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8。 ,: 5? 7? .6, .: 6;!!? ? :3.。 '4.?;! 4 " 2刺猬菠萝?看群!簡!介."加q!!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月群!::!"8;。::5"."7.??/;6?".6,。,?:;34!,;4.'2 捌:! 伍,; '. 七 ;, 陆 !!陆  ?,参 ,肆 :, 肆  '貮' 资源来"源?.于网络,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僅.供.個人学??习.'和试讀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絕!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成为魔女 作者: 简介: 前言   在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成为魔女   作者:吃土的书语   简介:   Day1:最近我的眼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总是看见奇怪的东西。等等,柜子好像动了,我去看一下。Day13:我看见它们了!该死!这个世界怎么到处都是怪谈!?……Day101: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穿上了魔女的长裙,我已经成为了怪谈![吃土的书语]   自己摸了张人设   嘛,技术有限,比起专业选手还是差远了,只能到这种程度了,大家将就看吧!   约了张人设……   上个读者画的图~   作者:ヨル 第一章 病人   “姓名?”   “陆以北。”   “多大?”   “嗯……都是十八。”   什么叫都是十八?正埋头写着病例的医生闻言愣了愣,抬起头来,眼神古怪的看向对面的少年,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道,“你先自己说说情况吧?”   “好的。”陆以北点了点头,“其实,我就是觉得我的眼睛有问题,总是看到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那你眼睛疼吗?”   “疼倒是不疼……”   “有瘙痒、畏光、流泪之类的症状吗?”   医生一边仔细的询问,一边翻看着陆以北带来的病例,在看到过往病史的时候,轻蹙了一下眉头。   “你病历上写着,你因为车祸导致眼睛受伤,之后又做过角膜移植手术?这样看,那可能要考虑角膜移植手术后遗症的问题。做过检查了吗?”   “已经检查过了,这是化验单和诊断报告。”陆以北取出了化验单和诊断书,双手递给了医生。   医生仔细地看过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之后,皱起了眉头。   从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上来看,他的眼睛不仅没有病变的迹象,还恢复得特别良好,甚至类比所有的角膜移植手术案例来看,都算得上恢复得最好的那一类。   “奇怪,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啊!要不你具体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非说不可吗?”陆以北说话时眼神游弋,喉结轻轻蠕动,有些紧张。   医生露出温和的微笑,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怕,我没别的意思,这是看诊的基本流程,就是了解了解你的病情。”   我倒是已经没那么害怕了,我是担心我说了你害怕。陆以北轻叹了口气,“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讲的!”   “说是奇怪的东西,其实就是有时候一晃神,眼前就会出现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   “对了,有时候也会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什么样的影子和声音?”医生打断道。   “嗯……影子大多数都是模糊不清的,白天的时候见得比较少,晚上的时候比较多,非要说的话,就是余光看见了身后或者身旁有人,转过去,就看见黑影闪过,然后就找不到了,至于声音的话……”   “等等!”   医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了陆以北,“等等,我听你这个意思,怎么那么像是……见鬼了?”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一本正经道,“医生,这里是医院,我是抱着相信现代医学的态度来这里看病的,你别搞封建迷信啊,我很怕的!”   医生有些尴尬,“抱歉,是我失言了。”   都怪最近几年外面流传的怪谈实在太多了,搞得人总是神神叨叨的,听他这么一说,一不留神就联想到那些怪谈上面去了。   想着,医生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吧,看见重影是角膜移植手术的常见后遗症,但是从你的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上来看,病理因素的概率比较低,不排除心理和其他因素的影响。”   所谓的其他因素,是指视神经记忆残留的现象,角膜受捐者在特定状况下,会看到一些捐赠者曾经看到过的影像,不过这种现象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失。   医生将这种可能性考虑在了致使陆以北看见奇怪影子的原因之内,但是没有明说,毕竟这种说法的科学理论依据不足。   “如果考虑后者的话……”医生沉吟了几秒钟,追问道,“你看见的那些影子都是模糊不清的吗?能看见清晰一些的影像吗?”   如果能够看到清晰影像,那么后面两种情况致病概率就会比较高。   “能是能,不过这有必要说吗?”陆以北欲言又止。如果说了,他不会又像是上个医院的医生一样,把我赶出去吧?   医生冲陆以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畅所欲言!”   “呃,那我说了啊!”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看见过三次比较清晰的,第一次是有天晚上饿了,出去撸串,在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了穿着米黄色碎花萝裙的少女,身后跟着一只家用车那么大的黄白柯基犬,一晃神儿的功夫,她就骑着她的狗,飞上了天……”   “哈哈!”医生被陆以北的言论逗笑了,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态也稍微平和了一些,“小伙子,你也听说过咱们这座城市里有魔法少女的传闻吗?可那只是传闻不是吗?”   “我当然听说过,可我也没当真,这跟我眼睛的毛病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医生笑着说,“心理常常想着的事儿,可能会影响到你对眼前出现的重影的认知。”   陆以北,“……”他的意思就是我看见的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呗?   我™又不是精神病!   “你不是说看到了三次吗?还有两次呢?”   “还有就是五天前下雨的时候,我在学校澡堂男更衣室撞见了一个学姐,她一看见我,掉头就跑……”   “男更衣室撞见学姐……”医生皱了皱眉,“她应该是走错了。你想啊,一个女生不小心走错了更衣室,又碰巧被你撞见了,肯定害羞啊!掉头就跑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应算是正常反应吧?   看样子,这孩子有很大概率是因为精神太过紧张了,所以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我就说,哪儿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影像?   EMMM,喝口茶,压压惊。   “当然有问题!”陆以北声音提高了几分强调,双手比划着大小说,“那么大颗头,掉在了地上,还没捡,人就跑了,这没问题吗?!”   “???”   医生想象了一下陆以北描述的场景,背后一阵发凉,刚端起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洒泼出去,浸湿了衣衫。   “那你……”   “当然是报警啊!那种情况下究竟怎么选,难道还用得着去想么?正常人都会报警吧?”   医生,“……”正常人大概率会惊慌失措的跑掉吧?   “那,那后来呢?”   “哎,别提了。”陆以北叹了口气,“警察来了之后,我就带他们去学姐掉头的地方,却发现原本应该是学姐脑袋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颗发卡,就是那种很可爱的,粉红色带着白色波点的发卡。”   医生抽了抽嘴角,“……”你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细节上观察得这么仔细吧喂!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我也是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是警察不觉得,他们觉得我有问题,建议我来医院看看。”   医生,“……”有一说一,你确实有点儿问题。   “最后一次看见的话就在刚才,这个就比较刺激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瘆得慌,我进医院的时候看见有个人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话语间听起来好像是被检查出了肺癌,然后眼前一阵恍惚,我就看见他的身上长出了喷着浓烟的巨大黑瘤,哦对了,他就在……”   关己则乱!   听到陆以北说医院里也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医生顿时坐不住了。   “咳咳,等一下别说了!小同学这里是医院,你严肃点,别乱开玩笑吓唬人。”   神经病呀!?这个患者也太™吓人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   不不不!怎么可能!   医生摇了摇脑袋,将心中升起的想法甩了出去。   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DANG员,不能被阶级敌人的歪理邪说影响了心智!   “你看我像是在看玩笑吗?”   医生抬头看了看陆以北的脸,表情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咳咳,那你总看见……看见那些玩意儿,你不害怕吗?”   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怕啊!怎么不怕!我怕得要死!”   陆以北刚开始看见那些奇怪的影子时的确非常害怕,一度觉得自己要疯了,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神经粗壮坚韧的程度比想象中还要高得多,到现在还没有患上精神疾病的兆头。   顶多就是偶尔在街上看见有奇怪的影子一闪而过,晚上听见楼上有玻璃球跳动,半夜听见厕所传来水声,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叹气啊什么之类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忍着就是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日子总得过下去。   就算是害怕,也得过下去。   说话间,陆以北撸起了袖管露出了手臂,“你看,浑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你这是害怕的表情?”   “哎!这个也是病。”陆以北叹了口气,“病例您也看过了,应该知道我的眼睛是因为车祸受伤的,您只要往前翻两页,就能看到我还有另外一个毛病。”   医生再次拿起病例本往前翻了两页,在看见少年的另一个病症的时候,不禁一愣。   下颌韧带撕裂性脱臼引起的面部肌肉无力反应迟钝?   这不就是面瘫吗?   我说他怎么自打一进来,表情就没有变过!   “医生,面瘫治不好就算了,反正也没太大影响,您看我这眼睛能看见奇怪的东西的毛病,还有没有救啊?”   治不好,没救了,请回吧!   医生很想对这个他职业生涯里遇见的最难搞的病人素质三连,但是良好的职业操守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哈哈!”医生依旧保持着微笑,“小同学,你不要担心,你的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既然没有病理上的症状,那么就要考虑心理上的问题了,要不我帮你开张单子,到楼上看看?”   熟练的丢锅给其他科室,也是一名成熟的医生必备的技能。   “您是说精神科吗?”   “呃,是精神科没错……”医生笑容僵硬了一下,“不过小同学,你不用担心,心理疾病并不是什么无法治愈的疾病,只要有妥善的治疗方案……”   “不用了。”陆以北摇了摇头,“我刚刚就是从那边逃出来的。”   医生,“???”   这个……   逃出来是个什么路数?   我信了你的邪,说了这么半天,你™压根儿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吧?! 第二章 兔先生   陆以北不是精神病人,至少暂时还不是。   虽然他在两年前毕业旅行时的那场车祸中双目失明,罹患面瘫,但他很确信自己没有伤到脑子!   不过,他还是被医生当成精神病患者赶出来了,就跟他前几天去另一家医院复查时一样。   但他觉得这不是他有问题,而是那些医生有问题。   一个一言不合就叫来了带着拘束衣的精神科医生!   另一个……   作为一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经受过现代教育洗礼的医生,在完完整整听过了病情描述之后,竟然推荐病人去找巫医?   就尼玛离谱!   就在陆以北觉得巫医太阴暗,准备咨询一下医生认不认识牧师或者道士的时候,他被赶了出来……   ……   脚步沉重地走在离开医院的路上,陆以北感觉到世界一片凄凉。   出了医院,陆以北上了公交车,寻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颓丧的靠在玻璃上,掏出了手机解锁,点开了主界面上一个画着美少女侧颜的粉红色APP。   试问,这年头,哪个少年的手机里没有一款充斥着瑟气美少女的手游,用来寄托无处安放的躁动青春呢?   陆以北也有,那就是这款名叫《恋与魔法少女》的恋爱、战斗、塔防、卡牌收集游戏!   每当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只要看看魔法少女白小花的笑颜,就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点开了APP,随着一阵动感十足的配乐和场面劲爆的过场动画,一名身穿玫红色蔷薇花纹连身裙的金发魔法少女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冲着陆以北露出微笑。   【你好呀队长,欢迎回来!今天要做点儿什么呢?】   【WAI!碰老子干嘛?你是想被揍扁么?!】   【去死吧!变态!】   ……   听着魔法少女甜甜的声音口吐芬芳,陆以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心中却已经升起了一股暖流。   果然啊!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只有白小花能够带来一点儿温暖了!   在陆以北的心中,这早已经不是一款手游那么简单了,而是连通另一个世界的枢纽,那个世界的人教会了他很多人生道理。   遇事不决莽一波,抽烟喝酒爆粗口,跟来路不明的漂亮姑娘不清不楚……   这些行为在现实世界里都是行不通的!   ……   公交车从近郊医院大门前的公交车站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穿过了小半座城市,窗外的街道愈渐繁华。   陆以北沉浸在手游的世界当中,时间悄然流逝,浑然不觉间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   等陆以北再次抬起头的时,才诧异的发现,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路边。   车上的乘客已经走光了,空荡荡地车厢仿佛被拉长了,车门也封闭了起来。   从窗外熟悉的高楼与街道来看,这里应该是牡丹街附近,距离陆以北要下车的地方还有五六个站的距离。   陆以北视线在车里搜寻了一下,找到了已经倚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的公交车司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师傅,麻烦问一下,咱们这车还……”   “卧槽!?”   公交车司机完全没有料到车上竟然还有人,突然之间被人拍了肩膀,着实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坐直了身子,定了定神,看向陆以北,眉宇间明显有一股怨气。   “你,你怎么上来的?谁让你上来的?”   “呃……”陆以北解释道,“我是乘客啊,从起点站就一直在车上!”   忘记检查车上是否还有乘客的司机愣了愣,反过来责备起了陆以北,“你待在车上干嘛?不是早就叫你们下车了吗?今天走不了了!”   陆以北一头雾水,“走不了?为什么?车坏了吗?”   司机不耐烦地撇撇嘴,指了指挡风玻璃的方向,“前面出车祸了,好几辆车连环相撞,高架桥都塌了一截,你说怎么走?我劝你早点下车自己想办法吧!就快天黑了!”   陆以北看了看仪表盘上的电子钟,微蹙了一下眉头。   时间,17:08   是啊,天快黑了,得赶紧回家才行!   ……   陆以北下了车,略微分辨了一下方位,便径直地朝着他住处所在的方向走去。   时间刚才过了五点,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夕阳斜晖,像是一件轻薄的血色纱衣,悄然地披在街道上。   人来人往的街道显得有些拥堵,却莫名地安静,陌生人彼此沉默着,低头前行,一言不发,就算偶尔有视线交错,眼神中大都充斥着一股警惕。   对于这种略显诡异的状况,陆以北并不感觉奇怪,自从五年前太阳进入“短暂”的周期性活动衰减,白昼缩短黑夜变长,各种怪谈就像是被雨水滋养过后的野草一般,在漫长的夜幕下疯狂生长起来。   在这种世道下,学会独处,几乎成了每个人的必修课。   就是在这种仿佛每个人之间都筑起了一道无形壁垒的安静环境之下,耳边响起的老歌才显得如此突兀,与周围格格不入。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   陆以北和街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沉默前行着,舒缓空灵的旋律飘进他的耳中,他微微愣了一瞬,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便在略显偏僻的巷口咖啡馆前,看见了“兔先生”。   造型滑稽的人偶服装,音乐外放的便携音响,逢人便塞的彩色广告。   标准的传单员三件套。   那名传单员穿着一套宽大臃肿的黑色西装,踩着造型夸张的红色皮鞋,戴着一个巨大的白兔头套。   那个白兔头套的做工相当精美,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把一个兔头放大了许多倍之后,顶在了头上。   兔先生热情地向身边走过的人发放着传单。   面对塞到面前的广告,大多数人都像是没有看见兔先生一般,冷漠地从他面走过,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就算偶尔有人接过了广告单,也会很快的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陆以北看着那个白兔头套空洞无神的眼珠,刻意而僵硬的笑容,眼睛突然传来一阵不适感,干涩发痒。   就在陆以北准备收回目光离去的时候,兔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着他看了过来,热情地冲他招了招手。   “我?”陆以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兔先生得到了陆以北的回应,似乎非常兴奋,一边继续拼命地朝着他招手,一边用力的点了点头,用力之大,让人担心他随时会把自己的“脑袋”甩出去。   兔先生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仿佛按照某种特殊的频率晃动着,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魔力,陆以北难以控制地被吸引着一点点靠近。   脑子昏昏沉沉地,眼前一阵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兔先生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浓烈了。   陆以北麻木地走到兔先生面前,就在他伸手准备接过兔先生递来的广告单时,双眼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珠里烧起来了一般。   眼睛强烈的不适让陆以北瞬间清醒了过来,站定在了兔先生一米开外,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他一两秒,突然一个九十度急转弯,大步流星地走了。   不关心,没兴趣,先走了!   溜了溜了.JPG 第三章 广告单   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心态往往都会朝着两个极端发展。   要么无所畏惧,恨不得利用这白白多出来的生命,去把花花世界的看个遍!   要么惜命惜身,远离危险,小心谨慎的活着,仿佛每多活一秒钟都是血赚!   在车祸中身受重伤,差点儿丧命的陆以北属于后者,他很珍惜他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   时光若是岁月静好,他能苟到天荒地老。   从巷口的咖啡馆急行,一直走出了两三条街,陆以北才停了下来稍事休息。   “啧!那只死兔子明显有问题,幸好我跑得快!”   一开始看见那位古怪的兔先生,陆以北本能的是想要离得越远越好的,只不过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兔先生面前的,还差点儿接过了那张宣传单。   要不是关键时刻,眼睛的不适感让自己清醒了过来,恐怕已经着了那只死兔子的道儿!   刚才的经历,让陆以北霍然想起了一个有关于推销员的怪谈。   传说在城市中流窜着一位格外美丽,却让人记不住容貌特征的女性推销员,她会热情亲切的将选中的人拦下来,塞给他们一张价目表,一旦接过价目表,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们的钱包被掏空了!   价目表上都是一些完全没有卵用的玩偶和手工艺品,价格还贵得离谱,接过价目表的人只要看过上面的任何一样东西,就会在无意识之间购买下来,直到存款、花倍、乃至于各路网贷的额度都被清零为止!   陆以北觉得,倘若他刚才接过了那只死兔子的传单,说不定类似怪谈事件也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简直太恐怖了,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浑身发抖,手脚冰凉,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虽说他那已经过世的老爹给他留下了就算不努力工作,也能衣食无忧过完下半辈子的殷实家底,但是再多的家底,也禁不起违反科学常理的事件洗礼啊!   怪谈,那可是比氪金、炼铜、铝装、头铁等新世纪四大毒素还要“毒”得多的东西!   自认为逃过一劫的陆以北心情大好,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就走过了几公里的路程,回到了他位于大学城边缘的住处。   ……   驻足在防盗门前,陆以北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   “我回来了……”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无人回应。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如果有人回答“欢迎回来,我已经煮好饭,烧好洗澡水了!”反而会被吓到吧?   陆以北一边自嘲的吐槽着,一边换了拖鞋开了灯。   灯光将屋子照亮,这是一间时下热门的LOFT公寓,大小不到40㎡,却被分隔成了复式两层,下层是开放式的生活娱乐区域,上层则是卧室和卫浴。   裸砖墙、金属管道、胡桃木的桌椅,皮革做旧的储物柜,造型别致的铁艺,典型地工业风装修,整间屋子看上去透着一股简单、粗犷和随性。   陆以北转身将防盗门锁好之后,径直地朝着客厅地一角走去,在那里安放着一尊明王塑像。   明王塑像是陆以北父亲的挚友水哥送给他的。   水哥不姓水,名字里也没有水字,水哥姓白,单名一个开字。   从陆以北有记忆开始,水哥就时常会出现在他家里蹭吃蹭喝蹭水,偷父亲的衣服穿,藏在后备箱里偷偷跟他们父子出去玩,跟他父亲一起洗澡相互搓背的事迹……   基情满满是吗?   陆以北也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好,但他的确一度怀疑过,水哥跟他老爹才是真爱,而他那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的母亲说不定只是意外!   水哥作为陆以北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在陆以北父亲和他一起遭遇车祸并不幸遇难之后,对他多有照顾。   在陆以北向大学提交了复学申请,并搬到父亲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大学城附近公寓时,水哥送来了这尊造型别致的塑像作为贺礼,说是今年爆款【大日明王】,镇宅效果奇佳!   第一眼见到佛像的时候,陆以北脑海里冒出的念头是,一个摆出文明系列阿特拉斯抗地球姿势,肩上扛着核弹头的明王塑像到能有什么镇宅效果?   水哥的解释则是,“网上不是有传言说,怪谈的出现是因为太阳的活动衰减吗?你想啊,氢弹爆炸和太阳聚变的原理基本吗?核弹头既是太阳!”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了一个爆炸的姿势。   所以……   原来【大日】是这个意思的吗?   这个解释也还算合情合理,个屁啊!   给明王大人跪下道歉啦!   虽然水哥送的明王塑像槽点满满,但是面对长辈的好意,陆以北也不好拒绝,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下来,每天回家拜一拜,多出来的外卖供一供。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   拜完明王像,陆以北脱掉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外套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飞向沙发,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外套的口袋里掉了出来,与之分离,掉在地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那是一个用硬质纸张折叠起来的纸方块。   陆以北被纸方块落地的声音吸引,走上前去,将其拾起,满满打开,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瞳孔猛地一阵收缩,身子像是触电般一个哆嗦。   “嘶——!我丢蕾姆!这什么鬼?怎么会这样!?”   手中,底色漆黑的广告纸上,明黄的色块堆积出兔子、茶杯、长餐桌等图案与折叠后产生的凌乱白色线条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混乱。   这东西陆以北见过,正是不久前兔先生发放的宣传单!   宣传单上,在图案和线条的簇拥之下,还有一段一百字左右的文字,至于文字的内容……   陆以北的目光只是粗略的在那些文字上面扫过,眼睛就隐隐地有些灼痛,脑袋发胀,耳边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歌声。   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秉承着【只要没有看见罪犯的脸,TA大概率就不会杀我!】的原则,当机立断,根本没有看!   表面淡定无比,内心慌得一批的陆以北愣了两秒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而后“哗啦!”一下将宣传单揉成了一团,抡圆了手臂,将纸团扔了出去。   纸团掉在地上,像是一只活生生地兔子一样,在活蹦乱跳的弹了几下,滚到了窗台下的墙角大半隐没在了阴影里。   在阴影笼罩下,那上面扭曲的黄色线条似乎有一股古怪的魔力,向注视着它的人发出无声的邀请。   就好像是一位浓妆艳抹,身材火辣的女郎,娇滴滴的叫喊着,“大爷快来玩啊!很有趣的!”   陆以北一脸冷漠。   不了,不了,这个伤身体!.JPG   该死!那只兔子是什么时候……   等等!真的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塞进我口袋里的吗?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   他是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把广告单放进我口袋里的?   结合先前在兔先生的影响下自己出现的怪异举动,陆以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背后也有些发凉。   不行,这玩意儿留在家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吉利!   但也不能直接扔掉,直接扔掉被别人捡去就不好了。   更何况,它既然有可能是通过某种特殊方式进到我口袋里的,那么直接扔掉,也有可能再回来!   想着,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   看样子,只能处理得更彻底一点儿才行了! 第四章 一抹微笑   说干就干!   十分钟后,陆以北出现在了小区人造湖附近的角落,手中拿着厨用打火机和一瓶纯净水。   “啪嗒——啪嗒——!呼——!”   他打燃了打火机,控制着橘黄的火苗一点点地朝纸团靠近。   虽然这样的行为可能有太过敏感的嫌疑,但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图个安心,也没有坏处。   一阵微风吹来,火苗摇曳,纸团弱小无助又害怕,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怕个求,刚才吓我的时候,你不是很熟练吗?!”   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一不做二不休,手往前一伸,点燃了纸团。   在火焰笼罩之下,纸团迅速的塌陷、变形、飘散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那种味道完全不像是纸张燃烧的味道,反倒是有些像动物毛皮烧焦的味道。   该不会不经意间解锁了广告单正确的使用方式吧?   EMMM,应该不会!陆以北想。   夜幕即将降临,趁着天黑来临前,进行完了最后的狂欢的广场舞大妈正匆匆地往家里赶。   在路过人造湖附近的时,有广场舞大妈嗅到了焦糊味,循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微微一愣。   只见不远处,一名穿着红色外套的少年蹲在人造湖边上,姿势像是一只硕大的蟾蜍,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摇曳的火光。   昏黄的光线照在红衣少年那张死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简直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仅仅注视了几秒钟,就感觉生命都要被抽走了一般。   大妈回过神来,低声骂了一句,“搞什么呢这是?想吓死人呐!”不敢再做停留,急急忙忙的走了。   “咦?刚才有人说话吗?”陆以北耸了耸肩,“算了不管了。”   纸团的燃烧速度远比陆以北印象中正常纸慢得多,他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将纸团完全烧成了灰,又花了几分钟,用纯净水把灰烬全部冲进人造湖。   等他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   回到家中,才开门,陆以北就看见了沙发上,他今天穿过的外套。   灰色调的布艺沙发上,外套姿势古怪的瘫做一团,看上去像是一张才剥下来的毛皮。   注视着外套,陆以北的眼睛没有由来地一阵胀痛,恍惚间竟看到一缕惨白的雾气在外套周围萦绕,像是一只怪诞的寄生动物。   淦啊!老子外套怎么也有问题!   这咋办啊!几百块买的,扔掉会不会太可惜了一点?   要不明天挂到闲鱼上卖掉?   今天晚上……   就晾在外面吧?!   陆以北想着,上楼找到了晾衣杆,把外套串了起来,而后拉开窗户,把外套晾在了窗外。   忙碌了半天,陆以北终于闲了下来,沉寂许久的饥饿感这才渐渐浮现,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走向厨房,准备为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餐。   他不是不想叫外卖,只是天黑之后叫外卖绝对是奢侈消费。   且不说夜间还在营业的餐厅极少,就连外卖配送费也高得离谱,有的时候,配送费甚至比外卖本身还要高出许多!   就是这样,重赏之下,也罕有勇夫,毕竟这年头夜间外卖配送员可是高危行业。   且不说从门后伸出一条触手取餐、按着订单地址送到,却发现是一片坟地这之类时常发生在外卖小哥身上的怪谈了,就算是购买外卖的顾客也是有风险的。   之前陆以北就在网上看过一个怪谈的帖子,说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叫的外卖,至今未到。   到现在,他每天晚上还能收到外卖小哥发来【美味正在配送中,请您耐心等待】的提示信息。   换手机,换账号,取消订单都没用!失联外卖小哥意外的执着。   每点一份夜间外卖,便有一名外卖小哥可能遭遇危险,保护外卖小哥从我做起!   所以,陆以北觉得,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方便安全。   要是真出了事情,又不能像是烧掉纸团一样,把外卖小哥拉来烧掉是不是?   毕竟,除了城市里有怪谈流传以外,我国也有一套完整完善的刑法存在。   吃罢晚饭,陆以北和白小花亲密相处了一会儿之后,困意渐渐袭来。   他匆匆洗漱之后,对大日明王先生道过晚安,上了楼,戴好眼罩耳塞,就把自己扔进了被窝。   为了看眼睛,陆以北辗转了小半座城市,奔波了一天,已经很是疲惫了,脑袋刚一碰到枕头,眼皮便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夜已经深了。   夜幕下,青烟一般的新月光辉透着淡淡地玫瑰色色泽,初秋干燥的风中,一件挂在公寓楼外侧的红白撞色卫衣外套随风摇曳着,像是笨拙的跳着怪异的舞蹈。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仿佛某种啮齿动物磨牙的声音从卫衣左边的口袋中传来,伴随着轻响,口袋中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紧跟着便有一个漆黑的纸方块灵巧地从口袋中跳了出来,在半空中停滞了几秒钟,然后……   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错觉一般,风中传来一阵悲鸣。   ……   当陆以北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路灯的昏暗灯光下,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像是一个高大而驼背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完全包裹在了漆黑的斗篷里,手中举着一盏光线昏黄的烛台,浑身散发着一股让陆以北感到不安的气息。   看见这一幕景象,陆以北下意识的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动,始终和男人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   眼前的画面有些泛黄,视角锁定,他就像是在看一部老电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男人沿着街道前行,走进一片居民区,进入了一栋楼房。   黑漆漆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行走其间,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两边锈迹斑斑的铁门全部紧闭,风一吹便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让人有一种随时会有一扇门打开,伸出一只手,把路过的行人拉进去的错觉。   男人在穿过走廊,驻足在了走廊尽头的铁门前,一手举着烛台,一手轻轻叩响了铁门。   “当当当——!”   象征性的敲了三下门之后,男子用他那毫无特征的古怪声音询问道,“有人在吗?没有人的话我就进来啦!”   黑暗中,无人回应。   男人握住了门把手,轻轻一拧,铁门就像是没有上锁一般,“咔哒”一声应声开启。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一居室,四壁用白腻子抹平,地上铺着普通的白色瓷砖,简单装修过的客厅里,摆放着电视、茶几和蓝色的沙发,是常见的出租屋装修风格。   男人走进屋子里,没有开灯,孤魂野鬼似的游荡了片刻,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时间在一片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女人的笑声和掏钥匙的声音。   下一刻,陆以北眼前突然就是一阵光影扭曲,紧跟着他的视线就从那个身穿着漆黑斗篷的男人身上,变换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女人穿着一套普普通通地浅灰色职业套装,脸上模糊一片,看不清样貌,她醉醺醺地,似乎意识也有些不太清醒,在随身的包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一居室,四壁用白腻子抹平,地上铺着普通的白色瓷砖,简单装修过的客厅里,摆放着电视、茶几和蓝色的沙发,是常见的出租屋装修风格。   如出一辙的装修和布置,瞬间让陆以北意识到了什么,长大了嘴,想要大喊着提醒女人。   快跑!快跑啊!有人在你房子里!   然而,他却像是被一双手扼住了咽喉一般,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进了屋,女人也不开灯,踢掉高跟鞋之后,便跌跌撞撞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嘴里怨气满满的嘟囔着。   “老不死的,喝酒占便宜每次都有你,找你涨工资时候就只知道装死!”   “哎!老娘这苦日子啥时候才能熬出头哟!”   回到卧室,女人脱掉外套揉成一团,随手一扔,紧跟着就倒在了床上,没多久卧室里就响起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伴随着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分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而陆以北却不能转变视线的方向,只能静静地看着毫不知情的女人熟睡。   该死!现在该怎么办?那个男人还在屋里!陆以北想。   或许还在客厅里,或许在什么地方藏起来了,又或许正在靠近。   陆以北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过度的焦躁不安,一种严重晕车时才会有的不适感袭来,让他胃部开始了轻微的痉挛。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突然醒了,听见了床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有老鼠吗?”   女人嘟囔着,半个身子探出床边,向着床下看去。   毛茸茸地脑袋突兀地从黑暗中浮现,玻璃球似的无神双眼是血红的色泽,三瓣嘴以诡异的弧度上翘露出了一抹微笑。   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女人与兔先生四目相对…… 第五章 一位新的魔女即将诞生   凌晨四点半,城市的另一端。   一轮新月缓缓地从乌云中探出来,隐藏在夜色中的古老宅院显现出破败的面目。   一层层爬山虎和藤蔓之下是早已剥落的墙皮,铁门之后落满枯叶的庭院中满目狼藉,旧疏养护的喷泉池早已经干涸,两侧的狮鹫石雕折断了翅膀和利爪残缺不全。   整座建筑都透着一股古怪又阴冷的气息。   这里是琥珀馆,一座位于花城远郊的宅院,曾经属于一名富商,在富商因生意失败自杀后,一直闲置着,渐渐地流传出了闹鬼的传言,时间久了就彻底荒废了。   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座宅院里还住着人。   它现在属于一个名叫江蓠的少女。   宅院深处,偌大的房间内,蔷薇色的床上,江蓠沉睡着。   她长长地睫毛轻颤着,额前浮现几缕汗珠,口中不时发出声音酥软入骨的梦呓,显然是睡得很不安稳。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轻响在走廊上回荡,黄铜的门把手轻轻旋转,深色的实木大门被人打开了。   身穿着古典女仆装的小女仆走进了房间,来到江蓠的床边,神情恭敬的欠了欠身子。   小女仆没有出声,江蓠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醒了,睁开眼睛的瞬间,眸子里闪过猩红躁动的光芒。   猩红的光芒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便如退潮一般缓缓消退,她的眸子也恢复了灵气满溢的海蓝。   这时,小女仆才开口道,“小姐,C级能量警报。”   江蓠定了定神,淡淡道,“C级能量警报也需要我去吗?”   小女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什么地方?”   “长生路方向。”   “哎,帮我换衣服吧。”江蓠柳轻轻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蔷薇色的羽绒被从她的身上滑落,三千银丝如瀑布般顺势垂下,遮掩了她雪白如玉的胴.体,纤细而不乏玲珑的曲线隐约可见。   “是。”小女仆应了一声,便将清瘦娇小的少女搀扶起来,走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借着灯光,可以看见镜中倒影出江蓠的身影,银色长发,精致地鹅蛋脸,娇小清瘦到让人怜惜的身躯。   只可惜,这个宛如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少女,却并不是那么完美。   她那纤长的右腿从膝盖往下,是尽皆由金属组成义肢,义肢银色的外壳上,篆刻着奇怪的符文,泛着淡蓝色的微光。   小女仆一边帮江蓠梳理着长发,一边小声询问道,“小姐,今天想穿那一件?”   “就穿前两天买的那套吧,顺便帮我把手杖取来,换好衣服我就直接走了,不吃东西了。”   “好的,小姐。”   ……   二十分钟后,花城,长生路。   几辆警车停靠在老旧的单元楼旁,单元楼入口前拉起了隔离带,红蓝两色的警灯闪烁不停。   四名身穿着警服的人正托着一副担架往外走,担架上盖着白布,从白布下起伏的轮廓,可以看得出白布之下应该是一具女性的尸体。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靠在了路旁,看到车开过来,现场负责人立马迎了上去。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少女少女略显苍白的侧颜,她眉头微蹙着,冷淡的对来人询问道,“怎么回事儿?”   光线昏暗车内,隐约可以看见少女胸前佩戴着一枚造型好像猫头鹰一样的银色徽章。   报丧仓鸮,那是司夜会特有的徽章。   司夜会是一个由拥有着特殊能力的灵能力者组成的半官方性组织,专门负责处理各种与怪谈相关的事物。   车窗外,现场负责人看了一眼江蓠胸前的徽章,无奈地笑了一下,“是怪谈袭击,这事儿我们可处理不了。”   “按照规定,在确认之后,我们得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司夜会。”   “可今晚值守的干员不是我。”江蓠道,语气有些倦怠。   “我知道是老白,我们通知过他了,他已经来了,就在上面,就是他让我们通知你来的。”   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江蓠冷淡的询问了一句,“有目击者吗?”   “没有。”   “我知道了。”江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有目击者的袭击事件处理起来会方便不少,省去了很多扼制谣言流传所需要花费的功夫。   想着,江蓠转身轻轻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靠背道,“阿花,我上去看看。”   “好的小姐!”   开车的小女仆乖巧的应了一声,急忙下车给江蓠开了门,同时将那一柄顶部装饰着银色独角兽的黑色手杖递到了她的手中。   江蓠接过手杖下了车,对小女仆吩咐了一句,“你就不用跟我上去了,在下面等我一会儿。”便独自一人朝着单元楼内走去。   娇小清瘦的身躯穿着修身西装外套,内衬白衬衫,黑色的双排扣高腰长裙下,菱格黑丝很好的将她腿部的缺陷掩盖了起来,但却掩盖不了她前行脚步的艰难。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是看着江蓠离去时步履蹒跚的背影,现场负责人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意。   他轻叹了口气,自言自道,“明明除了性格有点儿古怪之外,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只可惜……”   “哼!”现场负责人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冷哼,循声看去,小女仆瞪圆了眼球,气鼓鼓地看着他,狠狠道,“咱们家小姐才不需要你可怜!”   现场负责人愣了愣,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哈,哈哈,这还真是……”   ……   长生路地处偏僻,既不靠着商圈也不靠着学区,住在这边的人很少,几乎都是一些刚出来工作不久,贪图房子租金便宜的年轻人。   单元楼内的住户本来就很少,简单的疏散过后,整个楼都空了出来,江蓠一路穿过安静的走廊,耳边只听得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轻响。   凶案现场并不大,是一户装潢简单的一居室出租屋。   刚一进门,江蓠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已经有一个男人先到了。   那是一个颜值颇高的男人,一张面庞兼具了柔美与阳刚面庞,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脖颈,一双眼瞳宛如冬夜里的寒星。   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古典西装,胸前佩戴着银色猫头鹰,衣襟微微张开,在露出的白衬衣衣领上,刺绣着一朵绯红的玫瑰,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诗人般浪漫,牛郎骚包,又有些许剑客般凌厉的气质。   就是这样一位“骚、浪、剑”的男人,在江蓠赶到时,正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卧室门口吃泡面。   握着叉子的手微翘着兰花指,大口大口的将泡面送入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汤汁四溅。   仿佛根本不在意几分钟前隔壁还躺着一具状貌惨烈、血液几乎被放干的尸体。   听到脚步声在门前响起,男人方下了手中的泡面,抓起手边黄黑相间的广告单擦了擦嘴,抬起头,冲着江蓠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哈!终于来了,我都等饿了,先吃了点东西,我想你不会介意吧?”   江蓠眼神中好不掩饰的展露在她的厌恶,没有理会男人不着调的问题。   “白开,今晚不是我值守,你叫我过来,一定有你的目的,说吧发现了什么?”   “啧,被晚辈直呼全名,还真是有感觉到冒犯嗷!你好歹叫一声前辈吧?”白开一脸委屈的摊了摊手道,“更何况,前辈我叫你过来,可是在为你着想!”   “为我?”江蓠皱了皱眉。   “当然,追捕暮**不是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吗?”   “这次的袭击事件跟暮**有关?”   “没错。”白开坐直了身子,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撮苍白的毛发道,“你看,兔子毛!”   江蓠看着白开手中的苍白毛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又是那只兔子吗?”   暮**流传在花城之中的一个魔女种怪谈。   传闻她是个穿着华丽长裙,仿佛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少女,会在黄昏将歇时出现,撑着阳伞游荡在城市中。   会对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从而靠近的人发出一连串不和谐地尖叫,听到她声音的人会精神错乱陷入疯狂,失去灵魂的控制权,成为她的仆从。   半年前,江蓠亲手击杀了暮**,但最近她似乎又回来了。   怪谈很多时候是无法一次性抹杀的,只要还有人坚信着它们的存在,它们就有再次出现的可能。   司夜会的干员们,只能一次次地将它们击杀,让它们无法造成破坏,直到完全被人们所遗忘。   而兔先生则是暮**制造出来的仆从中仅剩下的一位,最近它已经连续制造了三起凶杀案,被袭击者都是拥有成为灵能力者潜质人。   这些人很好从普通人当中筛选出来,因为如果怪谈刻意隐蔽自己的存在的话,便只有灵能力者或是拥有成为灵能力者潜质的人,才能看见它们。   蕴含着灵能的血液,对于那些怪谈来讲就像是毒.品一样有着极强的诱惑力,比普通人的血液更加能够滋养它们的力量成长。   “只要看见了,就会被吃掉!”   这一句司夜会内常常会对新人说的话,绝不仅仅是玩笑那么简单。   也正是因为兔先生频繁的活动,才让江蓠断定,暮**就要苏醒了,她需要蕴含着灵能的血液作为祭品,恢复力量!   白开撇撇嘴道,“没错,我知道你已经干掉过那只兔子了,但只要还有蠢货相信【兔子是中世纪邪恶的象征】这种鬼话,它就会再回来不是吗?”   “你说的我都知道,关于今晚凶案的档案,我晚一点也能看到。我想你把我叫过来应该不仅仅是想要说这些吧?”江蓠冷淡道。   “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怀疑暮**并没有苏醒了,最近发生的袭击事件也跟它无关。”白开正色解释道。“是那只兔子,正在积蓄力量,想要摆脱它主人的控制,自己成为新的魔女。”   江蓠皱了皱眉,“你有证据吗?”   “有啊!”白开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它不知道为什么,比它的主人先一步苏醒了,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说话间,白开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从现场的灵能残留来看,它已经基本上已经从C级进阶到B级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赶紧阻止它的话,一位新的魔女就要在花城诞生了,我还真有点儿好奇,它如果进阶成功,会变成什么样的怪谈呢!血腥屠夫兔女郎吗?”   闻言,江蓠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每一个魔女种的怪谈,一旦完全成型,最低的能量反应都接近A级,可能造成的破坏难以想象。   江蓠曾经对付过的暮**,也只有B级阶级接近A级的能量反应,却制造出了上百人丧命的惨案。   所以,阻止一名魔女诞生,就意味着至少拯救了几十上百人的生命!   沉吟了片刻,江蓠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我会保持关注的。”说完,她便步履蹒跚的转身走了。   看着江蓠离去的背影,白开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道,“好心好意的提醒,连一点感谢都没有,真是冷漠啊!”   “将来我的孩子要是讨老婆,绝逼不能找这样的,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谁还不是个高颜值呢?性格才是最重要的!”   “呵,你有老婆吗?”江蓠的声音幽幽地从走廊上飘来。   白开的表情逐渐僵硬,心态发生了改变,陷入沉思。   他意识到,他没有孩子,也没有老婆,连唯一的朋友也死了,人生一片凄凉…… 第六章 恋铜   凌晨时分。   陆以北尖叫着从床上醒来,被汗水浸湿的睡衣紧紧地贴在背上,传来丝丝凉意,摘掉眼罩,摸索着开了灯,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床铺。   他做了一场噩梦。   梦见了兔先生,又梦见了被兔先生袭击的可怜女人。   在最后时刻,他看见了兔先生的三瓣唇像是开花一般向外翻卷,绞肉刀似的利齿轻易地切割开了脖颈处的动脉,滚烫的鲜血泉涌。   噩梦中女人惨烈的死状如此鲜活,即便只是像旁观者一样看着,陆以北还是有了亲身经历的错觉。   直到醒了过来,他还能隐隐感觉到脖子上还残留着被利齿撕裂的幻痛。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摸到了一手湿腻的液体,指尖一颤,心跳骤然慢了半拍,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汗水而不是血液。   那只兔子果然有很大的问题!   他下意识地想要联系警方,但转念一想,觉得贸然报警的话,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因为一个噩梦而报警,尽管那个噩梦鲜活得就像是真的正发生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也会被人当成是脑子有毛病吧?   可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   会不会轮到我?   这样的想法在陆以北脑海中冒出来,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脑袋。   不不不!   好端端地,怎么能自己吓自己呢?   没错,或许那仅仅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我只是跟兔先生接触之后,神经太过紧张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他如此安抚着自己,心中涌动的惊恐情绪似乎也因此稍微平复了一些,个屁啊!   大晚上的,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平静下来?   脸上的淡定,并不是真的淡定!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此刻的窗外一片漆黑。   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分,距离天亮至少还有近四个小时。   这种时间离开住处,到外面去并不会比待在家里安全,甚至可能更加危险!   这种情况,只能那么办了吧?   想着,陆以北起了身,去了楼下客厅。   客厅里静悄悄地,平日里那些叹气声、滴水声、以及黑暗中不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似的,全都藏了起来。   光线昏暗的客厅中一片死寂,在这样的死寂当中,那件被晾在窗外的外套突然被风吹动传来的轻响便显得格外刺耳。   “哗——哗——!”   听到声响,陆以北看了一眼窗外,朦胧的月色下,外套像是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一样,在风中兴奋地舞动着双臂。   “咕噜——!”喉结缓缓蠕动,陆以北咽了口唾沫,撞着胆子走上前,一下子把窗帘拉了起来。   眼不见为净,这样做可能没有什么卵用,但至少稍微安心一些。   开了灯,他踱步走到大日明王塑像旁边,双手合十,恭敬地冲着明王拜了拜,厚着脸皮开了口。   “养神千日,用神一时,小子我平日里也没亏待过您,今晚这事儿实在诡异得很,我是逼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还望您不要介意!”   说完,陆以北静静地注视着明王像,那一尊黄铜铸造的塑像怒目圆睁,宝相威严,肌肉虬结双臂扛着核弹头,一看就让人心底升起一股莫名地安全感。   “好吧,您既然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许了!”   说着,陆以北几步上前,一把扛起了那尊几十斤重,半人高的塑像,转身朝着楼上卧室走去。   小心翼翼地把塑像安放在床上,打开床头的智能音响,选了一首由“白小花”倾情演唱《恋与魔法少女》第三章主题曲,陆以北这才再次回到了被窝里。   搂着塑像坚实硬朗的身躯,听着白小花悦耳的歌声,他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可他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等待黎明?   陆以北原本打算就这么“挺尸”在床上,干熬一夜的,却没想到,在天快亮的时候,还是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意识保持清醒的最后一瞬间,他恍惚中看到,一层层模糊不清地的梦境最深处,有一双好像玻璃球一样的血红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被那一双饱含怨毒的双眼盯着,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坠入了水中一般,缓缓下沉,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像是奇怪的低语喃呢,又像是一段古老神秘的歌谣。   然后,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   “阿姨压一压~♪”   陆以北从朦胧地梦中惊醒过来,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正铃声大作的手机。   电话是水哥打来的,他正向陆以北发起一则视频通讯。   陆以北砸了咂嘴,轻触手机屏幕接通了通讯,紧跟着手机屏幕上便出现了一张帅到骚包的脸,冲着他展露出邪魅狷狂的笑颜。   “哟,我亲爱的小北北,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闻言,水哥悲痛欲绝的锤了锤胸口,“哇,你好冷淡啊!人家好伤心哦!”   “啧,不然还想怎样?你总不能期待一个面瘫病人对你笑吧?”陆以北不耐烦道。   “哦,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还有这毛病了!真是可怜!”   陆以北一脸冷漠,“可怜个蛋啊!你个死牛郎,是来找茬的吗?”   “我都跟你讲过多少次了,那一行现在叫男公关,请你尊重一下!”   “是是是,公关先生,有什么事儿快说行吗?”   自从父亲告诉陆以北,水哥是花城第一男公关之后,他就从来没怀疑过。   试问,除了那种职业,还有什么职业需要穿得那么骚包,每天晚上开工呢?   并且陆以北每次见到刚下班的水哥,他都是一副精神疲惫,双脚打颤的模样。   仿佛在用肢体语言诠释着什么叫【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陆以北并不歧视男公关,都是为了讨口饭吃,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他只是单纯的歧视水哥这个人而已!   一个极度骚包的男人搞得跟粘人精似的,天天围着你转,跟古神低语一样不停在你耳边哔哔,这谁受得了啊!?   虽然陆以北知道水哥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关爱,但他跟他那个死鬼老爹兴趣爱好又不一样!   遭不住的哇!   “其实呢,我昨天晚上遇到了一点儿事情,深思熟虑了很久,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   水哥昨天晚上心口中了江蓠一箭,深思熟虑了大半个晚上,下定了决心,然后就给陆以北打了电话过来,本来想跟他合计合计收他做干儿子这件事情的。   然而打开视频通讯没多久,他就看见了陆以北床上,盖着半截被子,状貌娇羞的塑像,陆以北的手无意间搭在了塑像的胸前,暧昧的画着小圈圈。   刹那间,水哥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紧跟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你床上是什么玩意儿?!”   水哥突然鬼叫了一声,吓了陆以北一跳,猛地转过身去,便看见了在他身旁睡了大半个晚上的塑像,就在这时,水哥语重心长且略显悲痛的话语从手机里传来。   “小北啊,我一直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子,完全没有考虑到你已经开始有生理需求了,对不起!这是我这个当叔叔的疏忽了,可你也没必要这样啊!”   “那是塑像!黄铜的啊!会受伤的啊!你……”   水哥的话说到一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   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很快手机再次震动,还是水哥。   “小北啊,我想了一下,我刚才的言语确实过激了一点儿,我年纪大了,也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这就是网上常说的恋铜吧?我……”   陆以北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卧槽!你先别挂啊!我就不干涉你的个人兴趣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深思熟虑之后,想要收你做干儿……”   不!你不想!   淦!美好的一天从看见水哥结束!   一大早上就想占老子便宜!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爹?   陆以北再次挂断了电话,顺便把水哥的手机号、微信号、QQ号都拉进了黑名单。   然而,没多久他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里写着【没想到吧!还是我!】,从言语风格来判断,不用说,绝对是水哥无疑!   就在陆以北准备把水哥的新号码也拉黑的时候,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依旧是水哥发来的短信,不过内容却很一本正经。   【明天就是你大学报到的最后一天了,你今明两天抽个时间赶紧去报到,你延期入学的两年上限已经满了,今年不报道,只能回去重新高考了!】   陆以北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钟,回复到【知道了,待会儿就去。】   然后……   拉黑了水哥的新号码。   刚放下手机,陆以北突然又想到了昨晚那个噩梦,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要把噩梦的事情告诉水哥的念头。   如果告诉了他,他一定又会大惊小怪的搞出一堆事情来,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心烦。   ……   司夜会总部。   正准备下班的白开,收到了陆以北的回复,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幸福表情。   有路过的干员看见了这一幕,好奇的问道,“老白,啥事儿啊这么开心?”   白开晃了晃手机,得意道,“我刚收了个干儿子!”   “哦!那真是恭喜了啊!这么好的事情,改天你可得摆宴请我们吃饭啊!”   “那是自然!”白开笑呵呵的拍了拍那位干员的肩膀,“不过,我得先问问我的宝贝儿子,他那个人啊,傲娇得很,还有点儿自闭,可能不太喜欢人多的环境!”   说话间,白开便给陆以北打了一个电话,然而在耳边响起的却是【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又尝试发送了几次短信均以失败告终之后,白开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新号码已经再一次被陆以北拉黑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 第七章 系统   陆以北放下手机的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早晨八点二十七分。   夜幕逐渐退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了客厅里。   居然已经这个时间了吗?陆以北疑惑的想,刨开跟水哥通话的那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时间竟然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明明感觉只睡了不到五分钟。   大概是【早上闹钟响,想再眯会,结果再次清醒已经迟到了半小时,就像是时间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之类的奇怪现象吧?   起了床,换好衣服,陆以北便准备简单的洗漱一下,然后去学校报到了。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拖延的人,虽说报到期限到明天才会截止,但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被什么突发事件耽搁了,他就真的只能滚回去重新高考了。   反正左右无事,倒不如先把手头能够处理的事情解决掉比较好。   来到卫生间准备简单的洗漱一下,刚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陆以北便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   镜子里少年的面庞说不上多么帅气,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五官端正,整个人显得干净阳光,是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类型。   昨夜的噩梦似乎对他的睡眠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看上去精神还算饱满。   唯独那一双眼睛,组织充血,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虽然不是很严重,但看上去就像是突发炎症或是害了红眼病似的。   这是咋回事儿呀?这怎么出去见人啊?   陆以北皱了皱眉,在照镜子之前,他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眼睛有任何的不适。   看样子,待会儿去报到的时候只能先戴个墨镜挡一下了,晚些时候如果还是这个样子,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了。陆以北想。   ……   早上九点钟,天刚蒙蒙亮,一阵叫骂就打破了小区公园的宁静。   “哪个天杀的干这么变态的事情啊!想吓死人是不是啊!?”   “可千万别被我逮住咯!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很快,公园晨练的人们就被物业环卫大姐的叫骂声吸引了过去。   “张姐,一大早的您在这儿发什么脾气呢?   “是啊!谁又惹到你了?又有缺德的家伙,让拦精灵翱翔了?”   在众人好奇的询问之下,环卫大姐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地面,“都看看诶!也不知道谁在小区里扔这种东西,我刚才看到魂儿都快吓没了!”   众人顺着环卫大姐所指地方向看去,地上摆着两具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怪味的兔子的尸体。   一具完全被水泡得发胀,一具完全摔成了肉泥,如果不是有些许白色毛发和旁边的“同伴”作为参考,基本分辨不出那是兔子。   一群人刚吃过早饭,看到了这种引起强烈不适的画面,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紧跟着就又制造出了一片更加让人强烈不适的画面。   “艹!这谁特么干的,恶心人是不?”   “变态,太变态了!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这样子!”   “这跟那些虐猫虐狗事件是一个路子吧?”   就在众小区围绕着“虐兔事件”对制造者展开强烈谴责的时候,一位带着墨镜,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靓仔,从他们的身后经过。   这是在干嘛呢?陆以北好奇地想。怎么一大清早就一群人聚在这儿?我的邻居们还真是精力旺盛呢!   算了,这不管我的事儿!反正这么多人我也挤不进去!   总之又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扯得不可开交吧?   陆以北不喜欢多管闲事儿,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深切的记得,上个月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分成两派,因为一只造型狰狞的毛毛虫到底该叫“洋辣子”还是“扫把虫”吵得不可开交时,他凑上去说了一句“褐边绿刺蛾幼虫。”然后被群起而攻之的场景。   出了小区陆以北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句“麻烦到理工大学!”便靠在车门上养起了瞌睡。   车开了,从小区门口,驶向了花城理工大学。   ……   八月份的末尾,夏日的炎热正逐渐消退,花城理工大学的校门前,却因为陆续前来报到的新生们变得火热起来。   这是一个学长勾引学弟,学弟勾搭学长,学长嫉妒学弟,学弟憎恨学长,学长抛弃学长,学长报复学长,学长垂涎学弟的季节。   嗯,有问题?   问学妹学姐去哪儿了?   醒醒,理工大学!哪儿™来的学妹和学姐?!   就算有,也轮不到你啊!   清晨时分,接送新生的专车接连不断地驶来,一个个面孔稚嫩的少年背着大包小包,源源不断地走来,跨过那一扇气派的校门,准备迎接期待已久的人生。   陆以北住处距离花城理工大学并不远,之前下雨天他的太阳能罢工的时候,他就来这里抢先体验了一把大学的澡堂。   当然,因为在澡堂子里遇到了“学姐”的缘故,体验并不良好。   刚进入校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条叫樱花大道的林荫大道,道路两旁栽种着滇樱树,据说春天开花的时候落英缤纷,格外美丽,透过交错浅褐色枝丫,可以看见远处爬满藤萝的教学楼,斑驳的墙面静静地述说着这座学校过去的故事。   与几天前陆以北来时的冷清相比,此刻的樱花大道明显热闹了许多。   大道两侧那是锣鼓喧天彩旗飘扬,各大社团早已经搭建起帐篷,摩拳擦掌地准备吸纳新鲜血液。   “篮球社,篮球社,如果你热爱运动,如果你酷爱篮球,就加入我们篮球社吧,无篮球不兄弟,期待你的加入。”   “想要知道坚持九十分钟不射的奥秘所在吗?加入足球社,带你走进国足的世界!”   靠近大门的地方扎堆聚集着各大传统社团,吸引的新生也最多,越往里面走,或许是因为负责的老师看不见的缘故,一些奇葩的社团便开始逐渐地冒了出来,画风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ADV深度内涵研究社……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社……猛男澡堂互助搓背社……想不出名字就叫这个算了社……”   这都是些什么奇葩社团啊?加入这种社团,绝对会跟奇怪的人扯上关系的吧?   陆以北一个个社团看过来,心中暗自吐槽着,一转身,他就撞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很有弹性,泛着一股淡淡的芬芳,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禁不住想要发出一声呼喊。   “哦呼~!”   就在陆以北沉浸在充实与饱满的幸福感当中的时候,一个充斥着不屑与鄙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就你™叫陆以北啊?”   咦?什么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陆以北愣了愣,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了挡住他去路的人的样貌。   那是一名留着栗色长发的少女,面容精致,却不艳美,给人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一名大学生而是一名高中生。   上身浅蓝色蕾丝吊带背心被撑得隆起,看得出身材很有料,只是她个子不高,二者结合,显得她又大又娇小。   她微微扬起下巴,瞪着眼睛看着陆以北,像是在看一团渣滓一样,语气很不友善地问道,“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叫陆以北啊?”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看这个样子是来找茬的吗?刚才无意识的占了她的便宜,如果是来找茬的,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争吵起来肯定赢不了!   所以还是想办法避开比较好吧?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姑娘,你恐怕认错人了,我叫苟二蛋,不叫陆以北。”说完便转身走了。   陆以北带着墨镜,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神变化,平静如水的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起伏,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看着这样一张脸,没有人会怀疑,他,就是苟二蛋!   “啊?可是……”听到陆以北的回答,少女明显愣了愣,一时间就连陆以北转身走开了都没有阻拦。   等到陆以北走远了,少女才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想要去追,却在略一思索之后,停下了脚步,然后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系统!系统在吗?”   “您好宿主,在的!”   “你给我的资料是不是有问题啊?刚才那个男的,真的是终极任务的目标,那可是个男的耶,怎么会是魔女呢?你是不是搞错了?”   “已收到宿主请求,开始重新检定。进度10%……20%……”   “检定完成!宿主一分零三十七秒前接触的雄性生物即是未来会毁灭世界的魔女——灾祸!请宿主谨慎完成任务,尽早将其击杀!”   “明白。”少女应了一声,微眯起眼睛,攥紧了粉拳,看着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陆以北,沉声道,“等着吧,苟二蛋,我绝对会从你手中把这个世界拯救的!”   “提醒宿主,目标名称为陆以北。”   “诶?!”   “他刚才骗了你。”   少女,“……” 第八章 抓回来   花城,牡丹街。   花城,一座颇有些历史的西南古城。   城市中有着很多青瓦白墙、古意盎然的街道,而牡丹街,便是其中较为有一名的一条古街道。   牡丹街口矗立着一座古色古香的牌坊,顶上铺着青瓦,四角有四尊威严的石狮子,表面光洁,仿佛泛着微光,在一片牡丹纹和火云纹的簇拥下,一方匾额上书【牡丹街】三个大字。   街中心一条流渠,从北到南,随形就势形成蜿蜒曲折,两旁分布着近百条纵横交错呈网状的卵石巷道,高墙窄巷,古朴幽远,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但这一切都不是牡丹街真正的样貌,而是几年前为了吸引外地游客而修建起来的仿古景观。   只有一部分上了年纪地花城本地人才知道,在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包围下,那长度不超过两百米,路面破旧,街道逼仄,毫不起眼的小街,才是真正的牡丹街。   而真正的牡丹街,也是花城司夜会总部所在。   上午十点钟,太阳已经完全爬上了天空,工作了一夜的白开叼着一个大肉包,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大摇大摆的从牡丹街口走了出来。   远远地,一辆看上去颇为豪华的黑色轿车沿着马路驶来,停在了街口,车身几乎完全将本就不宽敞的街道给挡了起来。   见状,白开将嘴里吃了一半的肉包吐了出来握在手上,翻了翻白眼,嘴里发出了一声很不爽的声音,“啧,晦气……”   来人是今日负责轮值的江蓠。   因为江蓠昨天晚上对他说的那句扎心的话,白开左思右想,终究是把陆以北把他拉黑的锅扔在了江蓠的身上。   我对小北那么好,恨不得跟他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   怎么可能真的讨厌我呢?   没错!小北并没有讨厌我!都是江蓠的错,她这个人晦气得很,说话向来有毒,就跟诅咒似的!   白开正想着,又把包子塞回了嘴里,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在这时小女仆下车给江蓠开了车门。   江蓠下了车,看见站在街口,像条老狗一样叼着大肉包的白开,耷拉下眼皮,同时微微皱眉眯眼,露出了十分嫌弃的表情,就像是早上刚一出门就踩到了狗屎一样的表情。   在少女的脸上,特别是冰山系的美少女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杀伤力几乎是无敌的,短暂的目光交锋过后,水哥就败下阵来,捂着胸口灰溜溜地让开了道路。   我这并不是输了!只是身为前辈对后辈的谦让!白开自我安慰道,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儿想哭呢?   难道……   没错,是洋葱!包子里加了洋葱!   江蓠收回了目光,完全无视了四十五度望天的白开,拄着手杖,步履艰难的朝着街道尽头那座好像是祠堂一般的建筑物走去。   就在这时,白开却叫住了她。   “对了,昨天我们在长生路调查的同一时间,郊区还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我觉得你可以看看档案!”白开提醒道。   讨厌归讨厌,工作归工作,白开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江蓠一下子的。   “嗯。”江蓠点了点头,冷淡的应了一声。   ……   古老的祠堂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灰白的石阶上覆着几缕青苔,大门前掉漆的红色石柱上挂着一张黄铜色的金属牌,上面写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几个字。   进入祠堂,只见行人寥寥,一派幽静、肃穆气氛,再往里走,进入正对大门的房屋,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装潢简约的亮堂走廊一直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若是有人看见了这座建筑物内的景象,一定会对这么小的空间里,是怎么塞下这又粗又长的走廊,而感到疑惑。   走廊两侧有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两两相对,前七扇门上都标有从1到7的数字,代表着一周七天的夜里,不同的轮值主力干员。   那些数字有的是繁体汉字,有的是阿拉伯数字,也有希腊数字,甚至还有象形文字,并不整齐划一,这跟门后房间主人的身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再往深处的走廊被一片黑暗吞没,虽然让人本能感觉里面还有更广阔的空间,却无法用肉眼继续探寻了。   江蓠往里走,一直走到写着“V”的金属门前,拧动门把手,进入了她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颇有年代感的房间,四四方方的的书桌,桌面铺着玻璃,在盖上一层线挑的白色蕾丝防层罩。   桌上摆放着绿玻璃灯罩的台灯、旋转拨号的电话、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茶缸。   如果不是桌上那台崭新的电脑,这种上个世界七八十年代的办公室装潢,绝对会让初入其中人产生穿越般的时空错乱感。   今日虽说是江蓠轮值,但是通常来讲,天黑之前很少会有怪谈事件发生,也就是说,她还有七八个小时的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时间尚早,江蓠耐心地将窗台上的花儿浇了一遍,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上了一杯浓茶,做到了电脑面前玩起了雀姬。   像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妥妥冰山系的美少女,抱着老干部同款的茶缸,用时下最高配置的电脑玩斗二次元麻将游戏,怎么看都充斥着一股违和感。   半小时后。   江蓠以碾压的态势赢下了两场牌局,然后关掉了游戏,点开了桌面上一个新月形状的图标,紧跟着屏幕上便弹出了【司夜会档案管理系统】的字样。   开始阅读她没有轮值期间上传的怪谈档案。   “咔哒——!”   【怪谈事件编号1032   怪谈代称:兔先生,能量反应等级C   第一起案发日期:5月5日。   案件概述:花城发生连续失踪案,每位失踪人都有4个共同点。   1、失踪前都是独自一人,包括在上班地点、小区、住所等; 2、失踪地附近,均发现了白色兔科生物毛发。   3、失踪人都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接收到了一张来自兔子人偶服传单员发放的广告单。   关于广告单的性状描述:它是一张由不明生物毛皮制成的仿纸张材料,经分析成分暂时不明。尺寸176MMX250MM。   初次发现于第一位受害者的受害现场,通体呈纯黑色,上附有明黄色图案和文字。   [图片]、[图片]、[图片]   ……】   江蓠昨天没有来得及认真看广告单,今天看过上面的文字后,她眉头微蹙了一下,自言自语起来,“是希伯来语写成的咒语吗?它为什么会掌握这种东西?”   在江蓠的记忆里,暮色.女并不懂得这种咒语,兔先生的咒语来源肯定不是她那里。   可如果不是暮色.女,那它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咒语呢?   “嗯……触发式诅咒?看样子,那只兔子就是通过这个来锁定目标的。”   长久以来,通过司夜会和怪谈的接触的经验,他们已经总结出了阳光会对怪谈的力量形成压制的理论。   像是兔先生这样的力量暂时还不算特别强大的怪谈,成功狩猎它的目标难度很大,利用广告单上的诅咒锁定目标,乘着夜色行动才是正常操作。   “啧,为什总是有人在收到这种奇怪的东西之后,还要阅读上面的内容呢?明明直接想办法处理掉,危险就会大幅度降低的,真是一群脑残!”   江蓠继续滑动鼠标,浏览有关于兔先生的档案,不多时,便停在了一个音频文件上面。   【编号103203,受害者林可欣生前报警通话录音01.WAV】   “哦?报警电话吗?”江蓠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点开了音频文件。   “咔哒!”   “沙沙——沙沙——!”在一阵令人心烦的杂音之后,一个颤抖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喂……喂?是警察局吗?我,我要报警!”   “你好女士,这里是临江路派出所,请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呢?”   “警察同志!我感觉有,有人要杀我!”   “女士,请您别开玩笑,我们……”   “我不是在开玩笑!”女人打断道。   顿了顿,接线员耐着性子问道,“是吗?那……您是基于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最开始有个男的一直在我们公司楼下走来走去,不停地我的工位这里看……我,我看见他的了,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肯定,他也看到我了!”   “他,他跟踪了我,跟到我家门口了,他,他就在外面!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了,每次一到门口,就,就消失了……”   “他,他又来了……我给你听!”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   “奇怪……他怎么好像走了?”   “哈哈,女士,您可能是工作太繁忙了神经有些疲劳了,我建议您洗个热水澡喝杯牛奶,早些休息,祝您生活愉快!”   “嘟——!”   【编号103204,受害者林可欣生前报警通话录音02.WAV】   “咔哒!”   ……   “你们一定要救我……我刚刚打过电话的,我就洗了个澡出来,发,发现他又回来了,就在我家门外,算,算我求你们了!我不想死!”   从女人带着哭腔的话语中听得出她非常害怕,低声的啜泣不时就会掩盖住她那颤抖的声音。   接线员闻言明显愣了几秒钟,说话的语气立马变得严肃焦急起来,“女士,您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帮助您,麻烦您告诉我一下地址!我马上联系他们出警!”   “我家住在福明路三栋28号!叫,叫林可欣!”女人语速飞快道。   “好的,女士,我……”   接线员的话还未说完,女人便近乎神经质的低吼了起来,“等等!你是要挂电话了吗?别!不要挂电话!不要!求你了!”   “您误会了女士,我会在这里时刻与您保持通话的,请您不要惊慌,我已经通知我们派出所的警员了,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   “你……你为什么要挂我电话!?”   “女士我没……”   “为什么要挂我电话?!为什么啊?!”女人哭着说,紧跟着便语无伦次的尖叫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他,他就在我家门口,我用沙发抵住门了,但我感觉得到他就要进来了!就要进来了!”   “等等?卧,卧室……”   “……”   “女士?卧室怎么了?”   “……”   “女士?你怎么了女士!?”   接线员焦急的大喊了两声,回应他的却是电话那头的死寂。   “……”   “咔——咔咔——!”   死寂中传来一阵啮齿动物啃咬硬物般的轻响声,然后录音中止了。   ……   “哎!”   关掉音频文件,江蓠皱了皱眉,陷入思索。   来历不明的咒语、多出袭击、穿越墙体的能力这些都是兔先生以前无法做到的,看样子白开说得对,它正在进阶!   想着,就在她准备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来人是她的小女仆,手中握着一沓资料和几张照片。   “小姐,有新的线索,早上有人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座公寓小区发现了两具灵能残留很高的尸体,疑似兔先生的衍生体。这是现场数据分析的资料,这是现场的照片。”   这个公寓小区里有能够在击杀兔先生的衍生体,导致它行动失败的存在吗?   是人还是怪谈?这种行为就相当于是在圈出地盘,是在跟兔先生宣战!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实力应该不错,看样子对自己很自信的样子。   江蓠拿起资料粗略的看了一遍之后,便将注意力转到了照片上,不多时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名少年身上,皱起了眉头。   黑色的外套和墨镜,戴着口罩,行迹鬼祟……   “这个人……”江蓠指着照片上的少年道,“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遇到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他不仅刻意掩藏自己的容貌,而且从表情和眼神上来看,表现得过分冷静和冷漠,我觉得他很有可能问题。”   “是吗?那小姐,我现在……”   江蓠纤细地指尖轻轻敲了敲照片,指着少年,冷冷道,“这个人,抓回来。”   “是的,小姐,我明白,我这就去!” 第九章 黑夜病   办理复学手续的过程比陆以北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在教务处简单的审核过了复学申请和当初的录取通知书,填写了一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表格,之后教务处的老师便帮他注册了学籍。   前前后后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好了陆同学,你可以去院系里面报道了。”   “谢谢老师。”   陆以北道了一声谢,接过教务处老师递来的厚厚一沓文件,便起身离开了教务处,还没来得及走远,便听见身后的办公室内,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又是生病休学的学生啊?”   “是啊,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问题,真是愁人啊!”   生病休学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暂缓了脚步,想要将两位教务处老师的“八卦”听得更清楚一些。   “去年那个你知道吧?听说警察撞开他宿舍大门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垃圾,他就跟一窝老鼠睡在一起,那个垃圾下面啊……”   “停停!别提了,一说起来我就瘆得慌!”   陆以北,“……”停什么呀停?垃圾下面到底藏着啥呀?   话说只说半截是要遭天谴的!   “要我说啊,这就是太阳的那个啥古怪变化惹得祸!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冒出那么多得怪病的人?”   原来他们把我当成“黑夜病”患者了吗?陆以北微微蹙眉,我才不是黑夜病!   老子可是经过医院骨外科、眼外科、神经内科等科室权威认证的车祸,有医院收据为证!   更何况,黑夜病怎么了?黑夜病吃你家米了?   陆以北在住院期间,听到黑夜病的次数一点儿也不比怪谈少,甚至隔壁病房就有一位画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对黑夜病的了解,绝对比两位老师要多。   所谓的黑夜病,并不是单指某一种疾病,而是坊间对那些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人们身上出现的现代医学难以解释的奇怪疾病的统称。   由于基本找不到确切地病因,黑夜病的可以说比癌症还要可怕,治愈率很低,能不能痊愈完全靠运气。   截止陆以北出院以前,被认定患有黑夜病的人,数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并且这个数字还在缓慢增加。   “谁说不是呢!网上不是都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吗?最多十到十五年,就没有白天了!”   “你净瞎说,沙雕网友的话能信?你一个人民教师说这种话,被主任听到,小心停你的职嗷!”   “咳咳!”   在一阵略显沙哑的咳嗽声之后,教务处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陆以北也收拾起了好奇心,朝着汉语言系的报到处去了。   是的,他大学所选择的汉语言系!   在理工大学,选择进修汉语言专业,听上去是很迷惑行为。   可是没有办法,谁叫这是他老爹临终前的遗愿呢?   陆以北和他老爹的感情很好,虽然他算是在一个离异的家庭长大,但他觉得自己并不缺乏关爱。   老爹年轻那会儿勉强也算是文艺工作者。   写网络小说那种。   在他们那个年代,网络小说是个没有前途的职业,写小说死路一条。   那个年代,只有“凤毛麟角、恐怖如斯”的写手混出头了,老爹并没有。   每个月的收入应付父子俩的生活都捉襟见肘。   陆以北一直觉得,老爹并不是写得不好,而是创作思路有问题。   像是《鲁迅漂流记》这种书,谁会看啊!?   还不如写《老子才不是魔法少女》什么的吧?   在陆以北进入小学那年,老爹最终还是在梦想与儿子之间做出了选择,干起了收入比较稳定的职业。   拾起了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成为一名川菜大厨。   时过经年,老爹攒了多年积蓄,终于买下了一个门面,准备开一家川菜馆。   陆以北本以为老爹早就放弃了成为知名作家的梦想,哪曾想,他在弥留之际竟然对提出了要让他学古代汉语的要求。   事实上,陆以北个人觉得,成为一名厨师,经营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其实也蛮不错的。   只不过……   “算了,只要能够回应父亲大人的爱!牺牲一点个人梦想又何妨呢?”   陆以北站在文学院学生公寓大楼前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就算大学学的是汉语言专业,这样不代表以后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厨师吧?   退一万步讲,学完汉语言专业之后,把餐馆里的菜名起得逼格高一点,价格也可以适当的上调那么一丢丢嘛!   就像是火山飘雪(糖拌番茄)、乌云盖月(紫菜蛋花汤)、前男友无惨(拍黄瓜)什么的。   ……   正午时分,校园操场一角。   烈日穿过茂密的枝丫,变得温和,在地面洒落一片斑驳。   落叶飘飘的老枫树下,穿着浅蓝色蕾丝吊带背心的少女坐在岁月感十足的石台上,来回晃动着卡其色短裤下探出的白皙双腿,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贴心地将吃剩下的三明治掰成小块,送到一只胖乎乎的流浪猫。   “你也是没人要的孩子吗?真可怜,以后我就要在这里上学啦!只要有空的话,我都会来喂你哒!”   “喵~!”   像是在回应少女一般,流浪猫眼睛微微眯起,蹭了蹭她的手背,发出温柔的叫声。   “食物是很珍贵哒,不可以浪费哦!”   “喵~!”   “这样才乖嘛!”少女露出甜甜地微笑,轻轻挠了挠流浪猫的下巴道,“如果剩下了,小心我捏爆你的蛋蛋!”   “喵……喵???”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露出天使般笑容的时候,说出这么可怕的话的啊!   少女将最后一小块三明治喂给流浪猫之后,俯身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残渣聚拢起来,小心地洒在树下蚂蚁窝的入口,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在随身的小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支圆珠笔。   那支圆珠笔很破旧,脏兮兮地塑料外壳上有着些许裂纹。   在少女掏出了圆珠笔,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了起来。   流浪猫停止了进食,背上的毛竖了起来,盯着圆珠笔,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   就连老枫树下的蚂蚁们,似乎也被什么力量影响了似的,乱了阵脚,毫无规则四处乱窜起来。   “呐呐!系统在吗?”   “您好宿主,在的!”   少女晃了晃手中的圆珠笔,“这就是这所学校里笔仙怪谈的本体了吧?这个可以兑换多少积分呢?”   “系统检定中,请等待……检定完成!这支圆珠笔蕴含着C级上位能量波动,可兑换20点积分,是否进行兑换。”   “是!”少女应了一声,手中的圆珠笔上突然光影扭曲起来,像是视频信号不良的雪花点闪烁了一阵,紧跟着便像是挥发了一般,逐渐淡去,最后消失了踪影。   “20点积分,那是不是可以两次奖了?”   “是的宿主,是否现在开启抽奖?”   “抽抽抽!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抽到谢谢惠顾了,我感觉我已经转运啦!”   “好的,宿主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请等待……”   “叮!抽奖完成,恭喜您获得三百元校园卡充值额度!恭喜您获得五百元校园卡充值额度!”   “YES!”少女似乎很满意抽奖结果一般,用力地空挥了一下粉拳,“有这八百块,我这个月的饭钱就有着落了,不用累死累活的去打工了!甚至还能买点零食呢!”   “是的宿主,可喜可贺!是否现在提取您的奖励?”   “那就麻烦你帮我提取啦!”少女有礼貌的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蹙起来,“对了,系统……”   “我在。”   少女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说,那个陆以北啊,他现在还没有变成魔女不是吗?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人类,那我现在是不是还不能杀他啊!?”   “宿主,终极目标将来一定会危害这个世界,趁他尚且弱小,将其抹杀,才是最佳选择。”   “可你不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的责任是保护每一个人类吗?那怎么能杀人呢?”   “可是宿主……”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少女不耐烦地打断道,“干脆你告诉我,他啥时候变!等他变到一半的时候,一刀砍™的头,这样是不是比较好?”   “宿主,命运变化无常,他随时可能变,我并不能有效预知。”   “害!”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时都可能变,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我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哒!   “系统啊……”   “我在。”   “你真没用。”   系统,“……”   ……   在相隔了一个操场的另一边,文学院学生公寓里。   陆以北跟在一名“热情”为他带路的学长身后走向自己的宿舍,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目光不知不觉地就飘向了窗外。   在午后烈阳的照耀下,整个操场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被那光芒炫目的瞬间,陆以北的视线一阵模糊。   恍惚间。   他看见操场的一角,出现了一道长发披散、身穿白裙好似白衣女鬼一般的身影,紧跟着,一团扭曲畸形,散发着黑暗负面气息的巨大朦胧身影。   那身影像是一条巨大的安康鱼,从地面之下一跃而起,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将白衣女鬼一口吞入腹中,坠向地面,坠向地底,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卧槽!?什么玩意儿?陆以北愣了愣,睁大了眼睛。   然而,他看见地却只有落叶在空荡荡地操场上随着微风与细沙缱绻,以及一名傻乎乎地少女手舞足蹈自言自语。那不是之前拦我路的那个家伙吗?陆以北皱了皱眉,她一个人在高兴个啥!?算了,还是不要关心比较好。   少女诡异的行径,加上几秒钟前一闪而过的黑影,让陆以北暗暗下了决心,坚决不能和那个奇怪的少女扯上关系!   “学弟,学弟?”   被同行的学长唤了两声,陆以北收回了心神,挠了挠后脑勺,冷淡道,“哦,不好意思啊学长!”   那位学长顺着陆以北目光看了一眼窗外,在看见操场上那名可爱少女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哈哈,没事儿!我懂的!来上大学的人,谁不期待一场美丽的爱情呢?”   “说得有道理,学长你大几了?”   “大三。”   陆以北点点头,好奇道,“你找到爱情了吗?”   学长面露娇羞,扭捏地摇晃了一下腰肢,小声道,“找到了呢,现在跟我一个宿舍,我们很幸福的说!”   陆以北,“……”   突然不想让他带路了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啊? 第十章 谁™跟你是自己人   文学院学生公寓,3024号宿舍。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四人寝,靠走廊的空间放着四张多功能公寓床,靠窗户的方向则是铺设着白色瓷砖的阳台和卫浴,整个宿舍看上去干净简单,让人陆以北一种久违的亲切。   这里,至少比他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两年的双人间病房更有烟火气息。   陆以北来到宿舍时,虽然已经有三张床铺好了床单被套,但是他的舍友们不知道干嘛去了,并不在宿舍里。   他简单的看过宿舍之后,退了出来,冲着门口等候多时的学长微微欠了欠身子,“学长,真的不好意思,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床上用品。”   没错!   这位GAY里GAY气的学长,为陆以北带路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兜售床上用品!   亏得陆以北一开始还把他当成了谷道热肠的好人,是想要跟自己交个朋友,互述衷肠呐!   “小学弟,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卖你高价呀!这个你放心啦!我们就只赚几个辛苦钱。看在我给你带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你也得买一套吧?”   “再说了,你来都来到这儿了,再往外面跑,也累得慌嘛!而且你以后要在这儿待好几年呢!你买我们的东西,我们肯定会照顾你的!”   照顾?学长的照顾根本就不靠谱了!陆以北想。   他高一订的英语周报,到现在还没收到第二期!   他可是很天真的等了整整一个学期,才意识到自己被学长骗钱了啊!   “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这就叫他们帮你抱过来!”学长说着就要掏手机打电话叫人。   见状,陆以北急忙按住了学长的手,“等等!学长,我真的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啊?我看你这啥也没带啊!你不要床上用品,你晚上睡哪儿啊?快!买它,买它,买它!”   “……”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抬手指向窗外,“学长,你说那栋公寓看上去怪好看的嗷!”   学长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远处那一栋隐隐冒出头的电梯公寓高楼,点了点头。   “当然好看啊,大学城附近最贵的公寓之一,能不好看吗?你别打岔,我们这个床上用品啊……”   “我晚上睡哪儿。”陆以北幽幽道了一句,说完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老子连水哥那种粘人精都应付得来,还应付不了你?   学长,“……”   陆以北走远了,学长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沉默良久,没有由来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哎!又没卖出去,亲爱的,我是不是很没用?”   微风吹过,云朵短暂遮蔽了阳光,走廊上的光线突然暗淡了几分。   窗外树枝在风中发出刷刷的轻响,隐约间夹杂着轻微鬼祟的低语。   “亲爱的,没关系,你一定会帮我卖出去的。”   学长身后的影子一阵涌动,传来声音嘶沙的回应,然后沉寂了下去。   ……   离开学校之后,陆以北眼睛痒得越发厉害了,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一下,整个眼球上都布满了血丝,眼睛周围的组织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一般。   眼睛的异状让他,不敢怠慢,出了学校,便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距离大学城最近的大型医院去了。   急急忙忙的挂号,检查,去到了诊室,然后他就被诊室里那位儒雅随和的老医生好一通数落,说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爱惜自己,像陆以北这样的瞎了也活该!   站在医院大门前,陆以北眉头紧蹙,喃喃自语,“手术恢复得很好……至少持续一周以上疲劳用眼才会引起的炎症……”   怎么会这样呢?除了昨天晚上,这一周多的时间,我明明休息得很好的呀!陆以北疑惑的想着,看了看手中的消炎药,耸了耸肩。   算了,既然医生都说,上几次药就能痊愈,就别多想了。   ……   凌晨十二点五分。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   看不见源头的雨丝从空中落下,淅淅沥沥,一场大雾将整座花城笼罩,浓雾的缝隙中隐约透出两三点灯火。   因为眼睛的炎症,早早就上了床的陆以北昏昏沉沉地睡着,然后一阵凉意袭来,他突然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瞳孔收缩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赤着脚,站在了一栋高楼的天台上,光洁如镜的地面湿漉漉地,踩在上面,脚底传来丝丝凉意。   天空中乌云密布,云层的缝隙中,透出蒙昧不清的微光,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前方林立的高楼大厦仿佛经历岁月侵蚀一般,表面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倾颓的气息。   一团团仿佛重度雾霾般的浓雾堆积在城市里,似孤魂野鬼一样,在楼宇间穿梭游弋。   更远的地方,一片模糊不清,浓雾中有比高楼大厦还要巨大的朦胧身影在行走着,肉眼所能看见的仅是它庞大身躯的冰山一角。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汽车尾气的味道,细若游丝的风吹来,发梢扫过脸庞传来阵阵酥痒,耳边有一阵阵奇怪的歌声随风飘来。   陆以北面色凝重起来,呃,其实也没凝重多少,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   可是,他心里面的情绪确实凝重了啊!   虽说他觉得现在看见的这些奇怪景象,大概率是在做梦。   但这一切都太真实了,让他有一种穿越到了人类文明毁灭之后的时空错乱感。   他伸手在脸上拧了一把肉,用力拉扯。   如果是梦境的话,完全就不会……   “嘶——!”   卧槽!真疼!你是憨批么,下手这么重?!   陆以北龇牙咧嘴了一阵,等到疼痛稍微缓解,再次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在他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名身穿火红华丽长裙少女。   少女的身影并不真切,朦朦胧胧地,好似泡影,但却让陆以北觉得既陌生,却又莫名地亲切熟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她坐在天台边缘眺望远方,被红色鳞甲长靴包裹的修长双腿垂在外面,风吹动她的长发轻轻舞动,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   该不会遇到什么怪谈了吧?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   问:对于做陷入奇怪梦境,看见神秘少女的背影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答:我不看!   看得越多,死得越快!   然而……   ……   “啪!”   黑暗中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脸被什么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这……   不看也要被打?逼良为娼咯?   那老子也不看!就是这么有骨气!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   “啪!啪!啪啪啪——!”   “别打了!别打了!我看,我™看还不成吗?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陆以北大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把摘掉眼罩,然后就看见了一只秀气小巧,包裹在黑.丝里的小脚,穿着棕色的圆头皮鞋,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沿着纤细的小腿一路往上看去,他的视线就像是一位英勇无畏地战士,掠过匀称的大腿,突破诱人的绝对领域,没有停留继续向更深更远的地方进发,在终于抵达那蓝白相间的天堂时,他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蜜.汁凸起!   不过,现在这是干啥呀?   入室抢劫?怪谈?上门服务?   呃,就是那种半夜才会出现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出现在独居男性家里的,大家一起做一些色色的事情的怪谈啦!   有一个小孩子不能看的动画系列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然而,很快陆以北就意识到,少女不是来上门服务的,而是来“开门送温暖”。   只见一只白皙的小手从黑白相间的女仆裙边缘探了出来,伸进裙底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把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然后将黑洞洞地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陆以北狠狠地吞了口吐沫,慢慢地举起双手。   “大哥,不对,大姐!自己人,别开枪!我真的是好人!不光是我,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良民啊!黄色的皮肤下流着鲜红!我也很爱国家的,所谓苟利国……”   “啧!闭嘴!”   小女仆听得不耐烦了,抢在陆以北说出什么危险的话之前,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脖颈上,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晕了过去。   谁™跟你是自己人.GIF   明明看上去也算是有点儿禁欲系帅哥的味道,怎么话这么多?跟个人形BB机似的!小女仆不解且烦躁地想。   …… 第十一章 审问   “啪——!”   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里,一道强光束打在陆以北的脸上,他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拷在一张椅子上,表面淡定,心情忐忑。   没有窗户的房间、金属桌椅、镶着单面镜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灰尘在略显刺眼的光束下飘荡着,强光灯后站在一名少女,看不清容貌,只看得见一道黑乎乎的轮廓。   这样的场景,让陆以北想起了常在电视电影里看见的审讯室,他微微张了张嘴,刚准备鬼哭狼嚎,卖惨推脱干系,便听见了少女语气冷漠的发问。   “姓名?”   陆以北愣了愣,是她!就是那个……那个开门送温暖的家伙!   “问你话呢!”   “陆,陆以北。”   “年龄?”   “十八,差一个月满十九。”   “先自己说说情况吧?”   “呃……”   这对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陆以北抬起被拷在的双手,弱弱地问道,“麻烦请问一下,你们这里不是精神病院吧?”   “什么精神病院?!你少给我耍滑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如果不好好配合我们,后果很严重的你知道吗?!”少女声音提高了几分喊着,掏出手枪,拍在了桌子上。   看了一眼那黑洞洞地枪口,陆以北背脊不由升起一股凉意,也不管少女到底想知道什么,便倒豆子似的啪啪说了一通。   “我说,我说!我叫陆以北,理工大学文学院汉语言系学生,擅长川菜料理!家住牡丹街一百六十二号,最近搬到了学府路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我眼睛受过伤,做过角膜移植手术,你别看我平时活得心比较大,很多时候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绝对没有精神疾病!最喜欢的二次元角色是白小花!最讨厌吃……”   “停停!汉语言系?我看你是学相声的吧?说那么一大长串,不带喘气儿!我问你这些了吗?是不是要逼我用刑?”   “不是问这些,那是……”陆以北思索了一两秒,眼前一亮,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哦!我懂了,我懂了!我一定配合你们!”   有句老话说得好,财不外露!   我只不过是白天才为了摆脱那个缠人的学长小小的装了一下逼,晚上就被悍匪盯上,绑到这儿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是图财,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绑架!   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破财消灾了吧?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老子出去……   不对,不对,这话不能说,被知道了要死人的!   “我的支富宝账号是180XXXX5591,密码是……”   小女仆扶额,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陆以北,“闭嘴!少打岔!你以为这些我们查不到吗?再不好好说话,当心我一枪崩了你!”   这个人算得上除了怪谈之外,最难缠的怪谈涉事人员之一了!   不仅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表现得格外淡定,还准备好了一大堆措辞来分散审问人员的注意力!   这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就是老油条啊!小女仆想。   陆以北弱弱道,“你们到底想知道啥呀?我说,我全说,可你至少告诉我,我该说什么吧?”   连银行卡密码都查到了?这姑娘什么路数啊?   那他们不图财,又图啥呢?图色?我虽然长得还行,但也没有好看到让人想犯罪的地步啊!陆以北想。   “说……”小女仆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单面玻璃,顿了顿道,“说你最近遇到的,奇怪的事情?!”   “要说到奇怪的事情……”话到嘴边陆以北突然犹豫了,他想到了他刚才那个真实得诡异地梦境。   他正想要将他刚才在梦境里看见的那一幕说出来,顺便让小女仆帮他捋一捋那到底是什么情况,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那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灰尘,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样,满满凝聚成一道若有似无的少女轮廓,冲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紧跟那灰尘凝结的脑袋就炸开了。   幻觉吗?说了会死得很惨?   好吧,要不然这段儿先不说了?   短暂的思索,陆以北急忙赶在小女仆等得不耐烦之前说了起来。   “有,有很多,比如说上个月买了一个白小花的手办,结果给我寄来了两个,还有就是……啊!对了,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兔子人偶传单员,他给我发传单……”   “等一下!”终于听到了想听的东西,小女仆打断道,“你说的是不是这样的传单员?”   一张略微泛黄照片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沾染着些许暗红色污迹,上面图像是是一个身穿着黑斗篷,生着兔子脑袋的“人”的侧身相,那一双红色玻璃珠似的眼睛,仅仅是注视着,就让人心里生出一阵暴躁不安的情绪。   陆以北看了一眼照片,心头顿时一突,照片上的“人”并不是给他发传单的那个兔子人偶,而是他在梦里看见的那个杀人的“兔先生”!   啥玩意儿啊!   那不是做梦吗?怎么还变成真的了呢?还有照片为证?   这™的究竟是什么鬼?   想到在梦中看见的血腥恐怖场景,陆以北有些慌张起来。   “不是,大姐,杀人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他给我发传单,我根本没接来着,我当时觉得他怪怪地,没多想直接就跑了!后来回到家里,外套里出现了传单,我直接就烧掉了,甚至连外套都不要了,然后……”   “嘭——!”   小女仆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陆以北,指着他鼻子道,“你撒谎!我说他杀人了吗?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他杀人,怎么不报警?”   “我……”陆以北快要奔溃了,身体向后靠,瘫坐在了椅子上。   “哼!怎么?说不出话了?”小女仆冷笑着,拿起桌上的枪在手指上转来转去,一边转着一边还给陆以北科普起了各种让人看不出伤的刑讯技术。   看着一脸平静地陆以北,小女仆,“……”这人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强啊?连这都不怕吗?那就只能给他来点儿刺激的了!   听着那些栩栩如生,跃然眼前的鲜血淋漓,但凡详细描述绝对404的刑讯逼供案例,陆以北只感觉心脏狂跳,像有一群小人儿拿着大锤在他心口敲来敲去一样。   脸上都快吓出表情来了!   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不顾那个少女虚影的警告,把他刚才看见的那个奇怪梦境说出来,以减少折磨。   几分钟后。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瘫在椅子上,像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有气无力道,“大姐,你给我个痛快吧!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我做梦看见的东西,哪知道碰巧就成真的了?”   “我问你,你要是做了个噩梦,吓坏了,然后就跑去报警,你觉得你是不是个傻.逼?”   “你……”小女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陆以北,但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然后转念一想……   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在骂我?   看来我对他还是太温柔了!   想着,小女仆正准备给陆以北一点苦头尝尝,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紧跟着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冷淡的声音。   “阿花,出来一下。”   “好的小姐!”小女仆应了一声,转身瞪了一眼陆以北,空挥了两下拳头,离开了审讯室。   ……   江蓠在单面镜后面看完了整个审讯过程,终于在陆以北选择放弃梦想的时候,把小女仆叫了出来。   “小姐,您怎么把我叫出来了呀!虽然那家伙一直嘴硬,但是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能从他嘴里撬出点儿什么的!”小女仆一脸幽怨道。   如果能够帮到小姐,就算手段不人道一点又有什么问题呢?   斯哈,斯哈——!   小姐最棒了!只要能一直留在小姐身边……   “咳咳——!”   看着小女仆面色逐渐潮红,嘴角露出猥琐的笑容,明显一副想到了什么奇怪情节的样子,江蓠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的脑补。   “阿花。”   “嗯?”小女仆乖巧地歪了歪脑袋。   “让他走吧!”江蓠说着,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桌上的病例复印件,淡淡道,“他真的是面瘫,再审下去,你就把他吓死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吗?”小女仆嘟起粉唇,嘀咕道,“可是,他还没交代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兔先生杀人的呢!”   江蓠将双手环在胸前,下巴轻挑着,看向单面镜后面的陆以北。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已经从惊吓中缓过来劲儿来,又恢复了精神,正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小声嚷嚷着。   “喂?有人吗?”   “来个人呀!要杀要剐,劫财劫色,你们倒是给个准信儿呀!”   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这个人是打不死的小强吗?明明刚才都已经吓得身子发软了,怎么才没过几分钟又这么有活力了?   “小姐?”   “嗯。”江蓠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确实是在梦里看见的,一部分拥有灵能力者潜质的人,在接触到灵能波动之后,有概率会出现这种灵视梦境。在古代,这样的人时常会成为先知、预言家一类的角色。”   “那咱们为什么不把他招揽进司夜会啊!”小女仆有些兴奋地说,“多一位主力干员,小姐您也能清闲一些不是吗?”   闻言,江蓠的面色冷了下来,目光在小女仆的身上一扫而过,她的身子顿时像是触电一样轻轻一颤。   小女仆一想到自家小姐成为灵能力者时痛不欲生的经历,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由地低下脑袋,“对不起,小姐……”   从拥有灵能力潜质的人成为灵能力者的过程,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过程。   想要获得多大的力量,就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并且,还不一定能成功,一半以上的人都会死在转变的关键时刻。   “那……小姐,他不是被兔先生盯上了吗?我们放他走了,他被兔先生找到,岂不是很危险?”   江蓠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放他走?” 第十二章 交易   “求求你们来个人吧!”   “喂?在?下班了?这里还关着一名无辜群众呢!”   一边面无表情的发出杀猪一样的怪叫,陆以北心中一边暗暗思索起来。   梦见兔先生杀人既然变成了真的,那我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境会不会也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梦里的姑娘又是谁呢?   我妈?前世女友?未来女儿?她们啥时候找上门啊?   那座高楼又在什么地方呢?   他陆以北回忆梦里见到场景,再三确认之后,确定在花城绝对没有那么高的建筑物,站在上面甚至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每一个角落。   “该死,你们倒是来个人啊!你们这么做是不人道的,是非法拘禁!等老子出去了……”   “吱呀——!”审讯室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陆以北到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小女仆板着个脸走了进来,斜视着陆以北,幽幽道,“等你出去你要怎么?想报复我们吗?”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终于看清了这位“开门送温暖”的少女的样貌。   个子不高,穿着一身传统黑白女仆装,身材匀称却不失曲线。   小而精致的脸蛋颇有几分北欧风情,上面生着些色泽很浅的雀斑,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面藏着一对深紫色的眸子,淡灰色的齐耳卷发,看上让人莫名地联想到绵羊。   但路以北很清楚,她才不是什么绵羊,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正经地绵羊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刑讯手段啊!   比满清十大酷刑还多还可怕!   陆以北挺直了腰板,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竖起三个手指发誓似的说,“不不,我是想说,我出去之后绝对会守口如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仅不记仇,还要感谢你们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逢年过节给你们……”   “闭嘴!”小女仆态度很不友善的打断道,“你可以走了。”   “啊?”   “啊什么啊?我想问的都问完了,放你离开很奇怪吗?”   “不,当然不!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皱起了眉头,“不过,我看你们这好像是什么针对怪谈的特殊部门吧?就这么放我走了?”   陆以北也不是什么傻子,在遇到了这种古怪的事情后,他就隐隐觉得城市里那些怪谈或许都是真的。   他很早就在网上看见过类似于,被困闹鬼校园,出现神秘黑衣人解救。   疑似少林武僧的壮汉跟浑身长满触手的怪物在废弃工厂对波,站在左边竟然还赢了!   浑身被银色符文铠甲包裹的人马少女拖着四米长的大砍刀,追着浑身吸血鬼一样的怪物狂砍十八条街,眼睛都不眨一下,居然也不干涩!   ……   这些视频和帖子大多数可能是在蹭“怪谈风”的热度,也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欲盖弥彰的快速删除。   但其中一部分说不定也是真的,坊间传闻的处理怪谈的特殊部门也真实存在。   并且,很有可能就是这里!   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他不是一点儿都不震惊,要不是双手被铐着,他都要跳起来了。   他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反应而已,这是虚假的镇定……   “不走,你难道还想留在这里过夜吗?”小女仆没好气道。   “不用签什么保密协议的吗?”陆以北狐疑道,“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闻言,小女仆眼皮跳了一下,心头一紧,一度以为陆以北猜到了自家小姐引蛇出洞的计划,直到他继续没头没脑的啰嗦起来,才稍稍放心了下来。   他并不是猜到了什么,只是废话太多,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吧?   不是,这个人咋回事儿呀!?   明明看上还有几分禁欲系冷面帅哥的味道,好好收拾收拾,炒作一下说不定还有出道的机会,可惜长了一张嘴,会说话!   “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走不走?不走你这辈子就在这儿待着吧!”小女仆不耐烦道。   “走,当然走!”陆以北点头哈腰道,如果脸上在多一点儿谄媚的笑容的话,绝对狗腿子气息十足。   听到陆以北说这话,小女仆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仿佛摆脱了一个巨大的累赘似的。   头一次遇到这么让人头疼的涉事人员,我真是太难了。   小女仆想着,走上前去,解开了陆以北的手铐,然后从裙子下面翻找出了一个黑色头套丢在了他的面前。   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一阵迟疑。   从那种地方掏出来的,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妹.汁味之类?我这人虽然没有洁癖,但还是蛮爱干净的。   “愣着干什么呢?戴上,跟我走!”   “不能让我知道你们的老巢,呃抱歉,总部在哪儿对吧?我懂,我懂!”   陆以北说着,抓起头套,戴在了脑袋上,然后……   用力嗅了嗅。   嗯,还好没有怪味道,只有淡淡的温热,以及一缕若有似无的茉莉花清香。   一片黑暗中,陆以北被身后的小女仆推搡了一下,然后在她的引领之下,向前走去。   ……   几分钟后。   “到了。”   耳边传来小女仆明显带着几分嫌弃的声音,紧跟着脑袋上的头套就被摘掉了,陆以北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后,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公寓楼下。   只走了几分钟的时间,而且走得很慢,竟然就到我家楼下了?陆以北诧异的想,难道说……   神秘组织的基地就在我家小区里!   神秘组织的基地在居委会地下这种设定,也蛮常见的不是吗?白小花的基地还在小卖部呢!   “上去吧,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跟别人提起,只要你说了,我们一定会知道的!”   小女仆警告了陆以北一句,便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陆以北却叫住了她。   “等一下!”   “怎么了?”   “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啊?万一那个兔先生又找到我了,我还能求援不是?”   “没必要,你放心,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好吧,那……”陆以北身子微微前倾,在小女仆面前搓了搓食指和拇指,一本正经道,“我这不是协助你们办案吗?没点儿友好市民奖励什么的吗?”   虽然老爹给他留下了不少的家底,但他从小也是苦过来的,深知存钱的重要性。   能赚一点是一点,总不能让家底在我手里败光了吧?陆以北想。   “哎——!”   小女仆已经不想说话了,生怕跟他一搭话又扯出一篮子废话来,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掏出了手枪,对准陆以北的脑袋。   陆以北见状面色一凌,道一声“再见!”转过身,跑得比风还快。   ……   刚跑进楼道,陆以北便停下了脚步,静立了几秒,然后转过身探出了半个脑袋,向着公寓大门前看去。   大门前空荡荡,一眼便直接看见了大门外薄雾蒙蒙的绿化带,小女仆早已经没了踪影。   又躲在楼道口暗中观察了一阵,在确认小女仆真的离开了之后,陆以北才上了楼。   回到家中,他立马便将门窗全部上了锁,略微思索了一阵,又从储物间里翻找出了安全插销和车载电瓶,插上安全插销之后,又用带夹子的电线接在了门把手上。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小女仆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危险了,让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他总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太安心。   通过对兔先生杀人梦境的回忆,他发现兔先生进门之前会有一个敲门和拧门把手的动作,然后才会推门而入。   就算安全插销和电瓶不能阻挡兔先生,也至少能拖延一点儿时间吧?陆以北想,反正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准备,还是谨慎点好!   做完一切,他叉了一会儿腰,左看右看,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似的,紧跟着他慢慢地转过身去,看向了客厅角落的明王像,点了点头。   “嗯,今晚也只能再委屈一下您老人家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走上前去,双手合十,对着明王像拜了三下,然后一把扛了起来,上了楼。   ……   封闭的仓库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有人推门而入。   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来,身体暴露在门外照来的微弱光线里,面容却整个隐藏在了深邃的黑暗中。   他看向前方那个生着兔子脑袋,双眼猩红的怪人,勾了勾嘴角,张开双臂道,“我亲爱的兔先生,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快要摆脱暮色.女的控制了呢?你的仪式准备应该已经进入尾声了吧?”   说话时,他喉音里夹着久久不绝的蝉鸣,在黑暗空旷的仓库内回荡,单调、重复、聒噪,听入耳中让人一阵烦躁,却又不由地想要继续听下去。   “托你的福,我可过了好一把手瘾,但是……”兔先生咯咯怪笑着,“出了一点儿问题,我最后一个目标被司夜会的人盯上了,我担心……”   “担心他们顺着那个人的线索找到你头上来,所以想让我帮你帮他除掉吗?”   “没错!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找过那个人了,现在正在等我上勾呢!”   “呵呵!”男人笑了笑,竖起两根手指道,“二十份源生之灵。”   “你疯了吧?”兔先生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嘴唇微张露出满口利齿,恶狠狠地低吼道,“二十份源生之灵就是二十个灵能力潜质者的灵魂,我有那么多,我早就进阶了!根本不用怕司夜会那几只大猫小猫了!”   “可你现在还害怕不是吗?更何况,我也没叫你现在就支付,我们这里向来是接受分期付款的,等你进阶之后,只要按时按量的支付就可以了。”   “你也知道,我们向来童叟无欺。你寻找魔女之卵的时候,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   “二十份源生之灵,我保证帮助你唤醒魔女之卵,成功进阶。”   面对这极具诱惑力的交易条件,兔先生似在思索,沉默了一阵,黑暗中传来了他的回应。   “好……” 第十三章 是不是玩不起?!   后半夜。   停歇了没一会儿的小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润湿了牡丹街的青石板街道,空气中飘荡着冷冽清新的气息,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街面的积水泛着些许微光。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坐在电脑面前,窗外雨丝拍打芭蕉阔叶的轻响,让人心绪不宁,以至于纵横牌桌向来罕有败绩的江蓠,一连输了好几把。   让陆以北去做诱饵,的确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就好像是手里握着一副烂牌,还想要胡九莲宝灯一样。   可是,她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仅把范围规定在一座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怪谈想要隐匿起来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除非它们自己露出马脚,否则司夜会也很难抓住它们。   花城的灵能力者还是太少了,并且种类比较单一,如果想某些城市的司夜会一样,拥有掌握着追踪侧灵纹的灵能力者,就好了。   那个陆以北在这方面倒是很有天赋,如果……   江蓠脑海里刚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很快便轻轻摇了摇头,将其否定了。   成为灵能力者的过程太痛苦太危险了,强行要求一个人成为灵能力者的行为,跟蓄意谋杀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蓄意谋杀会死,成为灵能力者如果失败会死得很惨!   或许江蓠在处理怪谈时的手段有些冒险激进,但她绝对不想伤人性命。   ……   “呼——!”   总算是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了。   陆以北倒在床上,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这几年网络上各种文章、视频、甚至探灵直播盛行,以至于陆以北在突然发现怪谈和传闻中针对怪谈事件的特殊组织真实存在,并没有觉得世界观崩塌。   但是,今天晚上的经历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躺在松软的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反正也睡不着,陆以北索性安静地思考起来。   当然,事实上也没有多安静,陆以北躺在床上没多久,厕所里的滴水声、天花板上的玻璃球跳动声、客厅里若有似无的叹气声……就一股脑的都出现了。   真贴心,让我这个独居少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孤单呢!陆以北想。   难怪那些医生说我眼睛恢复得很好!因为,这就根本不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而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我看见的那些奇怪影子,说不定就都是怪谈!   学校里的掉头学姐,操场上的巨大黑影,医院里被畸形恶瘤寄生的怪人……   咦,这么说来,那十字路口的魔法少女岂不是也是真的?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只让人卷入危险的事件,却不发金手指,这是什么待遇?   这™是炮灰的待遇!   就是那种恐怖电影、游戏里面,被“开门杀”的炮灰。   虽然陆以北觉得,自己要是真的陷入了什么怪谈事件,绝对不会傻乎乎的乱跑,小心地走在大部队靠后但不是最后一个的位置。   但是在这操蛋的情况下,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主角”大腿可抱,早晚也得死!   梦里面出现的那个少女背影说不定是某种“金手指”,可是它现在还没起效啊!   就从审讯室里灰尘凝结的少女虚影“抹脖子”的警告来看,陆以北觉得这个“金手指”说不定不要才是正确的选择!   要真是什么未来女儿,前世妻子的,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大义灭亲地给“时空规划管理局”什么的打一个举报电话!   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宿命信不得,自由恋爱才是王道!   感情这种东西谁说得好?   一点点微小的情感起伏,说不定就爱上了别人,世界线也跟着发生了变动。   不去接触,不去深究,那就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非要作死,被小女仆背后的神秘组织盯上了,从“线上矛盾”转化为“线下冲突”,就麻烦大了!   想到这里,陆以北突然觉得,刚才把自己绑走的那个神秘组织似乎是个不错的大腿,也不知道他们还招不招人。   就算不能成为正式成员,当个临时工打杂也行啊!   嗯,最好是打杂!   脏活、累活、家务活我来干,冒险、送死、背黑锅你们去!   ……   陆以北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不觉间眼皮开始下坠,困意来袭,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从楼下传来。   “当当当——!”   有节奏的轻轻敲门声,响过三下之后,短暂了陷入了沉寂。   在睡意的侵袭下,陆以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见敲门声,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地准备下楼开门,然而接踵而至的话语,却让他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有人在家吗?没有人的话我就进来了!”   嘶哑尖锐的喉音在门外响起。   这……这不是梦里面兔先生闯入那个女人家里之前说的台词吗?   陆以北坐在床边,吓得抱紧了明王像,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双腿感觉有些发软。   黑黢黢地屋中好像还存在着其他的什么东西,不断传来琐碎的声音,水滴声、叹气声、毛发划过地面似的轻响……   陆以北的那些“老朋友”都躁动起来了,仿佛在畏惧着门外那个存在,四散逃离,藏了起来,很快整个屋子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太安静了。   安静地陆以北甚至能够听见自己节奏紊乱的心跳。   陆以北在静谧中呆坐了几秒,或许是受到了安全插销和车载电瓶电流的阻碍,使得兔先生没有能够顺利的进入屋内,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当,当,当——!”   三下敲门声,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陆以北的神经上,让他的身子也不由地跟着敲门的节奏颤抖。   “有人在家吗?没有人的话我就进来啦!”   “呼——呼——!”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做着深呼吸,以期让自己内心也像表情一样平静下来。   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做点儿什么!   对了!先把能够想到的求援电话全部打一遍!   想着,他扑向床头柜寻找到了手机。   双手微微颤抖着,尝试了好几次,陆以北才成功地打开了屏幕锁。   屏幕上的画面进入到主菜单上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简笔画勾勒的眼睛LOGO上面。   那是房屋远程监控的APP。   是当初这套房子装修的时候,陆以北的老爹在推销员“您儿子一个人住的话,安装了房屋远程监控,也能多一份安全保障。”这类游说之词蛊惑下安装的,能够有效地监控客厅、厨房、楼上,以及大门前!   注视着那个APP,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陆以北点开了APP,略微调试了一下,将画面转到了大门之前。   屏幕上黑漆漆地一片,就像是走廊里根本没有亮灯,什么也看不清。   屏住呼吸,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就在陆以北准备放下退出APP,开始拨打求援电话的时候,   突然!   屏幕上闪烁了一下,像是东西的眼睛眨了一下,紧跟着,走廊上的等亮了,一个几乎贴在摄像头上的兔子头,闯入了视线。   “艹!”   陆以北惊呼了一声,吓得直接把手机丢了出去。   我™一开始就不该手贱点开那个APP!   呆坐了几秒钟,他又朝着手机飞扑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捡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拨打起了求助电话。   “啊哈!我听见你在里面了!我进来啦!”   门外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陆以北已经近乎崩溃了,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大骂起来,“你看见你妹!你™不按套路出牌啊!没人要进来,有人怎么™的还要进来?玩不起?妈的,是不是玩不起!?”   反正已经落到这种境地了,要是等不到救援,横竖都是死,还不如骂一通,过过嘴瘾,这样至少能死得硬气一点!陆以北想。   似乎在回应着陆以北的请求一般,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击声中,门把手轻轻转动,紧跟着猛烈的撞门声就响了起来。   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要求.JPG   “咚,咚,咚——!”   防盗门剧烈摇晃着,门框上粉屑簌簌落下,地上的安全插销和光滑地地板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嘟——嘟——嘟——!”在一刻也不停歇地撞门声中,电话的忙音每一声响过,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陆以北的眼前开始一阵接一阵的出现模糊,眼球仿佛燃烧起来了一样,传来难忍的灼痛感。   恍惚间。   他看见,黑暗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了起来,一丝一缕,悄然靠近,天花板好像在缓缓地下沉,传来一股特别的压抑感,让人胸口发闷,烦躁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接通了,撞门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喂?派出所吗?我家门口有个怪物在撞门!我叫陆以北,我家住在静怡公寓三期三栋九楼,我……”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察觉到了一丝古怪,耳边传来信号干扰似的“滋滋”杂音,没有任何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   “咯咯——咯咯咯——!”   杂音当中,一阵咯咯怪笑声开始变得清晰,那是兔先生的声音!   伴随着兔先生的笑声,客厅地窗外传来动静。   “咔——咔咔——!”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蘿;看:?群简",介加q   像是窗外正有什么东西在撬紧锁的窗户,想要进入屋子内。   陆以北毫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看上去有些吓人,双手却一刻也不停歇地继续拨打起了求救电话。   公安、消防、楼下保安、外卖小哥……   每一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仿佛整个公寓范围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咔——咔咔——!”   撬窗锁的声音一直都在,窗外的那个东西,锲而不舍的想要进入屋内。   在把所有电话都打过一遍之后,陆以北终于想起了水哥,急忙把他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打了过去。   “嘟——嘟——!”   忙音响了两三下之后,伴着一阵男人女人淫.靡放肆的大笑,电话那头传来了水哥的声音。   “喂?小北吗?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在地下人间玩呢!要不要过来一起嗨?很多美女帅哥哦!哟哟哟~!”   “哟你妹,老子马上要死了!我家门,不对,窗户外面有一个怪物,我……”   陆以北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同寻常的轻响。   “咔哒——!”   窗户开了。   雨后的凉风呼的一下灌进了客厅,带着寒彻骨髓的凉意……   (PY交易差点儿忘了,赶紧补上。推荐一下好朋友虫言的新书《从恶灵开始的非日常生活》!老作者了,人品保证嗷!) 第十四章 后退半步   凌晨三点三十六分。   到了后半夜,花城工人体育馆馆附近的繁华街道早已经安静了下来,可挚爱黑夜的人们,依旧没有结束他们的狂欢。   街道一角,有一座多面体拼接而成的建筑物,富有未来科技感的五边大门旁灰色磨砂墙上,阴刻着金属色泽的字样——“THEUNDERGROUNDWORLD”   这里是花城唯一一家营业到后半夜的夜店,也正是白开口中的“地下人间”。   形状扭曲玻璃长廊上铺设着海蓝色的渐变地灯,仿佛一条通往异度空间的隧道,半掩着的隔音帘后,透出扑朔迷离灯光,飘来烟草、酒精与香水混合的味道。   白开身穿着一袭骚包白色修身西装加樱色衬衫,坐在夜店中央的卡座上,听着耳边节奏感强烈的电音,看着舞池中迷幻的灯光下恣意摇摆肢体的年轻男女,一双深邃的眸子犀利得像是等待狩猎的鹰隼。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取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是陆以北打来了,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喜色,急忙起身走到稍微安静一点儿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喂?小北吗?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在地下人间玩呢!要不要过来一起嗨?”   小北已经是个大人了!来这里见见世面,总归是要比天天搂着个铜疙瘩睡觉要好的!白开想。那玩意儿是送给他看家镇宅,不是用来做奇怪的事情的!   一不小心搞炸了,问题就大发了!   “嗨你妹,老子马上要死了!我家门,不对,窗户外面有一个怪物,我……”   电话那头传来陆以北紧张的话语,白开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   “喂?喂!小北,你说怪物?怎么会有怪物呢?我不是送了你一个明王像吗?”   “……”   电话那头没有再传来回应,白开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妈的!”   “小北,你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跟我送你的大日明王像待在一起!相信我,它很有用!”   也不知道陆以北还在不在电话旁,白开又冲着手机里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舞池中央。   那里狂欢的人群簇拥之下,有一名身材曼妙,眼眉精致深邃,样貌颇有几分异域风情的金发女郎身上,她站在那里扭动着腰臀,仿佛散发着一股异样的魔力一般,让身边的人黯然失色,聚焦了无数目光。   白开注视着女郎,眼睛微微眯起,恶狠狠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今晚最好别搞什么事情,否则,等老子回来,有你好受的!”   似乎听见了白开的自言自语一般,女郎回过头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抽了抽嘴角,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僵硬的笑容。   “哼!”白开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把手中的酒杯随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快步朝着夜店外走去。   出了夜店,走在冷清无人的街道上,白开的脚步越来越快,复杂的银白纹路在他的脸颊和手臂上浮现,白色西装在劲风中飘舞,猎猎作响,擦得发亮的尖头皮鞋与地面擦出几许火星。   下一刻,伴着一声长剑出鞘般的嗡鸣,一道包裹全身的古代侠客虚影一闪而过,白开的身形骤急,在街道上留下了一串白色残影。   街道口。   设卡查酒驾的交警等了大半夜已经开始昏昏欲睡,测速仪突然响起了警报,顿时将两人惊醒了过来,急忙扑到仪器前面,调出影像逐帧慢放,然后两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刚,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看着定格画面上奔跑姿势夸张的人影,另一名交警小声道,“好像是一个……狂奔的牛郎?”   “……”   一个打扮好像牛郎的男人,以超过73.2KM/H的速度,在午夜街头狂奔?   这应该、也许、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怪谈了吧?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在这个寒冷的秋雨之夜,不仅要顶着风雨,加班加点守护人民的安全出行,还要经受“怪谈”的惊吓。   夜间执勤实在太不容易!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安静的V号办公室内,江蓠借着光线明亮的台灯,仔细地翻阅着卷宗。   窗外,微风吹来,带着几许清新潮湿的气息,窗沿上黛色风铃随风轻轻摇摆,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叮铃——!”   风停了,风铃却还在摇摆着,发出了轻响。   鱼骨状的铃锤撞击在铃铛上,先是细微的轻响在风中回荡,像细针掉在光滑的陶瓷上,细细脆脆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叮叮咚咚接来一片,声音清脆悦耳,却不知为何让人有一种紧张心悸的感觉。   听闻风铃声,江蓠猛地回头,看向剧烈碰撞着铃铛的铃锤,微微眯起了眼睛。   上勾了吗?还真快。   让阿花偷偷留在那小子身上的咒式起了作用,牵动了风铃,这说明兔先生的灵能波动出现在他的附近了!   想着,江蓠急忙拿起了桌上的卫星电话,给小女仆打了过去。   然而……   几十秒后,江蓠看着手中无人接听的电话,表情逐渐凝重,清澈的眸子里眼神几度变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倚在办公桌旁的手杖,离开办公室,走出了司夜会的大门。   只能亲自去一趟了。江蓠想。   虽然不知道安插在陆以北身边盯梢的阿花和一直特别行动小队为什么失去了联系,但诱饵是她放出去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决不允许诱饵受到伤害!   被雨水洗过的青石板路上,江蓠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前行着,看似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   很快,她那清瘦的背影便仿佛融进了古街的朦胧烟雨,而后缓缓地化开,消失了踪影。   ……   窗户的锁被什么东西撬开了,“咔哒”一声轻响在光线昏暗的公寓里回荡。   凉风卷着几缕雨丝,从打开的窗户灌了进来,拉扯着灰白的窗帘摇摆,隐约间可以看见,窗帘后,有一个兔子脑袋的人形黑影,正努力将身体挤进窗户的开启的缝隙。   慌乱间,陆以北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滚了出去,掉在了床下看不见地角落里,通话还没有切断,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水哥焦急的声音。   “……跟大日明王像待在一起……很有用……”   紧跟着,手机屏幕闪了两下,便暗了下去。   明王像?陆以北愣了愣,这都什么时候了,水哥怎么还相信这种智商税骗局?那™是掏宝爆款啊!那种东西真的能保命?!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着,但陆以北还是扑到床上,抱紧了亲爱明王哥哥!   才不是什么口嫌体真正!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嘛!   “啪,啪!”   双脚从高处落地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紧跟着便有一阵古怪的笑声传来。   “啊哈,进来啦!”   听到古怪的笑声,陆以北脑袋里嗡嗡炸响,一下子停止了思考,下意识地抱紧了明王像,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触电般的酥麻感,瞬间就从头皮蔓延到了脚底。   他的眼睛突然疼得像是烧了起来,视线一阵一阵的模糊着,难以分辨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漆黑线条在眼前杂乱无章地扭曲、狂舞。   下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什么奇怪的状态,黑暗开始消逝,目之所及呈现出反色的画面,红的化为碧绿,蓝的转为橙黄,黄的变得靛紫,所有的颜色时而彼此分明,时而相互重叠,缝隙之间飘荡着灰蒙蒙地雾气。   紧跟着,他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视线穿透了房屋四壁,看见了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子。   眼球似的珠子缩在天花板的一角一动不动,几团假发缝合在一起一般毛球在沙发下面瑟瑟发抖,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色睡裙蜷成一团躲在浴室的镜子后面,渗出大片水迹,以及……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浑身被雨水浸湿的高大身影,手中拖着带血的撬棍,缓缓前行着。   “啪嗒——啪嗒——!”   客厅里回荡着奇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利器划过地面时令人牙酸的声音断断续续。   湿漉漉地脚印从窗台下一直延伸到了楼梯口,“兔先生”停顿了几秒,紧跟着便上了楼,似带着几分迟疑,又像是故意控制着步伐,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噔——噔——!”   眼看着“兔先生”距离楼上越来越近,陆以北的口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咦?怎么……”   他看着那位“兔先生”的脑袋,视线穿透了栩栩如生的兔子头套,看见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男人的脸。   等等!一个戴着兔子头套的路人甲?   跟梦里面看见的不太一样吧?!   难道……   难道他不是梦里那个兔先生吗?   陆以北想着皱了皱眉头,往前探了探脑袋,想要再确认一次刚才看见的景象,眼睛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刺痛。   他眼前的画面像是信号不良一般“滋滋”地闪烁了两下,恢复了正常,陷入一片黑暗。   陆以北,“……”   如果不是怪谈的话,或许还有反抗的余地!   可是,我看见的就是真的吗?   如果判断错误,贸然出击岂不是白给?   “噔——噔噔——!”   陆以北内心短暂的挣扎着,楼下的“兔先生”还在往上走,脚步声断断续续地传来,让人感觉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楼梯口。   或许是终于承受不住那种缓慢逼近的,几乎让人窒息的压抑感,又或许是“楼下的人可能不是兔先生”的想法和飙升的肾上腺素给了陆以北几分勇气。   黑暗中,她那双严重充血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狠色,转身抓起明王像一把扛在肩上,气腾腾地站起了身来。   被逼到没了退路,谁还不是个“莽夫”呢?   人急了还要咬兔子呢!   今天,我™就是要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   听见了楼上陆以北起身的脚步声和略显亢奋地喘气声,楼下“兔先生”的脚步突然变得快了起来,大步大步的向上,一步跨越好几个阶梯,转眼间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一阵闪电掣过天空,将陆以北的身影照亮。   深棕色的头发凌乱不堪,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肩上扛着一柄造型古怪的大号“铜锤”……   看着这样的身影在黑暗中突兀的浮现,“兔先生”明显愣了愣,脚步一顿。   然后……   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窗外的天空中,电光掣过乌云的间隙逐渐远去,而后消逝。   黑暗再一次将少年的身影吞没。   还不待“兔先生”适应眼前的黑暗,“呜”的一阵风声突然在耳边大作,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呼啸而来,在头部遭到重击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见了大日明王像怒目圆睁,宝相庄严的脸……   (写到这会儿才写出来一更,今日恐怕又双更不了了,明天一定,明天一定昂!) 第十五章 天灾   江蓠抬起头环顾四周,矗立的公寓楼像是一座座静默的巨大石碑。   “就是这里吗?可是……”   喃喃自语着,话才说到了一半,她便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兔先生是C级接近B级的怪谈,如果它就在附近,并准备行凶的话,自己能够很轻易的察觉到它的大致方位。   可是,为什么一点儿超过安全指数的灵能波动都没有呢?   就在江蓠疑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利刃切割空气般的尖啸,循声看去,一道白影踏风而来。   雨丝绵绵飘飘落,突如其来的劲风卷起了枯叶,叶追着风的轨迹飘落,身穿白衣的人穿过雨踩着落叶前行。   白开?他来这里做什么?江蓠皱了皱眉。   就在江蓠看见白开的同时,白开也看见了她,目光短暂的接触,脚步在她的身边短暂停留一瞬,留下一声怒气满满的冷哼,继续朝着陆以北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蓠欲言又止地微张了一下嘴唇,刚想追上白开问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阵陌生而剧烈的灵能波动,突然从与陆以北家完全相反的方向传来。   躁动的灵能会汇聚在一起,宛如沸腾的铁水一般在空中奔流,耳边似隐隐传来刺耳的尖啸,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和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交织成痛苦的漩涡。   身处在恐怖的旋涡中,江蓠面色一阵青白,眼眸里是挥之不去的震惊。   S级灵能波动?花城什么时候……   司夜会通常将怪谈的灵能波动以最简单的英文字母划分,唯独位于这座金字塔最顶端的S级,因其地震海啸一般巨大的破坏力和神鬼莫测的不确定性,有着另一个代称——天灾!   司夜会记录在案的天灾级怪谈,不超过五次,每一次都造成了数以万人记的死伤。   江蓠从未想过,在花城竟然会出现这种级别的怪谈,花城可能正在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一瞬间,江蓠在保证陆以北这个诱饵的生命安全和“天灾”爆发的之间往复权衡好几次,做出了决定。   “抱歉!我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江蓠轻声道了一句,说完便起身朝着天灾级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赶去。   一个人的性命与数百上千人的性命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白开已经朝着陆以北的方向去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了消息赶到这儿来的,但是有他在应该没问题的吧?江蓠想。   虽说她平日里对白开散漫行事风格和肤浅的脑子很不待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比较信任这位同僚的。   ……   窗外,湛蓝的光芒照了进来,让整个公寓有了短暂的光明。   在看见“兔先生”的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双臂本能的挥舞起来,眼眸中的惊慌与怯懦,仿佛浓雾被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肃冷。   雷光远去,公寓里的光线很快暗了下来。   “DUANG!”   黑暗中传来钝器击中头部的闷响。   紧跟着,前方那高大身影的轮廓踉踉跄跄地摇晃了几下,身子向后一仰,轰然倾倒,沿着楼梯“咚咚咚”的滚了下去。   “咣当——!”   陆以北双手脱力似的丢掉了明王像,走到楼梯口,扶着护栏,探出半个脑袋向下张望。   在隐约看见“兔先生”抽搐了几下,慢慢舒展开来,不再动弹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扶着护栏坐下,然后呈一个“大”字型躺在了地上。   “呼——呼——!”   他剧烈的喘息着,贪婪地把空气吸进肺里,耳边传来阵阵嗡鸣,眼睛不断冒着小星星,疼得像是被人塞进了两块烧红的炭。   紧绷地神经骤然放松,他那一身凭着热血上脑生出来的力气,也如潮水般退去,浑身软得像一滩烂泥。   黑暗中,一股腐臭的血腥味渐渐飘来。   死了吗?我……难道杀人?   陆以北意识到刚才自己砸翻的“兔先生”可能是一位素不相识的人,他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想象当中的过度惊恐,更明显的感受则是恶心和不适。   强烈的不适!   胃部一阵一阵地痉挛抽搐,仿佛一张嘴,连胃都能吐出来。   杀人了,都没有吓得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我这算不算是有点反社会人格的潜质呢?陆以北想。   如果是反社会人格的话,按道理说我应该去补刀的!   要是刚才那一下没弄死他,等会儿他缓过劲,在爬起来就麻烦了!   可我真的动不了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难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陆以北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声加了电音特效的惨叫传入了他的耳中。   “艹~!电~电~电~!”   又是什么人?   算了,不管了,我现在只想躺着!要杀要剐要上随尼玛的便!陆以北想着,眼睛一闭,任由意识陷入了沉寂。   十几秒后。   客厅的窗户轰然碎裂,透明的结晶像是被什么力量切割过一般,化作整齐一致的菱形小碎块,散落一地。   紧跟着,若有若无尖啸忽然拔高,骤然逼近,一道白色人影利刃般刺破空气,稳稳落在了客厅里,然后……   甩了甩被电得发麻的右手。   “啧!臭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种东西!”白开低声骂了一句,才起身便看见了那一具倒在楼梯口的尸体,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腐血气息。   他愣了愣一瞬,旋即警惕起来,开了灯,小心地靠近,确认那具尸体已经完全没有生命体征后,他抬头沿着楼梯向上看去,在隐约看见了陆以北的身影后,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白开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陆以北的身旁。   他指尖运起一抹银光点在陆以北的眉心,利用简单的咒式确认过他没有受伤,只是身心太过疲惫晕厥过去了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要是小北出了什么差池,将来我死了,见到那两口子,铁定是要被混合双打的!   白开想着,余光不经意地从明王像上面扫过,而后猛地转了回来,皱眉盯着那沾染了血污,尖锐凸起处挂着几缕肉渣的铜像,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良久,他才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呀,傻孩子,这东西,它不是这么用的……”   ……   夜幕下,雨丝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天台上,汇聚在一起,混合了腥臭的血液,缓缓流向边缘的排水孔里。   水箱和太阳能板支架上布满了斑驳的铁锈,墙皮脱落下来,变得凹凸不平的墙面,地面坑洼处长出了黑绿色的霉菌,散发出了一股阴冷,湿晦的气息。   五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躺在角落的地上,安然熟睡着,小女仆肩头的衣衫被鲜血浸润,昏迷不醒。   江蓠追寻着天灾级的灵能波动一路赶来,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而那道天灾级灵能波动,却在这短短数秒的时间里,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她表情凝重的站在原地沉默了一瞬,又转身看了看不远处另一栋公寓的楼顶,眼中有疑惑之色闪过。   同一个小区,不同公寓的天台上,竟然呈现出了仿佛相差了几十年岁月侵蚀的光景,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她简单的确认过几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并无大碍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根手指大小的试剂管,走向了小女仆。   江蓠将小女仆扶了起来,靠在墙上,一只手指尖轻轻撬开她发白的嘴唇,另一只手将试剂管中水银似的药剂灌进了她的嘴里。   纤细盈长的脖颈,喉咙微微蠕动,随着贯穿肩膀的伤口止住了血并缓慢愈合,小女仆突然就醒了过来,长大了嘴,仿佛溺水被救起之后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呼喝——!呼喝——!”   江蓠任由小女仆枕在自己的怀里,直到她完全平复了下来,才淡淡道,“阿花,感觉好些了吗?”   “小,小姐?”小女仆愣了愣,眼中泛起些许泪光道,“嘤嘤嘤,对不起小姐,我们失职了,没能保护好目标!”   见到江蓠出现小女仆下意识的认为,任务失败,兔先生已经逃离,而作为诱饵的陆以北恐怕也已经死了。   江蓠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说吧,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花加上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对付兔先生绝对是游刃有余,可是面对天灾级的怪谈,再多十倍都不足以应付,所以责备小女仆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弄清楚天灾级灵能波动的来源,才是重中之重。   “小姐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嘤嘤嘤!”   “说重点。”江蓠平静道,说话间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只正在悄悄解开她衬衣扣子的手,声音骤然冰冷了几分,“还有,把你的手从我胸上拿开。”   小女仆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装作无事发生,小声的述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分钟后。   江蓠注视着小女仆,眉头紧锁,打断道,“你是说,你们在盯梢的时候,突然被超过十个灵能波动在D到C级之间的畸变种怪谈偷袭了?”   奇怪,怎么会只有一群D到C级的畸变种呢?我明明感觉到了那么强的灵能波动。而且这里也并没有畸变种的尸体啊?江蓠疑惑的想。   小女仆点点头道,“嗯,嗯,当时猝不及防之下我受了伤,几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苦苦支撑,要不是那个少女突然出现,结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少女?”江蓠歪了歪脑袋,“什么样的少女?”   那股天灾级的灵能波动会不会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呢?   “嗯……”小女仆回忆了一下道,“个子小小的,但身材很有料,栗色长发,穿着一条蕾丝短裙,围着一条很长的红色围巾,用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眼眉间看上去有些稚气,然后,然后……哦,对了,她自称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红领巾。”   江蓠,“……”   花城奇怪的灵能力者似乎又变多了呢! 第十六章 邪面纹   雨停了,清晨的微光穿过被雨洗过的云层间隙洒下,给城市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辉。   戴着红色围巾的少女坐在一座玻璃外墙的高耸建筑顶端,蕾丝短裙下探出包裹在白丝里的双腿,踩着卡其色短靴,轻轻晃荡着,清澈的眸子眺望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   “系统?”   “我在,宿主。”   “你总是吃那些奇怪的东西,不会生病吗?”   “不会的宿主,清扫世间污秽是我的责任。”   “那你还会吃别的东西吗?”   “不会的宿主。”   “那我就放心了。”少女松了口气,从胸前的缝隙中掏出了一盒草莓香草味的POCKY,拆开包装,取出一根,双手捧着送入粉唇之间,小心翼翼地样子像极了一只护食的松鼠。   “可是……为什么我的零食总是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呢?就像是有人在偷吃一样!”少女歪着脑袋,小嘴一边咀嚼着,一边嘟囔道。   系统,“……”不是,那是你自己吃得太快了吧!?   ……   “姓名?”   陆以北从昏睡中苏醒,睁开眼睛的一时间,发现自己在熟悉的地点,被一张熟悉的脸,问出了这个熟悉的问题。   这些神秘组织的人抓人,都不考虑当事人感受的吗?我可是刚在鬼门关边上走了一遭啊喂!   (╯-_-)╯┴—┴   “我说,大姐,你还能不能问出点儿新花样来了?咱们不是几个小时之前才在这里见过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小女仆拍了拍桌子,双手一叉腰,娇横道,“少废话,你以为我想问你啊!”我还担心把你这个垃圾话制造机的开关打开了呢!   “哎——!”陆以北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我叫陆以北!我猜你下一个问题,要问我多大了是吗?”   小女仆翻了翻白眼道,“不,我只是想简单的询问一下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被袭击的事情经过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偏不!   “昨天……”陆以北略微回想了一下,皱眉道,“我回到家里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敲门,然后他就进来了,再然后……”   说到此处,陆以北突然回想起了挥动明王像砸向“兔先生”,然后“兔先生”沿着楼梯滚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场景,一瞬间那种挥之不去的腐血腥臭好像又出现在了他的鼻息。   强烈的不适感浮现,他顿时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一阵青白。   陆以北的反应似乎在小女仆的意料之中,见状,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递过去了一盒纸巾和一杯白开水。   等到陆以北稍微平复了一些,小女仆才继续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没有杀人,你会不会好受些?”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的意味。   “那……那是怪谈吗?”陆以北问,眼睛盯着水杯怔怔出神。   “算是吧。”小女仆点点头。   小女仆的回答像是一剂良药一般,让陆以北的不适感瞬间消退了不少。   “那就好,死了就好……”   说着,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通红的眼睛里突然浮现一股怒气。   “该死!你们是把我当成诱饵了是吧!?既然要让人当诱饵,怎么没有保护措施?”   “我明白了,你们是觉得,老子死了也无所谓对吧?妈的,你们这群天杀的牲口!有没有人性啊!?”   “别跟我说什么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类的话,老子不吃这一套!我很受伤,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陆以北大喊着,胸口烈起伏,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女仆,凶狠地目光像是生了牙齿一般,恨不得从她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很抱歉,事实上负责保护你的就是我……”小女仆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道,“而且,很遗憾,你打死的只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的畸变种而已,兔先生……”   “还没抓到。”   大喊大叫的发泄了一通,陆以北心中的愤怒也渐渐平歇下来,“那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能发个锦旗吗?最好有见义勇为表彰,听说能加学分。”   小女仆抬头看向陆以北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歪了歪脑袋,突然感觉自己脑子里有很多的问号。   从怒不可遏的控诉,到厚颜无耻的碰瓷,这让人叹服的自如切换,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与此同时,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地下一层。   一片洁白的屋子里,飘荡着消毒水混合血液的味道,回荡着阵阵重金属摇滚的音乐。   一具额前有着狰狞伤口的尸体躺在银色解剖台上,酱紫色的身体上有很多尸斑。   解剖台旁,站着一名摸约多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跟着摇滚乐的节奏轻轻摇摆着她那高挑丰腴的身体。   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装,外面套着白大褂,同时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那若隐若现的沟壑仿佛在强调着——看我,快看我!   乌黑浓密的长发干练的盘起,一抹如血的红唇叼着一根女士香烟,琼鼻跟着节奏轻哼着曲调,看似陶醉在音乐之中,手中的柳叶刀却精准无误的将尸体一点点剖开。   女子名叫安青,是花城司夜会编号“陆”的主力干员。   不多时,安青停了下来,那一双略带几分媚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回打量了一阵解剖台上,已经完成解剖的尸体,皱眉沉思了一阵,看了一眼腕表,转身按下了身后的录音笔。   “8月29日,8:37,编号1574号个体记录,个体为无等级畸变种,内脏已经高度腐坏,背部有……”   安青说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哒——哒——!”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金属碰撞地面的轻响。   很快,解剖室的门开了,江蓠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尸体,而后目光转向了解剖台旁的女子,“我就知道有了新的怪谈尸体,你就一定会在这里。”   安青放下录音笔,丢掉烟头,用高跟鞋尖踩灭,看向江蓠,苦笑道,“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一样。”   江蓠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头,眉头微蹙了一下,“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语气没有一点儿起伏。   “当然,我解剖的时候发现,这名男性确切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三到五天前,在它的体内有幽灵蕈、牛泪腺以及熟硝石的残留……”   “你是说,它是被人制造出来的?”江蓠咬了咬手指,打断道。   幽灵蕈、牛泪腺和熟硝石是一种邪恶仪式会用到材料,她曾经在一份来自天竺的怪谈事件报告中看到过。   “没错。”安青点点头,莞尔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重大发现,你过来看。”   安青说完,便转过身去,一只手轻松的将尸体翻了一面,把血肉模糊的背部展现在了江蓠的眼前。   江蓠看了看尸体的背部,疑惑道,“虽然被破坏成这样有些反常,但这算是什么重大发现?”   “你仔细看。”安青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尸体,微笑着提醒。   闻言,江蓠皱了皱,捂着口鼻凑近了些,仔细观察起来。   在尸体的背部,有密密麻麻的伤口,且呈现出一种规律性,每几条伤口出现一次互相平行的特征,像是被什么生物的利爪划出来的一样。   江蓠的目光沿着那些伤口扫过了一遍,正准备再看第二遍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在数量众多的伤口当中,有一条比其他伤口要深上不少,几乎已经完全穿透了血肉,看见了下面的骨骼,深红色的线条也十分流畅,行云流水的勾勒着什么图案。   江蓠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摒弃了其他伤口的干扰,很快便将那个图案在眼前复原了出来。   那似乎是某种脸谱,极度扭曲,两只眼睛一高一低,像两个一大一小的血洞,脸谱的形状整个都是畸形的,上面交织着诡异的纹路,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一阵心绪不宁。   收回目光,江蓠转身看向安青,“是邪面纹?”   “看出来了?不愧是你!”安青挑了挑眉毛,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是不知道它是从日蚀会学来的,还是奇迹教团,那只兔子似乎抱上大腿了啊!”   邪面纹,是一种很邪门的咒式,上位怪谈通过对下位怪谈或者其他生物施展,可以达到控制、夺舍的目的,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抹杀被控制者,完全切断联系。   那只兔子一定是察觉到自己可能被盯上了,才会派出傀儡袭试探的吧?江蓠想。安青说得没错,兔先生的确抱上大腿了,还是很粗的那种。   陆以北这个诱饵现在是不能再用了,但是就这么放他出去是肯定不行的,太过危险了。   要不要让他暂时待在司夜会呢?   江蓠正单手托着下巴思索着,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当当——!当当当——!”   “狗日的瘸子,你开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拿别人的干儿子当诱饵,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哼!”   “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今天就不走了!就睡在这儿,你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走!”   听见门外白开泼妇骂街式的大喊大叫,江蓠和安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扶着微微发胀的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哎——!” 第十七章 老宅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墙漆黑白分明,挂着水晶灯的天花板有墙皮脱落的痕迹,两侧深灰色的厚重铅门上篆刻着复杂的纹路,纹路间有水银似的金色液体金属流动。   虽然看不见门后的屋子里关着什么,但置身于走廊之中,便能感觉得到从那一扇扇铅门后透出的浓烈恶意。   江蓠好不容易才用“你擅自挪用D级灵能物品作为私用”这个污点让白开安静了下来,跟着她们一起离开了解剖室。   不过安青觉得,其实让他在地上再多滚一会儿,也没什么问题,还能省去她这一周打扫卫生的功夫。   穿过冗长的走廊,沿着雕刻着古怪兽纹的旋梯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见到了光明,就在这时,白开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安青疑惑地看着白开道,“你不是说,涉事人员是你的干儿子吗?你来亲自处理,不是更好?”   “我想了想,我就不去了,我不想让小北知道我是干这个的。”   白开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烟雾。   “啪啪——啪嗒——!”   “嘶——呼——!”   “如果不是遇到这档子破事儿,我甚至不想让他知道怪谈的存在!”白开道,说话间余光撇了一眼江蓠,眸子里有如利剑般锋锐的光芒涌动。   “为什么?”安青不解,“子承父业不好的吗?听说他还做过预知的梦,我看他似乎很高嘛!花城现在人手这么紧张,多一个干员也挺好的啊!”   “你懂什么?”白开撇了撇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江蓠抢过了话头。   “我理解他的想法,他是不想让自己的晚辈有一天像楼下那些家伙一样被永远关起来,所以不让他牵扯到司夜会的事物中来,对吧?”   白开叼着烟,看了一眼江蓠,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道,“哼!总算说了句人话!但是你别以为这样,老子就能原谅你!”   “你误会了,我理解你,但并不完全赞同你。”   江蓠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样的做法是在给他戴上镣铐,蒙上眼睛,你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能幸福的过完一生吗?”   “他作为有独立思想的一个人,这种事情,你应该交给他自己选择。”   “然后呢?”白开反问,声音提高了几分,“跟我们一样,变成怪物,整天打打杀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吗?他才十八岁啊!”   说着,白开看着江蓠稚气未脱的脸,猛然想起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甚至比陆以北还要小一岁,只不过因为被卷入了一起危害极大的怪谈事件,侥幸活了下来,成为灵能力者,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有些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她不就是加入司夜会之后会有什么下场的最好佐证吗?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想到此处,白开不再说话了,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哼!”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这样,有损我花城第一美男子冷酷高傲的形象!白开想。   安青看着白开走远,看向江蓠,眨了眨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尖,苦笑道,“我像怪物吗?我自己感觉挺好的啊!在外面,好多小哥哥找我要微信呢!”   光洁如瓷的面庞上沾着几个细小的血点,深褐色的眸子里隐约透着一抹猩红,笑起来鲜红的嘴唇间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一双手满是血液干掉之后的暗红色块。   江蓠打量了一下安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像!”   ……   询问并做完记录之后,小女仆将陆以北领到了位于审讯室旁边的会客室,丢下一句,“你就现在这儿等着吧!”便离开了。   木门关上的瞬间,有锁门的声音清晰传来,仿佛生怕陆以北跑了似的。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以北嘟囔了一句,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户。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外面花园里银杏树的落叶随风落下,仿佛下起了一场金色的细雨。   “咔哒——咔哒——!”撬动窗户的声音在会客室里响起,然后沉寂了下去。   陆以北,“……”我只是检查一下,他们的窗户结不结实,并没有想逃跑!   陆以北不知道自己在会客室里待了多久,只记得“检查”了门窗的牢固性,翻遍了书架上的陈列,最后准备确定茶几上的金色兵马俑模型是不是真金的时候,会客室的门开了,一名面容精致,气质冰冷的银发少女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江蓠走进会客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嘴里叼着兵马俑脑袋,一脸茫然的陆以北,淡淡道了一句,“假的。”而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   陆以北缩了缩脖子,缓缓吐出兵马俑的脑袋,小心地双手放回茶几上,回到沙发上正襟危坐。   “你好,我叫江蓠,接下来将由我为你交代后续事宜,交代完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诧异的问道,“就这么回去了吗?万一那个什么兔先生又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所以你们就准备这么撒手不管了吗?不是我这个人心眼儿小啊!是你们之前做得太不厚道了,我放心不下啊!”   陆以北语重心长的说着,话语间颇有些“贼子不死,我岂能安睡”的味道。   “畸变种不是恶灵种,通常来讲,不会对一个目标过分纠缠。”江蓠解释道,“毕竟我们不是你的保姆,不能整夜整夜地看守着你,万一看见什么私密的事情,大家都很尴尬不是吗?   “你最近有三次不良网站浏览记录,三十二次同人漫画网站浏览记录,以及……”   陆以北脸上古井无波,面颊却早已经通红,忍不住打断道,“打住打住!你们是查户口的吗?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好吧!我回去,我回去还不行吗?”   “嗯!”江蓠点点头,“你放心,我也没说不管你了不是吗?”   “从资料上看,你家以前住在牡丹街?如果可以话,请你最近一段时间,回到你家的老屋居住,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很好的保证你的安全了。”   “你这意思……”陆以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窗外,疑惑道,“你们这里距离牡丹街很近?”   “事实上,就在牡丹街。”江蓠道。   “呃……”陆以北愣了愣,朝着江蓠稍微凑近了一些,竖起一个手掌,小声道,“你把组织基地的地址在什么地方都告诉我了,将来不会杀人灭口吧?”   “不会。”江蓠平静道,“在外人看来,我们只是文化局的下属单位,你要是说出去,我可以以你是精神病患者为由,联系云康精神病院的同僚把你带走。”   “嘶——!”   闻言,陆以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云康精神病院的大名陆以北早有耳闻,听说那里关着的都是重症精神病患者,进去了几乎就再也出不来了,没想到这个神秘组织竟然跟那里也有合作!   难道云康精神病院里面关着的,其实都是被怪谈袭击之后,脑子出了问题的人?甚至可能直接就是怪谈!   陆以北想着,细思恐极,不禁背后有些发凉。   “那,那你们这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招安计划吗?”   抱住这个神秘组织的大腿,是陆以北原本就打算好的事情,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他不是想做冲锋陷阵的那种,而是“成功女人背后默默支持的男人”那种类型。   “有是有,不过你想加入的话,至少得有一两样特长才行,我们可不养闲人。”江蓠道,说话间脸上浮现起一抹为难之色,“另外,你如果谎报,以后被发现了,也会送到云康精神病院去。”   “……”陆以北欲言又止,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看见兔先生杀人的梦境可能只是偶然出现的,也不知道以后还灵不灵,要是不灵了,被当成撒谎,就麻烦了。   梦里看见的那个少女背影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而且告诉她说不定也是被送到精神病院去的下场。   那我还有啥特长啊?做饭吗?   一念及此,陆以北弱弱道,“做饭算不算?实在不行,我只能给你劈个叉了。”   “可以。”江蓠点了点头,说话间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和笔,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那么就先来签一下临时雇用合同吧,一式两份,为期一个月,等到兔先生的事件解决之后,还要不要续签,就看你自己了。”   陆以北看着茶几上的合同,挠了挠脑袋,暗自腹诽,劈叉也行?我怎么感觉她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加入,只是绕了几圈,就是在等我自己说出来呢?   江蓠似乎看出了陆以北心中所想一般,看见他在合同上签下大名之后,幽幽道,“没错,是的。”   陆以北,“???”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像是签了卖身契一样。   江蓠将合同妥帖的收好,看向陆以北道,“现在你就是我们司夜会的临时干员了,为了确保你的生命安全,你可以选择一件D级灵能物品防身。”   “嗯……”陆以北想了想,“那你能把明王像还给我吗?我听那个小女仆说,那个就是D级灵能物品吧?”   “不再挑一下吗?”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事实上,我们还有三十三件D级灵能物品可供你选择。”   “在数量众多的D级灵能物品当中,【被祝福的大日明王像】可以算得上是体积最大的了,恐怕不方便你随身携带。”   “不了,我这人恋旧。”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最近老抱着明王像睡觉,没了它,我担心会失眠。”   ……   半小时后。   “呼,总算是出来了!”   站在牡丹街的青石板街道上,陆以北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呼吸着潮湿清新的空气,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江蓠没有骗他,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距离他家老宅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即便是古街道路曲折,他也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回到了自家门前。   白墙青瓦,古色古香建筑风格跟街上其他房屋并无太大区别。   飞檐之下,立着两面石鼓,钉着铜环的大门上紧锁,上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大门上方挂着一个木制的匾额,上面写着【陆记川菜馆】这样朴素的店名。   这里便是陆以北家老宅所在,很早以前他家并没有这么大,一楼是个早餐店,楼上阁楼是住人的地方,两者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平米,他的童年便是在这略显逼仄的屋子里度过的。   两年前,老爹花了大半积蓄盘下了隔壁三四家的门面,打通了墙壁,好一通装修,风风火火的准备将自己的餐馆开起来,只是没想到……   站在自家大门前,陆以北轻轻摇着头,叹了口气,“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掏出钥匙开了门。   老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自从陆以北出院以后就一直住在学府路的新家,即便是水哥偶尔会过来帮忙打扫,也阻止不了它变得冷清,陆以北一开门,便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   见状,他叹了口气,把明王像放在大厅的餐桌上,撸起袖子走向了卫生间,取来扫帚和抹布打扫了起来。   刚打扫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轻叩木门的声响。   “当当——!”   “嚯!你们家怎么这么脏?你这臭小子,多久没有打扫了?”   陆以北闻声,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个身穿大褂,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又黑又壮的汉子。   别看汉子生了一副莽夫模样,可他却有个秀气的名字,苏米,家里世代经营着手工蜀绣生意,住在街对面,是陆以北家的老邻居,和他同龄。   “啧,我这不是好久没回来了吗?脏成这样不是正常吗?”陆以北撇撇嘴道,“你小子也不说帮我打扫打扫?”   苏米闻言愣了愣,“好久没回来了?不对啊,我怎么一直听见你家里有人啊!那天晚上,我还听见有姑娘唱歌呢!我还以为你交女朋……”   话说到一半苏米察觉到了陆以北面色有些不正常,话语戛然而止。   “没有?”   “没有……”   “嘶——!”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装潢得古色古香颇有几分田园风格的店铺,一时间竟有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这小子该不会开玩笑,存心吓我吧?   这里距离司夜会那么近,也有怪谈敢搞事情的咯?   可万一呢?   陆以北想着,把手中的扫帚一丢,面无表情的扛起明王像,走到苏米身边道,“算了,太脏了,我先不打扫了,今晚借住你家!这不是害怕,咱们也那么久没见了,我主要是想跟你好好叙叙旧。”   说完,他便麻利的锁了门,一溜烟儿的跑进了苏米家里。   苏米回身看了一眼陆以北家的老宅,透过窗户上的缝隙,好像看见了屋子里有人影闪过,他一想到自己前些天还打算偷听陆以北和他的“女朋友”干羞羞的事情,不禁背脊一凉,转身就跑。   “哎!臭小子,你等等我!等等!讲不讲义气啊你!” 第十八章 半个人   “呼——呼——!”   到了自家门前,苏米才好不容易追上了跑得像一阵风似的陆以北,刚喘了两口气,便抱怨了起来。   “我记得咱们小时候到处野,那些闹鬼的地方也没少去过啊!那时候你不是玩得挺欢的吗?现在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再说了,你跑就跑吧!扛着这么个铁疙瘩,你也不嫌累得慌!这好像是淘宝爆款镇宅神器是吧?不过别人的都只有巴掌大,你这个怎么这么大?定制款吗?”   说着,苏米便伸手要去摸明王像,却被陆以北毫不留情地推了开来。   “给爷爬!这可是老子的救命恩人!容不得你的脏手亵渎!”   苏米悻悻地收回了手,靠在门沿上,打量着明王像,“说得跟真的似的,就算你这铁疙瘩比别人大了好几倍,难不成还真的能辟邪啊?”   “啧,谁知道呢?”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   它能不能镇宅说不一定,不过,单单从驱邪效果上来讲,还是挺好使的!   难道老子昨天晚上刚用它砸死了一个怪谈这种事情也要告诉你个死胖子吗?   “算了,懒得管你!”见了陆以北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苏米摆摆手道,“今晚要小爷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一双乌黑的眼睛来回在陆以北的身上贪婪的游弋着,就好像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面瘫怪,而是一个JK美少女。   陆以北双手警惕地捂住了胸口,正色道,“你干啥?我当你是兄弟,你居然想让老子肉偿?”   “放你娘的屁!就你?洗干净了剥光丢在我床上,我都没兴趣!”苏米贼兮兮地笑着,舔了舔嘴角溢出的晶莹,“不过你既然都回来了,伙食是不是可以帮我改善一下啊?自从我妈回老家之后,我天天吃那些比猪食难吃的外卖,都瘦了。”   苏米跟陆以北一样,从小成长在单亲家庭,不一样的是,他的母亲除了跟针线打交道之外,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他从小到大,一半的伙食,都是在陆以北家解决的。   可是,自从陆以北父子出事儿之后,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吃到过陆以北家的饭了,也正是这两年,让他真正意识到了,普通小餐馆的外卖跟陆以北的家传手艺有多大的差距!   “我可好久没吃过你们家的饭了,可馋死我了,我也不要多的,就来沸腾鱼片、麻辣血旺、麻婆豆腐、蒜泥白肉、茄子将豆堡、爆炒腰花……”   “停停停!你™报菜名儿呢?”陆以北不耐烦地打断道,“做饭可以,材料钱可得你出!”   “当然,当然,只要你肯做,什么钱不钱的,都是小事情!”苏米拍着胸脯道。   “啧,等着吧!我先去买点儿菜!”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我猜自从伯母走后,你家里除了速冻食品,恐怕也没别的食材了!”   闻言,苏米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掏出钱包递给陆以北道,“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做出来的菜能毒死整条街的人,备着食材也是浪费!”   “先不急!”陆以北道,说话间视线在蜀绣店里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收银台旁边的吉他上,“把你的吉他包给我!”   苏米挠了挠脑袋,疑惑道,“你去买菜,要那玩意儿干嘛?”   “DUANG!DUANG!”   陆以北拍了拍身旁的明王像,面无表情道,“背它!”   苏米,“……”这小子以前看着脑子挺灵光的呀!现在怎么傻乎乎的,连这种明显的智商税,都深信不疑呢?   ……   出了牡丹街,往东走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再穿过一条被老旧建筑物簇拥的小巷,便来到了菜市场的大门前,还没进门,远远地就能听见菜市场中议价的喧闹。   这座农贸市场颇有些年头了,至少从陆以北有记忆开始它就已经坐落在了这里,时间过了太久,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上方的招牌早已经褪色,人们也忘记了它原本的名字,只记得它是九六年修建起来的,大家便都将它称作了九六菜市场。   穿过大门,空气骤然变得浑浊起来,夹杂着烂菜叶和生肉的味道,可以容纳两三人并行的巷道上,虽然不至于污水横流杂物乱丢,但也沾满了污迹。   “包子,馒头,发糕!新鲜出炉咯!”   “草鱼、鲫鱼!早上刚从水库拉来的草鱼、鲫鱼!”   “自家种的青菜!小哥来点儿吗?新鲜得很嘞,纯农家肥无公害,你看着菜叶子上面还沾着粪……诶!小哥,你别走啊小哥!”   “正骨水、大力丸!帮你做回真男人!”   ……   正值晌午十分,菜市场内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行色匆匆的路人,时而停下来挑选食材,时而不耐烦地挥手走过。   小的时候,父亲在这里采购食材,陆以北就时常跟在他的身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看着那些蔬菜、鸡鸭、鱼蟹,就仿佛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动植物园里。   所以,置身在这种稍显脏乱吵杂的环境里,陆以北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自在,相反还感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   不过,这种亲切感只持续了短暂了一瞬。   伴随着眼睛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痛,陆以北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空气中,一道道浑浊的灰色气息流淌着。   水池里的鱼虾用奇怪的语言鬼祟的交谈着什么,远处的鸡鸭宰杀点传来一阵阵让人心绪不宁地刺耳嘶鸣。   悬挂在铁钩上的猪腿旁缠绕着一团灰黑色浓雾,又好像是胶状体,凝聚成一头猪的形状,口中隐隐发出阵阵低语,好像在哀求着什么。   ……   陆以北,“……”又来了!以前受到点儿惊吓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发展到不让人好好吃饭的程度了吗?   这™怎么吃?吃下去会有负罪感的好吧!   “小哥,小哥!来点儿牛肉羊肉不?新鲜的,今早上刚宰的!”   身后传来卖家热情的话语,陆以北转过身去,只见身后摊位上羊肉、牛肉上也缠绕着和猪腿上一模一样的雾气。   没错!也是猪!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正冲着他热情微笑的老板,又看了看摊位上的肉,冷漠道,“抱歉,不需要!”   老子信了你的邪!用特殊处理过的猪肉冒充牛羊肉,你良心不会痛吗?   陆以北想着,转过身去,目光不经意地在一家售卖冷冻肉类的店铺上扫过,紧跟着便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家门面不大的临街店铺,白炽灯冷白色的灯光将整个店铺照亮,那身形消瘦佝偻,肌肤蜡黄的老板靠在躺椅上,摇着蒲扇闭目养神。   运行中的老旧立式冰柜发出低沉的嗡鸣,隔着结了薄薄冰霜的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团团,比鲜肉摊位上稀薄许多的雾气飘荡着。   那些雾气的形状有鸡鸭,有牛羊,还有……   半个人!   半个由上自下,从中间剖开的人,断面似用钝刀切开的一般,参差不齐,轮廓分外清晰!   那半个人五官黑洞洞的一片,面朝上躺在冰柜边沿,凌乱的黑色长发一直垂到地上,每有一名路人经过,它的嘴里便会发出含混不清地古怪喉音。   “不是……不是……不是另一半……”   注视着那道人形烟雾,陆以北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止不住地抽搐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克制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捂着嘴跑开了。   ……   牡丹街,古锦手工蜀绣门前,陆以北走后,苏米便拿起手机,一刻不停地打起了电话,将他回来的消息,扩散给了惦记着陆家手艺的街坊领居。   “喂!老刘啊!对对,陆以北回来啦!看什么店啊,快过来吃饭!”   “张伯伯,想吃陆家的泡椒猪肝儿吗?想吃您中午就过来一趟!当然是陆以北炒的啊!怎么可能是我!”   “丽丽,是我,苏米啊!不不,我这次不是要表白,你先别挂!我是想告诉你,今天中午陆以北在我家掌勺,赏脸来吃个饭呗?”   ……   当陆以北行色匆匆地跑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位端着小板凳儿,坐在了古锦蜀绣的大门前,看见他出现,纷纷投来了满怀期待的目光,然而在看见他两手空空之后,那份儿希望有沉寂了下去。   见状,苏米走上前来,戳了戳陆以北,小声道,“你怎么啥也没买就回来了?你该不会是知道我把大家伙儿都叫来了,想偷懒,撂挑子不干了吧?”   “呼——呼——!”陆以北胸口剧烈起伏着,冲苏米翻了翻白眼,“我,我才没那么小家子气,我是……是……”   一想到方才看见的那团人形雾气,陆以北的脸色又是一阵青白,急忙取出了苏米的钱包递还给他,“算了,说了你也不信!总之,你要想吃我做的菜,就自己去买食材!”   苏米挠着后脑勺,看了看一群“嗷嗷待哺”的街坊领居,又看了看眼眶发红的陆以北,嘟囔着“我去买就我去买,好好的哭什么?”说话间便接过了钱包。   苏米刚走出没几步,便被陆以北叫了下来。   “等等!”   “又怎么了?”   “不要买冷冻肉!”陆以北表情严肃道。   苏米背对着陆以北摆了摆手,“知道了!都给陆大厨备上最新鲜的!”   “还有,37号摊位的牛羊肉也不要买!”   苏米停下脚步,两条粗壮的臂膀环在胸前,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道,“还有呢?”   “没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第十九章 老师,轻一点   葱、姜、花椒过油,撒上切碎的干辣椒,佐以上好的豆瓣酱爆香,黑鱼是做沸腾鱼片的上佳材料,无需过多的处理,只消切成薄片儿焯一遍水,铺在炒好的香料上。   接下来便是中餐料理的灵魂步骤了——撒上盐、蒜泥、胡椒面适量!   再淋上一瓢热油,摆上黄瓜丝,这最后一道菜便算是完成了。   陆以北没有从苏米买回来的蔬菜和肉类上看到什么奇怪的影子,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好歹是将一桌子菜做完了。   将沸腾鱼片端上桌子时,热油还在翻滚着,鲜嫩的鱼肉发出“滋滋”的轻响,充分的吸收着香料的滋味,鱼肉的鲜美,香辛料的馥郁,瓜丝的清香,交织在一起,沿着古街飘出去老远。   围坐在大圆桌前的老街坊们,早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见状,纷纷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咬下有一口,口中香气四溢,每一个味蕾都在放出畅快的欢呼。   “啧啧!不愧是小北做的,这腰片嫩啊!”   “骨头都炸酥了,肉还这么嫩!这排骨到底怎么做的?真是神了!”   “EMMM!鱼……哎哟,唔的涩头!”   老街坊们难得聚在一起,就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觥筹交错,家长里短,欢声笑语间竟有几分过大年的感觉。   可是,苏米却注意到,陆以北一下筷子也没有动,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望着水草丰茂的流渠发着呆,好像有什么心事儿似的。   苏米凑上前去,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嘿,你小子怎么不吃啊?该不会是累坏了吧?”   “这可不能怪我,自从你们家的店不开了,这些街坊们可都馋坏了,我本来只告诉了张叔和丽丽他们,哪知道一传十十传百的,来了这么十几号人。”   “要我说就你这手艺,你学什么文学啊!要是去蓝翔进修一波回来开饭店,保证生意火爆!”   “蓝翔?人家那是学挖掘机的!”陆以北冲苏米翻了翻白眼道,“我去进修了回来给你用挖掘机炒菜吗?再说了,我这手艺还差得远呢,都没见谁吃得爆衣!”   “啊?”苏米愣了愣,“还真有人做的菜能把人吃爆衣?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哎,算了,我还有事儿,你招呼街坊们吃好喝好,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起了身,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摘掉围裙,背起装着明王像的吉他包,向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方向去了。   在菜市场看见“半个人”的事情,陆以北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猪肉上的影子是猪的形状,牛肉上的影子是牛的形状,张寡妇嘴角的影子是隔壁老王不可描述的形状,那半个人的影子来自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一想到那家冷冻肉品店,很可能把混在其他肉类里的人肉卖给别人吃了,陆以北就觉得反胃,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   那到底是杀人抛尸不慎把尸块混在了冷冻食品里?还是那家冷冻肉店铺的老板抱着某种目的,故意把人肉混了混进冷冻食品里售卖呢?   再则,那“半个人”的影子会说话,还抱着不明确的目的观察着路人,很有可能已经算是怪谈了。   可要是真的牵扯到了怪谈,那就不是我这个临时工能处理的事情了。   就算正义感爆棚,想要关关这件事情,出了冒失的闯进去质问冷冻食品店的老板,也还有很多比较委婉的方式不是吗?   更何况,找到司夜会的人,还能顺道帮忙看看,自家老宅里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玩意儿不是?   陆以北想着,紧了紧吉他包的肩带。   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处理,这就是他心中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儿正义感的方式。   “诶,不是,饭还没吃呢!你去哪儿啊!”见陆以北走远,苏米扯着嗓子喊道,“你待会儿还回不回来啊?”   陆以北背对着苏米摆了摆手,“晚点儿回来,就住你家,你帮我把床铺好!”   嗯,至少在招来司夜会的大腿们帮忙看过之前,我是不会回老宅里住的!都怪那个死胖子,说得也太™吓人了!陆以北想。   ……   凉爽的风吹过初秋时节的牡丹街,在水渠中荡开层层涟漪,送来阵阵桂花的香气,街边的茶馆里说书人讲到了精彩之处,不时传来两三声喝彩!   行走在这一样一条古意盎然的街道上,很容易就会让人忘了时间。   陆以北埋头前行,不知觉间便已经到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门前。   “吱呀”一声推开了老旧的朱漆大门,午后的阳光穿过天井,照耀着清幽宅院里的落叶纷纷。   都没个人看家的吗?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穿过天井,径直的走向后方的宅院,刚一推开厚重的金属大门,便听见了耳畔响了一个女子慵懒的声音。   “唔……这个时间是谁啊?咦?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黑洞洞的走廊像是某种身体狭长的怪物将光线吞噬了,若有似无的风从走廊深处吹来,带着些许阴冷气息。   陆以北站在走廊上,分辨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扇用暗红色物质,潦草的写着一个“陆”字的大门上,然后欠了欠身子。   “你好,我是新来的临时干员陆以北,我……”   陆以北话还未说完,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他感受到某种阴冷的寒意开始在身边缭绕、盘旋、拉扯……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当中一般,身体开始失重、旋转、晕车一般的不适感开始出现,然后身形猛地急速下坠。   待到眼前恢复光明的时候,陆以北已经轻飘飘地坠落在了一张洁白的单人床上,四周围着蓝色的屏风,天花板上投来苍白的灯光,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和难以形容的香料混合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吗?略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物之后,陆以北的脑海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哒哒哒——!”高跟鞋轻击地面的声响传来,一名身材火爆,身穿白色大褂的金发女子绕过屏风,出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你没事儿吧?”   看着女子胸前那一抹呼之欲出的雪白,陆以北脸颊微微一红,“没,没事儿,射射,呃,谢谢关心。”   安青丝毫不介意,反而凑近了些,单膝跪在床边,放在了陆以北的两腿之间。   陆以北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却在看见了那包裹在黑丝里的匀称曲线后,僵在了原地。   愣神之间,安青用纤细地指尖挑起了陆以北的下巴,一抹红唇浮现起暧昧不清地微笑道,“你叫陆以北是吧?江蓠提起过你,没想到长得还不错嘛!”   “我叫安青,除去负责周六值守之外,还负责新人培训,虽然临时干员不用培训,但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安老师。”   “呃,安老师好!”   “陆以北,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我一般都在睡午觉的!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可是会惩罚你的哦!”   “啥,啥惩罚啊?”陆以北弱弱道。   安青一把将陆以北推到在床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胸口,俯身贴在他耳边,柔声道,“很严重,很严重的惩罚呢!你怕不怕啊?”   金色长发垂下,扫过面庞,传来一股异香,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温柔潮湿的气息从红唇中喷薄出来,就像是小嘴一般,轻吻过耳廓,酥痒浸透心扉。   “那……”陆以北顿了顿,一本正经道,“老师,我第一次,请务必轻一点。”   说话间,陆以北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等待艳遇降临。   陆以北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一具尸体!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着,安青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在自己把他当场解剖了。   长得不错,被挑逗之后的表情也不错,只可惜是个活人!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安青想着,兴趣乏乏地撇着嘴,摇了摇头。   “测试通过了,你可以起来了。”   黑暗中传来安青的声音,陆以北愣了愣,然后缓缓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周围的蓝色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空间并不大,装潢基本以蓝白色调为主,看上去很像一间校医室。   安青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后,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测试?什么时候?”陆以北疑惑道,淦啊!就这?我还以为这个漂亮大姐姐,有什么童.贞收集癖呢!原来是我想多了吗?   “在我往你耳朵吹气的时候。”安青耸了耸肩,“如果是怪谈潜入的话,刚才那么近的距离,低于A级,我有把握瞬间击杀哦!厉害吧?”   迷乱心智的咒式,按在身体重心位置的手指,浅而不发的柳叶刀,一切都发生在陆以北毫不察觉之间。   安青说着,那张妩媚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竟有几分邻家大姐姐的味道,让人莫名地想要亲近。   不过,陆以北虽然不知道A级怪谈是个什么概念,但是看见了安寝指尖那把沾满血迹的柳叶刀,他瞬间背脊一凉,打消了所有非分之想。   “说吧,来司夜会干嘛?正常人好不容易从这里走出去,不是应该忙着庆贺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很可疑哦!”   说话间安青握紧了手中的柳叶刀,将刀尖对准了陆以北,阳光从窗外洒下,落在刀刃上,闪过一抹银光。   “我……”陆以北看向安青手中那柄已经被握紧了的柳叶刀,咽了咽口水道,“那个啥,之前我问那个江姑娘成为临时干员之后,需要干点儿啥,她告诉我,只要没事儿到街上转转,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立刻上报就可以了……”   “所以,你遇到奇怪的事情了?”安青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哦?”安青皱起了眉头,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千娇百媚的狐狸,变成了冷静凶狠的饿狼,“这种时间还能看见奇怪的东西?倒也是有趣,说来听听?”   陆以北将自己在菜市场看见“半个人”的经过完整的讲述了一遍。   安青沉默了一阵,撇撇嘴道,“听起来好像是一个还没完全成型的怪谈,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应该过去看看。”   生了一张面瘫脸的一大好处就是,很多时候,别人不会怀疑你说话的真实性,因为反正无论什么时候,你的表情都是那么的诚实可靠。   闻言,陆以北连连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愿意去看看那真是太好了,顺便……你能去我家一趟吗?我家好像也闹鬼。”   安青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玩味的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要不是我在你身上没有察觉到一点儿灵能波动,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命运侧的灵能力者了,嗯,就是那种霉运缠身的类型。”   陆以北,“……”虽然不知道命运侧的灵能力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到霉运缠身几个字,是个人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吧?   “行了,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先去看看你说的那家冷冻食品店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青说着便起了身,抖了抖白大褂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轻响,陆以北透过她衣襟的缝隙,隐约在她衣服的内侧看见了一排各种型号的柳叶刀。   “不是,不需要我带路吗?”   “九六菜市场在什么地方我还是知道的,离这儿也不远,我自己去就可以。”安青微眯起眼睛笑道,“更何况,如果牵扯到怪谈,很有可能会发生战斗,到时候不一定能顾得上保护你,你确定要跟我去吗?”   “不了,不了,老师您走好,我就在这里乖乖的等你回来!”陆以北急忙摇头道。   可能发生战斗?那还用想吗?当然是不去啦!   “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吧!”安青耸耸肩,说话间一指桌上的文件袋道,“哦,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你如果闲得无聊,可以看看那个,是关于兔先生的,作为涉事人员你有权限了解。”   “另外,桌上那本《司夜书》是给新人干员看的,虽然临时干员没必要学习,但你也可以简单了解了解,江蓠不是让你在外面转转吗?你至少也得有点儿关于怪谈的常识吧?”   “嗯,差不多就这样吧!这两样东西应该足够你打发时间了,其余的东西,你就别碰了,知道吗?”   “碰了会怎么样?”陆以北嘴欠的问了一句。   安青笑了起来,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眼睛弯成两道弧线,嘴角上扬的弧度那么自然,那么舒坦,在阳光下,甜美得仿佛一块融化的太妃糖。   “会死哦!”   陆以北,“……”   “开玩笑的啦!”安青摆摆手,笑容更盛了,紧跟着面色突然一沉,语气冰冷道,“会生不如死呢!”   陆以北,“???” 第二十章 她的房间   【怪谈事件编号1032   怪谈代称:兔先生,能量反应等级C   第一起案发日期:5月5日。   ……】   陆以北打开文件袋,里面的文件露出一角,一行小字映入他的眼帘。   他犹豫了几秒钟,到底要不要看,然后一鼓作气全部抽了出来,摊开在了面前。   反正已经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了,适当的了解清楚情况,总是没错的,免得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挂掉了,也死得不明不白。陆以北想。   【……标准畸变种怪谈,无其他怪谈种类融合,曾从属于魔女种高阶怪谈暮色.女……】   畸变种,魔女种……还有之前江蓠提到过的恶灵种,这些都是怪谈的分类吗?   陆以北想着,暗暗将这三个词语记了下来,准备看完兔先生的档案之后,在《司夜书》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记载。   【编号103201,受害人祝玲珑之父访谈记录01】   档案排头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精致的脸蛋儿,白瓷似的肌肤,大大的眼睛格外有神,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穿着一条纯白的棉裙戴着遮阳帽,在明媚的阳光下笑着,脸上浮现浅浅的酒窝。   照片上的女生,让陆以北想起了初中暗恋过的女同学,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给人类似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美好、纯洁。   想必这个名叫祝玲珑的姑娘,应该也有偷偷喜欢着的人吧?   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她死了。   被兔先生害死了。   【祝某,“我女儿不是自杀的!她是被怪谈缠上了,才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你们一定要帮我报仇!”   干员027,“祝先生,请您冷静一点,等到我们查明真相之后,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那么请您先说说情况吧?”   祝某,“好好,从哪儿说起呢?嗯……我是搞进口商品生意的,做这种生意难免会涉及到一些法律灰色地带,你们明白吧?不是我想搞,是大家都在用这种手段,我不用就只能被别人弄死!”   干员027,“嗯,理解归理解,但不提倡,您继续说。”   祝某,“做我们这种生意的人,难免会结下一些仇家,我女儿以前就收到过仇家的血书威胁信。但这次不一样!她收到了一张很奇怪的广告单,刚开始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那张广告单绝对有问题!”   “她看过张广告单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她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关着灯也不开,总说害怕,说自己看见了不该开的东西,嘴里嘀咕着什么【兔子来了,兔子就要来了】的,我都急坏了。”   “我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但心理医生的测评结果显示,她除了有些焦虑之外,一切正常。”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好了,很早就起了床,穿了我给她新买的裙子,化了一点儿淡妆,跟我说她要出去走走,然后……然后……我当时该拦住她的,我……对不起……”   祝某情绪失控,暂停记录。】   陆以北握着第一份文件,干净的纸张上面用娟秀的小楷记录着简单的对话内容,但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这些内容,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压抑,眼睛也隐隐有些干涩起来。   眼睛的不适感在提醒着他不应该继续看下去了,但对于祝玲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好奇心却驱使他继续看了下去。   没什么好怕的,这里可是司夜会!专门处理怪谈事件的地方,难道还会……   不对,不能这么立FLAG,故事里的,一旦发生什么大型灾难事件,正义组织的总部往往都是第一个被攻破的。   本着“不立FLAG,就不会有坏事发生”的阿Q式想法,陆以北揉了揉眼睛,翻开了第二份档案。   【编号103202,受害人祝玲珑之父访谈记录02   干员027对祝某使用了情感干预咒式,祝某情绪逐渐平复,访谈继续。   干员027,“祝先生,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祝某,“好,好多了。”   干员027,“那您方便透露一下当时发现祝小姐的情景吗?”   祝某,“好好……我是那天晚上,在我名下的度假酒店总统套房里发现的囡囡的,她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去哪儿呆着,她当时……”   “她整个人吊在水晶灯上,双脚离地只有不到十厘米,脚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垫,像是旁人辅助完成的,她的肚子上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在现场没有找到剖腹的工具。”   “警察说她自杀的,这怎么可能呢!?我家囡囡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是我,是我害了她……一定是我的仇家用了什么邪术,她才……”   祝某情绪剧烈起伏,情感干预咒式失效,访谈结束。】   “呼——!”看完跟兔先生有关的第一份档案,陆以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压抑气氛让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看完一份档案,明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陆以北却感觉眼睛越发的干涩发痒了起来。   一晃神之间,黑暗像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在他的眼前晕开,四周突然变得空灵,有难以描述形状的事物和虚幻的灰雾在眼前延伸,无边无际。   紧跟着虚幻和扭曲开始消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陆以北愣了愣,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前一刻还身处在安青的办公室里,一转眼间,竟来到了一间偌大的酒店房间里。   这个房间似乎废弃很久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各种家具罩上了防尘的白布,墙壁的拐角结了蜘蛛网,地中海风格的百叶窗紧闭着,缝隙中透来蒙昧不清的光。   做工考究的浅灰色地毯上滋生出大块大块的霉斑,米色的墙纸开裂、脱落、变形,沾染着暗红色的污迹。   “咯吱——咯吱——咯吱——!”   天花板上,水晶灯摇晃着,声音像是阵阵古怪的呓语,枯燥重复,吸引着注意力的同时又古怪地让人心绪不宁,生出强烈的厌恶情绪。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流在房间里游荡着,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感觉到它们像是一片片冰冷的刀片,带着浓郁地恶意划过肌肤,留下麻痛的细小伤口,寒意一直渗透到骨髓里。   没有人会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这里就像是一个被封闭起来的墓穴。   整个房间似乎都随着它的主人逝去,在缓慢地腐烂着。   “咕噜——!”   陆以北突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他看见了一张相片,背后像是有电流穿过一般一阵酥麻,冷汗瞬间浸润了衣衫。   那是一张泛黄的相片,被什么从对角整齐的剪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没了踪影,剩下的一半上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一位少女的笑颜。   少女唇红齿白,笑得甜美,给人一种初恋般的感觉。   看着相片,陆以北瞬间就明白他眼前看见的“幻象”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她的房间,那个名叫祝玲珑的姑娘遇害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剪刀   艹!那位祝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有戏份呢?   就算是被人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干嘛找上我啊!你有本事你找兔先生去呀!   陆以北的表情是平静地,内心则是绝望,满脑子是抓起明王像,一顿钢之呼吸•大日明王乱舞的想法,慌乱间一伸手,却抓了空。   对了,吉他包刚才落在安青办公室的单人床上了!   淦啊!真是大意了,就算是在司夜会总部,我也不应该让明王像离开我身边啊!   我单方面宣布,从今以后,我跟它结成异父异母的兄弟,像在人在,像亡人逃!   陆以北有一遭没一遭的想着,仿佛这样就能够缓解周围的环境巨变带给他的心理压力一般,然后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   这些都是幻觉,是假的,是不存在的,只要不看它,等它消失就行了!在眼前一片黑暗的状态下,陆以北不断自我安慰着。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陆以北就这样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在水晶灯那令人烦躁的摇晃声和让人不适的霉味侵袭下,陆以北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十分钟,就在他觉得眼前的景象可能已经消失,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奇怪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   “吱呀——!”衣橱的门像是被什么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样,发出一声轻响。   听到衣橱的门被打开的声响,陆以北浑身肌肉霍然紧绷。   绝对的黑暗,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在不断下沉,绝对的安静,耳边只能听到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声音,心脏在跳动。   虽然看不见,但陆以北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从衣橱里出来了,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森气息,刹那间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跌落到了冰点。   不适的感觉渐渐变得强烈,好像有一双手从身后伸来,慢慢压在了脖子上,正一点点掐紧。   紧跟着,黑暗中仿佛有什么诡谲的生物活跃了起来,房间的每个转角都能听爬行、嚎叫、四处乱跳、撞翻家具的声音。   “窸窸窣窣——!”   “当——当当——!”   听见那些声响,陆以北顿时开始后悔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这种“薛定谔的怪谈”的境地了。   睁开眼睛,就要直面恐惧,亲眼见证那些或扭曲,或怪诞,或血腥的画面。   不睁开眼睛就要承受着未知的折磨,你感受到它的存在了,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模样,身处何方,它可能只是躲在角落安静地凝望着你,也可能下一秒就会骤然降临。   “啪嗒——!”   一声轻响突然从衣橱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陆以北感觉得到,那东西就在他的脚边。   黑暗中,一股古怪阴冷的气息,像是一只手向着他伸来,穿透了裤脚的布料,死死握住了他的脚踝,令人压抑地阴冷沿着脚踝蔓延到了全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以北心头一突,身子微微颤抖着,额前顿时浮现起了细密的汗珠。   怪谈这种东西你不看,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这样太被动了!   逃跑也是要讲基本法的,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一头扎进了怪谈的老巢里,岂不是白给?   陆以北想着,终于鼓起了一丝勇气,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四周。   没有突如其来的恐怖身影,也没有肉眼可见的血腥,但是在睁开眼睛之后,他心中的慌乱却更甚了。   房间里衣橱的门打开了,里面空荡荡地一片,家具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凌乱地倒了一地,   陆以北确信房间里的确有什么东西来过了,但是在他睁开眼睛瞬间,它离开了,甚至它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躲了起来,藏在了视野盲区。   或许在某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又或许就在他的身后!   虽然他潜意识里很清楚,眼前看见的只不过是类似梦境一样的幻觉,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   陆以北感觉双腿有些打颤,不经意间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犹豫了几秒钟,僵硬地弯曲脖颈,低下头去,然后便看见了那把剪刀。   那是一把造型很普通的剪刀,几乎任何一个文具店都能找到与之类似的身影,而不同寻常的是,上面沾满了已经凝固的血迹和些许干掉的肉屑。   “滋滋——滋滋——!”   一阵像是老式录音机卡带般的杂音在陆以北的耳边响起,紧跟着祝玲珑父亲在访谈中说过的话,突然就开始在他的耳畔重复了起来。   “她的肚子上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在现场没有找到剖腹的工具……”   “在现场没有找到剖腹的工具……”   那声音越来越尖利,从低沉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像是少女的哀鸣,最后演变成了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尖叫,能够听清的只剩下——   ——“剖腹的工具!剖腹的工具!剖腹的工具!”   声音里那种疯癫狂躁的尖叫,仿佛要把临死前的痛苦完全传达一般,让陆以北焦虑不安得几乎无法忍受起来。   他捂住了耳朵猛地转身,想要逃离,视线惊鸿一瞥地扫过房间里的落地镜,镜子里,他的肩膀上正搭着一双苍白纤细的手臂。   “艹!”   陆以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越跑越快,脚下的地毯上有什么粘稠湿滑的液体渗了出来,跑在上面,像是行走在泥潭之上,脚步沉重而迟缓。   假的,都是假的!陆以北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最后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他与什么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柔软的身体传来细腻光滑的触感,却没有温度,冷冰冰地,就好像……   一具尸体!   ……   干净、清爽、装潢得好像一间校医室的房间里。   安青余光看着紧贴在自己身上的陆以北,红唇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宠溺又无可奈何的笑容。   “咯咯咯!亲爱的陆干员,你欢迎我回来的方式,也未免太热情了一点儿吧?不过这种方式倒也不算讨厌就是了。”   听见了安青地声音,陆以北愣了愣,迟疑了片刻,在睁开眼睛。   刹那间,眼前废弃房间像是被人揉成一团的纸张一样,扭曲变形,迅速的缩小。   在那个房间即将在他眼前消失的瞬间,他看见了一道身穿红裙的身影。   摇曳的裙摆上,那令人感到不安的红色,越是接近腹部,颜色便越发的暗沉,颜色最深处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狭长缝隙,就像是一个腹部被剖开了一般。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你该不会是趁着我不在,在我的办公室里干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啊,对了,我记得我好像有几套备用的内衣和丝袜在房间里呢!你该不会……干这种事情,小心我把你做成标本哦!”   安青微眯着眼睛,调侃似的说着,话语间挑逗的意味是真的,想要把陆以北做成标本的意图也是真的!   再次听到安青的声音,陆以北的眼前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看见了她精致的容颜。   而先前的一切都消散了,就像是午夜十分来临的噩梦,随着阳光的出现,黯然沉寂了下去一般,消散了。   但,那股尸体般的冰冷还在,是从安青身上传来的。   陆以北慌乱地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下安青,弱弱道,“怎,怎么是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语气中有着几分猜忌。   她的身上怎么会那么冷?就像是尸……不对,比尸体还要冷,就像是冰块一样!陆以北疑惑的想。   安青挑了挑眉毛,疑惑道,“很快吗?我都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说话间,她看了看窗外。   陆以北顺着安青的目光朝窗外看去,不禁微微一愣。   他清楚的记得,他拿起档案的时候,窗外投来的阳光仍旧明媚,但此刻却已经洒下了一片落日余晖。   我竟然在那个古怪的幻境当中待了两个多小时!?陆以北想。   安青注视着发愣的陆以北,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你说的那家冷冻食品店我已经去过了,里面根本没有人,也没有一点灵能波动,更别说什么被冻在冰柜里的人肉了。”   “我走访了旁边几家商户,他们都口径一致的说,那家店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没开了。你确定你真的在那里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陆以北诧异道,“我明明看见……”   “或许是你看错了?”安青耸了耸肩道。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的灵觉等级比我还要高,看见了我看不见的东西吧?在一个完全没有灵能力的人身上,出现比我还要高的灵觉等级,恐怕早就疯掉了!安青想。   “可是,万一……”   “你是想说,万一那里真的有怪谈怎么办对吧?”安青打断道。   陆以北点点头。   “你这样想也对,毕竟怪谈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楚呢?”安青一根手指绕弄着鬓角垂下的长发,认可道,“所以呀,我已经派人盯着那家店,我休息的时候,也会抽空去看看的。”   听安青这样说,陆以北才略微松了口气,但旋即他又想到了他家老宅的异状。   “那……你有没有去我家看看呢?”陆以北问。   “你想问你家的情况是吧?你家我也已经去过了,也没有什么异常,兴许是那个绣花的小胖子骗你的吧?”   “不过,就算有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今天一直都在,如果晚上寂寞了,睡不着觉,欢迎随时来找我哦!”安青说着,冲陆以北妩媚地眨了眨眼睛。   “我家就不用派人盯着了?”   “有啊!”安青嫣然一笑。   “谁?呃,我是想,我能不能提前认识一下,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误伤友军就不好了。”   “傻小子,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呀,你不也是咱们的干员吗?”   “啊?这不会有危险吧?”   “当然有危险啊!”安青甜甜地笑道。   “那我死了怎么办?”   “那我……”安青欲言又止,笑意渐浓。   帮我报仇?陆以北面无表情的想。   “把你做成最好看的标本好了。”   陆以北,“……”   Σ( ̄Д ̄;)!!!   这™跟说好的工作范围不一样啊!不是说只用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你们这样……这样……   是要加钱的! 第二十二章 因为,你看见了   钱这东西有谁不爱呢?   反正陆以北挺喜欢的,虽然他并不算缺钱,但是他的成长经历告诉他,只有在拥有了足够的资本之后,人才有本钱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虽然他现在还有着大多数青少年固有的,对未来的迷茫,并没有想好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多存点钱总是没有坏处的。   再不济,等到大学毕业之后,也能回到牡丹街,重新翻修一下老宅子,开一家饭馆。   不,或许开一家清吧会更好一点儿?   每天接待着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听听他们的故事,卖给他们以次充好的酒水,陪着他们借酒浇愁愁更愁。   闲暇的时候,写一点儿《阿弥陀佛,给爷爬!》之类的心灵泔水,小日子也算是过得有几分浪漫主义。   所以陆以北,在跟安青提出要“涨工资”的时候,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要加钱的!”   “噗——!”安青捂唇含笑,“我越来越觉得你有意思了,正常人听说有危险,第一时间考虑的事情,不应该是怎么保证安全吗?”   “能够保证安全的话,我当然想啊!”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可是,我总觉得不太信任你们这些家伙,与其在你们这儿寻求虚无缥缈的安全,还不如把实际利益攥在手里。”   没错,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陆以北不只是,对把他当成诱饵去对兔先生钓鱼执法的江蓠不太信任,在跟安青“亲密”接触过之后,他对她也有些不太信任了。   在体会过安青那冰冷的体温之后,眼前这个大美女她突然就不香了,陆以北总觉得能在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死气,就像是面对一具会说话的尸体一样。   “话说,涨工资这事儿,你能不能做主啊?不能的话,我回头再找那个瘸腿姑娘合计合计。”   “咯咯,现在能像你这么坦率的说出自己欲望的年轻人还真是少见。”安青笑了两声道,“涨工资我倒是能做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六位主力干员,有着同等的权利。”   “六位?”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可我不是看见有七扇门吗?还是说,你们组织的前身其实就是【六扇门】?”   “原本是有七个人的,但是死了一个,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接手人选。”安青轻描淡写的说着,说话时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失去一个同伴,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如果你想见见她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看看,她的身材很不错哦,是我解剖过的样本里,最好的女性之一了。”   “不了,不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陆以北急忙摇头道,我™又不是你!   跟安青相处下来,陆以北发现,这个漂亮大姐姐,几乎五句话不离标本和尸体,简直对死人有着谜一样的执着!   果然,整个司夜会就没一个正常人吧?!   ……   陆以北回到古锦蜀绣手工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苏米正在忙活着收摊关门。   陆以北帮着苏米收拾完店铺,就着中午的剩菜剩饭凑合着解决了晚饭,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   夜幕下,风柳簌簌,桂香飘溢,幽深的小巷,黛瓦白墙,木门老锁,又洒满月光的温柔,落叶翩翩起舞,寻觅着新的栖身之所。   黄昏落幕后的牡丹街,渐渐退却了白昼的喧嚣,街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只是偶尔会有轻舟从石桥下缓缓滑过,也丝毫不忍心打破,此刻静谧的夜色。   古锦蜀绣手工店的阁楼上,明亮的灯光将绣架照亮,绷子上绷着洁白的丝绸,一侧色彩斑斓的丝线垂下,仿佛一道变形的彩虹。   苏米粗壮的手指,灵巧的穿针引线,完全沉浸在了刺绣的世界里。   别看他一副大老粗的样子,可是,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那副粗糙的躯壳之下,便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般。   让人不禁联想到,久远的时光之前,古街上心灵手巧,落落端庄的绣娘。   陆以北不忍心打扰苏米工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便起身回了苏米帮他收拾出来的房间。   回到房间,陆以北从吉他包里,小心的取出了明王像,用湿纸巾简单的擦拭之后,关了灯,搂着它倒在了床上。   窗外醉汉踉跄路过,树梢秋蝉长鸣,远处有汽车在空旷的街道上飞快行驶,这种种杂音没有破坏掉夜的宁静,反倒使它更加的宁静幽远。   在这份宁静当中,陆以北的情绪渐渐沉淀了下来,开始思考起来。   今天的事情很奇怪,以往白天看见奇怪的景象都很模糊,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只有在梦里他才会看见宛如真实的场景。   到底是因为那份档案,还是因为我的“毛病”又严重了呢?   那份儿档案上说,警察判定祝玲珑是自杀的,但是没有找到自杀的工具,就下了这种判定,就很奇怪!   更何况,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既上吊又剖腹,这么多疑点他们不可能没发现!总不可能,整个警局的人,都是星际玩家吧?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不过,有隐情关我屁事!资料上写着只会煮饭和劈叉的干员,突然声称通过梦境,找到了杀人凶器,不被当成怪谈附身才怪!   就江蓠那个德行,听了这种事情,铁定是要一波云康精神病院伺候的!我可没有“飞跃疯人院”的本事。   陆以北躺在那里,安静地思索着,窗外月光撒在他的脸上,他渐渐地昏昏欲睡起来,脑子里想的东西,也从最近的古怪经历,转移到了种种往事上。   他想起了小时候和苏米在老街的水渠里游泳捉鱼,想起了厨房中父亲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侧脸,想起了那个曾经喜欢得死去活来,现在却已经记不起长相的暗恋对象……   这些都能让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从那场惨烈的车祸当中活了下来。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曾经校园里的操场,梦到了在操场疯跑的同学,也梦到了他曾经暗恋的那个姑娘,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地雾气,看得不太真切,却有一股雾里看花的美感。   那时候的阳光远比现在的明媚,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某一天下午的体育课,那个少女穿着运动服,一双大长腿衬得短裤仿佛都短到了大腿根儿上。   她一个人坐在单杠上,乌黑的马尾辫垂在身后,阳光照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仿佛一切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她甜甜的笑着,冲陆以北招手,面对这样梦寐以求的邀请,陆以北欣然接受,小跑过去,爬上单杠,并排坐在了她的身边。   陆以北笑着对她说,“你渴吗?我请你喝饮料!”他也只有在梦里才能笑得这么自然了。   少女摇摇头。   “那你饿吗?我下面给你吃!”   少女,“……”   沉默了一瞬,少女突然开口道,“我不是自杀的!”   陆以北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不动声色地滑下了单杠,正准备离开,却被少女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们都被房间里残留的力量影响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荒谬的判定!我不甘心!”   “那……”陆以北抽了抽嘴角,弱弱道,“要不你再努力一下?世上无难事嘛!”   少女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表情越来越狰狞,脸色发青,语气越来越急切,声音尖利,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指甲深深陷阱陆以北的肉里。   “你一定要找到那把剪刀,把真相告诉我的父亲!”   “因为……”少女说话间,手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一把带血的剪刀,一下子捅进了陆以北的腹中,“因为,你看见了!”   陆以北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凉意穿透了他的血肉,有什么湿滑粘稠的东西从他体内涌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难忍的剧痛才开始从他的腹部蔓延开来,失血过多让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趔趔趄趄地后退了几步,眼前一黑,身子向后倾倒了下去。   ……   “啊!”   陆以北惊呼着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怔怔出神一阵,然后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袭来,他舔了舔嘴唇准备起身喝点儿水,这时才猛然发现,身体重得出奇,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按在了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张了张嘴,想要叫苏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啪嗒——啪嗒——!”   隐约间他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声音像是踩着什么粘稠的液体。   他的余光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房间的门紧闭着,黑暗中只看得清隐约的轮廓。   “啪嗒——啪嗒——!”   那古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焦躁压抑的情绪在陆以北的心头蔓延。   脚步声在房门外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咯吱”一声,老旧门把手轻轻地旋转,门开了,门外没有任何身影,黑洞洞地一片,苏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以北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一阵寒意袭来,全身的感官仿佛都变得强烈了起来,他的身子依旧不能动弹,只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什么发生。   整个房间安静了几秒钟,突然,床震动了一下,陆以北咬紧了牙关,大气也不敢喘。   紧跟着床边又震动了一下,这一次,借着月光他看见,在他的被子上出现了两团凹陷,像是有什么人踩在床上似的,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陆以北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房间却在这个时候安静了下来,那股压在身上的力量也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   身体又能动了,陆以北却不敢动,缩着脖子,一点点地往被子里钻去,就在被子快要挡住他的双眼时,有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在了他的额前,紧跟着第二滴,第三滴……   “啪嗒——啪嗒——啪嗒——!”   突然,一双凌空飘荡的秀气小脚就闯入了他的视野里。   寒意瞬间就像是一群恶虫,转进了他的身体,沿着血管、骨骼肆虐撕咬起来,着实让他体会了一把,毛骨悚然这个词的含义。   那鲜血染红了长裙的少女就吊在天花板上,背对着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肚子上狰狞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涌出鲜血,苍白的脸上挂着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妖异笑容的表情,眼睛里一片浑浊的苍白。   “剪刀……”她说,“找到剪刀,交给我的父亲。” 第二十三章 《卑微》   陆以北又一次的惊醒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细密的汗珠爬满了额头,窗外凉风吹来,被汗水浸润的衣服滑腻的贴在背上。   虽然陆以北以前跟朋友们闲聊的时候,不止一次得出遇到女鬼鬼压床的时候,要趁机制服女鬼爽一把,但真正遇到了,陆以北才意识到,亡灵骑士这个职业,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当得了的。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明王像结实的胸膛,感受着那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看着门缝中透来的灯光,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梦里梦到做梦?陆以北皱了皱眉,祝姑娘,你想要传达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个屁啊!   有事情说一遍不就好了?非要搞得那么吓人再来强调一遍?   禁止套娃啊混蛋!   在心里吐槽了几句,陆以北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从枕头下摸索出手机看了一眼。   时间22:01,距离他回到房间睡下过了三个多小时,但是他的精神却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得到休息一样,格外的疲惫。   还好老子神经比较坚韧,不然肯定早就疯了!陆以北扶着额头想,可是神经再怎么坚韧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人在花城,SAN值狂降,再这么下去,人迟早要“坏”掉!   陆以北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人面色阴沉,眼眉低垂,嘴角挂着古怪的笑意,眸子里有一股戏谑和幽怨。   他的半个身子被墙壁遮掩了起来,另外半个身子背着客厅的灯光,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一眼扫过去,就像是那里只站着半个人一样!   见状,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凉意顿时从背脊窜上了脑袋。   啥玩意儿啊?这可咋整啊?真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呗?   来不及多想,陆以北身子一斜,一只手握住了明王像的臂膀,一只手扶着它的腰部,像是抬着一把加特林机枪一般,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你别过来啊!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弄死你!”   “哎——!”听见陆以北神经质似的大喊大叫,苏米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北哥啊!你行行好,别作妖了行不行啊?睡觉就睡觉,说什么梦话?还让不让人安心工作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白天大部分时间要看店,就靠晚上这几个小时时间补货了!”   “呃……”听到苏米的声音,陆以北愣了愣,弱弱道,“我……刚才说梦话了?”   难道我把梦里的对话都说出来了?他该不会已经知道剪刀的事情了吧?陆以北想,这种古怪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想把苏米牵扯进来。   “那可不!”苏米撇撇嘴,一脸嫌弃道,“你一只在哪儿喊那个你初中暗恋的小女神的名字,时不时地还停下来惨叫一声,老实说,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可描述的情节了?”   “怎么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啊?我听说,她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你就死了那条贼心吧!”   “滚滚滚!你才贼心!”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懒得跟苏米解释。   “哎——!”苏米又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但是在看见陆以北手中的明王像之后,又停下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北哥最近经历了什么,但是没想到他已经寂寞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连铜像都不放过!   一念及此,苏米揉了揉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依着门框,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朝着陆以北抛了个媚眼。   “北哥,你要是实在一个人睡不安生,看在咱们多年友谊的份儿上,我也不是不可以让你跟我一起睡的,来吧,大声说出来!我可以的!”   “滚呐!”陆以北眼睛耷拉下来,大喊出声。   一个貌似张飞的家伙,仿佛被妲己的灵魂附身了一般,搔首弄姿,这谁受得了?   “好好!我走我走!”苏米耸了耸肩,走出去没多远,又“嗖”地一下闪了回来,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北哥,不需要我陪,那你需要一点儿有趣的东西吗?”   陆以北扬了扬手中的铜像,刚准备给这个猥琐的小胖子来一场“物理度化”,却在听见他接下来的话之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本子,白小花和褚星子的百合本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哦?”陆以北眼睛微微眯起,“那玩意儿现在可不好找啊!”   在这个好看的皮囊经不起扫黄打非,有趣的灵魂涉嫌账号违规的年代,要找一个特定的本子,实在是太难了!   “那可不,我花了50块跟人买的!少废话,你要吗?”   “你说呢?”陆以北说着,便向苏米投去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房间里顿时回荡开了一阵偷税的笑声。   虽然陆以北笑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但是从笑声中不难听出,那是真正的快乐!   于是乎,这一晚……   陆以北:【精神+50,体力-99】   ……   次日清晨。   陆以北起床的时候,苏米还在呼呼大睡,隔着房门都能听到他闷雷般的呼噜声。   受到白昼缩短的影响,牡丹街上的游客,基本集中在每天正午到日落前一两个小时出现,苏米一般会睡到午饭时间,才磨磨蹭蹭的打开店门。   陆以北没有打扰苏米,独自穿好衣服,背上装着明王像的吉他包,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准备把昨天的情况报告给司夜会的人。   虽然祝玲珑三番五次的暗示他帮忙找到那把剪刀,但是陆以北也感觉到了她每次出现时所携带的恶意。   你见过谁求人的时候,还把剪刀捅进人家肚子里的?就算是梦里也没有这样的!   谁知道祝玲珑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想让我帮忙找到剪刀,将真相告知她的父亲,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真就傻乎乎的跑去她被害的现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陆以北想。   古色古香的建筑簇拥下,流水潺潺,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沐浴着秋风,陆以北身上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这种神清气爽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离开了古锦蜀绣店,才穿过半条街道,腹中便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起初疼痛很轻微,陆以北只当是昨天晚上吃了剩菜剩饭,肠胃有些不适,以为只是刚开始很疼,慢慢习惯了就舒服了。   然而,随着他越来越靠近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腹部的疼痛便越来越强烈了。   从一阵阵地抽痛,到强烈的绞痛,最后就像是有一把剪刀在他的腹中搅来搅去一般。   等等!剪刀?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汗如雨下。   难道是祝玲珑……   “嘶——!”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陆以北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手扶着街边的石柱,一手捂着肚子,在街边的石台上坐了下来,眉头紧锁。   腹部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这里距离司夜会大概还有一千多米的距离。   陆以北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他强忍着疼痛继续前行,或者掏出手机联系司夜会的人,恐怕还不等他成功获救,他就会被开膛破肚!   该死,难道司夜会的人就没有什么探知怪谈存在的手段吗?难道是因为距离不够靠近?   没错!有很大概率是因为距离不够近!   祝玲珑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让我靠近司夜会的!   要赌一把吗?   赌,祝玲珑来不及杀死我,赌,司夜会及时发现,赶来救援。   陆以北想着,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又站起身来,扶着墙壁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疼痛停滞了几秒钟,然后猛地一震,疼痛变本加厉的撕扯起来。   死亡的阴影一点点地逼近,五脏六腑仿佛被撕成了碎片,腹中一股热流上涌,他一张嘴,“哇!”一声吐出了一团消化了一半的食物残渣,其中夹杂着几缕血丝。   下一刻,他便觉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身体的力量仿佛被抽口了,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身体重和明王像的重量,一阵发软,跌坐在了地上,待到稍微缓过劲来,掀开衣服看了一眼,他的腹部已经隐隐多出了一条十几厘米长的血痕。   淦!赌狗不得HOUSE!陆以北在心中暗骂一声,决定了做出妥协。   “你,你赢了!咕噜——!我,我不去司夜会了!我这去帮你找剪刀!立刻,马上!这总行了吧?!”   话音落下,他腹中的疼痛逐渐地减轻,不多时便烟消云散了。   陆以北捂着肚子,呆坐了好一会儿,小声逼逼了一句,“妈的,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找?非得让老子去!有毛……”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像是警告似的,腹中又是一阵抽痛。   “停!行了!算你厉害!我怕了你了!只要你不是存心要害我,我帮你一个忙也不是不可以。”陆以北恶狠狠道。   说话间,他目光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来回游弋,仿佛在寻找着不知身在何处的祝玲珑一般。   “但是咱们先说好,这件事儿了结之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咱们好聚好散!否则我今天就是痛死在这儿我也不去!”   陆以北刚说完,腹中又开始逐渐疼痛起来,然而,还没等到疼痛超过他的忍耐限度,他便脖子一横,冷笑了一声。   “你有种就直接弄死我,你看看你还要过多久,才能找到一个像我一样,能够看见你,听见你请求的人!”   陆以北说话时表情冰冷,心脏却跳得仿佛擂鼓,说完之后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钟之后,见疼痛没有继续传来,陆以北才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是这样!陆以北想,昨天在梦里,祝玲珑说因为我“看见了”,她才会找上我!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能够听见她请求的人只有我,所以在拿到剪刀之前,她不会轻易地杀了我!   想到此处,陆以北顿时感觉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死亡压力减轻了不少。   “呼——!”陆以北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那么,我现在就去帮你找剪刀,找到之后你立马离开,如果答应的话,你就让我痛一下,不答应你就让我痛两下!”   陆以北说完,腹中隐隐地抽痛了一瞬,然后带着几分不甘的意味慢慢沉寂了下去。   “话说,只是我帮你,你不给点报酬,是不是不太公平?我也不贪心,我就要一个白小花三周年限定……”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他的腹中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猛烈撞击了一下,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但疼痛却比之前强烈了数倍。   陆以北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顿时弓得像一条虾米,瞪大了眼睛,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嘴里弥漫开了一股铁味。   传说中疼痛程度最高的临盆,恐怕也不过如此了。他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够体验一次这种感觉。   “我……我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陆以北气息虚浮道。   啥也不能要?真就白打工呗?这™也太卑微了!陆以北想。 第二十四章 奇怪的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一个怪谈给绑架了!   正被它挟持着去干一些不情愿的事情!   危!!!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话,麻烦帮我联系一下江蓠或者安青!】   “哎——!”   在脑海中闪过了那种近乎神经质的台词后,陆以北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我真是快疯了,都开始搞这种没有卵用的幺蛾子了!”   站在牡丹街的街口,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陆以北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到花语阳光度假酒店。”   “花语阳光……”出租车司机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好嘞!”   ……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位于花城远郊一处高原海子景区附近,三面环山,一面临湖,可谓是风景宜人。   陆以北对这座度假酒店早有耳闻,但仅限于听说过的程度,从来没有来这边进行过奢侈消费。   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宅的人,对风景区这一类的地方没有太多兴趣,更何况花语阳光度假酒店最便宜的房间也要988一晚。   有这钱,我™在《恋与魔法少女》里面氪上两单,它不香吗?万一就出货了呢?下一单,我下一单一定出货!我就再抽一个十亿连!   陆以北正独自盘算着,如果有988应该怎么氪金,才能够将收益最大化,他所乘坐的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   “师傅,怎么不走了?”   “走不了嘛!”出租车司机摊了摊手,指向窗外道,“你看前面的路都被拦住了啊!”   陆以北刚才一直都在盘算着有关于氪金的那一点儿小九九,直到出租车停了下来,他才收回心神。   此刻,他顺着出租车司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马路中央看见了几排圆锥形的路障,挡住了去路。   “这是怎么回事儿?”陆以北愣了愣,“把路拦起来了,度假酒店不用营业了吗?”   “营业?都不营业快两个月了!”出租车司机撇撇嘴道。   陆以北皱了皱眉,追问道,“不营业了?为什么?”   出租车司机眼神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吧?有传闻说,这家酒店藏着一个变态,专门把花季少女骗到酒店中的一个秘密房间里,迷晕了她们,然后开膛破肚!”   陆以北,“???”   除了开膛破肚这个情节之外,这™怎么跟我知道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   “就在小半年前,有几个年轻人无意间闯进了那个秘密房间,发现有三个少女像被宰杀的生猪一样,被锈迹斑斑铁钩穿透喉咙的吊在半空中。三个少女眼珠子瞪得浑.圆,直勾勾盯着他们,猩红鲜血顺着晃荡的身体,啪嗒啪嗒不停地滴落……”   “等等!等等!”陆以北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背上凉飕飕的,忍不住打断了出租车司机,“我说,您怎么讲得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说着,他不动声色的将吉他包抱到了身前,做好了随时取出明王像,朝着司机抡过去的准备。   虽说,他暂时不知道,怎么利用明王像来对付像祝玲珑那样看不见摸不着的怪谈,但是,对付有实际形体的怪谈,他已经算是有经验了。   “嘿嘿!”出租车司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白天跑车,晚上就兼职恐怖广播电台主播,刚才那是我最近写的稿子!怎么样?刺激吧!?”   陆以北,“……”你看见我的表情没有?没错,就是无言以对没有表情!   “不过有一说一啊!我那可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   真实事件?陆以北轻蹙了一下眉头,如果真像是出租车师傅说的那样,度假酒店歇业,除了祝玲珑之外,还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总之,小心一点儿没有坏处!实在不行……   我就想办法开溜!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闹怪谈,一听说这边可能死了人,就算风景再美,谁又敢来住呢?连续几个月都没有生意,就在一个多月前,老板索性把这边给暂时关掉了。”   出租车司机如此说着,陆以北的腹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   陆以北咬了咬牙,这祝姑娘似乎还挺财迷?听见她老爹生意受影响了,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思索间,他拍了拍出租车司机的车后座,目光一凝,沉声道,“既然你知道这里不营业了,早在牡丹街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出租车司机似乎被陆以北那一副面无表情,目光灼灼地样子给吓到了,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知道了,不过来了,我少赚一份儿钱吗?哈,哈哈!”   陆以北,“……”我有一句祖安方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朝着远处眺望过去,山阴处修建着两栋高耸的白色建筑,从某个角度看上去,竟有几分像一座坟墓。   ……   “嘭——!”   陆以北下了车,重重地把车门一关,紧了紧吉他包的肩带,绕过了路障,沿着公路朝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方向走去。   大自然的力量永远比人类想象的强大,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人修建打理道路两旁的植被,它们就疯长了起来,盘枝错节的,长了有半人多高,就算后面藏着一两个人,都不见得看得见踪影。   马路上散落着一些树木的枝丫,形成一个个天然的路障,陆以北每每从旁边走过,都仔细地将其清扫,开阔处方便前行的路径。   他每走出几百米的距离,便稍微停下片刻观察一下附近的景物,然后俯下身去,拾起一把石子,堆出一个个特别的形状作为标记。   虽然不知道进入到度假酒店当中会遇到什么,但是来这种地方,遇见坏事儿的概率,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九十还是有的!   提前规划好逃跑路线,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一路前行,两侧的建筑物越来越少,没过多久四周便被一片苍翠的树林包围了,这样的风景,人流量多的时候可以叫做清幽别致。   可是在现在这种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就只能称作荒凉,看着两侧茂密幽深的树林,凉风习习,耳边似有阵阵空灵的笑声响起,仿佛往日盛景重现一般。   面对这种情况,陆以北面无表情的取下了吉他包,将明王像拿了出来,托着在手上,感受着上面传来了丝丝凉意,他胸中仿佛有了一种神挡杀神,鬼挡杀鬼的勇气。   不得不说,这几天背着明王像,陆以北感觉自己的体能和臂力都增长了几分,已经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死宅,进化成了能够挥舞几十斤铜像好几下的奇怪死宅。   在即将进入到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时候,陆以北在路边发现了一栋矮小的建筑,看上去应该是接待游客的前站。   小屋的外观看上去还很新,四周拉起了警戒带,透过半敞开的窗户却可以看见里面一片凌乱,屋子里散乱着一堆垃圾,家具上也蒙了厚厚一层灰,偶尔看见,不知名的虫子,惊鸿一瞥地爬过。   “连一个看酒店的人都没有了?难道真像是出租车师傅说的那么邪乎吗?”   陆以北小声嘀咕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   ……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大门紧闭着,上面的锁已经有了些许锈迹,陆以北围着偌大的酒店绕了好几圈,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扇被砸开了的窗户。   蹲在地上,仔细端详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陆以北抬头看向那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空洞,心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玻璃碎片的断面还很新,没有沾染一点儿灰尘,应该刚被人砸开不久。   最近有人来过这里!?   还留下了……   还有被刮破了衣服碎片?   在发现了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之后,陆以北顿时打消了,找不到合适的入口,就用明王像砸开一道侧门进入度假酒店的想法。   那个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进入了度假酒店的人,也不知道离开没有,如果弄出太大的响动,被发现了,到时候敌暗我明,太被动了!   想着,他起了身,走到窗户前,摘下了挂在上面的一缕白色的布料,皱了皱眉。   他两根手指捏着衣服碎片,摩挲了一阵,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布料。   “啧!”   陆以北,虽然你小子也是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儿,但是你也不能把自己当成柯南啊!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自己一句,抬头朝着酒店里看了一眼,门窗紧闭的大堂内飘荡着灰尘,光线昏暗,隐约间有凉意袭来,几缕断掉的警戒带不知道被哪里吹来的风推动着,从地面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阴森的大堂,祝玲珑的被害现场,潜入其中并且可能还没有离去的神秘人……   “突然就不想进去了呢!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煮饭,要不就……先走了吧?”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刚一转身,腹中便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冷汗直冒。   “艹!我这就进去,这就进去!”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顺手将窗沿上摘下的衣物碎片塞进了兜里,然后蹑手蹑脚的爬了进去。   把那块衣物碎片暂时收起来,如果进去之后,遇到奇怪的人,说不定还能比对……   不对!呸!这种FLAG不能立!我进去绝对不会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害!   陆以北想着,从接近两米高的窗沿上跳了下去,稳了稳身形,一抬头,眼睛传来一阵灼痛,然后就看见了奇怪的人。   一大群奇怪的人! 第二十五章 你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   “嘭——!”   陆以北从窗沿的高台上跳下,双脚触地,激起一片弥漫的灰尘,随着灰尘像是一道帷幕般缓缓落下,他双眼传来一阵灼痛,紧跟着光线昏暗的酒店当堂,就像是被触动了声控灯的黑暗房间一样,变得明亮了起来。   粗壮的石柱连接着高低落差极大的空间,天花板上华丽的巨大水晶灯没有亮起,四周却亮起了蒙昧昏黄的光。   在这样的光芒照射下整个建筑有一种空间被拉长了的错觉,透着一股恢宏壮观的气息,就像是一座落日中的宫殿。   泛着微光的暗红色气流在大堂里的穿梭着,像是一条条看不见首尾的巨大绸带。   数量众多的人影,在酒店的大堂内浮现,它们四肢高大、古怪、狭长,身体像是笔记凌乱的黑线堆砌而成,仿佛一个个离体的影子,但却有着一张张样貌完全不同的麻木脸庞。   这样的奇怪的人影,陆以北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事实上他大多数时候在街道上看见的黑影都是类似的存在,每一次都是惊鸿一瞥,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但这一次,它们不仅没有消失的迹象,而且数量还如此之多!   它们穿过石柱,没入墙壁,又或是从地面之下浮现,不停地在大堂里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口中不时发出一阵阵喃呢。   那些含混不清地喃呢,时而细碎,时而尖锐,时而狂躁,时而疯癫,听入耳中,仿佛情绪都跟着被影响了一样,头脑一阵发胀。   在陆以北落地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沉寂了下去,那些奇怪的人影,纷纷停下了脚步,朝着他看了过来。   怎么有一种溜门儿撬锁的小贼,翻进一扇窗户,发现里面坐了一群悍匪的感觉啊?陆以北忐忑的想着,冷汗缓缓地从鬓角滑落。   被上百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憋了半天,才面无表情地冲着那些奇怪的人影挥了挥手。   “大,大家好啊!呐个啥,我可能是走错了,这,这就离开!”   虽然他不止一次见到过这种奇怪的人影,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它们因为什么原因诞生,也不知道被它们盯上会发生什么,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快点儿出去!   话音落下,那些奇怪的人影,齐齐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自顾自的在大堂中行走起来。   很快,整个大堂有开始吵杂了起来,诡谲的低语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着。   它们似乎对我没有兴趣?陆以北皱了皱眉,虽然这是一件好事儿,但是……   这种“僵尸打开了你的脑子,叹了口气,失落的走开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啊?有被冒犯到呢!   就在他思索之间,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似乎是祝玲珑等得不耐烦了,在催促着他前行。   “知道了,知道了!换做是你,看到这种情况,你不害怕?还™不让人调整一下的吗?”   陆以北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将明王像抬了起来,撞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大厅深处走去。   行走在大堂当中,陆以北死死地握紧明王像,做好随时抡起几十斤的铜像砸向那些奇怪人影的准备。   然而,那些奇怪人影就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自顾自地前行着。   从那些奇怪人影身边经过,陆以北终于听清楚了它们低语的内容。   “股票跌了,又跌了……再跌就要上天台了!”   “哎,得了这种病,我……恐怕已经没有希望了吧?”   “该死!该死!我要砍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   陆以北安静的听着耳边的低语,暗暗思索。   它们似乎都是在抱怨着一些不幸的事情?   难道它们都是心怀怨念死去的人?还是说它们本根就是从人类的怨念当中诞生出来的?   陆以北一边猜测着这些奇怪人影的来源,一边觉得,等下次去司夜会的时候,一定要把《司夜书》借来看看。   听安青说,那本书上记载着司夜会目前已知的各种怪谈类型,陆以北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接触到了这些东西,还是有必要恶补一下基础姿势的。   “十单啊!氪了十单都没有出货!我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了吗?”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飘来了这样的声音。   他瞥一眼刚从身边走过的奇怪人影,翻了翻白眼,心说,才十单没出货,心态就崩了?   虽说十单没有出货已经够惨的了,但是这位老兄跟前面几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嘛!   我要是氪了十单没出货……   陆以北脑海中刚闪过“我要是”这样的念头,从他身边走过的奇怪人影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听见抱怨氪金没出货的低语从身后,由远及近,陆以北猛地一回头,那张人脸就闯入了他的视线,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麻木僵硬的表情,浑浊无神的眼睛,苍白开裂的嘴唇诡异地蠕动着,发出阵阵低语。   他顿时心头“咯噔”一下,浑身一颤,向后跳出去了老远一段距离,身形一阵摇晃,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诶!诶!你别过来,别过来啊!艹!”   眼见着奇怪人影越来越靠近,陆以北只觉得心里像猫抓一样一阵发毛,来不及多想,骂了一声撒腿就跑。   随着度假酒店的暂时停业,酒店中的电梯也自然而然的停运了,陆以北一路风驰电掣的穿过大堂,推开安全通道厚重的铁门,接连上了好几层楼,才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壁停了下来。   待到他稍微缓过劲儿来,直起身子,目光不经意地从自己胸前扫过,不禁一愣。   一条暗红色的细线从他的胸口延伸出去,一直顺着他跑过的楼道,向下消失了踪影。   那细线的质地,看上去跟大堂里飘荡着的那些看不见首尾的暗红色气流,出奇的一致。   “十单啊!氪了十单都没有出货!我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了吗?”   耳边隐约地传来阵阵低语,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   他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跟那道“氪金不出货”的奇怪人影达成了诡异的共鸣!   耳边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个奇怪人影正循着暗红色细线的轨迹,朝着这边不断靠近。   陆以北扶额,我™就不该嘴贱,跑去吐槽别人!这下好了,被缠上了!   也不知道被它追上了会发生什么!   “……你这辈子只能待在非洲……”隐约的喃呢在耳边响起,只有这几个字听得格外清晰。   陆以北,“……”别™擅自修改台词啊喂!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陆以北瞬间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气,一刻也不再停留,转身就继续朝着楼上跑去。   这尼玛是什么沙雕怪谈啊!?也未免太恐怖了一点!?   冲吧!陆以北!赌上你以后的抽卡出货率,绝对不能被它追上!陆以北在心中大喊。   ……   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抽卡出货率的执着,激发了陆以北作为人类的潜能,从大堂一路狂奔到祝玲珑被害现场的十二层,他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   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其中隐约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走廊上的窗户紧闭着,钉子上了木板,只有缝隙中透来几许阳光,使得整个走廊不至于陷入一片黑暗。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条暗红色的细线还在,但耳边的低语却已经沉寂了下去。   那道奇怪人影似乎没有追来,也不知是不是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走廊呈T字型分向两边,一扇扇积满灰尘的褐色门紧闭着,浅灰色的地毯上已经滋生出了一些霉斑,白色的墙面上沾染着一些形状奇怪的污渍。   站在空荡、昏暗地走廊上,耳边一片死寂,陆以北皱了皱眉,警惕地握紧了明王像的手臂。   这里虽然远没有楼下大堂“热闹”,但是却给他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混浊的空气仿佛化为了胶质,缓慢的流淌着。   有凉意森森地风吹过,走廊两侧的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虽然那声响很细微,但是在这种极端安静的环境下却格外刺耳,让陆以北不由地有些担心,走着走着,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冲里面冲出来。   “咕噜——!”陆以北咽了咽口水,尽量压低的声音道,“祝姑娘,往那边走啊?左边?”   “……”   “右边?”   腹中微微抽痛了一下,陆以北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头,确定了方向,朝着走廊的右侧走去。   右侧走廊的尽头,有一个转角,在快要转弯的时候,陆以北警惕地放缓了脚步,身子贴在墙壁上,探出半个脑袋,朝着转角另一侧的走廊看去。   转角另一侧的走廊上空荡荡地,约莫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在走廊尽头有一扇中式古典风格的双开门,褐色的大门雕着精致的纹路,镶嵌着铜环。   或许是因为祝玲珑在里面遇害的缘故,大门前一两米的地方,设置着路障,拉起了警戒带,还挂着一张写有“非工作人员止步”的告示牌。   在确定了转角另一侧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刹那间,他的眼睛就像是在警告着他危险临近一般,传来强烈的灼烧感。   下一刻,他便浑身汗毛倒竖,僵在了原地。   原本空荡荡地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着黑色斗篷,身形高大,手中握着滴血撬棍的人!   那人背对着陆以北,僵硬地扭动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的轻响,像猫头鹰似的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半遮半掩的兜帽下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兔嘴。   手心冒汗,心跳骤然加速到极点,死亡的恐惧山呼海啸般涌来,仿佛要把人撕成碎片。   陆以北和斗篷下那对猩红的眼睛对视了三秒,它突然狂奔着,朝这边跑来…… 第二十六章 衣柜   惊惧骤然降临。   双眼传来强烈的灼烧感,陆以北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一串血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看上去颇有几分狰狞。   并不算宽阔的空间突然之间就像是活了过来,仿佛整个走廊是一个庞大的生命体一样,跟着陆以北心跳的节奏收缩、律动、扭曲、变形。   眼前一片模糊,似有炫目的光流在飞舞,就像是颠簸中的摄像机拍出来的凌乱画面一般。   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兔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的后退,慌乱间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踝,瞬间重心失衡,向后倾倒,跌倒在了地上。   “嘭——!”   身躯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激荡起灰尘和霉菌混在空气中,蛮横地灌入鼻腔,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强忍着不适感,慌慌张张地坐起身来,他一抬头,一心脏突然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一般,几乎停止了跳动。   兔先生已经逼近了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   已经逃不掉了!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紧跟着便像是短路而来一般陷入一片空白。   但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在死亡阴影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之下,他突的恶向胆边生,身子一侧,一把抓起掉落在身边的明王像,毫不犹豫地朝兔先生抡了过去。   “我去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陆以北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发出带着几分嘶沙的哭腔凶狠咆哮。   “呜——!”   几十斤重的铜像划过空气,发出一声沉闷的风声,下一刻陆以北的身体便在惯性的作用下,被明王像拖着,斜前方扑了出去。   抡空了!?陆以北心头一惊,绝望瞬间像是一头漆黑的巨兽一般,吞噬了他仅有的反抗意志,脑海中嗡嗡作响,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明王像并不是没有砸到兔先生,陆以北眼睁睁地看着明王像直奔它的腰部而去,然后便像是砸在了空气上一样,明王像顿时失去了控制,“DUANG!”的一声砸在了走廊的墙上。   就在这个时候,兔先生已经临近身前,狂奔掀起的风拍在陆以北脸上,他甚至能够嗅到兔先生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腐臭。   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陆以北瞬间面如死灰,松开了明王像,任其滚落在了地上,眼神暗淡了下去,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闭上了眼睛。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降临时,心理的煎熬和折磨。   一秒,两秒,三秒……   陆以北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然而死亡却跟他开了个玩笑,在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突然拐了一个弯……   发生了什么?咋回事儿啊?我怎么还没死呢?   难道兔先生有“要让被害人亲眼看着自己被杀”之类的古怪癖好?   陆以北怔怔地想着,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他才睁开了眼睛,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兔先生拖着撬棍前行着,粘稠的新鲜血液顺着撬棍倾斜的角度缓缓流下,滴滴答答地滴露在地毯上,流下一串血点。   在它的前方,一名身穿白裙的少女跌倒在地上,靠双手撑着身体一点点的后退着,她腹部的衣服完全被撕裂开了,白皙平坦的小腹上,狰狞的伤口血如泉涌,随着她一点点后退,在地面拖行出一道暗红色的轨迹。   “不,不要,我求你了,请不要这样……”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有气无力地央求着,鬓角发丝混合了泪水和汗水贴在脸上。   陆以北从那张写满绝望的脸上,认出了少女的身份。   是祝玲珑!   面对祝玲珑的哭喊,兔先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怜悯,反倒是发出了一阵兴奋的怪笑,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不!你别过来!谁来救救我!”   祝玲珑大喊着,扭动身体挣扎着后退,但一切都是徒劳,唯一的作用就是加速失血的过程。   她的求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仿佛陷入了一个与所有人隔绝开来的绝对孤立的空间里。   下一刻,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兔先生走上前去,像是情人一般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在这气氛诡异的场景中,祝玲珑安静了下来,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任由兔先生拽着她的手臂,像是拖行一具尸体一样,朝着走廊尽头的大门走去。   来回拖行留下的轨迹,将整条走廊都染红了。   “嘭——!”   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响起,陆以北眼前的景象恢复了原样,走廊上空荡荡的,就像是谢幕后的舞台一样,曲终人散,只剩下他这个观众还沉浸在剧情里久久不能自拔,心有余悸。   陆以北有时候觉得,自己那条坚韧的神经,迟迟支撑着没有断掉,似乎也不见得一件好事。   至少,被吓疯了,就不会害怕了!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兔先生给快点儿弄死!自从遇见它之后,老子就一直在倒霉,这怎么想都是它的错!陆以北想。   走廊上,带着寒意的微风徜徉着,散落在地上的警戒沙沙轻响,走廊尽头的大门紧闭着,仿佛从来不曾打开过一样。   刚才看见的一切,就像是科幻故事里完全沉浸式电影一样,让陆以北的五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可就算是完全沉浸式电影,你™也不能老放恐怖片啊!陆以北稍稍缓过劲来之后,满腹幽怨的想。偶尔放一点儿爱情片、动作片也是极好的嘛!   陆以北想着,腹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疼痛程度虽然不算剧烈,但频率却很快,透着几分急切的意味。   祝玲珑似乎对陆以北已经来到了套房门前,却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有些不满了。   陆以北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小声嘟囔道,“祝姑娘,你急也没用,我已经看过了,那扇大门前的读卡器指示灯都没有亮,我要怎么进去呢?就算指示灯亮着,我连房卡……”   “咔哒——!”像是有什么人在大门后拧动了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地走廊上显得格外刺耳。   紧跟着,大门像是被什么推动着,张开一条半人宽的缝隙,一股刺骨的凉风从门缝中吹来,陆以北突然就觉得四周变得不一样了。   仿佛有什么沉睡的怪物已经苏醒了,正藏在那扇古色古香的大门之后,等待着。   陆以北,“……”   说起来,从牡丹街出发一直走到这里,直到看见兔先生伤害祝玲珑的场景之前,他都并没有多么害怕。   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他却迟疑害怕了起来。   进入那一扇门,找到祝玲珑剖腹的剪刀,交给她的父亲,就算是完成她的请求了,可是在那之后呢?   如果祝玲珑没有抱有恶意,就此离去,陆以北的生活就能恢复原样。   但是,如果祝玲珑将他胁迫至此,是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短暂的十几秒犹豫,陆以北腹中的疼痛变得越发的剧烈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在视线看不见的转角另一侧,安全通道那厚重的铁门被推开的声响闯入了他的耳中。   “吱呀——!”   细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   有什么人来了!   陆以北心跳一滞,屏住了呼吸,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白色。   是那个人吗?!   那个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先我一步潜入度假酒店的人?   他还没有离开!   一念及此,陆以北手心见了汗,看了看前方半敞开的大门,又看了看身后的走廊转角,那细碎而鬼祟的脚步声正在逐渐靠近。   往前,进入房间?还是后退,直面那个目的未知的潜入者?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一咬牙扛起明王像,起身,往那间祝玲珑遇害的房间走去。   来吧,陌生人!如果你的目的地也是祝玲珑的房间,咱们俩也是时候交换一下位置了,这次轮到老子潜伏在暗处了!   ……   “咔!”   进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内,轻轻地将门带上,陆以北顺手将大门反锁了起来,然后贴在门上,静静地倾听了片刻门外的响动,这才转过身打量起了这间曾经发生过凶案的房间。   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暗,进入其中就像是突然从白天跳到了黑夜一样,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阳光照耀的缘故,整个房间出奇的阴冷。   房间的格局跟之前在幻境中看见的一样,但大部分家具都被搬走了,那染血的地毯也欲盖弥彰的收拾了起来,卷起来放在客厅的一角。   陆以北抱着明王像,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走向套房的主卧,那里便是他在幻境中看见的祝玲珑遇害的地方,那个藏在那里的衣柜中。   走进套房的主卧,看见眼前的景象,陆以北微微一愣。   虽然客厅里的家具几乎已经搬空了,但主卧却还保持着原样。   华丽的水晶灯咯吱咯吱摇晃着,水晶吊坠偶尔碰撞,发出风铃般的悦耳轻响,整个房间装潢看得出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纵然已经蒙了尘,仍旧难掩气派。   古典中式大床上,一条腹部完全撕裂的浸血长裙铺开,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名疲惫不堪的少女,安然沉睡。   陆以北从大床上收回目光,然后就看向了大床旁边的衣柜。   大紫檀雕凤柜上,沿着纹路贴着金丝,镶着莲花扣铜环。   陆以北将这一件精美的工艺品看在眼中,囚禁着怪物的牢笼。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去,将明王像放在身旁,驻足在衣柜前,盯着紧闭的双门,几次举起了手,又放了下去。   就在陆以北犹豫不决之间,身后大床上那条浸血的长裙像是被风吹动一般,颤动了一下,飘了起来,悄无声息的靠近他的身后。   一道模糊苍白的身影在长裙中逐渐显现,身体几乎贴在了陆以北的背上。 第二十七章 墙上的人脸   注视着那一具完全可以藏得下一名成年人的衣柜,陆以北表情凝重。   要打开吗?   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大叫着“SURPRISEMOTHERFUCKER”突然从里面蹦出来吧?   指尖触及到铜环,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就在陆以北握住铜环,轻轻往后一拉,深红色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空荡荡地,只有一把锈迹斑斑,沾染着血迹剪刀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衣柜开启的瞬间,房间内的霉味减弱了,血腥味开始逐渐变得浓郁,没有风,脖颈上却传来丝丝凉意,背后传来阵阵冰凉,就像是有什么人趴在肩上对着脖子吹气。   苍白的身影贴在陆以北身后,凌乱的黑发垂在他的肩头,伸出虚无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的向着衣柜中的剪刀送去。   陆以北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靠近着衣柜上的铜环。   他试图反抗那股力量,腹中突然就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那股牵引着他的手往前的力量也变强了几分,恍惚间有一种被人扼住了手腕的错觉。   熟悉的剧痛让陆以北心头一凌,额前冒出了冷汗。   是祝玲珑在作妖?   该死,她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以北想着,腹中的疼痛骤然加剧,让他的身子一软,再也反抗不了手腕上的那股力量,身体趔趄地向前一倾,手被牵引着,按在了那把剖腹的剪刀上。   刹那间,腹部传来从未有过的疼痛,在那一阵阵撕裂五脏六腑一般的剧痛之下,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在腹部的肌肤上划过。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嘴巴张开着,却因为极度疼痛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边传来在阵阵嗡鸣,在那嗡鸣声中,他隐约听见了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   “兔子,你还没有能够激活魔女之卵吗?最近司夜会对你的追查越来越严密了!你如果再不能成功,我恐怕不能继续帮你了!”一个嘶沙的声音道,话语间夹杂着蝉鸣般的喉音。   “虽然我很喜欢花城这个地方,但如果被司夜会盯上,那这里就不能再待了!”   “只差一个,最后一个……”一个毫无情感特征的声音回应道,“这两天我都在寻找目标,但是你也知道,拥有灵能力潜质的人可那么好找。”   “该死,这都要怪那个叫做陆以北的小子,乖乖的成为祭品不就好了吗?”   陆以北,“……”莫名其妙!老子凭什么要乖乖的成为祭品?!要死你™自己去啊!   他在心里吐槽了两句,紧跟着眼前的景象就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密闭的仓库中。   巨大的铁钩,穿过下颌,像是悬吊宰杀后的牲畜一样,悬吊着一具已经发黑的躯体,腐臭的血液滴滴坠落,不偏不倚地滴在下方一座石台上,浸润了一枚鹅卵大小的物体。   那个物体看上去就像是一枚化石卵,却像是有生命一样“呼吸”着,缓慢蠕动,它的表面岩石纹理呈现灰黑的色泽,交织成一张张扭曲的女性面孔。   伴随着每一滴腐血滴落在上面,龟裂的缝隙中便会闪过一抹赤红的微光,那些人面在赤红光芒亮起的瞬间,仿佛被激活了,发出阵阵人耳难以听见的低语,或痛苦,或焦虑,或惊慌,或抑郁。   那些低语,在咆哮,在教唆,时而严词勒令,时而循循善诱,让人沉浸在不可言喻的亢奋情绪之中,难以自拔。   陆以北听见了,也看见了,视线久久无法挪开。   渴望、贪婪的情绪疯狂地在他心底滋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跟那一枚古怪的石卵。   它本就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心底冉冉升起。   “我会想办法的,我已经找到目标了,今晚就会行动!”   “哦?是吗?那我可要提前祝你成功了。”   交谈声再次在耳边响起,陆以北的意识才猛然从那个只剩下了他和那枚古怪石卵的世界中抽离。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身穿着黑色斗篷的兔先生斜眼在墙上,一双猩红的双眼像是没有聚焦一样,盯着角落的阴影,毛茸茸的兔嘴不时地轻轻蠕动。   在兔先生的对面,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蹲坐在破旧的集装箱上,他的嘴巴被铁丝缝了起来,袒露的胸膛上布满狰狞的疤痕,在那些疤痕的簇拥之下,刺着一个黑色的太阳状纹身。   在看见那男人胸前的纹身时,陆以北感觉大脑仿佛颤抖了一下,有什么支离破碎、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上涌。   陆以北隐隐觉得那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纹身的图案!   可是,是什么地方呢?   陆以北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那个图案的记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猛然注意到兔先生和那个神秘男子已经停止了交谈。   他愣了愣,抬头朝两人看去,下一刻三个人的目光便交错在了一起。   兔先生和那个神秘男人似乎正注视着他,然后交换了一下眼神,沉默着,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被发现了!陆以北心头一惊,瞳孔剧烈收缩,虽然两人只是看着他,但是他有一种感觉,他被他们盯上了!   慌乱间,他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不能移动分毫。   那兔先生和那神秘男人不断靠近着,身上透着一股令人不安气息。   那股气息逐渐浓烈,仿佛在耳边凝聚成阵阵低语。   “必须死,必须死……”   ……   几分钟前。   套间外,光线昏暗的走廊上,身穿着条纹格子衬衫的少女握着手中的金属球棍,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一双大眼睛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系统?在吗?”   “宿主,我在。”   “哦!”少女应了一声,听到了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她安心了不少,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脑海中有系统的声音响起,也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但是有系统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少女只会觉得身边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没有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走在这条处处充满着诡异气息的走廊上,她总觉得到处都是看不见的人。   “系统?你还在吗?”   “宿主,我在。”   “哦!”   “系统?你……”   “别™问了,这都第八回了!别问,问就是在!只要你不死,老子就一直在!”   “那么凶干嘛!”少女嘟了嘟嘴,“再说了,我这次又不是想问你在不在。”   “那你想干嘛!有事儿一次性说完!”系统低吼道。   “我第一次完成有关恶灵种的任务,有点儿害怕,要不你给我讲个郭德刚的相声吧?”   “抱歉宿主,我不是智能音响,没有这个功能。”系统一本正经道,话语间似乎在强压着愤怒。   “系统?”   系统,“……”   见系统迟迟没有回应,少女急忙追问道,“系统?你还在吗?你别不说话啊,我一个人有点儿怕!”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   “在!”系统道,“不用怕!前面好像有人,右边走廊的转角后面!”   少女闻言愣了愣,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了变化。   W(゚Д゚)W   “我……我不去了!我有点儿怕!”   “哎——!”系统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语重心长道,“顾茜茜,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主角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就是出场先死个爹妈,没爹妈就死亲戚,紧跟着就出意外,大概率总是缺钱,睚眦必报,被踩一下脚就要杀人全家,靠运气取胜之后,还要恬不知耻的否定别人考努力得来的实力。”   “总之,主角就是性格恶劣的老倒霉蛋儿。我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系统,“……”   “唔……”被唤作顾茜茜的少女嘟了嘟嘴,“系统?”   “嗯?”   “我说,要不咱们就先回去了吧?”得到了回应,顾茜茜弱弱道,“我刚才在楼下已经收获了很多点数了,最终任务目标的点数,其实也可以不要哒!”   “少™叽叽歪歪的,快点儿给老子往前走啊!”   “你别生气嘛!”顾茜茜委屈地嘟囔道,“最后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8".。' ?! ,5,!? !'7. 6"?, 6!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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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2看''群简介;加?.q一个问题,如果我不能100%完成这个任务,你不会抹杀我吧?完成不了任务,就要被抹杀,书里可都是这么写的。”   “呵!”系统发出核善的冷笑,“我怎么会抹杀你呢?我只会惩罚你!扣光你校园卡的额度什么的而已啦!”   “像你顾茜茜这么优秀的姑娘,应该不会在意那点儿小钱吧?哎呀,怎么办才好呢?这样就不能很好的督促宿主您完成任务了呢!”   “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哒!”顾茜茜愣了愣,大叫了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巴,弱弱道,“我会好好完成任务哒!”   “这才乖嘛!好好干,这次任务完成了,你一定会抽中大奖的!”   “嗯?”顾茜茜微眯起眼睛,表情像一只小狐狸一般,沉声道,“系统,你不是说抽奖的中奖概率都是随机的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没,没有啊!哈,哈哈!”系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我们的抽奖系统,绝对是公正公开透明的,完全没有什么所谓的暗箱操作!”   “是吗?那中奖率到底是多少啊?”   “这……这……”系统一时语塞,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怎么办,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关啊!随便编个数字?   “差不多就……10%吧!嗯!没错,就是10%!”   顾茜茜眼前一亮,空挥了两下金属球棍,自信满满道,“原来这么高哒!太棒了!突然就感觉干劲十足了呢!”   系统,“……”就这?看见你还是这么好糊,不对,通情达理,我就放心了!   重新鼓起了干劲的顾茜茜,拎着金属球棍,快步的绕过了转角,在看见套房前的走廊上空荡荡地一片之后,脸上浮现起轻蔑不屑地表情。   “什么嘛!根本没有人啊!害我白担心一场!”说着,她继续向前走去,但很快便再次停下了脚步。   她看见了一张人脸!   走廊的墙壁上,人脸怒目圆睁,表情狰狞,隐隐散发着一股暴虐的情绪。   那张脸凹陷进去,面部仿佛被什么力量拉长了一般,呈现出极度扭曲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人被封印进了墙里,隐约间甚至能听见他痛苦的悲鸣。   顾茜茜墙上那张脸,声音略带哭腔道,“系,系统,我有点怕。”   系统,“我……我也有点儿怕……”   (EMMM,这两天第一次上推荐,我也想新书有个好点儿的成绩,那就简单的弄个加更规则吧!就……50月票或者5000打赏加更一章吧!再贴个老书的群号256782902,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加一下!) 第二十八章 灭世的七大因素之一   身体像是被卷进了漆黑的旋涡,好像连死亡都会消融的寂静黑暗里,有无数双手伸来,拉扯着。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咚——咚——咚——!”   在一阵砸门的声响中,陆以北惊醒了过来,长大了嘴,仿佛被溺水后救起一般,剧烈的呼吸着。   胸口起伏,肌肉拉扯,腹部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艹!”   祝玲珑用来剖腹的剪刀,撕裂了衣衫,插在他的肚子上,尖端浅浅地没入体内一小节,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衫。   大概是因为伤口并没有多深,没有伤到要害的关系,他才没有因为内脏破裂或是失血过多而死亡。   盯着剪刀思索了一两秒,陆以北决定任由它继续插在自己身上。   虽然现在伤口暂时停止了流血,但是贸然将剪刀**的话,恐怕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电视里、小说里那些中箭、中刀的情节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思索间,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祝小姐,我不干了,我要走了!”   一秒,两秒,三秒……   等待了几秒,腹部没有传来疼痛,陆以北暗暗松了口气。   “咚——咚——咚——!”   砸门声还在持续着,陆以北咬了咬牙,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看向大门的方向,面露思索。   是那个先我一步潜入酒店的陌生人吗?他想要进来?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要逃跑也做不到!   只能……   想着,他的手在伤口旁边轻抚了一下,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明王像,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走上前去,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强忍着腹部的疼痛,扛起明王像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   走廊上。   “咚——咚——咚——!”   顾茜茜又用金属砸了两下门锁,然后停了下来,弱弱道,“系统?在吗?”   “我在。”   “我这样砸,会不会有点儿不太好啊?里面的怪谈要是听见了,岂不是很危险?”   “怕个屁,我们不就是来干它的么!你要有执法人员查水表的思想觉悟!猖狂一点!豪横一点!你可是主角!”   “可我不想……”   “闭嘴!”   “哦。”顾茜茜委屈巴巴地轻轻应了一声,继续挥舞起金属球棒,朝着门锁砸去。   ……   “咚——咚——咚——!”   陆以北静静地靠在大门旁的墙壁上,肩上扛着明王像,保持着跟明王像几乎一样的姿势,随时准备发起悍然一击。   然而……   五分钟过去了,砸门的声音还在持续着。   陆以北,“……”到底行不行啊?老子都快坚持不住了!   在费时费力的等待中,陆以北竟生出了想要给门外的陌生人加油打气的想法。   “咔擦——!”   终于,随着木料断裂,门锁飞了出去,门也随之被带开了。   一道有着安康鱼一般的头颅和海蛇一般身体的虚影,宛如流质一般,从张开的门缝中游了进来。   猩红的舌头带着粘稠的液体晃荡着,那张扭曲的大嘴发出古怪的笑声,“库库库,我美味的食物!你在哪儿呢?”笑容逐渐变态。   然后它就看见了举着明王像的陆以北。   刹那间,仿佛被触及到了内心中最深层的恐惧一般,它脸上逐渐变态的笑容骤然凝固,双眼中的幽蓝光芒猛地一阵闪烁,笑容也转变成了惊恐。   是她!   不好!她的身上有灵能波动!难道她已经转化成魔女了?!   她该不会已经发现我了吧!?   距离灾祸这么近的话,绝对会被杀死的!   “顾茜茜!快跑!”   那好似安康鱼一般的古怪影子发出惊恐的大喊。   就在这时,陆以北看见了倒影在门口的人影,面色一沉,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抡起明王像,就朝着它砸了过去。   “啊?系统,你说啥嘞?”顾茜茜嘴里嘟囔着,双手扶着门框,将脑袋探了进来,然后……   就没有然后。   明王像洗面,饱满光滑的脑门儿遭到猛击,她整个人倒飞出去,在走廊上弹了两下,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DUANG!”   听到闷响声传来,陆以北心中一喜,自打砸翻了那个虚假的兔先生之后,明王像就没有好使过,要是这次在失败,他都要怀疑明王像到底是不是所谓的D级灵能物品了。   将明王像放在地上,双手合十,拜了拜,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走出大门,看见了躺在地上,脑门儿一片乌紫的少女,愣在了原地。   远远地看着少女,陆以北觉得有些面熟,扶着墙壁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阵后,他认出了少女,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是她啊?   我不会一下子给她打死了吧?   思索间,他注意到了少女下半身围着一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浴巾,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一缕挂在大堂破碎窗户上的衣物碎片,“哧溜”一声扯掉了少女身上的浴巾,一手举着衣物碎片,一手翻动她的身体寻找比对。   那生着安康鱼脑袋的古怪虚影,躲在陆以北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仿佛痴汉一般的举动,瑟瑟发抖。   这就是灾祸吗?好变态,好喜,呃好害怕啊!   顾茜茜,对不起了!这次我没办法保护你了!   在将少女翻过身来的瞬间,陆以北看见了她挺翘的臀.部上,那个巴掌大小的破洞,破洞之下露出胖次的白色边缘和光滑细腻的肌肤。   拿着手中的白色衣物碎片仔细一比对,陆以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看样子那个潜入度假酒店的人就是她了!   可是,她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温柔的气息从陆以北的口中喷薄而出,洒落在顾茜茜臀.部,已然冰凉,昏迷不醒间,她仿佛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大手在那一小片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抚过。   然后……   她突然就醒了,下意识地捂住臀.部,猛地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个手握着白色衣物碎片,指尖轻轻**着,面露思索,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的少年。   顾茜茜白皙的脸蛋,逐渐转红,一双大眼睛里泛起泪光,带着哭腔,喊出声来。   “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陆以北正沉浸在思索中,突然听到耳边的询问,下意识地回答,“我就是打了……”   “打了一发?!”   “嗯?嗯!”陆以北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看满脸羞愤的顾茜茜,又看了看手中的衣物碎片,面无表情道,“妹子你误会了,我其实……”   “你那是被人误会之后的表情吗?你分明是在撒谎!”   “我……”陆以北一时语塞,那你还想让老子有什么表情?我面瘫这种事情,难道也要拿出来到处乱讲的吗?   “宿主,快点想办法跑!别激怒她,会死的!”耳边突然传来系统的小声提醒,顾茜茜愣了愣,看向陆以北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   就在陆以北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好的时候,顾茜茜突然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衣物碎片,转身跑了!   “陆以北!这个仇我记下了!你等着,我顾茜茜有一天,一定会把你的校园卡清空的!”远远地,顾茜茜带着哭腔的大喊传来。   “哎哟!我的宿主耶!这可使不得啊!她不记我们的仇就不错啦!我们想要弄死他,只能悄悄的,背后放冷箭你知道吗?”   听到系统慌张的声音,顾茜茜愣了愣,弱弱道,“他那么可怕的吗?”   “那可不!”系统声音提高了几分,强调道,“未来灭世的七大因素之一,你说呢!”   “上次让你弄死她,你不听我的,现在可好了,她身上已经有灵能波动了!”   “唔……”顾茜茜歪了歪脑袋,“说起来,系统,你既然能预知未来,为啥不知道他在这儿啊?”   “因为……”系统沉吟了几秒钟,故作神秘道,“有关于她,命运的轨迹一片迷雾!”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要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世界线发生变动了吗?   “嘶——!”顾茜茜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系统,“……”   ……   陆以北一脸茫然的望着顾茜茜离去的方向,“……”所以,她那是什么鬼威胁?完全没有威慑力嘛!   算了,先不管了,祝玲珑的力量好像已经消失了,现在还是先联系江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吧! 第二十九章 江蓠这人小心眼儿!   电话通知江蓠后不久,陆以北便被赶来的司夜会成员送到了花城中心医院。   躺在独门独户的病房里,感觉像是回家了一样温暖。   虽然腰上缠着大圈大圈的绷带,看上去惨兮兮,虽然坐在他对面的小女仆依然板着个脸……   “陆以北,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有问题!怎么哪儿都有你?一周之内,两次被抓进来,真有你的!”   “明天开学,你不好好准备,跑去那种地方干嘛?”   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是听到“开学”这个两个字陆以北还是感觉到一股莫名地压力,心情复杂。   “我也不想啊!我是被祝玲珑挟持过去的!我也很绝望啊!”   “少废话!你知不知道,那把剪刀,只差一厘米,就要把你的盲肠捅断了?”   陆以北愣了愣,小声道,“盲肠断了会怎么样?不能修炼灵能了?我看有的小说上说,盲肠是灵根所在。是这个意思吗?话说,你们这些灵能力者,是不是也有什么灵根之类的东西啊?你是啥灵根啊?”   又开始了!   早知道刚才在医院就不该让医生帮他输血,就该再捅他两刀,给他放放血,也好消停消停。小女仆扶额,幽幽道,“盲肠破裂,可能会死!”   “呃……”陆以北一时语塞。   见陆以北安静了下来,小女仆急忙赶在他继续找到话头开始废话之前,追问起来。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兔先生今天晚上一定会有所行动的?真的只是凭借那把剪刀?”   仅凭兔先生接触过的剪刀,就能够窥探它的行迹,这可是大多数灵能力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别总想着我满脑子都觉得我是坏人好么?”陆以北耷拉下了眼皮,指着自己腰间的伤口道,“我也是受害者,这么大一条口子呢!要不是遇见你们,我怎么可能惹上祝玲珑!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锅!”   “别跟我扯这些!你知不知道在度假酒店检测到了S级灵能残留?你一个普通人,面对S级怪谈,竟然能活下来?你不是说你只会煮饭和劈叉吗?”   “或许……”陆以北迟疑了一瞬,弱弱道,“我天赋异禀,长相出众,运气过人!老天爷舍不得我死?难道我死在那里,等你们找到我之后,尸体都发臭了,你才开心吗?”   “那你也不能去跟怪谈做交易啊!怪谈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我以前认识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子,就跟怪谈做过交易来着,你猜他现在怎么样了?”   “成佛作祖,得道飞升?”   “坟头的草比你都高了!”   “……”   沉默了片刻,陆以北道,“那……那把剪刀呢?你们还给祝玲珑的父亲了吗?真相告诉他了吗?”   小女仆翻了翻白眼,盯着陆以北肚子上的伤口反问道,“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她父亲是无辜的,他有权利知道真相。”陆以北低下头道。   骗你的!   她父亲拿到了剪刀,我也算圆满完成她的请求了,万一就把手办送到我家了呢?   小女仆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陆以北沉默了一回儿转身想要离去,却听见背后传来了陆以北的声音。   “那个……等一下!”   她缓缓回头,神情冷漠,“还有什么事儿?”   陆以北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指了指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弱弱道,“我这算不算工伤,有补贴……”   “嘭——!”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小女仆甩门而去。   房间安静了下来,陆以北咸鱼似的瘫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现在两头不讨好,又流血,又受惊的,结果啥也没捞着,真是亏出血了!   陆以北正想着,门外隐约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女仆惊喜中带着几分诧异,甚至还有几分娇羞的意味。   谁啊?居然那个冷面女仆发出了花痴的声音?陆以北皱了皱眉,竖起了耳朵,贼兮兮地下了床,捂着肚子,靠近了门边。   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但是人类八卦的欲望,就是这么强烈,可以战胜一切!   “哈哈!”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爽朗的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吗?这家医院,也在我负责的范围内嘛!”   “也没有啦,嘿嘿!”   “啧!”陆以北发出不屑地声音,面无表情的翻了翻白眼。   他甚至能够想象小女仆发出这种憨批一样的笑声时,掖着裙角,低着脑袋,翘起一只脚的后脚跟轻轻摇晃的场面了。   口区!是恋爱的酸臭味!   “我听说咱们分会新来的临时干员很特别,他是住在这间病房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陆以北,“……”特别?难道我是个大帅比这件事情,已经隐瞒不住了吗?   “不可以!”出乎陆以北意料的,小女仆语气严厉的拒绝了男子,“我家小姐说了,出了她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间房间!”   “我都不行吗?”   “不,不行!”小女仆支支吾吾道,“我们家小姐说了,就算是别的主力干员也不行!”   干得漂亮!陆以北轻轻挥了一下拳头。老子又不是大熊猫,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你想看我,我可不想看到你!   “那好吧!”男子顿了顿,“咱们就有缘再见好了。”   闻言,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双眼微微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个男人的话似乎是说给他听的。   他甚至能感觉得到,门后那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   夜已深,乌云蔽月。   花城清渡码头,昏暗寂静,没有一个人影,这座地处偏远的码头,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前,主要用于附近乡镇的渡河客运,直到两年前,附近闹了几次水鬼,死了不少人,便一直停运到了现在。   萧冷夜幕下的这座码头,因长时间的封锁,死气沉沉如久无人烟的深山鬼屋,透着股阴冷气息。而原本浪声滔滔的江面,在今夜,也过于安静,只剩下夜晚江风独自在空荡荡的江面上呜咽。   然而,在这一份宁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清渡码头周边的山林间,一个个身穿着黑色劲衣之人蛰伏在黑暗中,面色严肃,严阵以待,一双双目光警惕环顾四周。   远处,所有通向清渡码头的路口,都停满了汽车,拉起警戒线封锁道路,禁止通行。   “哒哒——哒哒——!”   清渡码头附近唯一一条主干道路口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其间夹着阵阵金属摩擦的轻响,很快一道银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哨卡前。   那道身影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人马,又有着几分独角兽的圣洁,却浑身包裹在篆刻着淡蓝色符文的银色铠甲里,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极富有美感的流线型身躯上,却泛着淡淡月光。   完全将面部覆盖独角头盔之下露出银白的长发,从上半身窈窕的曲线来看,应当是一名女性。   这便是江蓠的灵能力——【神话种·喀戎的眷族】。   她行至哨卡前,缓缓停了下来,面部的铠甲像是血肉一般,蠕动了一阵,迅速褪去,露出精致而冰冷的面容。   “五号干员!”   “嗯!”江蓠冲着迎上来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微微颔首,冷淡道,“人已经到齐了吗?”   “没有,安青干员到了,顾希留干员还在路上,其余干员回到自己负责的区域盯梢怪谈去了。”   江蓠闻言皱了皱眉,“白开呢?我记得他负责的区域,最近没有需要盯梢的怪谈吧?”   “他说……”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面露迟疑。   “他说什么?你原话复述就是了。”   “他说,你个狗日的女瘸子,去尼玛的,害得小北进了医院,老子没找你麻烦都不错了,还想让老子帮忙围猎怪谈?鲁迅先生说得好【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想上天】说的就是你!”另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道。   “……”江蓠沉默了一阵,淡淡道,“算了,不等了,开始行动吧!今夜,一定要将兔先生留在这座码头。”   说罢,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了原地。   江蓠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但特别行动小组众成员,却分明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仿佛凝成实质。   看着江蓠远去,某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那名说话不注意场合的成员小声道,“你完了,江蓠这人小心眼儿!”   “……”   ……   另一边。   就在清源渡码头的司夜会成员开始行动的同时。   花城中心医院,一道黑影避开了所有监控,趁着夜色,悄然向着陆以北的病房去了。 第三十章 人都要死了,还要什么脸?   微弱的月华照耀下,清源渡码头与化不开的夜色难分彼此。   远处,视野开阔的小山坡上,江蓠凝望着码头仓库的方向,静静地听着身边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数据报告。   “黑夜侵蚀度3.7,数值偏高。”   “灵能波动谷值D级,峰值B级,源头个体数量127。”   “天灾反应0.03%,正常。”   “把自己藏在一群低等级怪谈之中,妄图逃跑吗?”江蓠自言自语道。   可是,它是从什么地方聚集了这么多的D级怪谈呢?跟上次在陆以北家发现的那个一样,是通过邪面纹制造出来了的吗?   一念及此,江蓠的目光越发阴沉,一百多个D级怪谈,那就代表着一百多个无法安息的灵魂。   她转过身去,对身旁之人道,“通知下去,所有人准备行动,不要放走任何一个怪谈!另外……回去之后,调查一下有关尸体失窃的案件。”   “明白。”身穿黑衣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应了一声,转身没入了夜色里。   下一刻。   “咯——咯咯——!”   奇怪的鸟叫声在看似空寂无人的山林间回荡开来,那声音有些像是婴儿的笑声。   那是一种名为仓鸮的夜行鸟类的啼鸣。   一枚枚报丧仓鸮徽章轻轻颤动着,伴随着阵阵啼鸣,扩散出肉眼无法看见的灵能波纹,传递着信息。   黑暗中,枪械拉开保险栓和上膛的轻响声在山林间此起彼伏,一时间,所有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都进入战斗状态。   这些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的目标不是兔先生,阻止藏在仓库中的D级怪谈离开包围圈,以免波及周边地区,才是他们的任务。   虽说即便是重型武器都难以对高等级怪谈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有形有质的低等级怪谈,还抵挡不住一梭子子弹突突的威力,如果能抵挡,那就再加一发榴弹炮。   而针对高等级的怪谈,司夜会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有怪谈才能杀死怪谈。   ……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了雾,将整个清源渡码头笼罩。   码头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被人推开了,陈腐的灰尘混合着机油味从门后黑洞洞地空间内涌出,伴着门轴转动的低沉声响,似有什么不祥之物被释放了。   泄洪似的,无数身穿着黑色燕尾服,头上缝着兔子头套的“怪人”从门后涌了出来,身体堆叠碰撞,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散落了一地。   一瞬间,即便常人也能有所察觉阴冷和死亡气息汹涌而来,仿佛要将埋伏在码头周边的司夜会成员吞没。   “咔哒——咔哒——!”僵硬的肢体扭曲,骨骼传来阵阵轻响,那些“怪人”像是从墓地中苏醒的活尸一样,挣扎着爬起身来。   紧跟着,它们像是得到了冲锋指令的士兵一样,朝着四周的山林狂奔而去。   很快。   在一层层凄厉的白色浓雾笼罩之下,枪炮射击声四起,火光在浓雾中隐没,带着腐臭血液的肢体横飞,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们和那些伪装成兔先生的D级怪谈不断厮杀着。   一时间,清源渡码头方圆两公里内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猎场。   然而,在这样一片混乱的场面下,江蓠却已经站在小山坡上一动不动,位于与之隔江相望的另一处视野开阔区的安青亦是如此。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灵觉全开,一时间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所有气息流动都尽收眼底。   在那一双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眼眸中,夜幕下,那些怪谈身上散发出的灵能波动,或明或暗,时强时弱,就像是洒满也夜幕的繁星。   突然,一道强烈的灵能波动在数量众多的D级怪谈当中变得清晰,仿佛一枚新星冉冉升起。   下一刻,江蓠和安青一起动了,银色与猩红的流光像是两把利剑,斩破了浓雾与夜色。   清源码头一角,一个狂奔中的兔头怪人脚步突然一滞,口中发出古怪的笑声,灵能波动节节攀升,黑色斗篷之下的血肉仿佛沸腾了一般,疯狂蠕动着。   伴着“刺啦,刺啦!”的声响,仿佛恶瘤一般的血肉撑破了衣物,一头扭曲、畸形、污秽不洁的兔头怪物赫然闯入了一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视线里。   “突突突——突突突——!”   一瞬间,周边所有的活力都集中在了那头丑恶的怪物身上,金属豪雨从枪管中喷薄而出,倾泻在它扭曲的身体上,大片的血肉被火光撕裂,坠落在地上弥漫开一阵阵恶臭的黑烟。   然而……   火力只能延缓它前进的脚步,并不能完全阻止它前进,它一点点向着包围圈边缘地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逼近着,三瓣兔嘴翻卷,露出绞肉机似的利刃,发出令人心生狂躁的咆哮。   粗壮的畸形手臂,一把抓住身边数米高的树木,连根拔起,挥舞着向前砸去。   就在这时,猩红与银白在此处交错。   “噌——!”一道银光从它的身边闪过,马蹄轻击石块的声响传来。   江蓠的身影在它的前方变得清晰,污血顺着符文长刀缓缓低落,刀刃上的毒素扩散开来。   那是九头蛇许德拉的毒素,足以让传说中的神话生物感受到超越死亡痛苦的毒素。   血肉蠕动了几下,怪物的右臂连带着半边胸膛都炸开成了一团漆黑的污血。   另一侧,左臂上血线交织成网状,沿着纹路散开,化作一块块精密切割肉块,悄无声息的坠落。   几乎在同一时刻,江蓠和安青察觉到,它身体上的气息在迅速变得衰弱,庞大的身躯轰然倾倒,背脊上诡谲的人面纹路暴露在了两人眼前。   是邪面纹!   “糟了!”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   花城,一家无名的会所中,迷乱的灯光照耀下,香水与烟味交杂,眷恋夜色的年轻男女们狂欢着。   大部分人只知道THEUNDERGROUNDWORLD是花城唯一家营业到后半夜的夜店,并不知道这家会所的存在。   因为它的存在是违法的,从事着一些不可描述的服务和交易,并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的视线之下,只在极小的圈子里扩散着存在。   舞池中央的舞台上,一群穿着暴露的兔女郎伴着音乐扭动着腰肢,包裹着黑丝中的大长腿,借着钢管摆出撩人的姿势。   下一刻,一名背后有着人面纹身的兔女郎从舞台上倒下,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她口中涌出,血泊在她的身下扩散开来。   没有过度的惊慌,人们冷漠的散了开来,很快便有几名穿着黑衣的壮汉穿越人群而来,拖着那名兔女郎的身体,朝着舞池之外走去。   很快,一切便恢复到了异变发生之前的模样,人们再一次的沉浸在了音乐与欲望之中。   刚才那样的场面在这里实在太常见了,因为这里的特殊性,总会有一些有关于灵能物品的交易进行着,有人接触到灵能物品,身体出现异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几分钟后,无名会所后狭窄幽深的小巷中。   老鼠和虫豸穿梭在堆积成山的黑色垃圾袋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名兔女郎静静地躺在垃圾堆中,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一样。   突然,她那白皙背脊上的人面纹身上泛起了猩红的光芒,随着光芒闪过,纹身像是融化了一般消散,下一刻她便醒了。   “呼喝——!”她猛烈的呼吸着,胸前两团白兔似的雪白猛颤着,一双眼睛像是玻璃珠一样,呈现无神的猩红色泽。   “呵,没想到夺舍一个C级怪谈的消耗竟然这么大。”她冷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从胸前雪白的缝隙中,掏出了一个老式翻盖手机,翻找出其中储存的唯一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没错是我,我已经脱困了。”   “嗯,回头在约定好的地方见。”   说完,她一发力,瞬间将手机捏了个粉碎。   ……   陆以北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骑在一只身披银色铠甲的漂亮白马身上,奔驰在月光满盈的夜幕下,身体伴着它的脚步起起伏伏。   十指穿过它银色的毛发,轻抚着它细腻光滑的肌肤,带来极致的享受。   这种感觉……有点儿瑟琴是怎么回事儿啊?陆以北想,难道我™不仅炼铜,将来还要艹马?   这是什么鬼设定,也未免太变态了一点吧!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快给我从这种奇怪的梦里面醒过来啊混蛋!   陆以北想着,一阵清亮的晚风袭面,他突然就醒了,定了定神,他才猛然发现,颠簸还在继续着只不过**的大白马,赫然变成了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而他的手,正暧昧的抚摸着男人的胸膛。   陆以北的视线和男人交错,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男人瞪了一眼陆以北,眼神咄咄逼人,陆以北愣了愣,娇羞地别过的脑袋,场面又进一步的尴尬了起来。   等等!不对劲啊!余光扫过被夜色笼罩的城市建筑,陆以北微微一愣,我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卧槽!你谁啊你!”   “呵呵,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男子笑道,话语中夹杂着阵阵蝉鸣般的喉音。   “你他娘的就是反派吧?”   男子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脑子里有很多问号?”陆以北面无表情,“说这种反派才会说的台词,你的身份不是很明显了吗?我猜你下一句要说【你就算知道了,哪又怎么样】对吧?”   男子,“……”他这种沉着冷静,好像看破一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吗?   “一分钟后,你还会说【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我也知道,就算是叫也没有什么卵用。对了,顺便问一下,你不会杀我吧?”   “呵呵,暂时不会,但是很快……”   “那就好,那我就……”   好吉尔慌!陆以北深吸一口气,险些露怯。   你就什么啊?男子皱了皱眉,下一刻,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肩上的少年像一条蚯蚓一样疯狂的扭动挣扎起来。   “救命啊!绑架啦!江蓠!安青!阿花!夭寿啦,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对,强抢美少年啦!”   他不会觉得丢脸的吗?男子抽了抽嘴角想,虽然他已经将陆以北的声音用灵能封闭了起来,但是总觉有点心慌,跟做贼似的。   人都要死了,还要什么脸?面子有活着重要吗?陆以北想。   “还有没有人管啦!还有没有王法啦!快来个人啊,再不来个人我就要被糟蹋啦!”   “艹!闭嘴!”   (那个啥,我认怂了,你们太“热情”了,加更规则就先放一下吧,等我还完再来。不然只能走上女装谢罪的道路。) 第三十一章 燃烧的度假酒店 修改   “艹!闭嘴!”   男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拳砸在了陆以北的小腹上,然后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看上去好好的一个少年,嘴咋就这碎呢?   如果不是魔女之卵的饲育仪式必须要吞噬者亲自进行,他现在就想把陆以北弄死!   虽然他的叫喊并不可能有人听见,但是听着心烦啊!比庙里那些大和尚念经还要烦人!在配上那张面无表情却让人忍不住想抽他的脸,简直就是没有感情的BB机!   如果不是陆以北叨逼叨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灵能波动,他都要怀疑陆以北是某个古神种怪谈转生了!   有那么一瞬间,男子都想要让兔先生提高这次行动的报酬了,一份源生之灵,不对,两份!   要两份源生之灵才能磨平陆以北带给他的精神污染!   男子向着,身形宛若一道游魂魅影,在夜幕下的城市中穿梭着,很快就离开了城区,没入一片山林间,远远地,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轮廓,在视线中浮现。   白日间,司夜会已经完成了对度假酒店的清扫,藏匿其中的怪谈被诛杀殆尽。   此刻,司夜会的成员为了围猎兔先生,几乎已经全部撤离,只剩下少数几人在驻扎在此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魔女之卵的饲育仪式将在这里完成,新的魔女将在这里诞生。   ……   清源渡码头,围猎兔先生的行动已经结束了,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们正清扫着散落在山林间的腐烂血肉。   远处的小山坡上,江蓠托着下巴,凝望着平静的江面,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安青擦拭着带血的柳叶刀,靠近了江蓠的身边,叹了口气道,“所有尸体上都有邪面纹和炼金材料残留,都是被制造出来的活尸体,我们这次着了道了。”   “那只兔子真是下了血本了。”   江蓠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陆以北呢?他那边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咯咯咯!”安青捂嘴轻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难道是被白开烦怕了?”   “……”江蓠看着安青,沉默了一阵道,“我是担心,如果这边没有那只兔子的踪迹,他们很可能找上陆以北。”   “如果你是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杂碎,在知道了有一个人能够通过某些手段,探知自己藏身的位置,你会怎么处置他。”   “当然是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啊!”安青脱口而出,顿了顿沉声补充道,“甚至不能够让他成为怪谈。”   怪谈之间从来就没有和谐可言,即便是有时候它们会以某种方式合作,但是在更多的情况下,它们的相处模式遵循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安青收回目光,一改平日的轻佻,正色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赶去医院看看。”   “暂时不用,有封境纸牌在,他没有那么容易遭遇危险。”   安青诧异微张了一下嘴唇,旋即红唇上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为了那个小子,你竟然动用了A级灵能物品?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说起来,我也对他挺感兴趣的,要是他那天死了,尸体务必要交给我来解剖。”   江蓠瞪了一眼安青,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欠他的。”   安青不再说话了,注视着江蓠冷漠的侧颜,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还是对那一次,选择放弃陆以北的生命,而去追踪S级灵能波动怪谈的事情,很在意的吧?   安青正想着,她胸前的报丧苍鸮徽章轻轻震动了起来,指尖轻抚过徽章,读取了其中所携带的信息,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有新情况。”   “怎么?”   安青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正色道,“我说了,你不要太激动。”说话间,她的目光在江蓠那条金属义肢上一扫而过。   “嗯。”江蓠微微颔首。   “我的线人传来消息,一直在暗中帮助兔先生的人是……”   “日蚀会的人?我猜到了。”江蓠看向安青歪了歪脑袋,“你放心,当年的人都死完了,我没什么好冲动的。”   “那就好。”安青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匆匆赶来,将一张广告单递到了两人面前。   “两位干员,你们看看这个,是在一个D级怪谈身上搜到的。”   那是一张和兔先生常用的广告单材质一模一样的纸张,没有蕴含魔力的希伯来语咒文,只有鲜血书写着一行字——【花语阳光度假酒店、日蚀会】。   看过了广告单,江蓠和安青对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飞快地离开了清源渡码头。   虽然不知道兔先生留下这样的信息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跟日蚀会的合作,又在背后捅刀子,但是她们觉得,就算这其中事有蹊跷,也有必要赶过去看看。   ……   半小时后。   “哒哒——哒哒——!”   一道银白的身影奔驰在距离花语阳光度假酒店不远的环山公路上,关节处的铠甲缝隙中喷射出碧蓝的火焰,像是旗帜一般摇曳。   安青伏在江蓠的背上,紧贴着,隔着冰冷的铠甲她都能听见,铠甲之下那副清瘦的躯壳中,心脏跳动的频率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正常水平。   “一天之内两次使用灵能,你还撑得住吗?”   “还行。”江蓠冷淡的声音从铠甲之下透出。   “不行就别硬撑,如果你灵能失控,变成怪谈的话,我可不会手软。”   “不必。”江蓠淡淡道,“如果有一天我灵能失控了,在神智被侵蚀之前,我会自己了结自己的。”   安青,“……”自杀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吗?不愧是父母杀起来都不手软的人呐!真狠!   一路前行着,穿过夜晚无人的环山公路,两侧景物飞逝,挡在眼前的山峰像是揭开帷幕一般,逐渐退去,视线里出现了花语阳光酒店的轮廓。   熊熊燃烧的轮廓。   “嘭——!”剧烈的爆炸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整个度假酒店的顶层直接爆炸开来,被烧成熔融状的钢筋混凝土像是火山喷发一般,洒向了四周。   秋日山林间满是落叶,一团团火球从高空坠落,顿时火光四起。   江蓠脚步骤停,在惯性之下,安青直接被甩飞了出去,而后在半空中一旋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仿佛地狱的大门洞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骇人的高温从度假酒店的方向袭来,周围的灵能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宛如沸腾的铁水一般在空中奔流。   身处在这样的灵能波动中,那些潜藏在内心当中的愤怒和暴戾全部被唤醒了,不断冲击着江蓠和安青的神经。   A级灵能波动?不,甚至更强!   那只该死的兔子已经成功了吗?   它把我们引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见证它的新生吗?   恐怕,不仅仅是这样,它有了这种程度的力量,或许会需要几个人的鲜血来庆贺它心中的狂喜吧?   疑问、焦虑、惊骇。   一时间,无数复杂的情绪在江蓠和安青的脑海中涌现。   ……   在距离江蓠和安青数公里外的一处山顶。   一名兔女郎看着被熊熊火光吞噬的度假酒店,焦躁的抓着长发,竭嘶底里地大喊着。   “妈的!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这样!那是我一年多的心血啊!你到底干了什么!?”   兔先生,不对,现在应该称其为兔小姐了。   她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牺牲了原本的身体,夺舍了邪面纹控制下的C级怪谈,才好不容易从司夜会的包围圈脱困。   之后,不惜在得罪日蚀会和司夜会情况下,按照计划把那个与她交易的男人和司夜会的成员引导这里,准备坑杀,以期在进阶成功的刹那,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两件事情的顺利进行让她感到格外的愉悦,而两份愉悦叠加在一起,本应该带来更多的愉悦,可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现在,她完全感应不到那枚与她几乎快要血脉相连的魔女之卵了!   魔女之卵一定是被什么人吞噬了!否则,她不会一点都感应不到。   “该死!该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啊!”   是的,只差一点。   虽然她的计划略显粗糙拙劣,但是她很幸运,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然而……   不知道这之中哪个环节出现了偏差,在成功的前一刻,一切都毁了。   那火焰中传出的骇人灵能波动,甚至让她不敢深入其中,去寻找她好不容易得来的魔女之卵。   “完了,全™完了……”兔小姐失神的喃喃。   白白浪费了一年的时间,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等到她的主人苏醒,她将再也没有获得自由的可能。 第三十二章 头发与歌声   一小时前。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地下。   巨大而黑暗的空间中,有微弱的光从看不见源头的地方照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的气息。   一座座电加热蒸汽锅炉早已经停止了运转,沉睡在阴影中,仿佛一具具巨大的棺椁,耳边不时传来阵阵鬼祟的声响,让人感觉那些圆柱形的金属锅炉内囚禁着可怕的怪物。   这里是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锅炉房和污水处理站所在。   黑暗中,陆以北怂里怂气的絮叨着。   “这些高档度假酒店还真是黑心啊,明明主打着温泉酒店的名号,结果水全是烧的!还把锅炉房藏在地下这么深的地方。啧,好想举报……”   男子,“……”管你屁事!你™还挺有正义感吼!   “……举报的话,应该会有奖金吧?”   黑暗中,男子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都要死了,还想着奖金,这个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你说,卫生条件这么差,用这里烧出来的水洗澡,会不会得皮肤病啊?诶,对了,你们怪谈里面,有没有那种因为得皮肤病变异成怪谈的,就像是下水道美人鱼之类的?”   “没有!”   “哎,那真是可惜了!”陆以北叹了口气道,“话说你是什么种类的怪谈啊?畸变种?恶灵种?该不会是魔女种吧?”   男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地低吼道,“淦!你真的不怕死吗?”   “怕啊!”陆以北衰衰的说,“我怕得要死!”   看见了那样的场景,怎么可能不怕?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仿佛还听得见,那夹杂着咀嚼血肉声响的聒噪蝉鸣。   ……   几分钟前。   闯入度假酒店的男子遭到了驻守此处的司夜会干员阻拦。   在陆以北以为遇到了救星,一场惨烈的厮杀一触即发的时候,血腥的场面就瞬间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给浇灭了。   那些司夜会干员冲上来,下一刻,一阵密集的蝉鸣回荡开来,他们脚步在距离男子还有两三米距离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身体像是凝固了一般。   带着疯狂和浓烈恶意的蝉鸣自男子体内响起,逐渐强烈。   紧跟着,他身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被什么东西撕裂开来,弥漫开一股腥臭。   一只只被鲜血染红的蝉从血肉的缝隙中爬了出来,他的身体也迅速的干瘪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和皮囊。   那些血液染红的蝉振翅而起,伴着密集、聒噪、让人头脑发胀的噪音,宛如暗红色云团的蝉群,朝着司夜会干员涌去。   蝉群蛮狠的,从眼耳口鼻灌入他们的体内,在痛苦的惨叫声中,鲜活的躯体炸开一蓬蓬血雾,转瞬间就只剩下了一具具白骨。   那些蝉在吃人!   陆以北太阳穴猛跳,胃里止不住地痉挛。   继兔子肉、冷冻食品之后,蝉蛹也从他的美食清单里被划去了。   目睹了那样的场面,难受归难受,害怕归害怕,可是……   “可是,越害怕,我就越想说话!我也很绝望啊!反正你暂时也不会杀我,多说一点儿话,可以让我感觉没有那么心慌。你一直扛着我走,也怪无聊的吧?来嘛,咱们聊聊天啊!”   “闭嘴!你™再说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了塞进你的屁.眼!全部牙齿拔下来,镶在你脸上!”   我聊尼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男子一开始以为,从那个人手中接过陆以北,带到这里来,是个轻松的活计,没想到竟然是个苦活!   这家伙,真的太™烦人了!   一声喝罢,安静了不到一分钟。   “我……其实会一点点腹语。”   黑暗中,陆以北的声音幽幽传来。   在面部伤势最严重的时候,陆以北连嘴都张不开,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话了,为了长远打算,他的确学习过一段时间腹语。   男子,“……”   他额前的青筋一下就爆了出来,“嘭!”的一下将陆以北扔在了污水池的石板盖子上。   后背猛烈地撞击在混凝土浇筑的石板上,像是被大铁锤猛击了一下,陆以北发出一声闷哼,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报复!赤果果地报复!我不就话多了那么一点点么!   老子都在医院憋了快两年了,积攒了一堆话想找人说,现在要死了,还不允许稍微释放一下吗?   陆以北正想着,骤然感觉到一阵恶寒,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他了。   “窸窸窣窣——!”   黑暗中传来阵阵细碎声响,一丝一丝的漆黑从污水池石盖的缝隙中延伸出来,像是漆黑的流水一样。   借着微弱的光芒,陆以北勉强分辨出了它们的模样,那在黑暗中鬼祟声响的东西,全都是头发!   那些一根一根汇聚在一起,纠结成手臂粗细,好像毒蛇一样蜿蜒爬行过来,缠绕住他的手脚肢体,将他紧缚在了污水池的石板盖上。   肌肤上传来干枯毛躁的触感,陆以北心里一阵阵地发毛。   “不是,大哥,能不能别用这种东西绑着我啊!求你了!怪别扭的,我不会跑的,我也跑不掉不是吗?”   “闭嘴!你有得选吗?”男子低吼一句,目露凶光。   陆以北缩了缩脖子,“……”就不该期望这些怪谈,会有优待俘虏的人道主义精神。   见陆以北安静了下来,男子冷哼了一声,徒手撕开身体上一道伤疤,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铁盒,打开铁盒,取出了一个水晶瓶。   水晶瓶里装着某种胶状浅白色液体,约莫半瓶的样子,泛着淡淡幽光。   男子指尖微微发力,水晶瓶“啪”的一声碎裂,化作了粉屑,旋即消散在了空气中。   那一团浅白色胶状液体漂浮在他的面前,一接触到空气,像是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一般,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疯狂地蠕动起来,浮现起一张张表情痛苦的人脸。   这便是源生之灵,一共三人份的源生之灵。   无论是用来提升实力,还是用来施展咒式,都绰绰有余。   “噗嗤——!”男子食指和拇指摩擦了一下,指尖顿时腾起了一缕血色的火苗,他将火苗送到蠕动的源生之灵下灼烤,同时口中吟诵起了陆以北完全听不懂的咒语,双手飞快地结出复杂的手印。   很快,尖叫声消失了。   化作一片寂静。   源生之灵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不断拉长,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道诡谲的咒文。   密密麻麻的咒文组合起来有些像是一个太阳的图腾,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和希望的气息。   眼见着咒式逐渐成型,男子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心道,这样一来,等那只兔子来到这里,完成魔女之卵的饲育仪式,我就可以摘取胜利果实了吧?   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兔先生成功。   十份源生之灵的报酬,并不能让他满足,就算加上兔先生承诺的,事成之后支付的二十份源生之灵,也不够!   不过,只要稍微费一点力气,将一个刚成型的魔女种怪谈捕获,稍加炼化,他能够得到的,便是超过两百份的源生之灵!   男子脸上狰狞阴险的笑容在源生之灵的光芒中浮现,陆以北看在眼中,心里不禁暗自思索起来。   啥情况啊?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啊!这是要黑吃黑的节奏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几分钟后。   用于禁锢兔先生的咒式准备完毕,光芒逐渐淡去,随着男子的背影,一起缓缓隐没进了黑暗里,就在咒式的光芒完全消失的瞬间,异变徒生。   耀眼的赤红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锅炉房。   好像整个空间的灵能都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中被凝固了,男子的身形顿时僵在了原地。   缠绕在陆以北身上的头发突然就变得狂躁了起来,窸窸窣窣地涌动爬行着,紧跟着身下的石板盖一阵猛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污水池中跑出来了一样。   感觉到四周的灵能仿佛化作了泥潭一般,将身体封禁,体内的灵能正在一点点的被抽走,男子脸色骤变。   “可恶!那只兔子竟敢……”   男子万万没想到兔先生竟然敢冒着得罪日蚀会的风险,耗费大量源生之灵,补下咒式,妄图将他炼化。   惊怒交加之间,他正准备施展咒式摆脱控制,就在这时污水池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嘭——!”   陆以北察觉到缠绕在身体上的头发退去,脑子里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起身,身下的污水池石板盖突然就爆炸了开来,强劲的气流瞬间将他掀飞了出去。   恶臭的污水四溅,被赤红光芒包裹着的长发,像是一条巨龙,从污水池中腾然而起,循着灵能波动,朝着被禁锢的男子袭去,抢在他施展咒式之前,寸寸缠绕住了他的身体,封住了他的口鼻。   那些以死者的鬓发为引,施咒式制造出来的古怪头发,是兔先生针对男子和即将到来安青、江蓠设下的,一旦感受到灵能波动,就会发起猛烈的进攻。   陆以北的身上没有灵能波动,并没有引起头发的注意,只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当被他稍微缓过劲来,扶着墙壁站起身,回头望去,已经看不见男子的身影了,视线里只剩下了一个由头发交织而成的巨茧。   那些头发蛇群一样,不断蠕动,收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阴影中有更多的头发在爬行着,铺天盖地,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WDNMD,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吃黑吃黑吗?这地方不能待了!”   陆以北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回忆着来时暗中记下的路线,转身朝着锅炉房外跑去。   ……   “呼——呼——!”   在一片赤红的光芒笼罩下,陆以北埋头狂奔着,就在这时,一阵声音空灵的歌声,像是风中传来的低语,又像是自灵魂深处回荡开一般,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陆以北,“……”   淦!又来了!   上次被这歌吸引的时候,就倒了血霉,遇见了兔先生,老子这次绝对不会靠近!   然而,他嘴上是拒绝的,身体却很诚实。   他被歌声吸引着,双腿不受控制地,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行进在狭窄幽暗的巷道中,前方歌声越发清晰,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空地闯入了视线。   空地的上方,悬吊着一具新鲜的尸体,在尸体正下方有着一座石台,几乎覆盖整个锅炉房的曲折赤红色咒文,从四面延伸过来,汇聚在石台的下方。   那一枚陆以北曾经在幻境中看见过的诡异石卵,赫然安放在石台之上。   “啪嗒——!”   血液从空中滴落,不偏不倚地坠在石卵之上,石卵上那一张张扭曲的女性面孔瞬间被赤红的光芒点亮,发出阵阵人耳难以听见的低语,那些低语交织在一起,化作阵阵歌声,钻进陆以北的脑海里。   与此同时,陆以北的灵魂深处也响起了一模一样的声音。   两道歌声,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吟唱着,逐渐形成了某种诡异而和谐的共鸣,在这种共鸣的驱使下,陆以北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朝着石卵缓步走去。   贪婪光芒在他猩红的双眼中浮现,干燥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几近癫狂的喃呢,“我的,那是我的……”   微弱的灵能波动开始在他的身体上涌现,逐渐变得强烈。   紧跟着黑暗中便传来了阵阵鬼祟的声响,那些头发,嗅到了他身上的灵能波动,迅速的朝着这边涌来。   歌声在脑子里回荡着,陆以北整个浑浑噩噩地逐渐靠近着石卵。   就在他伸出手,指尖快要触碰到石卵的瞬间,双眼像是警告着什么似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灼痛,他猛然惊醒了过来。   “艹!”   看见自己的指尖距离石卵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陆以北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骂了一句,急忙退了开来。   这玩意儿太™邪性了!   就算是获得之后能够白日飞升,老子也不要!   溜了,溜了!别待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   陆以北想着,猛地转身,下一刻,一缕黑色的头发悄然缠绕在了他脚踝上,一丝一缕,悄无声息地向上摸索攀援。   然后……   猛然刺穿了他的胸膛。   (EMMM,今日家中有点儿事儿,写不出加更了,更个4K+大章萌混过关吧!) 第三十三章 我™不做人啦!   眼前赤红的光芒开始消散,现实如阳光下的泡沫一样炸开,支离破碎,隐藏在真实面具下的黑暗与荒芜逐渐显现。   剧烈的眩晕和痛苦中,陆以北感觉自己身体逐渐冰凉,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漆黑寒潭中,不断地下坠。   在寒潭汹涌的暗流侵袭下,有什么东西在从他体内剥离,或者说,将他抛弃。   他沉向了更深的地方,然后他感觉有很多模糊而扭曲的身影朝着他靠了过来,带着或好奇关切、或贪婪急切、或阴沉冰冷的气息,然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它们飞快地四散逃离。   “你就快要死了。”有一个声音如是对他说,听上去像是一个少女。   听见那个声音,陆以北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情绪变得急切起来。   “就快要……那是还没有死透的意思吗?那我觉得,我其实还可以抢救一下!”   “没救了,灵魂已经枯竭了。”那个声音冷漠道。   “可我还不想死啊,不,我不能死!我还……”   “呵!为什么不能死?每个人都能死!”那个声音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总有人自以为是的认为,世界没了他就不能运转了,但其实都一样,没了他们,明天依旧是美好的一天。”   “人类的生命是有极限的,见识过越多的生死,越能认识到这一点,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注定的。”   “那我不做人了可不可以?!只要能活着!”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应该是个啥大佬吧?那你救救我好不好,出卖灵魂什么的我都能接受,只要不出卖贞操,因为我还没交过女朋友,我想留把第一次留给真爱。”   “真的,我挺想活着的,给个机会吧大佬!”   “……”那个声音沉默了几秒钟,仿佛是在为陆以北的厚脸皮而汗颜。   正常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之后,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哭喊求饶吗?怎么到了他这儿竟然还讨价还价起来了!?   好烦啊!本来是来给他指条不那么明朗的路的,现在突然不想救他了怎么办?   “实在不行,贞操也可以给你,之后咱们再尝试交往一下,先上车后补票嘛!”   “闭嘴!滚!”那个神秘的声音咆哮道。   下一刻,陆以北就被光芒吞没了,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拖拽着他的身体一样,他感觉自己迅速的上浮,穿过了“漆黑的寒潭”,破开水面,回归了现实。   “吞下魔女之卵,你就能活。”   似幻觉一般,虚无缥缈的声音钻进陆以北的耳中,他突然就惊醒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伴随着胸口起伏,夹杂着内脏碎屑的血浆,从他胸口血肉模糊的巨大贯穿伤喷薄而出。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看向前方那枚不时闪烁着赤色光芒的古怪石卵。   “快!你只有一分钟时间,它们要来了!”   神秘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陆以北愣了愣,它们?是那些头发吗?   下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那视线仿佛来自黑暗的阴影,来自遥远的天穹,来自目之所及的每一寸空间之后,带着浓烈的恶意,激起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和颤栗。   陆以北一瞬间就意识到,“它们”是比头发可怕得多的东西,来不及多想,他一咬牙,脚步踉跄的朝着不远处的石卵走去。   不能被“它们”抓住!   我不想死!   为了活着,我……   “我™不做人啦!”   陆以北用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呐喊,一把抓起魔女之卵,慌乱地塞进了嘴里。   下一刻,他的眼前便化作了一片汹涌翻腾的血海,血海之中有无数人形的轮廓浮现,伸出指爪锋利的手臂,怨毒的撕扯着他的身体。   被那些鲜血凝聚的手掌划过,他的身体迅速枯萎溃烂,肌肤剥落,血肉腐败,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一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一双布满痛苦和血丝的眼。   紧跟着,就连骨骼,也在一声脆响中崩溃了。   魔女之卵悬浮在他的心脏之前,转瞬间裂解开来,化作一根根手指大小的血红岩针,每一根岩针的末端都雕刻着一具女性的面庞。   其上迸发出血色的光芒,弥漫着强烈的负面力量情绪,愤怒、暴戾、悲伤、猜忌……   岩针从不同地方位刺进了他的心脏,躁动不安地震颤着,仿佛要将他的心脏搅碎一样。   肉体毁灭的痛苦,让陆以北的意识几乎崩溃,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瞬,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古老的声音在耳边喃呢。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赤地千里……”   啥意思啊?能不能说人话啊!我听不懂啊!陆以北想。   下一刻,他的双眼燃烧了起来,迸发出一股炽烈蛮横地力量,冲向了魔女之卵。   两股力量厮杀碰撞,发出人类无法听见的高频尖啸,在相互征伐的过程中,属于魔女之卵的猩红能量,逐渐落于下风,但却没有被泯灭,而是在蛰伏起来,跟那股炽烈蛮横地力量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裂解开的魔女之卵再次凝聚,化为了半枚卵的形状,另一半则已经跟他的心脏融为一体,表面岩石般的沟壑中,有火光流淌。   沉寂了几秒。   很快,心脏再次跳动了起来,发出阵阵雷鸣一般的沉重声响。   伴随着跳动,有熔浆一般的液体从心脏中喷薄出来,瞬间点燃了四周翻腾的血海,在火焰的煅烧下,血液凝聚成耀眼的细线,在空中勾勒出繁复的轮廓,凝聚成人形,最红重新生长出了血与肉。   ……   地下锅炉房中。   一名身无片缕的娇小少女,蜷缩着身体,仿佛母胎中的婴儿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雪白的肌肤下有火光时隐时现,纤细娇弱的肢体仿佛蕴含着可怕的力量,火红的长发从光华的背脊垂下,无风自动地轻轻飘荡着。   一团黑影从虚无中涌现,围绕着她飘荡了一阵,仿佛幻觉一样,飘来了一声叹息,黑影消散了。   少女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自一片浑浑噩噩中苏醒,睁开了眼。   刹那间,像是什么恶兽苏醒了一般,恐怖的灵能波动骤然从娇小的身躯内扩散,涌向四面八方。   长发垂下,发梢一接触到地面,骇人地高温瞬间路面上积攒的血液蒸发干涸,一缕缕丝线似的白烟从混凝土的缝隙中飘散出来。   “咕咚——咕咚——!”   蒸汽锅炉里贮藏的水沸腾了起来,猛烈撞击着金属外壳,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被激活了,喷薄出的水,还没来得及洒下,就瞬间气化。   黑暗中,乌黑浓密的长发四处逃窜着,但它们逃窜的速度远没有高温蔓延的速度快,转瞬间就被点燃了,弥漫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一时间,地下锅炉房的各个角落火光四起。   ……   黑发仓皇逃离。   被禁锢在黑发中的男子在高温侵袭之下,突然就苏醒了,睁开眼,目光中闪过凶狠怨毒的光芒。   他跪倒在地上,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该死的兔子,此仇不报,我……”   话还没说完,一股炽烈蛮狠的灵能波动袭来,他瞬间感觉自己体内的灵能仿佛都要被同化,跟着燃烧起来似的,不禁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这种灵能波动……”   男子完全蒙了,一时间竟忘记了逃离。   兔先生的魔女之卵是在他的一手帮助下找到的,他很清楚那枚魔女之卵中沉睡着的是怎样的力量。   即便是兔先生此刻已经成功,她所散发的,也应该是血腥、阴冷、残暴的灵能波动,并且强度也不会这么高!   可是……   这股仿佛火山喷发一样,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热灵能波动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在我被禁锢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别的怪谈,把那只该死的兔子干掉了?   这是被黑吃黑吃黑吃黑了吗?   还不待男子想明白,兔先生在进行进阶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才引发了这样的异变,他身边的头发突然发生了爆炸,蕴含着灵能的火焰冲击在他的身躯上瞬间留下一片焦黑。   身体上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回过神来,立刻转身逃离。   身后,猛烈地爆炸声四起,隐约间一阵少女的狂笑声传来,明明笑声空灵悦耳,仿佛一首歌谣,男子听在耳中却觉得心里一阵发毛。   “哈哈哈——!烧吧,烧吧!就让大火烧尽这一切!”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不管了,还是快跑吧!   火势在身后蔓延着,惊惧交加之下,男子直接舍弃了身躯,让体内的蝉群飞了出来,四散飞舞,寻找着任何一个能够离开此地的通道和空隙。   ……   几分钟后。   距离花语阳光度假酒店不远处。   一个污水井的井盖上,三五只浑身滚烫的蝉从井盖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它们那绿豆大小的复眼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度假酒店,仿佛受到了惊吓似的,身子颤了一下,然后一刻也不再停留,伴着一阵嘶沙的蝉鸣,振翅而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第三十四章 再见!   饲育魔女之卵这种事情,就跟摸奖一样,虽然有大概的范围和保底,但是在将其吞噬之前,你绝对不可能确切的知道会出什么东西。   兔小姐看见她辛辛苦苦饲育的魔女之卵,竟然唤醒了这样恐怖的“东西”,眼眶中久违的浮现了泪水。   她心里的感觉,就像是把一个万年非酋的账号,送给朋友之后,朋友靠运气,一个月集齐了图鉴一般。   “我的,那本来应该是我的啊!”失神的喃喃着,兔小姐眼中的仇恨之火愈渐强烈。   “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取回我的东西!但是现在……”兔小姐用最凶狠的表情和语气说着,转过身,用最怂的姿势仓皇逃跑,钻进了身后的山林。   怪谈之间本就像是野兽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但这也不是绝对不可逾越的法则,以弱胜强,仆从吞噬主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   她本来就是在谋划着跨越等级的战斗,一旦成功,她和她主人的关系很有可能就会发生逆转。   而现在。   她需要战胜的高等级强敌,只不过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而已!   嗯,加一个“而已”,更能彰显我的决心!兔小姐想。   ……   安青集中灵能通知着花城的所有主力干员,胸前,报丧苍鸮不断震动。   很快,她就得到了反馈。   指尖抚过特殊金属制成的徽章,感受着其上传来的灵能波动,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   花城,THEUNDERGROUNDWORLD俱乐部。   角落的卡座上,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男子感受到了,西装下徽章的振动,脸色微微一变,而后放下酒杯,看似不经意地将手指探进了衣服里,轻触报丧苍鸮,贱兮兮地回应。   “您好,您呼叫的用户正在花天酒地,没工夫搭理你!再见!”   回应完,白开站起身来,冲着卡座上的几位女子优雅的欠了欠身,陪笑道,“抱歉,各位美丽的女士,公司里出了一点儿事情,涉及金额巨大,必须要我回去亲自处理。”   “就这样,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全部记在我账上!”   说完,在一众女子的欢呼声中,白开快步地朝着俱乐部外走去。   ……   清源渡码头。   一名穿着鸽子造型连身睡衣的萝莉蹲在地上,一只手抱着枕头,一只手伸出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满脸幽怨地嘟囔着。   “走了,都走了,又不等我,诅咒你们……”   “咦?”   “安青?叫我过去吗?好这就……算了先睡一会儿再过去吧……”   ……   花城,一家偏僻的私人诊所内,一名身形佝偻的医生正小心翼翼地给手术台上的俊朗男子缝合着手臂上狰狞的伤口。   感受到胸前的徽章传来振动,男子皱了皱眉,旋即冷笑了一下,挥手示意医生暂停,然后给安青传去了回应。   “哦?需要支援吗?我这边被正在处理一个怪谈,处理完之后,马上就来。”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夜幕下,漆黑一片的花园中,一名少女撑着一把黑伞,蹲在一棵大树下,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是在真情演绎什么叫做“我是一朵蘑菇”。   感受到胸前的徽章传来安青的灵能波动,她幽幽地应了一句,“嗯,就来……就来……”   ……   听到最后一位主力干员传来回应之后,安青松了口气。   地面突然之间就震动了起来,紧跟着一声巨响从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方向传来,有什么东西包裹着冲破了酒店的屋顶,腾空而起。   伴随着一阵狂笑,一道娇小纤弱的身影逐渐在大火中浮现,身后缀着翻涌的火焰,像是一副舒展开来的赤红色大麾。   骇人的灵能波动席卷,夹杂着暴虐灼热的气息。   刹那间,方圆十数里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仿佛在一瞬之间,从初秋变为了仲夏,森林大火四处蔓延。   “唰——!”   见状,安青刚想对江蓠说些什么,就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阵空气爆鸣,下一刻便见一道山洪倾泻般的银色流光从她身边划过,撞开了马路旁的护栏,沿着陡峭地山脊,朝着度假酒店的方向冲去。   “江蓠!你干嘛!?那玩意儿,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对付的!”安青大喊,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该死!”安青低声骂了一句,扶额幽怨道,“你想送死也别拖着我啊!算了算了,谁叫我是个心软的人呢?”   说完,安青也追着江蓠去了。   ……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   陆以北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她又来到了那个她不久之前,才在梦中到过的高楼天台,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天空没有下着雨,云层中透出赤红的光,仿佛被点燃了一样。   远眺而去,本就破败的城市只剩下了一片废墟,枯骨与腐朽的钢铁倒在四处,整座城市好像经历了灾难。   大火在四处蔓延,火光印红了天空,它烧灼,它舔舐,它贪婪地侵蚀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凝聚成人形的灰雾,在火焰灼烧下发出痛苦的惨叫,仓皇逃窜,听见那些灰雾中传来的惨叫声,陆以北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悲伤,而后悲伤逐渐强烈。   “你终于来了,如果再晚一点……”   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陆以北心头一突,大喊道,“谁!你在哪儿!别藏了,老子已经发现你了!”   “……”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以北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气声,紧跟着便听见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少女语气无奈道,“在你后面。”   闻声,陆以北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名她曾在梦中见过的,红发似火的少女。   娇俏精致地面容,匀称修长的肢体,除去胸.部欠缺风情之外,少女几乎满足了陆以北对女性的所有幻想。   “呃……”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阵,弱弱道,“那个啥,好久不见,你好像比上次长高了些是吧?哈,哈哈!”   “不,是你变矮了。”少女面无表情道,说话间,眼神复杂的在陆以北身上扫过。   注意到少女的眼神,陆以北愣了愣,低头看去,视线穿过略有起伏的胸口,平坦的小腹,以及不可描述部位,一眼就看见了白里透粉的小脚丫。   葱根似脚指动了动,在确认眼前所见就是自己的身体之后,陆以北的表情从面瘫变得进一步僵硬起来。   “卧槽!我的……”他欲言又止,面如死灰的朝着前方的少女看去。   “哎——!”少女满脸遗憾的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跟你想的一样,没了!”   陆以北,“……”   沉默了几秒钟,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少女,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竭嘶底里的喊道,“艹!是不是你这个狗日的搞的鬼,你™还给我啊!还给我啊!混蛋!”   “烦不烦,烦不烦!”少女推开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还不是没有,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去?用泥巴捏一个吗?”   “你™还给我啊!还给我……”陆以北像是没听见少女的话一样,继续喋喋不休着。   “闭嘴!闭嘴!老子时间不多了!没工夫在这儿跟你纠缠这些无鸡之谈!听着,如果你不想你的世界,被你亲手毁灭的话……”   “你™还给我啊!还给我……”   少女,“……”她看着喋喋不休的陆以北,一度觉得,这个赤果果的无耻**,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撒娇打滚。   “淦!快要来不及了!你如果想保住你那玩意儿的话……”   陆以北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挺直了身体,乖巧得像是一个上课被点到名字的小学生,“您说!”   “……”   少女扶着额头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逃跑吧!你已经是怪谈了!千万别被司夜会的人留下!逃跑的时候,也不要杀任何人!”   “脱身之后,立刻回到医院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那之后,蛰伏起来。”   少女继续说着,语速越来越快,似乎很急切的样子。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沐浴朝阳能够让你暂时恢复原来的样子,这可以帮你很好的隐藏起来!但是,记住!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会……”   少女话还未说完,身影突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朦朦胧胧地,陆以北见状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慌乱,急忙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女,少女的身影却像是指间沙一般溜走,消散于天地。   看着空荡荡地天台,陆以北愣了良久,有些绝望的喊道,“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会怎么样啊!?来大姨妈吗?你™倒是把话说完啊!你是专业小说断章班毕业的吗?淦啊!”   ……   “呼——呼——!”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破损的天台边缘,江蓠持刀挺立着,死死地盯着天空中那道双目紧闭的身影,剧烈喘息着,每一次空气灌入肺里,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安青浑身焦黑的挂在废墟边缘支出去的钢筋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江蓠也只是靠着骨子里那股倔强,在苦苦支撑着,她周身铠甲几乎已经完全破碎,鲜血四溢,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布满焦痕。   太强了,完全不是对手!   怎么办,其他主力干员还没赶来支援吗?   现在她仅仅是半苏醒的状态,靠着本能反击,就已经很难支撑了,要是等她完全苏醒过来……   江蓠正想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突然就醒了,随着她缓缓睁开眼睛,火红的长发逐渐褪色,像是冷却了下来一般,从赤红逐渐化为粉白,周围的温度也跟着骤降。   江蓠与少女隔空对视,看着那冷若冰霜,仿佛弥漫着杀气的面庞,如临大敌,浑身肌肉紧绷,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要醒了吗?那就来吧!就算不能留下你,但至少……至少……   至少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江蓠想着,就在这时,少女突然冲着她面无表情地眨了一下眼睛,淡淡道了一句,“再见!”   下一刻,她的速度便提升到了极致,伴着一声强烈的灵能波动,掀起一阵风暴,逃跑似的飞向了天边。   一时间,一向内心平静地江蓠,心中也缓缓地打出了一个“¿”,眼神惊疑不定。   她……没有杀我?   为什么?   她拥有那么强的力量,苏醒之后竟然没有杀我?而是好像有点儿害怕似的,转身跑了?   江蓠思索着,骤然从巨大压力中抽离出来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开始颤抖起来,紧跟着眼前一黑,瘫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五章 我想要飞得更高! 修改   花城,临江路,一处偏僻的江边小公园。   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定期前来维护的园林单位工作者也明显不太上心,整个公园呈现出一片倾颓的景象。   绿化带内灌木与杂草交错疯长,茂盛地芭蕉树的阔叶垂下,洒下一片阴影,阴影下有体型硕大的老鼠穿行着。   阴暗的角落,有什么灰暗的东西在无声无息地涌动着,扭曲成各种古怪的形状。   公园一角的公厕,两扇大门紧闭着,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锁链,坠着大号铁锁,隐约间似有叹息声从门后传来。   突然间,阴暗破败的公园火光照亮。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阴影中的老鼠仓皇逃窜,古怪的影子停止了扭动,厕所里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也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一阵带着几分稚嫩的少女叫喊声就在公园的上方回荡开来。   “啊——!停停停!”   “砸瓦鲁多!”   “淦!”   少女的叫喊声越来越近,一阵劲风席卷,整个公园的植被都在风中沙沙作响,紧跟着便见一团火球从天而降,像是陨石坠落一般,在公园中央的花坛砸出了一个深深地土坑。   土石飞溅,带着硫磺气息的浓烟弥漫,落叶和枯枝“噼啪”燃烧着。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一截匀称修长却不失肉感的小腿在土坑边缘浮现,抽搐了两下,缩了进去。   “呸——!啥味道啊?恶心死了!”   奶声奶气的骂着,陆以北从坑中爬了出来,吐出了嘴里的树根,一脸郁闷。   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时候,情况紧急,她一心只想着按照那个神秘少女的指引,快点儿摆脱江蓠以及即将抵达的司夜会增援。   等到离开度假酒店后,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研究一下自己身体的改变。   略微思索之后,她想到的绝佳地点便是这里,一座远离城区的河边小公园,只有这里才能同时满足,有镜子和没有别人这两个条件。   毕竟,在怪谈开始盛行之后,到了晚上,这种偏僻的小公园,连流浪汉都不敢来。   然而,在即将抵达这里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就像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飞起来的一样,她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降落,在多番“尝试”之后,最终被迫地选择了“脸刹”。   事实上,她在准备降落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减速,一度以为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好在,这具身体的强度,比她想象中还要高不少。   “呼——!”赤条.条的坐在土坑边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陆以北吐出一口带着土腥味的浊气,起身朝着公厕门前的镜子走去。   她来这里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研究自己的身体,虽然过程发生了一些不太愿意见到的波折,但是……   来都来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   陆以北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抬起手来,看见那只粉嫩的小手,愣了一瞬,然后才伸手拂去了镜子上积攒的灰尘。   随着灰尘被拂去,借着身后的火光,倒映出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轮廓。   陆以北定了定神,旋即双眼像是获得了夜视能力一般,逐渐地将镜中的影像看得清晰,他心中诧异了一瞬,然后凑近了一些。   镜中。   少女粉白的长发垂下,刘海下露出一张惹人心动怜爱的瓜子脸,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暗红色的眼眸中,隐约有熔浆般耀眼的光芒流动。   身材很是娇小,但并不瘦弱,匀称的比例之下,有着些许婴儿肥似的肉感,在美丽之余平添了几分可爱的感觉。   陆以北小心翼翼地轻抚过贫瘠的胸口,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让她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伴随着那种奇怪的感觉浮现,她身子微颤了一下,紧跟着她就感觉到了这幅躯体之下,生机勃勃地心跳。   “她”的确是活着的,不是一件雕塑或是画卷之类的艺术品。   或许是因为那股莫名地羞耻感,引得浑身微微发烫的缘故,她长发的颜色逐渐变红起来,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了几分,然后……   “嗤——!”洗手台上的积水沸腾而后蒸干,传来轻响,让陆以北猛然回过神来,紧跟着情绪便低落了下去。   随着情绪低落下去,她原本计划内的“研究身体”这一条,也被抛诸脑后了,比起那个,她更加担心以后会怎么样。   “这……就是活下来的代价吗?”陆以北失神的喃喃。   这可咋办啊!   为了苟命,老子是可以牺牲贞操,可没说节操……   啧,其实节操也可以不要,但是这个样子也太……   太难!太羞耻了!   也不知道幻境中那个神秘少女说的,沐浴朝阳就能暂时恢复原来的样子,是不是真的。   万一不可行,岂不是只能一直维持这幅模样了?   就算可以,也不知道她说的每个月有那么几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以北很想找人倾诉一下此刻心中的郁结,可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才猛地发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老爹如果还活着,倒是能谈谈心,但是以他的性格,遇见这种事情,一定会强忍着笑意,甚至毫不掩饰地大笑着说“不错嘛,没想到,生男生女都一样。”   水哥作为跟老爹臭味相投的好基友,肯定也是类似的想法。   除此之外,苏米虽然是发小,但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完全交心的程度,那个神秘少女也说了,不要把身份告诉任何人。   至于其他的朋友……在他住院的这两年里,早已经不怎么来往了。   “哎——!”思索良久,陆以北长扶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人生有一点失败。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到医院附近,等到太阳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恢复原样再说吧!   如果不行,恐怕也不能按照那个神秘少女说的,回去病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就这幅模样,就算我能够装傻充楞,司夜会的人肯定也不会当做无事发生的。   看刚才江蓠那个样子,就像是恨不得跟我同归于尽一样!吓死个人!   算了,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还是先回医院去吧?陆以北想着,转身离开了公厕前的洗手台。   在她转身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镜子里的影像完全没有改变,镜中的少女一动不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瑟瑟发抖。   太尼玛吓人了!   在这种偏僻的小公园,等个一年半载等不到一个猎物也就算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还是一个高等级怪谈!这也太难了!镜中鬼想。   ……   离开公厕前的洗手台,陆以北走到了公园中央的空地上,面无表情地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摆出了一个超人飞天的姿势,双脚用力一踩地面,向上一跳。   “嘭——!”在一声土石凹陷碎裂的炸响声中,她整个人像是一枚炮弹一样,伴着火光冲天而起,很快消失了踪影。   几十秒后。   “啊——!”在一阵尖叫声中,她又掉了下来,再一次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浑身剧痛,嘴里弥漫着土腥味,陆以北在土坑里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爬了出来。   坐在土坑边上,看着坑中一片焦黑,陆以北满面愁容。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守着一座外观羞耻的巨大宝藏,却没有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   她飞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操作方法不当,还是“燃料”什么的耗尽了,总之飞不起来了。   这咋办嘛!不能飞了,老子难道要裸.奔回医院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陆以北微眯起眼睛,似在权衡着什么。   想象着一个白毛少女,在午夜无人的街头,啥也不穿,一顿狂奔,而那个少女,似乎大概应该就是自己……   陆以北双颊瞬间绯红滚烫,屁.股下面的泥土“呲呲”作响,冒出阵阵白烟。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陆以北狠狠地摇了摇脑袋,将奇怪的想法从脑袋中甩了出去。   陆以北想着,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身边的土坑。   要不……再试试?   试试吧!反正摔不死!   ……   “燃烧不息的火焰啊!魔法少女!换装,变身!”   “嘭——!”   “我想要飞得更高!啊~♪”   “嘭——!”   “伟大的空气元素精灵啊!聆听吾的呼唤吧!漂浮术!”   “嘭——!”   ……   又一次从高空跌落,陆以北四仰八叉,袒胸露.乳的躺在土坑里,仿佛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游戏里那种,等级提升之后,只需要轻轻一点,立马就能学会技能的事情,在现实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么下去不行啊!就快天亮了!恐怕真的要……   陆以北思索着,余光扫过了头顶燃烧着的芭蕉叶,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几分钟后。   低头打量着被芭蕉叶包裹的身体,陆以北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吧?   有点儿遮挡物,至少比啥也不穿好的!   就算不小心被人看见,顶多被当成行为艺术,也不会被当成变态了。   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陆以北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公园外走去。   没过多久,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站定在镜子前,注视着镜中少女,尝试着挤出笑脸,然后眼神逐渐阴沉。   胸口那么大个窟窿都长好了,面瘫这毛病,真就好不了呗!?   神秘力量都治不好了呗!?   “艹!”   陆以北突然低吼一声,下一刻便见镜中的倒影浑身一阵猛颤,尖叫着跑远,没了踪影。   “……”   镜子里的人影跑远了,镜子外的陆以北愣了几秒钟,瞳孔猛地一缩,尖叫着,以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飞奔而去,跑着跑着身上的芭蕉叶就烧光了。   在惊惧交加之下,她像是有什么潜能被激发了一般,速度越来越快,在马路上留下两道火焰,然后……   飞了起来。   那一夜,在镜中鬼的帮助下,陆以北学会了飞翔。   ……   凌晨6点37分,夜幕下花城中心医院一片静谧。   “呼——!”一道人影从天边飞来,在天空中卷起阵阵风声,而后下坠,距离住院部大楼的天台越来越近。   就在陆以北距天台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突然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在住院部大楼上方,像是有一面无形的壁垒张开了一般,陆以北高速飞来,猝不及防地,一头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她整个人赤.条条地,呈一个大字型悬空在了天台上方,身后长发扬起,然后如一层轻薄地被子一般缓缓落下。   猛烈的撞击让她大脑短暂的一阵空白,还不得她回过神来,眼前就绽放开了一片耀眼的海蓝色光芒。   光芒中有无数纸牌飞来,狂风骤雨般轰击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抓起她娇小的身躯,扔了出去。   “嘭——啪——咔擦——哗啦——!”   陆以北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远处门诊部五楼的露台上,弹了一下,再次飞出去,砸向不远处茂密的树冠,速度一缓,撞断了不知多少树枝,倒挂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杈上。   “……”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刚才发生了啥?   倒挂在树杈上,陆以北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哪哪儿都在疼。   “我前两天收治的那个病人,恐怕又是黑夜病了,血管里长鱼卵,这种症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真是可怜!”   “哎——!谁说不是呢?想要帮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想办法帮他减轻一点儿痛苦了。”   耳边有交谈声响起,视线透过前方的窗户,看见走廊上有两道人影越来越近,陆以北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沿着树杈爬出了一段距离,藏了起来。   “等等!那是什么?”   “啥,啥呀!你别乱开玩笑啊!”   “我刚才看见……咕噜!看见窗户外面挂着一个人,人头,像是个婴儿,头朝下,白,白毛的……还没看清楚,它就嗖的一声不见了!”   “艹!你别说了,我要回去了!”   “你不是说一起去卫生间吗?怎么……”   “老子值班室有尿壶!”   听见两位医生的对话,陆以北,“……”真是很抱歉,我也不想的!   不过……   你才是婴儿!你倒是看清楚一点儿啊!   老子变成这幅模样,虽然嫩是嫩了一点,但至少也算是少女吧?   吐槽了几句,她转身看向住院大楼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面露思索。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阵法?封印?禁制?   陆以北柳眉微蹙,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源自各种小说番剧电视电影的词汇,也想不出那一阵伴随着蓝光飞来的纸牌是什么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东西,它的作用大概就是阻止怪谈进入住院部大楼了。   一念及此,陆以北心中泛起了一阵微微的不悦,那是一种被差别待遇的不悦。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切切实实地认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变成怪谈了。   怎么办?   有那种东西存在,我岂不是进不去了?   那怎么装成无事发生,回到病房啊?   坐在树杈上,娇小的身体隐没在茂密地树冠里,盯着住院大楼的方向沉思了一阵,陆以北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她都不能进入住院部大楼,之前那个控制蝉群的男人,又是怎么把她从里面带出来的呢?   买通了医院里的人吗?   可是……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距离医院很远了,就算我睡得再死,被人从病房里掳出来,扛着跑了那么远,也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吧?!   太奇怪了!   ……   “有问题!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汽车高速行驶着,车厢内传来白开疑惑的话语。   十几分钟前,白开赶到了花语阳光度假酒店,见到大火中昏迷不醒地安青和江蓠,他立刻带着她们退到了安全区域,并送服下用于纯净之银。   那是一种,用高纯度的银辅以特殊香料,通过炼金术,秘制出来的拟态源生之灵,看上去很像水银,对灵能力者有着治疗伤势的效果。   等到两人醒来之后,听完她们描述事情地经过,白开便满脑子都是疑惑。   白开托着下巴,表情严肃的自言自语着,“你是说,那个魔女种苏醒后,非但没有杀你们,还逃跑了?”   “这没有道理啊!你们两个,一个有接近A级灵能,一个更是已经勉强达到了A级,稍加炼化,那就是几百份源生之灵啊!”   “刚诞生的魔女不正是需要源生之灵巩固力量的时候吗?她就这么放过你们了?”   “这就跟,中了几百万彩票,还不领奖一样吗?她莫不是个憨批?要不然就是这其中,有什么PY交易!”   闻言,还有些虚弱的江蓠坐直了身子,面色一冷,“你是在怀疑我?”   “这……”白开挠了挠后脑勺,“这倒是没有,只是这事儿太奇怪了。”   白开自然是没有怀疑江蓠的,因为个人经历的关系,整个司夜会,就数她对怪谈最为仇视了,如果有机会的,她恨不得把所有怪谈杀光。   “好了,好了。”安青见气氛有些不对,急忙打圆场道,“目前来看,没有人员伤亡,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不是吗?”   这时,一直负责开车的2号干员李轩,也侧了侧身子,爽朗的笑道,“安青说得没错,面对那种级别的怪谈,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   “至于那个魔女种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以后慢慢调查清楚就是了,绝不姑息!”   此言一出,车上的四位干员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齐齐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安青便觉胸前的徽章传来一阵震动,指尖轻抚过徽章,读取波动中蕴含的信息,然后抽了抽嘴角。   “诸位,我们恐怕得掉头回去一趟了。”   “怎么?”白开眉头一皱,“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安青扶额,“是顾希留那丫头,她从清源渡码头出发,现在才到度假酒店那边,看见没有人……哭了。”   “……”众人沉默了几秒钟,而后车厢内回荡开了一阵齐齐地叹息声。   (修改完了,加了亿点点细节,勉强算我加更了可不可以嘛!?)   emmm   之前更的那章感觉有点突兀,加了亿点点细节,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回头去看看哦~ 第三十六章 有内鬼!   无论黑夜多么漫长不堪,黎明总会如期而至。   守望着,天边泛起了一丝紫红,而后逐渐明亮,仿佛下一刻,朝阳就会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咕啾!”   陆以北握紧了粉拳,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双目之中似有一团名为希望的火焰在翻腾着。   就是现在!   等了一个晚上,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吱呀——!”   医院门诊部大楼天台的门突然被什么人推开了,紧跟着一阵有气无力的抱怨声传来。   “真是的,一个晚上都没办法休息,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颗白毛人头,都快神经衰弱了。”   黑眼圈浓重地医生一边摩挲着衣兜里的烟卷和火机,一边自言自语地走上了天台,然后他就看见了天台上,那个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空气的赤.裸少女的背影。   丝绸绢帛一般柔顺的长发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曳着,随着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长发逐渐变得火红。   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暗红色的眸子里似有火焰在跳跃着,冷漠、阴沉、暗藏杀机。   “这里……为什么会有人啊!?”   这,这样子被人看见了,也未免太羞耻了吧!陆以北想,天还没完全亮,就来这种偏僻的地方,真的不怕遇到怪谈吗?   这下好了,遇到了吧?   好像妖精低语般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耐烦地情绪,医生身体逐渐僵硬,脑子嗡嗡作响。   看……看见了!白毛,不对!红毛人头怪谈的本体!要,要被杀死了!   “啪嗒——!”   火机从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触动了紧绷地神经似的,少女突然转身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医生情绪崩溃地大喊着,少女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   陆以北,“……”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叫下去了,引来更多的人就麻烦了!   少女越来越近,下一刻,在骇人的热流席卷下,医生的大脑瞬间短路,中暑时才会有的不良反应开始在身体山出现,紧跟着,眼前一阵恍惚,他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   太阳攀上了地平线,璀璨的金红色光芒洒落在少女的背脊之上。   沐浴着阳光,她狂奔着,白皙的肌肤泛起微光,肌肤之下有熔浆一般的光芒在顺着血管流淌,而后苍白的浓烟遮掩了她的身体,浓烟笼罩之下,人影的轮廓逐渐变得挺拔高大起来。   “嗤——!”   陆以北在医生身边停下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晕厥了过去,躺在地上不时的抽搐着。   真的可以!变回来了!陆以北看着熟悉的双手,激动得难以言表,但旋即他便想了身边晕倒的医生。   来不及确认自身的情况,陆以北克制住了激动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医生,在看清楚医生的面容之后,心中不由地升起一阵愧疚。   这……好像是廊上那个医生?   怎么这么巧的?   该死,我不会把他吓出什么毛病吧?   思索间,陆以北猛然注意到,自己依旧还是身无片缕这件事情,渐渐地心中升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目光缓缓地看向了身旁的医生。   你们看,这里有一只医生中暑了,不如我们……   咳咳!虽然老话说得好,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但如果只能薅一次的话,就干脆把他薅秃吧!   陆以北很不道德的想着,然后很不道德的扒掉了医生的衣裤,只留下了贴身衣物和白大褂。   换上了医生的衣服,陆以北匆匆离去。   晕厥的医生躺在地上,仿佛被遗弃的人偶一般。   一分钟后。   脚步声从身后的楼道中传来,紧跟着一双手从阴影中探来,将一叠用凉水浸润的纸巾,轻轻放在了医生发烫的额头。阴影中,陆以北看着昏迷的医生,轻叹了一口气。   ……   离开了门诊部大楼,一路穿过清晨时分的花园小径,越是靠近住院部,陆以北的心情越发的紧张忐忑起来。   如果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还是不能进入住院部大楼的话,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小女仆醒了没有,要是她醒过来,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添油加醋的报告给江蓠呢?   莫名其妙的消失在病房里,在加上昨天晚上发生了那种事情,就算是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值得重点怀疑的对象呢!   思索间,陆以北在距离住院部大楼前停下了脚步。   “呼——!”   踟蹰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迈开脚步,抬起手向前伸去,指尖不断地试探着那一道无形壁垒的边界。   身体僵硬地前进着,注视着指尖不断靠近住院部大楼,陆以北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陆以北感觉差不多要临近昨晚撞上无形壁垒的距离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语气略显焦急的惊呼。   “诶诶!小心一点儿,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伴随着一阵女子的惊呼,有什么人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把握住了陆以北手,搀扶他,或者说是强行架着他向前走去。   眼见着距离住院部大楼越来越近,陆以北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背脊上传来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陆以北愣了一瞬,转过头去,便看见了一名身形高大,四肢粗壮,健硕得像一头小牛的护士“大”姐姐。   陆以北,“???”为什么会有这么……的护士啊?在小儿科的话,会吓哭小朋友的吧?   “你们这些偏瘫病人啊!都跟你们讲了多少次,不要一个人乱跑,不要一个人乱跑,怎么总是不听呢?磕着碰着怎么办?”护士抱怨道。   陆以北,“……”我只是紧张得发抖,并不是脑溢血偏瘫。   “其实我……”陆以北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猛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住院部的大厅内,不禁一愣。   我这是……进来了吗?是那个禁制已经被人撤走了,还是恢复原样之后,它对我不起效了?   陆以北疑惑地想着,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来,护士已经将他送到了电梯中。   “脑内科住院部是吧?”小护士指着电梯上的楼层按键道。   “……”陆以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不是病人!不然被当做了在欺骗她,说不定会被打死吧?陆以北余光看着扶在他肩头的,蒲扇似的手掌想。   ……   与那位强壮的护士大姐姐分别后,陆以北在住院部大楼中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自己的病房。   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听见了病房中的交谈声,他脚步一滞,动作迅速的贴在了门上。   “你是说,你睡着了,一觉醒来,他就不在了吗?”江蓠冷漠道。   “对,对不起小姐。”小女仆弱弱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到了下半夜,莫名其妙的就特别困,然后……小姐,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啊?”   “哎——!”江蓠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心,我已经用封境纸牌把这栋大楼封锁起来了,除了普通人和司夜会的成员,其他怪谈和灵能力者是进不来的。”   听到此处,陆以北呼吸一窒,心头突了一下,其他怪谈和灵能力者进不来。   我又是在无意识地情况下被人带走的,并且小女仆根本没有察觉,这一点普通人很难做到……   嘶——!难道是司夜会的成员?   这么说,司夜会里面……有内鬼!?   “出去找找吧,他受了伤,如果是自己离开的,应该走不远。”   江蓠的声音将陆以北的思绪打断,闻言,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受伤?糟了,我的伤口已经……   陆以北想着,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然后一咬牙,转身跑开了。   前行着,在途经一辆停在病房门口的换药车时,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趁着护士跟病房里的病人说话,注意力分散的瞬间,抓起一把剪刀和一卷纱布,飞快地跑远了。   几分钟后。   肛肠科住院部最角落的卫生间,一阵阵呻.吟,断断续续地响起。   “呃……呃……啊……”   某毫不知情地肛肠科病人站在厕所门口,听着最里面隔间传来的,似乎强忍着痛苦的呻.吟,进一步联想到自己的病情,面露同情之色。   这痔疮得严重成什么样,才会叫得这么叫得这么撕心裂肺啊?   恐怖如斯!去他妈的保守治疗,我还是尽早割了吧!   ……   片刻后。   面色苍白,额前布满汗珠的陆以北,扶着墙壁慢慢前行着,回想着自己刚才险些冒失的回到病房,不禁一阵心悸。   或许是因为暂时恢复男儿身,并顺利进入了住院部大楼让他太过兴奋了,他竟忘记了他是一名伤患,身上有着差点儿切断盲肠的伤口。   如果贸然回到病房,被司夜会的人发现,他的伤只剩下了一道浅浅地粉红色疤痕,他绝对没有办法顺利的隐藏下去。   那么深的伤口,正常人不可能一夜之间恢复!   “该死!真尼玛疼!”陆以北低声骂道。   几分钟前,在厕所隔间内,他下了很大决心,才鼓起勇气“自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做男人,对自己狠一点!   好在,恢复原样之后,身体的强度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高,几次尝试之后,终于是在腹部凿开了一条口子。   但是……   整个过程的疼痛,并没有因为他皮肤比正常人坚韧而减弱,反倒是因为剪刀迟迟不能划破肌肤,让他承受了多出来好几倍的痛苦。   在血液涌出的那一刻,他差点痛得晕厥过去!   自己捅自己刀子?这种事情,要是多来几次,老子真的要崩溃了!   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小女仆的声音。   “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不声不响地跑这里来了?”   陆以北抬起头,看向小女仆,一本正经道,“晨练!我虽然是个死宅,但是一直有晨练的习惯。”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隔天就晨练?”小女仆狐疑地打量着陆以北道。   “嗯……”陆以北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我也只是想试试而已,结果扯到了伤口,疼得受不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说话间,他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露出腹部缠绕的纱布,纱布间隐约透着几分浸血的痕迹。   小女仆沉默注视着陆以北,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似的,片刻后,在没有察觉到谎言的气息后,她翻了翻白眼。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仅垃圾话多,而且脑子也有毛病!哪有人受了那么重伤,隔天还想着晨练的?你脑袋里面装的都是肌肉吗?”   光是看着,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到底有没有在隐瞒什么,还是交给小姐定夺好了。小女仆想。   见小女仆暂时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陆以北暗暗松了口气。   (不行了,我肝不动了!构思好细节的剧情都差不多写完了,再加更很担心剧情崩掉!所以,我准备女装谢罪了!看看大家怎么说!同意的话,晚一点就去看菠萝包吧!) 第三十七章 天就要黑了   住院部大楼,天台上。   清晨金灿灿地阳光洒落,在距离天台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便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一般,光线暗了下去。   “吱呀——!”天台的门被什么人推开了发出一声轻响。   微凉的晨风灌进楼道里,江蓠整理了一下鬓角被吹乱的银丝,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朝着天台中央走去。   天台中央,一张泛黄的纸牌一角没入混凝土地面,上面印着精致地黑桃A花纹,隐约有金属的光泽流动。   “沙——!”   江蓠俯身将纸牌从地面的缝隙中抽了出来,紧跟着整个天台上,暗淡的光线就变得明媚了起来,像是昏暗的房间突然打开了窗纱一般。   修长的手指握着纸牌摩挲着,江蓠皱眉沉吟了片刻,俯下身去,又重新将纸牌插回了地面。   ……   当江蓠回到病房时,陆以北换上了病号服,已经半躺在了病床上,立起了床上小桌吃着早餐,狼吞虎咽地模样就像是一只饿鬼,几秒就把一**油条全部塞进了嘴里。   “唔……”见到江蓠推门而入,陆以北将还没有完全咀嚼的油条咽下了腹中,又喝了一口白粥送了一下,才拍着胸口坐直身子。   “你很饿吗?”江蓠微微歪了一下脑袋,表情冷漠地问到。   “那可不!呼——!”终于将顶在喉咙口的油条咽了下去,陆以北面无表情地长舒了一口气,“昨天医生说我差点就伤到了消化系统的器官,虽然只是盲肠,但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吃东西,我就整整饿了一天。”   “嗯。”江蓠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在陆以北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开始解起了他上衣的系带。   为了方便随时诊疗,病号服的系带很容易就被解开了,等到陆以北回过神来,他那被绷带缠绕的腹部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江蓠的视线当中。   “喂喂!你干嘛?我记得我签的那份儿合同上面,可没有这相关的条款吧?”陆以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往后缩了缩。   “满足领导的特殊要求,不是各行各业都存在的潜规则吗?”江蓠冲着陆以北挑了挑下巴,一本正经道,说着身子又往前凑了凑。   陆以北微微一愣,“……”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江蓠白皙的脸庞上,这么近地距离,甚至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晰,让陆以北不禁有些想夸:领导你真好看!   但要是真的说出口了,肯定会被当场击毙的吧?   就在他略一愣神之间,江蓠的指尖已经悄无声息地按在了他腹部的伤口处。   没有灵能波动残留吗?黑夜侵蚀度也正常。   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想着,江蓠后退两步,重新站直了身子,冷淡道,“你的伤口似乎有点儿浸血,需要我帮你叫医生过来处理一下吗?”   陆以北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用,不用!男子汉大丈夫,断头不流泪,留点儿血算什么?就算是三刀六洞,我都不会吭一声。”   “哦?昨天在度假酒店找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江蓠淡淡道,“像是【啊!快救我,我要死了!快来了个人啊!肠子都出来了!】这样。”   “呃……”   听着江蓠惟妙惟肖的陆以北一时语塞。   净™胡说!我堂堂铁血真汉子,怎么可能是那种风格?   就在陆以北心中吐槽的时候,江蓠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昨天晚上,花语阳光度假酒店毁了。”   闻言,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般,陆以北心脏猛跳了一下,险些流露出慌张的表情,好在他是一个面瘫。   “是吗?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江蓠注视了陆以北几秒钟,没有在他的脸上察觉到任何异样,继续道,“大概是兔先生的仪式已经成功了,引起了大火,整个度假酒店和周边的森林都成了废墟。”   “淦!”   陆以北突然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江蓠不禁一怔。   “那个兔先生,未免太可恶了吧?!到处杀人也就罢了,居然放火烧山!”陆以北看向江蓠,目光灼灼道,“每一片森林都是人类宝贵的财富啊!领导!答应我,一定要将它绳之以法好吗!?”   “……”江蓠注视了陆以北几秒钟,揉着眉心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顿了顿,江蓠似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胸前摘下了报丧苍鸮的徽章,递给了陆以北,“这个给你。”   “呃……”陆以北接过徽章,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隐约间似乎感觉到在金属的外表下,有什么东西在流淌,仿佛有生命一般,并传来一股让人很安心,很愿意亲近的感觉。   可是……   “这是个啥?”   “司夜会特制的徽章,可以预警灵能波动和传递信息。”江蓠解释道。   “你把它带在身上,如果再有类似祝玲珑的情况我就能立刻知道,这样一来,只要你自己不乱跑,安全就能得到保证。”   陆以北,“……”这样说的话……   不知道我要是再变回昨天晚上那个样子,这玩意儿能不能感觉得到。   如果能!那根本不是什么安全保障嘛!完全就是随身监控定位!   见陆以北握着徽章久久出神,江蓠歪了歪脑袋,淡淡道,“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就是太感动了!你居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只能永远拥护司夜会的意志了!做牛做马,为你马首是瞻,才能聊表我心中的敬意了!”   假的!老子都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当然是能少跟江蓠接触就少跟她接触啊!陆以北想。   “这东西,每个司夜会正式成员都有。”江蓠眼神略显嫌弃,冷漠道,“我也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好好做人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觉得,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在那个“人”字上加重了语气。   “行了,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完,江蓠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病房。   陆以北目送着江蓠离去,在病房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肚子突然“咕咕”作响起来,他叹了口气,抓起小桌上的一根油条塞进了嘴里。   他真的很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饿过,仿佛永远都吃不饱一样。   七八根油条,三五碗白粥下肚,腹中那份饥饿感减弱了几分,紧跟着腹部的伤口就传来了一阵瘙痒,那是一种伤口愈合的瘙痒,但又要强烈得多。   伤口在愈合,速度很快!   幻觉一样,陆以北甚至能听见,新肉生长时窸窸窣窣的轻响。   他诧异地将腰间的绷带扯开一道小缝,然后便看见了一道已经完全结痂的疤痕。   “嘶——!”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觉有些心有余悸。   费了那么大劲,忍受了那么大痛苦自残出来的伤口,竟然一个多小时就长成这样了?   如果,刚才江蓠碰到我伤口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这种程度,会不会被察觉到什么呢?   思索着,陆以北感觉……   又饿了。   ……   在平静中度过了一天,当天色逐渐变暗时,陆以北站在窗前,眼见着火红的落日缓缓沉入地平线,情绪逐渐变得焦虑起来。   幻境中那个神秘少女说,沐浴阳光能够暂时恢复原样,也不知道这个暂时是多长时间。   如果只能维持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原形毕露,岂不是完蛋了?   得想想办法啊!陆以北想。   小女仆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看着他那张面瘫的脸上,一直维持着几乎仅有的表情——眉头紧锁,不禁心生疑惑。   “喂!你!伤口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   “那你怎么一直皱着眉?跟便秘久治不愈似的。”   被小女仆这样一说,陆以北才猛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眉毛这个器官是可以自如活动的,而后耸了两下眉毛,悄然舒展开来。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嘴边挂着屎尿屁的玩意儿,真的合适吗?”   小女仆气鼓鼓地瞪了陆以北一眼,“要你管。”   陆以北耸了耸肩,“话说,如果我晚上稍微出去一下下,你会不会……”   “当然不行!你想干什么?”小女仆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陆以北道,“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小心我报告给小姐。”   “呃……我只是随口问问,其实我这个人有吃夜宵的习惯,真的。”陆以北面无表情,语气诚恳道,“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三餐只是为了生命,下午茶和夜宵则是享受!我都没有要求下午茶,夜宵也不能解决一下吗?你这是不是稍微有点儿……”   “停!”小女仆预感到陆以北又要开始废话了,急忙打断道,“夜宵没有,桃子你吃不吃?”   “给我乖乖待着,哪儿也别想去!”   陆以北,“……”   该死!看样子想要通过正常手段在晚上离开病房,是不行了!   偷偷跑出去吗?被发现了,肯定会被怀疑吧?   思索间,他余光瞥了一眼窗外,夜色像是紫色的轻纱一样,从远处缓缓改了过来,没多久,病房内的光线就昏暗了下去。   天就要黑了。   下一刻,陆以北便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紧跟着便以,超过正常频率的幅度,剧烈地跳动起来。 尾声   日落时从明至暗转变的过程很快,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暗。   陆以北的心跳在持续加速着,他的面色一阵青白。   “我出去走走!”强忍着愈发强烈的不适感,陆以北冷漠地对小女仆道了一句,便要往病房外走去。   见状,小女仆急忙起身,张开双臂挡在了大门之前。   “站住!小姐说了天黑之后,你哪儿也不许去!”   注视着小女仆嘟着嘴的小脸,陆以北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怨怒,耳边突然开始回荡起了阵阵细碎的低语。   好像有一个人,又好像有一群人,她们竭嘶底里咆哮着,悲痛欲绝的啼哭着,言语冷漠的责骂着。   “闭嘴!烦不烦啊!”   陆以北突然大喊一声,也不知道说话的对象是耳边的低语,还是拦住他去路的小女仆,亦或是两者都有。   小女仆完全没有料到陆以北的情绪会突然爆发出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一旁缩了缩身子,说话时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兔,兔先生还没有抓到,你天黑以后出去乱跑,很危险,就算你要说一对歪理邪说和垃圾话,我也不能让你出去的。”小女仆说着,眼神意外的坚定执着。   胸腔内的不适感愈发强烈了,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其克制了下去。   “老子又不是你们囚禁的罪犯,就真的连一点儿自由都没有了吗?”   “不是,我只是……”   说着,他趁着小女仆刹那愣神的瞬间,推开了病房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以北突然的反常反应给吓到了,小女仆一时间竟然忘了追上去。   背对着小女仆,陆以北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我就在医院范围内转转!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才怪!如果变回了昨天晚上那副样子,老子就再也不回来了!陆以北想着,加快了脚步。   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小女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真是的,干嘛突然发那么大脾气?还不是为了他的安全!哼!狗咬吕洞宾!死在外面算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小女仆转过身,便又叹了口气,轻抚了胸前的银色徽章,给江蓠传去的信息。   “小姐,陆以北他说他想在医院里转转,我要跟上去吗?”   以小女仆的能力,只要陆以北还在医院周边不远,她都能够轻易的追上去,这也正是她见陆以北走远,没有着急追上去的原因。   很快,徽章微微颤抖,小女仆指尖轻轻抚过,耳边便响起了江蓠略显冷淡声音。   “如果只是医院附近就随他去吧,他又不是我们的囚犯,这点自由还是应该给他的。”   咦?小姐竟然跟那个面瘫话痨说了差不多的话?小女仆嘟了嘟嘴,一副醋意满满的样子。   小女仆正想着,耳边又响起了江蓠的嘱咐,“注意警戒周边的灵能波动。”   “嗯,小姐,我明白了!”小女仆回应。   ……   天色渐晚,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将走廊染成一片血色,光怪陆离的线条在眼前不断飞过,陆以北耳边的低语声逐渐强烈,原本空荡荡地走廊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拥挤起来。   身边似乎有很多人,无法看见,也无法触碰,令人焦躁到发狂。   “嘭——!”   熟悉的卫生间,熟悉的尽头隔间,陆以北重重地关上了那一扇熟悉的门。   终于,隔间的关上那一刻,低语停止了,耳边突兀地陷入了寂静,时断时续地滴水声,更让这一份寂静多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日光偏斜、下沉、隐没,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卫生间的灯还没有亮起,整个隔间陷入了一瞬间的黑暗中。   “砰砰——砰砰砰——!”   胸腔像是被什么凶悍的恶兽撞击着,血腥阴冷从胸口蔓延开来,难以形容的剧痛让陆以北,蜷缩起了身子,靠着冰冷的墙壁蹲下身去。   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了。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紧跟着,他的双眼便开始灼痛起来。   血液一瞬间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金红的光芒,沿着血管奔腾,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不断渗出汗液,而汗液在渗出体表的瞬间,就被蒸发成了一缕白烟。   一股热流顺着血管直冲进心脏,和胸口酝酿着的那股阴冷气息撞击在一起,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陆以北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呃——!”痛苦的呻.吟控制不住地从牙缝中钻了出来。   阴冷与灼热在身体里追逃、碰撞、厮杀。   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个极端不稳定地反应炉,下一刻就会发生猛烈的爆炸,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砰——砰砰——!”窗外,有纸牌飞来,猛烈地撞击着窗户,伴着阵阵翅膀震动般的风声。   陆以北没有功夫去研究窗外的声响到底是什么,他能感觉得到体内的阴冷在消退,那股灼热的力量似乎占据了上风,体温以恐怖的幅度上升着。   紧跟着,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双手和面颊触碰到隔间的板材,顿时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一股塑料烧焦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是在改变,而是在融化!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陆以北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必须做点儿什么,否则我可能会死掉的!   思索着,他的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了在吞下魔女之卵时,听见的意韵古朴的喃呢,而后不自觉地,在嘴里重复起来。   “有……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陆以北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逐渐变得尖细稚嫩,转而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然后体内那一股灼热,像是燃料耗尽了一般,迅速地冷却了下来。   “滋滋——!”   卫生间的灯像是接触不良一般闪烁了两下,紧跟着光线稳定了下来,将整个卫生间照得一片惨白。   停下来了?陆以北无力地抬起双手,看着上面湿漉漉地汗水。   没有变成怪谈?   可是……陆以北微眯起眼睛,心情凝重。   这种痛苦,如果每天都要来上一遍的话,也未免太难顶了!   更何况,还有“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哎——!”陆以北叹了口气,然后扶着墙壁,重新站了起来。   既然活下来了,日子还要继续过对不对?   咸鱼就算差点儿被烤熟了,它还是一条咸鱼。   陆以北总能够在沙雕和痛苦之间,稍稍往沙雕倾斜,然后继续做一个快乐的沙雕。   走出隔间,看向窗外,夜幕下满月如盘,银白的光芒如流水一般倾泻,他蓦地升起了一股重获新生的感觉。   ……   离开卫生间,一出门,陆以北就看见了一名脸色苍白,面露惊恐的病人,从他胸前的病号牌来看,似乎是肛肠科的病人。   看着陆以北那一副好像没了半条命的模样,病人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弱弱道,“小兄弟,你……还好吧?”   “啊?”陆以北愣了愣,目光有些警惕,面无表情道,“哦!我还行,顶得住,顶得住。”   见状,病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兄弟,听老哥一句劝,割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啊!”   割了?陆以北眼神古怪地打量着病人,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我™能暂时保住,为什么要割!?   “白天的时候也是你吧?声音我都听出来了。”   白天?陆以北一脸懵逼地打量了一下病人,在看见他胸前病号牌上写着的“痔疮”之类的字样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呃……没关系!男人嘛!这点儿痛算什么?我可以的!”   陆以北一脸平静地说着,挺了挺背脊,昂首挺胸的走了,给病人留下了一道伟岸的背影,仿佛刚才的痛苦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目送着陆以北走远,病人默默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尼玛……真是个狠人!”   然而……   刚转过一个转角,陆以北便再也强撑不住,身子一软,扶住了墙壁,险些跌倒。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逼王,咬着牙硬撑的人多了,就有了逼王。   ……   返回病房所在的走廊,陆以北远远地就看见了小女仆气势汹汹地等在了门前。   刚走上前去,小女仆就如同陆以北料想中的那样,气鼓鼓地抱怨了起来。   “你跑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小姐给你的徽章也不带上,你知不知道刚才附近有很强的灵能波动!?”   我当然知道!差一点儿就更强了呢!陆以北暗自腹诽,不过,灵能波动是什么?是转化过程中散发出的特殊能量吗?   看样子下一次,快要天黑的时候,得躲远一点才行了,这一次侥幸没有被发现,不代表下次还能蒙混过关。   短暂的思索了一瞬,陆以北语气惊恐道,“我不知道啊!发生了什么?我该不会有危险吧?”   “现在知道怕了?”小女仆双手环在胸前,瞪了陆以北一眼道,“看你还敢不敢乱跑!”   “怕了!不敢乱跑了!不敢乱跑了!”陆以北摆着手道,“你们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我可不想死!”   小女仆翻了翻白眼,“哼!这次算你运气好!那股灵能波动只出现了几秒钟就消失了,不像是冲着你来的,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女仆责备着陆以北,心情远不像她表面这么平静,刚才那股灵能波动太可怕了,超乎了她的认知。   “是是是,我这个人一向运气好来的。”陆以北点头称是。还能怎么死?大概就是被自己烧死?   “哼!你老实在房间里待着吧!我去附近巡视一下,然后通知小姐。”小女仆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小女仆还未来得及走远,陆以北就叫住了她。   “又怎么了?”   “呐个啥……夜宵真的不能有吗?我饿了。”   “……”   “嘭——!”   小女仆不耐烦地抿着嘴,沉默了几秒,甩门而去。   “哎——!”陆以北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小女仆的声音从走廊上飘来。   “只有泡面,别的休想!”   泡面就泡面吧!大难不死,还能再活着吃一口泡面,已经不错了!陆以北想。   (本卷完) 第一章 她一定会饿的   是夜,秋日的花城久违地下起了一场雨。   雨丝淅淅沥沥地从铅色的天空中飘落,城市在一片朦胧的烟雨中灯火辉煌。   花城,西城区,某城中村幽深逼仄的小巷中。   身材妖娆的女子撑着黑色的雨伞,红色的高跟鞋在积水的石板路上踩得“哒哒”作响。   小巷越往深处走,光线便越是昏暗起来,女子精致地面庞上开始浮现惊慌之色。   她感觉有人在跟着她!从她上班的夜店,一直跟到了这附近!   “呼——呼——!”不断地加快脚步,女子轻喘了起来,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轻响也跟着愈发的密集起来。   她侧过脑袋,神色慌张的用余光向身后看去。   身后的小巷空荡荡地,雨丝洒落,在地面的积水上荡开朵朵涟漪,黑暗中有夜行生物慌乱的跑过。   没有看见跟踪的人,女子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深吸了一口,索性收起了伞,一鼓作气的冲进了前方的公寓楼中。   进入到公寓楼,乘上电梯,女子靠在墙上,眼见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她正要送一口气,就在这时,她透过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缝隙,看见了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公寓楼入口的方向。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身穿着一件漆黑的长款雨衣,低垂的帽檐将他的面容遮蔽,露出生满胡须的下颌。   壮汉闯入公寓楼中,左右张望了一下,很快便将目光锁定了电梯的方向,紧跟着便朝着这边猛冲了过来。   是他!   是那个一直在跟踪我的人!   女子瞳孔猛地一阵收缩,紧跟着便发狂似的一顿猛按电梯关门键。   眼见着壮汉的身影越来越近,女子面色惨白,看表情,心理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下一刻,壮汉晚了一步,强壮的身躯猛地撞在电梯门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感觉到电梯启动,开始晃晃悠悠地向着楼上行去,女子出神良久,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几十秒后,电梯停了下来。   随着电梯门缓缓张开,漆黑的楼道暴露在视线中,女子的表情顿时又变得慌张警惕起来。   “嘿!”   女子一只手扶在电梯门上,探出半个身子,轻呼了一声点亮了声控灯,左右张望了一下,在没有发现什么行迹诡异的身影之后,才从电梯内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直奔走廊左侧的防盗门而去。   站在自家门前,她刚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钥匙,便听见身后的楼梯间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像是什么人穿着雨靴在奔跑着。   女子的双手颤抖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钥匙插.进锁眼里,就在她感觉那个跟踪着她的男人快要出现在楼道里的瞬间,“咔哒!”一声门开了,她手忙脚乱地拉开门冲了进去。   进屋内,女子正准备转身关门,就在这时,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大手突然从门缝中插了进来。   见状,女子身体猛颤了一下,花容失色,纤细的双臂死死扣住门沿,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绝望的大喊起来。   “你,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救命啊!救命!”   壮汉的力气太大了,女子根本无法抗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粗壮的胳膊挤进门缝,紧跟着猛地一用力,半个身子也挤了进来。   下一刻,女子终于支撑不住了,手一松,向后身子趔趔趄趄地向后倾倒,跌坐在了地上,看着面前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呆若木鸡。   “嘭——!”公寓的大门关上了,女子猛然回过神来,近乎崩溃地哭喊道,“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但请不要伤害我!”   “呵呵呵——!”   女子的哭喊声像是更加地激发了壮汉扭曲的欲望一般,他口中发出阵阵饱含恶意的怪笑声,一点点逼近,而后一把将女子扛在肩头,不顾她状若癫狂的拳打脚踢,朝着卧室走去。   坚硬冰冷宛如钢铁的手臂环在纤细的腰间,粗糙的手掌紧锁着大腿。   直到这个时候,感受着大腿上传来的毛茸茸地触感,女子才猛然惊觉,壮汉根本不是带着什么黑色的手套,而是整只手都生满了毛发。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女子的身子僵住了,噤若寒蝉。   “嘭——!”   短暂的愣神之间,女子便被粗暴地扔在了床上,娇弱的身躯与坚硬的木板床碰撞,让她清醒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朝着床铺一角退去。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只大手伸来,一把抓住了她纤长的大腿,“刺啦”一下撕裂了丝袜,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她颤栗着,尖叫着,乞求着,那身披黑色雨衣的壮汉却是无动于衷。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锋利的爪子,好像一把尖刀,抵在了她的咽喉上,传来冰冷刺骨的凉意。   “呵呵呵——!”壮汉怪笑着,指尖缓缓向下移动,行过精致地锁骨,越过峰峦,穿过平坦的腹部,伴着布料撕裂的轻响,留下一道风情无限的雪白。   最终壮汉的手指停留在了女子小腹上,抬起头,用一双浑浊涣散的眼睛,来回打量着她半遮半掩的身体,像是在审视着一顿丰盛的大餐。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布满毛发的唇边,一对森白的獠牙隐约可见,然后俯下身去,一点点朝着女子靠近。   灼热而略显粗糙的舌头顺着盈长地脖颈舔舐着,一路向下。   女子感觉到自己每一寸肌肤上都传来了异样的触感,像是一条湿滑柔软,不断跳动的小蛇,在她的身体上蜿蜒。   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栗着,面色苍白,嘴唇紧咬,仿佛生怕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就将男子激怒了一般。   渐渐地她像是陷入了某种被催眠的状态一般,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双手抱住了壮汉的脑袋,腰肢上挺成一道弧形,长腿缠绕住了他的身体。   一时间,壮汉的怪笑声更加放肆了,带着一股得胜的欣喜。   不知为何,房间内的光线突然变得更暗了,伸手不见五指地漆黑,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生长着,发出细碎的轻响。   然后……   令人心悸的惨叫声突然就在房间内回荡开来,夹杂着骨骼碎裂和液体喷溅在墙壁、地板上的声音。   “轰隆隆——!”   雷声滚滚而过,耀眼的电光将漆黑的房间照亮,沾染了血渍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道坚硬。   女子骑在壮汉的身上,长发披散间露出一对兔耳,纤细地双臂举起一根撬棍,奋力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   壮汉拼命挣扎着,口中发出惊恐的大喊,声音里夹杂着犬类的悲鸣。   “你,你也是怪谈!”   “嘘——!狗狗不可以叫哦!打扰到邻居就不好了!嘻嘻嘻!”   女子声音暧昧的说着,嘴角笑出癫狂的弧度,眼中有嗜血的光芒跳动,旋即又用撬棍猛击了一下壮汉的头部。   “咔嚓!”一声脆响,床板断裂,男子几乎完全变形的头部完全陷进了床板裂开的缝隙里。   片刻后。   房间的灯被点亮了。   那身体半人半犬的壮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胸前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分外狰狞。   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兔女郎装扮的兔小姐,依在开关旁的墙上,红唇上翘,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她抬起手来,十指张开,玩味的打量着手中生着犬类皮毛的心脏,嘴唇像是兔子一样突然裂开成了三瓣,然后一仰头,将那颗心脏吞了下去。   感受着源生之灵在体内澎湃,她似在回味一般,舔了舔唇角。   “第三个……这样一来,力量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等找到那个家伙,暗中偷袭,也能有几分取胜的把握了。”   虽然自从那个大火烧尽度假酒店的夜晚之后,兔小姐就再也没能寻到那个夺走她魔女之卵的家伙的踪迹,但是她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家伙就会藏不住了。   因为……   “她一定会【饿】的……”   ……   “饿,我好饿啊!能不能搞点儿吃的呀?!”   陆以北趴在床上,身体扭动得像一条蛆,不断地向小女仆发出有气无力地呻.吟。   小女仆瞪了陆以北一眼,娇嗔道,“吃吃吃!你每天除了睡觉打游戏,就知道吃是不是?”   这老妈子似的抱怨是怎么回事儿?陆以北咂咂嘴,语气无辜道,“那你们也不让我干别的啊!不能出院,除了吃饭睡觉打游戏,我还能干嘛呢?再这么下去,我要是变成一个废人,你们可是要负责的!”   小女仆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充实自己,还好意思赖别人?小姐不是说了,想看什么书,她给你送过来吗?”   “我说了啊!让她帮忙把那个什么《司夜书》拿来瞧瞧,可她说不外借,让我以后自己去司夜会看嘛!”   陆以北还是非常想尽快看看《司夜书》的,住院的这段时间他确定了吸收魔女之卵时听到的那段奇怪的喃呢所描述的存在就是女魃,并查阅了许多资料。   但那些资料仅限于传说的程度,在不同地方的描述也有很大出入,对他来讲参考价值并不高,如果能够通过《司夜书》获得更加详尽的信息,那就更好了。   “别的书也能学到很多东西啊!我家小姐,亲自给你送过来耶!你居然拒绝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不拒绝还能怎么样?难道要跪下来,磕头致谢,并亲吻她的脚尖吗?”   闻言,小女仆注视着陆以北,微微颔首,犀利地眼神仿佛在对陆以北说“没错,你就应该那样做!”   “淦!你们有没有人性啊!我被你们软禁在医院里,已经够惨了,你们竟然还想让我学习?那™不是惨上加惨吗?”陆以北指着自己的鼻尖道,“看见这张脸没有,上面是不是写满了惨字!?”   小女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蘿看群简!介加q仆注视了陆以北那种面无表情脸几秒钟,幽幽道,“惨字没看到,准确来说啥也没看到。”   “话说,我到底啥时候才能出院啊?是不是因为没有给领导送礼,所以被边缘化冷处理了?”   陆以北正说着,余光突然瞥见江蓠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前,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话锋紧跟着就变了。   “不对!我相信领导不是那样的人!像她那样高风亮节,公正廉明,心怀正义,大公无私,舍小家为大家的人,一定有她的打算,我们也不能给她添乱对不对?”   “???”   小女仆看着陆以北惊人的操作,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虽然陆以北这个人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小女仆算是在他的脸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川剧式变脸。 第二章 混成“终极内鬼”了怎么办?   “你今天可以出院了。”江蓠走进病房,淡淡道,说完便直直地盯着陆以北,双手扶在手杖上,沉默了下去。   她的眸子很清澈,清澈得不像是人类,有几分妖异的感觉。   陆以北与之对视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慌张,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   啥意思呀!?   前面的话被这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听见了?   这里面不会有坑吧?   或许是因为之前吞下魔女之卵,刚从死亡边缘苏醒的时候,跟江蓠的那一次短暂对视的缘故,陆以北很是担心她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应答,江蓠歪了脑袋,疑惑道,“怎么?你不想出院吗?”   “想哇!我都快想死了!”   “那你收拾一下吧,阿花你去帮他办一下出院手续。”   小女仆冲着江蓠欠了欠身,“是,小姐。”离去时,她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仿佛是在责斥他不识好歹和没皮没脸。   小女仆离开后,病房内就只剩下陆以北和江蓠两个人了。   江蓠踱步走到沙发前,理了一下裙子,端正的坐下,继续盯着陆以北,盯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陆以北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江蓠看在眼中,轻叹了口气,“是我待在这里,让你觉得不适应了吗?那我先出去外面等你?”   “那敢情好!”陆以北脱口而出。   江蓠,“……”   “呃……”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陆以北愣了一瞬急忙解释道,“领导,我其实特尊敬你,只是……只是……”   只是啥啊!我不就是因为她一直在这儿,才感觉不自在吗?   陆以北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着,没有想好措辞,江蓠便已经自顾自地起了身,步履蹒跚的离开了病房。   ……   几分钟后,医院大门前。   银发少女,穿着一袭黑色束腰外套家黑色雪纺长裙,拄着一根手杖站在路边,长筒马丁靴很好的将她腿部的缺陷遮掩了起来。   精致的容貌配上哥特风的装扮,引得行人不时侧目,却没有人上前搭讪,那是一种对美丽的敬畏,就像是看见了水中倒影的月亮,不愿伸手触碰,去破话那定格的美好一样。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眉头微蹙,久久地沉默,思索着什么。   让陆以北出院,是她考虑了好几天才做出的决定。   但是,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确定,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陆以北能够通过触碰兔先生使用过的剪刀,精准地定位到它藏身的位置,是一种很特别的能力。   这证明陆以北成为灵能力者的话,有很高的概率,会活得追踪侧的灵纹,这对整个花城司夜会,搜捕怪谈都有着极大的帮助。   江蓠、安青以及李轩三位干员都觉得,招揽陆以北这样的一个人才加入司夜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   可是,人至贱则无敌,集三人之力,最终也没有扭过白开的不要脸皮。   其实,江蓠也理解白开为什么,不惜像个幼稚鬼一样,三更半夜在琥珀馆附近吹唢呐、戳爆李轩爱车的轮胎、在安青的血浆补给里灌红油漆,也要迫使他们放弃招揽陆以北。   拥有追踪侧灵纹的灵能力者,向来都被怪谈们视为大敌。   白开害怕,怕陆以北死。   可是,就算陆以北不加入司夜会,他就真的安全吗?江蓠想。   从度假酒店大火的那个夜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天时间了,整个司夜会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也没有找到有关于她的,哪怕一丁点儿踪迹。   如果陆以北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消息被她散布出去,他的处境将会变得异常危险。   然而,江蓠觉得并不能因为这样不确定的潜在威胁,继续将陆以北“软禁”起来了。   一个刚诞生的高阶怪谈,需要很长时间来巩固自己的力量,在这期间,她的活动并不会太频繁,想要抓住她并不容易。   这个巩固的周期持续的时间,短则数周,长则数月,甚至于好几年。   在这期间,“软禁”虽然能够更好的保证他的安全,但是对于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来说,实在不人道、不公平。   ……   陆以北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脱掉了病号服,换上了一套写着“Z国”两个大字的红色运动装,一只手拉着吉他包的束带,一只手挂着一张折叠马桶椅,优哉游哉的模样,颇有几分行为艺术的气息。   他站在医院大门前,沐浴着明媚的阳光,贪婪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兴奋地想要仰天长啸。   终于能够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这十天以来,每天不仅要“自残”应付医生的检查,承受傍晚时分浑身灼烧的痛苦,还要担惊受怕的躲开小女仆。   这尼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收回心神,陆以北远远地便看见了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上前去。   两个画风完全不一样的人站在一起,难免引人注目,心生疑惑。   单是看装扮风格,没有人会想到,像这样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居然会有交集。   不过很快,路人们心中的疑惑便消失了,他们发现两人确有相似之处。   他们似乎都是面瘫。   所以,这大概就是病友交流之类的吧!?   陆以北远远地便看见了江蓠,走上前去,“你是在等我?”   江蓠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地在陆以北手中的马桶椅上扫过,眸子里有异样的光芒跳动。   “有些事情想跟你交代一下。”   “领导您尽管吩咐,只要不是让我去送死,其他事情我一定全力以赴。”陆以北拍着胸口道,就算没有表情,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狗腿气息。   “没有送死那么严重。”江蓠淡淡道,“只是跟你交代一下,回去之后你需要做的一些事情而已。”   “您说,您说!”陆以北拱了拱手,手上的马桶椅晃来晃去。   “嗯。”江蓠应了一声,后退一步,躲开了晃荡过来的马桶椅。   “你回去之后,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尽快联系我,另外,上课之余每天抽出一些时间,到司夜会来一趟。”   “每天?”陆以北皱了皱眉头,“这会不会太频繁了?”   江蓠歪了歪脑袋,“不是你自己说的,想要看看《司夜书》?如果你只是单纯自己看的话,恐怕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每天来,我教你。”   每天,教授陆以北《司夜书》上面的知识,以及一些有关于灵能的常识。   这是江蓠想到的,既能能够补偿用他做诱饵这件事,又能够保证他安全的办法。   嗯,主要是保护他的安全,补偿什么的只是顺手为之。   “话是这么说……”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可之前安老师不是说,新人培训都是她……”   “怎么?”江蓠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陆以北,“你是不愿意我教你吗?那我也可以帮你预约安青。”   怎么感觉有一种威胁的味道在里边儿呢?陆以北想着,急忙摇了摇头道,“不不,领导您愿意亲自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江蓠满意地颔首,“我查过你的课表了,明天下午两点之后没课,你两点半来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找我。”   说完,她的目光又不经意地从挂在陆以北胳膊上的马桶椅上扫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个是……”   陆以北终于察觉到了江蓠奇怪的目光,微微愣了一瞬,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害!我之前受伤的时候买的,还没用过!不带走就浪费了!总不能留在医院便宜别人吧!”   “哎。”江蓠揉着眉心轻叹了口气道,“要我送你回去吗?阿花应该快开车过来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叫滴滴就好!”陆以北说着,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配上没有宛如石板的脸,表情有些诡异。   “这两天,闲着没事儿,抢了很多打车劵!从这儿回去车费十块,打车劵减九块八,基本等于白嫖!”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白PIAO更爽的事情吗?   没有!   白PIAO什么的,最喜欢!   江蓠揉了揉眉心,“……”我之前怎么会怀疑,这样的家伙会跟那个新生的魔女种有关系呢?   真的是想多了。   ……   很快,小女仆阿花便开着车带走了江蓠。   目送着江蓠和小女仆走远之后,陆以北并没有返回位于牡丹街的老宅,而是让司机将他送到了位于大学城附近的公寓小区。   老宅距离司夜会总部太近了。   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自己身体变化的规律,万一哪天晚上没控制住体内的力量,就全™完了。   到时候,人家司夜会的人还以为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怪谈,跑去袭击他们总部呢!   那完全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当场击毙都算轻的!   残忍一点,恐怕就要直接生擒,送到云康精神病院,当绒布球了!   所以……   至少,等弄清楚“每个月有那么几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再去牡丹街附近吧!   陆以北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都已经变成怪谈了,还跟得司夜会搅在一起,搞不好,三年之后又三年,一个不小心升职加薪,混成“终极内鬼”了怎么办?   真是太难了! 第三章 家里的小伙伴们   “咔——吱呀——!”拧动把手,推开门,一层薄薄地灰尘扑面而来,陆以北眉头轻蹙,一只手捂着口鼻,走进了公寓。   整个公寓十几天没有人居住,积攒了一些灰尘属于正常现象,但像是现在这么多,仿佛一两年没有人类活动的样子,就有些反常了。   随着薄薄地灰尘,像是一层轻纱般缓缓落下,空气像是被石子激起波纹的水面一般,荡开层层涟漪,下一刻,陆以北眼前的画面突然就变得不正常了起来。   冷色调的客厅内,有细小的流光飞快逃窜,偌大的茶几上有几道影子在狂欢着。   眼球似的珠子上蹿下跳的弹跳着、颜色斑驳的假发毛团、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色睡裙、一副叼着烟卷的假牙、那件被兔先生加了BUFF的外套,拟人化的扭动着身体,整个公寓仿佛都变成了它们的派对胜地。   伴随着它们的活动,细小的灰尘颗粒从它们的身体缝隙间飞了出来,散落满地,一阵从窗外吹来,便遍布了整个房间。   啥玩意儿啊?怪谈DISCO吗?陆以北站在玄关处,凝望着在茶几上狂欢的罪魁祸首们,一阵沉默。   “……”   今天,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他只要两三天不回来,就算是关好了门窗,家里也会积攒厚厚地灰尘,原来是这些家伙在作祟!   虽然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家里这些“邻居”的存在,但是亲眼看见的话,心情还是相当复杂。   害怕倒是不怎么害怕,谁家还没出现过几只蟑螂老鼠之类的东西呢?陆以北一直以来,都只当是自家的蟑螂老鼠比别人家里的要别致而已。   就是亲眼看见了,心里有点儿怪怪的,还有点儿恶心!   就在陆以北注视着那些古怪的影子时,那些影子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旋即齐齐地僵在了原地,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像是一群正在干坏事的小学生,被家长当场撞破一般。   陆以北,“……”应该害怕的不应该是我吗?你们慌个泡泡茶壶啊!   在心中吐槽着,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然后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换上,仿佛没有看见它们的存在一样,自顾自的朝着楼上走去。   “噔噔噔——!”   随着上楼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便听见了有人倒在床上的声响。   在陆以北终于安静下来之后,那些奇怪的影子齐刷刷地动了起来,逃命似的四处乱窜,发出阵阵古怪鬼祟的轻响。   逃!太可怕了,必须逃!   虽然这里住得比其他地方舒服得多,房间的主人从来不会因为好奇心惊扰它们的“生活”。   但是现在,这间屋子的主人,变成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这里就完全没法待了,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会把它们当成零食吃掉!   陆以北躺在床上,正准备小憩片刻,听见了楼下的响动,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薄怒道,“烦不烦?烦不烦?”   “把别人家里弄得又脏又乱就算了,还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是吧?!”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陆以北微微颔首,翻了个身,不多时便昏昏欲睡起来,就在他睡得半梦半醒之间,耳边隐约听见了一阵鬼祟议论。   “咱们还走不走?”   “能去哪儿呢?更何况,就这样走掉,会被他杀掉吧!”   “那咋办嘛?”   “不如我们……”   还没等听见那些鬼祟的声音讨论出一个结果,陆以北便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   等到陆以北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落满了红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睡了五个多小时。   “该死,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自言自语的嘟囔着,陆以北穿好了衣服,跳下床,慌张下了楼。   他刚准备出门,去寻一处合适的地方迎接今天的“每日一痛”,却在客厅里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又退了回来。   环视一圈,整间公寓像是被什么人打扫过了一般,地板干净得反光。   茶几上纤尘不染,上面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落地玻璃窗擦得透亮,一度让他心中生出了“难道是哪个憨批趁老子睡觉的时候,把我家的窗户卸了?”这样的错觉。   甚至于,厨房里抽油烟机上的老油垢都清理干净,还附送了一碗量大管饱,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嘶——!”陆以北倒吸了一口凉气,家里面居然有田螺姑娘?好高兴!个屁啊!   家里面条没有,牛肉也没有,就凭空生出来了一碗牛肉面,怎么想都很诡异吧!?   这谁敢吃啊!吃着吃着,变成毒虫、蛤蟆、石头什么的怎么办?   可是……   阵阵香气飘来,陆以北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他饿了,真的很饿。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饥饿,他根本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他是被饿醒的。   刚才睡觉的时候,意识处在一片朦胧的漆黑中,难忍的饥饿让他恨不得将身边的黑暗都吞噬干净!   “他不吃怎么办?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们啊?”   “该死,我刚才去隔壁偷肉的时候,差点儿被抓住!他居然不吃?我要跟他拼了!”   “别送,别送,咱们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嘛!”   “哼!想什么办法?我早就说过了,抱大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赶紧搬走才是正道!”   厨房里,冰箱下的阴暗角落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闻声陆以北皱了皱,迈开脚步,走到饭桌前坐下。   怎么说都是那些“小伙伴”们的一片心意,看它们那么怂的样子,应该也不敢搞什么猫腻吧?陆以北想。   “他要吃了!他真的吃了!我说什么来着,我们就应该在面里下点儿药毒死他个狗日的!”   “你™快闭嘴吧!万一被听见了怎么办?”   陆以北,“……”虽然确定了面里面没有毒,但是突然感觉有点儿生气是怎么回事儿?   余光看了看冰箱的方向,他收回了目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牛肉面,深吸了一口气,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吸溜——吸溜——吨吨吨——!”   火候正好的面条,软而不烂的牛肉,浓香四溢的面汤。   一碗牛肉面下肚,陆以北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饥饿感一扫而空,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   在他放下碗的一瞬间,冰箱下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舒气的声音。   他起了身,走到冰箱旁边,俯下身去,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看见冰箱下面一片黑影乱窜。   “快跑!他过来了!”   “淦!他居然一直在装没听见!这哪是什么陆以北啊!简直是老银币!”   “让一下啊你!你踩到我头发了!”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些黑影沉默了一阵,而后叹了口气道,“我说……你们别跑了,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对怪谈说出“我不会伤害你们”这种台词!   陆以北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继续道,“我就说一件事情,以后别去邻居家偷东西了,知道吗?会吓到人家的。”   虽然,这些“小伙伴”的存在自己勉强能够接受,但是,正常人应该都接受不了吧?   想一想,家里的牛肉好好的放在冰箱里,突然就没了,还是挺吓人的。陆以北想。   众怪谈,“……”他似乎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可怕?   “哎——!”见那些怪谈一动不动,仿佛在尽力诠释“我们是一堆杂物”的模样,陆以北轻叹了口气,“我就当你们都听见了,我稍微出去一下,你们在家别捣乱。”   说完,他便起了身,离开了公寓。   ……   出了门,陆以北便乘着电梯一路上道了顶层,而后顺着楼梯一路爬到了天台上。   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使用太阳能热水器了,没有安装光伏板的天台上只有几个笨重的水箱,孤独的矗立着。   略显空旷的天台上,染了色彩绚烂的落日余晖,颇有几分梦幻的感觉。   陆以北寻了一处石阶,面对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坐下,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天色逐渐暗沉,他的耳边开始响起熟悉的低语,伴着心脏猛烈的跳动,血腥阴冷的气息浮现。   感受到那股阴冷的气息在体内蔓延,陆以北浑身肌肉绷紧,双手死死地抠住了石阶的边缘。   就在这时,天穹陷入了黑暗,一轮细如金丝的勾月在天空中显现。   要来了吗?陆以北目光一凝。   下一刻,那仿佛要将他身体融化的灼热,便在他体内迸发开来。   虽然这段时间,他心理上已经习惯了伴随着夜幕降临,如期而至的痛苦,但是体内灼热与阴冷的碰撞,还是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   “呃啊——!”   痛苦持续了几秒钟,待到稍微适应之后,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颂念那一段关于女魃的描述。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白色的烟雾在他身边弥漫着,那股仿佛要将身体融化的热流还在奔涌着,陆以北微微愣了一瞬。   难道有什么地方念错了?   想着,他又加快了几分语速,重复了一遍。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有钟山者……”   ……   连续念了三遍之后,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顿时变得惊慌了起来。   今天,他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按照同样的步骤,做了跟往常一样的事,但是痛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消失。   他朝着怪谈转变的过程,还在继续! 第四章 她饿了   抑制不住的热流在体内放肆的奔涌着,陆以北心跳紊乱,四肢和内脏都在传来融化般的痛楚让他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呃……呃……”   陆以北口中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原来那个神秘少女说的【每个月有那么几天】是,不能抑制转变过程的意思吗?   他突然感觉有些后怕,如果他今天没有出院,在医院里待到傍晚,然后跟往常一样,傻乎乎的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每日一痛】结束,后果不堪设想。   陆以北想着,身体还在升温,痛苦愈渐强烈,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团篝火,灵魂和肉体化作薪柴,在火焰中逐渐的崩塌、收缩,徘徊在毁灭和重生的边缘。   他视线被一片火光笼罩,眼前的事物在火焰中消亡,无穷尽的烈焰,仿佛要充斥整个世界一样。   然后……   身处在灼热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阴冷的气息开始在她的体内流动,她的身体逐渐冷却。   “嗤——!”火焰被冷水扑灭般的轻响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一团白烟在她的身体周围弥漫开来。   随着白烟逐渐散去,那遍布周身的痛楚开始消弭,陆以北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一双陷进开裂地面的嫩白小手。   结束了吗?   陆以北怔怔地想着,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直到她确认了身体的异变已经停止之后,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瘫倒在了地上。   晚风吹来,就像是一只小手轻轻地抚过她白皙的肢体,感受到肌肤上传来的丝丝凉意,陆以北愣了愣,瞳孔猛缩了一下,坐了起来。   卧槽!   她盘着两条腿四下环顾了一圈,然后就看见了已经烧成灰烬的衣服和变成了熔融状态的手机和硬币零钱,针扎似的心痛袭来,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感觉喉咙里像是淤积着一口老血。   我的手机啊!那么的大手机啊!去大学报道前刚买的华米P40PRO啊!   老子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奢侈一把,原本打算用十年的!就这么没了?   淦!这个破能力怎么就被这么费钱呢?   在心中吐槽了几句,陆以北渐渐地就想开了些,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保住这条小命?   几千块的手机报废了,就当是献祭金钱换取寿命了!   只要这样一想,顿时就觉得划算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还想多花点儿钱,给自己多续几秒!   如此想着,陆以北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离开了天台。   当那道娇小的身影被楼梯间吞没的瞬间,黑暗中隐约地传来一声叹息。   手机被烧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陆以北都快心疼死了。   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活着,遇到难以接受的事情,总是得想办法安慰自己接受的。   ……   离开天台,陆以北沿着楼梯间,一路东躲西藏的下了楼。   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外出,在电梯里遇见其他人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万一呢?   万一在电梯里遇见别的人,她那副一丝不挂的样子,还不得羞耻到爆炸?到时候就真的爆炸了(指电梯)。   所以,为了自己的节操和整栋楼居民们的安全考虑,陆以北选择了走楼梯。   因为畏惧黑暗和黑暗中隐藏着的那些东西的缘故,公寓自从建成以来,楼梯间就几乎没有人走过,以至于大部分楼层的声控灯都坏掉了,也没有人修缮。   略显狭窄的空间里,飘荡着一股陈腐的怪味,昏暗的灯光不知道从哪个楼层投来,要死不活的闪烁着。   偶尔有堆积的杂物在从转角处突兀的闯入视线里,让人控制不住地心脏猛跳。   “不慌,不慌,老子现在也是怪谈了!就算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了,我也可以……”   “嘤——!啥玩意儿啊!”   “靠!怎么会有人把充气老婆放了气扔在楼梯间里,想吓死人吗?”   陆以北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一团扭曲的人形物体,继续往楼下走去。   她表面上一脸平静,然而身后逐渐变红的长发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慌乱,手指纤细的小手不经意地触碰到身边的金属护栏,便传来一声轻响,将其烧得通红。   再往下的声控灯似乎已经完全坏掉了,视线里曲折的楼梯蜿蜒着,没入黑暗之中。   陆以北在黑暗中前行着,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涌动着四处逃窜,渐渐地,一股饥饿感像是潮水一样袭来,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回事儿?   我上来之前,不是刚吃了一大碗牛肉面吗?怎么又饿了?   难道是因为转变的过程消耗了太多能量了吗?   陆以北思索着,起初并未将那股饥饿感放在心上,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那股饥饿感便愈发地强烈起来。   腹中像是有一只毛茸茸地小爪子在挖来挖去,她像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一样,手脚发软,眼前浮现起一片小星星,大脑好像被饥饿感主宰了一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什么地方有吃的!   ……   陆以北的公寓内。   一片黑暗中,几道鬼祟的影子聚集在了茶几上,小声议论着什么。   “刚才那一股气息你们也感觉到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讨论一下,还要不要在这里住下去了。”那一团毛团似的影子严肃道。   “哎——!”假牙叹了口气,“不住在这里,还能住在哪里呢?整座城市,恐怕都早不到像他这样,完全不在乎我们存在的户主了吧?”   “要不我们就干死他算逑!”眼珠似的球体体积不大,但脾气似乎最为火爆,上窜下跳着说,“人类都喜欢洗澡,隔不了两三天就会洗一次,你们等他洗澡的时候,弄一滩水,我那把刀埋伏在浴室里面……”   “你™快闭嘴吧!你说的方法只对人类有效!问题是他不是个人啊!万一没弄死他,他发起火来,我们都得死!”   “那咋办嘛!难道就让他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作威作福吗?我咽不下这口气!”   “还咽不下气?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早就咽气了!老实说,我还是倾向于抱大腿。”   “我觉得搬走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   一众怪谈讨论着,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它们的讨论戛然而止。   “当当当——!”   紧跟着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少女有气无力的呻.吟,“开门啊!”   闻声,所有怪谈都看向了所在一角的外套,沉声道,“是你的主子吗?你不是说,他已经玩完了,不会再来了吗?”   外套扭动了两下,不知道是在确认还是否定,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当当当——!”   “快给我开门啊!我知道你们在里面!”门外的少女再一次哀嚎了起来,一阵炽烈的灵能波动透过大门传来,逐渐强烈。   众怪谈一时沉默,面面相觑,交流过“眼神”之后,突然就动了起来。   只见一阵黑影飞舞,灰尘飞溅,外套便被揉成了球,被眼球猛地一推,朝着大门的方向飞了过去。   外套撞在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紧跟着门外的敲门声就变得猛烈起来。   “咚咚咚——!”   外套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跑,转过身去却发现身后的其他怪谈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就在这时,少女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   “淦!快开门!老娘,呸,老子听见了!”   外套闻声猛颤了一下,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委屈的气息,衣袖颤颤巍巍地缠绕上了门把手,缓缓扭动。   “咔哒——!”   伴着门锁开启的轻响,大门顿时被什么人从外面推开了,紧跟着便见一道长发微红的娇小身影冲了进来,飞奔向了冰箱。   角落里,一种怪谈躲在阴影之下,看着陆以北站在冰箱前翻箱倒柜,心中惊恐无比。   “她……好像就是他?这是咋回事儿啊?我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这样的!”假牙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她啊他的?不会说话你就别说!我觉得,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你看她……”假发盯着拿起一根黄瓜,目露凶光的陆以北,惶恐道,“你看她,多饥渴啊!”   “淦!裙子,纳美水疗!躲远一点儿啊!水都溅到我身上了!”   陆以北站在冰箱面前,也顾不上清洗和观察是否变质,她便将放了十天的蔬菜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然而,只过了不到十几秒钟,她的身子便猛地一僵,一股子意想不到的恶心感自心里传出来,连带着胃部都开始了疯狂痉挛。   “呕——!咳咳咳——!”   陆以北直接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干呕了出来,仿佛她正在吃的不是蔬菜,是毒药。   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饥饿感仿佛不断侵袭着陆以北意志,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食物碎屑,娇小的身躯上灼热的气流扩散出去,炙烤着那些食物碎屑,弥漫开阵阵食物烤熟的香气。   陆以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眉头紧锁。   那一阵阵香气,让她感觉更加恶心了,胃部一阵阵抽搐着,又想吐了。   下一刻,她的嗅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   她嗅到了公寓阴暗角落里,那一众怪谈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味道像是潮湿发霉的抹布,让她感觉有些恶心,但是她的本能却在提醒着她。   那些,就是能够缓解她饥饿的“食物”,在食物的诱惑下,她缓缓转过身去,朝着一众怪谈藏身的方向看去,眼眸里火光飘渺,浅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着,整个人宛若自烈焰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王。   “真的……要吃吗?”黑暗中少女稚嫩中略带阴森的声音飘来。   见了这一幕,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众怪谈间的气氛瞬间跌倒了冰点。   “她……该不会是呐个了吧?”假牙弱弱道。   “我看像。”毛团小声肯定道。   眼球突然就咋咋呼呼地大叫了起来,“还愣着干嘛,跑啊!你们是煞笔吧?她明显是【饿】了!不跑等死吗?”   下一刻,公寓楼尖啸四起,黑影乱窜。 第五章 狩猎怪谈   点点灯火从窗外投来,在公寓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黑暗中有一道道黑影在高速穿梭,弥漫开阵阵灰尘,阴冷的气息伴随着它们飞舞的轨迹蔓延着。   “饿……好饿……”黑暗中少女低声说着,稚嫩的声音中夹杂着低沉喉音,仿佛阵阵令人疯狂的呓语。   下一刻,公寓中的温度突然间就升高了,阴冷的气息被驱散,炽烈燥热的气息将整个空间笼罩。   黑暗中,身材娇小的少女缓缓站起身来,睁开眼,眸子有缥缈的火云,浅红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像是无骨的肢体在她的身后轻舞着。   “呼——呼——!”   她喘着粗气,四肢汗液蒸发成的白雾缭绕,伴随着贫瘠胸口的剧烈起伏,夹杂着硫磺气息的烟雾从口中喷薄而出。   整个人看上去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魔神一般。   强烈的灵能波动将整个公寓覆盖,源自上位怪谈对下位怪谈的天然压制,像是一双无形地大手,几乎要将公寓中众怪谈的形体摧毁。   “啪嗒——啪嗒——!”粉嫩的小脚赤脚踩在地上,发出的轻响。   她走到客厅的中央,停了下来,静默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刻,纤细的手臂突然探出,快如闪电,凌空一握,杀猪似的惨叫声,便在她的耳边回荡开来。   “烫烫烫!你们这群没义气的,谁来救救我啊!”   “求你啦,别吃我,我浑身都是毛,没有肉,不好吃的!你去吃它们吧!”   毛团突然被陆以北抓住,惊恐无比地蠕动着。   下一刻,眼见着黑暗中那张小巧精致的面庞逐渐靠近,嘴唇微张,滚烫的气流喷薄在它的身上,它顿时发出了一阵临终前悲鸣般的哀嚎,   “她要吃我了!要吃我了!啊!我死啦!”   陆以北,“……”这是怪谈?这怕沙雕吧?   虽然强烈的饥饿感迫使她的身体极度渴求着这些怪谈,但她的理智去告诉她,不能那样做。   这些傻乎乎的怪谈,怎么说也勉强算是她的邻居,要是连“邻居”都吃掉了,岂不是最起码的底线都没有了?   就算成为了怪谈,陆以北也想尽可能的当一个,五讲四美的怪谈,为五位一体,四个全面贡献出一份力量。   “我说……”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紧跟着便听见了一阵慷慨激昂的大叫。   “真正的勇士,从不畏惧死亡,他们永远不会用后背面对敌人,他们只会死在冲锋的路上!我跟你拼了,妖女吃我一击!”   哪里来的中二病啊!   余光瞥见一枚网球大小的圆球高速飞来,陆以北面无表情地侧了侧身上,一抬手,“啪”的一声将其拦截在了半空中,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拜托,你很弱诶!.JPG   “呲呲——!”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传来,像是有什么硬物划过了光滑的地板,停在了脚边。   陆以北低头看去,只见一副假牙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假牙大抵是不能做出跪拜的姿势,但是陆以北真切从那一道小小的身影上感觉了它是在跪拜。   “魔女大人,你要吃就吃我吧!请放过它们!反正我早就不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本来以为这个世界充满恶意,只有死亡才能逃避,哪成想就算是死了,这个世界也不愿放过我!来吧,请让我解脱吧!”   陆以北,“……”   大叔,你的人生……牙……怪生观很丧耶!   “我说,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不会伤害你们的。”陆以北无奈的说着,眼中如饿狼般的光芒闪烁,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咕噜——!”   众怪谈,“???”   我们咋就这么不相信你的话呢?   “呃……”陆以北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一本正经道,“至少暂时不会,真的!”   众怪谈打量着她的表情,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说谎时会有的微表情,惊恐情绪渐渐地消弭了几分。   陆以北,“……”它们怎么还是不相信呢?   虽然身体很渴望吞噬它们,但是谁会吃闻起来像是臭抹布一样的食物啊!?   在一阵沉默对视之后,毛团率先打破了沉默,“大伙儿,我觉得,像她这样的上位怪谈,想要吞噬我们,根本不必非这么多口舌。”   “哼!谁知道呢?女人的话最不能相信了!要知道,人心隔奶……啊我的眼睛!”   眼球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额前暴起青筋的陆以北,“噗叽”一声捏成了饼状,后面的话化作了一阵惨叫。   仿佛是想要取得怪谈们的信任似的,陆以北松开了手,任毛团和眼球掉在地上,目送着它们和假牙一起飞快跑远,躲进了阴影。   “咕噜——!”   陆以北又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想要扑上去抓住那些怪谈咬上几口的冲动,盘膝坐在了地上。   它们都是臭抹布,不能吃!它们都是臭抹布,不能吃!   在心中自我催眠了几遍,陆以北一张嘴,缓缓地吐出一团浓烟,“呼——!说说,你们都成为怪谈几年了。”   它们成为怪谈的时间比我要长很多,向来应该知道,我这这股饥饿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只要问问它们,应该就能够找到应对的方案。   实在问不到,也可以吃……不不!陆以北你正常一点,它们不能吃啊!陆以北想。   “咻咻咻——!”一阵黑影飞舞涌动,一众怪谈按照“我来组成头部!我来组成眼睛、牙龈……”这之类的顺序,组成了人形。   身穿睡裙,披着外套,长发披散、外露牙龈、杂乱的发梢间透出一颗硕大的独眼。   陆以北,“……”   看着这么渗人是怎么回事儿?总感觉它们会突然扑上来,掐住我脖子似的?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让它们换个姿势,它们却抢先开口说了起来,整个人形轮廓,从上自下发出声音,更加诡异了。   “这已经是第七个年头。”毛团怅然道。   “哼,三年!别看时间短,我可是很强的!”   “一,一年。”睡裙发出很小的声音,仿佛一位羞涩内向的少女。   “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清我还身而为人的时光了。”   可能是因为成为怪谈的时间并不长,外套没有发出声音。   “嗯!很好。”陆以北点了点头,“那你们知道,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吗?具体来说就是饿,非常饿,恨不得吃掉你们……”   她说着说着,意志又有些被饥饿感左右了,眸子里一阵贪婪的光芒闪烁。   众怪谈,“!!!”   你骗鬼!不带你这样的!   (‧̣̥̇꒪່⍢꒪່)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这是灵能……”、“灵能个屁啊!是黑夜……”   众怪谈一阵七嘴八舌,陆以北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它们吵闹,微蹙了一下眉头,打断道,“好了,好了,是什么情况,就不必说了。”   顿了顿,她再一次将翻涌的饥饿感压制了下去,她长舒一口气。   “呼——!你们只需要告诉我,怎么解决这种状况的就行了!”   出乎陆以北意料的,众怪谈突然达成了一致,齐声道,“吸收灵能!”   灵能?陆以北眉头轻蹙了一瞬,“怎么吸收?比如说呢?你们平时是怎么解决的?”   “您这样的上位怪谈肯定不能像我们一样,靠吞噬浮游灵子满足灵能需求的,呃,浮游之灵就是人类偶尔会看见的,在眼前飞来飞去的小光团。”   “那……”   “哼,屁话,像是她这样的难以满足的小东西,当然是要吃人才行啊!”眼球道。   “比如隔壁楼下那个死肥婆,虽然她的灵能潜质还不足以成为灵能力者,但是她体内的源生之灵一般人要高出许多!我推荐她,才不是因为被她打……啊——!”   眼球的话还没说完,便又一次被忍无可忍的陆以北“噗叽”一声捏扁了,高温灼烧之下,像是一份儿煎蛋一般,软哒哒地掉在了地上。   “需要伤害别人的方法就算了,全都排除掉。”陆以北沉声道。   “哎!那就只有狩猎怪谈了。”假牙叹了口气道,“很多上位怪谈都是这样做的。”   “狩猎怪谈?”陆以北若有所思的微眯起了眼睛,“这个方法倒是可以,那我需要怎么做呢?”   “您只需要……”   ……   晚上九点五十七分。   花城,临江大道。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无人江边街道上弥漫开了一片浓雾,浓雾的缝隙中隐约透出两三点灯火。   一名栗色长发,围着红色围巾的少女坐在江边的江堤上,嘴里叼着一根抹茶味儿的POCKY,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白色过膝袜中,踩着一双鹿皮短靴,轻轻晃荡着。   【午夜十二点,临江大道。   古怪滑稽的行走,总带着不祥的气息。   所以,不能与之相遇。   当它注视着你,穷尽任何手段,亦难以逃离。   睡去吧,在浑浊不清的水里。   任务:在午夜时分,击杀临江大道附近的河猿鬼。   奖励:积分200,洗精伐髓精华一份。】   看完任务描述,顾茜茜嘟了嘟嘴,“系统啊!那个啥精华,能不能兑换成积分啊!真的很不好吃耶!”   “……”系统并不想理她。   “系统?在吗?系统?不在我就要回去啦!”   “在!”系统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道,“顾茜茜,你不是很喜欢看小说吗?你看看人家小说里的主角,再看看你!”   “人家巴不得多获得一点儿改造身体的宝物,你还嫌弃!什么臭毛病?这样下去,你的灵纹什么时候才能进阶到天灾级!”   “可是真的很难吃啊!”   “难吃也得吃,只有这样你才能变强,才能拯救世界!知道吗?”   “系统……”   “嗯?”   “我一直很好奇,你知道那么多进阶途径,也有那么多强化灵纹的宝贝,为啥不自己用呢?”顾茜茜一根手指戳着嘴唇,若有所思道。   “说起来,要是你自己把宝贝全用了,早就天下无敌了吧?拯救世界什么的,根本用不着我嘛!”   “呃……”系统一时语塞,糟糕!这个问题有点儿尖锐啊!得想想办法糊弄过去!   “在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里,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扮演的角色,做着命中注定的事情,无可违逆。而宿命于我便是辅助你,成为逆转灾难之人!”   “……”   顾茜茜,“系统,你好中二哦!”   系统,“???”   “不过,我会努力的!”   系统,“……”吓死我了,还以为没糊弄过去呢! 第六章 狩猎怪谈是件危险的事情   陆以北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像个大叔一样拿着一份儿报纸仔细研究,并且还是在离奇的变成了一个美少女之后。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够奇怪的!   “夜跑失踪?两天后,尸体在跨江大桥的桥墩下被发现,浑身缠满了水草溺亡了!死状惨烈,脸上却挂着奇怪的笑容……”   陆以北拿着假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的,前天的花城日报,研究了半晌,侧过脑袋看向身旁的假牙。   “你平常很关注这一类新闻吗?真有你的!”   “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密切关注时事和各类新闻,让我至少还能有几分存留于世的真实感。”假牙惆怅道。   陆以北,“……”好吧,现在我算是略微摸清楚这几位小伙伴的性格了。   假牙悲观丧气,眼球作死中二病,毛团市侩圆滑,睡裙内向害羞好像藏着什么秘密,至于外套……它似乎就是个憨憨。   “这么说,我现在是应该去临江大道附近寻找袭击人的怪谈,然后狩猎它吗?”陆以北疑惑道,“可是你们怎么能保证它一定会出现呢?”   “当然会出现,今天可是每个月都会有的那么几天啊!”眼球蹦蹦跳跳的说着,话语间似有几分得意的味道在里面。   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要素察觉!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难道神秘少女口中的那几天,也是这几天吗?   略一思索,陆以北追问道,“这几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在这几天时间里,怪谈们的力量就会变强,就好像现在,我感觉我体内充满了力量,像你这种蠢萝莉,老子一个能打十个!喝喝,喝喝——!”   眼球说着,动作仿佛是在挥拳一般,在半空中飞舞了几圈。   “噗叽——!”   陆以北烦躁的把眼球按在了地上,面无表情道,“后面那些话,你就没必要说了,也就是遇到了我,遇见别的怪谈早把你吃了!”   被灼热的小手按在地上,眼球挣扎了两下,软了下去,放弃了抵抗。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好像快要挂掉的眼球,默默地收回了手,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就算要出去狩猎怪谈,也不能就这样赤条条的跑出去吧?再怎么说……脸还是要的。陆以北想。   众怪谈目送着陆以北上了楼,心中暗暗地为终于暂时把这尊大神送出去了松了口气。   然而,它们刚刚放松下来,便听见楼上传来了一声尖叫,“嘤!”   “诶?卧槽,卧槽——!”   紧跟着一道浑身**的人影就从楼上冲了下来,直奔厨房,连续用盆子往身上浇了几盆水,才在一片弥漫的蒸汽中显露出了娇小玲珑的身影。   陆以北站在厨房里,粉白的长发沾了水贴在光滑的背脊上,发隙间飘荡着缕缕蒸汽,精致的小脸上有几分红晕,圆润的肩头站着几颗水珠,伴着粗重的喘息,水珠俏皮的穿过胸前,滑落在了地上。   “她这是……什么情况啊?”   “失控了吗?咱们要不要跑啊?”   毛团注意到了陆以北下本身烧得只剩下几缕碎布的短裤道,“我觉得可能跟那个有关系。”   陆以北上楼原本是想找随便找两件衣服穿上的,然而直到她将衣服穿上的时候,才意识到男女身体之间是存在差异的。   因为这样的差异存在,不同部位的敏感程度也不完全相同。   她一个不慎触及到了不可描述部位,强烈的羞耻感在心中爆发开来,体温瞬间上升,便将才穿好的衣物点燃了。   难顶啊!陆以北心中一片悲凉,穿着普通衣服出门,一不小心就当场裸.奔,可是因为饥饿的缘故又不得不出去狩猎……   一想到今晚可能要跟某个怪谈在午夜无人的街头坦诚相见,来一场拳拳到肉的肉搏,陆以北的体温便又上升了几分,体表剩下的水珠也瞬间蒸发了个干净。   陆以北想着,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饥饿感再次袭来,胃部抽搐着,弥漫着一股胃酸过多的难受感觉,腹部顿时发出一阵“咕咕”的轻响。   “咕噜——!”陆以北余光看向客厅中一脸懵逼的怪谈们,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要不……就吃它们算了?   反正老子已经不当人了,再稍微残忍一点儿,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嘛!   黑暗中回荡开陆以北肚子叫和吞咽唾液的声响,众怪谈顿时慌了神,急忙帮她出谋划策起来。   “魔女大人,您冷静一下,别冲动,别冲动啊!”   “就是,就是,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商量嘛!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你要是忍不住,就吃我吧,反正我也……”   “假牙,你™闭嘴!”   “……”   沉默了一瞬,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你们……有没有办法搞到那种,就是那种烧不坏的衣服?”   烧不坏的?众怪谈沉默了一瞬,看向了角落像个铁憨憨一样,玩着左手打右手游戏的外套。   “它!”众怪谈齐声。   ……   夜色深沉。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看不见源头的雨丝从空中落下,浓雾的缝隙中隐约透出两三点灯火。   花城,临江大道上,一名外卖制服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玩命似的狂奔着。   即便是跑掉了鞋子,踉踉跄跄险些跌倒。   即便路面上凸起的石子划破了肌肤,地面浑浊的积水灌入伤口,传来刀割般的疼痛。   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不敢停下。   因为他身后有一个怪物!   他虽然没有看见怪物的实际形体,但是他却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它无孔不入,仿佛存在于目之所及的每一片阴影里。   它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浓烈的恶意步步紧逼。   恐怖的压迫感,让男人几乎快要窒息。   他大声呼救,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路灯的光线昏黄,仿佛永远抵达不了尽头的街道上萦绕着化不开的浓雾。   秋日的冷雨飘零,淅淅沥沥,风声中透着某种轻微、鬼祟、令人抓狂的低语。   男人开始自责起来,用琐碎、杂乱、近乎疯狂的话语,重复着朋友们曾给过他的劝告。   “晚上就别出去送单了吧!为那点儿钱把命搭上不值当啊!”   “天黑之后尽量别出门,看见它们,你就会被吃掉!”   一转念,又想到了不久后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朋友们冷漠的眼神,敷衍的唏嘘,他沉默了下去。   “呼——呼——!”   逐渐接近生理极限的他粗重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一股浓烈恶臭闯入他的鼻息,那气味像是一万条腐烂的怪鱼,散发着腥臭,沿着鼻腔、呼吸道,游进了他的肺里。   锋利的鳞片,尖锐的骨刺,将他的肺叶搅碎,鲜血淋漓。   难以忍受的不适感让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有夹杂着鱼鳞和水草碎屑的浑浊河水从他嘴里涌出。   渐渐地,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眼前,路灯接触不良般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地光线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变幻,在投射出各种扭曲诡谲的阴影。   寒冷、惊恐、疲惫……   男人支撑不住了,身体向后倾倒下去。   然而,预想当中,后背与冰冷坚硬地面的猛烈撞击并没出现。   积水的路面一片漆黑,男子倒在自己的影子上,就像是倒在了一片泥潭之中,无声无息。   突然。   他身下的影子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涌动起来,一只苍白的手从影子里探出,不停地颤动着,不断分裂出无数新生的个体,捂住了他的双眼、口鼻,锁死他四肢的关节。   在那些苍白手臂的拉扯下,男人“噗通”一下,沉入了地面。   像是从高处坠入了水池里一样,有“水”涌入他的鼻腔,那些“水”瞬间便恢复了它们本该有的样子。   石子、泥沙、渣滓瞬间闯入了他的呼吸道,比溺水还要可怕的窒息感袭来,强烈的刺激让他猛烈的咳嗽起来,伴着每一次咳嗽,无数细小的碎屑从口鼻间喷薄而出。   恍惚间。   幻觉似一样,男子听见了一声岩石碎裂的爆响,紧跟着一阵刺耳的尖啸便在他的耳边回荡开来。   “嘶嘎——!”   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从某种鸟类口中发出的嘶沙鸣叫。   “什……什么人?”   “库库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我就是黑暗中降生,行走在夜幕之下的正义化身,清除污秽的光明之剑,执掌,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的拥有者,执掌夸娥氏力量之人!你可以称呼我为红领巾!”   “呃……好吵!”男子张了张嘴,最后一次吐露了心声,然后晕厥了过去。   “唔……”顾茜茜双颊微红,打量着地上昏迷的男子,嘟了嘟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次救人前留下的口号,还是让她感觉有些羞耻。   这份羞耻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脑海里便浮现起了系统的提示【完成每日:“做好事儿一定要留名!”(1/1),获得10点积分】,旋即她的脸上便展露开了笑颜。   10点积分耶!又可以抽一次奖了!顾茜茜兴奋地想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死鱼腥臭突然闯入了她的鼻息。   循着臭味传来的方向看去,前方的马路被一片大雾笼罩着,雾中隐约传来阵阵怪啸,柏油马路突然就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涌起浪潮一样的波纹,飞速朝着她逼近过来,转眼间就到了她的脚下。   下一刻,伴着“噗通”一声轻响传来,顾茜茜身子一沉,坠入了地面之下,没了踪影。   ……   远处,一道身穿着宽大红白撞色外套身影蹲在角落里,灌木丛很好的将她的娇小的神异遮蔽了起来。   她久久地注视着逐渐归于平静的地面,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卧槽!狩猎怪谈这么危险的吗?看来动手之前,还得好好谋划一下啊!” 第七章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以北目睹顾茜茜被怪谈拉入地下前半小时。   静怡公寓。   穿上了被兔先生施加过诅咒的外套,开了灯,陆以北站在玄关处的镜子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   镜子里的少女粉雕玉琢,娇小的身躯包裹在宽大的红白冲锋衣里,长长地衣摆垂下,露出的双腿,看上去像是偷穿父亲外套的小姑娘,煞是可爱。   可爱?为什么老子会这么想自己啊!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羞耻感,陆以北微微一红,长发如同红墨水滴在白纸上一般,晕开一抹红意,紧跟着身上的外套便不安地挣扎了起来。   “呃……抱歉!”陆以北摩挲了一下外套,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拉开了放在玄关的吉他包。   双手合十冲着明王像拜了拜,她便将其取了出来。   怪谈化之后,那看似纤细柔软的手臂,力量比陆以北想象的大得多,原本两只手搬动都稍显吃力的明王像,现在竟一只手便轻松的提了起来。   因为预估失误,用力过猛的缘故,她险些跌倒。   稳住身形之后,她自言自语一句,“姑且就先这样吧!”   陆以北真正接触过的怪谈太少了,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其中还有五个是她家里面那些滥竽充数的家伙。   以至于她对于怪谈的战斗力认知非常模糊。   这让她不禁有些担心无法战胜狩猎目标。   虽然她有过以一人之力烧毁一座度假酒店的“光辉战绩”,但那是不正常的状态下。   在那之后,她尝试过了,她连一个巴掌大的火球都不知道怎么搓出来!   这就™离谱!哪有魔女连法术都不会用的嘛!   就只会莫名其妙的发热!简直就是一个人形自走烤肉姬!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陆以北还是决定带上明王像。   明王像好歹是D级灵能物品,应该多少能够增加一些战斗力吧?陆以北想。   不过……   水哥是怎么弄到D级灵能物品的呢?   还把它当成礼物送给了我,难道他也是司夜会的成员?   陆以北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每天想着的事情就是怎么在医生和小女仆阿花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不让身份露馅儿。   直到回到家里,再次从吉他包里取出了明王像,想起了明王像最初的来历,她才猛地意识到,白开这个人身上有很大的问题!   回头必须找他问问清楚才行!陆以北想着,一只手将明王像夹在腋下,一只手转动门把手,出了门。   抱着明王像,一路从公寓楼的楼梯间下了楼,来到小区里一条笔直的道路上。   陆以北目视前方,吐出一口浊气,紧跟着便迈开脚步向前奔跑起来。   她越跑越快,余光里景物飞逝,在速度达到顶点的瞬间,猛地一踩地面,整个人便像是一枚炮弹一般朝着天空飞去,身后缀着些许尾焰。   然后……   又像是一枚炮弹一般,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头扎进了小区的人造湖里。   ……   几分钟后。   陆以北在大学城附近的十字路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临江大道,我赶时间,麻烦快点,谢谢。”   车子启动,陆以北坐在后排,抱着明王像,看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窗外夜色正浓,玻璃上映出她侧颜精致的线条。   如果那个神秘少女说的,我将来可能毁灭世界这件事是真的,那她会不会早就知道水哥是司夜会的成员,所以才不让我跟司夜会起冲突呢?   虽然陆以北表面上一副恨不得白开去死的样子,但是她还是挺在意白开的,毕竟在她的父亲离世之后,白开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她仅有的亲近的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陆以北希望白开能够永远的浪下去,当然,最好是在浪的时候,不要介入她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有点儿难办啊!   如果,报纸上那则新闻中,描述的事件确为怪谈所为,假牙能够注意到,司夜会没道理注意不到。   看样子,到了那边,倘若发现有司夜会成员在蹲守,只能先放弃了。陆以北想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从陆以北上车之后,出租车司机就不断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往复几次后,终于在她发出叹息之后,忍不住开了口。   “小姑娘啊!你这么晚出来,你家里人知道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陆以北的穿着打扮,以及抱着一尊铜像的模样,实在有些奇怪,让他很难不在意。   “啊?”陆以北愣了愣,没有收回无光,望着窗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没关系,我家里就我一个了。”   “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只是最近一下子遇到了很多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所以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哈哈!”司机大叔似乎是个爽快乐观的人,听闻陆以北如此说,笑道,“没事儿,人生就是这样,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对了,这大晚上的,你去临江大道干嘛?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你知不知道,那边闹怪谈啊!听说前几天有一个小伙子,在那儿夜跑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浑身被泡得发胀的怪人,然后就失踪了,等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浑身缠满了水草,飘在了跨江大桥下面。”   “他脸上一点儿溺水身亡的死者该有的痛苦表情都没有,反而在笑,还笑得很幸福的样子,好像不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而是安详的睡去了一般。”   “你知道最诡异的是什么吗?最诡异的是,法医在解剖他尸体的时候,在他的呼吸道里面发现了很多泥沙,血管里全是鱼卵,那些鱼卵还是活的,有些甚至已经孵化了!”   “……”陆以北听得有些心里发毛,从窗外收回了视线,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司机大叔的那张熟悉的脸,不禁微微一愣。   淦!怎么又是你!?   我说还奇怪呢!大晚上的,有乘客去死过人的地方,这司机怎么一点都不慌!   总是编些有关怪谈的段子,在车上讲,吓死乘客对你有什么好处是怎么的?   没错,陆以北遇见的,正是上次拉她去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那位出租车司机!   “哈哈,小姑娘,被吓到了吧?其实刚才那故事,是我真实事件改编的,有很多艺术加工成分,不能全信的。”   “哦!我没被吓到,反而觉得很有意思。”陆以北淡淡的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道,“为了回报大叔给我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我也给你将一个故事吧?”   “哦?那敢情好啊!不瞒你说,我除了开出租车,还做午夜电台的,拉完你这趟,我就回去开播了!多听点儿故事有利于我收集素材!”   “嗯。”陆以北微微颔首,回忆了一下以前看过的怪谈小说,将其中的内容拆解组合,在加了一点点细节,紧跟着将声音沉下去了几分,缓缓开了口。   “很久以前,在跨江大桥附近有一户渔民夫妇,生了一个天生白发的女儿,看着女儿奇怪的模样,他们很担心女儿的将来,早早地就给她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女儿越来越漂亮,夫妇后悔了,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定下娃娃亲的那户人家了,但他们不知道女儿早就爱上了那个傻小子。之后不久,傻小子不幸遇难,他们本打算解除婚约,皆大欢喜。”   “哪知道傻小子下葬当天,他们的女儿偷偷的穿了傻小子的外套,爬进了棺材,跟傻小子一起埋进了墓穴。待在黑暗密闭的棺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悔了,她很饿,想要吃东西,然后……”   陆以北顿了顿,像是故意隐去了某些细节一样,继续道,“总之……她饱餐了一顿。”   “哈,哈哈……”   感觉到车里温度莫名升高,司机大叔干笑了两声,擦了擦额前的汗珠,透过后视镜打量着陆以北,却看见了一张精致漂亮,去面无表情毫无生气的脸,心头不仅一阵猛跳。   “还,还怪有意思的哈!”他弱弱道。   “嗯,我也觉得。”陆以北应道。   虽然以自己为原型编故事怪羞耻的,但是不得不说,老子还是挺有编故事的天赋的嘛!至少比老爹有天赋!   陆以北想着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快要到临江大道了。   “对了,大叔,你刚才不是问我去临江大道干嘛么?我啊……”   “我回家哦!”   “吱——!”刹车片摩擦轮胎的刺耳声响乍现,出租车停在了马路中央,轮胎上冒着阵阵白烟。   “我不去了,前面我不去了,你快下车!你再不下车我报警了啊!”   见状,陆以北心中一阵狂笑,然后面无表情道,“呃,那你等一下,我付你钱。”   “不用,你下车,钱我不要了,滚呐!”司机师傅声音颤抖着大喊道。   这钱哪谁收啊?万一一转眼就变成冥币了可咋整?   “嘭!”陆以北抱着明王像下了车,刚一关上门,便听见身旁一阵发动机嗡鸣,下一刻,一阵劲风席卷,出租车疾驰而去。   远远地,陆以北看见出租车顶部显示屏上有一行字在滚动着——【SOS!!!】   陆以北,“……”我是不是做得有点儿过头了?   站在临江大道的入口附近,目送着出租车远去,陆以北皱了皱眉。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饥饿感好像缓解了一些呢? 第八章 不要,你太丑了!   目送着司机大叔逃命似的离开,十几秒后,周围近百米陷入死寂当中。   天空不见星月,云层压得很低,空寂无人的街道薄雾流淌,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陆以北耸了耸肩,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怀抱明王像的姿势改变为了更易挥舞的姿势。   走在夜间无人的街道上,静静地感受着稍微缓解的饥饿感,她不禁思索起来。   好像真的没有刚才那么饿了,难道是因为我编的故事把司机大叔吓到了的缘故?陆以北想。   但心念一转,她有觉着有些不太对劲,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编故事吓人,就能补充灵能的话,那司机大叔老在车上讲那种故事,还搞午夜怪谈电台,那他不早就灵能多到爆棚了?   要不然就是司机大叔那副样子是装出来的,他其实早就强无敌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应该不是太大。   “外套,你知道这是啥情况吗?”   外套轻轻地的抖动了两下,紧跟着她就听见耳边传来了“阿巴阿巴”的低语,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哎——!”陆以北轻叹了口气,“算了,我就知道问你也没用!”   看样子,只能等到明天江蓠上课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问了,不过怎么问,才能不被她发现,就是一个考验演技的活计了。   陆以北想到此处,突然对江蓠的课,有些期待了起来。   外套又抖动了两下,像是在反驳陆以北的话一样,她眉头微蹙,摩挲了一下衣袖,将外套安抚下来,然后集中了精神,一边环视四周,在空荡的街头寻找怪谈的踪影,一边向前走去。   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前,临江大道是很多人饭后散步和夜跑的绝佳之选,宽阔的街道上铺着健康跑道和自行车专用道,街道两侧种着木棉树和栀子花,每隔两百米,还安设着供人休息的长椅。   可这一切,到现在都完全荒废了,长椅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来路不明的污渍斑块,健康跑道上落满了枯黄的枝叶和开败的花。   陆以北沿着临江大道前行着,没走出多远,她突然觉得不对,停下脚步。   周围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更浓了,苍白的色泽,像是笼上了一层轻纱,能见度下降到了不足五米。   路灯的光线穿过浓雾变得昏黄朦胧,道路向前延伸出去没多远就被浓雾吞噬了,转身向后看去,来时的路已经没有了踪影。   雾气越来越浓,凉意透骨的江风吹来,带着些许泥腥和死鱼的臭味,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荡开了一片虚幻的气泡。   下一刻。   “哗啦——!”远远地,一声好似鱼类跃出水面的轻响传来。   陆以北愣了一瞬,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紧跟着便看见了一群半个巴掌大小,浑身苍白得好像骨骼的怪鱼,从斜前方的江面飞出,带起一片浑浊的江水,伴随着怪鱼飞行的轨迹,在空中划过弧线。   它们在半空中游弋着,伴随着身体摇摆,发出仿佛骨骼摩擦般令人牙酸的声响,在飞到至高处时急转直下,俯冲向了地面。   想象当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在怪鱼群接触地面的瞬间,地面便像是液化了一般,荡开层层涟漪,吞没了它们的身影。   “咦?”   那就是我要寻找的怪谈吗?陆以北目光一凝,粉嫩的小手握紧了明王像,迎面走上前去。   靠近了怪鱼群消失的地方,她放缓了脚步,一步步试探着前行,然后蹲下身,打量了起来。   指尖抚过地面,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没有一点破损,仿佛刚才那些怪鱼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没了?   陆以北皱了皱眉,就在这时,远远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隔着浓雾并不能看清是什么人在靠近。   司夜会吗?还是别的怪谈?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看看情况好了。   陆以北想着,四下张望了一下,寻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几步上前,蹲了身,旋即娇小的身影,便被灌木丛完全遮蔽了起来。   “呼——呼——!谁来救救我!”绝望的嘶喊从浓雾的另一头传来。   陆以北感觉在看不见的浓雾中,有什么诡谲的东西在靠近着,下一刻,双眼便传来了一阵灼热干涩,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伴着一阵光影缭乱,浓雾与气泡瞬间消失了踪影,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她便目睹了外卖小哥被怪谈追杀的一幕。   追杀外卖小哥的怪谈有着类似于人类的身体,浑身流淌着灰白的腐烂状黏稠液体,背部有着虎斑纹。   腹部支出一根又一根森白的断骨,暴露在外的血肉整体的灰白表面充满沟壑,如同被剥掉了“外壳”的人脑。   它的身材像是被泡得发胀的肉块一样臃肿,奔跑的姿势很是滑稽,却让人感觉很难受,它没前行一步,手脚便以诡异的姿势扭动,仿佛被人打断了手脚的骨骼一般。   它奔跑追逐着外卖小哥,时而一头扎进液化的地面,很快又被一群怪鱼托着破土而出,溅开一地腥臭的死鱼残骸。   有人说未知是最令人恐惧的,但是陆以北觉得,知道得太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她的心态压根儿还没从人类转变为怪谈,面对怪谈,觉得害怕和恶心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当她发现她的狩猎目标,是这样一个家伙之后,她犹豫了。   然而,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间,被怪谈追逐的外卖小哥已然力竭,向后倾倒在了地上。   外卖小哥倒地的瞬间,那些怪鱼便分裂、变形成了一条苍白的手臂,锁住了他的身体,拉着他缓缓沉入了地下。   “谁来……救救我……”   外卖小哥有气无力的发出了最后的哀嚎,陆以北听在耳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手捏了一下,瞳孔也跟着一阵收缩。   必须得救他!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你能救他了!   快啊!动起来!见死不救不是你的风格啊陆以北!   在她的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大喊着。   就在她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攥紧了粉拳,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直面那个可怕的家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   栗色长发,红色围巾,发育得过分的身材……   来人正是顾茜茜。   亲眼看见了,顾茜茜一球棍砸开了地面,单手将身材还算魁梧的外卖小哥拉出了地面,陆以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偃旗息鼓。   嘶——!   这不是上次被我砸晕那个姑娘吗?她的战斗力竟恐怖如斯?!   既然外卖小哥已经得救了,要不……我就先回了?   不不不,再看看,再看看,说不定等会儿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我就可以……嘿嘿嘿!   不伤人,趁乱舔包总是没问题的吧?   陆以北刚做出了要当了一个伏地魔的决定,下一秒,顾茜茜便被那个丑陋恶心的怪谈拖进了地下。   陆以北,“……”   能不能行啊?喂!   念一大堆台词,搞得像热血番主角的一样,怎么就被秒了呢?   我现在冲出去救她,会不会演变成葫芦娃救爷爷?   短暂的思索,陆以北猛地发现那个丑陋的怪谈已经越出了地面,朝着路边昏迷不醒的外卖小哥走了过去。   见状,她心头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糕”,这个怪谈出来了,岂不是意味着那个傻姑娘已经白给了?   这可咋办呀?难道只有……   思索着,陆以北目光一凝,来不及多想,她一咬牙,浑身肌肉紧绷,拎起明王像就冲了出去。   “嘎嘎嘎——!”   丑陋的怪谈口中发出阵阵诡异笑声,浑浊的喉音中似夹杂着婴儿的啼哭。   它一点点的朝着昏迷不醒的外卖小哥靠近着,伴随着臃肿腐烂的身体抖动,身上掉下不少死鱼残骸。   它伸出手,浮肿的指尖抚过外卖小哥面庞,像是在审视着美味的食物,布满鱼类利齿的大嘴微张,嘴中粘稠液体滴落在地上,顿时升起一串青烟。   击败了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不长眼的家伙,它正准备进一步享用猎物,一股不祥的预感便在它的心中冉冉升起。   那是一种类似于野兽对危险的本能感知,下一刻,一股霸道炽烈,带着几分辉煌光明气息的灵能波动突然就将它笼罩了。   在这股灵能波动笼罩之下,它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组织都在恐惧地颤抖着。   这种感觉,难道是灵能力者!   它心头一惊,猛地回头,便看一团璀璨的金光充斥了充斥了它的视线,耳边有阵阵佛音梵唱,视线穿过金光,隐约可以看见一张冷血的脸。   下一刻,那金光传来的源头便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嘭——!”   一声巨响在午夜街头回荡。   那怪谈脑袋与明王像接触的地方腾起了一团泛着两米多高的微型蘑菇云,爆炸的冲击让它的身子顿时一斜,双脚离地,贴在地面侧飞了出去。   落地的时候,脑壳上还在冒着烟。   陆以北完全没有料到明王像会发生爆炸。   强劲的冲击袭来,兜帽掀开,长发向身后飞舞,紧跟着双脚便离开了地面,娇小的身体抱着明王像在半空中转了两三圈才向下坠落。   好在落地是外套及时吸收了空气,像是一只河豚一样鼓胀起来,缓冲了碰撞,她才不至于被摔得七荤八素。   陆以北在地面弹跳了两下,撞断了一棵木棉树,终于停滞了下来。   “呲——!”   外套缓缓放气,她坐起身来,看了看挣扎呻.吟,一时倒地不起的怪谈,愣了愣,又看了看手中的明王像,挠了挠后脑勺。   不对吧?啥情况啊?咋回事儿啊?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真的是明王像先动手的!   它吸我来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明王像!   陆以北在将明王像砸向那怪谈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明王像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那股吸力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巨大旋涡,一股暖流被其拉扯着,从她的身体里,顺着双臂,灌入了明王像当中,然后……   就炸了。   稍微缓过神来之后,陆以北起了身,望着远处挣扎着准备起身的怪谈,双目闪过一抹冷色,紧跟着便单肩扛着明王像,向前走去。   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现在这样绝佳的补刀机会的,别说是一下没打死了,就算打死了,她也要友情赠送火葬服务才能安心。   那怪谈挣扎着,颤颤巍巍地刚起身,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少女的面庞,在那精致的容颜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魔,魔女大人,饶我一命!我愿意成为你的眷属!”怪谈惊慌道。   眷属?啥玩意儿啊?听上去好像是跟班儿之类的?陆以北愣了愣,虽然我现在这种对怪谈一问三不知的的情况,身边有个狗头军师也不错。   但是……   “不要,你太丑了。”   “老实说,我刚看见你的时候,我都被吓到了,看见你追杀外卖小哥,我犹豫着要不要出来救人,好在刚才砸了你一下,你好像不太厉害的样子,不然我都不敢过来补刀。”   “这要是让你跟在我身边,我还不得天天担惊受怕的?更何况,你还害人来着,这不能随便原谅啊!”   怪谈,“???”她是怎么在一瞬之间说了那么多话,不带喘气儿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淦!要杀就杀,说什么垃圾话?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夸娥之力,移山填海!”   就在陆以北举起明王像准备砸向怪谈的时候,身后隐约传来了一声闷闷地娇喝,紧跟着地面便像是地震了一般,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雷鸣般的呼吸声从地面之下传来。   剧震迸发,土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陆以北惊骇回首,只见一条巨大手臂的虚影,山岳般自地下升起,黑铁色的肌肤上每一根线条似乎都散发着恐怖的力量。   虚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地面便被什么东西炸开了,土石飞溅,一道倩影冲天而起。   “妖怪纳命来!”   陆以北,“???”   是在我吗?   怪谈,“……”   是在说我…… 第九章 黑色的太阳图腾   “没错,没错,顾茜茜你终于有点儿主角该有的样子了,主角嘛,就是要像这样,一棍在手,莽穿一切!”   顾茜茜缓缓落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嘟囔道,“可是,女孩子太粗鲁的话,以后会不会嫁不掉啊?”   系统,“……”   “系统?”   “系统?你说句话呀!”   顾茜茜连续唤了两声,紧跟着她便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机械的应答。   “肥肠抱歉,信号连接受到神秘力量影响,你的好友【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已经断开连接!”   “唔……又断开了吗?”   顾茜茜小声嘟囔着,一手拎着金属球棍,足尖一踩地面,伴着一声土石开裂的爆响,身形一纵数米,朝着前方的怪谈飞掠而去。   她并未将系统失联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以往,系统偶尔也会像这样沉默不语,据它的解释是“信号”不好的缘故。   顾茜茜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她决定先干正事儿!   顾茜茜石破天惊的返场方式让陆以北吃了一惊,直到顾茜茜猛冲过来,卷起烈风割面,她才恍然惊醒。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啊?守护灵?召唤兽?还是替身使者?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急忙摆出一副“我跟这个怪谈不认识”的架势,退开了好一段距离。   临走时还给那个怪谈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   怪谈,“……”啥玩意儿?她临走的时候为什么还要一脸冰冷的瞪我一眼?   一个上位灵能波动的魔女种,带着一个中位灵能波动的灵能力者,在无月之夜出现在我的领地……   明白了!这一定是前辈带着后辈或是眷属出来狩猎历练,增强实力吧?!她那个眼神是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一念及此,怪谈心头顿时凉了半截,它没想到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小概率时间,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它的身上。   见怪谈似乎没有从自己的“表情”中理解出【看见没有,这™就是不补刀的下场!】的深刻含义,陆以北也懒得跟它解释,余光确认了一下顾茜茜大概的位置,然后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转身就跑。   连续两次在怪谈出没的地方遇见顾茜茜,再加上她身上展现出的恐怖战斗力,让陆以北不禁对她的身份有了诸多猜想。   她说不定也是怪谈,要么就是专门狩猎怪谈的人。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认出我来,要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就麻烦了,更何况,我现在的状态也算是怪谈了,她很有可能对我动手。   陆以北在心中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战斗力,顾茜茜是拥有类似替身使者能力的怪谈猎人,自己是只会发热的魔,呃,魔男!   之前是偷袭才把她砸晕的,有很大运气成分,不代表生死相搏也有胜算。   在不清楚彼此实力差距的情况下,还是先拉开距离吧?这样一来,无论是战是撤,都有足够的缓冲!   陆以北想着,背对顾茜茜前行着,在一片寂静里,风和雨席卷,紧跟着,愤怒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汹涌如海啸。   在那种咆哮声中,她的心神动荡,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回望,然后她便看到了顾茜茜处决怪谈的一幕。   是的,就是处决,那种震撼又富有肃穆感的画面,让陆以北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更加合适的形容词。   顾茜茜双手紧握住金属球棍,高高扬起,下一刻,黑铁色泽的巨大手臂在她的身后浮现,带着山岳般厚重的气息,轻轻扶住她的手臂,伴随着球棍砸下,震颤逐渐强烈。   开始只是隐隐震颤,进而已经化作轰鸣!   如刀斧在劈斩、如海浪澎湃、如大地破裂。   面对恐怖的灵能波动,怪谈腋下支出体外的肋骨缝隙中,血肉涌动了一瞬,紧跟着飞散开来,化作一群苍白的怪鱼,迎着金属球棍飞去。   浓雾从四面八方纠集起来,在怪鱼的牵引下,凝聚成一片屏障,那一片灰白的色彩,就像是沸腾的石灰。   然后,浓雾凝成的屏障被撕裂了。   移山填海的巨力重压之下,那怪谈开始扭曲变形,骨骼发出“噼啪”的爆响,裂痕在它的身体表面缓缓绽开。   陆以北料想当中的,血肉飞溅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在球棍接触到它的瞬间,它彻底地碎裂开来,散作一地死鱼,紧跟着那些死鱼也化作了粉屑。   转眼之间,怪谈就只剩下了一枚拳头大小的鱼目状眼球。   顾茜茜身后巨大手臂的虚影逐渐溃散,她像是刚经历了高强度运动似的,整个人呈现出虚脱的状态,面色苍白,额前见汗,粗重的喘息着。   “呼——呼——!”   待到气息稍微理顺了些许,她上前两步,俯下身去,将地上的眼球拾起,眼球被拾起时,还像是鱼类一样挣扎了几下。   她握着眼球,在半空中晃了晃,自言自语道,“系统,这个就是它的本体了吧?现在算完成任务了吗?”   顾茜茜问了一句,紧跟着脑海中便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恭,咳咳,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200点积分,以及洗精伐髓精华一份。”   “叮咚——!您有一份待领取的洗精伐髓精华,是否现在领取?”   顾茜茜愣了愣,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眼球,挠了挠后脑勺,“系统,这次不用回收怪谈的本体了吗?”   “不用。”   “诶!?那这个怎么处理啊?”   “给她!”   “谁?”顾茜茜歪了歪脑袋,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另一边,陆以北抱着明王像匍匐在灌木丛中,透过灌木枝丫的缝隙,偷偷打量着顾茜茜。   就在此间,她的手指不经意地从明王像的胸膛之上抚过,紧跟着便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被吸进了明王像当中。   陆以北,“???”咋回事儿啊?我就蹭了蹭,居然又吸我!   下一刻,明王像便金光大作,口中高声颂念起了梵音。   淦!难道说明王像其实是一个人工智障音响?这玩意儿开关在哪儿啊!   “DUANG!DUANG!”陆以北狠狠地拍了两下明王像,然后它的金光便更盛,梵音也更加嘹亮了起来。   陆以北,“……”   有了明王像的发光、发声的定位,顾茜茜这才终于找到了陆以北“鬼祟”的身影,眸子微微一亮,欣喜道,“啊!咱找到她了!”   旋即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眼球,眉头微蹙道,“可是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给她啊?”   “就当是乐于助人,结个善缘吧!”系统道,就当是丢给饿狼一块肉,来争取逃跑时间吧!   “哦,你这么一说,倒是能够接受,不过,你跟她很熟吗?”   沉默了一阵。   直到顾茜茜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又断开连接了的时候,它才小声解释道,“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魔女,灾祸吗?”声音有些颤抖。   “记得啊!陆以北嘛,我早晚会刷光他的校园卡,报复他一锤之仇的!”顾茜茜狠狠道。   你拿头报复!人家凭什么给你刷校园卡?你是她妈,还是她老婆啊?系统暗暗吐槽了一句,怅然道,“她就是陆以北!我们抢了她的……”   “你放屁!”顾茜茜打断道,“少骗人了!咱又不傻!那怎么可能是陆以北呢?那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系统一时语塞,“……”你是不是傻!她哪里可爱?   不就是长相精致了一点,眼睛大了一点,身材匀称了一点,气质软萌……呃,好像是挺可爱的,但那都是假象!   永远不要靠外表来判断怪谈的危险程度啊喂!   就在系统沉默之间,顾茜茜挥着手,冲着陆以北喊道,“小妹妹!小妹妹!你过来一下!”   听见顾茜茜的呼唤,陆以北愣了愣,不情不愿地从灌木丛中站起了身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见状,顾茜茜微笑着点了点头。   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   看样子她并没有分辨出我真实身份的能力,可是,她叫我过去又是想干什么呢?   见陆以北不为所动,顾茜茜扬了扬手中的眼球,再次挥手道,“小妹妹,你过来,我把这个给你!诶嘿嘿!”   陆以北注视着顾茜茜手中的眼球,只觉得一阵饥饿感翻涌,整个身体仿佛都在不受控制的渴求着它一般。   那就是能够缓解饥饿感的“食物”吗?陆以北想。   可是……   怎么有种怪叔叔说“小妹妹,过来呀,我给你糖吃!”的感觉呢?   不对!淦!你才是小妹妹!   她气呼呼地想着,摇了摇头。   “系统,她不过来耶,那我过去好了。”顾茜茜说着,便迎着陆以北的方向走去。   系统,“!!!”   我滴妈耶!这是何等作死的行为啊!   在这个时间节点,灾祸恐怕早就已经狩猎了司夜会的三名干员,完成蜕变了!现在跟她起冲突,就是找死!   恐怕只能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抢占先机,才能有几分胜算了吧?   “顾茜茜你闭嘴啊!不要作死!跑!把怪谈本体核心给她扔过去!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别催嘛,别催嘛!”顾茜茜嘟囔道,“我给她送过去就走,扔过去,掉在地上,弄脏了怎么办?”   系统,“……”   【任务:将河猿鬼的本体核心扔给灾祸,并在一分钟之内撤离现场!完成任务,获得500点积分奖励。】   为了让顾茜茜听话的撤离现场,系统一咬牙下了血本。   “诶?!”任务提示突然之间在脑海中响起,顾茜茜不禁一愣,面露难色的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眼球,又看了看远处犹豫不决的陆以北,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一扬,奋力地将眼球朝着她扔了过去。   “咻——!”眼球直线飞来,音爆声乍现。   陆以北心头一惊,瞳孔猛地一缩,慌忙向前一扑,紧跟着身后便传了一阵眼球在路灯柱上旋转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淦!这™是想干什么?你是杀人网球的文化传承人吗?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起了身,目光幽怨地朝着顾茜茜看去,却猛然发现她已经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身影在弥漫着薄雾的长街尽头,只剩下了一个依稀可辨的点。   陆以北,“???”   她为什么跑了?   还……   陆以北满心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镶在弯折路灯柱上的眼球。   还把这东西直接送我了,这玩意儿价值应该不低吧?   可是……   这玩意儿怎么吃啊?   陆以北打量着眼球,眉头紧锁。   那是一颗被鳞片和粘稠液体覆盖的眼球,像鱼目一般浑浊无神,瞪得**,上面布满密集的小孔,隐约间可以看见孔中藏着一只只体型微小的怪鱼,时不时地眨动一下,那些小怪鱼便探出脑袋一阵摇摆。   “呕——!”   陆以北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吃这种东西,便忍不住一阵干呕。   虽然心理上难以接受,但是陆以北注视着那枚眼球,身体渐渐地有了反应,她感觉腹中好像有一只指甲尖锐的手在抓挠着,一阵阵的冒着酸水。   饥饿就像是一把涂满麻药的钩子,勾住你的神经,轻轻一拉便将其麻痹,让人丧失理智。   “咕噜——!”陆以北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几次抬起手,又几次放下,心理的排斥和本能的渴望交战不止。   就在她又一次的抬起手,向着眼球伸去的时候,突然有一阵风劲风吹来。   陆以北转身看去,便见一名蒙面黑衣人自阴影中乍现,从她身侧掠过,向前经过那弯折的路灯柱,镶在上面的眼球便消失了踪影。   “什么人?等下你……”   发现眼球消失了踪影,陆以北刹那回神,下意识地追着那蒙面黑衣人向前,伸手一抓,便扯住了他的衣衫。   感受到背后传来拉扯,黑衣人猛地回头,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陆以北,紧跟着便是身躯一震。   “刺啦——!”   一声背部的衣衫应声撕裂,透过衣衫撕开的缝隙,依稀可见,在那小麦色的背脊上,刺着一个黑色的太阳图腾状纹身。   注视了黑衣人背上的纹身一两秒,陆以北的双眼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灼痛感,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第十章 男人变态一点有什么错!?   双眼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着,疼痛难忍,但陆以北却控制不住地想要盯着那个黑衣人身上的纹身。   那个纹身仿佛在呼唤着他,让他看清楚它的模样,将它的形状烙印在脑海里。   那个纹身,蕴含着一股诡异的力量!   让人沉浸在某种隐秘的诱惑中,无法自拔。   突然之间,仿佛来自于灵魂的颤栗自体内迸发,迫使陆以北娇小的身躯也跟着颤抖着,有尖叫声在耳边回荡。   尖叫声越发的高亢,像是有很多人在饱受煎熬。   紧跟着她便看见了一辆燃烧着,在山谷中下落的客运大巴,那好像石块一般,在悬崖峭壁间翻滚弹跳的大巴,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两年前那场车祸的场景!陆以北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夜色下,山峰像一个个漆黑静默的巨人,透过山间惨白的浓雾,能够看见一道扭曲、诡异、巨大宛如山岳的身影。   那仿佛从噩梦中走出的身影,明明不似人形,扭曲诡异,可是却让人觉得它看起来是如此的美。   完美得令人恐惧!   它庞大的身躯中发出令人疯狂的尖叫,汇聚成一句不知道什么语言的呐喊。   听着那呐喊声,陆以北却有那么一瞬间听懂了其中的含义——“黑日当空,明日陷落!”   但很快又随着意识陷入沉寂,而将其遗忘了。   ……   冰冷细小的雨丝拍打在脸上,陆以北突然就醒了,躺在被秋雨浸湿的公路上,那个抢夺眼球的黑衣人没有伤害她,但却已经没了踪影。   由黑色的太阳图腾引发的异象就像是一场噩梦,被淅淅沥沥的秋雨冲散。   她努力的回想,却只想起自己刚才看见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以及那一句难以理解的呐喊。   所有影像都模糊一片,像是笼罩着一层浓雾。   陆以北突然觉得两年前的那场车祸,或许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难道跟那些纹着黑色太阳图腾的人有关联?   可是,我为什么对这些细节,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呢?   有关于两年前的那场车祸,她的记忆只有车辆失控冲出马路坠下悬崖的片段,在那之后她便已经双眼失明,身处在医院了。   心中满腹疑云,陆以北又试着回想了一阵,脑袋便抽搐、胀痛了起来,像是被人从太阳穴插入了一根钢钎搅动,只觉脑袋快要爆炸了一般,思绪都染上了虚幻、不真实的色彩。   就在她脑海里强忍着痛苦的那根神经即将崩断时,所有怪异和不适感退去了,周围变得非常安静。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回到了自家公寓的大门之前。   ……   次日,清晨。   陆以北强忍着像是得了一场重感冒似的头疼,以及好像几天没有吃饭的饥饿感,爬上了天台,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恢复了原样。   好在恢复了原样,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因为饥饿感没有得到满足,以至于出现什么不想看到的局面。   回到家中,简单的洗漱过后,他换上了一身干净且颇能够展现他男子阳刚气概的衣服。   怎么个展现法?看见他衣服上印着的那几个大字了吗?   没错,就是“盖世英雄”!   陆以北完全没有考虑盖世英雄也有可能是女孩子这件事情,背上了装着明王像的吉他包,跟家里的小伙伴们道了一声别,便拿上司夜会帮他开具的各种证明,直奔花城理工大学去了。   在“多少混个本科文凭”这样的传统思想影响下,陆以北对于上学这件事情,还是很上心。   虽然最近经历的事情匪夷所思,但是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那之后,他还是想顺利混到学位证,当一个清吧老板或者普通社畜。   离开公寓小区的时,路过小区门口的包子铺,陆以北买了一笼小笼包,再次尝试解决饥饿,然后……   他又吐了,剧烈的干呕仿佛要把胃都吐出来一般。   感受着包子铺前顾客们惊恐的目光,陆以北稍微回过神来之后,便赶在包子铺老板提着菜刀冲出来之前,离开了现场。   到了花城理工大学,将各种证明交给了辅导员之后,陆以北从辅导员办公室里走出来,心中暗叫一声,“司夜会牛B!”   一开始他看到那薄薄一沓,来自于医院和警局的“见义勇为被捅十八刀,受伤住院证明”的相关证明时,还担心江蓠拿伪造证明敷衍自己。   没想到那些证明竟然真实有效!   他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感觉那些辅导员看他的眼神都有几分崇拜的味道。   “那个学生啊,确实挺有勇气的,但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就是说,对着歹徒打了一套完整的军体拳……估计歹徒也是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才捅他那么多刀的吧?还刀刀避开要害,啧啧!”   雄赳赳气昂昂地行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听着身后传来的议论,陆以北脚步突然一个趔趄。   “……”   干特么的江蓠!   ……   虽然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花城秋季的白天已经没有以往那么炎热了,但理工大学还是非常人性的避开了这个时间段,将军训放在了学期末。   可这也使得,陆以北完美的错过了认识其他同学的机会。   面红耳赤地将一份“见义勇为证明”交给专业课老师之后,在专业课老师诡异的目光注视下,陆以北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他背着一个吉他包,又有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面庞”的缘故,让人误以为他是什么狂放不羁,多少沾染一点儿不良气息的摇滚青年,课间休息了两次,没有一个人来找他搭讪。   他也乐得清静,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试图梳理有关车祸的记忆,以及思索着下午应该怎么从江蓠口中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他的状态很不好,只过了不到一节课的时间,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男人嘛!消耗过度之后就是这样,精神疲惫,注意力无法集中,仿佛身体被掏空。   ……   不得不说,理工大学的汉语言专业确实不太靠谱。   陆以北在角落里迷迷糊糊地,几乎睡了一整节课,就连课间休息都没有挪窝,也没有受到专业课老师的干扰。   陆以北甚至有点儿怀疑,老爹是不是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知道自己是混吃等死的咸鱼,才半强制性的要求他选择了这个专业,以便于顺利拿到学位证。   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各个学校的课程几乎都集中在了上午九点至十二点,以及下午一点半至四点半这两个时间段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专业学生的下课时间都保持着高度一致,当陆以北精神饱满地伸着懒腰,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走廊上挤满了人,人声嘈杂,摩肩接踵地往食堂或是宿舍涌去。   站在熙熙攘攘地人群当中,陆以北双眼突然微微发热,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紧跟着注意力便被一股“食物”的香气所吸引了。   食物的诱惑,让陆以北暂时将看见车祸场景和从江蓠哪里套取有用信息这两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他循着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望去,便看见了那个长发披肩的女生,她脖子上骑着一个还未完全成型的婴儿,在密密麻麻的身影中,格外显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以北灼灼目光的注视,婴儿哭声停了,它缓缓转过头,身子没动,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拧到了身后。   看清婴儿正面后,陆以北一阵头皮发麻。   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婴儿,没有成型的肌肤包裹,浑身呈现缺氧似的青紫色泽,嫩肉之下有一条条暴起的暗红色血管。   它那没有成型的五官略显扭曲,眼球向外凸起,没有睁开眼睛,但陆以北却觉得,它在看着自己。   那个女生被怪谈缠上了!要不要报告给领导啊?   这是陆以北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但一转眼,他心中又冒出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可是,隐瞒不报,伺机狩猎,食物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在两种想法的共同驱使下,陆以北决定跟上那名女生。   正值下课高峰期,学校里人来人往,自行车、电瓶车来回穿梭,那名女生又像是被什么力量驱赶着似的,走得飞快。   陆以北跟在她身后,走走停停,时近时远,一直到穿过了半个校园,来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才勉强跟上,正欲走上前去,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推了回来。   “站住!干什么的?你小子不识字是不是?”   一名白发苍苍,却身材健硕,莫名让人想起暴走状态下龟仙人的老大爷拦住了陆以北,指着墙壁上“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几个大字,表情不善。   “呃……”陆以北一时语塞,看了一眼老大爷的胸牌,面无表情道,“秦大爷,我……”   “什么眼神儿?我姓泰!”泰大爷面色一沉,纠正道。   “泰大爷,我只是想进去找个朋友而已。”陆以北继续面无表情道。   “什么找朋友?”泰大爷白了陆以北一眼道,“我发现你看上去道貌岸然的样子,说谎的时候却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是吧?”   陆以北,“……”我也想有哇!不对,老子没说谎!   “行了!滚蛋,滚蛋!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偷偷摸摸地想进女生宿舍,无非是想把【爱】字名词转换成动词!”   不愧是大学里的门房大爷,开车都开得这么有水平!陆以北想着,然后就被泰大爷粗暴地赶了出去。   站在女生宿舍大门前的道路上,陆以北满心郁闷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楼,目光恋恋不舍。   不让进就不让进,大不了等到天黑以后,我再……   嘶——!   这种行为是不是有点儿变态啊?陆以北想,不过……   男人变态一点有什么错!? 第十一章 你认识他吗?   午间,花城理工大学正门前的“半小时”水吧内。   陆以北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盯着小圆桌上干净的A4纸,梳理着心中的各种疑惑,以便下午旁敲侧击的从江蓠那里套取信息。   各种怪谈的分类,以及灵能相关的基本常识,只要稍微提一下,江蓠应该会主动告诉我。   但是再进一步的信息,或许不会告诉我,我毕竟只是一个临时工,也不是灵能力者。   沉吟了片刻,他拿起了笔,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1.明王像和水哥的关系。 2.黑色太阳图腾代表着什么。 3.怪谈吸收灵能的方式 4.每个月的那几天……】   陆以北在纸张上零零碎碎的写下了五六个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盯着纸张看了片刻,将上面的内容记下来后,两三下将纸张撕成了碎片,揉成了一团。   他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人关注他之后,看似不以为意地将纸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哎——!”   做完这一切之后,陆以北双手扶着额头,轻叹了口气。   说好的沙雕惊悚日常恋爱剧呢?现在画风怎么搞得像推理剧一样?   智商博弈这种事情,我是真的很不擅长啊!   陆以北想着,拿起了桌上的扎杯,“顿顿顿!”的将里面的可乐一饮而尽。   像是喝下了高度数的烈酒一样,刺痛和灼烧顺着食道一直流向胃里,在胃里翻滚了一阵,然后平静了下来。   “呼——!”感受到胃里的不适感逐渐消失,陆以北长舒了一口气。   身处在“饥饿”状态下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但是能够饮水这一点,是陆以北不经意间发现的,于是他做了从白开水,到糖水,再到饮料尝试。   尝试后他发现,比糖水多不了太多有用成分的可乐,就是承受的极限了。   如果再进一步,换做成分更丰富的果汁、乳制品或是功能饮料,他依然会因为强烈的不适而呕吐。   虽然喝可乐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能补充一点儿糖分。   谁能想到,一把火烧掉度假酒店和方圆十里原始森林的凶恶怪谈,现在竟然要靠肥宅快乐水维持生命呢?   陆以北自嘲的想着,看了一眼时间,一点四十七分,差不多是时候去见江蓠了。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吃过阿花送来的午餐之后,江蓠趴在桌上简单的休息了片刻,起了身,慢悠悠地给自己沏上了一盅浓茶,然后打开了电脑。   距离陆以北到来还有些时间,还能够来上两局!   这位美少女,似乎对麻将,有着一股迷之执着,沉浸其中,以至于小女仆将陆以北领进了办公室,她都没有察觉。   从站在牡丹街口,到进入江蓠办公室的整个过程,陆以北的心情都十分的微妙。   他并不清楚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附近有没有针对怪谈的预警机制,范围是多大,能不能发现他的秘密。   一直到走进江蓠办公室之前,他都在担心会突然警报大作,紧跟着就从看不见的地方,跳出来十七八个黑衣大汉,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现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可他的心情依旧复杂微妙。   之前他还是正常人类的时候,都是被抓进来的,没想到现在有了“怪谈”这一层身份之后,反倒是堂堂正正的走了进来。   颇有几分通缉犯大摇大摆走进警局,还准备跟重案组组长谈笑风声的感觉。   见到陆以北走进办公室,江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你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了许多。”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宁可早到,不要迟到嘛!”   我难道会告诉你,我是因为担心被发现怪谈的身份,提前来踩点的吗?只是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进来了。   啧,踩点!怎么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个歹徒了呢?陆以北想。   “嗯。你先自己看看,等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再来解答你的问题。”江蓠微微颔首,指着办公桌上的《司夜书》道。   那是一本通体由深褐色皮革包裹的书籍,厚度和大小都跟《牛津高阶英汉词典》相仿,外表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封面上有着《司夜书》三个金色的大字。   “领导你忙你的,你的事儿是大事儿,不在意我!”   闻言,江蓠眼神微妙的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旋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电脑屏幕上。   陆以北走上前,双手捧起了《司夜书》,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江蓠的身上。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在江蓠的身上,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金色。   专注于正事儿的女性总是有一种独特的美感,这种美感,让旁观的陆以北被吸引着,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直到……   直到电脑音箱中穿出了一声软萌软萌的胡牌语音,然后江蓠面不改色的调小了音量。   陆以北,“……”抱歉,我想多了。   ……   陆以北捧着《司夜书》独自走到会客的沙发上坐下,待到他准备随便翻开一页开始阅读时,才猛然发现《司夜书》并非想象当中的普通书籍。   这厚厚一本书,并不能随意翻动!只能顺着页码一页页地翻开,企图从中间翻开的时候,它的纸张就像是被粘连起来了一样,硬得像块板砖。   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陆以北耐着性子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并没有前言或是目录之类的东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怪谈概述。   关于怪谈来源各种猜想耗费了大量的文字,引用了各国典籍、历史、口口相传的传说作为佐证,复杂难懂。   陆以北看得脑壳发胀,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一度进入了心不在焉,机械翻书的状态,直到他翻看到怪谈的进食方式时,才重新集中了精神。   【……有关怪谈的进食方式,经过研究取证认为,大体可以分为两类,既狩猎与崇信……】   看到此处,陆以北眼睛微微眯起,这本来是他准备旁敲侧击打听的信息,没想到直接就从《司夜书》上看到了。   怪谈会通过狩猎人类和其他怪谈来补充能量的方式,他早就已经从家里那几个小伙伴的口中知道了。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后一种方式——通过生物的崇拜、笃信、恐惧等方式来汲取能量。   难道说,之前饥饿感得到缓解,不仅是因为吓到了司机大叔,还因为他把我编的故事,当成了真的?   这种方式看起来比较和平啊!我喜欢!   可既然有这么和平的方式,为什么那些怪谈还要去狩猎呢?这个记下来,待会儿得好好问问。   陆以北想着,继续往下翻看,后面的内容再一次变得枯燥起来,直到他翻到怪谈概述最后一页,看见那一行加粗的话时,才再次停了下来。   微微一愣。   【综上所述,一旦笃信某种怪谈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怪谈便有可能成为真实。】   陆以北,“……”   他盯着那行字沉吟了几秒钟,紧跟着便在心中絮叨起来。   白小花是真的,白小花是真的,白小花是……   “就算你念再多遍,你的二次元老婆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即便是真的出现了,她大概率也会杀了你,只要成为怪谈,就不能奢望她还存在人性。”   江蓠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像是一把刀子捅在了陆以北的胸口,让他感觉一口老血涌上了喉咙。   “该死,我明明没说出声啊!她是怎么知道的?”陆以北小声嘀咕。   江蓠双手环在胸前,淡淡道,“因为你盯着那一句话看太久了。”   “以前有一位干员是《异形》系列的狂热粉丝,你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被抱脸虫寄生了?”   “……”江蓠沉默一瞬,冷漠道,“他所在的城市,现在已经在地图上找不到了。”   “咕噜——!”陆以北喉结轻轻蠕动。   江蓠走上前去,“啪嗒!”一下合上了《司夜书》,盯着陆以北道,“好了,今天你就先看到这里吧!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不利于理解吸收。”   “最近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想必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   来了!最重要的环节!陆以北眼睛微微一亮,如果不是因为面瘫,可能当场就会露出雀跃的表情。   “嗯……我想想从什么地方开始问好呢?事情太多,反而一下子想不出想问什么了。”   陆以北佯装出一副完全没有准备的样子,假装思索了片刻,按照计划好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对了,就先问问明王像吧?我得到它那么久了,还完全不知道它的正确用法呢!”   “嗯,好。”江蓠微微颔首,“有关于那件D级灵能物品,对于你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主要的作用,恐怕只有轻微的辟邪作用了。”   “轻微?”陆以北疑惑道,“那不是普通人呢?”   “较强的辟邪作用。”江蓠淡淡道,“注入灵能的话,它会散发出拟态阳光,并颂念佛经,对C级以下怪谈造成压制和驱逐效果。”   不对啊!陆以北回想了一下昨夜在临江大道用明王像的场景道,“那……它有没有可能发生爆炸呢?”   江蓠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这么问?”   “呃……它不是扛着一枚核弹头吗,我以为……”   听了陆以北的解释,江蓠微微颔首道,“倒是有这种可能,有研究人员猜想,当使用者注入的灵能波动达到一定纯度和强度的时候,它散发出的拟态阳光和梵音会被压缩成实体,接触到怪谈就会发生爆炸。”   陆以北,“……”也就是说,我很纯很强力?   顿了顿,陆以北眼前突然一亮,装出一副突然想到了什么细节的模样,追问道,“对了,说到明王像,我突然想起这玩意儿最开始是我一个长辈送我的,他叫白开,你认识他吗?他不会也是司夜会成员吧?”   提起了白开,江蓠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的光芒,愣了一两秒钟,才淡淡道,“不认识。”   陆以北,“……”她认识!我看出来了!可是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第十二章 背后的纹身   有言道,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拉来一条发.情的泰迪。   陆以北虽然看出了自己在提到水哥的时候,江蓠刻意隐瞒了什么,但是他却没有拆穿,而是……   “这么看起来,白开这个人有很大问题啊!”他义正言辞道,“我这个长辈,他只不过是一个牛郎,却弄到了灵能物品,你不觉得奇怪吗?”   “领导,他说不定跟什么邪教组织有联系,我要大义灭亲,我要检举他,希望领导明察秋毫!”   “呃……”江蓠也被陆以北的操作惊到了,愣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道,“嗯,好我会去调查这个,嗯,叫白开的人。”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有的,我想想……”陆以北沉吟了一瞬道,“对了!我之前在窥视到兔先生和同伙时,在它同伙的身上,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纹身。”   在陆以北提到纹身的时候,江蓠瞳孔微微收缩,身子轻颤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陆以北没有察觉到江蓠的异样,继续道,“我本来想在《司夜书》里找找的,可是,我刚才在看书的时候,并没有找到相关的……”   “好了!”陆以北话还没有说完,江蓠便声音提高了几分打断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纹身,司夜会也一直都在追查他们的踪迹,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类似恐怖分子的组织。”   “以你现在的能力,知道这么多就够了,其他事情你最好不要扯上关系。”   恐怖分子吗?陆以北眉头微蹙了一下,该死!我也不想跟这种家伙扯上关系啊!可是他们好像盯上我了,昨晚还抢老子的“饭”来着!   听完了江蓠的解释,陆以北突然觉得,昨晚那个黑衣人抢夺眼球,说不定是想要利用其中蕴含的灵能,搞什么恐怖袭击。   要是能解释清楚,这事儿肯定得告诉江蓠吧?陆以北想,现在明知道可能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却只能憋着,太难受了。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江蓠起了身,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办公桌后坐下下来,表情严肃的冲陆以北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吧!明天”   说到一半,她想起陆以北明天课程不少,后天又轮到她值守,顿了顿,改口道,“大后天再来。”   “可是……”   可是老子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呢!   陆以北看见江蓠冷冰冰的表情,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来,而是撇了撇嘴,转身离去。   江蓠目送着陆以北离去,在他推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唤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儿吗?”陆以北疑惑道。   “最近两三天晚上别出门,从晦月到朔月左右三天的时间里,怪谈活动比较频繁。”江蓠淡淡道。   “呃……”陆以北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我也想到一件很严肃的事儿!”   “说。”   “领导,能不能再给点儿啥保命的东西啊?明王像,我没有灵能,也用不了不是?”   倒也不是真的用不了!陆以北想,只是不过,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能想办法搞点儿好处,当然要搞啊!   江蓠眼睛微微眯起,眸子里隐约有寒光闪烁,好像要杀人似的。   陆以北,“……”好的,我明白了,打扰了,我这就走!   ……   牡丹街上,有风扫过,清渠旁那几株古柳摇曳,将枯叶洒落。   陆以北走在古街上,心中暗暗思索。   既然怪谈可通过吸收人类的恐惧以及得到信仰来恢复灵能,那以后我是不是就不用那么努力的去狩猎了?   不过,要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人恐惧,或者相信我的存在呢?   开个直播间?录点短视频?也不知道有没有距离限制。   待会儿回去注册两个账号,回头试一试好了,这个暂时不急,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潜入女生宿舍七号楼。   虽然这么做有点儿羞耻,但人都要饿死了,还要什么脸?   等找到那个被怪谈缠上的女生,然后……   “你就是陆以北吧?”   陆以北思索着,耳边突然有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寻声望去,一个样貌俊朗,身材匀称高挑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旁,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是?”陆以北眼神狐疑地打量了男子。   “哈哈,自我介绍用一下,我叫李轩,是司夜会的二号干员,虽然你不认识我,我可是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了。”李轩苦笑道,“有人可是为了你,把我的车胎都……”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李轩干笑了两声道,“哈哈,没事儿,这不重要。”   二号干员?江蓠是五号,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家伙比她还要厉害一些呢?陆以北腹诽一瞬,面无表情道,“原来是领导的同事啊,幸会幸会,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看你一个人走在街边恍恍惚惚的,上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倒也……”陆以北欲言又止,灵机一动,将刚才向江蓠讨要保命之物,没有得逞的事情告诉了李轩。   “哈哈,你别介意,江蓠她不是不想给你,而是她手头确实没有你能用上的东西。”   说话间,李轩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取出一块雕刻着月亮、眼睛以及飞鸟之类纹路的苍白卵石递给了陆以北。   “这是我闲暇时制作的护身符,你戴在身上,可以趋吉避凶多少有点儿用,算是我代江蓠给你赔罪了,哦,对了这个小玩意儿还可以驱蚊。”   “呃……多谢。”陆以北愣愣道。   “嗯,那我就先去司夜会了,今天轮到我值守,昨晚跟朋友通宵玩游戏,都迟到大半天了,哈哈!”李轩笑着冲陆以北挥了挥手,“回见!”   转身朝着司夜会的方向走去。   陆以北看了看李轩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冰凉的卵石,挠了挠后脑勺。   没想到司夜会竟然还有这种接地气的老好人存在,为啥我碰到的领导,就是个小心眼儿的冰山女呢?啧!   ……   花城,THEUNDERGROUNDWORLDCLUB附近的公寓楼中。   这是一间装潢得极其骚包的房间,蒂芙尼蓝的墙纸,天花板上贴着镜面玻璃,桃色的大圆床上铺着水床床垫,看上去颇有几分情趣酒店的味道。   大圆床上,一名身材火辣,肌肤雪白的金发女郎倚在白开怀中熟睡着,凌乱的床榻诉说着昨夜那一场伊拉克战损级的炮火。   白开单手捧着手机贴在耳边,表情逐渐严肃,然后瞥了一眼身边的女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用一条毛毯围住下半身,离开了房间带上门,走向了客厅。   “……总之,陆以北把你举报了,怀疑你涉嫌邪教活动。”电话那头传来江蓠冷淡的声音,“话说,他是不是很讨厌你啊?”   “你放屁!小北怎么可能讨厌我?遇到这种事情,他选择举报,说明他有正义感,还有高度警觉性!”   “我还是觉得他讨厌你。”   “你闭嘴!你们几个人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处理妥当了,已经用咒式,让小北不会注意到我跟明王像的联系了吗?”白开抱怨道。   “太不靠谱了!信不信老子今天晚上去你床头拉水琴?!”   “上次算你跑得快,这次你要是敢来,我就让你从牛郎转行成艳舞人.妖。”江蓠语气平淡道,话语中却带着几分让人信服的力量。   “啧!”白开不置可否地啐了一声,表现得很硬气,却怂里怂气的缩了缩脖子。   “你还是尽快想办法应付陆以北那边吧,下次,我不会帮你撒谎了。”江蓠道。   因为过往经历的缘故,她格外的讨厌谎言,无论是骗人,还是被人欺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罗里吧嗦的!”白开敷衍的应了两声,挂断了电话,然后拿起了茶几上的香烟,“啪嗒”点上了一根,面露思索。   新的号码也被小北删了,现在打过去,他也不会接,肯定找不到他人,只能……   “水哥~!你去哪儿了呀!”卧室中传来娇柔入骨的呼唤中断了白开的思绪。   “水哥~!”   “来了,来了!你这小妖精真是缠死人了!吃我一棒!嘿嘿~!”   白开说着,“哧溜”一下扯掉了围在腰间的毛毯,猥琐的笑着,朝卧室奔去。   ……   江蓠挂断白开的电话没多久,阿花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小姐!那个臭小子脸皮真是太厚了,我刚才在外面都听见了!”阿花义愤填膺道,“他都有被祝福的明王像了,还贪得无厌!”   说话间,她空挥了两下拳头,撸起袖管道,“小姐,需要我追出去给他一点儿教训吗?”   “不必了,我不是不想给他,只是……”   司夜会的成员不是没有非灵能力者,事实上很大一部分成员都是非灵能力者,他们也有着特别配备的装备。   只是那些装备不仅对怪谈拥有,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随随便便交个一个大学生,怎么想都不太妥当。   至于花城司夜会中,仅有的那几件不需要灵能就能使用的灵能物品,不是效果跟明王像相仿,便是用于探测怪谈,陆以北根本用不上。   思索着,江蓠轻叹了口气,“哎,阿花,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阿花见江蓠眉宇间有一丝愁色,关切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江蓠轻轻摇了摇头,“你出去吧!”   “是,小姐……”阿花小声的应了一声,走出去没几步,又转过身来冲江蓠道,“小姐,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儿你就叫我。”   “嗯。”江蓠微微颔首,待到阿花离开办公室后,她起了身,朝着房间一角的镜子走去,一边前行着,一边解开了灰蓝色雪花斗篷的排扣。   随着斗篷滑落顺着光滑的背脊滑落,长发垂落,她单手捂着胸口,站在镜子面前,缓缓转过身,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垂在背上的银丝,一个黑色的太阳图腾便倒映在镜中。   她余光注视着那个纹身,若有所思。   日蚀会……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们覆灭的!江蓠想着,目光一冷。 第十三章 你不知道这里闹鬼?   傍晚时分。   静怡公寓,陆以北家中。   陆以北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寄居在他家中的怪谈们围在他的身边,像他投去阴森且充满关注的目光。   “夜访怪谈实录9527……魔女大人,我觉得您这个ID不太行!”   “我倒是听说过通过建立信仰吸收灵能这种途径,但是第一步还是得吸引人们的关注啊!”毛团殷勤献策道,“您不妨试试,【白发萝莉福利热舞】之类的ID?”   陆以北,“……”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他的心情有些烦躁,他不过是注册一个新的Β站账号,为之后的直播和短视频上传做准备而已,这些怪谈们就一直在他背后絮絮叨叨个不停。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打游戏的时候,身后围着一群小学生指指点点一样!   又像是你全神贯注工作的时候,家里的宠物在身边不停地撒娇打滚,求摸摸一样!   可谁家的宠物,特么的会说话啊!?陆以北想,早知道,还不如跟它们保持距离呢!   “没用的,无论怎么做都没用的,我以前也试图从这个行当找到出路,但……现实,就像是《海边的卡夫卡》里说的一样,我很想成为出色的人,可是总不顺利。”假牙依旧很丧。   眼球邪魅狷狂的看着陆以北,眼中充满不屑,“你终究还是走出这一步了吗?我就知道!魔女种都是一个德行!”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要是老子是魔女种,我绝对要利用我下作的乳量和妖媚的外貌,把一个个无知少年引到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吃他个爽!诶?你们跑什么?”   眼球话音刚才落下,便被一片阴影给笼罩了,下一刻,一双无情的大手就将它揉扁拉长,摆弄成了十八种形状。   眼球发出一阵阵令怪谈们感到颤栗的惨叫后,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只剩下微弱的抽搐还在述说着,它尚且幸存。   “嘭——!”   注册好了新的账号,陆以北合上电脑,他现在还不准备开始直播或是上传短视频,在解决身体发热这个问题之前,代价可能太高。   一不小心就烧掉一部手机,这谁顶得住?家里有矿差不多!   他将电脑放在一旁,看了一眼窗外,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辉煌美丽的影子投在大学城周边的建筑群上,撒下大片闪亮的,鲜艳的,玫瑰色的光晕。   差不多是时候动身了。陆以北心想着,拿起外套,背上装着明王像的吉他包,穿上一双回来时买的木屐,便朝着天台去了。   木屐是他暂时能够想到的,唯一一种,稍微能够承受他怪谈化之后体温的鞋子了。   虽然体温上升到一定程度还是会被点燃,但总是要比球鞋、板鞋、人字拖什么的耐烧一点儿的。   赤脚走在大学校园里,终归是会吸引不少注意力,这是陆以北不愿看到的事情。   转身的瞬间,他的视线不经意的从簇拥到电脑面前,窃窃私语的众怪谈身上扫过,眉头微蹙。   “找部电影看看吧?”   “我想看看时事新闻……”   “难道你们都不想研究一下,染色体交换与人类诞生的知识吗?”   “……”   沉默一瞬,毛团、假牙齐声,“眼球兄高见!”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喂!”陆以北忍不住低吼了一声,走上前去切断了WIFI。   任由这些家伙乱来,早晚得被网警找上门来,到时候怎么解释?   说是家里面有怪谈,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都是怪谈干的!   你以为警察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   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花城理工大学,女生宿舍七号楼前,一处监控看不到的地方。   陆以北坐在灌木丛边,借着黑夜掩护身影。   再过半个小时的样子,学生宿舍就会熄灯了。   在熄灯前十几分钟左右,会有很多人从网吧、酒吧、自习室、干爹干妈家赶回来,她就打算趁着那一阵人潮,混进女生宿舍。   虽然已经变成了女生的外表,但是陆以北对于潜入女生宿舍这种事儿,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特别是门口还守着一个身形好似铁塔的泰大爷。   她躲在这儿观察了快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里,透过值班室的窗户,可以看见,泰大爷一直都在撸铁!   那几十斤的铁坨子在他手中上上下下,宛若无物,看得人心理发毛。   放在以前,像这样的大爷,一拳下来,我能在地上躺半小时!陆以北想。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抬头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   宿舍楼的轮廓伫立在黑暗中,有一种森然寂静的感觉。   有很多宿舍已经关了灯,一个个漆黑的窗户,在此时看上去竟有些阴森,女孩们晒在阳台的衣服,就像上吊悬空的尸体,平添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氛。   总感觉那些飘来飘去的衣服里,会有一个红衣女鬼混在当中,静静的看着注视着校园。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外面归来,陆以北起了身,准备开始她的潜入计划,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隐隐约约的啼哭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寻声望去,她不禁微微一愣。   一名穿着黑色立领风衣的女生,拉着一个大号拉杆箱从女生宿舍七号楼里走了出来,在她的肩头,赫然趴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未成形胎儿。   女生路过值班室,被泰大爷拦了下来,询问了几句什么之后,简单的做了登记,便朝着学校之外走去。   离开了?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儿?   结合领导和家里那些家伙的话来看,这两天怪谈的力量和活跃度程度都会增强,她难道是打算出去打野?   陆以北愣了一瞬,目光一凝,紧跟了上去。   不管她准备去哪儿,但对于陆以北来说,都算一件好事儿。   她其实还蛮担心在女生宿舍里发生冲突,引起火灾的。   大兄弟,既然你准备打野,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反一波野吧!陆以北想。   ……   陆以北跟着那个名被怪谈缠上的女生一路出了花城理工大学,远远地看着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也有样学样的朝着路边招了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学着电影剧情里那样,拍了拍司机的座椅靠背。   “师傅,麻烦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沉默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久久没有发动汽车。   “师傅?你怎么不走啊?你……”陆以北往前倾了倾身子,在看见司机的侧颜之后,微微一愣,“这……怎么又双叒是你?!”   妈的!我也不想遇见你啊!司机大叔面露苦涩,带着几分哭腔道,“这位怪谈小……大姐,您别缠着我了行不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吧再也不敢了,我只想当一个普通出租车司机而已!”   普通出租车司机?   谁家普通出租车司机没事儿搞午夜怪谈电台,还在车上讲故事吓人啊!?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一本正经道,“大叔,你要相信科学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   说话间,陆以北看了一眼那名女生乘坐的出租车,那辆出租车已经快要在视线里消失了,眼见着就要跟不上了,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大叔,我上次那个故事也是编的,真的,我晚上去临江大道,失去找……呃,找我男朋友的,他叫陆以北,喜欢夜跑!”   “真的?”   “真的,比央行发行的钞票还真!”   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的表情,看起来不似在撒谎,司机大叔将信将疑的的发动了汽车,同时追问道,“那今天这大晚上的,你又打算去哪儿?”   “呃……”陆以北沉吟了一瞬,正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总之你追上前面那辆车就对了,那辆车上的乘客,是勾引我男朋友的绿茶婊!她这是赶着去约会呢!”   陆以北,你真够可以的!现在撒起这种慌来,越来越熟练了!陆以北心道。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司机大叔目光一凝,嘴角上扬起自信的弧度,“小姑娘你放心好了,我花城第二车神的名号不是白叫的,纵观整个花城出租车行业,比速度,我就没再怕的!”   “哼!”说着,司机大叔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咬牙切齿,“这种插足别人感情的家伙,最可恶了!我巴不得他们死!”   陆以北,“……”这位大叔,好像有故事啊!   ……   半小时后。   追着那名女生穿过了小半座城市,眼看着就要进入郊区的时候,前方的出租车方向一转,朝着一条较为狭窄的岔路开了过去。   司机大叔载着陆以北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顺着岔路口开进去,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色便越是荒凉。   又跟着前行了一段距离,驶过了几个岔路口后,前方便只剩下一条路了,蜿蜒曲折的,延伸向半山腰,没入了林间。   就在这时,司机大叔突然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转过身来,面色发白的盯着陆以北,沉声道,“小姑娘,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想要害我啊?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嗯?”陆以北愣了愣,“大叔,我真没骗你啊,我真的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怪谈啊!”   ……我不害人的。   “那你大半夜的,让我把你拉到石河口中学来干嘛?!”   司机大叔眼圈微微发红的吼了一声,点烟的双手颤抖着,“啪嗒,啪嗒”尝试了好几次,才点燃了烟卷。   “石河口外国语中学,这里有什么……等等,这是以前那座贵族学校?说起来,以前刚上高中的时候,名气吹得挺响亮,这两年到还真没有听说过什么消息了。”   “嘶——呼——!”司机大叔深吸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出窗外,情绪稍微稳定了些,鼓起勇气沉声道,“装,你接着装!妈的,你既然知道这里是石河口中学,你不知道这里闹鬼?”   “你™别告诉我,你男朋友和勾引他的绿茶婊,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来约会!他们是准备来一场生死之交吗?”   陆以北,“……”抱歉啊大叔,我在医院待了两年,最近才出来,消息有点儿闭塞! 第十四章 门已经焊死了,谁都别想跑!   在得知了前方的学校可能是怪谈活跃的场所之后,陆以北语气诚恳道,“大叔,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回来这种地方约会。”   “嘶——呼——!”司机大叔深吸了一口烟,微微颔首,面无表情道,“嗯,我相信你,你快下车吧!我要回家了。”   话音落下,陆以北感觉那难忍的饥饿感又得到了几分缓解。   淦!你这是在相信我?   你怕不是在相信我是个怪谈吧?呵!男人!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面无表情道,“那车费……”   “不要了!”司机大叔面色一沉,你™都刻意暗示了,我敢要吗?   “好吧。”陆以北无奈地应了一声,拉开了车门。   顺手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偷偷的塞在了大叔座位靠门的一侧。   虽然一直白嫖一直爽,但是……   人家大晚上出来跑车,也挺不容易的,总不能次次都白嫖吧?   刚起身,陆以北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坐了回来,歪着脑袋看向了司机大叔。   司机大叔紧张的心情刚放松了些许,擦了擦后视镜,正准备离开,突然注意到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鬼鬼祟祟的盯着他,顿时一个激灵,差点儿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我可是花城第三十二届无差别格斗比赛业余组冠军啊!”   花城啥时候举办过无差别格斗比赛啊?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开口道,“大叔,你别怕啊!我只是要个联系方式而已,以后需要坐车的时候,好联系你!”   毕竟我以后说不定经常会往这类似的地方跑,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大叔不是要为电台写稿收集素材吗?这不是正好?   就算开始会害怕,但是怕着怕着,就习惯了吧?   陆以北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身子往前座靠了靠,从装名片的小盒子里取了一张名片。   “张杉……”陆以北看了一眼名片,而后冲着司机大叔扬了扬“谢啦,张大叔,以后一定会多多照顾你生意的!”   司机大叔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一个疑似怪谈的少女,说要长期照顾生意,感动不感动?   不敢动,不敢动.JPG   陆以北下车走了,没一会儿就在曲折的环山公路上消失了身影。   司机大叔靠在座位上,怔怔出神,一直到手中的烟卷燃到了底,指间传来一阵灼热,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发动了汽车,扬长而去。   这一夜,一个有关于总是在深夜出现,专门以惊吓出租车司机为乐,还从来不付车费的白毛女怪谈,逐渐在司机大叔的心中酝酿出了雏形……   ……   陆以北走在通向石河口中学的环山公路上,地面铺满了已经腐败的落叶,地上有一道汽车轮胎行过的痕迹,应该是载着那名女生的出租车留下的。   两侧齐腰高的枯黄野草,被晚风一吹,便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仿佛有……   不!的确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窃窃私语。   只不过,当陆以北将注意力转过去的瞬间,那些东西便以惊人的速度,逃跑了。   因为刚才司机大叔再一次“慷慨”的为陆以提供了“食物”的缘故,她的饥饿感暂时得到了缓解,并没有饥不择食的追上去。   ……   沿着环山公路继续向前。   枯黄的枝丫间,天空透不过一丝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半山腰的建筑物逐渐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已是秋季,山间树林枝叶枯黄,透过杂乱的枝丫,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座建筑物灰白的欧式圆顶。   那里就是石河口中学了吗?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   那个女生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来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她真的是来狩猎的?   陆以北继续沿着环山公路前行,不多时,看到了几块被推倒的标牌,还有木质围栏。   标牌和围栏被人挪开了,倒在地上,上面有汽车碾过留下的车轮印和一些凌乱的脚印。   看见这一幕,陆以北才猛然惊觉,拉着那名女生的出租车开上山之后,一直没有开回来。   这很反常!   活跃在这座城市里的出租车司机们,可以说是最熟悉这座城市的人之一,他们很清楚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如果他们说某个地方闹鬼,那个地方就很可能真的藏着怪谈。   就算没有……   相信的出租车司机多了,说不定就真的诞生出怪谈了!   既然张大叔都知道这座学校有问题,那么另一位司机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非…月,"8。 ?. 5? : ;7? "6, 6! 3。: 4;??; 4 ,, ;2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糟了!那位司机该不会已经……   不不,好端端的,怎么能咒人家呢?   陆以北想着,加快了脚步。   沿着公路向前走了近百米,陆以北终于来到了这座废弃学校的正门,然后她便看见了停在校门前的那辆出租车。   出租车已经熄了火,正副驾驶位的车门和后备箱敞开着,里面并没有人。   陆以北停下了脚步,将吉他包从肩上放下来,取出明王像托在手上,这才谨慎靠近。   走到了车门旁,嗅到车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但在仔细寻找过后,并没有发现血迹。   该死!她在心中骂了一声,虽然没有看到血迹,但她还是觉得另一位出租车司机,现在恐怕凶多吉少了。   绕过出租车,陆以北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走进了这座被尘封在都市边缘的校园。   迈过大门,她后脚刚落地,身后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大门自己关上了,陆以北轻颤了一下,猛地转身,推动了一下,有猛拍了几下门锁,却发现大门像是被锈死了一样,无法再打开了。   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的情绪,紧跟着,她的体温控制不住地升高,垂在身后的长发染了一抹红意,脚下的木屐突然就燃了起来。   她扶着大门,慌乱的脱掉了木屐,一抬头顿时愣在了原地。   门没锁附近的金属被烧得通红,已经……   完全焊死了!   陆以北,“……”这要是被别的怪谈在暗处看见了,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挑衅啊!?   就是【门已经焊死了,谁都别想跑!】那种挑衅。   算了,挑衅就挑衅吧!反正我也是来狩猎的!   自我安慰的想着,她转过了身,朝着校园中走去。   ……   石河口中学作为私立贵族学校,曾一度是花城硬件设施最好的学校,整个校园的面积很大,一眼望不到边,荒废了几年之后,原本华丽的建筑物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鲜,目之所及阴气森森。   凝望夜幕下的校园,陆以北眉头微蹙,心中有些犯起了难。   这么大个地方,要藏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我要到哪儿去找那个女生和失踪的司机呢?   也不知道石河口中学是怎么个布局,不然还可以先去厕所、生物实验楼、女生宿舍之类的,比较容易出现怪谈的地方看看。   权衡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最近的一栋教学楼走去。   总之,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这栋教学楼正门前立着罗马柱,即便是现在看也有几分气派的感觉,教学楼的楼层不高,只有四层,教学楼每层四个教室。   每间教室门口都挂着写着班级的牌子。   “一年一班,二班……”   一路穿过走廊,陆以北发现一楼似乎都是一年级的教室,二楼应该是二年级,三楼是三年级。   那四楼是什么呢?教职工办公室?   还是说另有其他用处?   陆以北想着,沿着楼梯往上走去,楼梯的扶手不知道什么原因,锈蚀得非常厉害,扭曲变形,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脱落倒塌。   上了二楼,走在走廊上,透过脏兮兮地窗户,看向深夜空无一人的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黑板上似乎写着些什么,但光线太暗,看不清内容。   一排排课桌椅子静静摆在那里,仿佛稍微注意力一分散,某一张桌子上就会出现一道人影一般。   陆以北将整个二楼转了一圈,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她又继续朝着三楼走去。   行走在漆黑的楼道当中,陆以北突然感觉到了楼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双眼一阵微微发热。   三楼藏着什么有问题的东西吗?   心念一转,她加快了脚步。   刚一上到三楼,她便听见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陆以北眉头紧锁,体温微微上升,握紧了手中的明王像蹑手蹑脚的朝着声音传来的那间教室靠了过去。   站在走廊上,贴在墙上,透过的窗户,陆以北看到在那间教室里,四个墙角点着拉住,桌椅围成了一圈,四个看不清楚的面容的年轻人蹲在教室中央的空地上,各自伸出一只手按在一个白瓷碟子上,低声说着什么。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请出来……”   随着那些人口中念念有词,陆以北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那是一种很玄的感觉,她没有听见脚步声或是其他任何的声音,但就是很奇怪的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接近。   它从楼下上来,不紧不慢,仿佛一大片毫无生机的阴影。   走廊里的黑暗更加浓重,有阴冷的风在四处乱窜,一股不祥地感觉,压得人已经喘不过气来。   陆以北面色凝重,拎着明王像,迎着那东西走去,而后在三楼的楼梯口停下了脚步,埋伏了起来。   然后……   当她感觉到那东西快要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它前行的速度停滞了一瞬,转身飞快的走了,一道猩红的影子在楼梯转角一闪而过。   卧槽!陆以北吓了一跳,一时间竟忘了,那东西也可以成为她的猎物,等到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碟仙?它怎么来了又走了呢?   总不可能是想起出门的时候家里煤气没关吧? 第十五章 我看你是在为难本碟仙!   走廊尽头的教室中,四个人没有等到碟仙的回应,仪式还在持续着。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请出来……”   一名身穿着拼色棒球服加牛仔短裤,梳着单马尾,看上去元气满满的少女蹲在教室靠门的角落,捧着相机,录制着整个碟仙游戏的过程。   围成圆圈的课座椅,几乎将她的身形遮掩。   她的名字叫杜思仙,是花城师范大学的学生。   她作为一名怪谈视频UP主兼摄影爱好者,昨天下午,在怪谈讨论群内接到了一位同好的,前来石河口中学探秘这所学校封闭真相的邀请后,欣然接受,并自告奋勇的担任起了摄影师的角色。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   碟仙游戏的口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但摆放在教室中央的那一盏白瓷碟,却像是死去了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杜思仙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静静地注视着烛光映照下的同伴们,不免觉得有些无聊起来,渐渐地心思也像是脱缰地野马一样,不受约束的跑远了。   事实上,她刚来到石河口中学的时候,走过那影影倬倬的环山公路,看见了阴森森的校园,还是非常害怕的。   但是无聊可以消磨掉一个人的各种情绪,包括恐惧。   看样子,网上关于石河口中学封校的十大怪谈不见得都是真的,至少碟仙游戏招来了不祥的存在,导致学生遇害,这个怪谈不见得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是那些知名UP主一样,每期视频都干货满满呢?   不过,听说他们视频中那些怪谈现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请人假扮的,我可花不起钱请演员!   哎,想抓拍到一两个真实的怪谈,怎么就那么难呢?杜思仙想着,在心中叹了口气。   仪式又风平浪静地持续了几分钟,杜思仙抬着相机的手都开始有些发酸了,她索性将相机放在了三脚架上,靠在墙角发起呆来。   再这么耽误下去,我岂不是白来了,就一直看着他们在哪儿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这期视频也未免太枯燥了。   要不要打断法老、云梦、凉月、巴西战神他们几个,去下一个地方看看呢?   没错,她并不知道她那些同伴们的名字,只知道他们大概都是大学生。   当然,那几个人也不知道杜思仙的名字。   她和他们都是在花城大学城怪谈文化交流群中认识的,见面之后,都心照不宣的用了网名中的关键字相互代称。   而杜思仙的代称则是魔女。   等待是漫长的,在这间烛光昏黄的教室里,时间的流淌似乎也变慢了,无聊的情绪消磨着杜思仙的耐心,她甚至开始默数起自己的心跳来。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当她正准备数到一百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像是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楼下靠近了似的,没有声音,没有形体,只有一大片模糊不清,令人不安的阴影。   阴冷刺骨的风从门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发出呜咽似的低沉声响。   感受着那好像冰冷触手一般的冷风在背脊上抚过,杜思仙百无聊赖的情绪一扫而空,坐直了身子,拿起相机,对她的同伴们轻呼了一声。   “来了!”   不知道是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让他们受到了惊吓,还是他们也感觉到那一阵阵风中令人不安的阴森,他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写满文字的白纸,表情凝重。   然而……   那一盏小小的白瓷碟并没有像是网络上流传的碟仙游戏中描述的那样,开始移动,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流窜在走廊和窗外的冷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那一股令人不安的感觉也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驱散了似的。   杜思仙甚至觉得,整个身子有点儿暖洋洋的。   沉默了片刻,四人齐齐地看向了杜思仙,抱怨起来。   “魔女,你别一惊一乍的吓人啊!”说话的少年穿着一身巴西队冬款球服,看上去颇有几分运动系少年的感觉,他的代称是巴西战神。   “就是说,碟仙要是真的出现了,碟子会动的,我们肯定比你先知道啊!你好好录视频就行了。”   听着,云梦阴阳怪气的说辞,杜思仙眉头微蹙了一下,克制住了自己的暴脾气,没有把相机直接砸过去,毕竟……   毕竟,还挺贵的。   事实上,她从一见面就不太喜欢这个打扮得婊里婊气的女生,她根本就不是交流群里的成员,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是群里的老大哥法老的话,大家根本不可能带上她。   “好了,好了,魔女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试胆游戏,有点儿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我们还是继续仪式好了。”法老劝说道。   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挺拔,看上去沉稳帅气,的确很符合群里老大哥的形象,杜思仙甚至怀疑他是某个大学的辅导员,并不是学生。   法老开了口,杜思仙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其他人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白瓷碟子上,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凉月,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大家快看!外,外面好像有人!”   杜思仙愣了一瞬,急忙抬起相机朝着靠近走廊的窗户看去,而后瞳孔猛地一阵收缩。   外面果然有人!她清楚的看见了,那是一道身形矮小鬼祟的身影,生着白毛,似在往偷偷打量着教室内的情况一般,贴在墙壁上,露出了小半个头。   是什么人?是碟仙吗?还是被碟仙游戏吸引过来的,别的什么怪谈?   一时间,杜思仙的心中充满了惊恐和疑惑,捧着相机的双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下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它站在外面观察我们多久了?就那么一直看着吗?   杜思仙细思恐极,背脊上升起了一阵凉意,手脚像是触电了一般,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自己从各种地方获取的,关于笔仙、碟仙这类招灵游戏的信息。   里面有一种说法是,这些游戏有些时候招来的并不是正真的笔仙、碟仙,而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越是在阴森诡异的地方,进行游戏,越容易招来那些带着恶意的存在,那些因为碟仙、笔仙游戏遭遇不测的人,便是因为招来那些存在。   注意到窗外的存在,巴西战神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淦!是,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出来,看老子不锤爆你的狗头!”   “别乱动!那搞不好就是碟仙!”法老见状,冲着巴西战神沉声喝道,“你也看过我给你的那份资料吧?”   “如果真是碟仙,你也清楚在将它送走之前,贸然中止会发生什么吧?”   闻言,巴西战神面露思索,紧跟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细节一样,他面色一白,身子猛颤了一下,乖乖地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资料?什么资料?杜思仙愣了愣,是群里面那份儿,石河口中学碟仙事件经历者的口述记录吗?   那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可怕的细节吧?巴西战神也是老群员了,怎么会被吓成那样?   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浮现,让杜思仙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他们,有事情在瞒着我!   就在杜思仙出神思索之时,寡言少语的凉月突然开口道,“是不是碟仙,我们向它问几个问题就知道了。”   “好呀,好呀!我先来,我先来!”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的云梦,非但没有展现出一点儿恐惧,反而很兴奋的样子。   在她“自告奋勇”准备第一个提问的时候,巴西战神和凉月齐齐地看了一眼法老,眼中有一丝不悦闪过,但并没有说什么。   “碟仙,碟仙,请问我和我男朋友会永远在一起吗?”   云梦问完问题之后,杜思仙的余光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那一道身影,来回在视线能看见的范围内踱步了一阵,身影时隐时现,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似的。   下一刻,一个阴恻恻地声音,便从窗外传了进来。   “是的,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并拥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得到了碟仙的回答,云梦满脸兴奋地看向了法老,“亲爱的,你听见了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还会有两个孩子耶!”   “嗯!”法老微笑着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我也来问一个!”云梦刚问完,巴西战神便抢在其他人开口之前道,“碟仙,碟仙,我以后事业怎么样?”   “……”   沉默了一阵,那个阴恻恻地声音再次响起,“你以后会赚很多钱,但代价是感情不太顺利,会有很多女人为了你争吵不休。”   见状,杜思仙微眯起了眼睛,奇怪,太奇怪了!碟仙怎么可能会说话,不都是靠移动碟子来回答问题的吗?   窗外那东西,要么就是什么可怕的存在,要么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但绝对不是碟仙。   结合之前法老他们两个人遮遮掩掩的对话,我更倾向于后者。   难道是想恶搞我吗?哼!看我不拆穿你们!   杜思仙在心中冷笑一声,将相机放在了三脚架上,几步上前,翻过了挡在身前的桌椅,来到教室中央,将手按在了碟子上,在一众同伴们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看向了窗外。   “碟仙,碟仙,我问你,为什么黎曼泽塔函数的零点要么是负偶数,要么是实部为1/2的复数?”   众人,“???”   见过问碟仙事业、姻缘、运势的,就没见过让碟仙尝试证明黎曼猜想的。   “碟仙,碟仙太难了吗?不过也对,毕竟是还没有得到证明的猜想,那我问你一个简单点儿的吧?”   “你可以利用CAUCHY收敛原理证明一下,单调有界数列必收敛吗?”   众人,“……”这姑娘是不是疯了?   在一片沉默之中,窗外隐约传来了一声……   “操!”   ……   走廊上,准备靠着假扮碟仙,换取灵能充饥的陆以北满心郁闷,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杜思仙按在地上打一顿。   人家问姻缘,问事业问得好好的,我吹吹彩虹屁就能蒙混过关,你跑来问什么数学问题?   我不过是想装个逼,解决一下温饱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看你是在难为本碟仙!.JPG 第十六章 至少赔一半吧?   在查探清楚教室里的情况之后,陆以北本来是想走的。   教室里那群人不过是一群胆大包天的作死青年,都已经知道了石河口中学关闭的原因,还敢跑到这儿来玩碟仙游戏。   这种事情,就算是给陆以北钱,她也……也要考虑一下。   那群作死青年不知道这所废弃的学校有多危险,陆以北可是清楚得很,单单她知道的,现在的校园中便藏着至少两个怪谈。   有言道,天作孽尤可争,自作孽不可活。   陆以北是来狩猎怪谈的,可没有闲功夫跟他们耗着,像是这种作死青年,就算善意提醒他们,他们也多半不会听。   强制撵他们走,说不定还会引起他们的逆反情绪,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继续深度作死。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将陆以北当成了碟仙的缘故,伴随着一次次咒语声响起,陆以北竟感觉饥饿也得到了一定缓解。   虽然她不明白,四五个人加起来提供的灵能,为什么比张杉大叔也没多多少,但是都快要饿死了,哪儿还有那么多挑三拣四?   不用战斗,就能白嫖已经很不错了。   陆以北记得,长期在牡丹街口算命的刘半仙说过,占卜算命这东西十个里边儿有九个都是假的,大多数都是顺着顾客的心意,说点儿好话听。   不就是吹点儿彩虹屁吗?这谁不会?她可太擅长这个了!   回忆起刘半仙,陆以北轻轻叹了口气,刘半仙对住在牡丹街上的小孩儿都挺友善的,就是太财迷。   想当初,她询问刘半仙,他的占卜是真是假的时候,他竟然恬不知耻的问自己索要了一个998。   陆以北会给吗?当然不会!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刘半仙,听街坊们的议论,他大抵是因为长期骗不到钱,在冬天里被饿死了,或是被城管抓走了。   起初,陆以北还不太相信,刘半仙会被饿死,但是今天,她信了。   要是人人都像是刚才发问那个女孩子一样,不问姻缘不问命运,一上来就问数学问题,不饿死,也得气死。   就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让世界拥抱美好的明天吗?   ……   见走廊上的“碟仙”连续两次没有回答上自己的问题,杜思仙脸上浮现起狡黠的笑容。   她微笑着转过身,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的同伴们,“果然是个假货!我要出去看看,你们谁跟我一起?”   众人愣了一瞬,齐齐摇头。   他们只是喜欢寻求刺激,顶多算是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但也没打算送死啊!   还在装?杜思仙撇了撇嘴,拿起相机挂在脖子上,从地上抄起一个散落的金属桌脚,便朝着门外跑去。   杜思仙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众人面面相觑一阵。   在目睹了,杜思仙冲出去的同时,走廊上那一道白发身影,竟然转身就跑的一幕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你们……刚才为什么不叫住她?那很有可能真的是怪谈。”   “你觉得她那副模样,我们说了她会听吗?”   众人窃窃私语着,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杜思仙的高呼。   “站住,我看见你了!”   “来啊!咱们来碰一碰,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众人,“……”   又一阵沉默之后,巴西战神小声道,“魔女她……一直这么彪悍的吗?以前在群里完全没有看出来。”   “不太清楚。不过她这未免也太过生猛了一点儿,竟然……竟然把怪谈都吓跑了?”凉月道。   “亲爱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云梦环住了法老的臂弯,扬起头,柔声问道,“继续碟仙游戏吗?”   “算了吧?”法老微蹙了一下眉头,顿了顿,表情有些怪异道,“碟仙都已经被魔女吓跑了。”   ……   陆以北扛着明王像,在教学楼中狂奔着,身后的杜思仙抱着相机紧追不舍,两人这一追一逃,很快就出了教学楼。   一时间,夜幕下倾颓破败的校园,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整个校园里都回荡着,欢快奔跑的脚步声。   陆以北慌不择路的前行着,很快就跑到了校园的边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她左右盼顾了一下,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那栋建筑物上。   那栋楼一共六层,看起来比教学楼大很多,外墙上贴着的白色瓷砖大片剥落,看上去像是沾染了污迹一样斑驳。   大门上缠绕着很粗的铁链,缀着好几把大锁,窗户也被人用木条钉了起来。   陆以北注视了大楼一瞬,又看了一眼身后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调转脚步,朝着大楼奔去。   来到大门前,这才注意到大门上还贴着已经变色的封条,封条没有被毁坏的痕迹,看起来这栋大楼自从被封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打开过。   在大门前驻足了片刻,身后的杜思仙追逐的脚步声越发近了,陆以北眉头微蹙了一下,转身绕着大楼跑了起来,没跑出几步,便看见了一扇没有钉上木条的窗户。   她眉头微蹙了一下,上前轻轻推动,只听见“吱呀”一声轻响,窗户便打开了一条缝隙。   充满陈旧腐败气息的空气铺面而来,她凝望着窗户后面黑漆漆的房间,犹豫了一瞬,翻身跳了进去。   靠着窗台的墙壁坐在地上,听着杜思仙的脚步声从窗外跑过,而后渐行渐远,她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在静下来之后,她才猛然发觉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不对啊!刚才老子为什么要跑?   不过,讲道理,我这也不是怂吧?   对我这并不是怂,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甚至可算是见义勇为,用比较隐晦的方式救助深陷危险的无知少女!   略微思索了一阵后,陆以北静下心来,开始打量起了身处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一间美术用品教室,房间里七零八落的散落着陈旧的画具,几张蒙尘的素描散落在地上,不成熟的技法加上不高的完成度,让上面的人像显得有些扭曲狰狞。   从散落在地上的素描纸上收回了视线,陆以北一抬头就被下了一跳,她的视线不经意地从墙角扫过,发现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靠着墙角,半张脸被画布遮挡着,身形隐没在黑暗中,脸上似乎沾染着什么污迹,目光呆滞的看向这边。   什么人?他在那里多久了?就那么一直盯着这边?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一个奇怪的人,在暗中注视了几分钟之久,陆以北浑身像是有虫子爬过一样不适。   那是寄居在这所学校里的怪谈吗?   陆以北想着,双手握紧了明王像,摆出一个便于随时挥动的姿势,一点点的朝着墙角那个人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怪谈出手,她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缘故,在对角落里的那个人,做出了可能是怪谈的猜想后,她反倒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她一点点的靠近着,黑暗像是一片轻纱慢慢的被掀开,就在她快要看清那个人的时候一束光,突然从她的身后照来。   “呃——呼——!”   伴着一阵有气无力夹杂着喘息声的喉音,一张狰狞的面孔突兀的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她的瞳孔微缩了一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跟着便发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或是怪谈,而是一张油画。   那是一张写实程度很高人像,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从远处看来,很容易被人误当成是角落里藏着一个人。   画纸上,画着一名身穿白裙的少女,她身体身体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她的身体和脸上不知被哪个顽皮的学生,用红色颜料勾勾画画,看上去像是浑身布满了狰狞的伤口,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陆以北身后的光束,是从杜思仙的手机投射过来了,她也看见了那副诡异的油画。   在看见那副油画之后,她被吓了一跳,原本高昂的打假情绪,瞬间消弭,注视着陆以北长发已经化作淡红色的背影,心跳骤然加速。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追着陆以北跑了半个校园的举动,实在有些鲁莽过头了。   如果她真的是怪谈呢?   如果她是故意逃跑,让我跟同伴走散,然后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呢?   一念及此,杜思仙更加慌乱了,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浑身发烫,身子也控制不住地跟着轻颤起来。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陆以北翻了翻白眼。   刚才不是那么凶吗?继续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遇上了,怀有恶意的怪谈,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以北想着,转过身去,弱弱道,“是人,我是人来的!别伤害我,我是来这里直播的,刚才只不过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   杜思仙将手电筒对准了陆以北的脸。   光线将少女精致的面庞照亮,她抿着一张小嘴,脸上并没有什么古怪的表情,俨然一副被吓懵了的美少女模样。   仔细打量了一下陆以北后,杜思仙微蹙起了眉头,她好像没有撒谎?   我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把人家小姑娘都吓成这样了。   不对,这也不能全怪我。   她看上去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说不定还没上高中,不好好学习,跑来搞什么直播?还装神弄鬼吓人。   思索间,她拎着金属桌腿靠了上去,然后在距离陆以北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直播?”杜思仙疑惑道,“那你的直播设备呢?”   “刚才你追我的时候,跑得太快,掉了……”   杜思仙表情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在不行……”   闻言,陆以北眼睛微微一亮,“实在不行,你就赔给我?你会赔我的吧?这里面,怎么说也有你一部分责任吧?”   杜思仙抽了抽嘴角,这小姑娘这么真实的吗?刚确定了我没有敌意,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顶多赔你一部分,你自己也说了,我只有一部分责任。”   地主家也没有闲钱啊!更何况我还不是地主。杜思仙想。   “至少赔一半吧?”   “……”杜思仙沉吟了一瞬,不耐烦道,“一半就一半,不能再多了啊!”   见杜思仙答应了下来,陆以北心中一喜,我也不是有意坑你,就当做是你打断我白嫖的赔偿吧! 第十七章 碟仙,碟仙,你能杀掉他们吗?   陆以北和杜思仙花了三分钟时间,认真的讨论了一下,赔偿问题,最终将金额敲定在了1470元。   “嗯,有这些就够了,回头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补给我1470,我就把东西给你送过去。”杜思仙微笑道。   “呃……”陆以北愣了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过就随便提了一句,把赔偿折算成录制视频用的设备也可以,她怎么就跟我推销起来了?我还被她饶进去了。   她胆子怎么那么大?就不在确认一下我是不是怪谈吗?难怪会跟那些家伙一起来石河口中学。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挠了挠后闹手,“等等,我捋一捋……捋一捋……”   “小妹妹不用想好了,很划算的!”   杜思仙一根手指戳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说着,一双灵气满满的大眼睛里面,有狡黠的光在闪烁。   “你在别的地方买,同样的价格,你只能买到一套设备,但是在我这里,你不仅可以买到一套设备,还可以得到我这个专业人士的调试!”   “再说了,我看咱们做的内容也是类似的,到时候我们还可以搭个伴,你直播,我录视频,不是很合理吗?”   陆以北,“……”该死,竟然说得我有点儿心动了!   这姑娘这么会说,怕不是从传销窝子里逃出来的吧?   “我看还是不用了吧?我一个人挺好的。”   “你想啊,一个人做怪谈类的直播、视频,多危险?有我跟你一起我还可以保护你。”   杜思仙说着,轻轻挥舞了一下拳头,“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从小有学习散打和泰拳的哦!来啊,成为我的伙伴吧!”   成为你的伙伴,然后害死你吗?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开口道,“这件事儿,咱们回头再说吧?我们先……”   说话间,陆以北的目光朝着角落里那副油画飘去,虽然画上少女的面容已经完全被杂乱的红色线条遮掩了起来,但她总觉得有一阵阵古怪的目光从那副油画的方向传来。   杜思仙顺着陆以北的目光,转身看向身后的油画,眼前一亮,打断道,“看看那副画对吧?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陆以北,“……”你觉得个屁!   我的意思是那东西有点儿不正常,你赶紧离开这个教室好吧?   那种看上去就很诡异的东西,随便乱动真的好吗?   就在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的时候,杜思仙已经行动了起来,一手抬着相机,一手握着钢管,小心翼翼地朝着角落那副油画靠了过去。   “各位观众老爷,经过了无聊的等待和一段小插曲之后,我终于在石河口中学发现了第一件有趣的东西,嘿嘿!”   “这是一幅画面很诡异的油画,上面画着的少女,不知道是被人涂抹了红色颜料,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容貌已经看不清了。”   杜思仙一边解说着,一边靠近,在距离油画还有一米开外,停了下来,用手中的钢管挑开了照在上面的白布,在挑开的瞬间,又往后跳开了一大步。   见状,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还知道保持一定距离吗?我还以为她完全不怕死呢!   但那么近的距离,如果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白布下面冲出来,肯定跑不掉吧?   总得说来,她这个人,多少还是有点儿莽夫成分在里面。   陆以北想着,拎着明王像靠近了些,停在了杜思仙的斜后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杜思仙将手电筒的光束照在了那副油画上面,距离靠近了些,陆以北注视着画布,眉头微蹙了一下。   之前惊鸿一瞥,她还以为画上画着的是一名躺在地上的少女,此刻看得更加清晰之后,她却发现并非如此。   画中的少女,看似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可仔细观察下来之后,才发现,她的脖子、手脚都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扭曲着,不,或许应该说是折断更加恰当。   再配上那些杂乱的,好似血液的线条,让人觉得那仿佛是一副,少女坠楼之后,沐浴鲜血的画卷。   “上面有一个名字。”杜思仙将手电筒对准了油画的右下角,“赵柯?是这幅画的作者吗?”   在杜思仙说出“赵柯”这个名字的时候,陆以北像是出现了幻觉似的,听见她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扩散出去了很远很远,一直远到这座校园最深处的黑暗当中。   紧跟着她的双眼便像是在预警着什么一样,微微发热,一股不祥的感觉在她的心头弥漫。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巨大的,污秽的,充满恶意的阴影无声无息的笼罩了整个校园。   “咣当,咣当——!”   画架上的油画突然之间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摇晃了起来,画框与画架碰撞着,发出阵阵轻响。   画纸上,红色颜料涂抹的痕迹,也似乎变得更加鲜艳了一些。   看见眼前这一幕诡异的景象,杜思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步步后退,她刚后退了没几步,便听见“嘭!”的一声轻响,那副油画直接从画架上弹了起来。   弹起的油画朝着杜思仙的方向飞来,画中古怪的少女在视线中一点点放大,恍惚间她像是看见了一道身披白裙的身影,张开双臂,飞扑了过来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陆以北目光一凝,拎着明王像,箭步上前,双臂奋力挥舞,油画与铜像在半空中碰撞,只见微弱的金光一闪,油画便倒飞了出去,坠落在了中央没了动静。   错觉似的,在油画落地的瞬间,耳边有一声令人心头发毛的惨叫响起。   陆以北手持着明王像,朝着油画稍微靠近了一些,待到确认了它不再有什么动静,这才看向了杜思仙。   相机早已经杜思仙的手中落下,坠在了胸前,她双手握着钢管,惊魂未定的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陆以北。   “刚,刚才那是……咕噜——!”   她咽了咽口水,视线来回的打量着陆以北和她手中的明王像,紧跟着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一样,目光一凝,微眯起了眼睛。   “我猜,你不是来这里直播的对吗?你是来这里对付怪谈的,这所学校里真的有怪谈!”   “呃……”陆以北皱了皱眉,略一思索,表情一本正经地应付道,“我确实是打算弄直播来着,只不过我也是来对付怪谈的,我其实是大力明王派的人,这是我们门派的特制法器。”   说着,她拍了拍明王像,发出“DUANG!DUANG!”轻响。   这句话大部分都是真的,也不算骗人。陆以北想,如果需要的话,我就是大力明王派的开山祖师。   思索着,她从杜思仙身上收回了目光,重新放在了油画上,继续警惕着。   杜思仙打量着陆以北和明王像,良久之后,眼中的疑惑逐渐消弭。   “我明白了!”   陆以北,“……”你又明白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是察觉到了我那些同伴当中有人有问题,才故意将我引开的对吗?”   “呃……”陆以北嘴唇微张了一下,“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主要还是因为你拿着钢管朝我冲过来,我本能的就跑了起来。   事实上在杜思仙开始提问的时候,陆以北就察觉到了那一群人有一点儿不对劲。   除去杜思仙的另外四个人在进行碟仙游戏的时候,她获得的灵能补充确实比从司机大叔那里得到的高出一些,但绝对没有四倍那么多。   她本以为是个体差异,或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现象。   可直到杜思仙开始提问的时候,她感觉获得的灵能补充明显上涨了,她才察觉到,会不会是那四个人有什么问题?   陆以北并不能确定,那四个人当中,哪一个或是哪几个有问题,但她至少能够确认,杜思仙应该是人类。   陆以北觉得,自己在家里把那些小伙伴们吓得鸡飞狗跳饥饿感也没有意思缓解,所以她推测,这种灵能补充的方式应该只能针对人类起效。   要么就是家里那些家伙实在太弱鸡了!   然而,就在她纠结,该怎么提醒杜思仙的时候,杜思仙就拎着跟钢管冲了出来,然后……   所以说,我早就说了,我那并不是因为怂才逃跑的嘛!   没错,我那是在变相救人。   陆以北想着,收回了思绪朝着地上的油画看去,猛然发现,杜思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拾了起来,将光束打在了上面。   那副油画被她砸了一下,掉在地上后翻了一面。   油画的背面,被人用红色的颜料写满了各种辱骂性的文字,那些文字辱骂的对象,正是赵柯。   注视着那些暗红色的文字,她的双眼一阵灼热,紧跟着便看见模糊不清的影像在眼前浮现,耳边也随之响起了一阵阵充满恶意的叫喊。   “赵柯!你个臭虫!你怎么不去死?”   “你画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尸体?你是变态吧?说,说你自己是变态,否则的话……”   “赵柯,你该不会真以为你有绘画天赋吧?真是有够好笑的!美术老师那是在安慰你,你不知道?”   “看见你那副怂样我就烦,你信不信老子把你画画的那几根手指全部掰断啊?”   ……   充满恶意的羞辱在耳边不断响起,陆以北被吵得脑仁一阵发胀。   突然,所有辱骂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明显强烈克制住了情绪的啜泣。   一道男生的虚影突然出现在了美术用品教室的角落,怀中死死地抱着一副油画,像是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长相很普通,就是那种,毕业之后就完全忘记容貌的男生。   他就是赵柯吗?那个被欺负的男生?真可怜。陆以北想。   在学生时代,每个班级上都会有那么一个被欺负的人。   他们或因为沉默寡言,或因为某些方面出众的天赋引来了嫉妒,或因为身体上天生的缺陷,又或因为根本不能称之为原因的原因,总之最后他们就成了大家的出气筒。   他们被孤立,被排挤,被霸凌,得不到朋友同学的关心,得不到家长老师的理解,得不到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他们像是站在绝望的悬崖之上,往前往后都是深渊……   陆以北双眼的灼热突然加剧了,眼前的画面像是飞驰车辆车窗外的景色一样,飞快流逝,一幅幅定格的图像宛如影片剪辑似的在她眼前闪过。   她看见了一个可怜的学生,一次又一次的将同学写在他画作背面的文字,用白色颜料涂抹掉,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周围的人更加疯狂的,充满恶意的,在他涂抹的地方写下了更多的东西。   最后这种行为愈演愈烈,那些人不再满足于看见他痛苦,他们想要让他绝望,于是,那些人终于把他的画毁掉了。   所有的影像都在那一副油画被涂满杂乱的红色线条时消散了,陆以北的眼前归于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然后……   一抹昏黄的烛光将黑暗驱散,一盏,两盏……一共四盏白蜡烛静置在狭小空间的四个角落,一个白瓷碟子放在房间的中央。   赵柯蹲在白瓷碟子旁边,双手按在上面,十指打着石膏,缠绕着绷带。   他在进行一场碟仙游戏。   然而,碟仙游戏需要至少三个人以上才能进行,赵柯并没有那么多朋友,整个学校里甚至连一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   他给自己制作了几个朋友。   画布被裁剪成了人体的形状,他用精湛的画技为它们画上脸庞,一个两个三个,全是那些人的模样,烛光将它们呆滞的双眼照亮。   “碟仙,碟仙,请出来……碟仙,碟仙,请出来……”   伴随着赵柯不断重复口诀,白瓷碟子突然转动了一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赵柯注视着白瓷碟子,目光逐渐变得疯狂。   他说,“碟仙,碟仙,你能帮我杀掉他们吗?”   在一阵死寂之中,那四个纸人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切了一刀似的,浮现起一道细线,而后脑袋缓缓滑落,悄无声息的飘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阵阴冷的风吹来,蜡烛全部熄灭了,赵柯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冰冷的回应。   “可以……” 第十八章 所以,就请你去死吧!   陆以北突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死死地盯着那副倒扣在地上的油画,一双暗红色的眸子里,金色的微光在流淌。   杜思仙看着陆以北,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害怕,那种感觉就像是猎物对于猎食者本能的畏惧一样。   这姑娘有点儿不对劲,她这个样子很像是交流群里某位大佬提起过的,通灵状态。   她能够进入通灵状态,她的身份可能不只是她自称的那么简单。杜思仙想着,眸子里有兴奋地光芒在跳动。   根据那位大佬所说,像他们这种专门对付怪谈的人好像叫……叫……怪谈猎人?应该是这名字。   而在众多怪谈猎人当中,也只有很小一部分才能掌握通灵法术。   所以……   她多半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怪谈猎人!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她不用准备特别的仪式,不用颂念特别的咒语,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通灵状态……   刚才那副画作怪的时候,她也轻而易举的就秒杀了,单单是这两点,其他怪谈猎人做得到吗?   杜思仙为自己的猜想感到欣喜,不禁暗暗盘算起来。   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今天晚上还真是没有白来。   一定得想办法跟她搞好关系,实在不行那些设备的钱我就不要了,就当是笼络她的投资了。   只要抱住这条大腿,以后录视频就方便、安全得多了。   大不了等我火了,恰饭的时候,收入五五……四六……呃,就算三七分账,我也不亏呀!   杜思仙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脸上不知不觉间露出了财迷的笑容,活似一只窝里塞满坚果的花栗鼠。   就在她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当中的时候,美术用品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中断了她的思绪。   “咚——!”   那声音像是有人踢翻了什么东西,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却显得格外清晰。   杜思仙寻声望去,教室靠近走廊的窗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加上走廊上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见走廊上发生了什么。   “咚——!”   没过多久,那奇怪的闷响又响起,这一次距离似乎近了一些。   杜思仙皱了皱眉,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远离靠近走廊的窗户。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法老他们找过来了?   杜思仙正思索着,走廊上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距离已经很近了,她能够听得出来,发出那声音的东西,窗外不远的地方。   “咚——咚——!”   像是木块敲击地面似的,那闷响在窗外响起,紧跟着,杜思仙便看见了两道苍白的,狭长的模糊影子出现在了窗外,然后停了下来。   那影子看上去像是一双腿,但绝对不是人类的腿,如果人类拥有那么长的腿,那他的身高至少超过三米。   看见这一幕,杜思仙开始有些慌了,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她能够感觉到那两道影子上透出的疯狂和邪恶。   她心情忐忑地将目光挪向了陆以北,寄希望于陆以北来对付窗外那个来路不明的存在,可陆以北依旧双目紧闭着,似乎还沉浸在通灵状态中。   时间在这份紧张和慌乱中度过了几秒钟,闷响声又响起了起来,那双腿迈开了脚步,在空荡的走廊中渐行渐远。   杜思仙见状略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她感觉手脚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   得赶紧离开这里,那东西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杜思仙向着,蹑手蹑脚地靠近陆以北,思索着该怎么将她从通灵状态中唤醒,就在这时,那闷响声再一次在走廊上响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在闷响声中还夹杂着整整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突的,闷响声停滞了一瞬,紧跟着一阵开门声便在黑暗寂静地走廊上回荡了开来,那被锈蚀的门轴转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声音尖细的人,被扼住喉咙发出的呜咽。   “在里面吗?”   “没有……”   有什么人用古怪的声音,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杜思仙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   那金属碰撞的脆响声是钥匙串儿!外面那东西在一间间的打开教室寻找着什么!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杜思仙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头皮像是被一群小虫子撕咬着一样发麻,走廊上的沉闷脚步声和开门声越来越近了,她来不及多想什么,转身就朝着先前翻进来的地方跑去。   慌乱的奔跑着,与“发呆”的陆以北擦肩而过,杜思仙皱了皱眉头,狠狠地咬了咬牙,低吼一声,“死就死了!”一把将陆以北抱起,扛在了肩上。   杜思仙刚才扛着陆以北跑出去没多远,便听见走廊上再次传来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那声音很近,就在隔壁。   “在里面吗?”   “没有……”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再次响起,杜思仙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糟了,那东西马上就要来了,我带着这姑娘恐怕来不及跑出去了。   只能……   她正思索着,美术用品教室的大门突然就传来了一阵被人转动锁孔的声响。   “咔哒——咔哒——咔——!”   细碎的声响,像是催命的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杜思仙感觉浑身的神经都在被什么东西撕扯着。   她余光看了一眼肩上的陆以北,四下环视了一圈,视线锁定在了房间的角落,目光微微一凝。   ……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各种美术用具散乱了一地,一张画板倒扣着,静置在房间的中央,扛着核弹头的铜像上流淌着淡淡微光。   整个房间静悄悄地,只有那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在回响。   “吱呀——!”   美术用品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伴着一阵纸张在风中摇曳般的细碎声响,一道影子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它的轮廓很像是人类,但四肢却被拉得很长,没有骨骼似的,伴着阴冷的风,扭曲成各种怪诞的形状。   那苍白的身躯被一副画架支撑着,整个身体轻薄如纸,只有头部用颜料描绘着畸形僵硬的笑脸。   它虽然在笑着,但那一双呆滞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它诡异的身躯在教室里挪动着,薄薄的躯体,如同偏平的虫豸一样沿着墙壁、地板上飞速爬动,发出纸张特有的“沙沙”轻响。   整间教室变得格外的压抑。   杜思仙躲在储物柜里,透过柜子上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在看见那诡异的身影,仿佛恶灵一般在教室里游荡时,她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毫不怀疑,只要现在一松开手,她的嘴里就会爆发出带着哭腔的尖叫。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般,缓慢地流逝着。   渐渐地,一股灼热感自她的怀中扩散开来。   杜思仙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眉头紧锁。   好烫,她的身体怎么这么烫?   像是要燃起来了一样。   是因为我扰乱了她的通灵状态,导致她身体出现了什么异变吗?   可是,那个怪物……就这么任由她一个人待在外面的话,她会死的吧?   杜思仙忐忑的想着,怀中陆以北的体温越来越高,她感觉自己藏身在储物柜里,就像是被关进了一座火炉,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她感觉怀中的少女扭动了一下身躯,紧跟着储物柜的门便被推开了,冷空气灌进来,瞬间缓解了她的不适。   隐约间,她听见有什么人在对话,下一刻,便有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被切断喉咙的人发出的模糊叫喊,仅仅是声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那声音中蕴含着的浓烈负面情绪,像是一柄大锤敲在了她的头上,她顿时感觉脑袋一阵发胀,紧跟着便晕厥了过去。   ……   有关于赵柯的过往,在一片黑暗中戛然而止。   陆以北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心头不禁暗叫一声糟糕。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现在怎么办啊?   一连在心中发出了三个疑问,之后她伸手猛地一推,储物柜的铁皮门“咣!”的一声就弹开了。   略微定了定神,陆以北猛地发现前方凌乱的教室中央,有一个男生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浑身瑟瑟发抖。   “什么人!?”   “啊!”听闻背后传来低吼,男生惊恐的叫了一声,猛地转过身来,满脸惊恐的看着陆以北,略带哭腔道,“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吓,吓死我了!”   “呃……抱歉……”陆以北弱弱的说了一句,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朝着男生靠了过去,“这大晚上的,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我知道啊!”男生道,“我其实是跟同学们一起来玩试胆游戏的,但是遇到了,呃,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们吓坏了,然后……然后就走散了。”   “刚才听见这间屋子里有响动,我以为是我的同伴们,所以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们。”   男生说着,视线朝着储物柜里的杜思仙飘去,此刻她像是发着高烧似的,脸上染了一抹红晕,昏迷不醒,衣服上也有几处焦痕。   “真的?其实我也是来这里做怪谈直播的,我也遇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别伤害我们好吗?求你了。”   一个娇小可爱,双眼水汪汪的萝莉,用这种弱弱的语气央求着,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大部分的人,甚至于怪谈都会放松警惕,这个莫名出现的男生也不例外。   他微微愣了一瞬,挠了挠后脑勺,讪笑道,“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也很害怕的,呃,要不我们一起行动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我的同伴还没有醒,所以……”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明王像靠近着,在余光看见明王像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她眸子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狠辣。   “所以,就请你™的去死吧!”   陆以北突的娇喝一声,一步上前,单手抓起明王像,反手朝着那名男生横扫了过去。   陆以北突然暴起出乎了男生的意料,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身体遭到明王像的重击,侧飞了出去,将画架撞得七零八落。   在那一瞬间,它的心中又很多疑问纷呈迭现。   她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我,明明应该是我先偷袭才对吧?   她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她身上的灵能波动怎么那么可怕?   她……她来了!   “DUANG!”金属碰撞的闷响再次响起,男生脖颈像是折断了一般向后仰着,身体无力的向后倾倒了下去。   恍惚间,他看见了那一张沾染了血点精致面庞,上面有着令他战栗的冰冷与镇定,她宛若一尊没有感情的杀神,一点点的靠近着…… 第十九章 残缺的日记   空荡的教学楼内,一片黑暗的教学楼内,惨叫声一阵阵传来。   男生挣扎着起身,满脸惊恐地看着前方的少女,“你……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袭击我?救命,救命呐杀人啦!”   男生竭嘶底里的大喊着,口中不时喷出几团夹杂着内脏碎屑的血沫。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她好像是个疯子,求饶对她来说一点效果都没有。男生打量着陆以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暗暗思索着。   丧失了偷袭的先机,只有找准机会殊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他的神情阴沉起来,用力握紧了拳头,可是……   他的手指头刚刚一动,被灵能包裹的明王像便呼啸而来,连带着将他的整条手臂都砸进了地板里,蛛网似的裂纹在老旧的瓷砖上寸寸蔓延。   他身体略微扭动了一下,胸膛便遭到了一顿猛烈的打击。   甚至连嘴角抽搐一下,都会被铜像骑脸。   反正只要一动,就要挨打。   她……难道真的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吗?男生想,就像是那些完全失去了理性的怪谈一样。   眼见着男生的身体逐渐变形,陆以北眉头紧锁看似淡定,实则慌得一批。   他怎么还不挂?血条这么厚的吗?这应该还不是这所学校里面最强的怪谈吧?我这样砸他会不会动静太大了,引来别的怪谈啊?   卧槽,他又动了!   见到男生眨了一下眼睛,陆以北立刻举起了明王像,对准了他的脑袋一顿猛砸。   “DUANG!DUANG!”   一番猛攻过后,他还没死,可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惨烈的破洞,他的颧骨碎成了几块,半张脸塌陷了下去,满脸污血。   呃,我这也不算是有什么鞭尸的变态癖吧?陆以北想。   我也不知道他的弱点在什么地方,为了防止他搞事情,只能他哪里动,我就打哪里了,这很合情合理对吧?   即将走向灭亡的怪谈,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嘶吼,“呃啊——!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DUANG!”   陆以北耸了耸肩,大家都看见了啊!是他让我打,我才打的,从来没听过这么变态的要求!   在接二连三的猛攻之下,男生已经变得很虚弱了,眼见着明王像又要呼啸着砸来,气,急忙冲陆以北求饶起来,“别……别杀我,求你了!”   陆以北的高度警惕让男生没有丝毫偷袭的机会,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演下去。   那边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或许可以作为人质?思索间他的视线朝着储物柜里的杜思仙飘去,如果能够找到机会接近的话……   这里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只要她再稍微放松一点儿警惕,我就能办到!   想着,他继续道,“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求你放过我吧?我身上的钱和手机都可以给你,只要你……”   “你™可闭嘴吧!”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冷声打断道,“徐峰,你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呃……你是怎么……”   在陆以北说出“徐峰”两个字的时候,男生明显的愣了愣,浑浊的眼中有疑惑与慌张交错。   见男生露出这样的表情,陆以北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虽然你演得很像,按理说就你这演技,还有这吐血三升的特效,但是……凡事不都有个但是不是吗?”   见陆以北沉默了下去,缓缓举起了明王像,男生眼中闪过一阵慌乱和疑惑,“……”但是什么?她到底知道什么?   哼!慌了吧?陆以北心中冷笑,但是老子™刚才在有关赵柯的幻象里见过你!   是的,她清晰地记得眼前这个男生的面孔,赵柯请求碟仙杀死的人当中,徐峰赫然在列。   如果在别的地方遇见他,陆以北或许还会对他的身份产生一丝疑问,但是在石河口中学遇见,那他毫无疑问就是怪谈。   万一不是怪谈……   那咋办嘛?总不能因为那种极小概率的事件,就对潜在的威胁心慈手软吧?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男生怔怔地看着陆以北,心中暗自思索着什么,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名字?那一个已经快要被我遗忘掉的本名?   难道她也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还不待男生想明白陆以北到底是从哪儿得知了他的名字,铜色的阴影再次呼啸而来,他的脑门儿顿时凹陷下去了一块,露出一个漆黑的缺口,缺口周围的肌肤,像是干涸的颜料一样,出现了一片块状裂纹。   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从缺口中弥漫出来,像是一把钩子,牵扯着陆以北的神经,惹得她腹中饥饿感一阵翻涌,控制不住地,轻轻咽了咽口水。   “你……你为什么又打我,我明明没……”男生语气有些委屈道。   “明明没动是吧?”陆以北打断道,“可你™一直盯着我看啊!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谋划着什么奇怪的事情。”   男生,“……”   他为什么不说话了?陆以北想,该不会是在酝酿着什么残血才能发动的技能吧?该死,好饿,越来越饿了,明明刚刚才补充过……   要是,能像上次一样将灵能注入道明王像当中,给出致命一击就好了。   可是,上次是它自己动的,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再吸我。所以说,这种事情,我个人还是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呢!   陆以北想着,余光飘到了明王像上,心中默默地呐喊了起来。   来啊,明哥,吸我啊!大力一点,不用怜惜我这朵娇花,尽情的,贪婪的,厚颜无耻的吸我吧!   像是感觉到了她心中的念想似的,明王像突然就轻轻地震动了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诡异而熟悉的吸引力再次浮现。   紧跟着,陆以北便感觉到一股暖流,她的双眼分化而出,穿过身体,沿着双臂朝着明王像涌去。   就在这时,她的胸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像是一只指爪尖锐的利爪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心脏,见她的胸腔搅得鲜血淋漓。   那流淌出的鲜血汇聚起来,化作了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抢在了暖流之前,钻进了明王像当中。   下一刻,明王像蓦地上都染上了一抹暗红的血色,圆睁的怒目中多了几分嗜血狰狞,就连激荡出的整整梵音也带上了几分诡异不祥的气息。   男生不知道陆以北的灵能波动为什么在一瞬之间从霸道炽烈,转变得如此邪恶,恐怖的压抑感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他的眷属,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我饿了……很饿很饿……”   在一抹血色的光芒中,陆以北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双眼仿佛有猩红的光芒闪烁,有那么一瞬间,那一副躯壳之下,仿佛改换了灵魂。   “DUANG——!”   明王像猛然砸下,穿透了男生的胸膛,刹那间暗红色的血色便将整间教室笼罩了。   阴冷的灵能,顺着明王像在他胸口砸开的缺口钻进了他的身体,像是一群嗜血的毒蛇一样,疯狂的撕咬着。   伴着令人发毛的古怪惨叫声,他的身体自胸膛开始坍塌,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张薄薄的画纸。   紧跟着那张画纸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转眼间便像是礼花一样爆炸开来,涂满颜料的纸屑满屋飞散宛如下起了一场污秽的雪。   饥饿感和莫名暴涨的杀意,陆以北头脑一阵眩晕,强烈的情绪上涌,仿佛一场自灵魂的深处而起的燃烧,好像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座灼热煎熬的铜炉,让她的意识逐渐游离。   然后,一切都沉寂了下去。   待到她回过神来,看见散落满地的纸屑和身前不远处的怪谈本体核心,微微一愣。   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怪谈呢?等等,这难道是它的本体核心?它怎么突然暴毙了?   那是一张轻薄的纸张,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纸,一股污秽浑浊的黑气,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它的表面缓缓流淌着。   陆以北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怪谈本体核心了,她注视着残缺日记,眉头微蹙。   吃日记本……呃,总是要比吃能够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暴毙的诡异眼球好一些的。   自我安慰似的想着,她走上前去,将那那个怪谈本体核心拾起,那皮革似的质地和暗黄的颜色,却让她想起了一张干燥的,布满褶皱的人皮。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怪谈本体核心,默读起了上面的文字。   【五月十七日,阴。   林奕琪为什么要把我送她的礼物送给徐峰?   她为什么要让我给他跑腿?她为什么要让我躲在柜子里,看他们亲热的模样?   她还故意在徐峰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   够了,我受够了!我让你们永远后悔的!我发誓!我会毁了你们!】   “嘶——!”感受着日记中透露出的那一股爱而不得的偏执与癫狂,陆以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难道说是赵柯的日记?这是被人抢了女朋友的意思?这女生也怪变态的,出轨就算了,还要搞一波夫目前……   啧!所以说,不提倡早恋也是有一定合理性的,你看赵柯这一伙人,纠缠不清的关系,引发了多少事情?   陆以北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故事里面,还有情杀的要素在里面,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而后拉开了外套的拉链,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怪谈本体核心收进了贴身的口袋里,妥帖的保管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吃,贸然吞下万一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就不好了。陆以北想,等回去了,问问家里那些家伙,再做打算。   “对了!你可别偷吃啊!”陆以北拍了拍外套的衣袖,警告了一句。   外套像是在回应她似的,扬起帽檐,亲昵的蹭了蹭陆以北的脸颊,“滋啦!”一声拉起了所有的拉链,仿佛是在像她保证“我绝不监守自盗”一般。   陆以北对外套的表现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之后,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屑,再次陷入了思索。   也不知道徐峰刚才说的那个“他”是谁,是赵柯吗?还是赵柯招来的碟仙?   眷属这个词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应该就是跟班、小弟之类的意思吧?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   陆以北正思索着,窗外传来了一阵奇怪的音乐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就在她将注意力转向那阵音乐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打破了校园的寂静。   “凉月,你快下来,你别……啊——!”   尖叫过后,一阵重物从高空落下的闷响回荡开来。   一时间,不祥的预感像是不安分的触手,在陆以北的心中疯狂滋生了起来。 第二十章 应该相信谁?   空旷的教学楼天台上,被随意丢弃的课桌在风雨的侵蚀下扭曲变形,像是一群冷漠的路人,簇拥在一起,在冷冽的风中窃窃私语,冷眼旁观着站在天台边缘的少女。   天台边缘的瓷砖早已经脱落,水泥墙体裸露在外沾染了斑驳,冰冷的月光穿过了乌云的间隙,勾勒出少女清瘦的身影,她的侧颜写满了疲惫,双眼空洞。   “凉,凉月……有什么事情你下来再说,不要想不开!”   慌乱之间,云梦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这样的说辞劝说。   “没用的,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从我们踏入这座校园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他盯上了……我们……我们……呵呵呵……”   少女低声喃呢着,紧跟着,口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尖细的声音,让人有一种她已经不是人类的错觉。   下一刻,她突然向前迈出了一步,身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在了云梦的视线里。   “嘭——!”   重物从高空坠落的声响在耳边响起,云梦仓皇地向前冲去,方才行到一半,突然像是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般,僵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空荡的天台。   几秒钟后,她的瞳孔才一阵剧烈的收缩,双手抓着头发,瘫坐在地,爆发出了一阵尖叫。   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像是坠进了一片漆黑的,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   半小时前,在杜思仙追着陆以北跑出教室后不久。   布满灰尘地教室被昏黄的烛光照亮,四个人围坐在教室中央,沉默不语。   良久。   巴西战神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打破了沉默,“我说,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吗?难道不应该去找找魔女吗?”   凉月看了一眼巴西战神,又低下了头,小声道,“她……她是自己走的,我们……总之,我觉得在这所学校里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跟送死无疑。”   看见凉月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云梦眉头微蹙。   她好像知道什么。   为什么不说出来?   想着,她瞥了一眼凉月,下巴轻挑,“这么说未免太薄情了,虽然我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怎么说也是一起来的,总是要一起回去吧?”   “你说对吧?亲爱的。”   法老微蹙了一下眉头,余光微不可查地在巴西战神身上扫过,而后微微颔首,“我也赞同云梦的意见,我们应该出去找找魔女,但是……”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是我们是一起来的,勉强也算是一个小集体,我一个人也不好妄做决断,不如来投个票吧?”   法老话音刚落,云梦便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来,“我,如果要去找魔女的话,算我一票!”   “我……”法老淡淡道,“弃权。”   “找,当然要去找,真男人从不放弃队友!”巴西战神朗声道,话语间颇有几分热血的意味。   “呼——!”凉月深吸了一口气,两票赞成,一票弃权,事情已成定局,但她还是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我反对。”   说话间,她瞪了一眼云梦,那要咬人的眼神,无声地表达着“胸大的人,果然都没有脑子。”   对于凉月极不友善的目光,云梦付之一笑,那种眼神她见得多了,她只当是那些人嫉妒她的天生丽质。   投票有了结果,法老环视了一圈众人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去找找魔女,如果一个小时之后还没有找到她,我们就离开这里。”   身为老大哥,同时也是这次活动发起人的法老有了决断,所有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收拾了东西,将碟仙游戏所用的白瓷碟子丢弃在了教室的角落,熄灭了蜡烛,整间教室突兀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后,一盏手电筒点亮了,巴西战神一马当先的朝教室外走去,法老紧随其后。   云梦点亮了手电筒,正准备起身,却感觉衣角被人拽了一下,她回过头,看见凉月被手电筒照得惨白的面孔,心头一突,险些叫出声来。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不悦道,“你干嘛?如果你想用这种小把戏……”   “小心一点,他们当中有一个是怪谈。”云梦还没说完,听见了凉月的话,不禁微微一愣。   “你什么意思?”云梦皱眉。   “字面上的意思。”凉月淡淡道。   “……”云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巴西战神的呼喊。   “云梦、凉月,你们俩跟紧一点儿啊!别到时候你们俩也丢了。”   闻声,云梦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收回了目光,瞪了一眼凉月,丢下一句,“无聊!我看你才是怪谈!”说完,她便快步追上了前方两人。   法老低头看了一眼云梦,柔声问道,“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云梦迟疑了一下道,“她说这所学校里真的有怪谈。”   法老皱了皱眉,沉吟一瞬道,“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她……她今天似乎不太对劲。”   云梦微微一愣,余光偷偷打量着男友的侧颜,错觉似的,她竟觉得那一张熟悉的脸庞透着一股陌生的感觉。   该相信谁呢?   不不,我怎么能一个陌生女人的话,怀疑自己的男友呢?云梦轻轻摇了摇脑袋,像要把心中的疑虑甩出去似的。   ……   凉月、云梦等一行四人走了,被黑暗吞没的教室很快陷入了一片死寂。   突的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拍打在窗户上,从窗缝钻进教室中。   在一片静谧中,那被遗弃在角落里的白瓷碟子,像是被什么人推动着一样,移动出了一小段距离,与地面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   “吱——吱——!”   白瓷碟子移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弹跳起来,与地面碰撞得叮当作响。   短暂的寂静,紧跟着,碰撞声再次响起。   窗外,一抹若有似无的月光穿过云层洒落在教室中,一串粘稠的红色脚印,沿着白瓷碟子向前跳动的轨迹,一直向教室外延伸了出去……   ……   “当啷——!”   白瓷碟子与地面碰撞发出的轻响传入耳中,云梦脚步略微一滞,目光谨慎地四下张望。   听错了吗?是我的幻觉吗?   “当啷——!”   轻响再次响起,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脸色刷的一下惨白,转身望向了身后漆黑一片的走廊。   “咕噜——!”她咽了咽口水,抓住了法老的臂膀,小声道,“你,你听见了吗?那个声音。”   “嗯……”法老应了一声,面色凝重,举起手电筒,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   “当啷——!”   手电筒的光束光线昏暗的走廊照亮,众人在看见了那一盏静止在走廊中央的白瓷碟子后,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它虽然静静地躺在走廊中央一动不动,但压迫感十足。   手电筒惨白的光线像是被一股诡异的力量隔绝了,白瓷碟子后方的走廊上突兀地陷入一片漆黑,在那一片漆黑当中,好像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那一双眼睛无限深邃,包含着恶意,他们看不见它的形体,却能够感觉得到它的视线所带来的,宛如噩梦般的颤栗。   “快跑!”   突然间,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紧跟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朝着楼下跑去,刚一转身,身后白瓷碟子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当啷——当啷——!”   一行人匆匆忙忙,刚下了办成楼梯,便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异响。   “咚——咚——!”   那声音像是木块在撞击着坚硬的地面,有什么东西拾阶而上,逐渐靠近着,它的到来伴随着污秽不洁的阴影,如同卑劣恶毒的幽灵一样,如影随行。   站在楼梯上浑身僵硬,走在最前方的巴西战神,隐约间听见了一阵音调古怪的低语,“你们……留下来陪我吧?”   闻声,他浑身像是触电般一个激灵,手中电筒掉在了地上,沿着台阶,弹跳着滚了下去,照亮了那一道惨白的身影。   它有着一张呆滞扭曲的面庞,四肢躯干异常纤瘦细长,不成人体正常比例,轻薄如同纸张的身体在阴冷的风中扭曲舞动。   诡异地身影在视线里惊鸿一瞥,然后手电筒便像是接触不良似的闪烁了两下,光芒暗淡了下去。   眼前突兀的陷入了一片黑暗,巴西战神身子一个激灵,四肢像是被一群饱含恶意的虫子撕咬着,传来麻木的感觉。   一片漆黑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着,发出细碎鬼祟的轻响,他能够感觉得到刚才看见的那东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但却没有立刻发起袭击。   像是戏耍猎物的枯瘦老猫一般,在黑暗中凝望着他,发出若有似无令人疯狂的呓语,细细地品尝着自他体内弥漫而出的恐惧。   “当啷——当啷——!”   同时,身后白瓷碟子碰撞地面的声响再次传来,他浑身不由一颤。   左右看了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那几个同伴都没了,在一片黑暗中,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   绝望与惊恐像是吸收了黑暗中负面的力量一般,在他的心中疯狂生长,他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竭嘶底里的叫喊。   “人呢!你们人呢!你们这群混蛋!为什么要丢下我跑掉了,说好……”   巴西战神的叫喊声突然停止了,一只惨白了手从黑暗中伸来,像是一张纸片一般,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你留下来陪我吧?”有什么人在他的耳边低语着,他猛然回头,却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错愕之间,他缓缓回过头来,一张惨白扭曲的脸尖叫着,突兀的自黑暗中浮现,他的视线与那一双浑浊呆滞的眼睛对视,然后……   他看见了自己死亡时的场景。   他被人捆绑着,扔进了一座漆黑狭小,深不见底的水池里,孤独、恐惧与散发这恶臭的污水一起将他包围。   在死亡面前,他本能的挣扎着,大声地呼救,可是没人答应,直到所有器官停止运作,身体失去温度,变得僵硬。   ……   巴西战神的身影被黑暗吞没的瞬间,法老便急忙用手电筒照了过去,在看见空荡的楼梯道之后,他微微一愣。   没了?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消失了?   他难道已经……   法老微眯起眼睛思索着,就在这时,白瓷碟子的响动和楼下的闷响同时响起,像是一记重拳,猛击了他的神经。   “姓赵的!你快想想办法啊!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别吵!”   法老低吼了一声,脸上浮现起云梦从未见过的恶毒表情,她一时噤若寒蝉。   诡异的响动还在持续着,不断靠近,恐惧与绝望在步步紧逼。   “我们……”沉吟了一瞬,法老抬头看向楼上,咬牙道,“我们上楼。”   “好,好,咱们快走!”云梦闻言连连点头,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就在她和凉月擦肩而过的瞬间,凉月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别去四楼。”   闻言,云梦一怔,余光看向凉月,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靠着墙壁,像一具无法依靠自己力量站立的尸体。   同时,前方传来了法老的催促,“你们快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回想起刚才法老吓人的表情,云梦陷入了沉默,“……”   我……   应该相信谁?   请假.   脑子有点儿乱,写不出来……晚点儿更,或者明天双更补上。 第二十一章 怪谈怎么可能有体温?   应该相信谁?   云梦的视线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来回游弋着,心中惊疑不定。   凉月说完一句话后,便沉默了下去,她后背紧贴在墙壁上,一言不发,就像是一具被钉在墙上的尸体。   法老已经上到了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缓步台上。   见云梦和凉月没有跟上,他停下了脚步,伏在楼梯扶手旁,探出半个身子,语气焦急地催促着。   楼梯扶手不知道是何原因,风化锈蚀得厉害,扭曲变形,摇摇欲坠,呓语似的“咿呀”作响着,仿佛随时准备跟伏在上面的人开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玩笑,让他从高处跌落。   通向二楼的阶梯往前两三米便被黑暗吞没了,那古怪的闷响声在巴西战神突然消失之后已经停了下来,反常的静谧却更加让人觉得诡异。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蛰伏着,舔舐着尖锐染血的牙齿,期待着下一个猎物来临。   云梦犹豫不决,就在这时,那一盏熟悉的白瓷碟子突然从转角跳了出来。   “当啷——!”   伴随着白瓷碟子落地时的轻响,走廊里的黑暗更加浓重了,手电筒发出的光芒像是在畏惧着那疯狂滋长的黑暗一样,照亮的范围以肉眼可见速度缩小,到最后只剩下了身侧半径不足一米的光圈。   像是在怀疑眼前出现了幻觉似的,云梦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在确定手电筒的光芒确实减弱了之后,她的瞳孔一阵收缩,双手颤抖着,寻找起了同伴的身影。   像是害怕惊动了黑暗中隐藏着的怪谈一样,云梦弱弱道,“你,你们还在吗?”   “我在楼上,你们快上来啊!”楼上传来法老的催促。   “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别去四楼。”凉月小声提醒着。   两人说完,安静了那么几秒钟,黑暗中突然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回应。   “嗯,在。”   那声音含混不清,听上去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让云梦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道诡谲的身影便在黑暗中勾勒出了轮廓。   那是一道极度消瘦的黑影,它蹲伏在墙角,浑身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不断滴落着,细长不似人类的手指拨弄着白瓷碟子,发出阵阵轻响。   在云梦注意到它存在的时候,它停止了拨弄白瓷碟子,缓缓抬起了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在一片漆黑之中,云梦看不清它的面庞,却能够感觉得到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视线,和疯狂邪恶的笑颜。   她脸色刷的一下惨白,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嗡嗡作响,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后,她控制不住地大喊起来。   “赵茗!凉月!你,你们看见了吗?快跑!那,那东西追过来了!”   然而,在听见同伴们的回应之后,云梦却愣在了原地。   “什么东西?云梦你看见什么了吗?”   “嗯?没有什么啊?是你的神经太过敏感了吧?”   “没看见……”云梦愣愣的喃呢了一句,紧跟着便大声的嘶喊了起来,“你们怎么会没看见呢!它明明就在那里啊!就在墙角,就是……”   云梦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一道诡谲的人影突然站了起来,头顶几乎触到天花板。   它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脚下踩着粘稠的血,口中发出一阵阵像是顽童恶作剧得逞了似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包围了过来,那怪谈的容貌在黑暗中突兀的变得清晰。   那几乎被完全剥去了皮肤的脸上血液已经干涸。   森白的牙齿暴露在外,肌肉牵扯着血肉露出,却如木偶般僵硬。   显露出一种诡异,疯狂的姿态,在云梦的眼中逐渐放大。   腐臭袭来,直冲鼻息,云梦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喘不上气。   她嘴唇微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能在心中绝望的大喊着。   你们为什么看不见?!   它明明就在这里啊!   它快要过来了,谁来救救我!?   转眼间,那怪谈便迫近到了她的身边,那一张狰狞的脸距离她的鼻尖不到一指的距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通往二楼的楼梯道传来,紧跟着,一道人影飞快的冲了过来,伴着一声爆喝,用折断的,尖锐的钢条,刺穿了那怪谈的头颅。   “噗嗤——当——!”   来人似乎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击之后他的身形一阵踉跄,但他的进攻奏效了,那怪谈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像是一片轻薄的羽毛。   它倒在地上,身体砰然炸开成了一大团鲜血,那些鲜血像是一堆有生命的触肢涌动着,不断扩张、生长,仿佛随时可能凝聚回原形。   云梦忐忑的视线从倒地的怪谈身上挪开,转到那突然从楼下冲上来的人影身上,不禁一愣。   “巴西战神……你怎么?”旁观的凉月传来了充满疑惑的声音。   虽然他像是刚跟一头猛兽搏斗过一般,模仿球星蓄起的小辫散乱开了,被鲜血浸润贴在额头和脸上,浑身是伤,一身褴褛的球衣几乎被染成了血衣。   但是从他说话的声音和面部的轮廓,依稀可以分辨出他就是巴西战神。   他刚才不是……   他怎么回来的?看他这样子,是跟怪谈战斗了吗?   人类有可能战胜怪谈吗?他到底是人是鬼?   “走,快走!大家都往楼上跑!”巴西战神大喊,“楼下全是怪谈,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法老闻言眉头微蹙了一下,在沉吟思索了几秒后,还是附和着巴西战神道,“没错,我们先上楼,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再离开。”   “没错,快点儿,我感觉那东西快复原了!”巴西战神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团蠕动的鲜血道。   人类是一种很容易从众的生物,三个同伴当中,有两个都做出了去楼上的决定,云梦也动摇了。   她看向靠在墙边的凉月,投去询问的目光,“凉月,你……”   “……”沉默了片刻,凉月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走吧,只希望……”   只希望你别后悔。凉月在心中默道。   一行人意见终于短暂的达成了一致,旋即便行动了起来,匆匆忙忙地朝着楼上跑去。   真正的噩梦却由此开始了。   ……   石河口中学跟别的高中一样,都只有三个年级,靠近大门的这一整栋教学楼,便是学生们的教室所在。   然而,按照每一层一个年级的排列方式,教室却只占用了三个楼层。   在上到四楼之前,一行人对四楼的作用有过很多的猜测,活动室、琴房、教职工办公室……却没有想到,四楼竟是心理辅导室和发泄室所在。   是应该说,不愧是贵族学校,竟然连这种设施都有。   还是应该说,难道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有心理问题吗?为什么要单独空出一层楼来,做这种用途?云梦打量着两侧的铁门上的牌子想。   冗长的走廊被两扇铁艺门分隔成了三段,楼梯口前的一小段区域,左侧的发泄室,以及右侧的心理辅导室。   心理辅导室的大门像是被什么人从内部猛烈地撞击过一般,以一个个惊人的弧度向外凸起,扭曲成让人不安的形状。   “我们走哪边?”巴西战神问。   凉月落后众人几个身形,警惕地靠在墙壁,“如果你们非要待在这里的话,我建议走右边……”   “你闭嘴!”法老打断道,说完他站在走廊上左右张望了一下,转身朝着发泄室走去。   心理辅导室的大门明显被什么东西撞击过,如果是这里曾经的学生还好,可万一是怪谈,并且那个怪谈还蛰伏在心理辅导室内呢?   他试探着推了一下铁艺门,没想到稍微用了些力气,大门竟然直接开了。   门锁是坏的,不知道是长时间没有人使用锁芯锈坏了,还是被人暴力开锁崩断了卡簧,一小节金属“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伴随刺耳的嘎吱声,发泄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股陈腐的臭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恍惚间耳边有一声低沉的叹息响起。   “你们听到什么了吗?”云梦小声的询问。   众人沉默着摇了摇头。   怎么又是这样?难道只有我听得见,看得见么?   不,与其说是看见、听见,不如说是感知到了常人不能感知的东西?   这未免太奇怪了!   云梦感觉自己快疯了,从他们离开走廊尽头那间教室开始,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原本一片和气的同伴们,一下子就变得不可信任了。   凉月总是说着一些神神秘秘的话,似乎知道些什么。   讨论群里曾有人说,人类是无法战胜怪谈的,可巴西战神却在莫名消失了几分钟后,突然折返了回来,声称自己战胜了怪谈。   就连自己的恋人,身上也充满了疑点,像是在极力掩盖着什么秘密。   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米诺陶诺斯的迷宫,找不到出去的路,身后还有恐怖的怪物在追逐着。   ……   法老手电筒朝着前方照过去,可以看见空荡的走廊上散落着许多被人撕碎的纸屑。   一扇扇白色软包材料的大门整齐的排列在走廊两侧,像是一个个静默旁观的鬼影。   抽动鼻翼,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他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在那些纸屑中竟藏着大量的,已经变成干尸的,蟑螂尸体。   云梦走在倒数第二个,跟在巴西战神的后面,在进入发泄室范围的瞬间,她就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背脊发凉,就好像被什么恐怖的怪物给盯上了一样。   我们贸然闯入这里,会不会把什么被囚禁已久的怪物释放了?云梦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忐忑的想着,目光左右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当她注意到身旁的那扇门没有锁上的时候,她探了探脑袋,透过门缝朝着里面张望。   门后是一片被灰白软包墙覆盖的空间,几道身材发胖的人影像是尸体一样堆叠在一起。   还来不及看清那些人样貌,云梦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手电筒“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有,有人!哪个房间里有人!”   云梦的话让众人吓了一跳,步伐一僵。   凉月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跟前方几人拉开了距离,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巴西战神握紧了手中的尖锐钢条。   法老从前面退了回来,挡在了云梦身前,然后一点点的朝着那扇门缝微张的房间靠了过去。   将手电筒的光束照进那个房间,神色警惕地透过门缝朝里面打量了片刻后,他松了口气。   转过身,抱住云梦,手指探进她的长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好了好了,别怕,那并不是人,只是几个发泄用的沙包人偶而已。”   “是,是吗?”   “嗯,没错。”法老柔声道。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巴西战神打圆场道,“我要是在这个地方突然看见几个人偶,也肯定会被吓坏的。”   真的只是几个人偶那么简单吗?云梦想,可为什么所有人偶的头都是朝着门外的方向呢?像是在暗中观察着我们似的。   她心中因为人偶引出的不安并没有完全退去,只是蛰伏了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更加猛烈的爆发出来一样。   短暂的骚动过后,众人再度安静了下来,楼下又隐约地传来了白瓷碟子弹跳的轻响。   “当啷——当啷——!”   那个伴随着白瓷碟子出现的怪谈似乎已经恢复了原形,重新行动了起来。   它虽然没有追上四楼,但它却一直在楼下走廊中徘徊着,像是一个被永远困在空荡楼层的悲哀鬼魂。   果然就像是讨论群里的那些人曾经说过的一样,人类是无法战胜怪谈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印证着这一点。云梦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巴西战神突然道,“呃,大家……停下休息一下可以吗?我,我已经快走不动了。”   恐惧的刺激消退,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浑身是伤的巴西战神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   法老将手电筒的光芒打在巴西战神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苍白的脸上布满血污,喉结伴着胸口的剧烈起伏上下蠕动着,双腿似乎也没了力气,轻微的颤抖着。   良久,法老微微颔首,转身征询起了云梦和凉月的意见,“那我们就到那间房间休息一下?”   虽然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这所处处暗藏杀机的学校,巴西战神的伤口也得不到很好的处理,但是他真的很需要休息。   或许我们应该去心理辅导室那边看看?在那边或许能找到纱布之类的东西。   但是……   这会不会是怪谈刻意制造出了眼前的景象,想把我们引到那边去呢?法老想。   他虽然暂时接受了巴西战神的归来,但是他对他的身份依然抱有猜疑。   “你们要进去我没意见,但我不进去,我在走廊上就好。”凉月突然开口道,说完便走到那间发泄室的大门旁边,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法老见状微蹙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干涉凉月的个人意愿,而是转过头看向了云梦。   “我……我也……”云梦支支吾吾了一阵后,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先进去看看再说吧,这么长时间了,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法老知道自己的女友有轻微的洁癖,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扶着摇摇欲倒的巴西战神,推开了那间发泄室的门。   发泄室内的空间不大,只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四周墙体完全密封,包裹着防止学生发泄时受伤的软皮。   置身这样一间被皮革包裹的房间里,云梦突然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某个体型硕大无比的生物腹腔里,让她很不适应。   她环顾了房间一周,当她的视线落在那些沙包人偶身上的时候,瞳孔猛地一阵收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它们动了!   刚才我朝门缝里看的时候,它们的头部明明全部朝着门外的!   现在,它们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全部背向了房间深处。   思索着,云梦满脸惊恐,带着哭腔道,“别进去!那些人偶动了!咱们快离开这里!”   走在前面的法老愣了愣,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被他搀扶着的巴西战神却突然喊了起来。   “你够了!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对怪谈就不感兴趣,还非得跟着来这里,来了还一惊一乍的吓人!我刚才被怪谈拖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激动?”   说话间,巴西战神猛踢了一脚身边的人偶,“它动了?你咋不说它会跳起来了杀人呢?你……”   “你适可而止吧?”法老沉声道,巴西战神的声音戛然而止。   “嘁!”巴西战神啐了一声,挣脱了法老搀扶的手,直接枕着房间中央那具人偶躺了下去。   “爱谁谁,我是动不了,我只想好好在这儿躺一会儿。”   法老蹲下身去检查了一下那些人偶,然后朝着云梦走过去,一把揽入怀中。   “宝宝别怕,你刚才说不定是慌乱间看错了,那真的只是普通的人偶而已,你要是害怕那些人偶的话,我们就在门口待着好了。”   看错了吗?或许吧!云梦欲言又止,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法老一起离开了房间,来到走廊上,坐在了凉月的对面。   法老坐在云梦身旁,抓起她的小手,十指紧扣,柔声道,“别怕,咱们暂时安全了,只要熬到天亮,离开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   “嗯,希望如此。”云梦应了一声,顺势靠在了法老的肩头,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刚才的慌乱都消弭了不少。   她的视线朝着对面的凉月看了过去,眼神中闪过幽怨之色。   真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理说了那些话,是想要破坏我们的感情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云梦想。   时间在弥漫着淡淡霉味的房间里,安静的流淌着。   一阵困意袭来,虽然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现在不能睡,但是在听见耳边传来了恋人温柔的声音后,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睡吧,有我在呢!”   “嗯。”云梦鼻音应了一声,脑袋一垂,睡了过去。   如果我们当中真的有什么人有问题的话,那凉月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怪谈怎么可能有体温呢?在睡去的前一刻,云梦昏昏沉沉的想。 第二十二章 古怪的“情书”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仿佛深入骨髓的凉风吹拂身上,云梦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看见眼前的景象,她愣了愣,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上了天灵盖。   人呢?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裹挟着腐臭味的阴风在空荡荡地走廊上徜徉着,本应该在她身旁的法老、坐在她对面的凉月都已经没有了踪影。   巴西战神所在的那间房间大门紧闭了起来,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她也不敢去查看。   被黑暗簇拥着,她的情绪逐渐慌乱,急忙拿起了身边的手电筒。   “咔——咔——!”   她连续按了好几下开关,手电筒都没有亮起,似乎是已经坏掉了。   不要怕,或许他们只是去上厕所了呢?云梦在心中对自己说着,想要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但她的双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那间发泄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变得清晰。   几道模糊的人影逐渐在黑暗中勾勒出了轮廓。   “亲爱的?是你们吗?”云梦小声询问道,紧跟着便看见那几道人影加快了脚步朝着她靠了过来。   它们就像是浑身的骨骼都断裂了一样,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惊恐的情绪在云梦的心底滋生,待到那些人影再靠得近了些,看清了它们的样子,她的脑子顿时像是短路了一样,一阵嗡鸣。   它们那略显臃肿的人形身体外包裹着灰白色的软皮,外表不知道被谁用颜料人脸,眼睛、鼻子、以及古怪的笑脸。   那些人偶已经近在咫尺,云梦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这些人偶果然有问题!   他们难道是被这些人偶袭击了吗?   我该怎么办?   惊恐之间,云梦的思绪就像是一团杂乱的线团,理不清晰。   “嘭——嘭——嘭——!”   就在云梦转身逃跑的瞬间,她身后那一扇扇发泄室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了,撞击在墙壁上发出闷响。   下一刻,一阵阵布料撕裂的声响传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那些人偶四肢末端被撕开了,腐烂的手脚从发霉的棉絮中探了出来,它们身体前倾着,四肢并用向前奔跑,速度快得惊人。   她与那些人偶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着。   “啊——!”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云梦爆发出一阵崩溃的尖叫,泪水控制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眼前一片模糊。   很快,她就穿过了走廊,来到了楼梯口前,残存的些许理智让她在楼梯口停留了短暂的一瞬。   在看见通往三楼的楼梯道上也堆满了人偶之后,她的瞳孔一阵收缩,转身朝着通往天台的楼梯跑去,很快黑暗就吞没了她的身影。   ……   美术用品教室中。   陆以北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在储物柜中逐渐苏醒的杜思仙,歪了歪脑袋,问道,“醒了?你是怎么想的,遇到怪谈了,还望柜子里钻?”   “呃……”发现自己躲过了一劫,杜思仙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弱弱的回应道,“遇见怪谈,往衣柜里躲,不是常规操作吗?”   “……”   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瞬,一下子就明白了杜思仙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种奇怪知识,扶额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道,“哎,你这个是跟恐怖游戏里学的吧?”   “呃,是的。”杜思仙愣了愣道。   陆以北,“……”在游戏里寻找真实感,脑子怕不是有问题?   就在陆以北沉默之间,杜思仙注意到了美术用品教室里散落一地的纸屑和地上被明王像砸出来的那几个大坑,心中一阵诧异。   “刚才那个怪谈……被你杀死了?你怎么做到的?”   不是说,人类是没办法战胜怪谈的吗?杜思仙想。   “呃……”面对杜思仙的问题,陆以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知道怎么弄死它的啊!刚才是砸了半天,它就像是开了锁血挂一样,死不掉,然后我失智一瞬间,它就没了。   这种情况该怎么跟她解释呢?怪谈的外挂到期了,没来得及续费,被我抓住机会,A了上去,就死掉了?   这会不会太没有逼格了?   陆以北想着,余光看了一眼地上散落了纸屑,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四十五度望天,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似的,淡淡道,“那是一场可怕的战斗,那个怪谈的实力……不差……”   反正现在死者情绪很稳定,拿它小小的装个逼,问题应该不大。陆以北想。   杜思仙看着那一道娇小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她的形象高大了起来,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她果然超强的!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形大腿!杜思仙想。   就在杜思仙思索之间,陆以北已经踱步来到了两人翻进来的那扇窗户前,指了指外面空荡荡地校园。   “我刚才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响动,说不定是你的同伴们出事儿了,咱们先出去,然后……”   “然后去救他们吗?”杜思仙抢着道。   陆以北,“……”救个屁!天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万一是一个穷凶极恶,特别难缠的怪谈呢?   现在过去,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陆以北虽然是跟着那个被怪谈缠身的女生进入的石河口中学,进入学校之后也没有看见她的踪影。   但是现在她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想尽早赶回去,问问公寓里那些家伙,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正确姿势。   “您不愧是高人呐,果然心怀慈悲,咱们这就出发去救他们?”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我不想去啊!   “对了,刚才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之前跟你商量的设备价格,都作废吧!我都不要了,就当是送给你的,咱们一定要维持良好关系,以后多多合作哦!”   “呃,这……却之不恭啊!”陆以北摆摆手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除魔卫道,救人于水火,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好意思……”   见杜思仙眉头一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陆以北急忙话锋一转,抢在她前面道,“但是,你硬要给我,我也只能收下了。不必多言!我们先过去看看再做打算吧?”   傻了吧?想要改口不让我白嫖?我跟你讲,不存在的。   其实过去看看也没问题,真要遇到什么危险,大不了再编个借口,带她逃跑就是了。陆以北想。   高人就是高人,果然视金钱如粪土,本来以为是给得太少了,她才会拒绝的,还想着再送她点什么好呢!杜思仙想。   杜思仙想着,从储物柜里站起身来,一个泛黄的粉红色信封被她带起,飘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啪哒——!”   陆以北被轻响吸引了注意力,走过去将信封拾起,打量了一阵,在信封的背面发现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TO赵柯。BY你忠实的奴隶,林奕琪】   哈?啥玩意儿啊?陆以北皱眉,林奕琪不是赵柯日记里那个让他玩夫目前的渣女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他的奴隶了?   这让人说什么好呢?贵圈真乱?我这个纯洁小男生的三观,都要被你们这群家伙给搞崩坏了,混蛋!   见陆以北盯着信封出神,杜思仙凑上前来,打量了一下她手中的信封道,“哦?没想到竟然是一封情书?高中时代青涩的恋爱啊?真有意思。”   陆以北瞥了一眼杜思仙,面无表情道,“你再好好看看落款呢?”   “看就看。”杜思仙撇撇嘴道。   我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就算是恋爱关系,以“奴隶”自称多少都有点儿心理问题,仔细想一想其中暗藏的情节,这不仅不青涩,甚至有点儿涩情。   杜思仙想着,小声询问道,“要不要拆开看看?虽然我知道私拆别人的信件是不太好啦,但是……”   杜思仙话还未说完,陆以北便点了点头道,“那就看看吧……”   在看过了赵柯的日记之后,我其实也挺好奇这所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才会被封校的。   看看这封不能称之为情书的“情书”,说不定又能够进入那种古怪的状态,看见一些特别的场景呢?陆以北想。   信封已经被打开过了,陆以北将它调转了一个方向,轻轻抖了一下,一张信笺纸便掉在了她的手心。   将信笺纸摊开来,林奕琪所写的内容呈现在了眼前。   【对不起,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原谅我吧?这所学校里全是妖怪,只有你不同,我不能没有你。我会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今天晚上下晚自习之后就到发泄室来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的。   如果你不来,我就一直在哪儿等着。】   情书的内容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陆以北并没有出现双眼发热的情况,也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景象。   这能力还真是不稳定,想看的时候,偏偏就不让人看了。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转过身,看向了杜思仙。   “这所学校里还有发泄室?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发泄室这种东西在大学里还挺常见的,但是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高中也有。   “不知道。”杜思仙摇了摇头,“不过法老,呃,就是我们这次活动的发起人,他好像有这所学校的地图,如果能找到他,就能知道发泄室在什么地方了。”   陆以北,“……”可我不太想找到他啊!我想回去了,再继续探究下去,岂不是越陷越深?   该编个什么理由,才可以既糊弄这姑娘让我白嫖,又赶紧离开这里呢?陆以北想。 第二十三章 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同伴了   从美术用品教室出来,陆以北跟杜思仙向着靠近正门的教学楼前行,一路上杜思仙像是开起了好奇宝宝模式一样,不断提出各种问题。   ……   “怪谈当然可能有体温。”   有些不仅有体温,还特别高!   陆以北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暗自腹诽了一句过后,抢在杜思仙提出新的问题之前,打断了她,“好了,就先问到这里了吧?”   “啊?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关于怪谈的那十几个种类的细致划分呢!以前从没有人做过这类视频,我要是以这个为题材,做一系列视频,肯定火爆!”杜思仙歪了歪脑袋,“你觉得呢?”   陆以北,“……”我觉得?能不能火爆我不清楚,但你要是真做了,肯定是要被司夜会请去喝茶的。   沉吟思索了片刻,陆以北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杜思仙,“你知道,为什么怪谈有细致的分类,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吗?”   “你觉得你一个普通人,适合知道那么多的事吗?有些时候,不告诉你,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吗?”   “你想活得久一些,就别瞎打听。”   虽然陆以北这话有糊弄杜思仙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这也是她的心理话,知道得太多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好像是她自己,看见的东西太多,不就变成现在这种鸟样子了吗?   更何况……   网络世界,一直都是一个流言四起,虚实难辨的地方。   《司夜书》上都说了【一旦笃信某种怪谈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怪谈便有可能成为真实。】   要是让沙雕网友们知道了怪谈的分类,那还得了?   那不是等于给他们提供了真实的模板,让他们尽情的二次创作吗?   天知道到时候会涌现出一群什么样的可怕怪谈。   他们就算是创造出了一尊邪神,陆以北都不会觉得奇怪。   陆以北想着,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司夜会掌握着那么多怪谈的详细资料,却没有把它们公之于众了。   这里边儿,肯定有“防止沙雕网友,真·脑补出怪谈”的因素。   ……   陆以北说完话之后就沉默了下去,面无表情地凝望着虚无缥缈的远方,像是在追忆着什么。   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吗?还是一场惨烈战斗后,身后同伴们的尸骨累累?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似乎比我想象当中经历了更多的事情。   或许,只有经历了足够多的事情,才能够一直保持这种淡入止水的情绪吧?   杜思仙想着,凝望着陆以北面孔,企图从她的神色之间抓住些什么,却感觉她像是一座永远无法看到尽头的深渊一般,高深莫测。   她说得没错,我现在的确不太适合知道太多东西。   听说,有一些怪谈,单纯是说出,甚至脑海中闪过它们的名字,都会陷入疯狂,招致不幸。   杜思仙想着,冲陆以北点了点头,凝重道,“对不起,是我冒昧了,谢谢提醒。”   “嗯。”   听到杜思仙的话,陆以北从发呆状态中脱离了出来,点了点头,心道,还好她比较识趣,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我知道的东西,也就只有在《司夜书》上看到的那么一点儿,《左传》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虽鞭之长,不及马腹。”   她要是再问,我也爱莫能助,只能瞎吉尔编了。   ……   陆以北依循着记忆中重物坠落声响传来的方向,前行在静谧的废弃校园里,约莫三分钟后,两人便来到了那座靠近正门的教学楼前。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空荡荡地,地面上有一个被重物砸出的小坑,在老旧瓷砖的裂纹之间,浸润了丝丝鲜血,却没有看见伤者,或死者。   一条长长地血迹向前拖行了一段距离,变成了一片猩红的脚印,最后逐渐消失了踪影。   见状,陆以北眉头紧锁。   刚才听见那一声闷响和女子的尖叫声开始,她就在不断地脑补现场的情况,其中一个猜测便是,杜思仙那几个同伴中的某一位,坠楼了。   从这里的情况来看,也的确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可是……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人呢?   从楼上跳了下来,然后爬起来跑了?   从高处掉下来,都在地上砸出坑了,那个人还有可能站起来吗?   陆以北脑补了一下,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人从血泊里站起来,仓皇逃离现场的景象,觉得心里有点儿发毛。   一旁的杜思仙注意到了陆以北皱眉的样子,心中暗叫一声“情况不妙!”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陆以北的脸上捕捉到了细微的表情活动,虽然只是皱眉,但是这恐怕也意味着,事情并不简单!   杜思仙想着,小声询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陆以北沉吟两秒道,“我感受到了罪恶的气息在流动,但暂时也不好妄下判断。”   意思就是,这波我看着也慌,不过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快别™问了!明白?   杜思仙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懂,我懂,不到真相最终浮出水面那一刻,都要保持严谨观望的态度对吧?”   “一看就是老怪谈猎人了!”   陆以北,“……”   你这……   我服了,企业级理解!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吧?陆以北想着,却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   为什么,杜思仙都这么脑补了,我也没有恢复哪怕一丁点儿的灵能呢?她刚刚明明一个顶俩,量很足的!   会不会,是她现在压根儿就没有把我当成怪谈呢?   ……   “我们现在要上去找我的同伴们吗?他们现在的处境说不定很危险,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嗯,去看看吧,如果可以,我自然会救他们的。”陆以北淡淡道。   “我就知道!您果然是救人于水火!等回去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陆以北,“……”也不用怎么感谢,你们都怪怪的,给我献上供品就行了。   诶,奇怪?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突然冒出“供品”这两个字呢?   陆以北沉默着,转身朝着教学楼中走去,给杜思仙留下了一个背影。   为什么我会觉得她的背影有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呢?   “难道这栋教学楼里藏着的怪谈,太可怕的缘故吗?”杜思仙自言自语道。   陆以北,“……”   为何我眼中常含泪水?   是因为自己装下的逼,就算前方铺满玻璃渣,也要跪着走完!   淦!老子一开始就不该为了白嫖,说什么救人于水火!   ……   进入到教学楼中,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破败倾颓的楼道看上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却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因为比刚才更加安静了,显得更加阴森了吧?   沿着楼道一路向上,陆以北双手托着明王像走在前面,时刻警惕着,可能会从楼道转角冒出来的危险,杜思仙跟在她的身后,落后半个身位。   周围的阴影当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暗中观察着她们。   在紧张压抑的氛围中前行了一分钟左右,上到了教学楼的三层,穿过冗长的走廊,两人便来到了之前进行碟仙游戏的那个教室之前。   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停下了脚步。   “高人,你……”   “嘘——!”   陆以北冲着杜思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沉声道,“先去窗户旁边看看里面的情况,如果有什么异样,我就立刻送你离开。”   顺便,我自己也跟着风紧扯呼……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杜思仙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陆以北一起,贴着墙壁,一点点的朝着教室靠走廊的窗户,走了过去。   一点点的来到窗户前,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朦朦胧胧地透出昏黄的烛光,几道人影在教室里勾勒出形状,一阵阵笑声不断从教室内传来。   “哈哈,法老,你就别装了,你要的牌都在我这里,三个A带一对7,我就剩一张牌了!”   “不要。”   “炸……”   “我去,凉月?你怎么回事儿,自己人也炸?”   ……   杜思仙看见教室里,法老、凉月、巴西战神围坐在一起斗地主,云梦安静地在一旁小憩,看上去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禁松了口气。   “呼——!”   她迈开脚步正准备进去跟同伴们汇合,然后劝说他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前行。   “高人,怎么了?我的同伴他们……”   “别说话。”陆以北打断道,说完她又强忍着双眼的灼痛,朝着教室里看了一眼。   眼前,法老一行四人的身影如云雾被风吹散一般,逐渐淡去,教室里的烛光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在陷入一片漆黑的教室中,四个大号拉杆箱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被撑得微微隆起。   箱子的拉链被拉开了一小段,微微张开的缝隙,像是一张黑色的大嘴,一阵阵古怪的窃窃私语和笑声隐约从缝隙中传来,伴随着那些低语和欢笑,箱子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着。   更加令陆以北感觉到心里发毛的是,那些箱子的样式,跟她跟踪的那个被怪谈缠身的女生的拉杆箱一模一样!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杜思仙疑惑道,“高人,我的同伴们都没事儿,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你怎么……”   还搁这儿同伴呢?他们现在都已经成盒了。   陆以北想着,沉声道,“他们已经不是你的同伴了,我们来晚了,你如果相信我的话,现在就跟我一起,赶紧离开这里。”   之前杜思仙的同伴中到底有几个怪谈,陆以北说不清楚,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现在那些人全部都已经变成怪谈了!   走,必须得走!   以一敌四,就算能赢恐怕也不能保护好这姑娘。陆以北想。   “什么?你在说什么?他们就在里面啊!我看见了。”   杜思仙疑惑的说着,转身看向教室之中,只见她的同伴们似乎听见了她和陆以北对话的声音,齐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陆以北感觉双眼的灼痛越发强烈了,道一句,“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正准备强行拉着杜思仙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拉链拉动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   “吱啦——!”   那些箱子,打开了,一只穿着浸血球衣的手臂从里面探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同学,该上课了   “吱啦——!”   拉链拉动的轻响在陆以北耳边响起,她猛然回头望去,只见那些箱子已经赫然打开。   箱子里,凌乱的肢体安放着,看上去像是一个个被拆卸开关节的木偶,每一个零件上都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微弱的光不知从何处照来,洒落在那些古怪的黑色拉杆箱上,一条被浸血球衣包裹着的手臂顺着箱子边缘,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就算陆以北只是一个资深伪球迷,也认得那件球衣是巴西队的冬款球衣。   在不到一小时前,她曾亲眼看见这件球衣穿在那个被称作巴西战神的男生身上。   “嘭咚——!”   教室里的那些箱子一起震动了一下,黑色的革制外壳与地面碰撞发出一阵闷响。   “……”   短暂的寂静过后,那些箱子突然间猛烈地震动起来,像是里面囚禁的凶猛野兽正在挣扎着,闷响声不绝于而。   “嘭咚——嘭咚——!”   箱子里,凌乱的肢体被令人不安的暗红色粘稠物质粘连在一起,蠕动着、挣扎着、生长着,争先恐后的从箱子探了出来。   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从箱子里伸出了十七八条手臂,一张扭曲畸形的面孔从那些手臂的簇拥之下,缓缓伸出,僵硬的转动脖子,朝向窗外,黑洞洞的眼窝,像是在凝望着教室外两人的身影。   紧跟着,那些手臂支撑起了以箱子为载体的身体,像是蜘蛛一样缓慢地爬行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滑稽,同时也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指甲划过地面的细碎声响不断在耳边响起,那些从箱子里爬出来的怪谈靠近的速度越来越快,陆以北双眼的灼痛感愈渐强烈起来。   她强忍着双眼的痛苦和心中的不安,看向身边的杜思仙,沉声问道,“你到底走不走?”   你不走,我可走了!   我总不能为了白嫖你那点儿东西,把自己狗命搭上吧?陆以北想。   “啊?”突然之间听到了陆以北的问题,杜思仙愣了一瞬,转头看向教室当中的同伴们,眉头紧锁。   他们微笑着冲她挥手,低声说着什么,她听不太清,但是她能够感受得到他们的善意与欢迎,像是在迎接从远方归来的老友。   我跟他们真的有那么熟吗?   杜思仙想着,面色凝重的看向陆以道,“高人,他们真的已经……”   陆以北撇了一眼那几道已经快要走到教室门口的古怪身影,有些不耐烦道,“挂了,耶稣都救不了那种。”   “那……就连你也对付不了他们吗?”杜思仙追问道。   “我……”   陆以北张了张嘴,半真半假的回答道,“难,有你在,我放不开手脚,如果硬要护你周全,我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话是这么说,我也没有撒谎,但是,就算放开手脚,不顾你安危,我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陆以北想。   半真半假的谎言总是那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听了陆以北的回答,杜思仙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暖意,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没想到她这种时候还在考虑我的安危?   在心中那股暖意的驱使下,她点了点头,正色道,“好,高人,我相信你,咱们走!”   说话间,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只见法老等人已经来到了门口,微笑着对她轻声呼唤。   “你要去哪儿啊?”   “我们不是说好了,来一起来,走一起走的吗?”   “留下来吧?你们都留下来吧?”   ……   杜思仙注视着她的同伴们,双眼逐渐失神,意识沉寂了下去,麻木的迈开脚步,一点点的朝着他们靠了过去。   陆以北察觉到了杜思仙的异常,不禁眉头紧锁。   她不知道杜思仙看见的是怎么样的场景,但是她看见的场景绝对让人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温馨。   那些箱子里有粘稠的黑色液体缓缓涌出,散发着恶臭,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滚着,发出粘稠的声音。   在黑暗中,一双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缓缓亮起,骨骼畸形的手脚组成的身体蠕动着,模仿着人类的声音,话语之间,有着一股莫名的诱惑力,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但……   陆以北不是人,所以她控制得住。   她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杜思仙。   她看见了应该是这些玩意儿伪装成的人类模样吧?   稍微想象一下,一群怪谈伪装成自己朋友的模样,诱惑自己留在一所古怪的废弃学校里,怎么感觉有点毛骨悚然呢?   陆以北又看了一眼杜思仙,她已经距离那些怪谈很近了,近到那些怪谈可以随时取走她的性命。   可那些怪谈却没有袭击她,反而张开了那无数双手臂,兴奋地叫喊着,像是在欢迎她的回归。   “喂!杜思仙!杜思仙!”陆以北焦急的呼唤了两声,杜思仙却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现在咋办啊?我现在上去强行拉走她,说不定会激怒那些怪谈,引来猛烈的袭击。   要不我丢下她,自己跑了算了,总不能为了白嫖她的东西,把狗命也搭上吧?   可是,见死不救是不是有点儿不太人道啊?   陆以北正想着,一阵上课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叮——!”   老旧生锈的电铃被铃锤敲击着,发出沙哑的嘶吼,这座沉睡中的废校一下子就被唤醒了,铃声响过之后,转眼间走廊上就热闹了起来。   一道道人影蹒跚的从楼上、楼下走来,簇拥在走廊上,窃窃低语,追逐打闹,间或欢笑,像极了热闹的课间。   如果……   如果,那些走廊上的“学生”不是包裹着灰白软皮,画着古怪笑脸的人偶,或者身体瘦高苍白的纸片人的话……   上了十几年学,陆以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过下课铃声。   置身于如此多的怪谈当中,她一阵手脚发麻,浑身发烫,惊恐的情绪和想要狩猎的冲动,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征伐交战。   啥意思啊?一群怪谈在这儿上课?这一届的怪谈都这么爱学习的吗?   果断冲上去大杀四方?这么多怪谈,果断肯定要白给啊!   现在咋办啊?这种鬼地方,神奇的海螺怕是也不在服务区吧?   思绪在脑海中纷呈迭现,很快陆以北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些簇拥在走廊上的怪谈像是把她当成了它们的一员,丝毫没有发起进攻的迹象。   “……”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它们当我不存在,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假装无事发生,偷偷溜出去呢?   也不知道,带上杜思仙会不会惊动它们?   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杜思仙弱弱的呼救声。   “高人,救……”   ……   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刹那,杜思仙突然就从被怪谈蛊惑的状态中惊醒了。   当她看见自己已经站在法老一行四人面前时,不禁一愣。   在被那蕴含诡异力量的话语控制住之前,她本已经打算跟着陆以北离开了。   法老他们几个只是网友,相比之下陆以北却救过她的性命,所以她信任陆以北,不想拖她后腿。   但是……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杜思仙面露愧色的回头朝着陆以北看去,瞳孔却是一阵剧烈收缩。   视线穿过陆以北娇小的身影,只见光线昏暗的走廊上挤满了容貌、身形各异的少男少女,充满了欢声笑语,破坏着关于课间的美好回忆。   石河口中学已经封校很久,根本不可能还有学生留在学校里,更何况还是在凌晨时分。   毫无疑问,那些学生根本不是人!   看着那些学生,杜思仙身体顿时像是过电似的一个激灵,细密的汗珠浮现在了额头,忍不住向陆以北发出了呼救。   “高人,救……”   杜思仙话还没说完,电铃再一次的敲响了。   “叮——!”   听着那嘶沙的铃声,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   回想往昔,课间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这是一个像是怪谈一样的定理……个屁!   就刚刚那么一小会儿,绝对没有十分钟,一分钟……顶多两分钟!   谁家课间只有这么一点儿时间?   这不明摆着,搞人心态吗?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就在这时,她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耳边响起了一阵瓮声瓮气的声音。   “同学,该上课了。”   “……”   感受着浓郁的恶臭从背后袭来,陆以北鬓角流下一滴冷汗,而后又瞬间蒸发,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站满了面容怪异的人偶。   如果我这时候说我“不上课”,是不是会被这群“爱学习”的怪谈群起而攻之啊?   幸好刚才没有开溜,不然一两分钟的时间,还来不及离开这栋教学楼,上课铃就响了,到时候肯定还是会被拦下来。   她的喉咙微微蠕动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面无表情道,“没错,是时候上课,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欧耶!”   杜思仙,“???”高人是不是中招了?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儿不正常了呢?   陆以北朝着一脸懵逼的杜思仙使了个眼神,便走上前去,拉着她钻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   见陆以北和杜思仙乖乖地走进了教室,身后那些人偶也各自散去,走进了不同的教室里,很快空荡的走廊上就回荡开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读书声。   “咣当——!”一声教室的大门关上了,教室里只剩下了法老一行四人化身的怪谈。   陆以北拉着杜思仙,在一片密密麻麻的肢体当中寻找了一个可以落脚的间隙坐了下来,静静地观察着教室里的情况。   “咕唧——咕唧——!”   伴着一阵血肉蠕动的轻响,那些断臂突然间从箱子里散落在地上,活动起来,搬动课桌椅,将桌椅围成一个圆圈,而后逐一点燃了四个墙角熄灭的蜡烛。   眼见着教室里的布置逐渐还原成了先前进行碟仙游戏时的样子,杜思仙愈发不安起来,小声对陆以北询问道,“高人,它们好像要进行碟仙游戏。”   “嗯,不要怕,我自有打算。”陆以北面无表情的回应,打算就是莫要鲁莽,静观其变,寻找机会。   杜思仙注视着陆以北,“……”高人怎么这么淡定?难道她已经想到了解决眼前局面的办法了吗?   几分钟后,那些游离在教室中的断臂,将教室的布置恢复成了进行碟仙游戏时的样子,匆匆放回了箱子里。   紧跟着,那个生着法老头颅的怪谈不知从什么地方取来了一个白瓷碟子,放在了房间中央,而后直立起身子,模仿着人类发出声音。   “同学们,今天的课程是碟仙游戏!” 第二十五章 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同学们,今天的课程是碟仙游戏!”   陆以北听到法老说要再一次的进行碟仙游戏,不禁眉头微蹙。   怎么又是碟仙游戏?   他们为什么对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安全、吉利的游戏这么执着呢?   不久之前,陆以北接触油画进入特殊状态,看见了赵柯遭到霸凌,通过这个游戏,招来了奇怪的存在,并请求它帮忙杀掉霸凌自己的同学。   而那个有着徐峰容貌的纸片人怪谈的出现,证明赵柯愿望的确得到了实现。   可是那然后呢?   身为舔狗的赵柯,是怎么做到翻身农奴把歌唱,骑在了女神林奕琪身上?   陆以北觉得这里面缺失的重要环节,就是他进行的碟仙游戏,除了她曾看到的过往,肯定还有更深层次的PY交易。   石河口中学封校,肯定也跟碟仙游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陆以北惴惴不安的思索着,双眼依旧一阵一阵的灼热,饥饿感愈渐浓烈,可奇怪的是,她的体温却没有像前几次面对危险时一样,随之升高。   也不知是先前与徐峰的战斗消耗过多,还是体内那股力量故意蛰伏了起来,在等待着什么。   啧,早就知道这种不能自如控制的力量不靠谱!陆以北暗戳戳骂道,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换一个更稳定的外挂去!   ……   在陆以北思索的间隙,杜思仙提心吊胆的观察着法老等人。   虽然他们外表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杜思仙越看越觉得他们的言行很诡异,一阵一阵的心悸。   稍微有点儿脑子的正常人都知道,三更半夜在一所闹鬼的废弃学校里,伴随着铃声响起,突然出现数百名学生的身影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可他们在目睹了刚才走廊上那一幕之后,却没有一点儿惊慌,反倒是耐心的准备起了碟仙游戏。   这太反常了,简直是在送死!   作为一名资深作死少女,杜思仙觉得,作死跟送死是有很大差别的,“作而不死”才是作死二字的精髓所在。   高人说得没错,他们,不,它们绝对已经变成怪谈了。她想。   “好了,准备完了,我先来讲讲这个游戏的规则吧?大家先坐过来。”   法老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杜思仙收回思绪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不禁微微一愣。   眼前的一幕她太熟悉了。   地面上铺着写满文字的白纸,白纸上安置着白瓷碟子,四个人围坐在白瓷碟子旁边,分别背对着不同的方向。   在他们的身后,老旧的课桌椅围成一圈,昏黄的烛光从教室的四个角落照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阴影。   这一幕,跟一个多小时前,他们一行人刚开始进行碟仙游戏时一模一样。   四个人所在的位置没有改变,课桌椅的摆放几乎完全还原,甚至那盏白瓷碟子上的缺口的朝向都高度一致。   云梦有意无意的询问着琐碎八卦的问题,让人不想回答,凉月不时打断法老,补充有关于碟仙游戏更加详尽的细节,巴西战神不停做着热身运动,跃跃欲试。   恍惚间,杜思仙有一种时间错乱感。   就好像过去的那一个多小时的恐怖经历只是一场噩梦,从未发生,而她的同伴们也还活着一样。   高人她会不会……   杜思仙心情忐忑的用余光看向身旁,看见陆以北仍在那里之后,才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她的幻想。   ……   “……进行碟仙游戏,人数最好是五到六人,人太多了也不行,毕竟碟子只有这么大,放不下那么多手,呵呵!在游戏开始以后,所有人都要闭上眼睛,轻声念【碟仙,碟仙请出来】,然后……”   听法老说着几乎与先前一模一样的讲解,杜思仙心里一阵发毛,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无比淡定的陆以北,悄悄地靠了过去。   “高人,高人……”   陆以北听见了身旁传来的轻声呼唤,侧了侧脑袋看向杜思仙,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应道,“怎么了?”   “现在这一幕跟我们刚来时,进行碟仙游戏之前一模一样,就像,像是,时光倒流了一样。”   杜思仙虽然不知道这个信息,能不能帮助陆以北破解眼前的僵局,但是她觉得,她有必要把这个信息告诉整个教室内,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类。   “……”   陆以北沉默着,扭头教室中央的法老等人看了一眼,暗自腹诽起来。   真的一模一样?   你是指几乎塞满整个教室的残肢断臂?   还是指你屁股下面,那一块,不知道来自哪位大兄弟的,哪个部位的肢体?   吐槽归吐槽,陆以北从杜思仙那里听到了似乎很重要的信息后,还是开始正经地思考起来。   一模一样?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有什么人希望它们,或者我们俩按照之前的流程,完完整整进行一次碟仙游戏?   陆以北一时想不明白,从她之前从几个人进行碟仙游戏的过程中获取到灵能的现象来看,碟仙游戏之于怪谈,就像是一藏在公园林间的美味大餐,谁先发现,谁胆子大,谁就能够抢先饱餐一顿。   至于这一场碟仙游戏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许要等到游戏开始之后才能知道。   思索间,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杜思仙,不动声色道,“先看看再说。”   就算不参见它们的游戏,就能够跑掉吗?外面上百个怪谈等着呐!陆以北想。以一敌百,还是寻找机会以一敌四,她选……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知道自己吃不消!   听到陆以北的回答,杜思仙张了张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法老突然开口,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好了,基本规则就是这样,各位,我们现在开始游戏吧?大家都坐过来,把手放在碟子上面。”   要开始了吗?陆以北闻言目光一凝,看向碟子的方向,紧跟着心中就爆发出了一阵想要骂娘的冲动。   “咕噜——咕噜——!”   四个箱子里的粘稠物质涌动着,发出泥潭翻滚似的声音。   在一片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数不清的手臂从箱子里探了出来,一股脑的,都堆叠在了白瓷碟子上面。   面对数量众多,堆积成一座小山的手臂,就连陆以北身上的外套都感觉到了不适,不安地蠕动起来,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轻响。   感觉到外套像是一个胆怯的小姑娘般的异动。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轻抚了一下外套,小声道,“不要怕,只要我不倒下,我一定不会让它们吃掉你的。”   要是外套乱动,被它们看出猫腻,引发什么不可预测的过激反应,就不好办了。   陆以北想着,感觉到外套的安静了下去,略微松了口气。   杜思仙正因为碟仙游戏即将开始而忐忑不安,突然听见了陆以北小声的安慰,心头暖意涌现,紧跟着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鼓起莫大勇气,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了白瓷碟子上。   “来吧!开始吧!”   陆以北,“???”   姑娘,你真的是超勇诶!   见陆以北迟迟没有加入游戏,法老转动那簇拥在一堆残肢断臂中的头颅,用黑洞洞的眼窝看向了她,用最狰狞的样子道,“不用害怕,只是一个游戏而已,真要发生什么,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见法老对一个陌生少女这么温柔,云梦一把揪起法老的脑袋,捧在其中一双手中,幽怨道,“有些人女朋友还在这儿呢,就开始撩妹了?”   说话间,她朝着陆以北投来充满恶意的目光,半调侃半警告的说,“妹妹,看你年纪不大,可千万别学那些坏女人哦!”   陆以北,“……”   不是,姐姐,你误会了,你男朋友长成这幅尊容,我们真的不可能的!   而且,我也不喜欢男人,呃,公怪谈也没兴趣。   她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强忍着浓烈腐臭带来的恶心不适,走上前将手放在了那一堆手掌的最上方。   干燥起褶的手掌传来粗糙的触感,陆以北刚一接触到那些手掌,眼皮便止不住地一阵猛跳。   陆以北知道自己的双眼或许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此刻双眼的异常跳动,绝不仅仅是,用眼过度眼睑痉挛。   印象里好像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   可是,双眼一起跳代表着什么?   破财消灾?富贵险中求?还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陆以北正思索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提醒。   “准备开始,大家跟我一起。”法老说着,便开始念起了碟仙游戏的口诀,“碟仙,碟仙,请出来……”   “碟仙,碟仙,请出来……”   陆以北刚跟着复述了一遍,便感觉到体内的灵能有被抽走的迹象,有些像明王像抽走她灵能时那样,但没有那么强烈。   她愣了愣,余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杜思仙,只见她神态恍惚,面色发白,身体上有一阵朦胧的雾气,顺着纤长的手臂,向着白瓷碟子涌去。   这难道是给某个特定存在传输灵能的仪式?   陆以北心中刚升起了疑惑,紧跟着便迎来了第二次口诀的颂念。   “碟仙,碟仙,请出来……”   她刚跟着念了一遍,便感觉双眼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痛,视线里,那一张垫在白瓷碟子下面写满文字的纸张顿时燃烧了起来。   那四个怪谈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怪异起来,化作一阵尖啸,那尖啸是既高亢,又婉转。   像是在藏着秘密低语,像是在疯狂愤怒的呐喊,像是讴歌某个存在的歌唱。   陆以北在尖啸声中,隐约听见了隐匿诡异的声音,像是某位女子的悲戚低语。   “望前后夜,妇束草人,纸粉面,首帕衫裙,谓之紫姑。”   陆以北不知道紫姑是什么玩意儿,但是这种描述的方式,却让她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碟仙,碟仙,请出来……”   众人再一次的重复了碟仙游戏的口诀,耳边的尖啸声越来越强烈。   然后……   有那么一瞬,尖啸消失了。   死寂的一瞬,仿佛无比漫长,紧接着又千百倍的爆发!   尖啸狂乱,让陆以北一阵头晕目眩,她又听见了那悲戚的低语,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一个自她体内的爆发而出的声音。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赤地千里。曰女魃,旱神也!”   苍凉古老的声音,格外洪亮,宛如晨钟暮鼓,其中夹杂着一股暴虐的情绪,像是在争抢着什么,隐隐有压过那悲戚低语的趋势。   陆以北愣了愣,突然就明白了,她刚才为什么会对那一段描述有熟悉的感觉了。   那是因为她曾许多次,在傍晚变身时,听到过类似的东西!   并且,我体内那个声音,好像要厉害那么一丢丢?   如果……   让它们把台词换成来自我体内的那一段描述,会发生什么呢?   心念一转,陆以北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这一刻,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月费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简,介,加';Q第二十六章 陆以北,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心中有了大胆的想法,就要勇敢付诸行动!   陆以北停止了颂念口诀,迅速的从那堆叠成小山的残肢断臂上抽回了手。   在她抽回手的瞬间,那一股吸收灵能的诡异力量骤然中止,耳边的尖啸声也烟消云散。   法老注意到了陆以北的反常举动,沉声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贸然中止游戏的话,可能会招来不好的事情哦!”   “嗯……”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面无表情道,“我只是觉得,碟仙有点儿……”   “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巴西战神语气戏谑的打断道。   说话间,它浑身手臂都活动了起来,伴着“咔咔”轻响,从四面八方将陆以北包围了起来,而后不停蠕动着,像是一群毒蛇一样蓄势待发。   一阵鬼祟的低语从箱子内部响起,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一般。   “她害怕了,吃掉她……她想退出,吃掉她……”   陆以北,“……”本来我没那么怕的,现在你这样,我就很怕了。   “不不,我只是觉得碟仙不够刺激,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更加有趣刺激的游戏呢?”   “呵,碟仙游戏还不够刺激?”巴西战神冷笑道,“是不是要召唤邪神的祭祀仪式你才觉得刺激?”   “没错,我正好知道了一个向神灵祈祷的仪式,大家要不要来试试看呢?”   陆以北说完,四个怪谈肢体一僵,明显愣了愣,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样。   杜思仙看向陆以北,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高人她竟然还会请神?这难道就是她想好的应对之法吗?杜思仙想。   “你好像很懂这方面的事情?你难道对神秘学很有研究?你该不会还懂法术之类的东西吧?”巴西战神问道。   提问之间,那些箱子里又响起了鬼祟的低语。   “她是灵能力者……她不是灵能力者……她是灵能力者……”   这是在试探?我如果说我懂得神秘的东西,是不是立刻就会被袭击呢?陆以北略一思索,赶紧否认。   “不不,我跟你们一样,啥也不懂,只是偶然听说了这么一个怪谈,我觉得很有意思,想跟大家分享而已!”   我,陆以北,普通人,不会武功!   “……”   令人压抑紧张的沉默。   陆以北忐忑的等待着,目光不断在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庞上扫过。   如果提问的对象很重要的话,它们一定会拒绝我的提议。   如果没有被拒绝,说明可行,再继续循循善诱,切不可莽撞,被它们察觉到我的意图。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法老率先打破了沉默,“好,我们就先按你说的试试,等一会儿再继续碟仙游戏。   “那么,我们需要怎么做?”   有戏?陆以北心中一喜,急忙道,“很简单的,基本流程都一样,只需要换一换口诀。”   “口诀?”法老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说吧,换成什么?玩过你的游戏之后,我们好赶紧继续碟仙游戏。”   陆以北皱眉,它们似乎并不在意口诀是什么,只想赶紧应付了我,然后继续碟仙游戏?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也只是想苟命而已!   她目光一凝,挺直了腰板,朗声道,“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赤地千里。曰女魃,旱神也!”   像是错觉一样,陆以北感觉自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体内有什么东西躁动了一瞬。   “……”   又是一阵沉默,四个怪谈蠕动着扭曲的头颅,相互张望,残肢断臂焦躁的碰撞摩擦着,发出一阵让人不安的鬼祟响动。   它们在等什么?是发现什么破绽了吗?   还是变成怪谈之后,脑子不太好使,记不住那么长一段话?   陆以北想着,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杜思仙,而后微微一愣。   只见她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一种古怪的状态,双眼翻白,像是昏厥过去了一般,右手被那些残肢断臂按在了白瓷碟子上。   得加快进度了,杜姑娘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呃,虽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   陆以北从杜思仙身上收回目光,一转头,突然发现那些怪谈不知什么时候齐齐地看向了她。   黑洞洞的眼窝深邃诡异,身体上有阵阵虚影闪烁。   卧槽!这样盯着我看啊!到底要怎么样,你们倒是给个准信儿啊!?   就在她惴惴不安之际,一阵阴森尖细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很近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又似乎很远,隐匿在这所学校最阴暗的深处。   “答应她,然后继续碟仙游戏。”那个声音如是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   声音响起的瞬间,陆以北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几乎凝为实质的不洁气息将整间教室笼罩了,背后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   得到了那个声音的指示,那些怪谈收回了目光,齐声低语起来。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赤地千里。曰女魃,旱神也!”   它们语气机械的低声吟诵着,而后声音越发高亢。   陆以北静静地的注视着它们,不安且希冀的等待着。   时间缓慢流逝着,除了耳边不断响起的吟诵声,一切风平浪静。   陆以北,“……”怎么回事儿?没用吗?完了,这要是没用的话,我就想不出别的办法脱身了啊!   陆以北正想着,身旁昏厥过去的杜思仙突然就苏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神情麻木的跟着那些怪谈一起,吟诵了起来。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下一刻,陆以北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变得粘稠、燥热、诡异……   紧跟着,他的耳畔响起了细密、暴躁、疯癫的低语,像是有一大群人在冲她高声呼唤。   她明明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心中却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回应的欲望。   听着那些不明意义,且无法回应的呼唤,陆以北脑袋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整个身体紧绷,仿佛浑身肌肉与神经随时都可能断掉。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那些呼唤带来的痛苦,而精神崩溃陷入疯狂时,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   杜思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厥过去的,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跟着她的同伴们,机械式的念着一段古怪的描述。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下一刻,她眼前的教室便被点燃了。   赤红的火光点燃了一切,骇人的热浪在教室中席卷,金属融化成耀眼的汁液在地上流淌。   恍惚间,她看见了她的同伴们在火焰中挣扎着,尖叫着,声音逐渐变得阴森诡异。   在它们的额前,一道深紫色的诡异纹路闪烁,时而暗淡下去,被一道暗红色的火焰状纹路短暂取代,时而光芒大盛,像是在宣示主权。   那好像是一场战争?注视着那两道来回变换的纹路,杜思仙脑海莫名地浮现起这样的想法。   在两种纹路斗争之下,法老等人的身体逐渐变得焦黑,很快他们焦黑的身体也崩溃了,杜思仙终于看见了它们的真实样貌。   由扭曲的头颅、诡异的黑箱、以及无数散发着腐臭的残肢断臂组成的怪谈!   惊讶,恐惧,恶心,无数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杜思仙惊惧交加的想,对了,高人呢?她在哪里?她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胃里一阵阵的痉挛着,她强忍住目睹那些怪谈真容的恶心不适,转身寻找陆以北的,然后便看见了身旁那一道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影。   她双眼喷吐着火光,浑身赤条条的,红发在身后狂舞,明明身无片缕,却让人升不起一丝亵渎的念头,有的只是敬畏,像是在直视太阳。   仅仅注视了几秒钟,她的思绪便陷入了狂乱,脑海中没有一个正常的念头浮现。   紧跟着,一堆古怪不明的知识,强硬的涌入她的脑海里,引得她脑袋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她倒地时,额前那一道还未成型的紫色纹路瞬间溃散,暗红色的火焰纹路逐渐浮现,凝聚成型,然后暗淡了下去。   ……   陆以北不知道自己在死寂中沉沦了多久,耳边有阵阵诡异的低语响起,她感觉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她。   “分身的献祭中断了?怎么会这样?妾身的眷属……”   “这个气息……难道祂是真的?”   感受着那令人不悦地窥探,她突然朱唇轻启,看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口中无意识的爆发出一声威严而轻蔑地爆喝,“退下!”   紧跟那暗中窥探的感觉便消失了,陆以北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愕然的发现整间教室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火灾似的,一片焦黑。   杜思仙安然无恙的躺在角落里,像是睡去了一般。   那几个怪谈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崩溃,只剩下了一颗即将崩坏的扭曲的头颅,瞪着一双双几乎只有眼白的眼睛,目光怨毒的注视着她,仿佛想要从她的身上撕下几块肉来。   陆以北觉得那种眼神就像是在对她发出无声的呐喊——“陆以北!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呃……”陆以北沉吟了一瞬,小声逼逼,“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啊!让我想想该怎么补偿你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角落里被烧得通红,还散发着余温的明王像走去,在握住明王像的瞬间,她的心中一阵嗜血的情绪上涌,意识一阵恍惚。   像是被另一个自我驱遣着,她无意识的扭过脑袋,看向了那些即将崩坏的怪谈,眼中闪过一抹猩红的光芒,咧嘴一笑。   “嘿嘿,我就用帮你们尽快解脱,来补偿你们好了!”   众怪谈,“???”   下一刻,怒目圆睁的明王像便占据了它们的视野。 第二十七章 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   夜幕下。   废弃的教学楼中一片骚乱,漆黑的走廊上,无数人影惊恐的大叫着,四处乱窜。   与此同时,空荡的废弃校园中,响起了一阵轮轴滚动和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声响。   一名身穿着立领黑色风衣的女子,拖着黑色的拉杆箱,从校园最深处的阴影中走来,驻足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   她抬头朝着教学楼完全被点燃的第三层望去,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哇——哇——!”   她肩头的婴儿状怪谈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渗人的啼哭声,像是在催促她离开,她这才迈开了脚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校门前响起了一声带着几分诧异的怒骂。   “这,谁这么缺德!?竟然把门……神经病吧?”   在那一阵怒骂声中,一位看似高岭之花的女子,脱掉了高跟鞋,撸起了袖管,动作很不雅观的翻墙而去。   ……   陆以北的体温逐渐下降,火红的长发逐渐褪色,由红转白,她的意识也随之清醒。   她愣愣的环顾四周满目疮痍的景致,细细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本就破旧的教室,在高温之下四周墙体开裂,变得乌黑,被火焰灼烧的痕迹清晰可见。   在教室的一角,杜思仙靠着墙壁,静静地安睡着,除了整个人面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之外,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   透过她身后的窗户,可以看见走廊上黑漆漆的一片,格外安静,先前攒动的诡异人偶全都消失了踪影。   值得一提的是那四个拉杆箱竟然没有在足以融化金属的高温中完全损坏,箱子敞开着,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四只焦黑的人偶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些人偶的材质跟她先前在走廊上看见的发泄热偶一致,不过尺寸小了很多,不过巴掌大小。   在箱子的四周,铝合金的课桌融化后再次凝聚,板结成块。   折射着微光的金属上印着那几个怪谈垂死挣扎时留下的痕迹,那一道道肢体形状的纹路触目惊心,让人感觉里面囚禁着痛苦煎熬的灵魂。   陆以北看着那些印记怔怔出神,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并不清晰,她只记得在杜思仙跟着加入到仪式当中后,她整个人突然就进入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她听见很多人在她耳边大声呼唤,看见了千百个模糊的面孔,紧跟着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在一片死寂当中她燃烧着,像是一团篝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   再然后,她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她完全不能够理解里面所蕴含的意义,稍微试着探寻,便觉得一阵头昏脑涨。   陆以北收起思绪,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对刚才的经历又惊恐又茫然。   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有想到更改碟仙游戏里暗藏的一段描述,竟然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她感觉那种古怪的状态,她只要再多维持一秒,她恐怕就会疯掉。   虽然这一次,由那段描述带来的力量帮助她摆脱了险境。   但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体内存在一股可能很强大的力量欣喜。   那股力量狂躁、混乱、难以驾驭,就像是一片熊熊燃烧的旷野,越是探寻,越是深入其中,就越有可能葬身火海,让她感到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会失眠多梦盗汗那种。   就好像是跟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弹,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大概是因为我太弱了,才会这样吧?以后像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谨慎尝,不对,应该是能不尝试,还是别™尝试了。陆以北想。不能为我所用者……   我就不用!   ……   四周窗户上的玻璃已经完全融化了,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毫无阻碍的吹拂在陆以北光洁白皙的肌肤上,像是一双冰凉的小手抚过,惹得她身体微微一颤。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惊觉自己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卧槽!憨憨外套该不会被烧死了吧?这……这可咋办啊?”   陆以北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就在这时,教室变形的大门突然被什么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她心头一突,急忙抓起了身边的明王像警戒,然后她就看了,那一件红白色的冲锋衣,人立着,从张开的门缝中探进来了半截,像是个充满好奇的小姑娘,探着脑袋左右张望。   让我康康,她完事儿了没?   “噗——!”   看见外套那副鬼鬼祟祟,又憨态可掬的模样,陆以北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看这外套平时看上去憨憨的,关键时刻倒还挺机灵的嘛!陆以北想。   听到她的笑声,外套“嗖”的一声就飞了过来,自己套在了她的身上,然后竖起帽檐,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   陆以北收拾起地上完全烧焦,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怪谈本体核心,挑选了一个看上去完好度比较高的拉杆箱,准备将它们装了进去。   “呃……”   再距离拉杆箱还有不到一米的时候,陆以北突然就感觉到双眼开始灼痛,视线也跟着变得恍惚起来。   熟悉的不适感!   陆以北心知自己可能又要看见什么幻象了,眉头一皱,立刻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能够避开就避开。陆以北想。   方才那段描述引起的诡异状态,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让她短时间内都不想再有什么作死行为了。   然而……   她万万没想到,幻象竟然会追上来自己动!   “……”陆以北沉默着,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然后坦然接受了眼前景象的逐渐改变。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只有享受咯!   享受着,享受着,说不定哪天就习惯了。   陆以北不着边际的想着,身体猛地下坠,眼前突兀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   天色暗沉沉的,落日透过乌云的间隙洒落在冗长的走廊上,给走廊染上了一层老照片般的微黄。   陆以北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孤魂野鬼,静静地旁观着。   写着【发泄室】三个字的提示牌挂在铁艺门上轻轻摇晃,两侧的裹着软包的大门紧闭着。   走廊尽头的窗边,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身穿着石河口中学仿英式的校服,眺望着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晚风吹来,拨乱了她的长发,斜阳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胸前的白天鹅吊坠染上了一抹血色。   不多时,走廊中响起了一阵轻响,有人在靠近。   从脚步声的数量来判断,至少有五到六人。   片刻后,那些人穿过了走廊,来到了少女身边,停下了脚步。   那些人有男有女,跟少女一样,穿着石河口中学的校服,但他们的面容是模糊的,看不清晰,像是笼罩着一团雾气。   一群人在少女身边驻足片刻,一名男生率先开口道,“林奕琪,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了吗?万一被赵……”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女生尖叫着打断了,“哎呀!别说名字,别说名字!会被他知道的!”   “呃……嗯。”那名男生顿了顿,继续道,“你如果真的决定杀了他,我们会帮你的!”   陆以北听到此处,微微一惊,她正在目睹一群不过十五六岁的高中生,商量着准备杀人?   他们叫那个女生林奕琪,那她在等人岂不是,就是赵柯?   陆以北思索之间,那群学生已经吵闹了起来。   “没错!那家伙就是个怪胎,我们早就受够了!”   “我觉得,这段时间学校里接二连三的死人,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绝对就是他!我听说他在饲养厉鬼……”一位女生弱弱道。   “三班的事儿你们听说了吗?那家伙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混进了三班的女生宿舍,第二天那个宿舍的女生全部从实验楼顶跳下去了。”   “他就是个畜生,十七个,已经死了十七个人了,这样下去,我们要么成为他的奴隶,要么成为亡魂。”   “不,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逼疯掉。”有人补充道。   陆以北,“……”   听着那些学生的对话,她已经能够想象到,赵柯通过碟仙游戏干了些什么了。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   看样子,赵柯在除掉那些霸凌者之后,并没有停止对碟仙的祈求。   反而继续利用碟仙游戏招来的那个存在,满足着他因为长期被压迫而诞生的扭曲愿望。   人的欲望,就如同雪山滚石一般,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最终酝酿成了一场惨烈的雪崩。   “对了,林奕琪,那家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一名女生小声问道,“才让你恨不得……”   “够了!”少女像是被触及到了伤疤,厉声打断道,说话间右手轻抚着小腹,眼神逐渐冰冷。   “我已经决定了,今天他只要来这里,那我就让他永远留下。”   “你们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你们不愿意,我自己也会想办法杀了他的。”   闻言,众人齐声应道,“愿意,当然愿意!我们来之前就想好了,为民除害!”   少女微微颔首,“那好,就这样吧,你们先藏在周围那些发泄室里,我现在并不知道他到底掌握着什么本事,只能偷袭……”   众学生在少女的指示之下,纷纷藏进了走廊两侧的发泄室里,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暗流涌动,陆以北意识到她目睹了一场谋杀的酝酿与诞生。 第二十八章 属于她的印记   光影变幻,有少女在暗处低语。   “碟仙,碟仙,请出来……”   “望前后夜,妇束草人,纸粉面,首帕衫裙,谓之紫姑。”   “紫姑,紫姑,你是我的影子,我是你的衣,如果死亡可以带走痛苦,便让他化作的尸体……”   下一刻,眼前的画面开始剧烈震荡,令人头晕目眩的尖叫声在黄昏落日的走廊上回荡,让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有什么东西的生命在消逝。   然后……   虚幻的泡影破碎了,陆以北窥见了隐藏在帷幕后之后的场景。   天色已经很暗了,林奕琪形单影只的瘫坐在发泄室里,她左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消防斧,无力的垂在地上。   她苍白的面庞上,溅上了些许血迹,嘴唇微张着喘着粗气,像是一条缺水的金鱼。   有一具少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房间中央,身体下蔓延开的血迹,几乎将整个地板染红。   天色逐渐暗沉,窗外,初秋的蝉发出濒死的嘶鸣。   林奕琪目光麻木的看向了躺在房间中央的少年,突的笑了起来。   “成功了!呵呵呵!我成功了,就算你们暗中告密,临阵脱逃,我也还是成功了,呵呵哈哈哈!”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起来,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笑声和绝望彻骨的哭声交杂之间,太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整个房间笼上了一片阴影。   陆以北并没有醒来,幻象还在继续。   她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令人发狂的东西在涌动着,带着恶意,蚕食着林奕琪的身体。   “啊——!”林奕琪发出一声畅快解脱的长叹,张开双臂,拥抱黑暗,然后望着房间最阴暗的角落,低声喃呢。   “你是来取走,约定的东西的吗?那就全都拿走吧……拿走吧……”   黑暗中,她的额前缓缓亮起了深紫色的印记。   ……   “咕噜——咕噜——!”   在一阵拉杆箱轮子滚动的轻响中,陆以北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夜幕下,一名身穿着黑色立领风衣,带着墨镜少女,拖着拉杆箱,行踪鬼祟的穿过了寂静的校园。   她进入教学楼,拾阶而上,穿过空荡荡的楼道,来到了位于顶层走廊尽头的发泄室里。   陆以北的视线停留在了那间发泄室的门外。   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阵阵有血肉被切割的声音和少女喘息干呕的声响起。   那令人不安的声响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陆以北猜测着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发毛。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漆黑的房间里响起了裁剪、缝合布匹的细碎响动。   不多时,少女离开了房间,身后拖着拉杆箱,转身进入了另一间发泄室,紧跟着,裁剪布匹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林奕琪她不仅成功的杀了赵柯,还把他……然后一块一块的缝进了那些发泄人偶里!陆以北做出了接近事实真相的猜测,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少女匆忙的脚步声、拉杆箱轮子的滚动声、布匹的裁剪缝合声……   三种声音在深夜的发泄室内循环往复,直至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少女神情憔悴的从最后一间发泄室里走出来,拖着拉杆箱,悄然离去。   陆以北心情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了视野里,最后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走廊,飘荡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然后……   天亮了,沉睡一夜石河口中学在朝阳中苏醒,恢复了些许生气,没有人知道昨夜,在黑暗的掩护下,恶之花曾悄然绽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一群包含着愤怒和压抑情绪的学生来到了,发泄室外。   他们用力捶打着那些发泄人偶,不时窃窃私语,小声吐露着对赵柯的怨气。   “今天好像没有看见姓赵的那小子?他没来学校?”   “嘭嘭——嘭嘭——!”   “鬼知道他去哪儿了,他的事情咱们还是少管的好,你没看见老师都不敢管他了吗?”   “嘭嘭——嘭嘭——!”   “说得也是,他的事情还是少管的好,我巴不得他再也不要出现在学校里呢!”   “嘭嘭——嘭嘭——!”   他们拳脚落下,发泄人偶发出一阵阵闷响,他们却听不见人偶之下,暗藏的痛苦呻吟,也嗅不到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息。   ……   “呼——!”   从幻象中脱离,陆以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没想到那个被怪谈缠身的女生,竟然是在赵柯的日记里出现过林奕琪,而石河口中学封校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秘辛。   可是,趴在她肩头的那个,好似未成形婴儿的怪谈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离开石河口中学那么久之后,为什么又突然在无月之夜这种特殊的时刻,返回这里呢?   难道是为了那仪式吗?   陆以北站在原地沉思良久,收回了思绪,弯下腰,将一个个焦黑的人偶拾起,装进了那个相对完好的箱子里。   然后走向教室的角落,背起昏迷不醒的杜思仙,离开了教室。   黑暗中,空荡荡的走廊格外宁静,行走其间,陆以北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先前活跃在走廊上的古怪人偶和纸片人怪谈都藏匿了起来。   没错,就是藏起来了!   陆以北感觉到,她穿过走廊时,那一道道来自暗处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鬼祟谨慎兼具惊慌的打量着她的背影。   这种感觉让她不禁想起上高中时,又一次晚自习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被锁在了教学楼里的情景。   平时喧闹的教学楼陷入了寂静,但绝不平静,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自己,让人浑身不适。   “咳咳……”陆以北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道,“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啊!”   “……”   短暂的寂静之后,黑暗中响起了阵阵低语。   “她要走了……留下她……不留下……”   “……留下……不留下……害怕……”   陆以北,“???”   你们害怕什么?应该害怕的,难道不是我吗?   陆以北发现自己就算变得很像怪谈了,但还是不太懂怪谈的思维,暗自腹诽着,继续向前走去。   在来到楼梯口前的时候,她微微停留了一下脚步,朝着四楼看了一眼。   黑洞洞的楼道像是一张大嘴,要把仅有的微弱光线给吞噬,暗处有什么阴森恐怖的东西在藏匿。   算了,像是这种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他们那一群人每个人都有错,这是一场无数巧合和过激偏执的情绪酿成的惨剧。   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我怎么可能理得清?陆以北想,毕竟我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死宅单身狗而已!   ……   十几分钟后,石河口中学外的山脚下。   陆以北驻足在马路边上,回望半山腰那座若隐若现的废弃学校,蓦然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此行并没有找到那个被怪谈缠身的女生,但也总算不虚此行。   不过,凝望着石河口中学的方向,一个疑问逐渐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像这样一个明显是怪谈窝子的地方,就算司夜会不能将其彻底根除,可为什么在无月之夜这种特殊的夜晚,怎么也没有一个人看守?   难道就不怕里面的怪谈跑出来害人吗?   看样子,我之前的猜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司夜会当中,果然有内鬼。   呃,除我之外!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而且我本来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何况我还只是个临时工!   已经是凌晨时分,奔波在外的人们早已经没有了踪影,空荡的街头,不时浮现怪谈的身影。   街道上,长腿的蠕动器官在奔跑,后面追逐着一团灰雾。   肉块与金属垃圾糅合,如路灯一般的畸形怪谈,眨巴着睫毛大独眼,俯瞰着无人的街道。   街道转角的阴影当中,有什么东西在贪婪的窥视着,目光在拉杆箱、外套的内衬口袋、和沉睡的杜思仙身上来回游弋。   它们感应到了怪谈本体核心的气息和杜思仙散发的血肉香气,却畏惧着陆以北身体上散发的恐怖气息,不敢贸然靠近。   正如江蓠警告过陆以北的那样,无月之夜,是一场属于怪谈的狂欢。   行走在四处影影绰绰的街道上,陆以北眉头紧锁,心情只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害怕。   奇怪,来的时候情况明明没有这么严重啊?   难道是当时夜还不够深的缘故?   这可咋办啊?这么多怪谈,要是就这么走回去,指不定又要惹上什么事儿呢!   陆以北感觉自己就像是带着大量金条,行走在闹山贼的小道上,随时可能把冲出来,来上一段大家耳熟能详的“此路是我开”,然后抢了金条,还要抓人回去做压寨夫人。   虽然我可以拼死抵抗,宁死不从,等到天亮之后变回男的,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杜思仙遭殃。   但是保不齐那些怪谈不会有“那不是更好吗?”的奇怪思想。   要不……   我还是打个车回去吧!?   陆以北思索着,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了张杉大叔的名片,然后,转过身去,在杜思仙身上摸索了一阵,翻找出了她的手机。   研究一阵,在确定了她的手机跟她的衣物一样,并没有损坏后,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芒,把前置摄像头对准了她的脸,紧跟着瞳孔便微微一颤。   手机屏幕上,前置摄像头拍摄下的画面中,杜思仙的额头竟赫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赤红色勾勒出火焰的形状,中心描绘着淡金,在淡金之下还隐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黑气氤氲。   陆以北注视了那道印记几秒钟,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那是……   属于她的印记。 第二十九章 午夜凶铃   手机镜头里,杜思仙熟睡着,鹅蛋脸带着一点儿婴儿肥,鼻头的些许浅浅的雀斑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是凭添了几分活力和俏皮。   像是这样一个姑娘,稍微收拾打扮一下,走在大街上,很容易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可是……   陆以北却完全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她的颜值上,她额前的印记太过显眼了,仿佛蕴藏着一股诡异的魔力,光华流转,悄无声息的吸引着视线。   她面无表情的扶额。   等杜思仙醒了,该怎么跟她解释这种情况呢?   我一不小心给你开了个光,我他娘的就是你的MASTER?   然后她说“既然您已经变成你的形状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效忠于您的!”吗?   这怎么可能!   又不是什么三俗后宫小说的剧情,正常人遇到这种变态似的行为,肯定会报警的吧?   到时候,司夜会收到转交的资料,顺藤摸瓜找过来,岂不是全完了?   又看了一眼杜思仙额前的印记,陆以北隐隐有些担心。   话说,这印记该不会有,支配行为,控制精神之类的效果吧?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当一个人能够肆无忌惮左右他人时,往往会引发出意想不到的罪恶。   赵柯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陆以北不觉得自己面对这种诱惑,面对诱惑她从来就没有很好的自制。   她连在《恋与魔法少女》里氪金这种事情都控制不住。   更何况……   她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要是因为这个印记在给别人带去不幸,会不会太过分了?   注视着熟睡的杜思仙,陆以北咬了咬手指,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就在那么一瞬间,她像是脑子突然抽了一样,凑上前去,按住杜思仙的脑门儿就是一顿猛搓。   这一幕,把不远处的路灯怪谈都看傻了,只能用舌头卷起身边飞舞的扑棱蛾子,不断地往嘴里塞,以此来掩盖内心中的恐惧。   高等级的怪谈,都是这么对待眷属的吗?   还好我只是一个自由怪谈,没有加入什么组织!路灯怪谈想。   “呲——!”   耳边传来一阵轻响,像是冷水滴在了滚烫的铁板上,鼻息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闯入,然后陆以北就看见了杜思仙的额前散逸出了一阵白烟。   “卧槽!”陆以北惊呼一声,急忙收手,就在这个时候,杜思仙醒了。   “嗯——!”   朦朦胧胧之间,杜思仙微微皱起了眉头,发出一阵酥软入骨的鼻音。   看见杜思仙的异动,陆以北身子轻轻一颤,连连后退几步,迅速的把杜思仙的手机,藏在了身后。   像是一个做坏事儿被家长当场撞见的小萝莉一般。   杜思仙睁开眼睛,茫然无措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午夜无人的街头背靠着夜色,在路灯昏黄的光芒照耀下,像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带着几分冷冽的微风流淌,夹杂着几许桂花的芬芳。   这里……   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色,杜思仙微蹙了一下眉头,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离了那座噩梦般的废弃校园的范围。   高人真的成功把我带出那个鬼地方了!   身处在石河口中学里的时候,杜思仙本来对陆以北还抱有着最基本的警惕,担心她看见的一切,不过都是被那座校园里的诡异力量影响,看见的幻觉。   现在,看见自己已经毫发无伤的脱离了危险,她心中对于陆以北仅存的一丝疑虑也完全消除了。   不过,面对那么多怪谈,高人到底是怎么脱身的?   她试着回忆在自己晕厥之前发生的事情,脑海中浮现的却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再往前追溯,她能够清楚记起来的最后一段记忆,停留在了陆以北小声安慰她不要害怕,勇敢加入碟仙游戏的瞬间。   对了,高人她……   脑海中闪过陆以北的身影,杜思仙急忙四下搜寻起了她的身影,紧跟着就看见斜后方,那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娇小少女。   她似乎一直都是那样,表情淡漠,一双眸子里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复杂情绪,让人不禁猜想她身后那一段段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高人!”   看见了陆以北,杜思仙心中一喜,急忙坐起身来,冲着她挥了挥手道,“太好了,我们都顺利脱身了,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闻言,陆以北嘴唇微张了一下,欲言又止,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等你看见你脑门儿上的东西之后,你就欢喜不起来了,到时候你不仅不欢喜,甚至可能想报警!陆以北忧心忡忡的想。   “高人,咱们经历了这次以后,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以后一定要常联系哦!”   杜思仙笑着说,心里还在盘算着她那一点关于录制怪谈视频的小秘密。   “对了,高人咱们相互留个联系方式吧?”杜思仙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摸像了自己的手机,在指尖触及到空荡荡的口袋底部时,微微一愣。   “诶!我的手机呢?”   说话间,她朝着陆以北投去询问的目光。   “……”陆以北沉默着,内心挣扎了一瞬,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慌乱之间只顾逃生,无暇兼顾其他。”   虽然骗人这种事情,与我本性相悖,但是我也没办法啊!希望能糊弄过去吧!   等过了今晚,我解决了饥饿感的问题,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变身了。   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高人”了,只有“陆以北”,杜思仙想找我麻烦也没处找去!陆以北想。   “说得也对……”   杜思仙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暗自腹诽,高人能够带我从危险重重之中脱身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奢求她保护好我的东西,就有点儿过分了。   见杜思仙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回答,陆以北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刚准备放下,听见杜思仙接下来的话,又瞬间悬了起来。   “诶?我这个手机还在,这个备用的也还在,我还以为都丢了呢!”   陆以北,“???”   你™到底有几个手机?!   陆以北慌了,一步步地后退,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听见杜思仙在手机屏幕上发现自己额头多了奇怪的东西时发出的尖叫。   然而……   杜思仙拿出手机,轻按了一下解锁键,对准前置摄像头人脸解锁,见状陆以捂住了双眼,不敢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然后……就没有然后。   杜思仙看了一眼时间,柔声道,“都已经快四点了呢!得赶紧回去才行了。咦?高人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啊?”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杜思仙,淡淡道,“有些……着凉了,无碍!”   她怎么没有反应?陆以北微眯着眼睛,看向杜思仙。   只见她正将脸对准了前置摄像头,拨开刘海研究着什么。   陆以北不动声色的靠上前去,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她的表情,刚一靠近,杜思仙突然回过头了头来,一脸苦相道,“高人,我这额头……”   陆以北心头一惊,急忙道,“不是我,我没有,我不……”   “怎么受伤了?”杜思仙指着自己的额头道,“你看,这里都起皮了!”   陆以北一时语塞,“呃……”   “对了,高人,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陆以北淡淡的应了一声,眉头微蹙。   奇怪,她难道看不见吗?   ……   花城一角,一片筒子楼簇拥在一起,像是一群见证城市崛起的巨人,在黑夜里静默。   在一栋栋富有年代气息的楼房中,唯有一扇窗还透着暖黄色的微光,白色窗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隐约可见一道沧桑的剪影,阵阵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窗后的房间内响起。   房间的格局与别处老屋差别不大,十几平米的空间四四方方,靠窗的位置摆着书桌,上面散落在一些怪谈相关的书籍,陈列着电脑和一系列简易的播音设备。   张杉端坐在书桌前,带着耳机,一手夹着烟卷,一手扶着收音话筒,用富有磁性的烟嗓,述说着属于他的故事。   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回到家中,摆弄一下自己的网络直播电台,便是让他感到最惬意的事情了。   “各位亲爱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出租老张,几日不见,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我呢?哈哈!”   “言归正传,我今天要讲的,是我一个出租车司机朋友亲身经历的一个怪谈事件。”   张杉说着,拿起了他回家之后刚写好的稿件,嘴角浮现起一抹报复得逞的笑容。   “故事要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说起,那一天他奔波了一天,正准备再跑最后一趟,然后收车回家,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一个十字路,接到了一名诡异的少女……”   张杉语调低沉的说着,余光瞥了一眼电脑上滚动的弹幕。   青城山下白斩鸡:“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不与僧索为队友:“诡异的少女?然后呢?肉偿车费?主播,我一直以为你是正经人来着,没想到……”   水煮美人鱼:“主播说的是真的,我就是那个少女。”   网络老色P:“主播,开摄像头看看腿?”   ……   张杉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直播间的观众们还是这么有意思,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这里的。   思索着,他靠近了话筒,正准备继续讲述他的故事,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   听着手机震动的轻响,张杉给观众们道了一声“抱歉,接个电话!”指尖轻轻滑动了手机的接听键。   “喂,大叔,现在你方便来接我一下吗?我就在石河口中学下面那个路口。”   电话那都传来陆以北的声音,伴着一阵阵电磁干扰的杂音,听上去莫名诡异。   在听见电话里传来的熟悉声音,张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紧跟着,嘴角就控制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她……难道都知道了?   这一刻,张杉感觉暗处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背脊一阵发凉。 第三十章 这个直播有点儿东西啊!   手机屏幕上,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增加着,窗外冷风吹来,洁白的窗纱摇曳,像是什么鬼祟的身影在起舞。   此刻,书桌前的张杉额前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甚至有点不敢去触碰自己的手机,生怕电话刚一挂断,背后就会出现那一道白发飘散的身影。   “大叔?你在听吗?大叔。”电话那头催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杉的情绪有点崩溃,低吼道,“你到底想干嘛!我这儿电台直播着呢!成千上万双耳朵听着呢!我要是出事儿了,你也别想跑得了!”   虽然张杉的电台关注数量一直没有突破四位数,但仿佛这样说了,他的身后就有无数听众跟他站在一起一般,让他充满了勇气。   “呃,大叔……我真不是怪谈,我们只是想要回家打不到车,就试着打了一下你的电话。”电话那头陆以北解释道。   “没想到碰巧你也没有休息,如果你方便的话,能来接我们一趟吗?”   张杉抽了抽嘴角,“……”我们?你™不是一个人去的石河口中学么?   他一开始就不太相信陆以北去石河口捉奸的说辞,总觉得她去那里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大半夜的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跑到闹鬼的废弃学校里去,出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光是想一想,就让张杉觉得毛骨悚然。   “大叔?”   “在,等着!”张杉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面前的收音话筒,那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里闪过无奈之色。   “各位观众朋友们,我这边出了一点儿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只能提前下播了,咱们明天见!”   顿了顿,张杉长叹一声,补充道,“如果我还能活过今晚的话……”   说完,他便切断了直播,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张杉离开后,网络直播电台的主界面上浮现起了几个醒目的大字【主播不在直播间】,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一片漆黑的屏幕。   然而……   直播间的热度却在蹭蹭的往上涨,弹幕数量多了几倍。   黑漆漆的屏幕上,数量众多的弹幕滚动,简直跟闹鬼了一样。   我从始皇帝陵来:“刚来,不懂就问,主播都下播了,怎么还这么多人?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阴间直播吧?”   青城山下白斩鸡:“这里是怪谈电台直播。”   “刚才,主播讲到他遇见了一个诡异的少女,就有一个少女,给他打了电话过来,我们全听见了。”   “他慌慌张张的回应了一阵,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就出门去了。”   “他好像在跟那个少女讨论怪谈,还说什么活着回来再继续给我们直播之类的话,怪吓人的。”   我就蹭蹭:“我跟主播是同城的,石河口中学是我们这边一座废弃的高中,听说那里闹鬼。”   不与僧索为队友:“我怀疑那个少女是托儿,主播这是在整活儿,不过就算是假的,直播效果也拉满了。”   水煮美人鱼:“他说的是真的,我当时在那里,我就是那个手机。”   我从始皇帝陵来送出了火箭X3   我从始皇帝陵来:“听起来这个直播有点儿东西啊!关注了!”   网络老色P:“PRPR,好想看看怪谈少女的腿……”   网络老色P被禁言1天。   ……   午夜时分,空荡街头,十字路口有人影蹲在路边烧着纸钱,面前摆着插上了香烛的白米饭,纸钱燃烧的火光却照不清它们漆黑的脸。   它们不时地朝着街道一旁的陆以北投去目光,虽然只是单纯的看了几眼,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却也让她如坐针毡。   陆以北眉头紧锁,为什么这些怪谈这么爱看我?虽然我这幅模样,从人类的审美角度来说还算不错,但是怪谈的审美跟人类也一样吗?   思索间,她朝着昏黄路灯照耀下的马路看了一眼,像是下过了一场雨一样,黑色的柏油马路上沾着湿漉漉的痕迹,空白茫茫的雾气在飘荡。   远处,有老旧的公交车掀开薄雾,像是从旧时光里驶来一般,停靠在了无人的站台,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偌大的车厢内空荡荡的。   站台上没有一个人在等待,它却孤独的等待了很久,然后在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动声中向前驶去,转眼就消失在了薄雾当中。   陆以北,“……”现在无人驾驶技术已经这么成熟了吗?   普通人要是不小心乘上了那辆,既没有司机,也没有乘客的公交车,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张大叔叫我在这儿等着,可也没说什么时候来,他会不会不敢在这个时间出门,要等到天亮以后才来吧?   陆以北想着,目光不由地向着杜思仙飘去,只见她坐在拉杆箱上,轻轻晃荡着修长的双腿,,好像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情太过放在心上。   陆以北从杜思仙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继续百无聊赖的看着飘荡着薄雾的马路发呆,等待着张杉大叔的到来。   待到静了下来,她才诧异的发现,那股困扰她许久的饥饿感,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好久没有浮现了。   虽然腹中还是有一股空荡荡的感觉,但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饿得神志不清,几乎要发狂的情况出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陆以北想,像是有十七八个张杉大叔在暗戳戳的给我补充灵能一样。   “嗡——嗡——!”   还不待陆以北理出头绪,一阵发动机的嗡鸣声从蜿蜒马路看不见的尽头传来,中断了她的思绪。   循声看去。   没多久便见一辆疾驰的出租车闯入了视野,只见那车上挂满了各种古怪的影子,伴随着出租车的前行,不停地摇摆着诡异的身姿。   那仿佛一座移动的怪谈巢穴一样的造型,看得陆以北心里一阵发毛,心里暗自为张杉捏了一把汗。   不愧是花城第二车神啊!就这么开过来了,居然也没有遭到怪谈袭击?   利用出租车拉怪谈,要是能收它们的钱的话,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创收方式呢?陆以北想。   出租车做了一个帅气的甩尾,在地面上拉出弧形的轮胎摩擦痕迹,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在车停下了瞬间,挂在车上的怪谈察觉到了杜思仙身上散发着的,高等级怪谈眷属的气息,面露惊慌,怪叫着一哄而散。   张杉停下了车,摇下车窗,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陆以北,沉声道,“上车!”   “高人,这是……”看见眼前的一幕,杜思仙愣了愣。   陆以北担心方才那些挂在出租车上的怪谈去而复返,一边将拉杆箱装进后备箱,一边冲着杜思仙道,“来不及解释了,先上车!”   杜思仙闻言微张了一下嘴唇,不疑有他,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而后一边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张杉,一边安静地思索起来。   这难道就像是很多电影和小说里一样,那里面的主角、高人都认识一个有着特别本领的出租车司机。   这位车技高超,浑身散发着一股豪横气息的出租车司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想必他和高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那样吧?   看样子,得想想办法,跟他也搞好关系呢!   杜思仙想着,视线在出租车内环视了一圈,落在了前座旁,装名片的小盒子上,目光一凝。   在杜思仙上车之后,张杉一直用后视镜偷偷观察着她,见她目光落在了装名片的小盒子上,脸色微微一变,猛然起身,抢在杜思仙起身拿名片之前,一把抓起小盒子,扔出了窗外。   杜思仙,“???”   他这是在干嘛?   “哼哼!”张杉冷笑,透过后视镜,狠狠地瞪了杜思仙一眼。   故技重施,还想坑我?我跟你讲,不存在的!真正的老司机,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张杉想。   杜思仙,“……”为什么,这位好像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嘭——!”   陆以北上了车,关好车门,前后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张杉和杜思仙,有点儿懵逼。   他俩在我不在的时候干了啥?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   夜幕下,出租车形单影只,伴着飞扬的尘土,逐渐驶离了石河口中学的范围。   一路上。   张杉大叔紧急出车,心中怀着一股浓浓的怨气,同时又担心着陆以北藏着什么猫腻,要对他不利,余光不时的打量着藏在车门夹层上的杀猪刀。   杜思仙遭遇怪谈事件,折腾了一夜,上车之后没多久累得睡了过去。   陆以北用余光暗中打量着张杉大叔,而后微张了一下嘴唇。   “我说,大叔啊!你……”   闻言,张杉身子微微一颤,连带着出租车也在马路上一阵摇摆,紧跟着他透过后视镜瞪了一眼陆以北,高声道,“你别说,我不想听!”   你是不是想说你只是单纯的捉奸?这谁信啊?反正老子是不信的,你也别给我解释,我不想听!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道理我都懂。   就算你真的是来捉奸的,从你这幅造型来看,我有理由怀疑你的拉杆箱里面装着的是渣男的尸体!张杉想。   被张杉把话噎回去之后,陆以北也不再开口了,一路上也再没有人说话,十分安静。   张杉拉着两人,绕了小半座城市,先将杜思仙送回了住处,待陆以北将她安全的送上楼,又拉着陆以北折回了静怡公寓附近。   车开到了公寓大门前,确认了陆以北没有在车上留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之后,车费也不要了,直接把她赶下了车去。   坐在车上,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张杉点上了一根烟,目送着陆以北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而后,等到烟头燃尽,他重新打燃了发动机,转身奔向夜色里。   改天,不,明天,就明天。   一定要去一趟大佛寺请一个护身符,破财消灾嘛!花多少钱都得请。张杉想。 第三十一章 她肯定会出来浪的!   凌晨四点半,张杉回到了筒子楼,一进家门,他便直奔卫生间而去,用凉水搓了一把脸,觉得清醒了些,这才踱步回了卧室。   也不知,是不是今晚陆以北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吓的缘故,他总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毫无困意,躺在卧室的床上,他一打开自己手机才发现,里面多了好十几条未读信息和几个未接来电。   电话大部分是他的直播电台里那几个同城的听众打来的,他曾跟他们一起在线下喝过就,主要是询问他的是否安全,需不需要报警。   翻看了一下短信和社交软件的信箱,里面也是一些询问他为什么突然停播的关切话语。   看着这一个个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张杉心中一阵骂娘。   他真的有点儿想报警了,让警察叔叔把陆以北那个害人精给抓起来!   故事刚讲了一个开头,甚至还没有进入正题,就因为陆以北突如其来的电话而关掉了直播,也没来得及跟听众解释清楚。   这下子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那点儿人气,经过这么一折腾,恐怕全都败光了!   张杉想着,目光一凝,一脸愤慨地站起身来,走进了书房,坐到了电脑面前。   因为长时间没有直播,电脑上的画面已经跳转到了一个热舞直播间。   看着热舞直播间不断高涨的人气,张杉更生气了,急忙关掉了界面,打开了自己的后台。   主页加载完后,他随便扫了一眼,不禁微微一愣。   他忽然发现自己直播电台的关注量,在他出门的这一个小时时间内,从不到一千,直接暴涨到了接近五千。   不仅如此,那些从来都是白嫖的听众,竟然格外大方的给他刷了几百块的礼物。   看着眼前的一幕,张杉不禁微微一愣,缓缓吐出一句“卧槽……”便手忙脚乱的翻看起了弹幕记录。   在看完弹幕记录,发现直播电台人气暴涨的原因跟陆以北的那个电话之后,他双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   是她给我报恩的一种方式?我听说有的怪谈,在得到人类的帮助之后,是会给出他们合理的回报的。   那姑娘那道就是那种会报恩的类型?   就目前来看,她就算是怪谈,也好像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怪谈嘛!   思索间,张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桌上那份,以陆以北为原型编撰的稿件,然后点上了一根烟,提起了笔,伏案书写了起来。   之前的故事是不是编得有点儿太草率了?   既给人们带来惊吓,同时又在得到帮助之后,给出回报的怪谈,会不会更加立体,更加有血有肉,也更受听众喜欢呢?   嗯!再润色润色!张杉想着,提笔在面前的草稿纸上书写起来。   【传说在某座城市中,有着一个身穿宽大红白外套,留着粉白色长发的怪谈,它有着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外表,和一双野兽般血红的可怕眼睛。   每到午夜时分,它就会随机出现在城市中的某个十字路,拦下过往的车辆。   它会向车主请求帮助,如果心地善良的车主给出肯定的回答,它就会上车,往城市最偏僻古怪的角落开去……】   ……   城市中被人们所遗忘的一角,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建筑物堆砌在一起,像是神的积木玩具。   细雨打过的小巷处处沾染着湿漉漉的痕迹,两侧颓圮的砖墙上爬满了青苔,萧索的秋的气息在空气中交舞着变幻。   就在这悠长又寂寥的小巷尽头,一家仿佛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酒馆灯牌闪烁。   一名身穿黑色立领风衣的女子从小巷尽头走来,像梦中飘过的一支黑玫瑰,背影冷漠凄清。   她驻足在酒馆的正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盏在烟雨朦胧中闪烁的灯牌,漆黑的眸子目光微微一凝。   【聊斋】这是这家酒馆的名字,与柳泉居士的短篇小说集同名。   女子在酒馆门前驻足片刻,迈开脚步走上前去,掀开了刺绣着莲花图样的挡风布帘,进入到了酒馆里。   酒馆内暖色的灯光明亮,三两幅造型古拙的木制桌椅散落在吧台前,在那里已经有人等候女子多时。   那是一名身穿着深蓝色绒质睡衣少女,臃肿宽大的睡衣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了起来,看不出身材如何。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靠墙的角落里,脸上带着类似萨满教祭祀的狰狞黑色面具,面前青瓷的大碗中盛满浓稠的骨汤,飘散出阵阵香气。   那香气飘散到空气中,辗转片刻,凝聚出一道道挣扎的牲畜虚影,转瞬又在一阵若有似无的鸣叫声中消散于无形。   见女子走进酒馆,少女放下手中的筷子,直起身子,冲她招了招手,“哦?林奕琪!来啦?快来,这边坐!”   林奕琪看了一眼那个带着古怪面具的少女,眼中似乎蕴着一股子怨气,快步走上前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要吃面吗?胡老板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少女指了指桌上的面碗,语气漫不经心。   林奕琪瞪了一眼少女,像是在对她的玩世不恭表达着心中的不喜,而后沉声道,“有一个新的神话种诞生了……”   “吸溜——吸溜——!”   林奕琪话说到一半,少女便掀开了面具的一角,露出了隐藏在面具下半张精致白皙的脸,而后自顾自地埋头吃起了汤面,进食的声音让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唔……”见林奕琪停止了说话,少女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面条,一边含混道,“呃,你不用在意我,我吃我的,你说你的,互不影响嘛!”   “我最近真的是饿坏了,你也知道我的,我从来都不喜欢去狩猎,实在太饿了,也只能到老胡这里来吃一碗‘长寿面’而已。”   闻言,林奕琪顿了顿,继续道,“准确来说,她现在还处于魔女种的状态,还不完全,但是她闯入了我经营已久的传闻地点,她……”   “啪嗒!”少女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林奕琪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沉默了下去,等待着少女开口说话。   “你说的是那个……呃,什么中学来着?”   林奕琪犹豫了一下道,“石河口中学。”   “哦,对,就是这个名字。”少女微微颔首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跟日蚀会那群杂碎合作,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甚至不惜招惹上紫姑那种不干净的小东西。”   “很重要!”林奕琪争辩道,“而且,你应该很清楚,在这样的世道之下,只有不断变强才生存下去,否则只有被其他怪谈吞噬这一个结局!所以我才……”   “变强的方式有很多种。”少女摆了摆手打断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可以来桃源里,成为我的眷属。”   “可是,你的方法太慢了,等到我获得足够的力量对付赵柯,整个学校都会落入他的魔掌,我不能让他痛快那么久!”林奕琪恶狠狠道。   “别激动嘛!我也没说你的方法有什么不对。”少女耸耸肩道,“人类嘛,在比较正规的手段走不通,或者进展缓慢的时候,总想着搞点儿歪门邪道,能理解。”   说话间她身子后仰,双手垂在两边,懒洋洋的瘫在了椅子上。   “再说了,这个世界啊,猫咪吃大鱼,大鱼吃虾米,怪谈吃人类,都是很合理的事情,我只是不喜欢,并没有打算强行限制你们。”   林奕琪欲言又止,沉默了一阵,眼中闪过一抹冷色道,“那个家伙破坏了我的仪式,还干扰了我跟紫姑的联系,但我可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帮你什么忙?”少女歪了歪脑袋。   “给她一点教训。”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少女道,她双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盯着林奕琪,透过狰狞面具的缝隙可以看见她皱起了眉头。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林奕琪咬了咬牙道。   少女沉吟了几秒后,淡淡道,“我们这么多年交情,按理说我应该帮你。”   “可是,你在外面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向日蚀会那群杂碎寻求帮助,而不是来找我,这让我很伤心。”   少女顿了顿,嘴角浮现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是不是很害怕欠我人情?”   林奕琪,“……”   她沉默不语着,但是她的表情却已经完全出卖了她的内心。   “啧!”少女撇了撇嘴,“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害怕我,你要是待在桃源里,我可以给你庇护,让你免受其他怪谈的威胁,有足够的时间获取力量,通过更加温和的手段报仇。”   “就像是你当初在神树下祈祷时,我听见的那样。”   “我……”林奕琪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后道,“我到底需要给你什么,才能让你帮我出这口气?”   “哎——!”少女长叹了一口气,“林奕琪啊林奕琪,我看你是离开太久了,已经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林奕琪闻言愣了愣,回过神的瞬间,正色道,“谢谢你!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在方才愣神刹那,她回想起了,这位桃源里的首领,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者说怪谈。   她,极其护短!   顿了顿,林奕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急忙道,“不过,我并不知道她现在藏匿在什么地方,恐怕要劳您费心了。”   “诶!洒洒水啦!”少女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像是这种新诞生的小家伙,很容易找到的,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呃……啊?”林奕琪疑惑的看着少女,虽然她很清楚少女的神通广大,但是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有自信。   见林奕琪不解,少女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从来都不看话本的吗?呃,不对,现在应该叫小说才对。”   “小说里那些角色,刚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哪个不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强者都得罪个遍。”   “这类人太好找了,哪里有事儿发生,就往哪里钻!就像一片漆黑海面上灯塔一样,闪闪发光。”   林奕琪,“……”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位桃源里的首领,除了特别护短之外,有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丢丢的不靠谱。   “可现实是,别人在这条道路上比你先行那么多年,凭啥随随便便给你当垫脚石呢?”   “她第一个遇见的是我,算她运气好,她只需要……”   少女说到此处,顿了顿,紧跟着发出了一阵恶趣味的笑声,“嘿嘿嘿,经受一顿社会毒打!”   “放心交给我好了,她肯定会出来浪的!” 第三十二章 魔女的地狱厨房   这一大晚上的,也算是浪够了,接下来是时候猥琐发育一波。   终于回到了公寓大楼前,陆以北松了口气,心中不由地蹦出了这样的想法。   进入公寓大楼,她没有选择乘坐电梯。   大半夜的,一个发色古怪的少女,抱着一尊铜像,扛着一个大号黑色拉杆箱,实在有些引人瞩目。   虽然司夜会不一定会密切关注静怡公寓,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一点儿为上。   推开安全通道的厚重铁门,陈腐的空气混合着灰尘铺面而来。   陆以北一手拎着明王像,一手提着拉杆箱,步入其中,小心的带上了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拾阶而上,趁着四下无人,她安静地分析起了今晚的经历。   今晚那场碟仙游戏中隐藏的描述,透着一股子邪性。   从类似的描述可以激发出我体内的力量来看,那段描述应该指向一个隐秘而强大的怪谈。   今晚我破坏了它的仪式,它没有现身,不代表它不会因此盯上我,得想想办法,尽快查清楚它的来源,做好应对的准备才行。   只可惜,我在司夜会的权限太低,不然就可以直接去司夜会里找找有没有相关资料记载了,这样会方便快捷很多。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从临时工转正,成为司夜会的正式干员?   之前那个神秘少女让我想要活命就不要跟司夜会起冲突,也没说不能加入司夜会吧?   打不过就加入,这也合情合理。   虽然司夜会的人都不太正常,但也不至于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吧?   陆以北一边思索一边前行,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等到她回过神来,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来到自家公寓所在的楼层。   她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铁门,穿过走廊,输入密码开了门。   “吱呀——!”   伴着一声轻响,防盗门在黑暗中张开了一道缝隙,紧跟着陆以北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了一阵骚乱。   “快快快!那个女人回来了,别玩了,赶紧打扫卫生!眼球,你愣着干嘛?等会她看见,又该生气了!”   “老子才不害怕她呢!我等生而自由,谁敢高高在上!”   “自由是一个伪命题,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命运就早已注定,或顺从于情理,或约束于法律,哪怕一死了之摆脱了生的桎梏,也还有更坚硬的枷锁在等着你!”   “假牙你又开始了是不是?别以为在哪儿故作深沉,就不用打扫卫生!来,含住这根棍儿!然后去把墙角的蜘蛛网搅一搅。”   陆以北,“……”   听着公寓里传来的骚乱响动,她驻足在了门前,等待着家里那些小东西完成收拾打扫的工作。   她几乎已经预见到现在进去可能会看见怎样一副景象,所以她决定稍微等一等,眼不见心不烦,以免徒生杀意。   在进行完那个古怪的仪式,听见了那些令人发狂的呼唤后,她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   像是心中沉睡的恶魔被唤醒了一般,脑子里总是冒出一些暴戾的念头。   虽然这种异常状态,还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是她很难保证在受到什么刺激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等待了几分钟,待到屋子里的响动逐渐安静了下来,她才缓缓推门而入。   刚一开门,她就看见了一道恐怖的身影。   “欢迎魔女大人归来!”   独眼**,头发披散,牙齿森白,白裙飘飘,众怪谈组合而成的人影矗立在玄关之前,欠身恭迎,仿佛让整个公寓都凭添了几分阴森之意。   跳一阵加速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那游离在半空之中,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的身影,扛着明王像,拖着拉杆箱便径直地往公寓里走去。   该死,你们管这叫欢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埋伏我呢!   最讨厌你们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了!   怪吓人的……   众怪谈见陆以北归来之后,径直地走进了屋里,也不言语,只觉得一阵恐怖的低气压在房间里弥漫,一时不敢靠近,纷纷缩在了角落,只露出一片诡异的阴影。   陆以北走到客厅中央,“嘭!”的一下将箱子放在了茶几上,而后转过身去冲着阴暗角落里暗中观察的众怪谈招了招手。   “都过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众怪谈,“……”   咋回事儿啊?气氛有点儿不对呢?   我们打扫得很干净了,连一根毛都找不到,她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该不会是今天晚上出去,没有狩猎成功,准备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小伙伴,成为食物吧?   众怪谈思索一阵,齐齐地面向了眼球。   “你,你们看我干嘛?”   “抱歉眼球兄,有言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委屈你了!”毛团郑重道,“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们会记得你的贡献的。”   “有的怪谈生得伟大,死得辉煌,眼球兄走好,来日我们九泉之下相距,再相邀痛饮。”假牙悲壮道。   “眼,眼球……我其实一直对你……对不起……”睡裙支支吾吾道。   陆以北,“……”喂!不要在别人临死前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啊!会给死者造成心理负担的!   听完同伴们的话,眼球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眼见着它们一点点的逼近,顿时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你,你们不要过来啊!”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客厅角落扭打成一团的众怪谈,一阵沉默。   看样子,它们不仅是一群欢乐的沙雕,还是一群内心活动丰富的戏精!   “咻——!”   陆以北正想着,突然听见一阵破空声响起,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轨迹,直奔她飞了过来,她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抓,手心便传来了一阵滑腻潮湿的触感,并像是活物一样挣扎蠕动着。   “该死,你们这群混蛋!”眼球大骂道。   陆以北微张了一下嘴唇,“你……”   “无耻**你给我闭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皱一下眉毛就算我是软蛋!”   可是,你也没有眉头可皱啊!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继续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谁知道,怪谈本体核心的正确食用方法。”   眼球闻言蠕动了两下,没有再继续发出一点声音。   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嘭——吱啦——!”   见眼球乖乖的安静了下去,陆以北转身将拉杆箱抬到了茶几上,拉开了拉链。   随着拉杆箱上张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焦糊味弥漫而出,阵阵阴邪的灵能波动扩散,众怪谈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箱子里传来的灵能波动,比陆以北的灵能波动爆发时微弱了许多,但是对于这些不入流的小怪谈而言,还是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咳咳!”陆以北清了清嗓子道,“所以,谁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吃?”   虽然这些怪谈本体核心,看上去绝对已经烤熟了,但是从外表上看,它们的材质还是属于人造皮革和纺织品一类的东西,让人无从下口。   “……”众怪谈闻言一阵沉默。   “直接吃,绝对是直接吃!”毛团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我以前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见过一头山鬼吞噬猫妖的场景,那当真是连骨头带皮,直接吞下,一点儿渣滓都不剩!”   “粗鄙!”假牙道,“鄙人虽然才疏学浅,但是也曾听闻过一些关于高阶怪谈的秘辛,听说,它们都是用吸的!”   “吸?”陆以北皱了皱眉,“怎么吸?用什么地方吸?”   “口器!”假牙语气笃定道。   陆以北,“???”   你说的高阶怪谈,恐怕跟我不是一个品种,种类怕是都远得生殖隔离了。   你看我这个样子,从什么地方生出口器来比较合适?   一番询问之后,陆以北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从众怪谈身上扫过,淡淡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个吞噬过怪谈本体核心的?”   “……”众怪谈一阵面面相觑,又是一阵沉默。   像是它们这种不入流的怪谈,怎么可能有机会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呢?   不被别的怪谈吞噬,就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库库库——!”眼球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呵呵呵,我就知道你这小妖精会问这种问题!你为什么不问问本大爷呢?”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看向眼球,试探道,“难道你吞噬过?”   “没有!”   我™就知道!陆以北面无表情的想着,一拳锤扁了眼球,然后冲其他几个面露惊恐的怪谈吩咐道,“你们把它按住,别让它跑了。”   “我倒是有些实验很想尝试做一做呢!”   既然不能从这些家伙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那就只能直接吞服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得先弄清楚一次吞噬多少是安全计量才行。   虽然陆以北猜测直接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多少会有一些副作用。   但是抛开计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就算是氰化物,剂量少到一定程度,也没办法对人造成伤害不是么?   总之,这种事情,谨慎一点点也没有什么坏处。   陆以北想着,拎起一个烧焦的人偶,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众怪谈闻言一阵惶恐,虽然陆以北的目标是眼球,它们心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但……   在**胁迫之下,它们只犹豫了几秒钟,便愉快的选择了出卖队友。   ……   厨房之中,伴随着一阵翻箱倒柜的叮当声响,陆以北从橱柜中翻找出了她家那套祖传的刀具。   所有的刀具都存放在一个褐色牛皮收纳包里,一共三把刀,桑刀、雕花刀、文武刀,几乎能够应付所有中式菜肴的烹饪。   自从陆以北车祸住院之后,她已经差不多有两年没有碰过这些刀具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尘封许久的刀具竟然没有一点儿锈迹。   难道这些刀真像是老爹说的,是神兵利器?   陆以北脑海中刚浮现起了这样的想法,很快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呸!怎么可能!?   他就一写小说的,他懂个屁的神兵利器?   要是我家的祖传刀具是神兵利器,那我家的祖传染色体岂不是更厉害?   陆以北想着,伸手握住了文武刀的刀柄,目光一凝,一手按住怪谈本体核心,一手抽刀斩落。   “当——!”   “拍点儿蒜,做个凉拌的吧?”陆以北自言自语,另一边众怪谈看着案板上被一刀两断的怪谈本体核心,不寒而栗。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斩断了?能够轻而易举切割怪谈本体核心的菜刀,岂不是意味着,也能轻而易举的杀掉怪谈?   看着陆以北一点点将怪谈本体核心切割成小块的举动,它们顿时觉得,厨房已经不是厨房了,而是怪谈的地狱。 第三十三章 第一次   “当当——当当——!”   银光闪过,手起刀落,怪谈本体核心在陆以北的刀下,一点点地被精细切割成了细小的颗粒。   她切着怪谈本体核心,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了父亲的身影。   虽然老爹希望她成为文艺工作者,但却从来没有阻碍过她学习厨艺,每年寒暑假她在自家厨房帮厨的时候,还会抽空交给她一两手祖传绝技。   这一手精细到毫厘之间的刀工,便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一想起老爹,陆以北心中便是一阵沉重的叹息。   ……   陆以北花了几分钟时间,将怪谈本体核心,切成了近几十块大小几乎完全一致的颗粒。   认真擦拭过刀具,确保没有污渍残留之后,陆以北看着案板上自己的杰作,心中不禁发出一阵略显膨胀的感叹。   看看这刀工,还挺厉害的不是吗?   这要是在以厨艺为尊的设定里边儿,我至少能混个XX十杰的头衔!   只可惜,这个世界充满了怪谈。   陆以北想着,俯身从碗柜中取了一个干净的瓷碗,将切好的怪谈本体核心装了进去,拍了一个蒜,剁成蒜末放入其中搅拌均匀,再淋上少许刺身酱油,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当陆以北拿着碗筷走过来的时候,众怪谈仍把眼球死死的按在茶几上。   她打量了一下眼球与众怪谈,眉头微蹙,“我看你们也没有嘴呀?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进食的?”   “像这样。”   毛团应了一声,身躯开始蠕动起来,凌乱的毛发摩擦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紧跟着只听见“噗!”的一声,宛如水泡破裂的破裂,便见一片浓密的毛发当中生长出了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嘴。   “嘶——!”   见了这略有些惊悚的一幕,陆以北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在这之前,她几乎已经把家里这些小家伙当成了人畜无害的宠物。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就算她能够把它们当成宠物,但它们依旧是货真价实的怪谈。   不过……   趁着毛团张开大嘴,仿佛炫耀似的挥舞着黏糊糊的舌头,陆以北用筷子夹起,一块怪谈本体核心碎块,投进了它的嘴里。   “唔——!?”   突然有异物闯入了喉管,毛团发出了一声带着疑惑的闷哼。   众怪谈,“???”   被按住的不是眼球吗?为什么被投喂的是毛团?   果真如外界传闻那样,魔女的嘴,骗人的鬼是吗?怕了,怕了。   众怪谈想着,下一刻,便被毛团的痛苦呻吟分散了注意力。   “呃啊——!”   它的躯体痉挛抽搐着,表面有细小的电弧游走,那本就浓密的毛发窸窸窣窣的疯长,原本有些虚幻的身躯也在逐渐凝实。   陆以北观察着毛团的身体变化,心中隐约升起了几分愧疚担忧之意。   该不会就这么把它给弄死了吧?陆以北想,我是不是应该,再把颗粒切得细小一些呢?   忐忑的等待了几分钟,毛团身体的变化停了下来。   原本足球大小的体型,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膨胀了好几圈,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长时间没有修剪毛发的中型犬。   见状,陆以北急忙关切的询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陆以北的询问声在耳边响起,毛团才从灵能充盈那令人沉醉的舒畅感中脱离出来。   “感谢魔女大人赏赐,我并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反而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只是……”   “只是什么?”陆以北追问道,在得知毛团无碍之后,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各种信息。   “只是那东西的味道有点儿怪,怎么说呢?”毛团顿了顿,像是在回味着刚才嘴里那股味道,“味道就像是鲱鱼罐头混合着变质的老陈醋。”   “并且似乎还有这一定活性,在被吸收之前,像是有无数细小冰冷的触手,在抽打了着食道。”   陆以北试着想象了一下毛团形容的那种诡异味道,心情复杂。   虽然她早就猜到怪谈本体核心的味道不会太好,多半是黑暗料理级别的,但是没想到竟恐怖如斯?!   不过……   陆以北看向手中盛满怪谈本体核心碎块的瓷碗,若有所思。   既然毛团吃下一小块并没有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也就是说,至少我一次吃下去几十分之一大小的颗粒,应该也没问题。   嗯,那就开始吧!陆以北想。再那之后,如果身体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在尝试增加剂量。   思索间,她用筷子夹起了第一块怪谈本体核心颗粒,朱唇轻启,送入了嘴中,开始了她的第一次吞噬。   贝齿咬下,略微拒绝了一下,一股强烈的酸臭味,夹杂着些许蒜味和焦糊味,在陆以北的口腔中爆发开来。   唇齿间那滑腻粘稠,与略带一些活性的挣扎,让她感觉像是生吞了一只半死不活的章鱼,不禁一阵恶心反胃。   就在她因为恶心,条件反射似的,准备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体温微微身高了一瞬,嘴里的怪谈本体核顿时融化成了一股寒流沿着食道钻进了她的身体。   寒流像是一条带着冰渣的小溪,在她体内流淌着,带来一阵阵又刺痒又疼痛的感觉。   陆以北细细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然而就在这时,那种奇异的感觉消失了。   像是小溪汇进了大海,只来得及掀起些许涟漪,便从此消失了踪影。   怎么会这么快?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难道是因为我的等级要比毛团高一些,所以承受能力也要强一些吗?   陆以北想着,再一次动起了筷子,这一次,她将计量加到了一次三小块颗粒。   伴随着刺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不断充盈,久旱逢甘露般,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发出了欢呼。   “更多,更多,我们要更多!”   但这样的畅**,很快又结束了,期待落空的感觉就像是那富有内涵的对话描述的一样,让人遗憾。   【进来了!】、【要开始了吗?】、【不,已经结束了!】……   看样子,一次三小块也不是我承受的极限,那就再稍微加一点点?   陆以北想着,将剂量从三小块增加到了五小块,再到十小块、二十小块……   在这个过程当中,体内的异样的舒畅感冲淡了她的警惕和对怪谈本体核心古怪味道的恶心。   碗里的怪谈本体核心只剩下大半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小时候捏着鼻子吃药般,一下子把全部怪谈本体核心塞进了嘴里,一个仰头,咕噜咽下。   寒冷滑腻的感觉飞快充塞了她的口腔,接着穿过食道,瞬间像是长出了一根根细而长的触手,冰冷与刺激瞬间钻入了陆以北的每个细胞。   下一刻,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思维飘忽但清晰,就像是一个立于浮冰之上,飘荡与大海的遇难者,孤独的活着,却前途未卜,冷冽而虚幻的雾气淡淡弥漫。   紧跟着海量的信息开始涌入她的脑海,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是一部老电影在剪辑,欢笑与痛苦,阳光与阴暗,每一个片段中所蕴含的情绪,都那么的强烈,那么的清晰。   随着海量信息的涌入,陆以北的额头一阵刺痛,眼前看见了一场无比漫长的梦境。   这一次的梦境与之前看见那些幻象时完全不同,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成为了亲历者。   她渐渐支离破碎,宛如无形的气态和雨水那样扩散开来,完全融入了梦境。   在梦境里,她不再是陆以北,而是一个名叫薛琪的少女。   第一次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是血和肉中黏连结合的生命,被称为胚胎的东西。   第二次睁开眼,她看到了摇篮,还有白衣护士,她们带着消毒水的味道,熟练的为自己换上纸尿布,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温柔的为自己哺乳。   紧接着,就是无数破碎的断片闪过,有学校里的伏案苦读,有阳光明媚公园里的闲庭信步,有贴满镜子的练舞房中的挥汗如雨。   这是那个名叫薛琪的少女成长的经历,也是她的一生。   这一切太过真实了,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的思绪都出现了错乱,她感觉自己真的就是薛琪。   知晓着她的快乐和痛苦,知晓着她的喜好与厌恶,知晓着她的知识与能力,知晓着她的一切!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凭空多出了一个有着近二十年成长经历的人格一般,清晰、真实、深刻灵魂的诡异。   宛如一场扮演,沉浸式的扮演。   但她这个演员却没有自由发挥的余地,只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按照剧本演绎。   无法改变既定的轨迹,像是灵魂被囚禁在了角色里。   下一刻,成长地过程好像被省略了,快速的一闪而过,像是三十二倍速播放的电影。   紧跟着,画面停滞了一瞬,定格在了一件布置得非常有少女气息的房间里,处处充斥着粉红色房间里飘荡着淡淡的香气,温吞的暖色灯光,弥漫着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陆以北发现自己扮演的少女,穿着一件海绵宝宝的睡衣,盘着长发,鬓角垂下的发丝上还沾着些许水珠,像是刚洗过澡。   她坐在电脑面前,移动着鼠标,轻轻点击一下屏幕右下角,某个聊天软件跳动的图标,紧跟着一个对话框就弹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看聊天框中的内容,陆以北便看见了对话框上,少女的ID,心头微微一紧,紧跟着她看见了少女聊天对象的头像,便更加震惊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太阳图腾,是日蚀会的标记!   而【云梦】则是少女的网名……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又上架了,奇怪为什么要说又呢?   总感觉这次上架挺赶的样子,一下子要存那么多稿,一面担心质量,一面要爆肝码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毕竟我是一个相当摸鱼的人。   每天的日常,大概就是……   PM:18:50,码字太累,玩几盘游戏放松一下……   PM:20:30,麻痹,一定要赢一局!   PM:00:40,卧槽,都这个点了,睡觉吧……   老实说,上架更新这段剧情,我自己感觉不是特别满意,平时一章都要反复修改好几次,还要找某位VVVIP读者先试读一下,才会上传。   不过,因为要上架,修改,试读什么的都不太来得及了,只能先这样了,你们先将就着看吧,别喷我就行了,我会把后面的剧情尽量写得精彩。   既然故事已经开始了,从我的手中诞生了开端,我只能让它榨取我的苦痛和时间向下流淌,直到迎来结局的那一刻。   以上。   来自某因为写书而痛并快乐着的作者。   (PS:求订阅!)   (PPS:不订阅也没关系,别喷我就行!)   (PPPS: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没别的事儿,就是看看你们而已。) 第三十四章 我能去吗?   黑色的太阳图腾映在瞳孔里,逐渐有一阵不适感在陆以北体内升起。   那诡异的图腾,像是在散发着一股具有魔性的力量,而那股力量,迫不及待的想要钻进她的身体。   双眼像是在抗拒着那股力量似的,传来一阵灼痛,陆以北猛然回神,赶紧从那个黑色的太阳图腾上挪开了视线,   陆以北收回思绪,略微思索了一下眼前看见的一切,霍然之间,她有了一阵明悟的感觉。   这个梦境是云梦的成长经历,和她临死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在去到石河口中学之前,她竟然接触过日蚀会的人!?   难道他们一行五人前去,只有一人归来的惨剧,竟是这个看上去与世无争的少女,联合了日蚀会的人一手策划的吗?   可她自己怎么会也变成了怪谈呢?被黑吃黑了?   虽然陆以北接触到怪谈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黑吃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就算这种事情发生在云梦的身上,她也并不感觉到奇怪。   带着疑惑,她沉下心来,继续扮演着云梦这个角色,静静地体会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的视线,刻意避开了对话框左上角的黑色太阳图腾头像,锁定在了聊天的内容上。   “滴滴滴——滴滴滴——!”   她看了一眼聊天框上方的ID,云梦的聊天对象是一个叫做【医生】的人。   对话框中的内容也很简单,看起来像是一场搭讪似的寒暄。   医生:“你好,有空聊聊吗?”   云梦:“好啊,聊什么呢?”   云梦对这个网名叫医生的人还算熟悉,他们曾在怪谈讨论群里有过几次交集,所以她虽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医生:“我在怪谈讨论群里面看见你们在商量,要去什么地方玩试胆游戏?你们准备去哪儿?”   云梦:“是的,我们的确准备要去玩试胆游戏,可是我们还没有决定要去什么地方,具体时间也没有想好。”   医生:“有兴趣去石河口中学瞧瞧吗?我听说那里很刺激。”   云梦:“这个……我不是组织者,我得问过法老之后,才能做决定。”   医生:“我相信,只要你跟他提起,他一定会答应。等到你们讨论好之后,我能去吗?”   看到医生这种强烈自我中心的回答,云梦有些不喜,皱了皱眉头,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一阵敲击。   云梦:“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是组织者,我做不了决定。”   医生:“你可以的,你只需要回答,我能去吗?”   云梦被他惹得有些烦了,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敲下文字。   云梦:“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你是机器人吗?只会发一句话吗?不带,不带,不带!”   她给发完了最后一条信息,立刻关掉了对话框,转头便拉黑屏蔽了医生。   几秒钟后。   一个对话框莫名的出现在了她的桌面之上,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在音箱中响起,对话框上浮现起了一段令她毛骨悚然的文字。   医生:“我能去吗?”   少女盯着电脑屏幕,愣了几秒,双手颤抖着打字回复。   云梦:“你到底是什么人?”   医生:“我能去吗?”   医生再次做出了相同而重复的回应,少女突然有一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原本温馨的房间也变得阴冷起来,角落里影影绰绰的,像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这种不安的感觉之下,少女脸色一阵青白,手忙脚乱的关掉了电脑,钻进了被窝。   很多人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感觉到害怕的时候,只要用被子蒙住脑袋,裹住身体,便仿佛可以诸邪辟易。   感受着绒被温暖的包裹,少女的惊慌逐渐消弭,不知不觉间一阵困意来袭,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   “嗡嗡——嗡嗡——!”   不知道睡了多久,少女被枕头下的手机震动所惊醒。   或许是因为头发没干,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的缘故,惊醒之后,她感觉手脚有些发凉,脑袋也像是患了重感冒似的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之间,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新收到的信息,她愣了一瞬,紧跟着瞳孔便一阵剧烈收缩,一股凉意直冲大脑顿时睡意全无。   那是一条乱码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   “我能去吗?”   略微回过神来之后,她急忙就将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掉在了房间的角落,屏幕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很快,又它开始震动起来,与木地板摩擦着发出阵阵“嗡嗡”轻响,让人心绪不宁。   少女惊慌的把脑袋塞到枕头下面,用双手死死按住耳朵周围,想要不去听那令人恐惧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却像是有魔性一般,透过枕头的封锁,阴魂不散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少女快要疯了,就在她感觉自己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神经快要断裂的时候,诡异的响动声停止了。   她忐忑不安的等待了几分钟,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面探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在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将整个身子探了出来。   她惊魂未定的坐在床边,余光不时地飘向房间角落的手机,这一刻,她想要找个人来陪陪自己,无论是男友,还是母亲。   可是,她的男友与她相隔半座城市,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在外地,一时间也无法联系他们赶到自己的身旁。   更何况,刚才的经历让她根本没有勇气去触碰自己的手机,生怕一接触到手机,就立刻会再次收到那诡异的信息。   不知道在床边枯坐了多久,少女在一片死寂当中听见了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想和自己说说话,我一个人也害怕,我把床头摆满娃娃……”   此时此刻,原本温柔中带着几分力量的歌词片段,听在少女的耳中,只剩下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滴——!”   铃声戛然而止,电话接通了,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一分一秒的增加着,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诡异沙哑的声音。   “我能去吗?”   “啊——!”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少女突然爆发了,尖叫着抓起床头的布偶娃娃扔出窗外,而后朝手机飞扑了过去,一把抓起狠狠摔在地上,发狂似的用力踩踏。   一通发泄之后,少女胸口剧烈起伏着,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良久,她盯着手机四分五裂的尸体,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刚才是不是做得太过头了?   或许那只是一个懂得黑客技术的变态而已?   她自我安慰的想着,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朝着卫生间走去,准备洗把脸,吹干头发,再次回到被窝里。   ……   “哗啦——哗啦——!”   卫生间里,少女驻足洗手台前,水龙头里不断涌出的温水,在镜子上晕开一片雾气。   她双手捧起温水,用力搓了搓连,感觉到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后,不禁对自己刚才的过激举动感到可笑。   嗯,那不过是我自己吓自己而已,只要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想着,抬起手来,伸出白皙纤细的指尖,轻轻地在镜子上画下了一个笑脸。   然而,就在她画完笑脸的瞬间,卫生间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她心头一突,踉跄后退了几步,略微惊慌失神了一瞬后,她的眼前恢复了光明。   待到双眼适应了光线,她定了定神,目光落在前方的镜子上,身子顿时像是触电一般,一阵猛颤。   她镜子上看见了一行利用水雾书写的小字——我能去吗?   少女发狂似的冲上前去,双手用力抹去镜子上的水雾,水雾凝结成水珠,缓缓滑落,镜中倒影出了她的身影。   看着镜中那道跟她一模一样的身影,一动不动的静静看着她,她愣了一瞬,下一刻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后退,可是刚退出去了一步,镜子里的身影却突然动了起来,双手从镜中探了出来,锁住了她的双肩,用力的拉了过去。   “嘭——!”身体与镜面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开裂的镜子碎片划破了少女的脸颊,染上了一抹血迹。   她的脸颊死死贴在镜子上,隐约间从镜子的裂隙中听见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   “我能去吗?”   少女开始了尖叫,陷入了疯狂,领悟了绝望。   于是,在一声“我能去。”的低语中,一切都戛然而止。   宛如舞台剧落幕转场一样,黑暗袭来。   ……   再次睁开眼,少女已经毫发无损的坐到了电脑面前,电脑屏幕上浮现着一个聊天群组的对话框,上面写着【试胆游戏】几个字。   “啪嗒,啪嗒——!”   少女双眼麻木无神,双手机械地敲击起了键盘,在输入栏写下“我们这次去石河口中学玩碟仙游戏怎么样?”然后敲击了回车键。   等待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一个网名叫法老的人给出了回复。   法老:“你为什么突然会想去石河口中学?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法老似乎并不太想将试胆游戏的地点选定在石河口中学。   云梦:“有什么问题吗?我听说那里很有意思,有很多有趣的传闻,我觉得很适合作为咱们这次试胆游戏的地点。”   云梦发出疑问后,过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见法老迟迟没有回复,她再次敲击键盘追问。   云梦:“亲爱的?到底去不去那里嘛?”   等待了片刻。   法老:“既然是宝贝儿你提出来的,那就去石河口中学好了,我去拉几个人。”   “巴西战神加入群组”   “凉月加入群组”   “小魔女申请加入群组”   “云梦验证通过了小魔女的申请”   …… 第三十五章 逃离?无法逃离! 上   许久,终于回过神来。   哪怕陆以北已经开始逐渐习惯,突然间陷入奇怪的幻境,却依旧难以承受那种感同身受的绝望和痛苦。   “妈的……”   她爆了句粗口,平复着心底的杂乱情绪,而后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微蹙了一下眉头,陷入了沉思。   一次吞噬了近大半的怪谈本体核心,除了亲身经历了一次云梦临死前的绝望之外,身体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陆以北想着,转身看向身边默默等待着她醒来的一众怪谈。   它们的眼神莫名诡异。   那种期待中带着焦虑,焦虑中混合着一丢丢好奇的感觉,像极了在产房外等待孩子降生的老父亲。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刚才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没有!”众怪谈齐声。   别问,问就是没有!   陆以北皱了皱眉头,追问道,“真没有什么?”   “呵,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呜呜呜!”   眼球冷笑一声就要说些什么,却在把话说完之前,被它的同伴们一跃而起,叠罗汉似的压在了身下。   “眼球使不得!使不得啊!”毛团道慌张道。   “眼球兄,咱们怪微言请,还望谨言慎行,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假牙语重心长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陆以北皱了皱眉道。   “没有,绝对没有!”这一次,众怪谈的口径出奇的一致。   别问,问就是没有!   难道要告诉她,我们刚才看见了她像是喝大了之后,像是跟闺蜜开卧谈会一样,说着于男朋友之间那点儿羞羞的事情?   还是要告诉她,像是突然觉醒了美少女之魂一样,滔滔不绝的述说着自己的护肤美颜小技巧?   说出来,难保不会被杀怪灭口!   见自己从众怪谈嘴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来,陆以北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将目光转向了拉杆箱里剩下的三个怪谈本体核心。   吞噬了云梦的怪谈本体核心,饥饿感被一次性缓解了大半,但她还是感觉腹中有些空荡荡的,隐隐泛着酸。   要不……再试着吞噬半个瞧瞧?陆以北想,刚才最后一次吞噬了差不多半个的剂量,副作用似乎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全身力量盈满和获取知识的**,诱惑着陆以北继续吞噬。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云梦变成的怪谈,有什么特别能力的话,她也能通过吞噬它的本体核心进行学习。   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单纯的吞噬消化,倒不如说是掠夺更加贴切。   这种不劳而获的**,让她有些沉醉上瘾。   更何况,她对一件事情还有些在意。   从云梦和法老最后的聊天记录来看,法老一开始并不太愿意去石河口中学进行试胆游戏。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做出了改变,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呢?   陆以北很知道答案。   那就再吞噬半个好了!   她想着,再一次从拉杆箱中取出了一个怪谈本体核心,朝着厨房走去。   将怪谈本体核心安置在案板上,取来菜刀,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有一句名言怎么说的来着?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比如说,切成两半,随机挑选其中一半,直接吃掉!   这一次,陆以北没有再添加其他额外的材料,在将怪谈本体核心切成两段之后,直接抓起了其中一段,塞进了嘴里。   “嗯~!”感受着灵能在体内不断充盈,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一声畅快呻.吟   渐渐地,思绪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像是随风飞向了远方。   于是,她再一次的陷入了梦境。   这一次,她扮演的是【凉月】。   ……   凉月的成长经历在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过。   待到意识逐渐稳固,眼前重现光明,陆以北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是一间敞亮的教室,时间似乎是在课间,学生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而凉月则像是被大家孤立了,独自坐在角落里。   “你们知道前几天401宿舍那几个女生跳楼的事情吗?”   “知道,知道!听说是赵……呃,那个人干的,大晚上的潜入人家宿舍里,不知道搞了什么变态的事情,逼得四个女生,趁着夜色从宿舍楼顶一跃而下。”   凉月微微一愣,紧跟着便将脑袋埋在了课桌上,透过手臂的缝隙偷偷看了过去,集中了精神继续听着同学们的对话。   她不想被人注意到,但她迫切的想知道他们对话的内容。   她知道那一晚401宿舍发生了什么,她当晚就在隔壁。   “什么四个,明明是三个!还有一个一开始是没有找到的,不过现在找到了。”   “找到了?在什么地方?”   “在宿舍天台的水箱里,有人推测她是侥幸从那个人的魔掌里逃了出来,逃到天台上,躲进了水箱,却不慎溺亡了。”   听到此处,凉月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凉月清楚的知道那个少女是谁,那个少女曾住在她的宿舍隔壁。   此时此刻,凉月已经听不进任何同学们的议论了,她的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脑海里不断涌现着当晚的场景,和每晚如同噩梦般准时响起的敲门声。   ……   石河口中学的女生宿舍,按照每间宿舍的居住人数,分成了两种,双人间和四人间,单数门牌号为四人间,双数门牌号为双人间。   凉月就住在402宿舍里。   一个人。   石河口中学作为一所私立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也并非都来自大富大贵的家庭,其中也有像是凉月这样的,家境普通,却成绩优异的特招生。   这些特招生,作为学校升学指标的重要保障,学校给予了他们很优渥的待遇。   他们只要能保持优异的成绩,学校方面不仅学宿费全免,让他们住进了条件相对更好的双人间,还给予了他们不菲的奖学金。   这是一场交易,学校给他们利益,他们为学校换取名声。   凉月就是在这样的诱人条件下,进入到石河口中学的,她本以为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   或许是因为性格有些内向高傲的缘故,凉月进入到学校之后,处境并不比赵柯好上多少,除了没有被人进行肉体上的攻击之外,她完全被孤立了起来。   到最后,甚至连她的室友都搬走了。   在几乎要把人逼疯的孤独中,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学习,像是一台机器。   …… 第三十六章 逃离?无法逃离! 下   赵柯潜入401女生宿舍的那个晚上,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凉月还在一个人默默地刷着竞赛题。   在一片寂静当中,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跟着便骚乱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凉月皱了皱眉头,从抽屉里找出了耳机,准备戴上用音乐隔绝杂音,就在这时,她听见隔壁传来了一阵阴恻恻地笑声,似乎是一个男生发出来的。   男生?女生宿舍怎么可能会有男生呢?   凉月愣了愣,强烈地好奇心上涌,让她一时间完全没有了学习的心思。   她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动静,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她经历意想不到的恐惧。   充满恶意的笑声从隔壁传来,其中夹杂的阴森气息,几乎穿透了墙体,寝室的灯光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影响着闪烁不停。   401宿舍的女生们开始怒骂了起来,凉月在她们的对话当中,听见了赵柯的名字。   她知道那个男生,那个传闻中被鬼怪附身的男生,得罪过他的人都会莫名遭遇不幸。   “都给我闭嘴!林奕琪不喜欢我,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在她身边说我的坏话,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疑似赵柯的男生咆哮着,很快,女生惊恐的尖叫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不,不要!对不起,对不起!”   “鬼……赵柯你……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然后尖叫逐渐变成了哀求,最后哀求声也微弱了下去,只剩下了痛苦呻.吟。   凉月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瑟瑟发抖,在她脑海中交织出了一副,地狱般的画面,那是一场单方面的,无从反抗的虐待与侮辱。   她很害怕,因为她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正站着一个恐怖的魔鬼。   这不关我的事,我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她自我安慰的想着,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   “开门啊!有人在里面吗?”伴随着猛烈而急促的敲门声,门外有人竭嘶底里的大喊着,“求求你让我进去吧!他,他根本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想要杀了我!求求你啦!”   “当当当——当当当——!”   敲门声不断,凉月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直到一阵开门声在隔壁宿舍响起,门外的女生,气喘吁吁地逃跑了,敲门声戛然而止。   在那名女生远去之时,凉月竟感觉自己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报复得逞的**和窃喜。   是的,那个女生也曾是孤立她的一份子。   凉意森森地风从窗外吹来,掀起动窗帘摇曳,风中似乎夹杂着鬼祟的低语。   凉月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隔壁的宿舍走了出来,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感觉到了。   那东西就像是一团混乱与扭曲的集合体,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根本不像是人类。   它此刻正站在门外,静静地盯着402宿舍的大门,充满恶意的目光,似乎透过了大门,落在了自己身上,像是带着倒刺的刷子,在自己身上来回游弋。   在惊恐中静待了片刻,那股令人不安的感觉如潮水般逐渐消退。   良久,凉月缓缓地吐出一口凉气,她知道那个非人的存在离开了。   ……   凉月本以为,自己只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像那天晚上,她根本不在宿舍一样,事情就会到此结束。   直到……   第二天夜里,同一时间,敲门声再次响起。   “当当当——当当当——!”   黑夜之下,敲门声不断,阴冷的气息在寝室中弥漫,门外仿佛矗立着一个鬼魂,要让她体会它曾体会过的痛苦。   凉月在惊恐与愧疚中煎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又不是我害死你的!”   门外无人回应,那敲门声还在持续着,折磨着凉月的神经,直至天明。   ……   再后来。   凉月本以为加入林奕琪的计划当中,能够平息那个少女的怨气。   可是,她在举起屠刀的最后一刻,想起了那晚停留在她宿舍门外的非人存在,心中生出了畏惧,选择了逃离。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在逃,搬出宿舍、转学离开、甚至想办法让父母搬家。   在这个过程当中,她听说石河口中学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情,听说赵柯失踪了,听说石河口中学封校了,听说……   可那敲门声依旧还在,无论她逃到哪里,敲门声总是会在不久之后,在深夜响起。   没人听得见,能听见的只有她自己……   她一直默默地想着办法,解决这个困扰她多年的问题,加入了许多有关于怪谈的小团体。   直到某一天,她在某个聊天群里,看见了一个ID名叫法老的人,提起了石河口中学的名字。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向法老提出了好友申请。   ……   【法老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   21:30法老:“?”   21:32凉月:“我劝你们别去,那所学校很危险。”   21:33法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21:34凉月:“是知道一些,但都是听说的。”   21:35法老:“我也知道一些事情,并且被那些事情困扰着,这次去,就是要想办法解决,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04:16凉月:“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   再一次于石河口中学这个名字相遇,凉月选择了直面过去,不再逃离。   她以为,这是破开困境最后的办法,但是……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站在教学楼的天台边缘上,看见了那个曾经住在她隔壁的少女。   那个少女穿着湿漉漉的校服,头发乱糟糟的,脸庞是那种死猪肉般的惨白。   她的身上没有伤口,脸色也不狰狞,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瞪的滚圆,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一般。   “没用的,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从我们踏入这座校园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他盯上了……我们……我们……呵呵呵……”   我们永远无法逃离。   凉月想着,眼睁睁地看着云梦变成了那个少女的样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伸手,将自己推了下去。   身体不断下坠着,失重感让人感觉一阵晕厥,她的脸上却浮现起了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第三十七章 整个人裂开来 上   “呼——!”   从扮演凉月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陆以北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脑子里乱糟糟地,心情有些郁闷。   她本来想知道法老的秘密的,哪知道却抽中了凉月,这不仅没有解开她心中的疑惑,反倒是受到扮演凉月的梦境影响,情绪有点低落。   妈的,像是盲盒、福袋这种东西果然不靠谱,简直就跟诈骗一样!陆以北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有人说卡池?卡池那不一样,卡池那是考验厨力和真爱的东西,真爱的事情,怎么能算是诈骗?   思索间,她再次看向了客厅里的拉杆箱,皱起了眉头。   这咋办啊?要不要在吃半个?   可是,万一这次抽中的是巴西战神,难道还要再吃半个?   陆以北想着,暗暗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在吞噬了凉月的怪谈本体核心之后,她的饥饿感已经几乎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本能的渴望,还在驱使着她继续吞噬下去。   “魔女大人,您在想什么呢?”毛团见陆以北久久地沉思着,凑上前来询问道。   陆以北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毛团,皱眉道,“我在想,继续吞噬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呵!”远处,躯体被压得变形的眼球冷笑了一声,“你这丢人玩意儿,怪谈一道,除了勇往直前,别无他法,现在有机会吞噬你不吞噬,等到哪天你要变成别的怪谈的食物了,再来后悔,那可就来不及了。”   “你要是不吃,那本大爷可就……”眼球说着,被陆以北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立马改口道,“就……先帮你保管起来了!”   陆以北,“……”   或许眼球说得对,现在明明还没有出现什么副作用,我却在这里畏首畏尾的,却是有些太过胆小了。   怪谈本体核心这种东西,恐怕不太好保存,说不定会其他怪谈被它们的气味吸引过来,到时候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既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保存,倒不如用最原始的办法,一股脑的把它们全吃了!   一念及此,陆以北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色,几步走上前去,直接将剩下两个怪谈本体核心都拿了过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只要把所有福袋都买下来,肯定能够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如果没有,建议举报商家。   陆以北想着,抽刀斩下,将两个怪谈本体核心一起切成了两段,而后拿起各自的其中一半,送入了口中。   呃,一下子次两个还是有点儿太冒进了,稳一点,还是稳一点好。   下一刻,痛苦与舒畅都被放大了许多被,一下子全部在体内爆发开来。   意识开始变得单薄,仿佛躯壳之下却是一片空空荡荡,只是一具空壳。   于是,陆以北再次陷入了梦境。   ……   “乒铃乓啷——乒铃乓啷——!”   陆以北在一阵摔打东西的响声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扮演着法老,缩在沙发的角落,瑟瑟发抖的看着前方争吵的男女。   那对男女是他的父母,而他们争吵的源头,则是他失踪已久的哥哥,赵柯。   “你快闭嘴吧!你什么时候管过孩子,从小到大,吃饭上学穿衣,那件事情不是我亲力亲为?你就知道生意,生意,生意!”女人大喊着。   “呵,你还好意思说?”男人冷笑着辩驳,“我已经去过他的学校了,你猜学校里的人都怎么说他?”   “说他是个疯子,是变态,是怪胎,说他在学校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他干的那些事情,我听了都觉得龌龊恶心!”   “这就是你所谓的亲力亲为教出来的孩子?啧,跟你这样的人结婚,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姓赵的,你什么意思?要离婚是不是?”女人一边拉扯着男人,一边责问道,“你说啊!”   “离就离!”男人一把推开了女人。   听着父母的争吵,躲在角落的法老,心情复杂的思索着。   哥哥怎么可能是变态呢?   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从来也不会对谁发脾气,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那样的。   可是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那个家里曾经最温柔,对他最好,与他无话不谈的哥哥,自从进入高中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很久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了。   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还是一个多月以前。   那一天是周末,从学校回来的哥哥似乎非常的高兴,跟他说了很多话,但也很奇怪。   他说,他想到办法了,马上就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学校再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了   他说,他这次去学校之后,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让自己好好对待父母。   后来哥哥似乎还说了很多话,但是法老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血红,哥哥没有带上换洗的衣物,便离开了家,身影被血红的夕阳吞没,仿佛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法老当时不是很明白,哥哥为什么会说那种奇怪的话,但现在想起来,那或许跟他的失踪,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吧?   于是他不禁有些自责,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把哥哥的异样告诉父母。   法老抬头看向父母,发现他们还在争吵着,他不是很明白,他们争吵的意义何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去寻找失踪的哥哥吗?   然后……   在法老思索之间,他的父母突然一起朝着他看了过来,让他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们的眼神很奇怪,警惕中带着鄙夷,让法老觉得,他们是看一头怪物,又像是在看未成长起来的赵柯。   他被父母的眼神吓到了,从藏身的地方站起身来,不顾身后父母的大喊大叫,慌慌张张地出了门,逃命似的着离开了家。   穿过了半座小区,他在另一栋别墅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略微调整一下气息,冲着靠街的窗户,大喊了起来。   “卓煌!卓煌!你在家吗?”   “卓煌!”   法老站在别墅楼下的草地上,大喊着某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他和他哥哥最好的朋友。   突然遇到现在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他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然而……   在一阵大喊之后,他没有等来他想要找的人,却迎来了卓煌家人的一阵怒骂。   “你这怪胎,你哥哥是怪胎,你也是怪胎,你们全家都是怪胎,快滚!以后不要再来祸害我们家小煌了!”   冰冷的言语,像是锋利的刀刃,刺痛着赵茗的心,他久久地注视了那扇窗户很久,失魂落魄。 第三十八章 整个人裂开来 下   卓煌,是【巴西战神】在现实生活中的名字。   自从法老那一次在他家楼下大喊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随家人搬离了那一片别墅小区。   家里人都说,好的环境,更加有利于他的成长,继续住在那里,只会跟着姓赵的一家人学坏。   可是……   他们以前明明觉得赵柯和赵茗都是很优秀的孩子啊!自己甚至曾因为自己的朋友,是他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感到过自卑。   为什么一两年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呢?   巴西战神觉得他或许知道原因,这一切的改变,大概都是因为赵柯在学校里被欺负,他看见了,却选择了沉默开始的。   他害怕,害怕自己跟赵柯一样,变成那些人的欺凌对象。   ……   去往石河口中学前夜。   巴西战神刚踢完一场球回到了宿舍,打开电脑,准备跟室友搓上两把游戏。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顿时眉头紧锁。   法老:“煌哥,我女朋友最近有点儿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突然提议去石河口中学玩试胆游戏,你说我应该答应他吗?”   虽然巴西战神的家里人不惜搬家,也要禁止他继续跟赵茗来往,但是他跟赵茗的联系从来就没有断过。   他们很少在现实中见面,却时常在网上交流。   他们一开始他们只是分析赵柯失踪的原因,并数次进入石河口中学寻找无果。   渐渐地,石河口中学、赵柯、失踪之类的词汇开始在他们的交谈中淡去,话题开始回归正常,他们聊生活、聊烦恼、聊怎么泡妞,或许是因为受到赵柯失踪的影响,他们偶尔也会聊聊怪谈事件。   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阵,卓煌笑了笑,回复了赵茗。   巴西战神:“我觉得你想多了,她可能只是偶尔从什么地方听说了石河口中学的名字,所以想要去看看。”   法老:“真的是这样吗?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担心这事儿,会不会跟我哥哥的失踪有关?”   巴西战神:“害!有啥好担心的?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你要真是害怕了,我大不了陪你一起去一趟!要是真能通过这次试胆游戏,知道赵柯那小子失踪的原因,不也是件好事儿吗?”   法老:“那就拜托了。”   “法老邀请你加入【试胆游戏】聊天群组”   巴西战神和法老本以为,这一次的试胆游戏会和前几次他们去石河口中学的时候一样,只能看见一片空荡荡的废弃校园,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但这一次,他们错了。   ……   不知道是因为两个不同来源的怪谈本体核心相互干扰的关系,还是半个怪谈本体核心里存储的记忆本就不太完整。   陆以北看见的影响开始杂乱起来,她感觉自己扮演的角色时而是法老,时而是巴西战神,时而又像是将两人的人格杂糅在了一起。   然后……   梦境最后一次变得清晰。   于是,她看见了法老和巴西战神临死前的场景。   ……   在光线昏暗的楼梯口,一个身形瘦长高大的苍白身影,双臂环绕在巴西战神的身体上。   隔着很远的距离,陆以北都能够感觉到从身上传来的痛苦,那痛苦像是有活性一般,钻进她的脑海里,鲜活彻骨。   在那充满恶意的拥抱之下,巴西战神奋力挣扎着,双眼逐渐变得空洞失神,突然浑身肌肉紧绷,然后四肢便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在生命逐渐消逝的瞬间,他看见了赵柯的身影在空荡的楼道角落,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带着浓烈的怨毒,袖手旁观着,就像是他当年袖手旁观赵柯被人欺负那样。   “对,对不起……”巴西战神用生命中最后一股力量,如此说着。   ……   在一阵轻响声中,法老背着浑身浴血的巴西战神走进了一个房间。   在那个四壁包裹着灰白软皮的房间的地上,散落着一些脏兮兮的人偶。   法老将巴西战神安放在那些人偶之上,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兄弟,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对不起,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但我实在太想知道我哥哥失踪的原因了……”   闻言,巴西战神脸上突然闪过了一抹阴森的笑容,坐起身来,贴在法老的耳边,嘴里发出了熟悉的声音,那是记忆中哥哥的声音。   “你很快就能知道了,他就在我的身体里,你想要去见他吗?”   法老愣了愣,紧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转身,想要冲门外大喊。   就在这时,黑暗中隐约有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来,“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一股腐臭味从身后汹涌而来,他猛地转身,还未来得及看清身后的情况,便被一拥而上的人偶,撕碎了身体。   鲜血逐渐浸润了那些人偶,恍惚间,法老听见那些人偶中传来了一阵阵低语。   “你看见我了吗?”   “你不该来的,我亲爱的,愚蠢的弟弟……”   ……   光线昏暗的客厅里,陆以北呆滞地看着客厅的天花板,意识仿佛还停留在石河口中学那段恐怖的时光里。   一次吞噬了差不多一个完整的怪谈本体核心,她终于察觉到身体开始出现异样了。   脑袋一阵阵地传来剧痛,脑海中属于那四个人的记忆挥之不去,一时间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脑子里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   简直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敲开了脑袋,往里面塞进了四个支离破碎的人格和四段近二十年的陌生记忆。   她时而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陆以北,时而隐隐的觉得自己是云梦或是凉月,时而又觉得自己是那个一直在寻找哥哥的可怜少年。   这种感觉,就像是受到了他们阴魂的诅咒一般。   让她感觉很糟心。   如果,单单是受到法老或是巴西战神的影响,会想要抽一两根烟,去完成那场约定好的足球赛也就罢了。   可是,她堂堂七尺男儿,总是隐隐觉得自己有男朋友存在,或是涌现起一股到练舞房,穿上芭蕾裙,跳上一曲白天鹅的冲动。   这是一种何等卧槽的事情?   这就是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吗?   陆以北想着,眼神不禁看向了拉杆箱中剩下的三块被切成两半的怪谈本体核心,心中升起一阵担忧和疑虑。   虽然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地发出渴望,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再吞噬了,继续吞噬下去,她恐怕会当场疯掉,整个人裂开来。   嗯,人格分裂的裂! 第三十九章 打不过就加入,加入不了就举报   “嘭——!”   为了克制住体内那一股不断上涌的渴望,陆以北将剩下的怪谈本体河西丢尽了拉杆箱里,猛地扣上了盖子,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情绪。   虽然这个时候让她停止吞噬,有一种看片看到高.潮环节,画面突然转到教育频道的便秘感。   但是陆以北觉得,即便是身体再怎么渴望,她现在也必须花时间来消化怪谈本体核心给她带来的影响。   正经一点儿说就是贪功冒进,过犹而不及。   简单来说就是怕死的心态,战胜了吞噬的欲望。   收拾好未吞噬的怪谈本体核心,陆以北转身看向了身后那几道,暗中观察着她的诡谲身影。   “魔女大人……你没事儿吧?”   “我……”陆以北迟疑了一阵,打量着众怪谈,总觉得它们的询问中并没有太多了善意,“我没事儿,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单纯的问问。”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既然你们没什么想说的,那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吧!我要上去休息了。”   说完,她便一手拎着明王像,一手扛着拉杆箱上,走向了楼梯,下一刻,身后便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高呼。   “恭送魔女大人!”   陆以北,“……”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是要送我“上路”一样?   算了,它们估计自己也控制不了,怪谈的声音不奇怪,那还好意思叫怪谈吗?   她想着,余光瞥了一眼手中的拉杆箱。   我还是先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再说吧?   思索着,拾阶而上。   刚迈出没几步,陆以北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停下脚步,贴着墙壁,探出了半个脑袋。   冷冰冰的表情,悄无声息的动作,像极了上课时间,在窗外偷看你玩手机的班主任。   朝着客体看去,陆以北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众怪谈漂浮在茶几周围,围着那盛放怪谈本体核心的瓷碗,蹭来蹭去,看上去像是在舔舐碗底。   陆以北,“……”   至于这样吗?搞得好像我在虐待它们似的,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岂不是风评被害?   不就是一点点怪谈本体核心吗?我又不是出不起。   陆以北想着,强忍着对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渴望,俯身从箱子里取出了半个怪谈本体核心,直奔厨房,抽出菜刀,切割下了极小的四块颗粒,而后在众怪谈的欢呼声中,朝着客厅走去。   听着欢呼声,陆以北眉毛微微上扬,心中一阵得意。   我,陆以北,就是这么大方!   然而……   看着陆以北将怪谈本体核心的细小颗粒投喂给了公寓里的众怪谈,神智懵懂的外套一阵委屈。   为什么忘了人家呢?   对了,我这里好像还保存着一个宝贝呐!我是不是可以……   哎呀,人家就吃一小口,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   在众怪谈狗腿气息十足的阿谀奉承中,陆以北回到了楼上。   而后楼上储物间里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将拉杆箱存放起,又找来了一些杂物遮挡,最后把明王像压在了上面。   她反复打量了一下存放拉杆箱的地方,在确定从外表上看不出那里藏着一个拉杆箱之后,喃喃自语道,“暂时只能这样了。”   虽然她隐隐觉得,就这样把怪谈本体核心藏在家里,有些不太安全,但是一时间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储藏办法了。   存放好拉杆箱,陆以北退出了储物间,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时间,凌晨六点十三分,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出头的时间,已经来不及睡觉了。   只能躺在床上稍作休息,静静地等待黎明。   她躺在床上,大小刚好合适的双人床,竟然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目光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她的脑海中有纷乱的思绪涌现。   所以说,整个参见试胆游戏的人里面,就只有杜思仙一个人是完全置身事外的吗?   怎么感觉像是,一群厉鬼中混进了一个沙雕,画风完全不对劲呢?关键是,到最后,还™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了!   心中浮现起这样的想法,陆以北顿时觉得杜思仙那姑娘莫名的好运。   她该不会有什么,运气逆天,化危险为机遇的主角模板吧?   陆以北想着,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再次开始浮现,脑袋传来一阵剧痛,那四个死去的人又开始作祟了。   为了压制住脑海中不断涌现的记忆,陆以北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想起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以期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些痛苦的记忆上分散。   她想,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哪里?   世界为何而存在、人生究竟有什么价值、活着有什么意义……还有,楼下那些家伙,现在正在干什么沙雕破事儿?   她想,等到这次结束之后,自己应该就能够正常进食人类的食物了,所以晚饭到底该吃点啥?   她想,如果自己正驾驶着一亮火车,火车前面左边轨道上绑着一群摔砸手办的熊孩子,右边的轨道上绑着一个猥琐炼铜的中年男人,自己怎么让火车来个漂移把两边全都碾死?   她想,倘若兔先生和江蓠同时掉进水里的话,自己怎么想个办法把水哥也丢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不断浮现的那些沙雕问题,将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都给难倒了,陆以北感觉思绪逐渐平稳了下来。   暂时静下心来之后,陆以北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那是有关于日蚀会的事情。   在切身体会了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之后,陆以北猛然回想起了,她第一次狩猎成功时的情景。   呃,虽然她的成功里面,也有顾茜茜那么一丢丢的功劳就是了。   不过,当初她只觉得那个神秘黑衣人,是单纯的冲锋抢怪,欺负萌新,现在她却隐隐觉得他的行为带着一股强烈的目的性。   神秘人会不会是知道直接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所以才会阻止我吞噬呢?防止我贸然吞噬,当场疯掉?   陆以北做出这样的推断,也不是凭空臆想,完全没有依据。   按照江蓠的说法和她亲眼见识过的虫男的战斗力来看,日蚀会的成员,想要狩猎到一个怪谈本体核心,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那个神秘人没必要抢夺自己手中的怪谈本体核心。   他单纯想要白嫖的可能性并不大,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人,动不动喜欢白嫖?又不是人人都是陆以北!   并且,神秘人在抢走怪谈本体核心之后,也应该发现自己受到黑色太阳图腾的影响陷入了异常状态,却没有趁机偷袭。   说明他的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个因素组合在一起,就让陆以北有点儿怀疑起了那个神秘人的真实目的。   “不对,不对!日蚀会都是一群害人精,应该没那么好心!”   黑暗中,陆以北低语了一声,中断了自己的思绪,又换了一个角度思考起来。   按照江蓠的说法,日蚀会的人是一群极端危险的恐怖分子。   所以,他们的行为,不能站在善意的出发点上去思考了。   或许,他们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我得到灵能补充?陆以北想了想,觉得这种解释或许更加合理。   她实在有点儿拿不准,要是自己这次没有狩猎成功,也没有碰巧从张杉大叔那里得到些许灵能补充,继续饿下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不定会因为饥饿,丧失理智,当街杀人也不一定。   陆以北隐隐觉得,日蚀会可能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阴谋。   那个阴谋涉及了许多像是云梦一样的无辜者,也涉及了月費群88。. ,! ;,5;,? 7 ;6,. 6..!." ;?3"。? 4;? : 4;" 2.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她自己。   “哎——!”她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必须得想想办法应对才行啊!”   有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虽然她觉得过分的跟涉及有关日蚀会的事情,十分危险,但是他们都针对到自己头上来了,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必须想想办法,干他娘的一发才行!陆以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让他们暂时没有精力来对付我,好让我有充足的时间发育。   云梦接触过日蚀会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利用起来。   她的情况应该不是个例,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恐怕会有更多的人会被日蚀会的人盯上,遭遇不测。   看样子,回头得想办法编个故事,暗示暗示江蓠,从她上次听我提到那个古怪图腾的反应来看,她肯定会有所行动。   没错,就是这样,驱狼吞虎,我摸尸体,我真是个小天才!   打不过就加入,加入不了就举报,这也合情合理!   这才不是老银币,这是合理利用公共资源,有效打击违法犯罪。   等我这两天思索思索,下一次去司夜会学习的时候,就把编好的故事告诉江蓠。陆以北想。   顺便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临时工转正,转正之后应该能够从司夜会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那些信息里面,说不定就有能够消除怪谈本体核心副作用的方法。   陆以北觉得,她以后肯定还会出现饥饿的状态,到时候肯定会再次狩猎,再次吞噬怪谈本体核心。   为了自己脑子不出问题,她得赶紧想办法,找到消除消除DEBUFF的办法才行。 第四十章 司夜会的配方   凌晨时分,夜幕将歇。   花城西城区,一条偏僻的小巷里。   长相艳丽,身材火辣的女郎独自前行,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抹红唇格外的鲜艳,仿佛涂抹了鲜血。   她那贴身的粉色包臀裙下,露出包裹在黑丝里的修长双腿,脚步踉踉跄跄的,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该死,这次的副作用怎么这么强,明明只是一个D级怪谈,是因为生前意志太过强大了吗?”   她甩了甩脑袋,低声自言自语。   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不是那么好消化的,或者说在没有外力辅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自主消化。   每吞噬一个怪谈,它们的存在就会完全融入身体,持续的影响着吞噬它们的怪谈,直到那个怪谈完全失控。   思索间,她猛地一抬头,便看见了小巷尽头站着一名身穿黑衣,身材高挑的男子。   见状,她定了定声,轻轻甩了一下手臂,一根锈迹斑斑的带血撬棍便从外套的袖管里,滑落到了她的手心。   紧跟着,她那浓密的长发之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对毛茸茸的兔耳缓缓探出,周身弥漫开了一股血腥暴戾的灵能波动。   来人看见了她的反应,有些慌张道,“呵!兔先生,哦不,兔小姐是吗?我,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感觉他有点儿害羞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因为我这幅皮囊太诱人了?兔小姐微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撬棍,警惕地打量着前方的人影。   “找我?找我做什么?”兔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感受着对方的灵能波动,而后一阵暗暗心惊。   好混乱的灵能波动!混乱成这样,他竟然还没有疯掉吗?兔小姐想。   “别误会,别误会!”见兔小姐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来意,男子急忙摆着双手道,“我不是来狩猎的,我是……”   说话间,他慌忙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转过身去,露出了背上那道漆黑的太阳图腾。   “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是日蚀会的人?兔小姐心头一阵慌乱。   上次她害得蝉受到司夜会的追击,还被新诞生的魔女怪谈袭击,生死未卜,这才没过多久,日蚀会的人就再次找上了门来。   难道……   是来报复的?   兔小姐想着,视线开始一阵一阵的模糊,额前浮现起一串细密的汗珠,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越来越强烈了。   她的脑子里像是有一群厉鬼在咆哮着,撕咬着,要把她的意识完全粉碎。   该死,现在不是战斗的时候,得想办法逃掉才行!   一念及此,她不动声色地跟前方的男子拉开距离,同时提起了精神,暗自酝酿着灵能,为突然爆发,飞速逃离做着准备。   察觉到了兔小姐想要逃跑的意图,男子有些懊恼道,“该死,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我果然还是不太擅长交涉这种事情。”   “交涉?”兔小姐闻言微微一愣。   “啊?不对吗?难道是交.合?呃运动,呃配对……”   兔小姐,“???”   虽然有很多怪谈在无度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后,会出现神智失常,语无伦次的情况,但是我怀疑你™是在故意GHS!   “等一下,我捋一捋。”   说话间,男子冲兔小姐竖起一只手掌,另一只手从伸进裤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了一沓皱巴巴的便利贴,仔细研读起来。   “对了,应该是进行交易,配合行动,完成合作!嗯,秘教团的长老们应该是这么说的。”   “从你的状态来看,你已经快到极限了吧?要是再像现在这样,继续吞噬下去,要不了多久,你的精神就会崩溃的。”   “更何况,暮色.女就快要醒了不是吗?”   男子照着便利贴上的内容棒读着,明明是带着一丝威胁味道的话语,被他说得完全没有了意蕴。   不过,饶是如此,他的话还是触及到了兔小姐心中的担忧。   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一只手下意识的搭在了胸前。   在她外套的贴身口袋里,正藏着她今晚狩猎到的怪谈本体核心,男子说得没错,连续的吞噬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神智,她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事实上,兔小姐今晚一共狩猎到了两个怪谈本体核心,她却只吞噬了一个,便停了下来,就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失控。   这种负面影响,并不只是针对低阶怪谈,就算是高阶怪谈,无度的吞噬,而不花时间去消化。   甚至于有许多被称之为“神”的存在,即便拥有着难以度量的知识和恐怖的力量,思维却混乱扭曲,没有清晰的意志。   她见过、听说过,太多新诞生的强大怪谈,依靠着自己强大的力量,狩猎无度,贪婪暴食,陷入疯狂,最后落得被蚕食的下场。   面对吞噬怪谈本体核心时,那唾手可得的知识和能力,以及暴涨的能量,有几个怪谈能抵挡得住诱惑呢?   更何况,怪谈间的关系从来就是一滩浑水,彼此之间巴不得对方早点儿死,就算知道一些禁忌,也不会轻易告诉对方。   这就是为什么,她有信心去从那个该死的小偷手里,抢回魔女之卵的原因。   失去理智的敌人,就算再强大,也有战胜的可能。   沉吟良久,兔小姐正色道,“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你们帮助我的目的,仅仅是一个交易吗?我看,恐怕不是这样吧?”   天底下,哪有做买卖的人,跟人合伙赔了本,不想着及时止损,还上赶着主动继续合作的?兔小姐想。   “呃……你等等。”男子一时语塞,低头翻了翻手中的便利贴,然后棒读了起来。   “有了,在这里!花城司夜会的人可能已经盯上我们了,有些行动我们不方便直接参与,另外,我们所做的一切为了漫长黑夜降临时,能够抢占一丝先机。”   “嗯,这是长老们的原话。”   “……”兔小姐翻了翻白眼,嗤笑一声道,“嘁!无聊!”   说完,她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她必须得走了。   她隐隐感觉自己就快要失控了,现在男子还在跟她友好的商谈着合作,但她可以肯定,要是自己失控了,男子会毫不留情的狩猎自己。   更何况,她的上一个合作对象,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平等交易,其他事情,她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现在,再一次的听见这句话,她仍觉得日蚀会的人是一群疯子。   就算是身为怪谈,她也不太相信,太阳熄灭那一天会在有生之年到来。   “等一下!”见兔小姐要走,男子向前追了几步,一边低头看着便利贴,一边急切道,“呐个,呐个,长老团说,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合作的话,他们会想办法帮你弄到消除副作用的炼金配方!”   闻言,兔小姐的脚步一滞,余光看向身后的男子,狐疑道,“那个配方不是你们日蚀会最大的秘密之一吗?居然愿意告诉我?”   “不是日蚀会的配方,是……”男子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便利贴,脸上浮现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是司夜会的配方!” 第四十一章 黑夜之王的工作   第二天,清晨。   陆以北一夜未眠,事实上她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困到了极限。   但她吞噬的那四个怪谈就是不让她有片刻的安宁,男的女的轮流折磨,在他脑子里上演着一出,青春但并不偶像的狗血剧目。   云梦和法老时不时地还要来一段情欲肉搏摔跤大戏,完全不管陆以北这条单身狗,愿不愿意在一旁看着,不对那甚至不是看着,简直就是……亲身体验?   就不能让人省省心,不要搞一些容易404的内容?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好吗?   并且,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遥远地寻找着、窥探着她,让她一阵阵心绪不宁   虽然那双眼睛似乎还没有确切的找到她的位置,也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却含着一股猥琐和严厉。   让人浑身不适应。   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在了陆以北的床边,她急忙起了身,结束了煎熬,赶往了天台。   ……   几分钟后。   静怡公寓的天台上,如约出现了一名赤DIAO猛男。   陆以北沐浴着朝阳,伴着一阵浓烟,身体逐渐恢复了原形。   感受着自己重新获得了男人的雄风,陆以北握了握拳头,看向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赞美太阳!”   不过,他这种朝气蓬勃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等他穿好衣服回到家中的时候,一夜未眠的倦意汹涌袭来。   他生无可恋地在家里挪动着,带着一双黑眼圈,好像行尸走肉那样洗了脸刷了牙,坐在餐桌前面,最后仰头灌掉了一整壶咖啡。   再看一看墙上的时间。   八点半,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让他赶到学校去。   “哎——!”生活不易,魔女叹气。   陆以北觉得他迫切的需要网购一本《亚洲舞王的时间管理》,不然像现在这样白天熬,夜里熬的,他早晚要被榨干身体。   事实证明,做一名黑户人员,真的很累,特别是像他这样,可能被官方组织密切监控的不法分子。   拖着疲惫的身躯,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刚一走到楼下,陆以北远远地就听见了一阵骚气十足的笑声。   听声识人。   他还没有看见发出笑声的人,脑海中就浮现起了水哥的身影。   再往前走了一些,不出陆以北意料的,在公寓的小公园旁看见了白开。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粉红色的衬衣搭配深蓝色的修身西装,脸上挂着一幅茶色的蛤蟆镜,打扮得一身骚气的水哥倚在他那辆GAY里GAY的靛紫色甲壳虫轿车旁,与小区内的扫地大妈相谈甚欢。   “哎哟,这位姐姐,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你本来就很美,只是缺少了些许人工的修饰而已。”   “咯咯咯,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甜?也太会骗女人了吧?”   “我这怎么是骗人呢?我说的都是真话!”水哥一脸无辜道,说话间拉开车门,从车上取出了一套护肤品,递到了扫地大妈的手里。   “姐姐,这个送你,这个系列的套装,对你这种肤质特别好。”   扫地大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护肤套装,而后状貌娇羞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够认识你这样的女士,简直就是我的荣幸。”   水哥的话把扫地大妈逗得满心欢喜,笑得花枝招展,微红的脸蛋,仿佛又回到了初恋一般。   不得都不说,白开绝对无愧业界传闻的“花城黑夜之王”的美称,上至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下至刚成年的青春花蕾,罕有他搞不定的存在。   趁着扫地大妈高兴,白开急忙掏出了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递到了她的手中,“女士,这是我的名片,有空的话可以来我这边坐坐。”   “我这人特别喜欢听各种怪谈的故事,要是你带着有趣的故事过来,酒水免费,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帅哥认识认识。”   “哈哈哈,那敢情好,那我就多谢你了。”   陆以北远远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沉默,竖起一只手掌遮住了脸,埋头就是一顿猛走。   他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水哥那魔性的呼唤。   “小北北,我大早上专程过来等你,你也不说给我打个招呼,怎么还走了呢?”   陆以北,“……”   HE——TUI!   这人谁啊?我不认识!赶紧走,上学要迟到了。   想着,他的步子迈得更大更急了。   然后……   清淡雅致的香水味突兀的闯入了鼻息,一双有力的臂弯,从身后将他熊抱进了怀里。   就在这时,陆以北的意识一阵恍惚,属于云梦的人格碎片上涌,让他对水哥犯起了那么一瞬的“温柔”。   “别……别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陆以北微红着脸蛋儿,状貌娇羞道。   白开,“???”   这小子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不过……   我就喜欢这样的小北,多好啊!终于不对我发脾气了!   白开想着,柔声对陆以北道,“小北,你真是越来越像他了,这让我很开心。”   陆以北刹那回神,看见了水哥那双柔情满满的眼睛,心里一阵恶心。   “……”   艹!艹!艹!   像谁?我警告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儿啊!你是不是祸害完我老爹,还想祸害我?   你自己说说,你搅黄了我老爹多少次相亲?啊?在饭桌上,当着人家相亲对象的面儿,从我老爹嘴角抹去饭粒,理所当然的送进自己嘴里?   正常人那受得了那种场面?反正我™是受不了!求求你当个人,放过我吧,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呐!   啧,干特么的水哥!   ……   陆以北心中一万只神兽奔腾着,正准备张口对水哥说些什么,突然远远地,听见了看见这一幕的扫地大妈的自言自语。   “这是我们小区的住户吗?看上去好像和那个帅哥很熟的样子,是同事吗?”   闻言,陆以北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水哥,沉着面色道,“赶紧走!有什么事儿,出了小区再说!”   扫地大妈绝对是小区里的八卦急先锋,要是被她记住了自己的样貌,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天,整个小区恐怕都会认为自己是男公关。   还能不能继续住下去都是次要的问题。   陆以北更担心,半夜会有失意人.妻来敲他家的大门。 第四十二章 我想加入神秘组织   白开最后还是没有放开陆以北,而是跟他勾肩搭背的一起离开了小区。   被扫地大妈记住了长相之后,陆以北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能用操蛋来形容了。   他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了,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危害,再这么下去,他怀疑自己迟早要被水哥爆菊。   这种事情,就算对象是个帅GAY,也接受不了啊!   要不……   以后别变回来了?反正水哥他真正喜欢的,并不是女人。   不不,我怎么可能生出放弃男人雄风这种奇怪的想法?这一定也是副作用!陆以北想。   他隐隐觉得,解决这个副作用带来的影响,变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严肃事情。   让他陷入被水哥骚扰的尴尬境地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不能快速消化的话,在往后的日子里,她说不定会因为这个副作用,死在某个怪谈手里。   陆以北正思索着,耳边突然传来了水哥的声音。   “小北,你还真是傲娇,就不能坦率一点儿,把你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吗?”   陆以北白了白开一眼,面无表情道,“心中的想法?我心中的想法就是,你怎么不早点儿挂掉,我老爹在地下恐怕也怪寂寞的,你可以早点儿下去陪陪他。”   “到时候,我放点儿动感音乐,请几个黑哥哥给你抬棺材,再在我老爹的墓旁边儿买块地,专业团队风光大葬。”   “你又开始了!”白开闻言嗔道,“就不能说点儿吉利话?”   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你干点儿人事儿,我就能说吉利话,不仅能祝你寿比南山,祝你儿孙满堂,还能祝你名留青史,死后被人娘化变成美少女,放进卡池里。”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说吧!这一大早上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白开讪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哦,那没事儿,我就先去学校了,要迟到了。”陆以北一本正经道,“我这个人你知道的,特别爱学习!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有事儿,有事儿!”水哥见状急忙道,“我想说,最近世道似乎越来越不太平了,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看着水哥,歪了歪脑袋,“我觉得你是在搞人心态!我又不是没去你哪儿住过。”   事实上,陆以北刚出院那一阵阵子,确实在白开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本想着跟熟悉的人多接触接触,有利于内心创伤愈合,哪晓得去了以后,创伤没有愈合,反倒是平添了更多伤口。   水哥那厮,活得根本不管什么公序良俗,三天两头带着不同的漂亮小姐姐回家,在隔壁进行军事演习。   这™谁受得了啊?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吗?   更何况……   要是住在水哥那里,每天傍晚身体开始出现异样的时候,难保不会被他发现。   虽然他对我有所隐瞒,但他毕竟是司夜会的成员,到时候说不定就把我给举报了。陆以北想。   “不不,这次你只要过来,我可以放弃滚滚红尘,不带人回来了!”白开解释道。   闻言,陆以北顿时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别!你别这样,还是我尊敬的长辈!你要是坚持要这样,我只能把你当无耻之辈了。”   “可是……”白开沉吟了一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难得正经地看着陆以北的双眼,让人感觉他下一刻就会深情索吻一般。   好吧,水哥在陆以北的心中,永远正经不起来。   “小北,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但是,我这是在保护你。”   最近日蚀会越来越活跃了,小北的处境恐怕会越来越危险,只有随时把他带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这是白开心中没有说出来的话。   闻言,陆以北愣了愣,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反问道,“你不觉得过度的保护反而不太好吗?你倒不如教会我,怎么自己保护自己。”   他在试探着,试探水哥会不会坦白他司夜会成员的身份。   但……水哥似乎依然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   “好啊,你想要学什么,自由搏击还是泰拳,我帮你报个班?”白开插科打诨的敷衍了过去。   “我要是想加入某个神秘组织呢?正式的那种。”陆以北更进一步的追问道。   “那……哈,哈哈!”白开干笑了两声道,“那也得让我帮你好好考察一下,那个组织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对你有害的事情再说。”   “对了,你说的那个神秘组织,它叫什么名字啊?”   白开反将一军,陆以北看过他当初签的合同,他记得私自泄露司夜会的存在,算是严重违反条例的行为。   “……”陆以北沉默了一瞬,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看样子,他是打死不想承认了。陆以北想,那只能看看能不能走江蓠或者安青的路子了。   短暂的交锋过后,陆以北上了白开的车,随他一起往花城理工大学的方向驶去。   虽然他真的不是很想坐那辆塞满了化妆品,里面气味香得齁人的车,但他真的快迟到了,而且……   云梦和凉月想啊!   她俩可喜欢化妆品了!   淦!老子是不是真的快疯了?陆以北想。   就在那辆骚气十足的靛紫色甲壳虫汽车缓缓驶离静怡公寓小区的时候,小区大门前,清晨时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出现了一名穿着棒球衫,胸前挂着相机的美少女。   她手中拿着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四处张望着,眼神彷徨,不时拦下从静怡小区里走出来的行人询问。   像极了失足少女正在寻找留下了孩子,转身就消失在人海的负心汉。   “请问一下,您见过一个长着粉白色长发的姑娘吗?她大概这么高,可能穿着一件很宽大的冲锋衣。”   “抱歉,没见过。”   “请问一下,您见……”   “让开,别挡路!”   “诶!你这人……哎!”看着冷漠远去的行人,少女无力的叹了口气。   高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啊!为什么我一觉醒来,满眼都能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少女正是杜思仙,她感觉她也快要疯了。   她好不容易才从张杉大叔那里问到了高人最后下车的地方,按图索骥的寻了过来,却发现这附近根本没有人见过那样一个生着粉白长发的少女。   或许,我就不该在这里找什么高人,而是应该去看看眼科才对?杜思仙想着,伸手拦下了面前经过的出租车。 第四十三章 同一个风格,同一个套路   半小时后,某眼科会诊室内。   “姓名?”   “杜思仙。”   “多大?”   “34C……”   正埋头写着病例的医生闻言愣了愣,抬起头来,眼神古怪的看向对面的少女,这种说话的风格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问的是你的年龄!”   “呃,不好意思,十,十八岁。”杜思仙尴尬道。   医生微不可查地翻了一下白眼,问道,“你先自己说说情况吧?”   杜思仙点了点头,“其实,我就是觉得我的眼睛有问题,总是看到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那你眼睛疼吗?”   “疼倒是不疼……”   “有瘙痒、畏光、流泪之类的症状吗?”   医生一边仔细的询问着,一边翻看着杜思仙带来的病例,在看到没有过往病史的时候,轻蹙了一下眉头。   “我看你以前没有过眼部疾病史啊!做过检查了吗?”   “已经检查过了,这是化验单和诊断报告。”杜思仙取出了化验单和诊断书,双手递给了医生。   医生仔细地看过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之后,皱起了眉头。   从化验单和诊断报告上来看,她的眼睛完全没有病变的迹象。   “奇怪,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啊!要不你具体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非说不可吗?”杜思仙说话时眼神游弋,狠狠咽了咽,有些紧张。   医生露出温和的微笑,安抚道,“小姑娘,你不要怕,我没别的意思,这是看诊的基本流程,就是了解了解你的病情。”   “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讲的!”杜思仙正色道。   “说是奇怪的东西,其实就是有时候一晃神,眼前就会出现一些若隐若现的影子。”   医生听杜思仙说到此处,刚端起茶杯的手猛地颤抖一下,脑海中逐渐浮现起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一段不好的回忆。   “对了,有时候也会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等一下!”医生听到一半,面色一沉,忍不住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那些影子,大多数都是模糊不清的,白天的时候比较少,晚上的时候比较多,就像是见鬼了一样!?”   杜思仙,“……”奇怪,这医生怎么抢人台词呐?   “确实是这样的,不过,医生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一位占卜家?”   我™还愚者嘞!医生腹诽了一句,双手环在胸前,似调侃一般反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想说,你在学校看见了一个会分头行动的学姐。”   “又在十字路口看见了一个骑狗的魔法少女,刚才进来之前,还在候诊大厅,看见了一个浑身被检查出了肺癌,身上长着,喷着浓烟的巨大黑瘤的怪人。”   “对了对了,你再看看,我桌子下面有没有浑身苍白的小男孩儿呢?”   同样的套路,我才不会上当两次!医生想着,嘴角浮现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杜思仙,“……”医生说的那些东西,除了桌子下的苍白小男孩儿,她全都没见过。   这医生是不是精神有点儿问题啊?想象力这么丰富的吗?   杜思仙狐疑的想着,视线下意识地朝着桌子下面飘去,然后她便看见了那个浑身苍白,双眼漆黑的小男孩儿,朝着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啊——!”她尖叫了一声,蹭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桌子下面,支支吾吾道,“医,医生,你的桌子下面,真的有,有……”   “真的有一个小男孩儿是吧?”医生翻了翻白眼,低下头去在桌子下面来回钻了两下,“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看着医生的脑袋在那苍白小男孩儿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杜思仙心里一阵发毛。   她觉得她或许应该走了,医院里的医生恐怕帮不了自己。   就在杜思仙准备离开的时候,医生坐直了身子,指了指看向了她胸前的相机。   “小姑娘,我怀疑你跟某个人是一伙儿,你们该不会是什么专门拍恶搞短视频的网红团队吧?还搞连续剧是吧?来来,让我看看你把我拍得帅不帅?”   “我跟你讲,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这些熊孩子乱搞的地方!能不能有点儿公德心?”   “你回去告诉陆以北那个神经病,别以为换个人来,我就又会被吓到,你们再这样搞,我就要报警了!”   除了这位医生遇到的陆以北之外,其他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过那种拍摄恶搞视频的网红团队了,他们那种干扰医院正常秩序的所作所为,让整个医院的人深恶痛绝。   闻言,杜思仙歪了歪脑袋,打断道,“等等,医生,你说的那个陆以北,他跟我有相同的症状?”   “你们俩的症状可不是一模一样吗?都不会换个套路的,是不是傻?”   “……”   杜思仙沉默了一阵,决定不跟医生争辩她是否真的看见了奇怪的影子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追问道,“医生,那你方便告诉我,那个叫陆以北的人家住哪里吗?”   “虽然,我知道这可能有违医院规定,但是,我真的迫切的需要找到他。”   那个跟我拥有相同症状的人,或许是跟高人有过密切接触的人,找到他应该就能解决我现在的困境!就算不能解决困境,应该也能够给予我一定的帮助。杜思仙想。   “装,继续装,我发现你们这些人,比麻袋还能在装!”   “好我就配合你演完!反正那小子到处乱搞,早就被各大医院拉近黑名单了,就算我不告诉你,你去别的地方也有可能问到。”医生愤愤道。   杜思仙,“……”那个叫陆以北的人,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才会被各大医院通缉啊?   医生取来一个笔记本,埋头在纸张上书写了一阵,“刺啦!”一声将那一页撕了下来,朝着杜思仙递了过去。   杜思仙迟疑的从医生手中接过了纸张,低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牡丹街吗?那就去牡丹街找找看好了。”   杜思仙想着,对医生道了一声谢,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刻,她还没有意识到,人在做坏事儿的时候,是不可能留下完全真实的信息的…… 第四十四章 沧海遗珠杜思仙   正午时分。   一天之中最明媚的阳光洒在了牡丹街的石板路上,空气清新如水,那季节里如容颜老去的秋叶飘落,惊动了清澈流渠里鱼儿似精灵的身影。   杜思仙双手捧着相机,一路走走停停,不时用镜头记录下所见美景,心中感叹着,牡丹街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以前怎么没有察觉呢?   她自从来到花城上大学起,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牡丹街了,她才发现了这里的神奇。   从踏入牡丹街范围的那一刻起,她便诧异的发现,在这条干净如洗的老街上,竟然没有哪怕一丁点儿魑魅魍魉的踪迹。   环顾四周,她微微颔首。   这里的确像是花城最容易隐匿着拥有神秘力量的人的地方。   沉浸在牡丹街的景色当中,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杜思仙循着医生给出的地址,终于在老街略显偏僻的一角,找到了那家青墙白瓦的饭店。   视线沿着古朴的店门向上,看见了那有【陆记川菜馆】字样的匾额。   “应该就是这里吧?”   杜思仙自言自语了一句,上前一步,拉起门环,轻轻叩响。   “当当当——当当当——!”   静默,没有得到回应。   透过门上缝隙,看见门后有任何人活动的身影。   “没有在家吗?还是故意不想见我?”杜思仙小声的嘟囔着,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很好听的男生的声音。   “你找谁?”柔柔地声音带着几分美声的风情,让人脑海中不禁勾勒出,一道浊世佳公子,偏偏美少年的身影。   要是跟我同病相怜的人,温润如玉的美少年,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不是吗?   杜思仙怀着小小的期待,转过身去,便看见了虎背熊腰的苏米。   那仿佛UFC摔跤选手一般的身形,在她的身边投下了一片阴影,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她连退几步,背靠在了木门上。   害怕.JPG   这,这人该不会就是陆以北吧?杜思仙抽了抽嘴角,弱弱问道,“请问,您认识陆以北吗?还是说,您就是陆以北?”   这妹子是来找陆以北的?苏米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着杜思仙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我……”杜思仙欲言又止,那副眉头紧锁,轻咬嘴唇的样子,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抱歉,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我现在很迫切的想要找到他。”   啊?这……苏米皱了皱眉,老陆怕不是在外面乱搞,搞出了人命,被人家女生找上门讨债了吧?   他啥时候变成这种人了?是被跟他爹搅基那个叔叔带坏了?   “哦,我不认识他,你在这儿等等看好了,但是我看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住过了,你多半是等不到的。”   说完,苏米便丢下杜思仙一个人,转身朝自家店里走去。   站在道德层面上,陆以北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事情,苏米对他表示强烈的谴责,但是作为陆以北的好兄弟,苏米还是会对他伸出援手的。   大步流星的回到古锦蜀绣店里,苏米“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贼兮兮地掏出手机,透过门上的缝隙,拍下了杜思仙的照片,给陆以北发了过去。   【[图片][图片][图片],老陆你的情人找上门来啦!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   看着苏米离去的背影,杜思仙微张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叹了口气。   “哎——!”   她看得出苏米对她有所隐瞒,但是她也不敢一直追着问。   毕竟……苏米看上去太能打了,能够单手把她拎起来抡两圈那种。   杜思仙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饭店大门,眉头微蹙。   要不,再等等看吧?说不定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呢?   ……   “哒——哒——哒——!”   高跟鞋的细跟与青石板触碰着,发出轻响。   身穿着一袭黑色职业套装的女子从街道的尽头走来,微卷的乌黑长发伴着披风似的白大褂在她的身后摇曳,鲜艳的红唇叼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一手晃荡着喝了一半的啤酒罐。   若不是那明艳的样貌修饰着,她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失意油腻中年人。   “哎——!真是硬把人当牲口使,还不给草!啧,也不怕把我累死了,当场尸变,把你们都给咬死……”安青自言自语的抱怨。   无月之夜,司夜会的工作总是那么繁忙。   作为花城司夜会中,唯一一位精通怪谈解剖学的干员,昨夜,她与怪谈们的尸体为伍,忙活了一整夜。   记录怪谈的特征,交给江蓠分析归档,再从尸体上切割下可以用于炼金的材料。   分离出怪谈本体核心,送到某位喜欢扮演蘑菇的菇娘那里,进行超度仪式,再把初步净化过的怪谈本体核心和材料送到库房保存备用。   这些就是安青的全部工作了,单调重复,枯燥乏味。   按理说,她有了这样的工作,本不应该再兼任值守干员的。   但……   花城拥有足够战力的灵能力者实在太少了,连一周轮换的七人都凑不齐。   这也是她和江蓠迫切希望有新成员加入的原因之一。   “也不知道总司那边怎么想的,蓉城那边干员那么多,随便调几个过来,缓解一下我们的压力也好啊!真是的。”   安青抱怨着,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处理怪谈尸体是需要用到的各种香料,吸入过多,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有一种宿醉般的感觉。   刚放下了手,喝了一口啤酒,一抬头她便皱起了眉。   循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灵能波动,安青看见了街角的那个少女,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让人心生怜惜。   注视着少女的侧影,安青眸子里浮现起一抹期待的光芒,暗暗探查起了少女的灵能波动。   灵能波动并不邪恶,也没有血腥气息,好像有点灼热的感觉,或许是一个进攻侧的灵纹?   她难道是自然觉醒的灵能力者?嗨呀,我这次怕不是捡到宝了!   怀着发现沧海遗珠般的惊喜,安青走上前去。   ……   时间流逝,待到日光偏斜,身侧的阳光不再那么强烈的时候,杜思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正午,自己已经在这里呆坐了近两个多小时了。   今天恐怕等不到了,要不随便在街上找一家客栈住下,明天再来吧?   杜思仙不想回学校,只有在牡丹街上,她才看不见那些古怪的身影,才会感觉到安心。   思索间,她正要起身,却见一名样貌明艳,气质中带着几分不羁的大姐姐走了过来,自顾自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见状,杜思仙微蹙了一下眉头,警惕地询问道,“请,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安青闻言侧过身来,妩媚一笑,“烧酒哟,我看你天赋异禀,来和我学习,成为花城的守护者怎么样?”   杜思仙,“……”我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吗?   (..•˘_˘•..)   鬼才会信你啦!   杜思仙想着,默默地启动了相机,拍下了安青的脸。 第四十五章 陆以北,你做个人吧?   当一个人思维高度集中统一的时候,才能够有效的学习。   所以陆以北坐在课堂上,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看着窗外,眼神中有着高冷音乐青年特有的忧郁……个屁!   脑子里那几个怪谈的意志都快嗨翻天了,撒狗粮的撒狗粮,研究神秘的研究神秘,而巴西战神只想出去,踢一场足球。   混蛋!这群人怎么这么不爱学习?   陆以北心中吐槽着,就在这时,身后不知姓名的男同学,突然用笔戳了戳他的后背。   “嘿,哥们儿,老师叫你!”   “嗯?啊?哦……”陆以北愣愣地站起身来,朝着讲台看去,然后他就看见了同一个世界,专属于老师的,同一张黑脸。   “这位同学,我们刚才讲到曹丕文论,你来简单的说一下他【审己度人】的批评标准。”   讲台上的教授看上去五十好几,却精神矍铄,眉宇中透着几分严厉,那不是虚假的严厉。   这位马姓教授,是真的格外严厉,严厉到有很多人怀疑他根本就是小心眼儿。   熟悉他的学生都知道,每年挂在他手上的人,凑一凑可以组一个《101创造营》。   所以,在马教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众同学纷纷朝着陆以北投来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陆以北,“……”   我刚才光顾着去压制体内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了,至于曹丕……   我只知道他老爹喜欢收集人妻,哪儿知道他文论是个啥呀?   陆以北心中正犯难,突然听见身后那位男同学传来了略显同情的声音。   “哥们儿,你完了,刚才教授根本没有在将曹丕文论的内容,我翻了下书,发现那可能是下周才会讲的内容,他是故意要收拾你。”   “我是帮不到你了,你……节哀吧!”   陆以北,“……”这么阴的吗?难怪我感觉那些同学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面无表情的傻猴子呐!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做出回答,讲台上的教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同学,你尽管回答就是了,答错了,大不了扣点儿平时成绩而已。”   陆以北,“???”   这一瞬,陆以北脑海中浮现起了一道猩红的墨迹,它们一会儿组成一个“危”字,一会儿组成一个“菜”字,最后又拧巴成了一个“死”字。   陆以北正纠结着怎么应付过这次无妄之灾,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明悟,属于凉月的记忆飞快上涌,张口说了起来。   “他强调批评要反对【各以所长,相轻所短】的现象,提出【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既要审查自己的才能,更要全面的了解别人……”   陆以北不疾不徐的说着,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洋溢着一股从容淡定。   语毕,空气突然安静。   马教授,“……”虽然并不是很完整,但……他竟然都答对了?   陆以北,“……”我他娘的都说了啥?   全班同学,“……”现在啥情况啊?怎么看不懂了呢?教授你说句话呀!   “回答得很好,坐下吧!”马教授对陆以北摆了摆手,转而对众学生道,“研究一门学问,预习也是很重要的环节,刚才那位同学很好,值得大家学习。”   “……”   全班同学,沉默了一瞬,在马教授转身过去板书的瞬间,纷纷向陆以北投去了鄙夷的视线。   干特么的学婊,最讨厌这种人了!大家孤立他!   ……   陆以北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开怪,他总认为开挂这种事情,会在某种程度上破坏游戏体验。   但……   开挂的那几分钟,是真™的爽!   当下课铃声响时,马教授把陆以北叫了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不错嘛小伙子,我之后有个研究项目,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研究小组啊?”   “像你这种学生,我很喜欢,很期待跟你继续切磋文学问题啊!”   陆以北挠了挠后闹手,一本正经道,“教授,我这个人吧,其实平时事情很多的,家里父母走得早,也没留下太多钱,为了完成学业,我每天要打两份儿工,真的没精力……”   一份司夜会的临时工,一份怪谈的自由狩猎。陆以北在心中补充到。   “你放心,跟着我搞研究,有收入的。养活你继续学习,完全没有问题,而且你只是个本科生,做不了什么复杂的工作,顶多跟着师哥师姐们打打下手而已,当然……”   “要是在工作过程中出了差错,该扣的成绩,还是要扣的。”   说完,马教授沉默着,看着陆以北,表情平静地让他有些害怕。   马教授没有说话。   马教授正在积攒怒气值。   马教授默默地掏出了名录,拒绝的话,他就扣你成绩……   “呃……这个,那就承蒙教授关照了?”陆以北弱弱道。   答不答应,都会被这个老混蛋找机会扣成绩,还不如答应下来,万一运气好,还能白嫖的小钱钱是不是?陆以北想。   虽然马教授并非完全像陆以北想的那么狭隘,而是真的觉得他这小子或许有点儿天赋,值得培养一番。   但……   培养归培养,主要还是为了找机会扣成绩。   “很好,很好。”见陆以北答应了下来,马教授微笑道,“那你就下周一放学后,到我研究室来吧!”   陆以北点头如捣蒜,僵硬无比的挤出了一个几乎完全看不出的笑容,目送着马教授,消失在了视线里。   结果……   刚一转身,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老东西是不是没有告诉我他的研究室在什么地方?”   ……   身上的担子又莫名其妙的加重了。   陆以北心情沉重的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心中静静回味着,刚才在课堂上,突然犹如神来之笔一样,回答出马教授问题的情形。   看样子,吞噬怪谈本体核心,除了补充灵之外,带来的也并不全是副作用。   得找个机会,好好研究研究,我到底从那些家伙身上获得了些知识和能力才行。   陆以北正想着,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是苏米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   这小子怎么突然想起联系我了?难道又想吃我家的饭了?   陆以北怀着疑惑,点开了信息。   “老情人?我有这种东西吗?”陆以北看完文字自言自语道,说话间抬起自己的右手左右端详了片刻,继续滑动屏幕,看了下去。   在看见信息中附带的那三张偷拍的杜思仙的照片后,微微一愣。   啥情况啊?她是怎么把我这堂堂美男子,跟那个白毛小矮子联系在一起的?   我昨天故意没给她联系方式,她是怎么就找到我家老宅去了呢?   这咋办嘛,该不会我在她脑门儿上留下印记的事情,要东窗事发了吧?   陆以北想着,咬了咬手指,目光一凝,给苏米回复到,“好兄弟,你就说,不认识我这个人,从来没见过。”   信息发了过去,很快苏米就给出了回复。   “我都懂,我都懂,我已经说了!但是兄弟我还是有句话必须跟你说道说道。”   “陆以北,你做个人吧?可别再去祸害姑娘,要遭天谴的!”   陆以北,“……”虽然我确实祸害了,但是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第四十六章 今天晚饭吃什么?   吞噬过怪谈本体核心之后,人类的食物总算是吃下了肚。   可陆以北这一顿午饭,吃得并没有期待当中那么畅快。   一来是因为,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起杜思仙的身影,并且幻觉一样隐约听见了她的声音。   二来是因为饭菜的味道,着实不太好吃。   这并不是黑学校食堂,其实花城理工大学的伙食在整个大学城范围内都算得上不错。   闻着食堂内飘荡的诱人香气,陆以北也满心欢喜的打了三两米饭,三荤两素外加一份儿水果,准备大吃一顿。   结果,吃是能够吃下去了,却吃得味同嚼蜡,那味道就像是在吃完全没有加任何调料的冻干蔬菜。   凝望着桌上只吃了一半便无以为继的饭菜,陆以北一阵出神。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我吞噬的怪谈本体核心还不够吗?   还是因为怪谈本体核心那种极端黑暗的味道,破坏了我的味觉?   陆以北胡思乱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对不起农民伯伯地选择,端起餐盘,将剩下的午饭全部倒进了泔水桶里,这一幕,被某暗中观察的美少女看在眼里,好一阵鄙夷。   ……   远远地,顾茜茜看着陆以北将差不多可以顶得了她三天伙食的饭菜倒进了泔水桶,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嫩白的小手悬在半空中,粉唇微张,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诶!诶!哎……好浪费……”   顾茜茜从陆以北离去的背影上收回了幽怨的目光,小声道,“系统……我终于有点认同你的观点了,那个人绝对是个大坏蛋!”   “呃,现在你知道了吧?”系统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嗯,知道了!”顾茜茜气鼓鼓的说着,说话间用力攥紧了粉拳,“系统,咱们赶紧去做任务吧!我想要早点儿拥有可以战胜陆以北的力量。”   系统,“……”   淦!以前,我™苦口婆心的跟你说了那么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求着你做任务你都不去。   现在,你居然因为一盘廉价的大锅菜,就这么有斗志了?   系统发现,直到现在,它还是有点摸不透顾茜茜的思维。   “不急,不急,最近……”系统欲言又止。   “最近奖品有点儿不够了,等我补完货,咱们再继续。”   最近是真的吃不下了,再吃恐怕要出问题了。系统想。   “咦?还需要补货的吗?”顾茜茜一脸诧异地歪了歪脑袋,“难道,你就不能用谢谢惠顾,没有抽中之类的借口,糊弄我吗?”   “嘶——!”系统闻言一阵心惊,她是怎么摸清楚我的套路的?不应该啊,我已经演得很好了啊!   “哈,哈哈!”系统干笑了两声,“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糊弄你呢?本系统抽奖,向来都是童叟无欺的。”   顾茜茜双手环在胸前,嘟着小嘴,沉吟了片刻后,“好吧,那咱们什么时候继续开工?”   “半个月,半月之后,校庆的时候。”系统道。   现在那个东西应该抵达这所学校了,等半个月之后,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校庆上的时候,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还能顺便栽赃给灾祸,让她滚去云康精神病院吃营养餐。   诶嘿嘿!这计划真是太他娘的完美了!   系统想着,笑容逐渐变态。   ……   陆以北草草吃完午饭,从食堂走出来,时间还不到一点,距离下午开始上课,还有近两个小时,他索性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漫步起来。   花城理工大学有名的樱花大道上,两侧颇有年头的樱花树粗壮、高大身躯上向四面八方伸出无数枝杈。   枝头一片片枯黄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地抖动,不时飘飘悠悠地落下来,为大道铺上了一层红褐色的新装。   学生们踩着落叶匆匆走过,留下一串让人舒爽的清脆声响。   陆以北坐在樱花大道旁的长椅上,静静地观察了面前走过的行人。   他本来想趁这个时间去足球场试试从巴西战神那里得来的球技的。   去到球场的时候,也格外好运的碰见了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国足社众人正与一群人苦战。   他满心欢喜的走上去,向候场的替补队员提出要加入他们,却遭到了残忍的拒绝。   【“嘿,哥们儿!带一个呗!我超厉害了的,保证能帮你们多进几个球!”   刚刚在课堂上开了一次挂的陆以北有些膨胀。   “进球?我们需要进球,你懂不懂什么叫国足社啊?国足社的社团精神就是‘本社不射’知不知道?!滚蛋,滚蛋!”   替补队员瞪着陆以北,像是在看一个怪胎。】   于是,陆以北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居然有以足球建社的社团,踢球不为进球,只为来回趟球,护球的!   你们这是什么变种的老年健身运动吗?   就尼玛离谱!   被赶出来之后,陆以北就坐在来樱花大道上,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学生,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林奕琪。   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他却却遗憾的没有发现林奕琪,哪怕一丁点儿的踪迹。   渐渐地,这件事情也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淡去。   他本来就没有对找到林奕琪这件事情,抱有太大的期望。   一所大学里,学生加上老师再加上各种工作人员,足有几万人,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就像是……   某位怪谈姑娘,也完全找不到他一样。   ……   花城理工大学的图书馆是整座大学当中,最高的一栋建筑物。   站在图书馆的屋顶小花园里,几乎可以俯瞰到整座校园。   秋日时分,百花凋零碧草凄,图书馆的屋顶小花园里却是一片繁花似锦,不似人间风景。   这正是这处原本人气很高的自习地点,被封闭起来的原因。   传闻,几年前有一对医学院的情侣在屋顶小花园发生了争吵,男生暴怒情绪失控杀死了女生,并当场埋在了小花园的花坛里。   事后,女生的尸体就这么神秘失踪了,仿佛被茂密的植物根系,完全吸收了一样。   之后,不久便有人,在傍晚时分看见了徘徊在如血夕阳中的恐怖身影,据说,在那位女生的怨气完全散去前,小花园的花朵都不会凋零。   当然……   传闻只是传闻,并不一定全是真的,但怪谈是真的有。   穿着一袭素服的少女慵懒地坐在混凝土围栏上,带着一副描绘着鸟类图腾的黑色面具,修长的双腿一只盘起,一只腿垂在外面荡来荡去。   “林奕琪,我当初只是让你以我为原型,在学校里编点故事而已,你有必要编得那么吓人吗?”少女有些无奈道。   “现在好了,这么漂亮的地方,学校都不让学生们来了,老实说,我还挺怀念可以偷偷观察他们那段时间的。”   “特别是在小情侣接吻的时候,突然现身,吓他们一跳,最有意思了!”   身后,肩头趴着一头鬼婴怪谈的林奕琪,冲着少女欠了欠身,小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儿。”少女撇着嘴摆了摆手道,说话间她那清澈的碧色眸子透过面具上的空隙,瞥了一眼林奕琪肩头的鬼婴,“下次见我的时候,别带这小玩意儿来了,看着恶心。”   “……”林奕琪微蹙了一下眉头,不敢反驳少女,只能弱弱应了一声,“是,下次就不带了。”   少女收回了目光,看向校园之中,来回扫了几圈,将校园中每一个角落的景色都尽收眼底,而后轻轻地啐了一声。   “啧!林奕琪,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这个学校里的人吗?你该不会搞错了吧?”   “你说她是新诞生的怪谈,就算是她能变化外貌,也应该会忍不住炫耀自己新获得的力量啊!”   “比如,去跳跳舞勾动一下荷尔蒙,吸引心仪的小哥哥,又或者去球场上,靠着身体力量,来一场碾压般的胜利,用行动宣告【谁说女子不如男】什么的,都好啊!”   “装逼呀,她应该要装逼才对呀!大好的力量攥在手里,居然不装逼,她是怎么想的?”   在少女的设想里,那个新诞生的小家伙,就应该非常活跃的,然后她装逼,自己跳出来打脸,简直是完美剧情。   林奕琪,“……”   本来她回到学校以后,从一个地缚灵那里得到了当晚那个粉毛小个子是从花城理工大学一路跟着自己去的石河口中学的消息,让她一度认为,那家伙应该就在学校里。   但是,现在被少女这么一说,搞得她都有点儿不确定了。   因为少女说得确实有道理,毕竟当初她刚获得力量的时候,除去报仇,也靠着那股力量干过很多狗血的事情。   手撕骗子、考试满分、脚踩绿茶婊文艺汇演C位出道……像是大女主小说里发生的狗血剧情,她都尝试着干过。   要不是差点儿被司夜会盯上,抓到云康精神病院去,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低调。   思索间,林奕琪目光微微一凝,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再等等看吧,如果她真的在这所学校里面,半个月后的校庆,肯定会闹出点儿动静的。”   “半个月以后么……”少女闻言略微沉吟了一阵,颔首道,“那好,我就再帮你找半个月,要是找不到,我可要回去了。”   “明白!”少女点点头道,“半个月后,如果还是找不到她,您就回去吧,我知道桃源里离不开您的守护。”   “知道就好,另外……”少女托着下巴看向林奕琪,“还有个严肃的问题。”   “呃……”林奕琪愣了愣,“您请讲。”   “今天晚饭吃什么?我想吃那个啥三星餐厅的刺身,那些鱼啊,说不定就有海里那家伙的眷属,味道可好了!好不好嘛!?”   林奕琪,“???”   几千岁的老怪了,您卖什么萌?!您配吗?   不就是想敲我一顿贵的吗?淦! 第四十七章 就决定是你了,初景春风咒!   “姑娘,你真的不打算去我哪儿坐坐吗?一个勇敢的选择,或许能够改变你的一生哦!”   安青冲着杜思仙温柔的笑道,眉眼间带着说不清是挑逗还是挑衅的情绪。   “……”杜思仙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安青,咬着嘴唇,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   从安青在她身边坐下的那一刻起,她就隐约地从安青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   那股气息,让她想起了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身边经过的濒死病人。   虽然安青看上去外表明艳,充满活力,是个很酷的大姐姐。   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总让杜思仙感觉,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哎——!”安青叹了口气,苦笑道,“招揽新人,似乎永远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总是会被人当成骗子。”   自然觉醒的灵能力者,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知识盲区之外的信息,难免受到惊吓,变得对陌生人不信任。   安青很理解杜思仙为什么会拒绝,强行把她绑进司夜会里,康康资质,检查身体,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鲁迅先生说得好,Z国人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杜思仙身上已经出现灵能波动了,早晚会遇到怪谈事件的,到时候她自己来求助,在顺势邀请她加入司夜会,事情就会顺利很多了。   安青想着,伸手探进白大褂里,从左侧的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支女士香烟点上,紧跟着又从右侧的上衣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左右盼顾了一下,像是害怕被旁人看见似的,快速塞到了杜思仙的手里。   “喏,这个给你,你拿好,别弄丢了。”   杜思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张印着银色鸮鸟符号的名片,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安青。   “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跟地址。”安青微笑着解释道,“最近你说不定会逐渐看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是实在受不了了,或者遇到什么危险,随时联系我,只要在花城范围内,二十分钟内赶到。”   杜思仙愣了愣,而后轻轻鼓了一下腮帮子,低下头仔细打量了起了安青给她的东西。   那是一张通体漆黑的名片,质地很好,不像是普通硬纸名片,而像是某种硬化处理过的皮革,似幻觉一样,传来阵阵古怪的波动。   在名片的正面,有烫金的小字写着安青的姓名、电话,背面印着一只银色的鸮鸟。   一张只有姓名和联系方式的名片,没有标明地址和所属组织,透着一股子遮遮掩掩的神秘气息。   她到底是什么人?杜思仙想着,抬头向着安青看去,却发现她早已经远去,背影在如水墨画般的老街尽头,只剩下一道剪影。   她潇洒的走向了秋风里,像是一名浪迹天涯的侠女,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留痕迹,消失了身影。   “好神秘的感觉啊……”杜思仙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她多半真的是拥有神秘力量的人,也不知道,她和高人比起来,谁要厉害一点?”   应该是高人要厉害一点吧?   毕竟,她可是能够带着我从数百个怪谈包围之下脱身的强大女人!   哎——!高人,你现在在哪里呢?   ……   以北坐在教室里,文理楼的教室里,眼皮子打着架,脑袋摇摇晃晃,面前摆着笔记本上,字迹潦草的写了一页,全都是跟课程内容无关的东西。   内容如下:   【云梦:芭蕾舞英皇专业一阶、精通爵士舞。(对我来说没有卵用。)   巴西战神:会踢球,踢得不错。(但别人不带我玩,这个仇我记下了!)   法老:靠泡妞逃避少年心理阴影的纨绔子弟。(简单来说除了装逼啥也不会?我觉得不行。)   凉月:师范大学历史系优等生,没想到竟然是个宝藏女孩!   (不仅专业知识跟我有交叉,竟然还从古书上,收集了一些特殊防身符咒的制作配方。   虽然她自己从来没有制作成功过,但是看起来有点儿东西,或许可以买点儿材料来试一试。)   ……】   任教下午课程的教授是一位黑眼圈很浓的中年妇女,没有马教授那种动不动就扣人成绩的古怪兴趣,并且说话总是慢悠悠地,且轻言细语,催人入睡。   陆以北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一边整理着从怪谈本体核心获取的知识,时间尚未过半,他就差点儿睡了过去,手中签字笔在本子上书写着堪比某些行为艺术“书法”大师的文字。   然后……   他突然就惊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双眼灼热,汗毛倒竖。   如有实质地寒意从他的脚后跟爬上了后脑勺,在他的肩膀上跳起了新宝岛,最后一个跟头,蹬鼻子上脸踩着他的眉毛窜上了头顶。   那个暗中观察他的视线又出现了。   一扫而过,没有过多的停留,却带给了他一股极大的危机感。   与昨夜猥琐的窥探不同,这一次那道视线中仿佛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像是闹别扭的小姑娘一样。   清醒过来的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的午后阳光,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虽然这一次依旧没有感觉到恶意,但是那个暗中窥探的家伙,明显已经有些生气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个可能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闹起别扭来,恐怕并不比被兔先生袭击轻松许多。   这个可咋办呢?   我现在的身份就一黑户,向司夜会求援,是下下之选。   解释不清为什么会被古怪而强的存在盯上,搞不好还要把自己都搭进去。   要不……先试试凉月的那些玩意儿?实在不行再去向司夜会求援。陆以北想,虽然不一定管用,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干,坐以待毙来得强吧?   一念及此,陆以北埋头开始在笔记本上书写起来,很快他罗列出了三种操作比较简单的配方。   咏露符,制作材料黄金五克……   呃,这个成本会不会太高了?凉月做不成功,我也不一定能成。   一旦不成功,就要浪费五克黄金,这也太……不行,绝对不行!   贫穷限制了陆以北的行动力。   斗鬼箓……这个,这个听起来凶凶的,搞不好,防身作用起不到,倒是先把我自己给弄死了。陆以北怂怂的想。   要不,就试试这个吧?原料只要桃木、朱砂和一把刻刀,掏宝上应该一百来块就能买到。   陆以北盯着自己罗列出来的配方,从成本和危险系数方面权衡了片刻,又排除了两个选项,锁定了最终的目标。   “材料又便宜,听起来又没什么危险……就决定是你了,初景春风咒!”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第四十八章 一个新的研究项目   村上春树曾在《挪威的森林》中写下“大学便是无聊的,上大学便是为了锻炼自己忍耐无聊的能力。”   虽然,陆以北觉得专业课的学校很重要,这位早稻田大学毕业生的说法有些误导成分在里面。   但是,第一次翘课那种让人脸红心跳,激动、害怕又充满着憧憬的感觉,那是真™的爽!   当下课铃声响起,他像是一只撒欢的野狗一样,从教学楼正门走出去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   然后,他就被路过的马教授拦了下来。   “陆以北是吧?”   “……”陆以北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告诉面前这个威严的老头,他认错了人了,然后弱弱道,“是,是我。”   “翘课?”   “是,是……”   马教授脸上露出微笑,目光和善的盯着陆以北,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教授,你听我解释,我其实是想……”   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马教授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道,“我懂,我懂,大学生嘛,个性各异,脱离了课室的羁绊,才能有各异的选择!”   “科学不正是在一次次不同的选择当中,不断发展的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陆以北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嗯嗯,我觉得您说得特有道理,不愧是学界泰斗,文坛巨擘,说话就是高,就是有水平,让学生我深深叹服!”   不过,我这可不是去促进科学发展,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这是赶着回去研究迷信。陆以北暗戳戳的想。   “就那么想走?哈哈!放心,这节课又不是我的课,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不过……”像是识破了,陆以北的小心思一样,马教授笑道。   说话间,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的课不能翘,早退三次,扣光成绩。”   陆以北,“……”   干特么的双标狗!   在心中骂了一句,陆以北急忙道,“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恨不得天天都能上您的课,怎么可能翘您的课呢?那我……”   “走吧,走吧!”马教授笑盈盈地对陆以北摆摆手道,“我也要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   “是是,您忙您的,不用在意我。”陆以北如蒙大赦,道别了马教授,一溜烟儿地跑出了教学楼。   他前脚刚踏出教学楼,还没来得及走远,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看上去二十七八年轻男子。   陆以北与男子擦肩而过,男子手中纯木制成的提箱飘来一阵浓郁的樟木香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造型古拙的提箱,表面微微起了包浆泛着光泽,铜制的提环生了些许铜绿,阴刻着祥云图样,一看便是件有些年头老物件。   当陆以北注视着那个箱子的时候,隐隐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考试之前认真复习,记住了“马冬梅”,考场上翻开试卷却看见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孙红雷”一样。   大脑短暂的一阵空白。   陆以北回过神来男子已经走远,再定了定神,他才猛然发现,男子竟然跟马教授在教学楼前聚在了一起。   两人相互拥抱了一下,有说有笑的寒暄了几句,而后男子拍了怕手中的箱子,附耳上前,在马教授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马教授的眼神微微一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引着男子往教学楼深处走去。   搞得神神秘秘的,像是地下党接头一样。陆以北想。   那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箱子看上去都已经怪值钱的了,箱子里的东西恐怕也不简单。   不过……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陆以北耸了耸肩,就算是宝贝,我难道还能杀人夺宝不成?   毕竟,我只不过是一个,在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里,努力苟活下去的咸鱼而已。   ……   马教授的全名叫做马真,除去教授古代文论课程之外,长期从事西南古代特殊文字内容方面的研究,研究成果斐然。   今天与马教授见面的年轻男人,则是花城一户颇有些名望的书香门第的后人,此次特地前来,是为了已经过世的老爷子还愿——将木箱中的东西归还给马真。   木箱里的东西是一本无名竹简,寥寥一卷,却洋洋洒洒写着,上千古代少数民族的特殊文字。   两年前,马教授在一处偏僻的古寨中发现了竹简的存在,本打算私人掏腰包购买下来,带回实验室研究,却不曾想竹简早已经被一位老人买下,只是尚未取走。   几经周折,马教授找到了买下竹简的老人,多次交涉之后,老人终于忍痛割爱,同意把竹简借给马教授研究,不过有一个条件,要给他三年时间自行阅读研究。   可谁只知,三年之约未到,老人却在一场大病前后离开了人世。   了解到老人跟马教授有约在先,老人的儿子便自作主张的带着竹简,找到了马教授,将竹简赠予了他,也算是了却了老人的一桩心愿。   ……   花城理工大学,文理楼,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内,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窗外午后阳光中的樱花大道。   此刻,办公室内,身材微胖挺拔,样貌容貌严肃的马教授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皱眉看着桌上的木箱,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激动在闪烁。   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的年轻男子察觉到了马教授的异样,指了指桌上的箱子,微笑道,“马世叔,您要现在打开确认一下吗?”   “不不,现在不是时候。”马教授摆摆手道,“我这办公室里,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就这样打开查看,恐怕会对它有所损坏。你应该也知道的,手上的汗液会对这些古籍造成……”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马教授干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太过激动了,毕竟那上面的文字太罕见了。”   “哈哈,马世叔言重了,想当初我家老爷子刚拿到这一卷竹简的时候,可比您还要兴奋地多,整天泡在书房里研究,废寝忘食,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年轻人说完,见马教授盯着木箱久久出神,便站了起来,冲着他欠了欠身子。   “世叔,既然东西我已经送到了,便先行告辞了。”   “呃,你难得来一趟,也不多坐坐,就这么走了?”马教授道。   “不了。”男子微笑着,自嘲道,“虽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可小子我对文学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打扰您研究而已,倒不如识趣些,早点儿回去,免得您看着心烦。哈哈!”   “这……”马教授欲言又止,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好吧,拿到这东西以后,我想马上展开研究,就不远送你了。”   “没事儿,您不用在意我。”男子道,说着便跟马教授道了别,离开了办公室。   男子走后,马教授盯着办公桌上的木箱出神良久,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手底下的研究生发去了邮件,让他们暂停手中的研究项目,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实验室开个小会。   现在……   有一个新的研究项目,马上就要开始筹备了。 第四十九章 这种事,你去找司夜会啊!   空中的云,被即将西下的云染得火红。   感受到窗外的光线暗淡了下去,江蓠清点了一下今日赢到的玉,关掉了麻将游戏,拿起靠在椅子边上的手杖,缓步朝办公室外走去。   刚一出门,就远远地看见了安青跟各个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交代着什么,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捡到了钱。   江蓠站在走廊的一头静静地看着,等到安青交代完毕,各组长纷纷退去之后,她才走了过去。   “哒——哒——!”   安青循着手杖与地面触碰的轻响,看向了走上前来的江蓠,妩媚一笑。   “你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   “一个畸变种僵尸的怪谈本体核心,收集齐了材料,让你终于可以补全灵纹,完成进阶了?”江蓠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那个我早就不抱期望了好吧?”安青撇撇嘴道,“补全灵纹这事儿,得看运气,可遇不可求啊!”   “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好苗子,我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把她拉进司夜会,再花个一年半载培养,应该就能顶替空缺的位置了。”   “……”江蓠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嗯,挺好的,希望她不要也有一个厚颜无耻的干爹。”   在江蓠说话的时候,安青注意到了她随身的小包,那个小包的样式很可爱,是一只卡通的小黄鸭,脏兮兮的,好像很久都没有清洗过了。   “今晚又要先去南城的赌鬼一条街的麻将馆瞧瞧?”   “嗯。”江蓠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包,轻轻应了一声。   “也对!”安青耸耸肩道,“无月之夜遇见的概率总是要高一点儿的。”   “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个赌局的出现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呢?”   “……”江蓠目视前方,沉吟了几秒钟,淡淡道,“总是要碰碰运气的。”   说完她便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落日余晖里。   ……   “呲——!”   像是水滴落在滚烫铁板上似的轻响在静怡公寓的天台上回荡,夹杂着硫磺气息的灰白烟雾在昏黄的日光下,也多了几分迷离梦幻的感觉。   陆以北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子,指尖死死地抠着地面,血液像是沸腾着,在身体里奔涌,耳边回响着熟悉的低语,伴着心脏猛烈的跳动,血腥阴冷的气息浮现。   就在这时,天色开始变暗了起来,细细一丝朔月从云层的缝隙中露出了身影。   “呃啊——!”身体地痛苦让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一阵呻.吟。   待到稍微适应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颂念那一段描述。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陆以北一遍又一遍的颂念着,身体的痛苦却还在持续,透过浓烟他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控制不住地缩小。   良久,待到天色完全暗下的时候,天台上响起了一声怒骂。   “艹!艹!我不是已经吃饱了吗!?”   陆以北坐在天台一角的石阶上,面无表情地来回打量着自己嫩白的小手,逐渐有了小情绪。   她本以为在幻境中神秘少女说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指的是她每个月都需要吞噬一次怪谈本体核心,来缓解饥饿感。   但是……   事实证明,她可能理解错了神秘少女的意思,事实证明就算吃饱了,在那几天到来的时候,她依然无法遏制自己怪谈化的转变。   这是一个必然会到来的操蛋过程。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鬼?   为什么会是这样啊?!陆以北想着,看向天台一角的那一团灰烬,心情郁闷。   她新买的手机,又没了。   ……   花城理工大学,古代特殊文字研究室内。   马教授将手下的研究生召集过来,开了一个简短的研讨会,商定了新项目的初步细节,在给学生们指派了各自的任务后,他便碌了起来。   窗外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苍白的灯光将研讨室的圆桌照亮。   马教授注视着桌上的木箱出神一阵之后,起了身,抱着木箱往实验区走去。   来到实验区,他将木箱轻轻地置于实验台上,戴上了手套,郑重其事的用双手打开,一卷色泽暗黄的竹简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呼——!”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竹简上传来,钻进了他的鼻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竹简从箱子里取了出来,摊开在桌上,开始了工作——除菌、干燥、密封。   这一枯燥而精密处理的工作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晚上八点出头的时候,伏案良久的马教授才活动着疲惫的筋骨,抱着处理好的竹简朝着储藏室的方向走去。   将竹简妥善的保存在了储藏室内之后,马教授关了灯,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一阵青色的微光在竹简上一闪而过。   在看见青光的瞬间,他脑海瞬间放空,进入了短暂空白的状态。   几秒后,马教授回过神来,看着黑暗中的竹简微蹙了一下眉头。   “是错觉吗?可能是爬在哪儿太久了吧?哎,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才工作这么点时间,就开始老眼昏花了。”   自言自语的说着,马教授锁上了储藏室的大门,离开了研究室。   ……   夜晚时分,陆以北家中。   她安详的躺在卧室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或许是因为前几日过度劳累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她沉沉地睡了过去,迎来了久违地安稳的梦境。   在梦里,朦朦胧胧地,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当初跟那个神秘少女见面的天台上。   破败倾颓的城市中传来一阵阵呼唤。   在数量众多,言语杂乱的呼唤声中,一个少女的声音逐渐在她的耳边清晰,有些像杜思仙的声音。   “高人,高人,你在哪里啊……要是找不到你,我再遇到怪谈可怎么办呢?”   “高人,高人,你在哪里啊……”   好不容易能够睡一个安稳觉,却被杜思仙絮絮叨叨的低语扰乱了梦境,陆以北心中一阵冒火,来到天台的边上,冲着那破败的城市中发出了大喊。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这种事,你去找司夜会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市中回荡,久久方才停歇。   当晚,Z国各地,便有好几处司夜会接到了神秘匿名信件,内容很奇怪,看上去像是跟圣诞老人求礼物的心愿卡一样,只不过他们的心愿,都涉及到了怪谈。   于是……   他们就被捕了。   ……   漆黑的公寓里,小小的怪谈,小小的皮。   居住在公寓里的小家伙们玩得正开心,突然一阵恐怖的灵能波动袭来,它们顿时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紧跟着它们就听见楼上传来了一声模模糊糊,奶声奶气的梦呓。   “……去找司夜会……”   “……”众怪谈一阵瑟瑟发抖,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良久,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便在房间的角落里响了起来。   “嘶——!”   众怪谈一阵窃窃私语。   “她啥时候跟司夜会碰上的啊?”毛团语气凝重道。   “听她那个意思,好像要去找司夜会麻烦?”眼球道,“我早就看那群人类不顺眼了!不过既然她想去,这个装逼的机会就让给她好了!”   “她或许是受够了每天变来变去的生活,一下子想不开准备自杀了?”假牙一如既往的奉行着悲观主义。   众怪谈的想法各异,但在它们的心中,有一点却达成了统一。   她还真是生猛,连司夜会都敢招惹!魔女大人NB(破音)! 第五十章 我怀疑你们在演我!   牡丹街,街口民宿的某间房间内。   杜思仙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汗水浸润了发丝贴在她精致地脸蛋上,额前火红的印记在黑暗中时隐时现。   她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徘徊在一座仿佛人类消失了很多年以后的破败城市里。   远处被浓雾包裹的街道上不时有古怪的人影浮现,他们跟她一样像是孤魂野鬼一样徘徊着,口中发出一阵阵自言自语的喃呢。   隔着浓雾,那些人的身影容貌看得并不清晰,杜思仙也不敢靠近了,只能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低语。   那种状态和感觉让杜思仙莫名地联想到了石河口中学那场碟仙游戏。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在听到那些身影发出的低语时,杜思仙下意识地在心中跟着复述了一遍,令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四周的温度突然间升高了,窜起火苗,转眼之间就化作了一片火海,一道完全由火焰构成的身影在她的面前浮现,明明并不高大,却让她感觉像是在面对一座巍峨的高山,又或者……   一位神灵。   慌乱、警惕、惶恐、敬畏复杂的情绪在杜思仙的心中升起,她控制不住地垂下了头颅,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提示着她“趁现在说出你的愿望”。   愿望吗?杜思仙愣了愣,一时间思维电转。   现在的情况太奇怪了,明明是在做梦,我却能够很清晰的认识到我自己身处在梦境之中。   不仅如此,周围的一切简直就跟真的一样,刚才吹拂在身上的凉风,空气中难闻的雾霾味道,以现在的高温……   这或许是某种怪谈事件?嗯,很有可能!   从白天那个大姐姐说的那番话来看,我可能因为石河口中学的经历,身体发生了什么改变,变得容易招惹上怪谈了。   如果这是一个怪谈事件的话,那就不能轻易的许下愿望了,否则可能会招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不说的话,面前这个恐怖的身影,也不知道会不会发怒?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   杜思仙目光微微一凝,正色道,“我想要找到高人!”   她的确有很多想要实现的心愿,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只敢说出其中的一个,那就是找到陆以北。   抱歉啊高人!   反正你那么厉害,要是真的被什么怪谈找上门的话,你应该也有办法解决的吧?   杜思仙想着,耳边突然就炸开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大喊。   “这种事,你就去找司夜会啊!”   ……   黑暗的民宿房间内,杜思仙额前的印记光芒一闪而过,紧跟着她就惊醒了过来。   “啊!呼——呼——!”   轻声尖叫了一声,杜思仙喘着粗气,凝望着天花板久久出神。   司夜会……什么东西?   还有刚才那声音怎么好像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她正思索着,一阵古怪的波动突然从窗外传来,中断了她的思绪。   那股波动的存在虽然肉眼无法察觉,但她却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就像是有那么一瞬,空气变成了液体,荡开了层层涟漪。   下一刻,她便听见了窗外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好像有一群男人蹲在她窗外的楼下,讨论着什么。   闻声,她愣了愣,紧跟着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防狼电击器,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透过窗帘的缝隙,向下看去。   只见楼下的街道上,三名身穿着特制黑色夜行服的高大男子聚集在一起,形色鬼祟。   ……   “刚才灵能波动传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没错,罗盘上指示的地方就是这里。”   “确定?”   “不太确定,不过,摸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听到此处,杜思仙心头一惊,攥紧了手中的防狼电击器。   他们想进来?他们是什么人?是贼吗?   杜思仙想着,不动声色地将窗户上了锁,然后“唰”一下拉开了窗帘,直挺挺地站在窗前,朝着楼下发出了大喊。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坏事是吗?我已经看见你们了,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看见突然出现在窗前的少女一阵尴尬的沉默。   少女的脸他们认得,下午在出任务之前,安青干员给他们看过照片了,说这个少女是她看重的潜力股。   她还说了,无论是在这个少女身边发现了灵能波动,还是看见了怪谈,全都当没看见,真有危险,她会亲自前来处理。   意思很明显了,先让她吃点苦头,然后自己求着加入司夜会。   啧,司夜会啊!   老“人口拐卖”组织了,拉人入伙一直有一手的。   所以,在确认了发出灵能波动的源头是杜思仙后,众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决定按照安青的意思,演她一波。   “刚才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一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神神秘秘道。   “没有,哪儿呢?这大晚上的,你别吓我啊!”另一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一脸茫然道。   “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吧?肚子饿了没?我知道一家烧烤营业到午夜,要不要去吃点儿?”   “好啊,好啊!在来点儿啤酒,这天气,啧秋老虎哟!”   很快,三个穿着怪异,疑似小偷的男人尴尬地交谈着,勾肩搭背的消失在了接到转角。   杜思仙,“……”   我……   是不是被人无视了?   淦啊!这么大个人,那么大声的说话,你们看不见吗?   我怀疑你们在演我!   ……   三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离开后,杜思仙又在窗口观察了好一阵子才躺回了床上。   回到床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闪过,让她久久无法入眠。   辗转反侧良久,她坐起了身来,准备看看时间。   就在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飘然落下,掉在了她的**。   脚背感受到那类似硬化皮革的质感,杜思仙愣了愣,摸黑将其拿到了面前。   借着手机的光芒,她看着那张漆黑名片上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陷入了思索。   要不要打过去试试呢?   感觉以后奇怪事情的概率会越来越高,要是一直找不到高人,说不定会有危险。   那就……试试看?   一念及此,杜思仙便打开了通讯界面,按照名片上的数字输入了号码,略微犹豫了几秒钟,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   忙音响过了两声之后,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安青的声音。   “喂你好!欢迎致电花城司夜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闻言,杜思仙瞳孔微微一缩。   她说司夜会?那不是刚才梦境里……   还不等杜思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高呼。   “小心点,小心点,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尸体不能那么搬!”   “还有你!不能那么下刀,你再往深处切两厘米,肺就穿了!”   “那个是人腿,人腿不是猪腿,说过多少遍了,要分类存放。该死的!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短暂的安静后,电话那头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喂你好?你还在听吗?”   杜思仙,“……”   怎么有种把电话打到人体器官贩卖组织客服的感觉?   我好像,似乎,大概,也许不该打这个电话的? 第五十一章 我从沙雕网友那里发现了一个巨大阴谋   是夜,花城西城区。   老旧的筒子楼里,张杉大叔家的书房还亮着灯。   “……常司机就这样跟着那个少女行到了石河口中学大门之前。   废弃的校园满眼倾颓,随处可见鲜血干涸后留下的污迹,阴暗的角落里仿佛藏着一双双阴气森森的眼睛。   ……   神秘少女到底跟闹鬼的中学有何联系?常司机面对恐怖的一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预知后事如何,倾听下回分解!”   说完最后一段,张杉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地看着弹幕,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   ……   不与僧索为队友:“虽然我觉得主播这故事一样还是编的,但不得不说,我听得背后一阵发凉,好像我真的就在哪儿一样。”   水煮美人鱼:“主播,本单身狗谢谢你全家,我现在终于不用一个人住了,感觉家里到处都藏着人,好嗨哟!”   我从始皇帝陵来送出了火箭X5   我从始皇帝陵来:“就送这些吧,等主播什么时候开通了特殊礼物,我再多送点儿,建议把特殊礼物设置成【冥币】,那样比较带感。”   网络老色P二:“男水友滚出去!我要看怪谈少女,RUA!”   网络老色P二被禁言3天。   张杉看了一会儿弹幕,又跟观众们闲扯了几句,便关掉了直播。   关掉直播后,他整理了一下稿子,看着已经接近尾声的故事,不禁皱起了眉头。   快讲完了,下个故事该去哪儿收集素材呢?   这次能这么受欢迎,多亏了那个姑娘,也不知道之后写出来的故事,还能不能这么成功。   要是能再遇到她……   想到此处,张杉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老张啊老张,你成天想什么呢?到时候真的招来了怎么办?   怪谈那种东西,虽然可能“一见发财”,但也可能“当场暴毙”不是?   以后最好还是别再见到那个家伙的好!大学城那片,我也不跑了!我就不信这样还能碰到!   张杉心中想着,不由地想起了白天给他打过电话的杜思仙。   也不知道那孩子,找没找到,我也犟不过她……   哎,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吧!   ……   坐在安青的办公室里,杜思仙捧着烧杯的手依旧还在发抖。   没错,就是烧杯,安青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专门用来喝水的器具,就连给杜思仙泡茶的茶叶,都是从白开的办公室顺来的。   安青将杜思仙领到办公室,丢下一句,“你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点儿事情,很快回来。”便离开了办公室。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留下杜思仙一个人在医院病房似的办公室里心情忐忑。   虽然安青找到她的时候反复强调司夜会是正规合法,一心为民的正义组织。   但是她双手上干涸的血迹,白大褂上墨绿色的粘液,以及身后时隐时现的扭曲人影,还是让人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人。   谁看见这样一个仿佛科学怪人的美貌女子会不害怕呢?杜思仙甚至怀疑,她会冲着人妩媚一笑,下一刻嘴角就咧到耳朵根儿上。   可人是自己招来的,不跟着去似乎也不行。   迫于对危险的压力,以及对司夜会的好奇,杜思仙最终还是在提出了“跟你去可以,但我得一直开着相机”的要求后,跟着安青来到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   不知道在等待了多久,烧杯里那一口都没有喝过的茶水已经完全冷却,颜色由淡转浓。   杜思仙已经把整个房间都观察了一遍,坐在椅子上盯着烧杯,安静地思索。   安青在离开之前,已经很详细的跟她介绍过了司夜会是怎样一个组织,也跟她说了像她这样的情况,离开司夜会的帮助,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概率,活不过一年。   剩下百分之四十的情况是患上黑夜病,备受煎熬。   如果那个大姐姐说的是真的,再加上刚才那个奇怪的梦,看样子我确实很有必要加入了司夜会。杜思仙想。   回想起刚才那个梦境,杜思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梦中那个仿佛神灵一样的奇怪身影,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到祂的话并没有恶意,相反更像是一种善意的启示。   思索了良久,杜思仙收回了心神,目光微微一凝,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好吧,干脆就这么决定了!就先加入司夜会看看好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作为一个敢追着疑似碟仙的人影,一路打出去的少女,杜思仙胆子并不小,如果不是这几天的经历,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花不了几分钟。   “吱呀——!”   杜思仙刚做出决定不久,办公室的大门便被推开了,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安青走了进来。   杜思仙看见了安青,还不待她开口说话,便情绪激动的冲她说道,“我决定了,我要加入你们!”   闻言,安青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小妹妹,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快做出决定的,你难道都不用先了解一下,成为司夜会成员的待遇吗?”   “你是说工资吗?”杜思仙耸耸肩道,“这个我倒不是很在意,其实我家有十七八栋楼收租。”   “十七八……套?”安青抽了抽嘴角,一时有些失态。   “是栋。”杜思仙纠正道。   安青,“……”   还好我一开始没有选择利诱这种途径招揽她,不然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吧?   ……   早晨八点左右,陆以北沐浴着阳光,在公寓的天台之上惊醒了。   昨天夜里奇怪的梦境让他睡得很不安稳,加上前几日的奔波劳累,他竟然没有听见闹钟,睡过了头。   如果不是外套在天亮之前,把他架着带到了天台上,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外套在阳光下得意洋洋的扭来扭去,陆以北心中蓦地一暖,走上前去,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帽檐。   “没想到,你竟然是最靠谱的一个,真乖,回头我一定得好好奖励你。”   家里那些家伙,全都是些二五仔,我都看出来,要是我哪天打不过它们了,它们恐怕当场就会袭击我。陆以北想。   感受着陆以北温暖的手掌,外套更得意了,蹦蹦跳跳了几下,突的飞了起来,欢快地在半空中盘旋了一阵,套在了他的身上。   既然魔女大人这么开心,那我再吃一点点怪谈本体核心,应该没问题吧?   嗯,她说了要给我奖励的!   EMM……EMMM……   ……   一上午的上课时间匆匆而过。   下课之后,陆以北并没有去食堂,而是直奔向了学校正门前的“半小时”水吧。   今天是他和江蓠约定好“上课”的日子,在去江蓠那里之前,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整理一下思绪,想好需要从江蓠哪里套取的信息。   有关日蚀会和林奕琪的故事他已经编好了,但也需要再梳理一下,以免露出什么马脚。   点了一杯快乐水,在水吧角落的位置坐下,陆以北将一张A4纸摊开在了桌上,而后拿出了早晨出门前,在家里翻找出来的备用手机。   虽然这个手机已经是七八年前的款式了,还是一款山寨组装机,但是基本能够满足上网和打电话的需求。   “哎——!”看着手中缠着缠着透明胶带的手机,陆以北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一时升起了要不要去批发一堆山寨机备用的想法。   很快,他就收起了不着调的思绪,打开了某鹅聊天软件,循着凉月、法老等人的记忆,搜索到了一个审核群,点击了申请入群。   加入审核群之后,等待了片刻,群里就有一个ID名叫芬里尔的人私信了他,向他提出了一些与怪谈相关的问题。   在法老等人的记忆帮助下,他顺利的答对了所有问题,加入到了大学城怪谈聊天群。   “欢迎,我是暮色.女的眷属,很高兴认识你!”、“欢迎,这里气氛很融洽,你甚至能找到祭品!”、“欢迎……”   陆以北一加入到群里,便受到了好十几条欢迎信息,看上去像是一群中二病,但他觉得不排除里面混杂着真正怪谈的可能。   “很高兴认识你们。”   简短的回复了一句,陆以北便收起了手机,开始努力回忆起法老等人记忆片段,而后将那些片段打乱,信息模糊化,重新组合成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   故事里有关于日蚀会、林奕琪、以及紫姑的信息都是真的。   有关于信息的来源则是假的,都他被伪装成了自己从网友的聊天记录中听来看来的。   再加上一些主观的、模棱两可的分析,一个“我从沙雕网友那里发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故事就编好了。   陆以北在脑海里最后梳理了一遍故事,然后点了点头,“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虽然这个故事有不少的BUG,江蓠如果心生怀疑,只要找到法老等人稍微验证一下,就能够判断出陆以北在撒谎。   不过……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死怪谈肯定也不能!陆以北想。   法老他们都在老子肚子里了!   那个高岭之花,就算有招魂的本事,恐怕也招不出来了。   所以,这个故事它就没有漏洞! 第五十二章 堕落的神话种怪谈   下午一点三十七分。   陆以北拿起了桌上写满文字的A4字,仔细的阅读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将纸张撕碎,揣进了兜里,起身离开了水吧。   离开的时候,经过水吧附近的排水渠,他正准备将兜里揉成团的碎纸扔进去,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那道视线似乎少了几分幽怨,多了几分百无聊赖,就像是一个无聊的人,在看着无聊的风景。   察觉到了那道视线,陆以北急忙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等待着,直到不安的感觉完全散去,才掏出了纸团扔进水渠。   “呼——!”陆以北缓缓吐出浊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注视着水渠中的流水彻底将纸团淹没,才继续迈开了脚步。   那个视线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人?   就算它没有恶意,可是老这么鬼神莫测的出现,太™吓人了。   人在干“坏事儿”的时候总是特别胆小,只要稍微察觉到一点儿异常,就会心惊胆战。   更何况……   那双暗中观察的眼睛,让陆以北有一种神灵俯视凡人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像是受到了某种挑衅一样,控制不住地自意识深处,升起一股想要把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揪出来揍一顿的冲动。   “啧,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陆以北啐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那道诡异的视线明显是在找什么人,等它找到了,应该就会离开。   在这期间,我只需要谨慎一点,不要引起它的注意,就没有问题了。   嗯,这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陆以北想着,伸手拦下了面前进过的出租车。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   样式复古的办公桌上,精致饭盒中的饭菜已经微凉。   面色发白,神态有些疲惫的江蓠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跟上一次不同,她并没有趁着陆以北来之前的空闲时间,打上两局麻将。   事实上,昨天晚上除了临时支援了两次特别行动小组,花去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之外,她一直流连于花城各大麻将馆,一共打了四十七局麻将,四十七全胜,没有一局出现异常。   但是,这样的情况却让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只想输一局,找到那个怪谈,然后再把一切,全部赢回来!   “吱呀——!”办公室的门发出一阵轻响,陆以北推门而入。   在看见江蓠双目紧闭的模样之后,他撇了撇嘴,没有打扰她,而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拿起了桌上厚重的《司夜书》,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自己翻看起来。   乖巧.JPG   “哗——哗——!”   陆以北捧着《司夜书》,才翻开了第一页,那厚重的书本就自己翻动了起来,几秒钟后,停在了他上次看到了地方。   陆以北,“……”这玩意儿这么智能的吗?   它怕不是个怪谈?   如果是个怪谈的话,我直接把它给吞噬了,会不会瞬间掌握里面的知识呢?   很快他就摇了摇脑袋,否定了这个想法,且不说有没有办法把《司夜书》带出去,就算能以他现在的状态,他也不敢吞噬了。   那四个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还没有消除呢,近期还是不要作死比较好。陆以北想。   收回心神,陆以北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司夜书》上,仔细阅读起来。   一页页地翻动书页,很快他就看见了让他感兴趣的内容。   【……   据研究观测结果表明,大部分的上位怪谈都会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眷属,来帮助它们完成怪谈狩猎、收集信仰等行为。   所谓眷属,是上位怪谈通过在人类、怪谈、乃至于任何物体上留下专属印记,达成源自灵魂上的关联性.行为。   ……】   看到此处,陆以北一下子就想到了白小花。   说起来,要是白小花真实存在的话,我岂不是就是她的眷属?   氪金就是狩猎,购买周边、给身边的人安利就是收集信仰……这么一想,还蛮不错的嘛!   陆以北贼兮兮的想着,脑海中突然就闪过杜思仙和她脑门上的那个印记。   等等,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妙啊!   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成我的眷属了呢?   这不是想甩不掉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消除印记的办法吗?   陆以北想着,急忙翻看起了《司夜书》,然后他便看见了两页完全被涂黑的书页。   陆以北,“……”这是啥情况啊?权限不够?   他想着,指尖来回摩挲了一下那两页漆黑的书页,下一刻双眼就微微灼痛了起来,书页上的漆黑颜色,也像是被清水稀释了的墨汁一样,缓慢的晕开,逐渐显露出了下面隐藏的字迹。   就在陆以北快要看清《司夜书》上的字迹时,江蓠感觉到了办公室内轻微的灵能波动,突然间就醒了。   像是沉睡的猛兽苏醒了一般,清澈的眸子瞬间锁定在了陆以北的身上,冷冽的气势几乎凝成实质刺了过来。   陆以北,“……”怎么办?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我是走程序,还是直接认怂?   江蓠注视了陆以北许久,在确认他身上没有丝毫的灵能波动后,才开口淡淡道,“抱歉,昨晚太累了,你有什么地方看不懂吗?”   像是上课时被老师询问“这道题大家懂了没有”一样,陆以北连连点头道,“都懂,都懂。”   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要问她抹除眷属印记的方法?   那不是自找麻烦?   整个两页都涂黑了,明显是不能让我这种临时工知道啊!   “嗯。”江蓠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就继续自己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说完,江蓠就准备继续闭目养神,就在这时陆以北开了口。   “等一下!领导,我最近遇到了一点儿奇怪的事情。”   陆以北觉得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时机跟江蓠说他编好的那个故事。   “哦?”江蓠挑了挑眉毛,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的问道,“说说看?”   “事情是这样子,身为祖国的一块砖,司夜会的一份子,我本着维护国泰明安,LOVE&PEACE的精神……”见江蓠皱起了眉头,陆以北略微停顿了一下,弱弱地问道,“呃,领导我这前戏是不是有点儿太长了?”   “不长,怎么会长呢?要不要我给你放个音乐,你再来段说唱?”江蓠幽幽道。   陆以北,“……”   沉默了一瞬,他清了清嗓子,“咳咳,简单来说就是我加入了一个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在里面发现有一群人在讨论一个叫做紫姑的东西,而且还附上了一段咒语……”   陆以北略微回忆了一下,决定复述林奕琪说过的咒语,而不是在碟仙游戏里听到的描述。   他觉得那段描述来历恐怕不简单,要是直接说出来的话,恐怕会给自己招来怀疑。   “对了,好像是,紫姑,紫姑,你是我的影子,我是你的……”   “停下!”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蓠打断了。   她微眯着眼睛注视了陆以北几秒钟,尝试在一个面瘫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无果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段咒语指向的是一个堕落的神话种怪谈,是一段祈祷词。”   “你如果把它念完,甚至只是在心里默念一边,都会让它感应到你的位置。”   “到时候真把它招来了,事情解决前,你恐怕只有常住在司夜会,我才能保你安全了。”   陆以北,“???”   你不早说?我™在水吧的时候起码默念了有二三十遍,那岂不是相当于给它报了二三十遍坐标?   我的亲娘嘞,这可咋办啊! 第五十三章 就不能有一个不是二五仔的?   我说这两天怎么老感觉有人在背地里偷窥我呢?原来我已经被盯上了吗?   陆以北觉得,从江蓠称紫姑为堕落的神话种来看,很符合那股暗中窥视他的视线带给他的,仿佛神灵一般的感觉。   我现在的处境似乎有点儿危险啊!   长时间待在司夜会肯定是不行的,像这几天控制不住变成怪谈的情况,到时候还没被紫姑找上门来,恐怕司夜会就先一步把我弄死了。   还好,紫姑似乎还没有完全找到我,只是把我的位置锁定在了大学城附近的样子,短时间内还没有危险。   不过……   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也不能完全看敌人心情,天知道它会蹲我蹲到什么时候?   必须趁这个时候,做两手准备。   首先,第一步就是搞清楚敌人的信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陆以北想着,开口冲江蓠问道,“领导,你说的那个堕落的神话种……它跟一般的神话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江蓠沉默着,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领导?想什么呢?”   陆以北唤了一声,江蓠收回了心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在想,要不要干脆把你弄到云康精神病院,先关你半年算了。”   “你也太能惹事儿了,一个临时工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遇见的麻烦比正式成员一年遇到的还多。”   陆以北愣了愣,紧跟着便嚎了起来,“别,别呀领导!我像是那种作奸犯科的人吗?这不能怪我,这都怪他们,都是他们暗戳戳的在背地里搞事情,我只是正好撞见了,有按捺不住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心,所以……”   “所以,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江蓠有些不快地打断道,“毕竟云康精神病院的床位还蛮紧张的,送你过去,恐怕只能在走廊打地铺。”   顿了顿,江蓠冲陆以北挑了挑眉毛继续道,“还有吗?除了发现他们在讨论紫姑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   “没了啊!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陆以北克制住心中撒谎的忐忑,借着自己的天然优势,一脸淡定道。   在他的计划里,本来就没有打算一次性将编好的故事讲完,那样做的话难免会让江蓠怀疑故事的真实性。   断断续续地从聊天群里获取碎片化的信息,在一段时间之后,才交织成一个完整故事的可信度更高!   江蓠闻言揉了揉眉心,淡淡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说完便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陆以北的身边,伸手合上了《司夜书》,坐在了他的对面。   “既然你问到了,堕落的神话种怪谈是什么,那今天的课程,我就给你讲这个吧?”   “所谓神话种,大多数都是从人们对于神灵的崇拜之中诞生出来的怪谈,由于人们的崇拜,通常带着美好的愿望,所以刚诞生的神话种,并不像是其他怪谈那么危险,相反还会给它的崇拜者带去一定的利益。”   就像是真正的神灵那样吗?陆以北想,我猜,你接下来要说但是了吧?   “但是……”江蓠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神话种怪谈也是最容易演变成天灾的怪谈之一,由于文化、历史、信仰的变迁,它们会被赋予新的特性。”   “你知道别西卜么?”   “有点儿印象……好像是个恶魔?”陆以北道。   江蓠微微颔首,“事实上,它一开始诞生的时候应该被称作是巴力西卜,是腓尼基人的神,其义为天上的主人,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它最后却成为了可怕的存在。”   “等一下,领导!”陆以北听得有些心慌,忍不住打断道,“听你的意思,该不会真的有类似恶魔的怪谈存在吧?”   我原本以为只是闹闹鬼什么的,只要准备充足,行事低调,多少能苟一苟。   你现在跟我讲这个,一下子将怪谈的上限提高了好几个LEVEL,让人感觉连反抗的欲望都快没有了。陆以北想。   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就算真的有,谁会闲着没事儿干跟你这样一条胆小怕事的咸鱼较劲?   江蓠腹诽了一句,接着道,“神话种的堕落,虽然原因还要更加复杂一些,但是过程也跟上面讲到的大体相似。”   “懂了!”陆以北插嘴道,“简单来讲,就是好孩子,经不起诱惑,被带坏了,是这个意思吧?”   “可以这么说,但……”江蓠皱了皱眉,“我更加相信,所有怪谈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走在变得邪恶的路上,堕落是早晚的事情。”   “怪谈毕竟是怪谈,人类终究是它们的食物,就算是神话种,也只是野蛮狩猎和圈养罢了。”   堕落是早晚的事情……陆以北在心中默默地复述着江蓠的话,联想到自己,心中一阵怅然若失,甚至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你以为我就想变成怪谈吗?我也想当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啊!   一想到最近的糟心经历,陆以北就很想对江蓠发一通火,但是转念一想,这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无能狂怒并不能改变现状。   她只是一心想要除掉怪谈而已,这并没有错。   但是我,不想任由乱七八糟的命运车轮从自己身上碾过去,想好好的苟活下去,这也没有错。   陆以北正想着,江蓠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抱歉,我可能说得有点偏激了……”江蓠欲言又止,停顿了良久之后才继续开口道,“事实上,这些东西你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你能够接触到的世界,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第一次看见了江蓠稍显温柔的一面,陆以北微微一愣,然后心中默默道了一声,并不!   ……   在给陆以北讲解完了有关堕落的神话种怪谈的大体信息之后,江蓠便提前结束了今天的课程,起身送他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走过光线昏暗的走廊,穿过中庭,江蓠正准备返回办公室,陆以北也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说笑声,远远地便看见杜思仙和安青迎面走来,陆以北顿时愣在了原地。   问,一个怪谈在司夜会的大本营,遇见了自己的眷属跟司夜会干员有说有笑,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我怎么就这么难呢?身边就不能有一个不是二五仔的?陆以北想。   (今天家里出了一点儿事情,脑子很乱,硬着头皮写下去也写不出好剧情来。就先短小一回吧!在这里,跟各位读者老爷说声抱歉,回头处理完家里的事情,会想办法补上的。) 第五十四章 竹简上的未知成分   看见杜思仙出现在了司夜会的大门前,并且跟安青表现得还挺亲密,陆以北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虽然《司夜书》上说了,上位怪谈与它们的眷属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但是也没有说,眷属就不能出卖主上啊!   自古以来,卖主求荣的案例还少了?在大佬背后暗戳戳地捅刀子,多爽啊!陆以北想。   反正他觉得,要是有人在他身上留下了眷属印记,他肯定得想办法摆脱控制,想不到办法的情况下,投靠司夜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安青从杜思仙那里知道他干的那些勾当,心中义愤填膺,澎湃的正义感久久不能平息。   然后此刻看见了他,大手一挥一声令下,阴暗角落里,立刻跳出了十七八个肌肉大汉,一套强人锁男、男上加男、满身大汉的三连击,把他当场制服,送到云康精神病院种菊花去的剧情。   要死,要死……   现在躲肯定是躲不开了,难道只能拼一波了吗?陆以北想,万一运气好,爆种了呢?   可是,我™也不知道白天要怎么变身,难道要给她们一人来一套军体拳吗?   陆以北想着,安青和杜思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顿时如临大敌一般,握紧了拳头,然而,他想象当中的所有场景却都没有发生。   安青走上前来,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妩媚一笑,指了指陆以北,给杜思仙介绍到道,“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有趣的家伙叫陆以北,比你早几个星期加入司夜会,你们勉强可以算是同期吧!”   “陆以北吗?”杜思仙明亮的眼珠古怪精灵的转了一圈,冲着陆以北伸出了手,浅笑道,“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多关照哦!”   不知道为什么,杜思仙并没有提起陆以北跟她有相同症状的事情,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说过陆以北这个名字似的。   见状,陆以北下意识的伸出手,紧跟着迟疑了几秒钟,悬在半空中的手,“唰”的一下收了回来。   这里面儿会不会诈!?   杜思仙见陆以北伸出手来,嘴角刚浮现起一丝笑意,表情就凝固了。   他这个人……有问题吧?   见状,安青拍了拍杜思仙的肩膀,打圆场道,“哎呀,别管他啦,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性子有些古怪,以后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咱们先进去,只要在通过最后一项测试,你就是司夜会的正式成员了。”   说完,安青拉着杜思仙走了。   陆以北目送着两人远去,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入口,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江蓠的声音便幽幽地飘进了耳中。   她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就像是一个等待好戏上演的观众,直到安青和杜思仙离去。   “我发现你有点儿不对劲。”   “有吗?”   “嗯!”江蓠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道,“你看刚才那个姑娘的时候,眼神很奇怪,就像是……”   “就像是?”陆以北弱弱的复述着,喉结紧张的蠕动着。   江蓠一本正经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从你不敢跟她握手时表现出的紧张,我解读出了害羞的情绪。”   “呃……”陆以北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我那是害羞嘛?我那是害怕好吧?领导,你怕是没谈过恋爱吧?   虽然我也没有,啧,单身狗何苦难为单身够?   陆以北想着,为了避免江蓠徒生怀疑,干脆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真叫人不好意思呢,领导您可真是明察秋毫,不过,倒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刚才那姑娘特别像我在梦里……”   等等,梦里!   提到了梦里,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直觉告诉他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却又模模糊糊地,像是随风飘荡的泡影,他努力的想要抓住,却被江蓠打断了思绪。   她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虽然我不是很看好办公室恋情,但是想说你努力吧!有时候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不。”江蓠白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不行。”   陆以北,“……”这个人嘴里是不是就说出让人开心的话?   两人一时间沉默着,看着逐渐昏黄日光下的牡丹街。   “领导,我们这样,像不像是一对老得动都动不了的夫妻?”陆以北欠欠的说到。   江蓠淡淡道,“我觉得更像是门口的石狮子……”   “那我是不是应该踩个球?”   “……”江蓠沉默了一瞬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儿了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天快黑了。”   “我……其实还有件事情想问问。”陆以北道,“我想问,我啥时候能转正?”   原本打入敌人内部的行动,陆以北准备等到讲完编好的故事,再跟江蓠提的,但是杜思仙突然出现在了司夜会,让他很有危机感,只能将计划提前了。   他得进来,盯着杜思仙,防止她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想转正?”江蓠皱了皱眉。   “想哇!做梦都想,毕竟临时工没人权的嘛!”   “转正啊……”江蓠欲言又止,眼波流转若有所思,片刻后才继续道,“如果你真想加入司夜会,那就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刚才那个谁,为什么可以直接加入。我就要等等?该不会还有什么考试、试炼、政审之类的玩意儿吧?领导,差别待遇要不得啊!忤逆民意,丧失民心,是要出大事情的。”   “人家家里有十七八栋房,你有吗?”江蓠淡淡道。   陆以北,“……”   干特么的氪金玩家!   ……   陆以北垂头丧气的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蓠轻轻地叹了口气。   “哎……再等等吧!”   至少,要等到白开回来才行。   前几日,白开跟陆以北分别之后,思索良久,趁夜摸进了琥珀馆,没有带乐器。   找到江蓠之后,白开态度难得正经地请她帮忙代两周班,说是陆以北近期可能会提出正式加入司夜会,他要花一些时间去收集绘制灵纹的怪谈本体核心和材料。   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我家小北,就算要成为灵能力者,灵纹也必须是最好最适合的,花城司夜会的存货,全是垃圾!”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是白开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面对陆以北想要加入司夜会这件事情,他格外的上心。   如果不能帮他选择最好的道路,那就帮他把自己选择的道路铺平好了。   还真是一个爱子心切的老父亲呢!江蓠想着,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羡慕。   ……   陆以北从牡丹街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出头了,距离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急急忙忙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便往静怡公寓的方向赶去。   时间一过了五点,花城便逐渐步入了晚高峰时段,人人都赶着在天黑之前回家,交通的拥堵初见端倪。   在钢筋混泥土交错的城市中,出租车沐浴着夕阳晃晃悠悠地前进。   司机是个安静的青年人,安静得无趣,安静得陆以北昏昏欲睡,安静得他有些想念张杉大叔了……   在这安静的环境之下,陆以北开始暗暗的思索起来。   虽然刚才江蓠打断了他的思绪,但是他对于那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重要信息还是非常在意。   梦里……梦里……   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啥来着?   对了,我梦见了那个神秘的空间,破败城市中古怪的天台,城市中好像藏着很多人,再朝我大喊着什么,还有……还有……   人醒来之后总是很容易记不清梦里的事情,陆以北努力回想着,却发现眼前像是笼罩一团迷雾一样,看不清晰。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窗外景色飞逝,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出租车停靠在了静怡公寓的大门前。   “小伙子,到了!”   司机的话在耳边响起,好不容易抓到的一点头绪,顿时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样,烟消云散。   陆以北郁闷地砸了咂嘴,付过钱,下了车,直奔天台而去。   “明明感觉很重要,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   下午五点半,花城理工大学,古代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外的走廊上。   一位身穿着白大褂的男生拿着一叠文件匆匆前行。   他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圆框眼镜,身材有些消瘦,微卷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不修边幅,气质有些颓废。   推开研究室的大门,男生直奔着马教授所在的实验台而去,“教授,教授,成分分析出来了,您快来看看,有点儿不对劲。”   马教授伏在实验台上,身边散乱着各种论文、文献资料。   他用放大镜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着竹简上的文字,不断对比他以前研究过的各类特殊文字,以期解读出竹简中所包藏的信息。   仪式?配方?这两组文字有些像是古彝文里的仪式和配方。   这竹简会不会是有关于古代少数民族祭祀仪式的记载呢?   心神完全沉浸了进去,马教授不知不觉间有了一种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喝醉了酒,耳边像是幻觉一样,出现了一阵令人困惑的低语。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分钟,直到他的学生在此呼喊他,他才从那种古怪的状态当中抽离,回过神来。   “哦,路旭啊,你刚才说什么?”   “教授,我说书写竹简的颜料成分分析出来了,您看看,有点儿不对劲。”   “是吗?我看看。”马教授微蹙了一下眉头,接过了名叫路旭的学生递来的文件。   颜料成分的分析对特殊文字内容的研究很有必要,通过成分分析,可以大体推测该民族的工艺水平和生活环境,从而更进一步推测文化构成。   马教授仔细看着颜料成分分析结果报告,报告的内容,一开始还很正常,无外乎是一些西南地区常见的植物、矿物材料,但是最后一栏,却写着【未知】…… 第五十五章 它们想要他永远留在这里   “未知?”马教授愣了愣,疑惑的看向路旭,“你是不是操作失误了?怎么会出现未知呢?”   “教授,我反复检验的三遍,都只能确认那是某种动物血液。”路旭表情无辜道,“但是,我没有在样本库里找到完全配对的生物。”   “教授,您说那会不会是某种未知生物呢?”   “未知生物吗?”马教授眉头紧锁,低头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向路旭,正色道,“路旭,今天可能要麻烦你晚点儿回去了。”   “你辛苦一下,等会儿再去做一次分析,把那种未知生物血液的数据详细记录下来,看晚一点,或者明天一早送到生物系那边去。”   通常来讲,未知可能会引起人类的恐惧,但是对于一个痴迷研究的学者,面对未知,马教授充满了兴趣和探索的欲望。   如果真的确认了那是某个未经记载的动物,恐怕要跟生物系那几个老家伙合作了。马教授想。   不像是某些学者总是对自己的研究遮遮掩掩,以至故步自封,陷入僵局,马教授一直觉得,搞学术的不应该太过藏私,术业有专攻,有些时候各专业领域的精英相互帮助,才更能够出成果。   “没问题教授,我这就去。”路旭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了研究室。   路旭离开研究室后,马教授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竹简上,沉浸在了研究的愉悦里,像是坠入了一个令人兴奋地梦境。   古代少数民族的风貌,在他的眼前,正在逐渐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   是夜,花城理工大学。   路旭从高速离心机上取下EP管,小心翼翼地取样,放在了电子显微镜下,透过成像设备,一片暗发黑的色块映入眼帘。   恍惚间,那早已经坏死的血液,似乎蠕动了一下。   路旭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太过疲惫花了眼,急忙揉了揉眼睛,而后起了身,凑到显微镜前打量起来。   “奇怪……设备没问题啊?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路旭自言自语着,下一刻,他靠近样本的那只手突然被扎了一下。   “嘶——!什么玩意儿!”   路旭甩着手轻呼道,慌忙后退两步,摘掉了手套,只见他的食指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米粒大小的红肿,像是被虫豸咬了一口。   在确认了没有破皮之后,路旭愤愤地抱怨起来。   “实验室里哪儿来的虫子?该死,早就告诉过他们了,不要在实验室里吃东西,就是不听!”   ……   晚些时候,花城理工大学研究生公寓。   晚风习习,乌云中露出一轮勾月。   满头大汗的路旭躺在床上,不时扭动着身躯,口中发出阵阵怪异的梦呓,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见了一个被群山环绕,密林簇拥的村落,夜幕下,村子完全被黑暗笼罩,一片死寂之中不知谁家的房门被推开。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老人,从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来,摔倒在了他的面前。   路旭愣了愣,正准备上前将老人扶起,那老人却突然惊恐的大叫起来。   “跑!快跑!不要再愣着了,它们知道你来了,逃!快!从这个村子上逃出去!”   老头突如其来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令我差点儿昏厥了过去。   老头突如其来的毛骨悚然尖叫,似乎蕴含着一股诡异的力量,令路旭差点儿晕厥过去。   他的尖叫里透着不像人类拥有的恐慌与畏惧。   他的脸上,布满褶皱的脸夸张的扭曲着,让人想起京剧的脸谱。   他的双手瘦骨嶙峋,像是一对利爪,死死地抓住了路旭的肩膀。   “你,你放开!”路旭慌张地挣扎着,想要摆脱控制,却发现那双手的力量大得出奇,根本不像是一个垂垂暮已的老人。   就在这时,村子里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叹息。   紧跟着,一扇扇门被推开,街道上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一盏盏猩红的灯笼,飘荡在半空。   恐怖的压抑感像是数万吨流水倾泻,让人喘不过气来,路旭看不见那些提着灯笼的诡异存在,却能够感觉到它们在靠近,能够感觉到它们那让人无法理解的扭曲低语。   它们想要他陷入疯狂,它们想要他永远留在这里……   ……   “路旭,路旭!”   “嘭——嘭——!”   路旭在下铺室友猛踢床板的震动中惊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但内容却完全想不起来了,那个梦就像是一个难以形容的可怕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   “嘭——嘭——!”   “我说你小子,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呢?春.梦了无痕是吧?”   “你闭嘴!”路旭听着室友的调侃,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暴戾的情绪,表情变得凶狠而狂躁起来,就连那被汗水浸润的卷发,也如同触电般微微上翘着。   “……”   路旭的室友看见他那副可怕的表情,识趣儿的闭上了嘴,整个寝室又再一次的陷入宁静。   黑暗中,一抹红光,像是红灯笼透出的光线,自路旭手指的肌肤下透出,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他的手臂,缓缓向上爬行……   ……   难得有两天多的时间身边没有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糟心事情,陆以北的心情格外美丽,下课之后背着吉他包,哼着歌,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教室。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在路过校门口的门岗时,他停留了一下脚步,从窗户探进去半个脑袋,冲保安小哥询问道,“大叔,有我的快递吗?我叫陆以北。”   “陆以北是吧?”   玩手机的保安小哥对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在身后的货架上环顾了一周后,指着角落堆叠在一起的三个小箱子道,“在哪儿呢!你自己进来瞧瞧……”   说完,保安小哥便有低下了头,玩起了手机。   陆以北经过他的身边,视线从他的手机上面扫过,发现保安小哥也在玩《恋与魔法少女》,不禁诧异道,“大叔,没想到您还挺紧跟潮流!”   “害,瞎玩呗,消磨消磨时间而已。”   “对了,您喜欢哪个人角色啊?”   “当然是白小花啦!”   “哦?”陆以北挑了挑他脸上唯一能够活动的器官,追问道,“那你站哪对CP啊?”   闻言保安小哥的眼中也露出了遇见同好时的兴奋表情,“我站……”   “等等,一起说!”陆以北打断道。   “米秋碧池!”、“星星小三!”   陆以北,“……”   保安小哥,“……”   确认过眼神,大家不是一路人,两人齐齐地沉默了下去。   党争之战,寸土不让,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离开了门房,陆以北心中轻叹了口气。   哎——!啥时候才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好基友呢?   取到到了快递,陆以北并没有急着打开,一想到那个疑似紫姑的视线,还时不时的在学校中像是个幽灵一样的晃荡,他就觉得心慌。   出了学校,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中,刚一进门,他便顺手锁上了门,拉起了窗帘,而后在众怪谈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拆开了包裹。   看着箱子里的各种材料,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忍不住兴奋地搓了搓手。   “材料可算是到了,那么现在,是时候开始尝试制作初景春风咒了!” 第五十六章 临时工就没有人权了吗?   在决定加入司夜会之后,杜思仙一直在想安青口中最后的测试是什么。   老实说,虽然她暂时打消对司夜会的各种疑虑,但是司夜会的存在对于她来说,还是想大雾的黑夜中,远处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晰。   心情有些忐忑的等待了两天,在这天下午,她终于看见了用来进行最后测试的东西。   窗外红霞漫天,杜思仙坐在安青的办公室里等待着她归来,不多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四个人走了进来,提着一个兽纹青铜匣。   匣上延伸出四条锁链,一人拉着一条,青铜匣就这样悬空在了他们的中间,匣子里像是关着什么活物似的,不时轻轻颤动着。   四个人之中,安青早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江蓠也有过一面之缘,另外两个人对杜思仙来说却很陌生。   其中一人是个矮矮小小的姑娘,一手拉着锁链,撑着一把大黑伞,宽松的衣服拖拖拉拉,黑眼圈很浓重,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阴郁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让人莫名其妙想到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菌菇。   另外一个人跟那个矮小姑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是一个身材高挑,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男人,嘴角浅浅的微笑仿佛随时都会溢出一阵春风。   不过,令杜思仙感觉到奇怪的是,男人看上去明明很有特点,却无法在她的脑海中留下记忆,好像看过之后,马上就忘了一样。   四个人走到杜思仙面前,将青铜匣安置在桌上,然后安青便热情的为杜思仙介绍起来。   “这个是江蓠,司夜会05号干员,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这个是唐棠,01号干员,这个是李轩,02号干员。”   “本来,应该是顾留希来的。”李轩冲杜思仙温柔笑着解释了一句,“也就是03号干员,不过到了约定的时间,她……”   “鸽了。”江蓠瞥了一眼李轩淡淡道,“没关系,反正你以后没什么机会见到她,她总是能找到莫名其妙的理由鸽你的。”   顾留希对待工作的散漫态度,江蓠一直都不太喜欢。   01号干员?杜思仙多看了唐棠几眼,她一度以为司夜会的干员编号,跟实力有关,但是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这样的。   总不可能,守护整座城市的神秘组织当中,最厉害的人,是一个看起来随时都没有睡醒的小姑娘吧?   杜思仙正想着,就在这时,安青开口道,“那么咱们就开始?”说话间,她走上前去,打开了青铜匣上造型古拙复杂的大锁。   “咚——!咚咚——!”   青铜匣内突然传出猛烈的撞击声,以至于它整个在桌子上摇晃着。   “咚——!咚咚——!”   青铜匣内部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物苏醒了过来,每一下撞击,都像是撞击在了杜思仙的神经上,她甚至怀疑,匣子里的东西会直接把青铜的外壳撞穿。   随着匣子一点点开启,一股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气息从缝隙中弥漫,杜思仙感觉到双眼微微灼痛,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青铜匣完全打开了,房间里一片安静,甚至听不到每个人的鼻息声。   一枚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静静的躺在里面,表面镶嵌着银色的网,将其束缚在了箱子底部,像是一件造型古怪的工艺品。   但它是活的!   它缓缓转动着,看向杜思仙凝望许久,那让人心绪不宁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把她的灵魂都看得透彻一样,让她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杜思仙与之对望,在那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紧跟着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一次变强了,她脑袋突地嗡了一下,思绪随之滞缓,进而陷入了一片空白。   ……   杜思仙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久,等到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江蓠等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安青一个人倚在对面的沙发上,嘴角挂着浅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见杜思仙清醒过来,安青妩媚一笑道,“恭喜你,通过测试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司夜会的正式成员了。”   “呃……”杜思仙还没有从那种古怪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安青耸了耸肩,“那是一件B级灵能物品,也是传说中明辨是非的神兽,獬豸的眼球,九成九的怪谈被它的视线注视着,都会显露出原形。”   杜思仙,“……”原来是,担心我是怪谈吗?   怎么不早说呢?看样子还是对我不太信任呢!   杜思仙有些不忿的想,虽然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她到底是不是怪谈,她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有一件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事情让我有点儿奇怪……”安青打量了一下沉默不语的杜思仙,话锋一转。   “原本从你身上感觉到了灵能波动,我以为你已经天然觉醒了,但是在刚才的测试当中,却没有在你的身上发现天然灵纹。”   “这……”杜思仙张了张嘴,沉吟了一瞬问道,“灵纹是什么?”   “灵纹啊……嗯,那是利用怪谈身上的材料制成的特殊物质,你可以理解成电影里的强化药剂,又或者是纹身,可以帮助你获得怪谈的力量,但作用目标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杜思仙皱了皱眉,“没有天然灵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好的,相反,这是一件相当好的事情。”安青微笑看着杜思仙解释道,“如果你身上没有天然灵纹的话,就暂时不用担心你会变成怪谈,你就有权利选择。”   “选择?”杜思仙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对,你可以选择成为战斗干员,还是后勤工作人员。”   杜思仙皱了皱眉,“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在于,成为战斗干员,你需要将一个灵纹绘制在你的灵魂上。”安青说着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可是,灵纹这东西,原料大都是怪谈身上的东西,把那些东西烙在灵魂上……”   说到此处,安青顿了顿,继续道,“虽说灵纹像是一个让忍伪装成怪谈,获得力量的面具,但是很多人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总之,那样做的话,你很有可能会疯掉,变成怪谈什么的。”   “而后勤工作就相对简单了,就跟普通上班族一样,按时打卡上班,你只需要守口如瓶,保护好你接触到的秘密就行了。”   杜思仙听罢眉头紧锁,陷入了思索。   可能会疯掉……那疯掉的概率是多高呢?   其实杜思仙也并不太害怕绘制灵纹带来的危害,毕竟安青他们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她只是担心,成为了后勤工作者,以后还是会遇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同样无法反抗。   见杜思仙久久没有开口回应,安青笑了笑,走上前去,坐在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不用现在做出决定,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安青挑了挑眉毛。   杜思仙沉吟了几秒,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色道,“成为战斗成员了,限制是不是特别多,我还能不能继续做怪谈视频了?”   “噗——!”安青闻言轻笑出声,看向杜思仙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古怪,“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啊?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本来我们也会定期放出与怪谈战斗的视频的。”   杜思仙,“???”   这是什么操作?   网上那些怪谈视频里面,竟然有一部分是真的?   你们不是那种,特别隐蔽,特别神秘,在暗中守护城市的组织吗?   见杜思仙一脸疑惑,安青解释道,“因为,让人们相信有能够战胜怪谈的人存在,对司夜会来说,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至于怎么个重要法儿,你如果决定成为战斗干员,我再告诉你。”   “……”   杜思仙沉默了几秒钟,目光突然一凝,“好!那我决定了,我要成为战斗干员,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些视频今后能不能……”   “交给你做?”安青打断道,“那真是太好了,现在做视频的顾希留,动不动就一鸽好几期……”   “虽说现在那些做视频的人,鸽本来就是常态,但是顾留希真的鸽得太狠了,人气什么的,完全达不到要求。”   杜思仙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安青。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顺利了?跟我想的怎么不太一样。   我还以为,要给司夜会制作视频,要求会卡得很严格呢!   杜思仙正想着,安青继续开口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耐心的等几天吧!”   “为什么?”   “因为想要给你绘制灵纹,让你成为灵能力者,还得花几天时间调配材料啊!”安青解释道,“而且准备一种还不够,这对于你来说可是件大事情,我们总得让你有一定的选择吧?”   “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好好学习一下必要的知识吧?”   安青说着,伸手朝着书架的方向指去。   杜思仙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见了那本厚得好像词典的《司夜书》。   看见《司夜书》,杜思仙突然想起了什么,挑了挑眉毛,问道,“就像是陆以北那样吗?”   “不一样。”安青似笑非笑的调侃道,“他是临时工,只能通过阅读的方式学习,对你而言,我还有更加方便快捷的办法!”   杜思仙听着安青的话,眉头微蹙了一下,耳边似幻觉一般,响起了一声呐喊“临时工就没有人权了吗?”   那一声呐喊,像极了指引她来到司夜会的那个声音。   是梦里那个仿佛神灵一样的存在吗?我为什么会听见她的声音呢?杜思仙想,而且她对于安青的差别对待,似乎……   有点儿不高兴了。 第五十七章 神兵利器怎么会有这样的?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被薄云笼罩的勾月像是浸入了水中。   公寓中黑漆漆的一片,却并不影响陆以北怪谈化后的视觉,她拆开包裹,她将各种材料摊开在了茶几上,仔细确认了一遍。   朱砂装在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颜色鲜艳。   雕刻木料的崭新刻刀寒光闪闪。   店家也按照她的要求,把桃木切割成了磁卡大小,一指厚的小块。   虽然为此,她付出了,整整二十块钱的代价!   检查过没有损坏缺漏之后,陆以北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好像还不错。”   众怪谈围在她的身后,一边打量着,一边窃窃私语。   像极了家长买回了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后,孩子充满了好奇,相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魔女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炼金,绝对是炼金,你看见朱砂了吗?那不就是炼金材料么?”眼球说着,轻轻地啐了一声,“炼金这种事情,果然根植在魔女种灵魂中的事情呢!我觉得吧,她现在用矿石炼金,早晚会用人类的!”   “眼球兄,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她其实也是可以用怪谈的,比如说我……”   “你™闭嘴!”   众怪谈一阵惶恐,齐声打断了假牙。   陆以北被众怪谈吵得有些不耐烦了,面无表情地,拿起几块桃木丢了过去,它们顿时像是获得有趣的玩具一样,一阵争抢,然后暗戳戳地跑远了。   公寓里的怪谈,虽然总是会有些阴暗古怪的小心思,但它们没有太多生前的记忆,心智毕竟不太成熟,就跟孩童一样。   她耸了耸肩,摒弃了脑海中法老等人极力想要阻止她的情绪的影响,拍了拍小脸,集中了精神开始制作初景春风咒。   回忆了一下凉月的配方,陆以北拿起了刻刀和一块桃木,按照配方中的纹路,仔细的雕刻起来。   她盘膝坐在茶几前的地上,哼着小曲,一边雕刻着木料,粉嫩地小脚一边跟着节奏摇摆着。   桃木的木质虽然很硬,但是她有做菜雕花的手艺在身,很快就适应了雕刻木料的感觉,速度也随之加快了不少。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陆以北就完成了第一块木料的咒文雕刻,上面雕刻着象征风和太阳的图样,还有一些不知道代表什么意义的象形文字,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姿势古怪的小人。   放下雕刻好的木料,陆以北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起身取来早就准备好的纯净水,用一个小碗调和了朱砂。   虽然凉月的记忆里面这个步骤用的是瓷碟,但是石河口中学的经历,都快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她潜意识里有些排斥使用碟子。   更何况她现在说不定还被紫姑盯着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可以说是所有碟仙的老祖宗,用碟子制作这种神秘物品,万一被她察觉到了怎么办?   用毛笔蘸了朱砂,陆以北目光一凝,按照凉月记忆中的配方伏案涂画起来。   不同于厨艺,在画画这件事情上,她实在没有一点儿天分,是个纯种的手残,凉月的记忆都救不了那种。   配方上写着,每一个咒文必须一气呵成的画完,陆以北担心出错,画得格外的小心,格外的慢。   于此间,公寓里的众怪谈都安静了下来,趴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聚精会神的观察着。   这一个明明比雕刻要简单许多倍的步骤,陆以北却花了差不多一倍的时间来完成。   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精神上的。   那符咒的确拥有着某种神秘力量,在制作的时候,陆以北感觉得到精神消耗得很快。   在等待朱砂干燥凝固的过程中,她歪着脑袋盯着茶几上的半成品符咒,纤细地手指绕弄着鬓角垂下的长发,为下一个步骤犯起了愁。   虽然她一直在刻意摒弃法老等人带来的影响,但影响终究是在的,思考时喜欢玩头发,这是云梦的小习惯。   下一个步骤就是制作初景春风咒的最后一步了,在凉月的记忆里,她每一次都是失败在这个步骤上。   “这个【以气为引,将其唤醒】到底是怎么个引法?这里的气,指的是灵能吗?可我也不会控制自己的灵能啊……”陆以北小声嘟囔。   在凉月的记忆里,她尝试过很多方式,例如太阳暴晒,沐浴月光,微波炉加热三分钟,甚至还跑到教堂里去做过洗礼   那姑娘恐怕也是急坏了,拿着可能源自Z国古籍的符咒,跑去教堂找神父开光,这不跟美团小哥用饿了么给自己点餐一样吗?   她真的不怕神父当场转职圣骑士,把她打出来吗?   陆以北想着,轻轻摇了摇头,把注意力放回了半成品符咒上。   “就算配方里的气就是灵能,我也不会控制灵能啊!”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转身看向了身后密切关注符咒制作过程的众怪谈。   “你们谁会控制灵能?过来帮我个忙!”   那本能吗?众怪谈一阵面面相觑,它们虽然都会控制灵能,但是它们总觉得自家魔女大人的请求里有诈,于是……   齐心协力的按住了眼球,把它扔了过去。   “淦!你们这群卖队友的混蛋,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眼球大喊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陆以北一把接住飞来的眼球,没好气儿道,“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还不像鬼吗?一般的鬼都没你吓人!来,快给我乖乖的吐点儿灵能出来。”   “我不!我辈有傲骨,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死!”眼球傲然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只有……”陆以北沉声道,五指灵巧的活动着,总让人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看着陆以北眼中闪烁的邪恶光芒,眼球一下子就慌了,“等一下,等一下!不就是一点儿灵能吗?我赏给你就是了!”   陆以北,“……”怎么感觉我才是被迫害的那个?   “哼——!”   眼球冷哼了一声,蠕动着圆滚滚的身体向着半成品符咒靠了过去,控制着灵能注入其中,下一刻就惨叫了起来。   “啊啊——!快快!它吸我,我要被榨干了!快,快,救救救!”   随着灵能不断涌入符咒中,被雕刻好的桃木在猛烈的震颤着,一阵阵翠绿的光芒沿着咒文飞快游走,那些像是小人一样的咒文,像是光芒中起舞,而眼球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卧槽!”   见状,陆以北惊呼一声,急忙冲上前去,花了好大力气,才在眼球被完全榨干之前,将它跟符咒分离了开来。   失去了灵能来源的符咒在黑暗中闪烁了几下,发出“嘭!”的一声爆响,裂开成了两半,光芒暗淡了下去。   来不及去检查损坏的符咒。   陆以北双手捧着眼球,看着它那副仿佛被放了气的气球似的模样,试探道,“你……没事儿吧?”   眼球有气无力道,“你,你阴险,想,想让我死,就直,直说,我现在真的一滴都……”话还没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陆以北见状皱眉,转身看向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众怪谈。   众怪谈顿时间感觉恐怖的压力,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它们身边交织着。   假牙的话应验了!   这个可怕的女人跳过了初级阶段,直接开始用怪谈炼金了!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这可咋办啊?!   然而,众怪谈担心是多余的,陆以北只是丢下了一句,“你们好好照顾它。”便上了楼。   眼球的遭遇让她想起了上次剩下的怪谈本体核心。   如果眼球的灵能可以,那怪谈本体核心的灵能肯定也可以。   反正最近也不能再继续吞噬了,那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放久了还发臭。   隔壁邻居都敲门问我是在煮榴莲还是在炸屎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有人要举报我在家里藏尸了。   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利用起来。   陆以北想着,从杂物间中翻找出了剩下的怪谈本体核心,开始了新一轮的制作。   别的炼金师看了这种奢侈的行为,简直想骂人!   ……   第二次制作陆以北又熟练了许多,只花了十几分钟就雕刻好一个胚子,略微思索了一下,她便拿起了半个怪谈本体核心,一刀切下,顿时愣在了原地。   切不动!   能够轻松雕刻木料的刻刀落在怪谈本体核心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怎么回事儿?明明上一次很轻松就切开了啊!   等等,该不会……   思索间,陆以北蓦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厨房,半晌才起了身,踱步走了过去,翻找出了她家那套祖传的菜刀。   取来了菜刀,将皮包在茶几上摊开来。   犹豫了一阵,陆以北抽出了狭长偏薄的桑刀,对准了怪谈本体核心,缓缓落下。   没有任何阻碍,无声无息的,怪谈本体核心就这样被切成了两半。   陆以北举起桑刀,盯着那泛起幽幽寒光的刀刃,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一时情绪激动,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WDNMD!这刀还真是……不可能,不可能!神兵利器怎么会有这样的?”   (帮刚来SF写书的老朋友推一推!《那里有座仙踪楼》!作者是老作者了,人品保证!大家有兴趣可以去围观一下噢!) 第五十八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漆黑的屋子里,陆以北盯着茶几上的菜刀看了很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家的祖传菜刀是神兵利器的可能性不高。   “哎——!”   又想起了老爹,陆以北不禁惆怅地叹了口气。   老爹虽然是个很善良的人,但是说话从来就不靠谱。陆以北想。   就像小时候他一直跟我讲,给我定下了娃娃亲,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让我不要担心以后讨不到老婆,结果我都变成现在这样了,老婆呢?   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仔细想想,陆以北觉得那只怕是老爹为了防止年幼的她,过早认识到自己是个没人要的货,编造的善意谎言。   所以,这些菜刀能够轻松的切割怪谈本体核心,或许真有什么不凡,但自己也不能抱太大期望。   要是真拿去砍怪谈,万一它们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厉害,被怪谈两三下反杀掉,那不成傻子了吗?   沉默了片刻,陆以北理清了思绪。   在面对怪谈的时候,祖传菜刀可以当做一张底牌,但是不能过分依仗,就像是……   体内的那股力量一样。   ……   收回了思绪,陆以北就开始剁起了馅儿,怪谈本体核心口味的。   剁馅儿这种事情她很熟练。   她家里以前的饭馆有道招牌菜——香辣狮子头。   狮子头本来是淮扬菜,陆以北的老爹结合本地的口味,改良了一下,成了香辣口,没想到效果不错,颇受好评。   陆以北放假在店里帮厨时,老爹忙不过来,用于制作狮子头的肉馅儿便会交由她来准备。   “当——当——当——!”   陆以北左手桑刀,右手文武刀,左右开弓,快而不失节奏的在案板上落下,发出阵阵闷响。   公寓里的众怪谈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血腥”场面,抬着蔫儿了吧唧的眼球,一溜烟儿跑了,不知道又躲到哪个角落瑟瑟发抖去了。   半块怪谈本体核心,在阵阵寒光中逐渐化作了肉泥,剁馅儿的工作才进行到一半,陆以北楼上的邻居就不乐意了。   “淦!大晚上的剁肉馅儿,你有病是不是!?”   闻声,陆以北缩着脖子,暗暗地吐了下舌头,停了下来。   对于邻居的抱怨,她能理解。   邻居这种神奇的生物,总是能够在你想睡觉的时候,干出唱歌、钻墙、剁肉馅儿之类的事儿来,陆以北遇到过好几回,很糟心。   擦拭干净了菜刀,陆以北一只手捧起案板上剁好的一小团黑色泥状物,朝着茶几走去。   剁好的怪谈本体核心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撮,虽说少了点儿,但这也只是初步尝试,量多了搞不好会浪费。   陆以北想着,摊开手,拨了一点手心里的怪谈本体核心到溶开的朱砂里,又用筷子搅拌了两下,然后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怪谈本体核心和朱砂混合后的紫红色液体先是翻滚了两下,紧跟着就像是烧开了一般沸腾了起来,“咕咚咕咚”的冒泡。   在转瞬之间,沸腾的液体燃烧了起来,腾起三米多高的赤红火焰,银色的光点骤然浮现,在半空中爆炸开来,化作一片绚烂瑰丽的流彩,噼啪作响着,像是过年时节放起了鞭炮。   突如其来的耀眼光芒和爆炸声吓了陆以北一跳,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慌忙躲避间,打翻了桌上未使用的朱砂,整个人窜得老高,头顶“咚!”的一声撞在了天花板上。   在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内,整个客厅就变得一片狼藉。   陆以北躺在了地上,看着天花板微微开裂的墙体,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感谢施工方的产品质量过硬!   妈的,这次真是失策了,该再谨慎一点儿的。   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时候,明明没感觉多厉害来着,怎么这么一小撮的威力就这么大呢?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起身检查她的作死成果,就在这时公寓的大门,伴随着一阵大喊,被人粗暴的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CNM!你没完没了是不是?不剁馅儿了,改放鞭炮了?”   “还敲我家天花板,不就吼了你两声吗?报复心怎么那么强呢?”   “开门,出来!你不是挺牛的吗?你出来啊!”   陆以北,“……”   ……   敲门的是一个身材脑袋一样**,两条花臂比陆以北大腿还粗,活似Z国版巨石强森一样的男人,于他一起同来的还有一条威猛的德国黑背。   这一人一犬来势汹汹,在陆以北开门之前,那条比她体型小不了多少的大狗,就已经按照主人的指示,龇牙咧嘴的做好了狂吠的准备。   然而……   陆以北刚一开门,那条大狗就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一般,“嗷!”的尖叫了一声,缩到了主人的身后,浑身颤抖着,发出阵阵呜咽。   都说狗能够看见一些人类看不见的东西,事实上也是如此,在狗子的眼里,那扇门背后,简直就是一座魔窟。   啥玩意儿都有,影影绰绰,飘来飘去,太™吓狗了!   “你你你……”壮汉看见陆以北也吓傻了,他依稀记得自家楼下住着的是一个长得还行,被他打一拳能在地上躺半天的那种小白脸。   可眼前这个美少女是怎么回事儿?网红?明星?总不能是妖怪吧?   她还穿着男款的外套,莫非刚才的动静是他们两个在搞什么情趣?   淦!我一点儿都不嫉妒小白脸!   “请问……”   陆以北张了张嘴,还没来及把话说完,壮汉就一边和颜悦色的道着歉,一边往后退了。   “没事儿,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来串串门儿!”壮汉讪笑道。   虽然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即便再生气,也不能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少女动手吧?   一拳下去,估摸着我得求她别死。壮汉想着,不禁在心中暗暗数落起了住在落下的小白脸,居然让女孩子出来挡枪,实乃渣男!   “大半夜的来串门儿?”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粉白的长发如流水般,从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落,双眼中有无尽的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以北那张美丽而冰冷的脸,壮汉一阵心慌,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我……我……没什么事儿了!明天白天再来!”   逃似的离开了,他的狗跑得比他还快。   “嘭——!”   陆以北关上了门,靠在门板上,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暗自忖思起来。   还好遇见了一个面对女性比较有风度的人,没有强行进屋撕逼。   否则让他看见那满地嫣红的朱砂,桌上亮闪闪的菜刀,嗅到空气中飘荡的,仿佛腐烂尸体的淡淡臭味,指不定会脑补出什么情节。   是时候考虑一下,搞个秘密基地之类的东西,以后像是制作符咒这一类的事情,恐怕少不了,在人员密集的地方,实在有些不方便。   思索间,陆以北看见了客厅窗户上,倒影出的模糊轮廓,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话说回来,没想到这张脸,还有这种效果,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说不定可以把这个优势利用起来,虽然很羞耻,但总比死了强!   ……   突如其来的火焰将天花板熏出了一片漆黑,银色光点爆炸后产生的物质,像是下了一场暴雨一样,散落满地。   陆以北走上前,蹲下身细细查看,不禁皱起了眉头。   地板上,一个个紫红色的液珠折射着微弱的光,形态介于金属与液体之间。   “怎么会这样,怪谈本体核心把朱砂还原成水银了?”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脑子里浮现起古代的炼丹师用朱砂炼丹,炼出水银,兴高采烈地吞服,然后当场暴毙的情节。   略微沉吟了一阵,她决定用那紫红色的液珠尝试着制作一下符咒。   取来了毛笔和半成品符咒,用笔尖轻轻蘸了一点儿液珠,沿着咒文的笔记慢慢勾画。   整个过程平静地持续了摸约半小时,陆以北停下了笔,静静地看着符咒上泛起宛若流水的青光,紧跟着手心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啪嗒——!”手心吃痛,陆以北松开了手,桃木的符咒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陆以北愣了愣,猛然回过了神来。   对怪谈有效果!成了?!我成功的制作出了初景春风咒。   陆以北欣喜地向着,看向了桌上剩下的几十块桃木原料,目光渐深,很快就再一次投入到了制作符咒的过程当中,直到夜幕将歇。   这一夜,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整整制作了六十八块加强典藏版初景春风咒。   收拾了剩下的材料,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菜刀,紧跟着眼前微微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着菜刀朝客厅角落的明王像走去。   将明王像翻转过来,露出平坦的底座,她迟疑了几秒,提刀轻轻一剐,伴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声响,古铜色的粉屑簌簌落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硬度比明王像还高许多,祖传菜刀竟恐怖如斯?!陆以北想,看样子,以后不用每次背着明王像那么大一坨铁疙瘩到处跑了,带两把菜刀可方便太多了。 第五十九章 我觉得他真的活过来了!   黎明时分,楼兰周边某处。   土黄色雅丹群在大地上蜿蜒,每一道少说也有百米之长,苍凉磅礴,一眼望不到尽头。   十数米高的土堆起伏,朝阳逐渐明亮,将一个个土堆染得金红,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龙。   像是这样偏僻凶险,盐壳遍地,几乎无处落脚的地方,一旦进入腹地按理来说应当是人迹寥寥,但此刻,却有一道人影迎着朝阳,在土堆的梁上狂奔着。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背着长剑的成年男性,周身缭绕着炫目银光,银光之中不时有笔锋苍劲的水墨文字闪过。   或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或是【十年一剑磨,寒魄曜山河。】、又或许【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个白衣剑客,像是加了特效一样,在苍凉的戈壁上狂奔,端的是骚气十足。   不知在绵延的戈壁上急行了多久,朝阳已然化作烈阳,白开这才放缓了脚步,周身银光散去,停在了一处极小的绿洲之前。   说是绿洲,其实不过是一湾比浴缸大不了多少的浑浊水塘,周边生着几丛要死不活的骆驼刺,挺立着几棵胡杨。   停下了脚步,白开直奔着绿洲一角在岩壁上开凿出来的洞窟走去,前行时刻意绕开了身边的胡杨。   虽然很多文章里把胡杨描述成了坚毅品格的象征,但是白开对胡杨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在戈壁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说胡杨生长的地方,下面都有古代战士无法平息的灵魂埋葬,所以它们才会生长成了那副扭曲挣扎的模样。   白开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胡杨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不过他知道,这里的胡杨绝对不正常。   白开前行着,还没走进岩壁上的洞窟,便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双目浑浊的老头,穿着一身脏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羊皮袄子,腰间别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烟斗,拄着一根红柳拐杖,看上去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丐帮人士。   见老头走来,白开立马迎了上去,神情恭敬道,“师父!”   闻声,老头浑浊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精光,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便已经到了白开身后,伸出粗糙的大手,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所以说,水哥成天GAY里GAY气的,那是有原因的,有什么样的师父,必然会有什么样的徒弟,这并不稀奇。   “师父,你这种行为,在外面是要被抓起来的,现在猥亵男的也犯法你知不知道?”白开抱怨道,“你以后要是再收徒弟,可不能这样了。”   “哼,鬼话连篇,你明知道我出不去的。”   老头笑盈盈的说着,目光越过白开,看向他身后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陆鸣呢?”   “他已经……”白开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老头侧了侧脑袋,打量了一下白开的表情,小声问道,“死了?”   “嗯……”   “哎——!”   老头长叹了口气,背着手看向茫茫戈壁,有几缕晶莹在浑浊的眼睛里打转,“死了好,死了好啊!活着反正也是受罪,死了还可以下去陪她!”   顿了顿,老头转过身来看向白开,话锋一转道,“话说回来,你小子大老远的,跑到我这里来,恐怕不是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吧?”   “说吧,想干啥?”   “想……”白开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想去一趟精绝,取点儿东西,给小北用,顺道过来看看您。”   “哦,好事儿,好事儿。”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就不劳您费心了。”白开说着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胡杨,“您还得在这儿看着那玩意儿,不能离开太久不是吗?”   “也行!”老头很信任自己徒弟的本事,点了点头道,“要不要留下来待一天,我们师徒俩也好久没见了,正好喝一杯,叙叙旧。”   白开朝着老头身后黑黝黝的洞窟看了一眼,苦笑道,“我留下来不太好吧?荛花现在恐怕是个大姑娘了,我们三个人挤在一个洞子里,不太方便,就算我是看着她长大,也得避嫌不是?”   “哼——!”   白开话音刚落,老头就冷哼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不说她就算,一说我就来气!”   “这……”白开面露疑惑。   见状,老头翻了翻白眼,酸溜溜道,“女大不中留啊,自从她知道有陆以北的存在之后,就老想见见。”   “我跟她说,人家陆以北说不定会当一辈子普通人,到时候娃娃亲就不作数了,让她别去打扰人家。”   “可她说,普通人更应该保护。这不,前不久自己跑了!丢下我这个做爷爷的,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哪天死在这儿了,怕是都没有人收尸。”   “算算日子……”老头掐着指头沉吟片刻,“如果路上不耽搁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到花城了。”   “奇怪,我想着她会去找你这个做叔叔的。还以为你们早就见过了呢!”   “没见过。”白开摇摇头,心中暗暗的道一声“幸亏没找!”   他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就已经深深体会过了,南岭荛花那个女魔头的恐怖,差点儿让他患上女性恐惧症。   好在外面的世界是美好的,外面的姑娘更加美好,他才有机会变成,**堪比狗舔水,指法灵活似魔鬼的花城黑夜之王。   想想当初南岭荛花抓着蝮蛇往他被窝里塞的时候,不过才四五岁,现在过了十几年都长成大姑娘了,还一身本事,想想就觉得可怕。   “当当——!”   白开正想着,老头敲了敲红柳杖,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头冲着他挑了挑眉毛,可怜巴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留下来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人家一个人真的很孤单的说!”   白开抽了抽嘴角,“师父,您自重,虽然您的灵纹是飞天,难免有点儿……咳咳,但是您再这样,我就要把你抓回去检验了!”   “哼!老夫正常得很!一句话,陪不陪吧!?”   “陪,当然陪!”白开无奈道。   闻言,老头面露喜色,“嘿嘿,那我这就去黄土疙瘩村那边儿搞头羊回来。”   “那我去搞点儿酒!”   “你回来之后,顺便升一下火!”老头补充道。   “最后……”   “晚上睡一张床!”师徒两人齐声,相视一笑,整个洞口充满了怪怪的气氛。   ……   花城理工大学,某办公室内。   马教授坐在办公桌前,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满面愁容,自言自语的絮叨着什么。   “活了,这死人怎么可能突然活过来了呢?他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早些时候,马教授的办公室来了一位客人,是前几日给他送来竹简的那个年轻人。   不同于上次来时的风度翩翩,这一次他面色苍白,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他见到马教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马世叔,我的父亲他活了。”   马教授当时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只当年轻人是在开玩笑,还劝慰他说,“世侄,我看你是太过思念你的父亲了吧?这样下去不行啊!逝者已矣,生者……”   “不!我觉得他真的活过来了!”   年轻人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马教授,然后神色慌张的左顾右盼了一阵,压低了声音道,“您应该也听说过,我们老家那边,有落叶归根的传统,人死了要回去祖坟旁边停上几天,直到过了头七才下葬。”   “这些事情都是我大哥在处理,而我一直都在忙着帮我父亲完成遗愿,直到头七前一天的下午才赶回老家,到了之后我已经累坏了,倒在祖屋阁楼的床上就睡了过去。”   “然后……然后……”   年轻人说着说着,浑身就颤抖了起来,像是浑身发冷似的牙齿碰得“咯咯”作响,好一会儿才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说了下去。   “半夜我醒的,咕噜!我,我看见了我的父亲,他蹲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还穿着寿衣,冲着我笑。虽然当时很黑,但是我居然看得清他惨白的脸。”   “他走过来,抚摸我的额头,像小时候那样,我很害怕,但却一动也动不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有温度,他不是鬼魂,是活过来了!”   “他贴在我耳边,他说,说让我找您,把竹简拿回去,然后我就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亮。我一起床就去了祠堂,不顾大哥他们的阻挠,开了棺……”   年轻人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沉默了下去,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马教授也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棺材里多半是空的,不然他也不会被吓成这样。   良久,他才带着哭腔恳求道,“马世叔,您就把那玩意儿还给我爸吧!不然我……”   面对这样事情,马教授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是,碍于他与老人的交情,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年轻人归还竹简。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两天时间,把竹简上的文字,完整的复刻下来,以便后续研究的进行。   ……   “怎么会突然就……”   回想起年轻人离开办公室时,失魂落魄,仿佛一具行走尸骸般的背影,马教授一时语塞。   且不说年轻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编的,马教授觉得,人孩子都那样了,看在他父亲的情分上,也该把竹简还给人家。   “哎——!”   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思绪,神情有些恍惚的朝着研究室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章 你恐怕摊上事儿了!   早上八点半左右,正是花城理工大学最热闹的时候。   这边从校外匆匆赶来的学弟与叼着大肉包狂奔的学长,被命运指引着,在转角撞在一起。   那边某高冷型男背起了脚踝扭伤的甜甜少年,相视一笑,眼中浮现的光芒叫做友情。   领带系歪的教授埋头看着手机,飞快的在游戏聊天框里写下“兄弟们,我得退了,马上上课!”、“逃课?我也想,但我™是老师!”   陆以北背着书包,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极力克制住心中的忐忑,一脸淡定的前行着。   虽然他没干什么坏事儿,但是书包里装着一把菜刀和十七八个符咒,总让他觉得自己像背着一背包“军火”一样,莫名的慌张。   这样看起来,还是明王像要方便一点。陆以北想,至少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作为一个沙雕中二少年,背着明王像出门也合情合理。   ……   星期一上午的第一节课便是马教授的课,出勤率格外的高。   当陆以北好不容易穿越人群,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靠讲台的几个位置还空着。   找了一个相对远离讲台的位置坐下来,陆以北看着空荡荡的讲台,微蹙了一下眉头。   奇怪,马教授居然还没有来?   陆以北正疑惑着,走廊外铃声响起,马教授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   那个原本精神矍铄的老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今天看上去格外的颓废,脸色有些发白,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鬓角仿佛一夜之间被染成了雪白。   马教授精神恍惚的走到讲台中央,待到铃声停止,才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今天上自习,我回头看监控,谁跑了扣谁成绩!”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教室。   同样的话语,今天听上去就像是老虎被拔去了爪牙,发出的悲鸣,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慑力,很快教室里便吵杂了起来。   陆以北看着马教授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心中疑惑更深了。   马教授严格归严格,但也不是那种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人,每次上课之前,都会提前不少时间来准备。   今天他不仅迟到了,还一副肾虚模样,这是咋回事儿啊?   该不会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   思索了片刻,陆以北决定追上去瞧瞧。   虽然他这个人怂怂的,很怕死,但是总不能看见马教授可能遭遇危险,也完全不管啊!   不过,他这也不算是多管闲事儿,顶多算是举手之劳。   要是马教授真遇上怪谈了,能帮忙,他就打打秋风,白嫖点怪谈本体核心。   虽然最近他暂时不用为饥饿感的事情发愁了,但是他总觉得六十多个初景春风咒还是太少了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先制作上三五百个备用。   要是帮不上忙……   不是还有司夜会吗?   到时候先想办法自保,然后举报一波,说不定因为我的举报,把危险因素扼杀在了摇篮里,还能给我记上一功呢!陆以北想。   ……   冗长的走廊上,光线被四壁遮挡,显得有些昏暗。   马教授扶着墙壁前行着,满脑子都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耳边不时传来一阵阵低语,嘟哝着一些些疯狂、破碎、意义不明的内容,让他精神恍惚,身后像是有一片阴影在缓慢靠近,伺机把他撕碎   “咣啷——咣啷——!”   突的,一阵木片碰撞的轻响在他耳边响起,他身子猛地一颤,神经过敏的转过身去,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吼一声。   “谁!谁在那里!?”   马教授毫无征兆爆发而出的吼叫,布满血丝眼睛,充斥着负面情绪的表情让人陆以北一阵手足无措,愣了半晌才弱弱道,“教授,是我,陆以北。”   “呼——!”看清楚陆以北的面庞后,马教授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紧跟着便强打起了精神,严肃道,“不是让你们上自习吗?你跟出来干嘛?快回去,当心我扣你成绩!”   就知道扣成绩吗?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却弱弱道,“别呀教授,咱们有话好好说!之前您不是让我去您的研究室帮忙吗?我也不知道在啥地方,所以追出来问问。”   凡事要讲个徐徐渐进,陆以北并没有直接询问马教授出现异常的原因,有些事直接问,对方很大概率并不会直接告诉你。   “哦……”马教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道,“不用了,你回去上自习吧!这个项目不需要你参与了。”   那一套竹简已经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让马教授一度想要停止研究。   虽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但是他总感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更大的危险在蛰伏着。   在这种时候,还要拖没有接触过竹简的陆以北下水,不是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见马教授继续往前走去,陆以北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久,才一咬牙追了上去,问道,“马教授,您……是不是遇到什么神秘事件了?”   被陆以北问到,马教授的瞳孔微微一缩,猛地转身看向他,满脸诧异道,“你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说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一本正经道,“我其实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感兴趣,也薄有研究,我……”   顿了顿,陆以北信口胡诌道,“我懂得看相,从面相上看,你印堂发黑,我就猜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老子可是看过神秘学高级系列丛书《司夜书》的男人,夸大一点儿自己的本事怎么了?又不要钱!   更何况,我这并不算撒谎,就马教授那个脸色,脑门上青乎乎一片,跟个青面鬼一样,是个人也看得出来他遇上事儿了。陆以北想。   “真的?”马教授将信将疑的打量着陆以北。   陆以北点了点头,笃定道,“真的,如果您遇到什么事情了,请务必告诉我。”   “其实……”马教授张了张嘴,犹豫良久才继续道,“其实也不是我遇到了事情,而是参与项目的一个学生遇到了事情。”   说到此处,马教授面露苦涩,路旭是他很看好的一个学生,却在这几天时间里莫名其妙的脑子出了毛病,他总觉得跟那套竹简有很大关系。   “我现在正要去看他,如果你真有……呃那方面的才能,如果愿意你的话,或许可以跟我一同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马教授一辈子都在研究古代特殊文字,也接触过一些神秘事件,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所以他选择相信陆以北一次。   “呃……愿意倒是愿意,但我并没有把握能帮上忙。”陆以北道。   “试试看吧?”马教授勉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管成与不成,我都先替那孩子谢谢你了。”   “另外,如果真有什么危险……”马教授说着,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直直地看着陆以北眼睛,“孩子,答应我,实在不行就算了,你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嗯……嗯……”陆以北应了两声,心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   十几分钟后,陆以北在花城理工大学的研究生宿舍见到了路旭。   他坐在房间靠墙的角落,用被子裹着身体缩成一团,不时像是打摆子似的颤抖,他的眼睛瞪得浑.圆,微微外突,目光无神,让人莫名地联想起死去的金鱼。   陆以北看着路旭,观察了路旭十几秒钟,他竟然一次眼睛都没有眨过,心中不禁冒出了“他的眼睛都不会干的吗?”这种疑问。   紧跟着,他又在心中吐槽了自己一句,陆以北,别人明显遇上更加麻烦的事儿,这种时候你的关注点居然是他的眼睛干不干!?   “路旭,这个是陆以北,我的学生,你的学弟,他对于……呃,你这种情况,有一些了解,你说说吧?他或许能帮到你。”马教授道。   马教授和陆以北是用从宿管那里借来的钥匙进的宿舍,对于这两个意料之外的访客,路旭没有丝毫的意外,或者说他就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一样,一直呆呆的凝望着前方。   见路旭默不作声,马教授轻叹一声,代替他解释起来,“前几天,这孩子找到了我,说他可能得了抑郁症,想要退出研究项目。我当时正忙着手中的工作,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就联系了一个搞心理研究的老伙计,推荐路旭过去看看。”   “我那个老伙计,经过一个下午的诊断后发现,路旭并没有通常抑郁症的症状,仅仅只是过度疲倦和焦虑。当时我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就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顿了顿,马教授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路旭一样,“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他打伤室友的消息,赶过来了解了情况后,才知道,他这几天完全没有睡觉,室友忍受不了他晚上总是自言自语,才起了冲突。”   “据他室友说……”马教授压低了声音,靠在陆以北的耳边小声道,“他室友说,他动手的时候,整个人都竭嘶底里了,像是狂犬病发作一样,还有想要撕咬的迹象,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陆以北,“……”这波啊,这波该咋整呢?按理说真要是被附体了,应该是恶灵种吧?   其他种类的怪谈,还可以试着正面战斗一波,可是恶灵种看不见摸不着的……   有点儿难办啊,我自己上次还被祝小姐搞得要死不活的来着。   思索间,陆以北余光看向了他的背包。   要不……试试符咒?正好我也想知道初景春风咒的威力如何。陆以北想。 第六十一章 命中不够,数量来凑   凉月有关于初景春风咒实际效果的记忆很少,毕竟她自己没有制作成功过,古籍上的记载也比较模糊。   以至于陆以北只知道初景春风咒能够模拟春风朝阳,万物复苏的气息,达到祛除邪祟、提神醒脑的效果,却不知道这个效果有多强。   本来昨晚她做出第一个符咒之后,想从公寓里的众怪谈中随机抽取一位幸运儿,率先体验一下他的劳动成果的,可是它们跑得太快,没抓住。   现在,用在路旭身上,正是一个不错的时机,来验证初景春风咒的威力。   陆以北想着,从取下背包放在地上,正准备打开,就听见身旁马教授道,“你准备开始了吗?”   “嗯!”陆以北闻言点了点头,紧跟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面无表情道,“呃……我包里的东西有点儿奇怪,希望你待会儿看见了,不要介意。”   “你这孩子……”马教授苦笑了一下,“我什么东西没见过?”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见过太多学生从包里掏出奇怪的东西了,从烟酒、手机、游戏机,到文玩、宠物、家用电器,甚至连各种计生用品和情趣玩具也不少见。   “那就好。”陆以北应了一声,“噌!”的一声就从背包的夹层中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DUANG!”的一下钉在了身旁的桌面。   手法行云流水,娴熟老道,一看就是老厨师了。   眼前突然有寒晃过,马教授心头一惊,本能的后退一步,定神之后,看见那是一把宽刃菜刀,嘴角一抽,身子本来就虚,鬓角当时就见了汗。   “这……这……”马教授嘴唇微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玩意儿他虽然见过,但是没见过谁随时把它背在书包里的。   “呃……不好意思啊教授,包里东西有点儿多,我不把刀先拿出来,害怕等会儿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   陆以北说着,又“哗啦”一声,抓住一把符咒撒在了桌上。   马教授刚从菜刀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看见那篆刻着咒文,涂抹了紫红色材料的符咒,又是微微一愣。   “你这东西……”   “这个啊……这个是我从某本古书上学来的驱邪符咒。”陆以北看向马教授,解释道,“教授,这符咒有什么问题吗?”   “倒是没什么问题。”马教授应道,说话间看了一眼桌上的符咒,沉吟了两秒道,“只是上面的文字有点儿意思。”   “有意思?”   “嗯。”马教授微微颔首,而后指了指角落里的路旭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帮助路旭,完事儿以后,我在跟你说说那些文字。”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符咒,目光渐深。   或许陆以北这些符咒真的有作用。马教授想。   之前陆以北自称懂得神秘学知识马教授还抱着几分怀疑态度,但此刻,看见了陆以北从包里拿出的符咒,他顿时相信了八九分。   初景春风咒上的咒文代表着什么,陆以北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这种东西一知半解就行了,知道得多了不一定是好事儿。   所以,听完了马教授的话,他只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抓了一把符咒就朝着角落里的路旭走去。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沉默许久的路旭突然开了口,他声音嘶哑,像是嗓子里哽着什么东西。   “没用的……”   路旭说着,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陆以北,瞪得浑.圆的无神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活像是一具人偶。   陆以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了,停止了前进,但又觉得有些不服气。   这™可是老子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符咒,你居然说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   路旭目不转睛地盯着陆以北,有用余光看了一眼马教授,眼中泛起几许猩红,突然发狂似的大叫起来,“我说了没用就是没用,滚,你们都给我滚!”   他一边大喊着,一边发泄情绪似的撕扯着裹在身上的被子,也就是这时马教授才看见了他那藏在被单之下的裸露胸膛。   消瘦的胸膛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似的,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几条拇指粗细的血色长线,沿着他的手臂蔓延到锁骨,隐隐有沿着脖颈继续向上生长的趋势,所过之处肌肤溃烂,看上去像是某种烈性寄生虫。   而除此之外,陆以北又比马教授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在路旭掀开身上被子的瞬间,陆以北的双眼就开始剧烈的灼痛起来。   光怪陆离的流光从他的余光里飞驰而过,一阵女人和小孩儿的痛苦哀嚎在他的耳边响起,紧跟着他便看路旭的身后蔓开了一团浓雾。   透过浓雾,陆以北看见了一个被不祥气息笼罩的苍白人影,它一只手提着血红的灯笼,一只手搭在路旭的手腕上,干尸般的手指落下的地方,正是路旭身上的血色长线开始生长的地方。   ……   马教授不知道陆以北看见了什么,他只看见路旭掀开了身上的被子露出长着可怕血线的身体,紧跟着陆以北就呆立在了原地。   路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剧烈的喘息着,口中发出阵阵不似人类的低吼,双眼像是恶鬼一样盯着陆以北,突然就朝着他飞扑了过去。   目呲欲裂,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是电影里的僵尸,着实有些骇人。   “陆以北,小心!”   马教授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陆以北眼前的浓雾和人影刹那间烟消云散,他刚一定神便看见了路旭朝他扑来的身影,心头一惊。   卧槽!这是发病了?   陆以北心中惊呼一声,抽出一枚符咒扔了过去。   他慌乱间投掷,根本就没考虑过能不能砸中的问题,那枚符咒擦着路旭的肩膀就飞了过去。   一击失利,路旭已经欺身到了他的面前,他见状瞳孔微微一缩,来不及多想,抬手就把手中的符咒全部撒向了路旭。   这一次,他扔得实在太多了,一大把,摸约有七八枚,天女散花似的在半空中散开来,迎面而来的路旭根本无从躲避,直接被四五枚符咒砸在了身上。   正所谓,命中不够,数量来凑,陆以北手头的符咒还蛮多的,达则炮火覆盖嘛没毛病!   “嗤——!”   初景春风咒一接触到路旭的身体,立刻就冒起了一缕青烟,紧跟着在一阵“噼啪”的爆响声中,整间宿舍都被耀眼的青光笼罩了。   置身在那青色的光芒中,像是沐浴着朝阳,浑身暖洋洋的,阳光中有清新的风吹过,夹杂着阵阵花香,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但路旭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嘴里发出阵阵可怕的哀嚎,痛苦挣扎着,肢体扭曲成常人难以做到的形状,肌肤接触过初景春风咒的地方,烙铁烫过似的,留下一片灼痕。   待到眼前逐渐适应了强光,趁着路旭在地上挣扎的间隙,陆以北转身拿起桌上的背包,拉起呆若木鸡的马教授就往外跑,出门之前,又顺手从包里掏出一把符咒,朝着倒在地上的路旭撒了过去。   于是……   又是一阵更加猛烈的惨叫响起。   听着惨叫声,陆以北缩了缩脖子,心中暗道,你看这是不是不够用?是不是不够用!今天带来了十七八个,扔了两次就快用光了。   所以,制作两三百个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   出了宿舍大门,马教授才猛然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不断传来惨叫的宿舍,声音颤抖道,“陆以北,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啊——!”路旭的惨叫声传来,马教授的身子一个哆嗦。   “初步看上去,他的确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但是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根本没办法交流,所以我也不知道缠上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马教授欲言又止,看了看不断传来惨叫的宿舍,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陆以北。   他怎么这么平静,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难道路旭已经没事儿了?   一念及此,马教授询问道,“陆以北,路旭他……是不是没事儿了?”   “稍后便知。”陆以北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别过了脑袋,不敢看马教授的眼睛。   这种事情,哪儿敢乱说?   凉月的记忆里,这玩意儿就是拿来保平安的,作用跟护身符差不多,我哪知道威力这么大?   看那种阵仗,搞不好消灭附身路旭的怪谈的同时,连他也会跟着一起人间蒸发掉。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对不对?陆以北暗戳戳的想。这就像明明扔了颗鞭炮出去,爆炸的时候才知道是颗手榴弹,我也不想的嘛!   ……   陆以北和马教授在宿舍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那一声声哀嚎逐渐停歇,又过了几秒,宿舍中传来了路旭虚弱的呼唤声。   “教授……教授……你们进来吧,我……我已经好了……”   关心学生心切的马教授闻言正要上前,却被陆以北一把拦了下来。   马教授一脸疑惑的看向陆以北,只见他低声道了一句,“当心有诈。”   说话间,他又从背包里抓了两枚符咒,在马教授的面前晃了晃。   见状,马教授愣了一瞬,然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给陆以北让开了道。   陆以北叼着一枚符咒走上前去,爬着门框向上,透过大门上方的缝隙,看见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路旭,目光微微一凝,腾出一只手来,摘下嘴里叼着的符咒,瞄准了路旭的脑袋“咻”的一下扔了过去。   “嘭——!”   符咒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中路旭的脑门儿,声音清楚响亮,这一次,没有了青光、春风和花香,甚至路旭都懒得惨叫了,只是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朝着陆以北投来了幽怨的目光。   见状,陆以北当做没看见似的,从门框上跳下来,转身冲马教授耸了耸肩道,“应该没事儿了,但是咱们进去的时候,还是要小心。”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马教授连连点头,“嗯嗯,有道理……有道理……”   “行!走吧,咱们进去问问,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吱呀——!”   刚一推开宿舍的门,陆以北便直直地朝着路旭身后看去。   令人不安的浓雾还未消散,那个提着灯笼的苍白人影还在,只是这一次它退开了很远,像是躲进了虚无缥缈的平行空间里,只剩下了萤萤一点红光还飘在那里,想一直古怪的,血红的眼睛。   也就是说,初景春风咒只是缓解了怪谈对他的侵蚀,并没有根除吗?陆以北想。   “路旭,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马教授扶起倒地不起的路旭,关切的询问,陆以北竖起耳朵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下一刻,路旭言语混乱的低吼起来。   “有人要杀我……在梦里……是一个红灯笼飘在我身后……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它,它就会冲过来,想要钻进我的身体!控制……”   说话的时候,他不时转身向身后,空荡荡地房间看去,脸颊潮红,莫名的亢奋,像是嗑了兴奋剂一样,话还没说完,就嘴角一抽,吐着白沫晕厥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句芒   路旭晕倒之后,陆以北和马教授愣了几秒钟,紧跟着便手忙脚乱的扶起了他,送去了医院。   吵闹一时的宿舍就此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空气中飘荡的阵阵花香,还在诉说着不久前混乱的场面。   接近正午的明媚阳光,透过阳台的窗,倾泻在安静的寝室里,突然之间随着窗户的轻轻摇晃,光线也发生了些许偏折。   “呼——彭——!”在没有人推动的情况下,窗户突然开了,一阵清凉的风灌进了宿舍,吹得阳台上的衣服一阵摇晃。   伴着清风,青衫飘飘的少女,像是从虚空中走来一样,缓缓地降落在了宿舍中央。   她站定了身形,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透过古怪面具上的小孔,环视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散落满地的焦黑木块上。   “好像……就是这里吧?”   少女小声嘟囔着,上前几步拾起一块没有完全损坏的初景春风咒,在那块没有完全变得焦黑的桃木上,还能够依稀辨认出一道道咒文的纹路。   少女把符咒握在手中,纤细粉嫩的指间把玩了一阵,眼中逐渐浮现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早些时候,她躺在花城理工大学的图书馆天台小花园的草坪里,一边享受着清晨的阳光,一边巡视着整座学校,寻找着林奕琪口中的那个新生的神话种。   就在此间,一股奇特的灵能波动,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感知范围里,按理说,花城理工大学里藏着那么多魑魅魍魉,奇奇怪怪的灵能波动,一天要出现上百回,一般的灵能波动,她并不会放在心上。   但那股突然闯入的灵能波动,太特殊了,让她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犹豫良久过后,她还是决定动身过来瞧个究竟。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这种符咒的制作方法,不过……”   少女说着,将手中的符咒送到鼻子前嗅了嗅,皱起了眉头,“到底是哪个傻子做的?竟然用怪谈本体核心作原料,这也太奢侈了!”   顿了顿,她蓦地有轻笑了一声,“呵,有趣,还真想见见到底是哪个小天才,能干出这种事情呢!”   说话间,她握紧了手中的符咒,长袖一挥,便起了一阵清风。   绵绵无力的清风却有着一股莫名地力量,卷了地上的散落的符咒,随着她的身影逐渐淡去,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了踪影,只余下几朵粉红的桃花飘落。   ……   花城人民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上。   陆以北坐在靠墙的长椅上,眉头紧锁,暗暗思索着,不时咬着手指。   刚才情况紧急一时大意,竟然忘记了做善后工作,那些用过的符咒,留在路旭的宿舍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什么不好的事情。   啧,一开始就不该帮马教授这个忙的,要是因为这事儿,被卷进什么麻烦里,我也太冤了吧?!陆以北满心愁苦的想。   陆以北正想着,一位医生从路旭的病房中走了出来,马教授立刻便迎了上去。   “老胡,我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听到马教授和医生的交谈,陆以北立刻竖起了耳朵,往那边靠了靠。   医生摘下口罩,看了看一眼病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对马教授道,“老马,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个学生到底怎么回事儿?”   “长期缺乏睡眠,精神萎靡不振,脾气暴躁,有暴力伤人的倾向,送来的时候还过度亢奋,要不是没有在血液里检测到药物残留,我都要以为他这是服用过量兴奋剂的后遗症了!”   马教授一时语塞,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陆以北,陆以北则背过身去,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地吹着口哨。   陆以北的意思很明显——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下的药!   见状,马教授无奈地,收回了目光,冲着医生赔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成这样,我去他宿舍的时候,看见他晕倒在地上,就立刻送他过来了。”   陆以北和路旭都是他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陆以北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秘密,马教授还是选择了帮他隐瞒。   反正,他也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儿。   “哎——!”医生见马教授也不知道路旭重病的缘由,轻叹了口气,无奈道,“现在他的状态暂时通过药物稳定下来了。”   “但是,他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我就是担心他……是黑夜病,总之你们多留心一点儿吧?”   听医生提到黑夜病,马教授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古怪,连连应了两声,“是,是,我们之后会多留意他的状态的。”   黑夜病这种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后才出现的特殊疾病,治愈率甚至低过晚期癌症,一旦被确诊为了黑夜病,基本上就相当于宣告了死刑。   好在,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之后,马教授很清楚,路旭根本不是黑夜病,只是被怪谈缠上了。   呃,这么说来,情况似乎也并不比黑夜病好多少?马教授想,无论是面对黑夜病,还是怪谈,普通人的力量都显得格外的力不从心。   “嗯,待会儿他醒了,你们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交代完事情之后便走了,马教授在原地站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转了身,踱步走到了陆以北身边坐下。   “陆以北啊……”   马教授的话还没说完,陆以北便斩钉截铁地将他打断了,“我不知道!”   反正只要一口咬定不知道,马教授也拿我没办法,他总不可能拖我去司夜会吧?陆以北想。   被陆以北打断的马教授愣了几秒钟,才摇了摇头,苦笑道,“道理我都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我也懒得追问。”   “我其实是想跟你讲讲,你那些小玩意儿上面的特殊文字的事情。”   陆以北歪着脑袋看向马教授,静静地等待着马教授继续说下去。   见状,马教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挺了挺身子,才继续说了起来,“从那些小玩意儿上面的特殊文字上来看,应该属于古代被称为东夷的族群所使用的文字……”   马教授不紧不慢的说着,原本有些恍惚的精神也跟着集中了起来,就算面前只有一个学生,他也会拿出跟平时上课是一样的水准。   “说是东夷,但实际上东夷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后汉书》有记载【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从你文字的风格上来看,应当是风夷的文字。”   马教授其实很会讲课,完全靠着严厉,并不能让学生认真学习,把知识听进去。   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明明有些枯燥的内容,也会让人有一种在听村口老头儿,述说老故事般的感觉。   陆以北听到此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风夷吗?难怪叫初景春风咒。   “对了,陆以北,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你回去查查资料,写篇小论文,就算是你这学期的考试了。”   陆以北,“???”这也行的吗?您这转折也未免太快了吧?   “反正课本上的内容,你也学得差不多了对吧?记住啊,小论文字数不能少于一万字,交不上来扣成绩!”马教授笑盈盈道。   陆以北,“……”淦!笑个屁!可算是被你逮住机会了是吧?   给陆以北布置完任务,马教授又继续讲了起来。   “至于上面记载的内容,我大概解读了一下,内容与《礼记》中的一段相似,可以借用来粗略翻译。”马教授说着,似在回忆一样,顿了顿才继续说了起来,“孟春之月,其神句芒,余春月皆……”   陆以北在一旁静静地听马教授说着,在听见马教授说出那段让他感觉到风格熟悉的内容是,脑海中突的闪过了什么,紧跟着便手忙脚乱的捂住了马教授的嘴。   “教授,使不得,使不得啊!再说下去,恐怕要出大事儿了!”   马教授,“???”这孩子突然发什么疯?   见马教授一脸疑惑,陆以北解释道,“你答应我,刚才那话你可别说了,最好想都不要想,然后我再告诉你原因。”   马教授点了点头,陆以北松开了,给他解释起来,“怎么说呢?这说起来有点儿复杂,从我们神秘学的角度上来讲,你在描述某个怪谈的时候,它多少会有些感应,呃,神灵也算是一种怪谈。”   “哈哈哈!”马教授听完大笑了两声,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陆以北,虽然我已经见识过你的本领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是不是有点太过敏感了?这些东西怎么能全信呢?”   “我研究特殊文字内容这么多年,接触到的类似内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在研究过程中也少不了朗读和默读,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陆以北,“……”要真是您说的那样,那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您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您怕是开了什么挂吧?   我不过就念了几遍紫姑的祈祷词,到现在它还盯着我呢!   您这么操作,岂不是被无数双眼睛暗中观察?陆以北想。凉月的记忆里说得没错,研究历史,果然是高风险行业。   见陆以北不说话了,马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神秘学虽然有它的独到之处,但是咱们还是要以相信科学为主,明白吗?”   “明白,明白。”陆以北敷衍的应了两声,然后不动神色的往旁边坐了坐,尽量在马教授不察觉的情况下,跟他拉开了距离。   躲远一点,你们看他,别看我,跟我没关系。 第六十三章 梅子横公鱼   下午三点出头。   等待了差不多两天时间的杜思仙终于接到了安青的通知,匆匆赶到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远远地,还没来得及进入大门,站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前的逼仄小巷口,杜思仙便被一辆卡车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辆运送快递的卡车,货箱的侧面印着全都通快递的标志,很常见。   杜思仙赶到时,卡车的货箱大门敞开着,几个黑超打扮的壮汉从货箱里取出什么东西。   安青给杜思仙简单的介绍过,这些壮汉是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大多数经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也有一部分掌握着粗浅的灵能运用。   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从卡车上取下了三个银色金属外壳的密码箱,三人一组护送一个箱子,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方向走去。   杜思仙好奇的打量了他们片刻,便从巷子与卡车间的缝隙挤了过去。   在经过那些壮汉身旁时,她下意识的地下脑袋,却听见身旁一位壮汉笑着冲她祝贺道,“恭喜啊!”   杜思仙愣了愣,看了一眼那名肌肉都长到了脸上的壮汉,微微有些发怵,尴尬的道了一声谢,便继续向前走去。   一想到,很快就能获得与怪谈战斗的“超能力”了,她的脚步也不由地轻快了几分。   在这之前,除了做视频之外,她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RPG游戏,现在一下子可以进阶到打怪谈,想不兴奋都难。   ……   祠堂改造的办公楼入口像是一张大嘴吞没了杜思仙的身影,她循着记忆找到了安青办公室的大门,轻轻叩响。   “当当当——!”   “进来吧!”   听到安青的声音,杜思仙推门而入,待到定神看清了办公室里的场景,她不禁微微一愣。   午后明媚的阳光,带着中庭花草的香气,洒落在安青的身上,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赫然摆放着三个银色的密码箱,其上浅浅的报丧苍鸮纹路,跟刚才她看见的一样。   “这……”杜思仙满脸诧异的微张了一下嘴唇,心说难怪刚才那位大叔会祝贺我呢!   “他们又特殊通道。”似猜到了杜思仙心中的疑惑,安青莞尔道,说话间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密码箱,“这些就是为你准备的灵纹原材料了,挑一个吧?”   挑一个?杜思仙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桌上的密码箱,三个箱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不知该如何抉择,只能朝着安青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看样子这三个选项里面,没有跟你灵能波动特别契合的,有点儿可惜。”安青感叹了一声,解释道,“有些具有灵能潜质的人,因为灵能波动个体差异的关系,会对某一类怪谈具有亲和力。”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应该会对其中一个箱子有特别的感应。怎么说呢?就像是命中注定的感觉!”   “那……”杜思仙看了一眼桌上的密码箱道,“没有反应是不是意味着,这些怪谈本体核心都不适合我?”   “当然不是。”安青微笑了一下,摇头回答,“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会有反应的,刚才那不过是必要流程而已。”   “你不用担心,就算一开始不是最适合的,之后也能想办法慢慢补全,就像是很多传说有谬传,传说中的怪谈有信息交叉一样,在达成某种条件后,灵纹也是可以补全改变的。”   “哦,哦。”杜思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反正只要没有坏处就行了,对吧?无论锁血还是锁头,能干掉敌人的就是好挂嘛!   “嘭,嘭!”杜思仙正没头没脑的想着,安青突然拍了拍桌上的密码箱,打断了她的思绪。   “狮蝎……”安青说着,停顿思索了几秒后,继续道,“灵纹能力大概与飞行有关,也有使用后获得毒素能力的。”   “这个是河童,灵纹能力与控水有关。”   “然后就是这个。”安青拍了拍最后一个箱子道,“梅子横公鱼……”   “作用是?”   “好吃。”安青一本正经道。   杜思仙,“???”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档案里没有人试过这种灵纹,你用了你就是第一例。”   杜思仙,“……”那不就是小白鼠?傻子才用这个嘞!   ……   最终杜思仙还是选择了梅子横公鱼作为自己的灵纹,虽然梅子横公鱼能够带来的能力未知,但是比起狮蝎会使毛发旺盛,河童会秃顶的副作用来讲,还是更加能够让她接受的。   大不了,就单纯的强化一下身体呗!   杜思仙感觉有些心累,就像是开局给出御三家给她选,选项只有残疾的鲤鱼王、长得丑的鲤鱼王、正常的鲤鱼王……   在杜思仙做出决定之后,安青的脸上便露出了令她不安的古怪笑容,“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了,那就别愣着啦!脱衣服吧?”   她愉快的搓了搓手,满怀期待的说,“在进阶之前,让姐姐康康你发育的正不正常……”   只有萌新阶段的灵能力者,才会相信“重要仪式必须彻底脱光”的鬼话,于是……   杜思仙就相信了,涨红了脸蛋儿,还有缓缓蜕下的外衣。   明媚的阳光洒在窗沿上,透过窗,可以看见少女纤细的背影。   她将外衣丢在了衣架上,脱下了T恤,裸露出光洁的后背,还有白皙肌肤上横过的细长的绑带,系着浅粉色蝴蝶结。   呢子的短裙褪下,落在了地上,裹着黑色丝袜的细长小腿抬起,缓缓脱下,露出一抹雪白。   就在她脱掉袜子,伸手准备解开系带的时候,窗帘突然就被安青拉上了……   ……   安青也不是什么魔鬼,她顶多算个冷血无情的僵尸。   所以,她也没有对杜思仙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正常的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虽然,这也没有必要。   好像医务室布置的病房里,飘荡着浓浓的草药香气。   安青站在一口大号的坩埚面前,聚精会神的关注着里面药汁的变化,棕黑色的药汁翻滚沸腾着,隐隐显露出一丝金黄。   像是一湾污浊的水塘中,漂浮着金粉。   待到那金色更加浓郁,安青果断抓起了桌上赤色的骨鱼,纤细的手指猛地用力,便将其碾碎在了手心。   伴随着梅子横公鱼的怪谈本体核心粉末簌簌落下,火焰熄灭了,坩埚中的液体升腾而起,在空中勾勒出繁复的轮廓。   最后一阵耀眼的光芒之后,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转瞬间就化作了一条巴掌大小的游鱼。   宛如黄金铸就的上每一片鳞片都栩栩如生,看不出任何的瑕疵。光芒流淌在镜面一般的躯体上,像是水面荡开了涟漪。   在安青的灵能引导下,那游鱼在半空中游弋起来,笔直地撞向了杜思仙的眉心。   磅礴的生命力如海潮般灌入她的身体,她张口想要嘶吼,可是却感觉到意识迅速的麻木。   接受了梅子横公鱼的灵纹,她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鱼。   在水中欢快的游来游去,忘记了所有烦恼愁绪,忘记了一切。   至于杜思仙是谁……   管它呢!?快乐就完事儿了!   ……   是夜。   注视着倒在病床之上,昏迷不醒,高烧不断,气息逐渐虚弱的杜思仙,安青眉头紧锁。   “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排异反应呢?她的身上明明没有天然灵纹啊?就算有,出现排异反应的概率也很低……奇怪,太奇怪了。”   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了杜思仙额前额前隐约浮现的金色鳞片上,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之色。   希望她能够适应力量,最终醒来吧?要是灵纹绘制失败,变成怪谈的话……   想到此处,安青长长地叹了口气,“哎——!”   ……   这天晚上。   陆以北做了一个奇怪的,其实也不算奇怪,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杜思仙了。   但严格说起来也很奇怪,他梦见杜思仙在不停地吐泡泡,像是一只傻乎乎的金鱼,莫名的诡异。   “装尼玛的鱼呢?!摆脱做个人吧?正常一点!”   陆以北大骂着,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满腹牢骚不知说与何人听。   干特么的杜思仙,她到底又在搞什么猫腻?   与此同时,位于司夜会的杜思仙逐渐脱离了异常状态,醒了…… 第六十四章 逃出来了   杜思仙的排异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   高烧、额前的金鳞、急促的呼吸,所有的异常状态像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一样,快得让安青有点儿措手不及。   在她的印象里,灵纹的排异反应,还没有过,在这么短时间内消失的先先例。   一直以来,治疗排异反应,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见杜思仙幽幽醒来,安青急忙凑了上去,神情关切的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杜思仙一脸茫然的看着安青,从床上坐了起来,揉着眉心,沉吟了几秒钟后道,“脑袋有点儿晕……”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刚才浑浑噩噩之间,耳边浮现的那一声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呼唤着她醒来的呐喊,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   “其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这样吗?那就好。”安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休息吧?”   “嗯。”   安青离开了办公室,关了灯,杜思仙晕乎乎地应了一声,又躺回了床上,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久久地出神。   细细地回忆,杜思仙觉得刚才将她唤醒的那个声音,听上去应该就是上一次指引她来到司夜会的那个声音。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跟她非亲非故的,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杜思仙想。   那来路不明,不知图谋的善意,让她感觉到恐惧。   “哒哒——!”   杜思仙正想着,黑漆漆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双脚落地的轻响,有什么人进到了房间里。   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杜思仙看见了一名少女。   她携着银白的月光而来,像是一朵盛放在夜幕下,泛着微光的洁白牡丹。   粗布织成白色短裙,边角印着奇怪的纹饰,薄薄地一件贴在身上,映衬出她完美的身材,裙摆之下一双修长双腿赤脚触地,脚踝上挂着一对古铜色的铃铛,轻轻碰撞,清脆悦耳。   皎洁如美玉的面庞,与微微翘起的红唇交相辉映,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扎起来,插着一根骨钗。   少女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遥远时空穿越来的一样,出尘的容颜下,隐藏着几分狂野。   杜思仙认为有一句话说得很正确——这个世界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   她曾经恬不知耻的认为,自己至少算是十全八美。   但是看见眼前的少女之后。她突然觉得,如果十全十美的人不存在,那眼前的少女,肯定就不是人!   如果她不是人的话……   她是怎么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闯入司夜会的?   细思恐极,杜思仙的手心有些发凉。   就在杜思仙暗暗观察着少女的时候,少女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她似的,一脸茫然的打量着四周,口中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奇怪,明明感觉到他的气息了啊,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呢?”   “请问……”   听到了杜思仙的声音,少女愣了一瞬,拍着胸口道,“这里还有人呐,吓我一跳。”   杜思仙抽了抽嘴角,“……”我的存在感就这么微弱?   “既然有人,那我就问问好了……”少女顿了顿,冲杜思仙问道,“请问,你刚才有没有见到过,一个男的,不知道多高,也不知道长啥样,反正年龄跟我差不多大就对了。”   杜思仙,“???”   “你说的这种男的,在Z国少说上亿,怎么找?”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是回去再等等吧!”少女说着,便翻出了窗户,足尖微微一点地面,伴着一阵空气震荡,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这……”杜思仙愣愣地看着窗口,良久才吐出一句,“她到底干啥来了?我到底该不该把她来过这件事情,告诉安青啊?”   ……   是夜,微凉,花城人民医院。   路旭不能睡觉,或者应该说是不能睡觉,他只要一睡着,那个血红的灯笼就会朝着他不断靠近,想要钻进他的身体。   但他终究是睡着了,在被马教授和陆以北送到医院之后。   他一觉睡了很久,比过去一周睡的时间加起来还要久。   醒来时,看着夜色下的天花板,他一阵出神,回想起白天与医生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   ……   “你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坐在路旭的对面,手中握着厚厚一沓检查单,微笑着说。   “这……这不应该啊!医生,您再好好看看?”路旭有气无力道,他感觉自己已经接近虚脱了,喉咙干涩,眼皮重得像是坠着两坨铅块。   医生看路旭的表情有些古怪,“你的身体真的不存在任何问题,你不要多虑。”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路旭看着医生起了身,强撑起虚弱的身体大喊,“医生!”   医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路旭。   “我真的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了,我知道原因,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梦里的红色灯笼,它……它离我越来越近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求你救救我!”   “……”   愣神了几秒后,医生苦笑着摇头,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路旭呆呆的坐在床上,眼中逐渐浮现一抹狠色。   他觉得,没有人能够帮他了,医生不行,马教授也不行,就连陆以北也只能帮他拖延死亡的降临,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就像是他在梦里遇见的那个老头一样。   既然那个老头能够逃掉,为什么他就不能呢?   ……   迷迷糊糊之间,路旭感觉一直有风吹着脸,他是被冻醒的。   他揉着胀痛的脑袋,坐起身来,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宿舍的床上。   四周黑黝黝地一片,黑暗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宿舍里的一切都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没有红灯笼,没有古怪的荒村,后背传来床榻温暖的触感,空气中飘荡着男生宿舍熟悉的汗臭味,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路旭出现了错觉,觉得他最近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正想着,突然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拉动挂窗帘的钩子“刺啦”作响。   他咬了咬牙,在黑暗中摩挲着,抄起了椅子,朝着窗户走去。   走到窗边,他一只手拉住窗帘的一角,一只手握着椅子准备着随时挥舞砸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哗啦”一下拉开了窗帘。   窗外空荡荡的,弥漫着浓雾,整个校园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轮廓。   “咕噜——!”   路旭咽了咽口水,将微微敞开的窗户关好,拉紧了窗帘,而后用椅子,死死地抵住了窗帘的下摆。   重新躺回床上,睡意渐渐来袭。   在黑暗之中,任何一丁点微弱的声响似乎都被放大了,朦朦胧胧间他又听到了细碎的响动。   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窗帘,连抵住窗帘的椅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金属的椅子腿与铺着瓷砖的地面摩擦着,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路旭的睡意一下子就消散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朝着阳台的方向看去。   微弱的血色光芒从窗外透来,穿过深蓝色的窗帘,颜色更显诡异。   窗帘的一角微微扬起,伴着冷风,轻轻晃晃动。   椅子的动静越来越厉害了,时不时地扬起一角,摇摇欲坠,却又偏偏不会倒下,就像是上面坐着一个看不见的人,翘着椅子来回摇晃。   “咯吱——咯吱——咯吱——!”   一阵阵冷风吹拂在路旭身上,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极快的心跳,让他有一种胸闷气短的感觉。   他很害怕,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一动也不敢动,他害怕椅子上那个看不见的人会突然显现身影,朝着他冲过来。   那折磨人的摩擦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风突然停了,微微扬起的椅子腿“当!”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整个宿舍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有风,椅子却再一次动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拉动着,伴着刺耳的声音,拖向了宿舍的中央。   椅子上空荡荡的,但路旭却感觉上面坐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带着古怪的笑意。   “呼——!”   阳台上的窗帘突然间被拉开了一角,一团红光从远处飘来。   血红色的灯笼徘徊在窗外,像是一只猩红诡异的眼睛。   这一瞬间,路旭那仅有的一点儿安全感,也消磨殆尽了,他寒毛炸起,浑身颤抖着,牙齿控制不住地碰撞着。   那血色的灯笼越来越近,将他的脸颊映血红,好似被蒙了一层红色的轻纱。   他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眼珠子开始在眼眶中乱转起来,身体跟着不断抽搐,他的上下两排牙齿打架。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很虚,一口气好像就在嘴巴里面转动,并不进入肺部,口中发出阵阵像是垂死之人一般的呻吟。   几秒钟后,他闭上了眼睛,身体的异常反应也都消失了,睡了过去。   ……   夜晚的医院,让人感觉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再加上路旭白天絮叨的那些疯子似的言论,这让他同病房的病人总是感觉隐隐的不安。   “妈的,遇上这么一个家伙,老子晚上厕所都提心吊胆的。”   “明天,明天就换个病房,我也是病人好不好,我也需要静养!”   他从走廊尽头的厕所走来,一边整理着衣裤,一边愤懑地自言自语,刚一推开门,身子便一个哆嗦,明明才上了厕所,却感觉又有了尿意。   他惊慌的大喊出声,“是谁,谁在那里!”   一两秒后,坐在床边的路旭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阴恻恻地对他说,“不用怕,是我,我已经……逃出来了。”   说话间,他的手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轻响。   同病房的病人寻声看去,看见了两块像是焦炭一样的木块…… 第六十五章 制作初景春风咒的“普通人”   是夜,花城跨江大桥下,南岸第三个桥洞子里。   跨江大桥下的桥洞,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度成为了很多无家可归者的安身之所,私搭乱建很多违章建筑。   说是建筑,但实际上只是一些用铁皮和木板搭建起来的窝棚,能够勉强遮风挡雨,效果仅此而已。   在太阳开始出现异变,怪谈数量激增之后,这里便彻底荒废了,歪歪斜斜的窝棚还在,里面的居民却早已经不知所踪。   这就让顾茜茜捡了一个大便宜。   狩猎了原本将桥洞下的窝棚群当成老巢的怪谈——黑老汉,这里便成了她的“老巢”。   夜色已深,将熄未熄的篝火飘出几许火星。   两块铁皮被木头支撑起来,靠着墙壁,虽然没有门,但也算是一处能够遮蔽风雨的棚子了。   棚子下面,顾茜茜盘膝坐在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上,仔细清点着过去一周打零工赚来的小钱钱。   她一把接一把的将零钞从身旁的麻袋里掏出来,按照不同的面值摆好,然后一起塞进存钱罐里。   虽然那只是一个锈迹斑斑的油漆桶改造的存钱罐,里面也没装多少钱。   但是顾茜茜可对它宝贝得很,还仔细的在表面焊上了四条小短腿和一对耳朵,尽量得让它看上去像是一只小猪。   “七十……八十……八十二……八十二块一……”   打了一周零工,刨去日常消耗,顾茜茜总计存下了二百八十二块三,是一个小的数目,她自己倒是很满足。   但是,那一堆零碎的钞票,加上十个钢镚儿,系统怎么看,怎么觉得窝囊。   “顾茜茜,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是主角,是救世主,怎么能打零工?这样太没有逼格了,将来等你功成名就,这就是黑历史啊!”   “反正又没有人知道!”顾茜茜不耐烦地撇撇嘴道,“最近又没有任务做,不打零工,我会饿死哒!”   系统,“……”   它很想说,你那么能吃,吃最便宜的,十块钱一盒的盒饭,一顿也能吃个三五十快,不饿死才怪!   但是顾及到女孩子的面子问题,它还是忍了下来。   “说到任务,顾茜茜,校庆就快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顾茜茜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身边的油漆桶存钱罐道,“当然,当然,我存了快五百块了,够买一件便宜的礼服了!”   “我……”系统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道,“我问的是,让你潜入马真的实验室,接触那套竹简的事情你办好没有?”   “诶?!”顾茜茜歪了歪脑袋,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还有这档子事情吗?”   “该死,我就知道你会忘!在月圆之夜前,没有接触过那套竹简,是没办法进入那个空间的!”系统强压住怒火道,“幸好还来得及。”   “唔!”顾茜茜满脸委屈的嘟了嘟嘴,“什么嘛,我明明叫你记得提醒我的呀!”   系统尴尬道,“我,我也忘了……”   “噫——!”顾茜茜一脸嫌弃地嘘了一声,“系统,你好蠢呀!”   “……”系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还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你们学校里来了个可怕的家伙,总是藏在暗处看来看去的。   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也是那套竹简么?   要真是那样,还有些难办啊!系统想,命运的轨迹,跟它记忆当中的越来越不一样了,扑朔迷离,让人没有安全感。   “系统?”   “我在。”   “你说的那个竹简所指向的地方,里面到底有啥啊?”顾茜茜疑惑道。   系统沉吟了几秒钟,缓缓道,“百个祭品,十个暴徒,一个死去的神,神人绝顶开天门,天门开,阅仙籍,谁还管,生生世世,朝朝夜夜。”   “啥嘞?!”顾茜茜听得一脸懵逼,“系统,虽然你不是人,但我可是人,你说人话行不行,不然我听不懂哒!”   明明是你脑子不好使!系统心中骂了一句,回应道,“反正就是古代有一群人,奉他们的王的命令,带着一百个童男童女去山里找神仙,找到神仙之后,他们沉迷于神仙赠予的书籍,没有来得及离开,最后被困死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了。”   “然后呢?”顾茜茜追问道。   “你不用知道得那么清楚啦。”   “到时候你只管进去,然后立刻去找我跟你说的那个配方,找到之后记下来,迅速撤出来就行了。”   “系统……”   “嗯?”   “为什么我不直接把配方拿走呢?万一记不下来,又或者记错了怎么办?”顾茜茜悠悠道。   “竹简只能只能让你的投影到达那个奇怪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你拿不走的,所以记不下来,你也得给我死记!”   “系统……”   “嗯?”   “你是不是在骗我啊?”顾茜茜撇着嘴道。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语气变得机械冰冷起来,“你好宿主,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并不知道欺骗是什么,也不会欺骗。”   顾茜茜张了张嘴,不再说话了,掏出手机,在掏宝上搜索起了卖礼服的店家。   很多女孩子都曾幻想过,穿上漂亮的裙子,参加一场童话般的舞会,最好在午夜时分,再邂逅一个王子。   顾茜茜也不例外。   “你为啥老想着邂逅王子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只有王子那种程度的财富才能养得活你?”系统终于逮到机会,发起了一波反攻。   顾茜茜撇撇嘴,“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不是没有感情的系统吗?所以,你是不可能理解我们女孩子心思哒!”   系统,“……”   ……   午夜时分,借着夜色掩映,林奕琪偷偷摸摸地爬上了花城理工大学图书馆的屋顶,在小花园的角落,找到了那个看着月亮发呆的少女。   林奕琪刚踏入了屋顶小花园的范围内,少女便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转过身来,透过面具上的小孔,可以看见弯成两条弧线的眼睛。   “嘿,你来啦?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林奕琪欲言又止,停顿了几秒钟才解释道,“这几天是无月之夜,司夜会的活动太频繁了,我不方便外出。”   “您调查得怎么样了?有找到那个人的踪迹吗?”   少女耸了耸肩,轻叹了口气道,“什么都没有找到,我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你的情报有误了,实在不行,我就到石河口中学去看看?”   闻言,林奕琪心头一惊,“别!实在找不到……您就先回去吧?等我发现了她的踪迹再联系您。”   林奕琪好不容易请来了这么一尊大神,当然不想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但是少女不能离开桃源里太久,她也快养不起这尊大神了。   虽然少女不像是大多数怪谈一样,需要吞噬血肉或是怪谈本体核心。   但是她平常都是被桃源里成千上万的人和怪谈供奉着,就算她已经很克制了,她每天所需要的贡品,都是一个人难以承受的。   所以,林奕琪只能暂且按捺住了对陆以北的怨恨。   忍一忍又不会少块肉,但不忍,每天真的需要花费十几斤五谷、五畜、五果。   “啧,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不就是紫姑吗?它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少女不屑道。   林奕琪,“……”紫姑自然是不敢对你出手,可要是你贸然进入祂的地盘,触怒了祂,倒霉的还不是我?   见林奕琪不再说话,少女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过……”   她说着,眼中浮现起了一抹笑意,“昨天在你们学校里发现了一点儿有趣的东西,走之前我得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制作初景春风咒。”   “初景春风咒?”林奕琪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现在还有普通人能制作出这种符咒,不过……”   她一想到学校里隐藏着的那些怪谈,又微微颔首道,“嗯,其实也能理解。”   林奕琪在这偌大一所学校里,待久了,其实已经见过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了。   比如时常在操场出现的那条巨大怪鱼,又比如以吓唬男生为乐的断头鬼,还有藏在地面以下的那一群污秽不堪的家伙。   “嘿,你看,你也觉得很有意思吧?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早就已经忘记了初景春风咒的制作方法了呢!”   “上一次有人制作的时候,是啥时候来着我想想啊……”少女一根手指戳着面具下微微露出一截的下巴,思索了几秒钟后道,“战国,呃不对,西汉……哎呀,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总之,既然你这儿暂时没事儿了,我就先去找那个人啦!”   “您已经找到了?”   “嘿嘿!”少女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枚损坏的符咒在林奕琪眼前晃了晃,“稍微占卜了一下,虽然我不像是紫姑那家伙一样擅长占卜诸事,但是在我的占卜结果大多数时候还是很灵的。”   林奕琪,“……”能不灵么?除非这里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哎要是那个白毛的家伙,能留下一点儿东西,让我占卜就好了。   林奕琪正想着,前方的少女身上突然泛起了一阵青色的光,在耀眼的光芒笼罩下,她的身形迅速缩小,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只毛色油亮发光的喜鹊。   见状,林奕琪面露疑惑,“您这是……”   “嗐!制作初景春风咒的人,我觉得应该是个稍微懂点儿灵能运用的普通人,不然也不会傻到拿怪谈本体核心来当原料。”少女解释道。   “我既然决定了要去找他,当然要换个普通人更容易接受的样子嘛!”   看着那一副喜鹊口吐人言的场景,林奕琪抽了抽嘴角。   老实说,您这个样子普通人恐怕也不太好接受。林奕琪想,不过她转念想到少女的其他形态,又觉得这恐怕是她所有形态当中,让人最好接受的一个。 第六十六章 打我可以,但别打脸!   陆以北感觉自己最近得了一种病,一种白天精神萎靡,越到深夜他越浪的病。   “真是见了鬼了,我还以为这种毛病,自从太阳开始出现异常之后就已经绝迹了呢!”   陆以北一边抱怨着一边起了身,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白小花的海报,一阵发呆。   这一定是前段时间天天晚上跑出去狩猎怪谈,紧跟着又是吞噬怪谈、制作符咒,完全把作息时间打乱了的关系。   还有,杜思仙那家伙,时不时地,擅自出现在我的梦里叨逼叨,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他在心中细数了一遍造成自己失眠的原因,然后又开始为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开始发愁了。   出门狩猎怪谈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前两次都是机缘巧合知道了怪谈出没的地点,才能够成功狩猎,要是他自己出去,像是一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晃,大概率什么也找不到,跟单纯的闲逛没有太大区别。   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在傍晚时终止了变身过程,天黑之后想要再次启动应该怎么办,就算遇到了怪谈,说不定就直接白给了。   “要不……”陆以北看向床边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起来写写论文。”   陆以北一想到马教授给他布置的那篇有关于句芒和东夷诸族的小论文,就觉得一阵头大,暗暗地在“失眠之罪魁祸首”名单上,记上了马真这个名字。   马教授真的很严格,严格得陆以北想要骂娘,一万字以上的小论文,限期一周之内交上去,逾期逐日扣成绩,简直无情。   这是剥削,是揠苗助长,是公报私仇!干特么的马教授!   虽然心中有诸多抱怨,但陆以北在心中发泄了一通之后,还是磨磨蹭蹭的下了床,走向了书桌,打开了电脑,坐了下来。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有很多时候明明不情愿的事情,也得硬着头皮去做。   “嗯,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陆以北撇了撇嘴,输入了网址,进入了Z国知网的首页。   “东夷……东夷……”他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在搜素栏中输入了关键词,而后轻点鼠标,很快就出现了两千多个相关文献的搜索结果。   想要从两千多个搜索结果当中找到有用的文献,无异于大海捞针,陆以北盯着屏幕思索了片刻,又点开了一个网页,百度了一下有关于句芒的信息。   “是中国古代民间神话中的木神、春神,掌管神树扶桑与太阳初升之地,有鸟类、鸟身人面乘二龙、牧童等形象……”   “嗯……”看完有关于句芒的介绍,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重新回到知网的首页,添加了搜索关键词“鸟”,点击了确定。   添加了关键词之后,搜索结果一下子锐减到了四十多个,查找资料的工作一下减轻了许多。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扫过各篇文献的标题,最后将注意力锁定在了一篇名为《浅谈东夷族的鸟图腾崇拜》的辑刊文章上。   由浅入深,这篇文章或许很适合作为开头阅读的文章。陆以北想着,轻点了一下文章标题,进入界面,将文章下载了下来。   “……东夷文化的一个显著区别于其他集群文化的重大特征是鸟图腾崇拜……”   “有点儿意思啊?”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提起了精神,新建了一个文档,全神贯注在了查找资料,编写小论文这件事上。   陆以北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于一件事情,没兴趣的时候,可以忘到九霄云外,可一旦投入进去,就会全力以赴。   “不对啊!东夷诸族大都崇拜的是少暤、凤凰,跟句芒有啥关系……”   “等等,有了!句芒,少暤氏之子,在迎春祭祀活动中扮演重要角色……”   自言自语到一半,陆以北看见了一段古文描述,顿时停了下来,静待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看了下去。   其实写小论文他还不算真正的头疼,毕竟他只是一个大一新生,就算马教授再严格,也不可能要求他写出来的小论文水准能有多高。   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在查找资料的过程中,会不断涉及到的各种古文描述。   天知道其中哪一句会不会引来什么可怕存在的注意力,然后瞬间暴毙?   这很有可能!   陆以北想着,跳过了那些古文献的记载和描述,继续往下看去。   “在传说中,句芒、少暤和太暤的神格,发生严重的重合与冲突,随着历史变迁,东夷诸族与汉民族交融,影响力逐渐衰减,如今于祭祀仪式和年画中偶尔可见。”   “……”   在接触到了各种怪谈和《司夜书》上的内容后,他潜意识里已经把怪谈当成了一种近似于偶像的存在。   笃信某个怪谈存在的人越多,那么它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可能性就越大。   相反,过气的神灵,早就没有什么人祭拜供奉了,恐怕已经莫得了吧?陆以北想着,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嘛,原来是个过气的偶像?没牌面呀!”   “咻——!”   陆以北的话音刚落,便听闻身旁传来一阵破空声,他心头微微一惊,朝着风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影子一闪,一枚石子便正中了他的脑门儿。   “臭小子,你说谁过气呢?”   “谁?谁乱扔东西!”陆以北不悦地喊了两声,然后,愣在原地。   在他身旁,什么人都没有,怪谈也没有,家里那些怪谈们说是要去隔壁小区的怪谈家做客,早就出门了。   这里是他独居的公寓,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人来,更不要说莫名其妙地跟他搭话了。   可说话的又是谁?   陆以北想着,就在这时一阵翅膀扑扇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直喜鹊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陆以北,“……”哪儿来的喜鹊?该不会……   嗐!别瞎想,喜鹊怎么可能会说话呢?又不是鹦鹉、鹩哥!   “发什么呆?刚才说话的,就是我。”   陆以北,“???”   这……这是某种怪谈吗?   在他懵逼的神情中,喜鹊一脸嫌弃道,“是我跟你说话了没错,你也不是在做梦,你刚刚说那话什么意思,有种你再说一遍!”   说着,她的翅膀像是握起了拳头,在陆以北的面前空挥了两下。   “你怎么会说……”陆以北猛然回过神来,“不对,你™是什么鬼东西!?”   意识到自己家里又双叒叕闯入了一个怪谈,陆以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两步窜到了床头,一把抓起书包,从里面掏了一把初景春风咒死死地握在手中。   “我,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我这符咒的威力大得奇怪,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给弄死了,可别怪我。”   好死不死,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遇到了抱有恶意的怪谈了呢?陆以北想,要是今天没有终止变身,解决这么一只鸟妖怪,还不是手到擒来?   “哦?你倒是试试看啊!”喜鹊说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看见它的两只翅膀竟然握起了拳头,摩拳擦掌地朝着自己靠了过来。   “小哥,待会儿呢,我肯定是要揍你的,可能会很疼,但是不会打死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反抗,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陆以北,“……”都好个屁,你是汇仁肾宝么?   “对了,你现在肯定想要报警或者大叫,但是我不怕告诉你,你现在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越叫我就越兴奋!嘎嘎嘎!”   陆以北,“……”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好像被一只鸟给调戏了?   等等!对啊,它就是一只鸟,会说话而已嘛,比之前遇到那些家伙看上去可好欺负多了,我到底在慌什么?   陆以北想着,俯身从书包里摸出了菜刀,冷哼一声,“哼!差点儿被你给唬住了,一只破鸟跟我这儿装什么?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然后把你炖成鸽子汤?”   闻言,喜鹊冲着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是的,在一只鸟的脸上,陆以北竟然看出了翻白眼的表情!   不过介于它可能是鸟妖之类的怪谈,这其实也能接受?   “首先呢,我是一只喜鹊,不是一只鸽子,其次呢……”   喜鹊的话还没说完,它就朝着陆以北飞了过来。   顷刻间,不祥地预感在心头升起,陆以北的双眼像是火烧一样的灼痛起来,有光怪陆离的流光和杂乱的线条在他的眼中乱飞,视线里的景物变得扭曲畸形。   夹杂着植物和泥土芬芳的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他突然看见了眼前有一棵仿佛贯通天地的巨树拔地而起,然后轰隆隆的,朝着他倾倒了过来,恐怖的压迫感他觉得窒息。   变身啊!怎么不变身身呢?就没有什么应急变身的防御措施吗?   陆以北焦急的想着,目光看向喜鹊,这一瞬,喜鹊飞行的速度在他的眼中变得很慢很慢,但他却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不断逼近,一拳轰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啊打——!”   喜鹊鬼里鬼气的叫了一声,陆以北应声倒飞了出去,腹部的衣服都被震碎了,重重地跌在了床上,久久不能起身。   他扭动着身体,余光朝喜鹊看去的时候,它还学着李小龙的经典POSE擦了一下鼻子!   该死,这只鸟怎么这么厉害?难道只能念那一段古怪的描述,试试能不能怪谈化了吗?   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陆以北立马在心中开始默念起了那段来自于他体内的描述。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嘭——!”   陆以北还没来得及讲那段描述在心中默念完,脖子以后面就挨了一记手刀。   那一记手刀势大力沉,隐约间陆以北甚至听到了脊柱发出的脆响,并且似乎带着某种古怪的力量,隐隐压制住了他体温的上升。   “不要挣扎了,让我好好玩玩你,不会死人的!嘿,嘿,嘿——!”   陆以北,“……”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莫名其妙被一只鸟袭击了,试图反抗还没打赢!   黑暗的房间里,悠悠地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   “打我可以,但别打脸!”   “嘁,我还以为你多硬气呢!好,那就不打你脸!”   喜鹊应了一声,扑扇着翅膀朝着面无表情,仿佛一只已经放弃了希望的死鱼般的陆以北飞去,却不知道,他已经暗暗地握紧了藏在身后的菜刀…… 第六十七章 反杀与反反杀   喜鹊扑扇着翅膀飞来,陆以北的双眼他的双眼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传来巨大的痛苦,像是在对他警示着什么。   青色的、数不清的、近乎无形的细线纷呈迭现,包围在喜鹊的身边,像是无数的藤条,挥舞着,交织成巨树的虚影。   那只存在于神话当中的巨树遮天蔽日,开满娇艳的桃花,仿佛矗立在遥远的时空当中,树下跪拜祈祷的人类、野兽、怪谈渺小如蚁。   他看见了,看见了喜鹊的真实身影。   然而,他仅仅只窥见了冰山一角,耳边便响起了密密麻麻如同海潮般汹涌的喃呢,头脑一阵发晕。   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侵袭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瞬间意识到,眼前这只喜鹊,绝不是它表面看上去那么羸弱不堪。   它是一个等级很高,力量很强大的怪谈!   面对如此可怕的怪谈,错觉似的,陆以北竟感觉自己心中升起了一股热血激昂的战意,仿佛体内的力量迫不及待的想要跟祂一争高下一般。   下一刻,喜鹊便冲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呃——!”   剧烈的冲撞,就像是一名重量级的拳击手狠狠地挥出了一拳,陆以北的肋骨传来一阵轻响,险些折断。   难忍的疼痛,让他的心脏高频跳动起来,一股阴冷的气息,直窜上了他的脑袋。   那沉睡在心脏之中杀意与残忍苏醒了,令人战栗的冰冷,让他从痛苦和恐惧中脱离了出来。   于是痛苦成为了**,陆以北冷静了下来。   不能坐以待毙了,现在不是退缩软弱的时候!   虽然它说它并不会伤害我,但是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怪谈呢?   或许它本意是不想伤害我,但是它在发泄情绪的过程中,攻击很有可能超过我能够承受的上限。   过失杀人也是杀人,对于受害者而言,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对于一个胆小怕死的人而言,把生死大权交给一个怪谈,让陆以北非常没有安全感,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靠谱。   于是,他握紧了藏在身后的菜刀,示敌以弱,让喜鹊靠近他的身边,等待着机会,雷霆一击。   ……   陆以北准备偷袭的小动作都被喜鹊看在了眼里,但她并不放在心上。   一个灵能波动微弱的普通人,加上一把仅仅是做工还算不错的菜刀,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看不见自己的真形,无论如何挥刀,劈中的也不过都是虚妄。   她本来也没有打算伤害陆以北,仅仅是因为他出言不逊,想要给他一点儿教训。   让他知道,过气的神灵,也是神灵,至少要保证最起码的敬畏!   ……   陆以北准备好,用来袭击的菜刀不止一把,他一开始就没有觉得面对喜鹊这么强大的怪谈,能够一击得逞。   所以……   在闪躲着喜鹊连续不断的俯冲时,他不动神色的靠近了床头的背包,趁着身体被喜鹊撞击,带着背包飞出去的瞬间,他的手探进了背包,落地后一个狼狈的翻滚,顺势将背包夹层中的雕花刀藏进了衣袖里。   喜鹊左突右突,翅膀在房间里掀起阵阵劲风,恐惧与疼痛像是一座无形的牢笼将陆以北步步紧逼,渐渐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将他逼到了墙角。   喜鹊再一次冲过来了,陆以北模糊地视线终于锁定了那缥缈的巨树虚影。   一秒。   他已经在多次撞击之中总结出了规律,在喜鹊冲到他的攻击范围,到它撞击在自己身上之间,有一秒左右的时间进行反击。   一念及此,陆以北不退反进,迎着喜鹊,手中一抹寒光横扫而出。   在奋力挥舞出菜刀的那一刻,仿佛囚笼一般的压迫感消失了,挣脱“枷锁”的陆以北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和疯狂。   起初他只是想击退喜鹊的,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的确是想要杀掉那只该死的鸟。   “噌——!”   电光火石之间,金石碰撞之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耀眼的火星四溅。   刀柄传来的震动,让陆以北劈在了坚硬如铁的粗壮树干上,刀刃深陷进去,虎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   喜鹊早就猜到了陆以北会突然袭击,在他出手的瞬间爪子往前一探,死死地钳住了菜刀。   “很会隐忍呢!不过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哦!这一点便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用爪子住锁住菜刀的那一刻,喜鹊淡然道。   你甚至没能捕捉到我真实的形体。喜鹊在心中补充道,看着陆以北眼中闪过绝望之色,它心中暗暗窃喜。   让你说我坏话!   然而,就在它准备用爪子捏碎菜刀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自己不仅不能破坏那把菜刀,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让刀刃嵌入了血肉,割伤的利爪。   这怎么可能!?他的刀……   ……   陆以北捕捉到了喜鹊因为无法破坏菜刀而出现的短暂呆滞,目光一凝,藏在袖子里的雕花刀瞬间滑落到了手心。   文武刀的进攻不仅是一次制造致命一击机会的佯攻,还是一次试探,试探喜鹊的要害到底是眼前所见的鸟,还是那难以捕捉的影。   在喜鹊说出那一番话之后,陆以北初步确认了应该攻击的是它身后巨树的虚影,于是他送出了手中的刀。   刺向了喜鹊身后朦胧的树影。   被手掌遮挡住的雕花刀,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划过,就像是毒蛇的獠牙一般,在最后一刻才显露出了狰狞。   “噗嗤——!”   喜鹊没有想到,前一刻看起来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陆以北,竟然会杀一个回马枪。   在这之前,它没有在他的脸上察觉一点儿蛛丝马迹,獠牙似的尖刀,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刺了过来,直指它的真实形体。   惊慌之间,它扑扇着翅膀想要闪躲,却终究是慢了半拍。   ……   陆以北确定自己刺中了什么东西,但那似乎并不是血肉。   刀尖像是刺进了泥潭里,僵持在了半空中,距离朦胧的巨树虚影还有一小段距离。   那种感觉就像是刺在了某个韧性十足的保护膜上。   见状,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咬牙,另一只手也攀上了刀柄,托着刀柄,奋力向前推去,口中难以抑制地发出一阵低吼。   “喝啊——!”   “咔擦——咔擦——!”   随着刀尖不断推进,空气中响起一声细碎的噼啪声,像是有什么晶体碎裂了。   有滚烫的金色血液从喜鹊的身上飞溅出来,溅在了陆以北的脸上,让他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陆以北以为自己完成了反杀,但接下来的异变却让他意识到,自己被反反杀了……   黑暗中响起的是一道雷鸣。   紧接着,他仿佛听见了远方传来的声音。   那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惨烈悲鸣。   仿佛有古老的记忆被唤醒了,于泥土之中苏醒,尖锐的嘶吼响起,嘶吼和咆哮汇聚成实质,形成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   陆以北仿佛与整间公寓一起被卷入了汹涌的旋涡里,家具、电器、碗碟餐具碰撞的声音四起,最后窗户也碎裂了,细碎的玻璃碎片,飞舞着,在陆以北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在失重带来的晕厥感当中,陆以北的眼前浮现起真实而又虚幻的梦境。   在梦境里,太阳远去,黑夜消失,只剩下了永恒蒙昧的黄昏。   大地在可怕的阴影中崩裂,曾经瑰丽的一切沦落尘埃,茹毛饮血之人苟且偷生,如幽魂般徘徊在荒漠之上。   他们不断乞求着神明,不断的迁徙,终于在荒漠的尽头,寻到了太阳升起的地方,寻到了那棵落满鸦鸟,落英缤纷的巨大桃树。   老人、小孩儿、男的女的,在桃树前一起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孟春之月,其神句芒,余春月皆然,圣神继天立极,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有功德于民。”   陆以北,“……”   那只喜鹊是句芒!?至少与句芒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竟然曾试图用与之相关的符咒扔祂,还™捅了祂一刀?   完了,这次死定了!陆以北震惊而惶恐的想。   在那之后,真切彻骨的痛楚袭来,仿佛要撕裂陆以北的身体。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支离破碎的瞬间,双眼涌出暖流,几秒之后胸前也溢出寒意,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   是夜,静怡公寓小区马路正对面的小区中,某间因为闹鬼,而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出租房里,一群怪谈在夜色掩映下狂欢着。   “来来来,眼球欧尼酱尝尝妾身这酒!这可是用怪谈本体核心碎屑泡的!上次我冒着生命危险,趁着一个高阶怪谈吞噬怪谈本体核心时捡的漏。”   一个看上去像是一堆残破玩具、手办拼接起来的,浑身长满古怪手臂的怪谈扛着用来泡酒的痰盂,给坐在主席位上的眼球倒上了一杯美酒。   “嗐,我以为什么呢!怪谈本体核心碎屑啊?我可是切切实实吞噬过怪谈本体核心的男人呢!”眼球不屑道。   “哦?你们家魔女大人,竟如此慷慨?你们那儿还招人不?”手办怪谈说着,冲眼球眨了眨眼睛,挺了挺原本属于手办的圆润胸膛。   “这个事儿啊?行!我回头去跟那个小妖精说说好话,准能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就爱听我的话!”   “那就……”手办怪谈倚在了眼球的身上,浑身十七八双眼睛同时抛着媚眼,娇滴滴道,“眼球欧尼酱,那就拜托你了!”   “好说,好说!”眼球连声回应着,下一刻属于上位怪谈的恐怖威压便将屋子里的所有怪谈笼罩了,弱小的怪谈身形一阵阵扭曲,几乎就要维持不足形体。   短暂的死寂之后,惊恐的鬼叫声四起。   “啊!要死啦,上位怪谈屠城啦!”   “怎么办,那个方向,那个方向……”   “眼球欧尼酱,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欧尼酱?你怎么不说话啊?”   “……”眼球沉默良久后,看向一起同来的众怪谈们,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道,“诸位,那个方向,好像是我们的家。大家不用怕,继续嗨!天塌了,有魔女大人顶着!”   其他怪谈,“……”你们就这么信任她? 第六十八章 被关注的静怡公寓   午夜时分,薄云笼月,天穹之下的花城,像是睡去了一般宁静。   突然间一股强劲的灵能波动冲霄而起,扶摇直上,在云层间荡开层层涟漪,就连月光都染上了些许翠绿。   一时间,这座城市当中无数的阴暗角落里纷纷响起了充满恐惧的窃窃私语,无数的目光或明或暗的关注向了静怡公寓。   ……   花城理工大学,女生宿舍。   林奕琪藏在走廊尽头厕所的最后一个隔间里,怀抱着哇哇大叫的鬼婴,无奈之下,只能割破了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将其安抚。   那未成形的酱紫色小嘴,贪婪的吮.吸着她的手指,她纤细的指尖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褶皱向上蔓延,布满了她的手臂。   手指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但是林奕琪却像是完全不在乎似的,久久地凝望着窗外,口中低声喃呢。   “是那位大人,她不是去找制作初景春风咒的人了吗?怎么会释放出如此强的灵能波动?”   林奕琪关切着少女的安危,却又不敢去查探,能够让少女都觉得棘手的敌人,根本不是她能够插手的。   ……   花城跨江大桥下,第三个桥洞子里。   窝棚前的篝火已经熄灭,顾茜茜将自己裹在毛毯里,还在来回挑选着校庆舞会要穿的小裙裙。   “系统,你说这件的礼服质量怎么样?帮我看看嘞?”   “……”系统看了一眼顾茜茜挑选的长裙,一阵沉默,那条仅从照片上就能看出一股劣质气息的长裙,标价十九块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茜茜,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抠门儿?你既然想钓凯子,那就得下点儿血本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顾茜茜点头道,“不过,我寻思着,仙度瑞拉的裙子是因为施加了魔法才变得漂亮的,我这点儿钱反正也买不了啥好裙子,倒不如买条最便宜的,拿回来让你给我附个魔!”   系统,“……”   我……我顶你个大胸怪啊!   我为什么要帮你干这种看起来就很蠢的事情啊?我是你的奴隶吗?再怎么算,我们也是平等关系吧?   系统想着,刚准备吐槽顾茜茜什么,突然感应到了一股让它感觉危险的灵能波动,心中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   看样子,命运的轨迹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算出现了细小的偏差,它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将其修正。   虽然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一些,但那应该就是灾祸跟句芒对上了。   接下来她应该会被追杀很长一段时间吧?   这段时间正是我发育的最佳时期!咩哈哈哈——!   “系统?系统?”顾茜茜的声音中断了系统的思绪。   “嗯?啊?你刚才说什么?”   “真是的!你又在意淫什么呀?我问你这条裙子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下单了吧?”顾茜茜抱怨道。   系统看了一眼顾茜茜的手脚,沉默了几秒钟,沉声道,“顾茜茜,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睛啊?这™是给洋娃娃穿的裙子。”   “我知道啊!难道我还没有洋娃娃可爱?”   系统,“……”   这不是可爱不可爱的问题,问题是你穿不穿得进去。   就算你脑袋套的进去,胸也会让那件衣服当场爆衣好吧?   “算了,你高兴就好!”   大不了等她买回来,我勉为其难的给她附个魔吧!系统想,谁让我摊上了这么一个穷逼宿主呢?   ……   牡丹街,陆家老宅子。   一名身穿白裙,乌黑长发披肩的少女倚坐在阁楼的窗沿上,膝盖上枕着长剑,一边喝着出门前随身带上的羊奶酒,一边凝望着大学城方向的天空,嘴角浮现起玩味的笑意。   “这怪谈的灵能波动强度还不错,勉勉强强可以送给陆以北当灵纹,作为见面礼,只可惜……”   “只可惜是木属性的。”少女想起了自家窑洞门口那几棵差点儿给她留下童年阴影的胡杨,撇撇嘴,“不喜欢木属性。”   “罢了,再等等看好了。”   两个人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情,灵纹种类都不喜欢,日子长了肯定要出问题。少女想。   ……   另一边,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门上标记着“贰”号的办公室里。   门后的房间装点得仿佛一间古代隐士的茅庐,竹席铺在炕上,四周靠墙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陶瓷工艺品。   在房间的中央,一名样貌温文尔雅的男子,穿着防水的围裙,坐在陶艺转轮前,小心翼翼地雕琢着他的作品。   少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他皱了皱眉,关掉了转轮起了身,一边用干净地毛巾擦拭着双手,一边走过去开了门。   刚一开门,一名气喘吁吁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不小心怀中的文件散了一地。   “啊!二号干员,对不起,我以为你……”   李轩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文件,冲着那满脸慌张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微笑了一下,柔声道,“没关系,等会儿再来收拾吧!说吧,到底什么事情,让你急成这样?”   “紧,紧急警报,咕噜,侦查组的人刚才在大学城附近检测到了疑似天灾级的灵能波动,持续时间2.31S,黑夜侵蚀度12.6,灵能波动谷值B级,峰值S级,源头个体数量1,天灾反应23.33%……”   “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不我还是亲自带人去看看好了。”李轩说着,脱掉了防水围裙,拿起了挂在门边的外套。   “我先去踩一下点,你去通知一组和四组的人,告诉他们紧急集合,待会儿我们大学城见。”   “是!”   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应了一声,便匆匆朝着走廊深处跑去,李轩则往中庭的方向走去。   他前行的步伐很慢,优哉游哉地像是在饭后散步一般。   “天灾级啊,还真是麻烦啊!大学城吗?陆以北好像就住在那里,这件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呢?要不,先去他家瞧瞧好了。”   李轩自言自语着,一直走到了中庭,经过那位菇娘的身边时,感觉到了黑暗中诡异视线的注视,才微蹙了一下眉头,加快了脚步,身形连闪几下,消失在了中庭之中。   就像是江蓠不喜欢顾希留的散漫一样,李轩也不喜欢被唐棠暗中注视着。 第六十九章 开门!社区送温暖!   人活着,总是会出现各种错觉,例如【她喜欢我】、【这次考试一定过】、【这波我能反杀】……   陆以北捅出那一刀的时候,不仅出现了错觉,还被对方一波反击,锤得出现了幻觉。   等他苏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状况,就感觉到了一阵紧缚感,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起来了。   那只该死的喜鹊,用拆了他家的网线,把他绑起来了,仅仅用网线绑起来,似乎还不太放心,还在外面缠了两层透明胶带。   陆以北,“……”人家是大神,打不过是正常的,反杀成功了才是奇迹。   不过……   祂至于这么谨慎吗?做人,不对,做怪谈不是应该莽一点吗?真男人绝不回头看爆炸那种。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四周的景物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本来是在楼上卧室里的,现在却被绑在了楼下客厅里,应该是那只喜鹊趁他晕倒的时候,将他搬了下来。   整个客厅里像是暴风过境一样,地上散落在碎玻璃,墙纸像是被大型猫科动物抓过一样,留下道道划痕。   各种摆件、装饰品倒在了地上,电视屏幕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大窟窿,不断地冒着火花,飘出难闻的气味。   视线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可是那只喜鹊呢?   走了吗?   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某个少女的声音。   “你醒啦?”   一张戴着狰狞面具的脸突然从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窜了出来,喜气洋洋地祝贺道,“这次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啦!”   看见那形似鸟兽,獠牙森白,状若鬼神的面具,陆以北心头一突,要不是被绑着,他恐怕直接就跳了起来。   陆以北刚准备张口就骂,余光略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异样之后,立刻改了口。   “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其实不用手术成功,我也差不多……   这事儿搞得,还真是一言难尽。陆以北心想。   “不用在意,医者父母心嘛!”   戴着狰狞面具的少女一边“大度”的说着,一边将一块块初景春风咒,透过面具上的缝隙,像是吃曲奇饼干一样,送进了嘴里。   看见这一幕,陆以北心头一阵针扎似的疼痛,“我的……”   “等等!不对,你是什么鬼东西,你在我家干嘛?你经过别人允许了吗?就乱吃别人家的东西?”   “喜鹊大神,喜鹊大神!你快来管管她啊!”   “呵呵!”少女轻笑了一声,语气委屈又嫌弃道,“你刚才捅我的时候不是挺来劲儿的吗?现在叫人家鬼东西?”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脖子僵硬地转动,看向少女,瞳孔猛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你,你,不不,您,您是……”   少女见状,拍了拍肩头还在渗血的伤口,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   说话间,她又拿起一块初景春风咒送入了嘴里,“嘎嘣嘎嘣”的咀嚼了一阵,缓缓下咽,旋即她肩头就泛起了一阵翠绿的微光,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几分。   “味道还行,你的手艺不错哦!”   陆以北,“……”   如果以一名厨师的身份听到有人这么称赞他做的菜,他其实还是蛮高兴的。   但是……   那特么是符咒啊!你不要说得像是美味小点心一样好不好?这样真的很打击人的自信。   “呃……”   陆以北正想着,少女的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眉头紧锁,像是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息,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少女肩头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了些许,渗出了金色的血液。   感受着一股凌冽的气息,像是难缠的细菌一样,在阻止着伤口愈合,少女皱起了眉头,看向陆以北,语气严肃的问道,“你那个刀,到底是什么刀?我警告你,别耍滑头,否则……”   少女说着,一股澎湃而凝聚的灵能波动,锁定了陆以北,朝着他碾压了过去。   陆以北面色微微一白,急忙道,“不会,不会,我这个人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撒谎了,小时候老爹经常教育我,小时候不当人,长大了也就当不成人了,在他老人家的悉心教育之下,我成长得根正苗红。”   面前这个由喜鹊化身而成的少女,很有可能就是神话种句芒,就算不是也至少是句芒的直系眷属。   陆以北心中还是有点儿B数的,这可不是兔先生、林奕琪那种级别的怪谈,她要是真想弄死自己,恐怕就在一念之间。   “所以,您想知道什么尽管,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数告知,只要你不弄死我,我以后每年春天,一定好好的给你供上祭品,奉上香烛,烧去纸钱……”   “停!烦不烦啊你?”少女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道,“我刚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嘴呢?烧纸钱有什么用?那只会造成大气污染,加快全球变暖。”   敢情,现在的怪谈都这么环保的吗?陆以北暗戳戳地腹诽了一句,顺着少女的意思道,“那我每年以您的名义植一棵树?”   “这倒是……”少女张了张嘴正准备赞同陆以北的提议,猛然意识到话题的导向有点儿不对劲,余光飘向茶几上的雕花刀,只见其上寒光如水般流淌,她的伤口顿时又隐隐作痛起来。   “该死,差点儿被你带到沟里去了,我问你这些了吗?我问你的刀是什么刀!”   少女强忍着痛苦,不在陆以北面前露出弱态,故作强势的冲着陆以北低吼了一声,但说话时,依旧难掩她话语间的气息虚浮。   “那在我说之前,您能不能给我先松绑?”   少女沉默着瞪了陆以北几秒钟,委婉的拒绝道,“不能!”   陆以北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哦哦!我那个刀啊,说起来有点儿东西,但也不多,其实就是,祖……”   少女面色凝重地插话道,“祖龙刃?”   “呃,不是。”   “祖先之诏·千古一啸?”少女微眯起眼睛道。   “这,那是什么玩意儿?”陆以北懵逼道。   “祖尔格拉布的凶兆?”   陆以北,“……”   喂!那是游戏里的装备吧?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   “那是什么?”   “其实就是祖,祖传菜刀……”   少女抽了抽嘴角,面色逐渐阴沉了下去,“你根本就不想配合我是吧?看样子,得给你点儿苦头尝尝,你才会老实交代了。”   本姑娘,堂堂一尊过气……呸!一尊继承远古大神权柄的神话种,怎么可能被普通人家里的祖传菜刀给捅伤?   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   少女想着,从广袖中伸出了纤细葱白的小手,竖起一根手指,指尖泛起一点青光,威胁道,“我看你刚才在写有关句芒的文章来着。”   陆以北点点头,“嗯嗯,句芒,永远滴神!阿门!”   “少贫嘴!”少女凶了陆以北一声继续道,“那你知道句芒主司什么吗?”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摇了摇头,心说,刚才光顾着研究祂是怎么过气的了,没来得及研究这个。   “主司万物生长与繁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爸爸啊?”   “所以……你是想上我?”陆以北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少女的脸色更黑了,不再理会陆以北,缓缓将泛着青光的手指靠近了他的小腹。   看见少女的动作,陆以北猛然惊觉了她的意图,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别别别!哎哟我滴个神嘞!您饶了我吧,我说的都是实话。”   说话间他身体疯狂扭动,躲避着少女的手指,活似一只受到刺激的蚕宝宝。   陆以北感觉很委屈,他单知道自家的祖传菜刀非常厉害,厉害到把神话种都捅伤了。   但是在他的认知里,那三把刀的名字确实就是“祖传菜刀”啊!   略微思索了几秒钟,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理解少女现在的心理了,人一尊高阶怪谈,就算要受伤,也应该伤在神兵利器之下。   就好像被霜之哀伤砍伤就很有正常,能够接受,被粉红毛毛兔砍伤就很憋屈生气一样。   可是……   我到底该编个啥名儿比较靠谱呢?   陆以北一边想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少女的表情,只见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藏在面具后的清澈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于是,泛着微光的手指又复朝着自己的小腹靠近了一些,几乎就要碰上了。   轩辕剑、诛仙剑、定海神针、九齿钉耙、霜之哀伤、十方俱灭……   一时间,陆以北竭力在记忆搜寻起了有印象的神器,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神器,来为祖传菜刀命名。   “当当当——!”   就在陆以北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敲门让少女一愣,手指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就点在了陆以北的小腹上。   陆以北,“!!!”   少女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余光瞥见陆以北身子瘫软了下去,面色宛如死灰解释道,“别怕啦!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需要阴阳融合,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孤阳生阴的……”   听到此处,陆以北刚准备送一口气,突然间脑海闪过了什么,顿时更慌了。   你没办法孤阳生阴,但问题是我™可能不是孤阳啊!   陆以北看向自己的小腹,感觉一阵绝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隐感觉自己肚子里多了点什么东西。   “……我就是随便在手上升起了一点儿光,吓吓你而已,没什么作用的,特效懂吧?”   陆以北,“???”   好吧,就是错觉。   我刚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怪阴险的?   “咚——咚——咚——!”陆以北和少女短暂的交互之后,敲门声已经转变为了猛烈的撞门声。   见状,少女冲着陆以北使了个眼神,陆以北怔了一下,而后心领神会的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谁啊!大晚上的!”   话音落下,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开门!社区送温暖!”   隐约间还夹杂着一声,“撞门器预备!”   陆以北、少女,“……” 第七十章 王八蛋陆以北不是人! 上   几分钟前,静怡公寓小区。   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宛若午夜徘徊的鬼魂一般行走在小区的花园之中。   时值秋日,花园中的植被却没有一丝萧索的气息,反倒像是刚经过了春风的袭来一般,生机盎然,苍翠欲滴。   他漫步走到靠近三期三栋公寓大楼,在大楼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仰头朝着陆以北家所在的方向望去。   夜幕没有对他过人的目力造成丝毫影响,他远远地便看见了破碎的窗户如犬牙般的裂痕。   “哦?”李轩微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微微上翘,意味深长道,“哼,这下有意思了。”   在发现陆以北家中果然有异常之后,李轩并没有急于冲上楼去。   首先,他不能确定,S级灵能波动的源头一定就在陆以北家里。   其次,倘若S级灵能波动的源头就在陆以北家中,又要分成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陆以北被天灾袭击了,那他根本来不及营救,冲上去顶多来得及上一炷香。   第二种情况则是,陆以北跟天灾有所勾结,那就更不需要他去营救了,现在上去,不仅危险,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所以他在等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到来,有他们一起行动,不仅战斗时有人辅助,还能够有充足的人证在场。   有证据才叫人赃俱获,没证据就是白跑一趟。   李轩很怕麻烦,唐棠的暗中观察是麻烦,营救陆以北是麻烦,被反咬一口泼脏水更麻烦。   仔细想想,跟陆以北有着亲密关系的白开,也是一个天大麻烦,要是被他缠上,死倒是死不了,但是脱层皮是绝对少不了的。   毕竟,换车胎很贵的。   李轩就这么在夜色中静静盯着陆以北家的窗口,很快他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群身黑超打扮的壮汉借着夜色掩映而来,身披着造型类似于防弹衣的特制护具,手中拿着重型枪械和破拆器械。   “二号干员,所有人都到齐了。”一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上前道。   李轩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就出发吧!去看看我们这位小朋友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希望他不要有什么危险,或者……变成了危险。”   “大家行动的时候,动静尽量小一些,不要打扰了周边居民的休息。”   ……   一片狼藉的客厅里,撞门声持续响起。   少女目光死死盯着客厅大门的方向,粗略的探知了一下,便感觉到了门外大约有四五个灵能力者的存在。   其中一人虽然极力克制住了灵能波动的外露,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很强。   说是很强,倒不是说那个人的硬实力在她之上,只是灵能力者总是会有一些专门针对怪谈的手段,以及千奇百怪的灵能物品辅助,只要灵能强度达到一定水准,多少多能造成一些威胁。   更何况……   少女想着,余光瞥了一眼她肩头那道不断试图愈合,又被凌冽的气息撕裂,在血肉中搅动着,渗出血液的伤口。   “你们社区送温暖都大晚上来的?这个温暖,怕不是什么正经的温暖吧?”她看向陆以北道。   陆以北语气无辜道,“自从我住进这个社区,就一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社区的工作人员难搞得很,催缴费用的时候趾高气昂,修缮公共设施的时候间歇性失联,我哪儿知道他们为啥突然良心发现了……”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着垃圾话,心中却在暗暗窃喜,这家伙闹出这么大动静,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司夜会的人来了。   临时工虽然没有人权,但是至少屁股是正正当当的坐在司夜会的板凳儿上,他们来了,自己就安全了。   “少在哪儿给我卖惨!”少女瞪了一眼陆以北打断道,“你现在就去开门,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   “我怎么把他们打发走?举起双手大喊,大哥大姐过年好?”   “我管你用什么办法,你不是挺能说的吗?”少女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猜外面的人应该是司夜会的人,我要是被抓住了,我随便歪曲一下事实,你也得跟着完蛋。”   “……”   淦!不愧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脑子转得还挺快?陆以北想着,委屈道,“没看出来,您还跟司夜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哼!”少女冷笑一声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有点儿意见分歧,造成了一点儿小摩擦。”   “……”陆以北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少女补充道,“就只是头号通缉犯之一而已。”   陆以北,“……”妈耶!头号通缉犯之一,你跟我讲只是小摩擦?   你是把人家司夜会总部炸了吗?   ……   本来李轩没有打算给陆以北和少女那么多时间商量对策的。   拖的时间越久,他们销毁证据的可能性就越高。   然而,领着一干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撞了几分钟门,见屋里没什么反应,正准备使用撞门器强拆的时候,楼梯间内突然传来了电梯铃声。   紧跟着,一个膀大腰圆,花臂狰狞的男子,便牵着一条大狗,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MLGB!过分,过分了啊!三天两头的搞出这么大动静,我看你们是想让我死!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男子刚走出电梯,一定神便看见了走廊上挤着的十来个全副武装,手持枪械,身形不逊色他分毫的汉子,嘴角一抽,到嘴边的脏话,一个急转弯缩回了肚子里,口中发出一声类似公鸭一般的叫声。   “嘎——!”   男子,“……”我不过是来调解邻居噪音扰民的,怎么就遇上了这种神仙场面?   众司夜会成员,“……”他是谁?从哪儿来的?他想干嘛?   众人在沉默中对望了那么几秒钟,男子猛地回过神来,转身就想开溜,见状,两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箭步上前,一人将他按到在地,一人熟练的配合着,捂住了他想要大叫的嘴。   “别慌!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们是特警,我们接到举报这里面可能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现在准备破门,请你配合。”   “听明白的话,就点点头。”   男子望着凶神恶煞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然而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刚一松开手,他就发出了一阵杀猪似的尖叫。   “救命啊!别杀我,我是良民,求你们发我走吧?我啥也没看见啊!我以为他们俩只是搞点儿字母圈的玩意儿,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杀人啊!”   “妈的!闭嘴!叫你闭嘴,听见没有?你再叫,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被吼了两声,男子身子一颤,安静了下来。   见男子安静了下来,李轩冲着众特别行动小组干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走上前去,蹲在了男子的面前。   李轩从外套里掏出警官证,给男子看了一眼,语气温柔的微笑道,“我们真的是好人,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刚才听你说,你以为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来着?你好像知道点儿什么,对吧?”   或许是因为李轩那副让绝大多数人都能够感觉安全的温柔笑脸,又或许是因为看见了警官证,男子慌乱的情绪平静了一些,点了点头,便添油加醋地跟他倒起了苦水。   “哎哟,警察叔叔,你不晓得啊!住在这户的人是个小白脸,蔫儿坏,三天两头的带不同的姑娘回来,那些姑娘,嘿!条靓盘顺,看得我……”   “让你说姑娘了吗?说重点!”一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狠声打断道。   闻声,男子缩了缩脖子,连声道,“是是是,说重点,说重点,带姑娘回家,大家都是年轻人,也都能理解,关键是他们的玩法有点儿不太厚道,就是那种,那种你们知道吧?”   “哪种?”   “啧!就是那种,红蜡烛,小皮鞭,关上门,一整天那种。真的!我老听见他家发出妹子的呻.吟来着,叫得老惨了。”   HETUI——!王八蛋陆以北不是人!   李轩、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齐齐地在心中朝着陆以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雞'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北吐了口8'。:, 5:,? ' ,7 6, "?6'! ;3;。: 4? ! ,4 " ''2痰。   这事儿该怎么说呢?应该说,不愧是白开的干儿子吗?真他娘的会玩儿!   “还有这种事情?详细说一下你知道的细节呢?”李轩皱眉道。   闻言,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齐齐地看向李轩,差点儿留下感动的泪水,心中不禁感叹,李干员不愧是主力干员,轻而易举地就问出了我们不好意思问的事情。   “哦,哦,大概就是小半月前,我第一次听见了他加传来的呻.吟,声音软糯软糯的,伴着粗重的喘息声,还嚷嚷着什么【给我吃,给我吃】,但当时他们还比较克制,声音比较小,我也就听个有趣儿!”   “可是前几天,他们越来越过分了,大晚上的砸东西,完全影响了我的休息,我上来敲过一次门,结果好半天才有人来开门,是个凶凶的妹子,只穿了件男款的外套,那长相,那大白腿,还有……”   “这些不重要,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轩追问道。   众特别行动齐齐看向李轩,皱起了眉头,“……”李干员,你干嘛呀?正讲到关键的地方呢!   “哦哦,我懂,我懂,说重点!”男子点点头道,“然后我就被她赶出来了啊!自始至终都没见到那个小白脸,然后就是今天了,今天他们更过分了,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大喊的,最后好像还打起来了,砸东西来着。”   “警察叔叔,我上来其实就是来劝架的,真没想干别的,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闻言,李轩冲男子露出微笑,“抱歉暂时还不能,等我们确认了里面的情况后,如果你所说属实,我会让你离开的。”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走廊上的花盆中,那一株君子兰轻颤着,艳红的兰花齐齐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悄然绽放。   …… 第七十一章 王八蛋陆以北不是人! 下   陆以北东拉西扯的想要分散少女的注意力,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那个家伙,就是个舍得一身剐,也要把老子拉下马的主儿!再这么耗下去,等司夜会的人冲进来,就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陆以北想着,垂头丧气的朝着公寓大门的方向走去,就在这时,少女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有个计划,如果顺利实施的话,就能够不跟司夜会起冲突,你想不想试试?”少女狡黠的笑道。   “我觉得你恐怕也不会太想让他们进来的,据我所知,初景春风咒可不是司夜会所掌握的咒式之一,你身上恐怕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以北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想啊!可是,要怎么做呢?”   原本他觉得自己只是被少女胁迫,不得不去帮她糊弄司夜会,但是少女此刻说的话,却一下子将他点醒了。   是的,的确不能让他们进来,虽然我自问手脚干净,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难保他们不会看出什么东西来。   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也是怪谈,下场恐怕不会比她好多少。陆以北想。   这一刻,陆以北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跟少女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很简单。”少女微眯起眼睛道,“只要把外面的人都杀光就好了,秘密不泄露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消失,不是吗?”   “真的?”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你打得过外面那么多人吗?”   “当然!”少女不屑道,“虽然我现在被你捅了一刀,受了伤,动起手来有点儿麻烦,但是想要杀光他们,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那敢情好,就从带头那个开始杀好了,不瞒你说,我其实是司夜会的临时工,可是,他们根本不把临时工当人看!成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早就受够他们了,恨不得把司夜会总部给炸了!”   陆以北面无表情,半真半假的说着,那副样子活脱脱长期被欺压的临时工,逐渐麻木,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生杀夺于大权,便对司夜会成员的生死毫不在乎的样子。   少女愣了愣,一时间真信了陆以北的鬼话,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面,司夜会或许的确是在黑夜之下守护着这个世界,但是他们其中某些人的手段绝对算不上仁慈和光明正大。   少女静静地注视着陆以北,一时间觉得,这看上去话多还怂的小子,竟然有一颗杀胚的心,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人。   “不过……”   少女正想着,陆以北突然话锋一转道,“欺负我的是那些主力干员,可是,每次行动还有很多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我虽然没跟他们有过太多接触,但是他们恐怕也跟我一样,日子不太好过。”   “都是苦命的人,难为他们恐怕不太好吧?这大晚上的,说不定人家的老婆孩子,还在等他回家呢!”   “所以,还是算了吧?就不劳您大驾了,还是我去想办法应付好了,学着点儿,有时候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认怂才是!   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便要走上前去开门,少女去再一次的叫住了他。   “等一下!PLANA行不通,不是还有PLANB吗?”   “不过,这个PLANB啊……”少女顿了顿道,“我问你,你这人好面子不?呃,就是说,你怕不怕丢人?”   既然司夜会的人被那个男人给误导了,那就不妨让误会更深一些。不就是假扮一下情侣吗?本姑娘几千岁的树了,啥场面没经历过?   年轻的时候,给人当干爹干妈树媳妇儿,虽是年少无知还不能挪窝,没得选,但是反正都当了那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两回了!   关键是怕这小子不配合。少女想。   “PLANB很丢脸?开什么玩笑?”陆以北挺直了腰板道,“我可是堂堂七尺男儿!面子诚可贵,节操价更高,若为性命故两者皆可抛!”   “嘶——!”   这么不要脸的吗?突然看他有点儿顺眼了是怎么回事儿?少女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是条汉子!你家卫生间有浴巾不?”   “有,干嘛?”   “你别管,你看着就对了。”   少女说着,就伸出纤纤细手,轻解罗裳,只闻“咻!”的一声布匹滑落的轻响,她的身上便只剩下几缕一件翠绿色的抱腹,细细的手臂和大腿露在外面,肌肤白得发光。   “我去,姑娘你这是干啥呀?你难不成准备对那些司夜会的人用美人计,这……你加油!”   陆以北说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水哥的身影,补充道,“虽然他们的成员都GAY里GAY气的,但是我还是预祝你成功,将来我要是出人头地了,会记得你今天的牺牲的。”   少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陆以北,下一刻,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   陆以北家公寓外的走廊上。   李轩与一众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蹲在那膀大腰圆的男子身边,静静地听他讲完了他脑补的《小白脸艳.情史》。   虽然他越说越离谱,但内容是真的刺激,到最后,李轩都被那令人热血喷张的故事给吸引了。   男子说完,沉默了下去,众人也跟着一阵沉默。   直到声控灯暗了下去,黑暗中才响起了一声感叹。   “兄弟,你是真的牛批,太能吹了,你怎么不去写书呢?”   “嘁!这年头谁写书啊?那不是签了卖身契,给人白打工吗?”   “嗯,说得有道理,那轻小说考虑一下?”   “咳咳!”李轩看了一眼那名满脸期待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请咳了两声,正色道,“行了,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已经耽误了十几分钟,不能在拖延了,我们得想办法……”   李轩的话还没说完,陆以北家的大门突然就开了,一名少女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披着一件外套,浓密的墨绿色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看上去有些狼狈,那一双绿宝石般的大眼睛微微泛红,里面有继续晶莹在来回打转,嘴里大喊着。   “王八蛋陆以北你不是人!嘤嘤嘤,嘤嘤嘤!”   “嘶——!”   眼前的场景把在场众人都看傻了,齐齐地深吸了一口气。   啥情况啊这是?我们还没进去,你怎么自己就出来了呢?   少女冲出大门,看见了门前一群剑拔弩张又带着一点儿迷茫的汉子,脸上浮现愕然之色,怯生生地后退了几步,弱弱道,“你,你们谁啊?”   “我们……”众人一时语塞。   “我,是我报的警,我听见你们里面动静太大了,我害怕出人命!”那膀大腰圆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喊道。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位英雄。   闻言,少女脸上浮现起一抹慌乱之色,又复后退了几步,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亲爱的,亲爱的,你快来啊!”   陆以北站在客厅里,看着门口的一幕,听着少女的呼唤,一阵懵逼,紧跟着脑子便飞快地转了起来。   这就是你他娘的PLANB?真是神仙操作!我服!   你确定他们看见客厅里的狼藉,不会心生怀疑吗?   不管了,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啊?你看那些小鲜肉,不都是一张面瘫脸演完全剧的吗?   陆以北想着,几步上面,面无表情的低吼道,“行啊你!丢人都丢到外面儿去了?你快给我滚回来!”   不就是渣男吗?我认识水哥这么久了,看都看会了。陆以北想。   众人齐齐地看向陆以北,心说,看他那副样子,是家暴渣男本渣没错了。   伴随着陆以北的大吼,少女身子猛地一颤,连连摇头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外面有人,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陆以北打断了少女,“一点儿小事儿,婆婆妈妈半天,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少女闻声,又是一个激灵,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门外众人,脚步拖沓地走了进了屋里。   与此同时,陆以北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打量了门前众人一圈,目光落在了李轩身上。   “哦?是李干员啊?咱们之前见过的,我陆以北啊,你不记得了吗?你还送了我一个小玩意儿,不得不说真好用。”陆以北竖起大拇指道。   这种时候,你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啊!李轩抽了抽嘴角,扶额道,“是,是,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点情况,接到举报,说你家有很大动静,所以过来看看。”   “啊?这……”陆以北愣了愣道,“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只是跟女朋友闹了点儿小矛盾。”   “小矛盾?”   “呃……”陆以北顿了顿,悻悻道,“其实这事儿也不怪我,主要怪她,我们一起玩游戏来着,我中单,她打野,一场游戏下来,她不仅不给我蓝BUFF,还脏我兵,你说这能忍?”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一名特别行动小组的干员义正言辞道,在被李轩瞪了一眼之后,他又添上了一句,“可你也不能打女人啊?”   “我没有啊!”陆以北从容淡定道,“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情,我们只是因为这件事儿,吵得有点儿凶,我一时气急了,砸了点东西,她就哭着说要离家出走了。”   “就这样?”特别行动小组的干员皱眉道。   “就这样啊!不然还能怎么样?”   “我还以为……”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轩便上前一步,微笑着将他打断了,“好了,既然是个误会,那大家就散了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呃,呃,啊?”众人愣了一两秒钟,猛然回过神来纷纷迎合道,“对!李干员说得对,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说完,他们便快速的离开了走廊,朝着楼梯间走去。   李轩落后了众人半步,余光暗暗地盯着陆以北,就在陆以北准备回屋的瞬间,他猛地一个转身,几步超越了陆以北,朝着屋里看去。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李轩的目光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扫过,宛如一只正在搜寻猎物的鹰隼,目之所及,客厅之内一切完好无损,只有地上散落着一些瓷器和摆件的碎片。   “李,李干员,您还有什么事儿吗?”陆以北弱弱的问道。   “没事儿了,我就是随便看看。”李轩收回目光冲着陆以北露出温柔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起来我也算你叔叔辈的人了,你……”   “给你点儿人生经验,女孩子是要用哄,就算是她的错,你也要先认错,其他的事儿,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再说,知道吗?”   “呃……”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知,知道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李轩道了一声,便追着特别行动小组的人去了,在转身的瞬间,他脸上春风般的笑容,瞬间跌到了冰点。   他家客厅的窗户应该是坏了的,但现在却复原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他说不定已经被怪谈控制了,甚至……已经不是人了。   现在不是拆穿他的时候,回头还得密切关注他才行。   看样子,我送他的那个小玩意人,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李轩想着,脸色阴沉得可怕。   司夜会众人都走了,陆以北和少女也回了屋,关上了门,只剩下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还站在走廊上,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良久,走廊上响起了他的喃喃自语,“干特么的小白脸,又换人了!”   ……   关上门的瞬间,陆以北整个人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蔫儿下去,浑身发软的靠在门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李轩那个突然回头,把他吓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要暴露了。   “还好,糊弄过去了。”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猛然想起了还在屋里的少女,心中又是一阵慌张。   那家伙看起来心眼儿怪小的,我刚才会不会演得太过了,被她记上小本本啊?   一念及此,他急忙起了身,朝着屋里走去,刚走进去没多远,就看见了倒在金色血泊里的少女。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突,三两步走上前去,将少女翻过身来,轻轻起摇晃着她的身体询问道,“醒一醒,醒一醒,你……”   “别摇了,再要我真的要挂了……”少女幽幽转醒过来,气息虚弱道。   “呃,抱歉!”陆以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愣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少女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你以为在克制灵能波动不外泄的情况下,施展障眼法,骗过一名高等级灵能力者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更何况,我还是在受伤的状态下,消耗很大的。”   差点儿就没撑住。少女心中暗暗道。   “哦?”陆以北微眯起眼睛,“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战斗力了?”   “没……”少女下意识地想要回应,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他的语气有点儿不对劲,“没那回事儿!”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在硬撑呢?”   “你,你想干什么?”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不想干什么啊?你刚才不是说我不是人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心里笑容逐渐变态。   说话间,他轻轻放下了少女,让她平躺在了地上,起身朝着客厅一角的网线走去。   ……   几秒钟后,看着被绑成一颗人形粽子的少女,陆以北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刚才并肩作战了一次,但是我果然还是不太相信这位神话种怪谈呢!不把她绑起来,我睡不着觉啊!   少女,“……”我本以为他不是人,没想到他竟然禽兽不如!佩服! 第七十二章 流氓怪谈赖上我   绑好少女,回到楼上,陆以北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个跟句芒有着密切联系的神话种,竟然就这么被自己制服了?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不会有诈吧?   要不,干脆趁着她没有反抗能力,多捅她几刀算了,免得今后再生祸端。   陆以北想着,视线缓缓地飘向了被拾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桑刀,微眯起了眼睛,一时间恶向胆边生。   ……   手持着桑刀,背靠着墙壁,陆以北蹑手蹑脚的朝着楼梯口走去。   向下而下,他刚走到楼梯的中央,便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少女体内爆发出的力量而沉寂许久的双眼,仿佛在沉寂的这段时间里恢复了足够的力量,又开始微微灼热起来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缓缓升起。   站定在楼梯上,眼前突然一阵恍惚,下一刻,视线里的景物像是被高温熔化了一般开始变得扭曲,几秒钟之后,便像是云雾被风吹散了一样,悄然散去。   什么时候开的灯?   黑漆漆的公寓在一瞬之间豁然光明,陆以北愣了一下,下一刻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刚才她并没有解除障眼法,我所看见的东西,都是她想让我看见的东西。   这下惨了,要出大问题了,她不会报复我吧?   不对,她想要报复我,当场就报复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让她没有那么做,所以我暂时是安全的。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将手中的桑刀别在了腰上,克制住心中强烈的不安,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向下走去。   向下而行,客厅的景物刚一出现在视线里,陆以北便愣了一下子。   只见沙发之上,摆着几个抱枕,上面缠满了网线,隐约勒出了一个人形,一看做出这种行为的人,脑子就不太好使。   陆以北自己傻乎乎的将抱枕捆起来的时候,少女在旁边看着,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的情形,便觉得双颊一阵微微发热。   丢人,真吉尔丢人,但就算是丢人,也不能露馅儿!   怀着忐忑的心情,陆以北一口气走向了客厅,刚一走进客厅,他便看见了少女的身影。   她已经褪去了浴巾,穿回了自己原本那件翠绿的长裙,把窗台上的碎玻璃清扫了干净,坐在窗边,借着微弱的月光,将一枚枚初景春风咒碾碎成粉末,洒在了狰狞的伤口之上。   黑色的面具放在身旁,少女的衣襟微敞着,精致地锁骨一直延伸到肩头,勾勒出浅浅一弯醉人的痕迹,胸前裹着抱腹,隐约可见圆.润的起伏。   墨绿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梢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白皙的双腿从长裙下探出,一只蜷膝放在窗台上,一只随意垂下,不时轻轻摇晃着。   初景春风咒碾碎后的粉末落在少女的伤口上,伴着“呲呲!”的轻响,飘出一缕缕青烟,仿佛雾气一般缭绕在她的身边。   陆以北看着少女,像是忽然饮了一壶上好的桃花酒,有那么一瞬竟出现了微醺的错觉。   但是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来,没有露出马脚。   从某个角度上来讲,她可是妖怪,妖怪长得不好看,那还叫妖怪吗?   陆以北想着,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继续看少女的冲动,径直地朝着沙发上的抱枕走去。   察觉到陆以北折法了回来,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起眉头,暗暗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以北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前,盯着沙发上被捆绑起来的抱枕,面无表情道,“你没事儿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就给我讲,我……我帮你想想办法,但是不能给你松绑。”   听见陆以北的话,少女愣了一下子,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少女满脸笑意的想。   等待了几秒钟,见少女没有开口说话,陆以北语气讨好道,“你别不说话啊!我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但是你神通广大,就算是挥一挥手,我也得受伤啊是不是?”   “我是迫不得已才反抗的,说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贼怕死,怕得不要不要的。”   “咯咯咯——!”少女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发出一串山泉般清澈笑声,但她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我就静静地看你装逼.JPG   闻声,陆以北心头一喜,按照水哥的说法,想要哄好一个生气的女人,只要把她逗笑了,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就要靠氪金了。   其实氪金也不是关键,因为在把妹子逗笑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已经没有多少怨气了,主要是得通过送礼物的方式,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勉为其难”的原谅你。   少女的确是老妖怪没错,但她也是妹子啊!水哥的理论应该管用。   陆以北想着,轻叹了口气道,“哎,要不这样吧?我们打个商量,你的伤是我造成的,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但是你也不能记我仇,对我进行打击报复,你看这怎么样?”   “好,这可是你说的!”少女脱口而出。   她的确迫切希望伤势尽快恢复,她在花城待的够久的了,必须尽快赶回桃源里,虽说她走之前留了一部分力量在桃源里之中,但她总觉得不太放心。   可是她现在受了伤,带伤上路的话,被司夜会或是某些怪谈,乃至于一些杂七杂八的组织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凶险,要是不小心阴沟里翻船,就麻烦了。   事实上,觊觎她的怪谈本体核心的人可一点儿都不少,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看着呢!以前只是碍于打不过她,没有出手,现在可就说不好了。   比起冒着风险上路,还不如暂时留在这里,反正这小子看上去也怂兮兮的,心地也不算坏。   少女思索间,陆以北继续盯着沙发上的抱枕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   “就什么就?别装了,我早就撤掉障眼法了!”少女说着,打了一个响指。   “啪——啪——!”   “看过来,看过来,看着人说话,是最基本的礼貌吧?”   陆以北,“……”   早就撤掉障眼法了?也就是说,她一直在旁边看我跟个傻子似的,对着抱枕自言自语?   这,这™就尴尬了!   陆以北,快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想想办法化解这种情况啊!   是应该抽出腰上的菜刀自卫,趁她不备捅她几刀,还是应该转过身却,给她磕两个响头求饶,是有尊严的死,还是没尊严的活的时候,少女开了口。   “小朋友,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脑子还灵光,也知道进退,可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呢?”   此言一出,陆以北鬓角当场就见了汗。   “我……我这不是……”陆以北欲言又止,一时间也想不出比较合理的解释。   难道要说我觉得她会喜欢被绑起来吗?   她是怪谈,又不是变态。   “嘿,流汗了吧?臭弟弟!”少女轻笑一声道,“好了,别在哪儿挖空心思想来想去了,我不想听你的垃圾话。”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担心我会对你不利,所以想趁我虚弱的时候,把我控制起来对吧?”   “不错!挺有想法的,这种心态才能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上生存下来,我本姑娘很欣赏努力活着的人。”   “你也没有趁着我虚弱的时候,补上几刀,也还算善良……”   少女说着,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   陆以北被她拍得一阵龇牙咧嘴,心中暗暗吐槽,就知道说漂亮话,我猜你马上就要说“但是”了。   少女踱步到陆以北的面前,笑眯眯道,“但是呢,你搞错对象了,你觉得本姑娘活了几千岁了,会被你这种小把戏制服吗?”   虽然这几千年的时间里,有九成的时间都只是一棵树……   “更何况,我本来也不是你的敌人,司夜会的人才是。”少女道,“昨天我还没看出来,你这小子,居然在家里养小鬼?”   “你知不知道,饲养怪谈是被司夜会明令禁止的?你倒好,身为司夜会的临时工,不仅养了,还一下子养五个,你就不怕被反噬吗?”   她说的是公寓里那些怪谈吗?陆以北愣了愣,它们已经回来了?怎么没看见呢?   陆以北想着,惊疑不定地看向少女,“你把它们……”   “当然是吃了啊!我伤得这么重,不得想办法恢复吗?”少女说着,舌头轻轻地舔过了粉嫩的嘴唇。   陆以北脸色微微一白,心中没有由来的一阵愤怒,刚准备发火,便听见少女说,“骗你的,我只是把它们关在冰箱里了。”   “我这可不是欺负弱小啊!”少女耸耸肩道,“刚才正在哪儿疗伤呢!它们突然就闯进来了,谁知道它们是干嘛的?当然得先关起来啊!”   陆以北,“……”   “行了,咱们也把话说看了,现在就来谈谈条件吧?”少女道。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你想办法帮我收集五个怪谈本体核心恢复伤势……”   “五个!?”陆以北瞪大了眼睛看向少女,一瞬间有一种想要跟她拼个鱼死网破的冲动。   他之前好不容易搞到四个怪谈本体核心,差点儿把小命儿都搭进去了,现在少女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口的要五个,那还不如跟她拼了算了。   “别激动嘛!姐姐我又没有要求品级。”少女拍着陆以北的肩膀安抚道,“更何况,我也不白要你的,在我疗伤期间,你有什么疑问,有关于灵能或是怪谈的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我知道得可多了。”   陆以北有一点儿心动,皱了皱眉,反问道,“比《司夜书》还多?”   “我知道的东西,以你临时工的权限绝对是在《司夜书》上看不到的。”少女微笑着挑了挑眉毛,“怎么样,要跟我合作吗?很划算的。”   总感觉这里面有诈呢?陆以北皱了皱眉,“要是我拒绝呢?”   少女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无奈叹息吗,“哎,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拉着你去司夜会了,我是头号通缉犯,你不仅窝藏我,还偷偷摸摸地养小鬼,大不了一起死。”   这小子那么怂,稍微吓吓他,肯定就妥协了。少女想。   妈的,几千岁的人了还耍无赖?陆以北心中暗戳戳地骂了一句,开口道,“算你狠!不过,五个怪谈本体核心不是小数目,我可不敢什么时候能够收集齐。”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你这种弱鸡,能够很快收集齐。”少女撇撇嘴道,“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条件。”   来了!怪谈丑恶的本性暴露出来了!连环套,诈中诈,丧权辱尊的不平等条约今天就要签署了!   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这算什么?流氓怪谈赖上我?陆以北想着,正色道,“你先说来听听?如果太过分了……”   “不过分,不过分!”少女闻言摆着手打断道,“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在花城,找一个怪谈而已,等你发现了她了,不用出手,直接来告诉我,她在哪里就行了。”   “而且,我会找个人帮你一起找的。”   少女是个还没堕落的神话种,是有信用的神灵,既然答应了林奕琪的请求,她就一定会想办法回应。   这……似乎并不难?陆以北想着微微颔首道,“那你说说,那个怪谈长啥样?”   “大概……”少女回忆了一下林奕琪的描述,双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   看着少女比划的姿势,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有些发蒙。   她这比划的是个啥啊?球形怪谈?冬瓜怪谈?   “大概是个一米五出头的矮冬瓜,看上去像是一个发育不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头粉白色的长发,也有可能是红发,穿着,穿着……”   陆以北,“……”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呢?   “诶对!穿着一件跟你养的小鬼类似的男款外套,性格相当恶劣残暴,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怎么样?特征还算明显吧?花点儿功夫,应该不难找。”   可以确定了,她大概率就是在找我!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女,淡淡道,“明显,真的太™明显了。”   我敢保证,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了!陆以北狠狠地想着,旋即又开始担忧起来。   可是,跟她待在一起,每天傍晚的时候,我该怎么才不会被她发现呢?   要是待的时间太长了,等到下一次控制不住变身的时候,又该怎么糊弄过去呢?   难办啊! 第七十三章 句芒?句萌!   事情的确有些难办,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一个月,不对,不到一个月。   距离上一次“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刚过去不久,我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作为缓冲期,至少在这个时间之内我的处境并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不知道她找我的目的,但是二十天的时间,足够我跟她加深交集,探明她的虚实,以及想到办法规避下一次“那几天”的来临的危机。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她并没有硬性规定寻找怪谈本体核心的时间和质量,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想办法白嫖她所知道的各种怪谈信息。   这么看来,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对我不利。陆以北想。   他一早就觉得在江蓠那里学习《司夜书》的内容,对于他了解怪谈的信息,有一定局限性,并不能迷信。   《司夜书》上的恐怕只有司夜会愿意旗下成员看到的内容,而江蓠的讲解也带着一定主观色彩。   就像是日蚀会的信息,她就不愿意透露。   如果能从少女那里获得足够的知识,用来与《司夜书》中的记载两相对照,一定会更加真实可靠。   陆以北沉默思索了几分钟,看向了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坚定道,“想了一下,我觉得,你的提议可行!”   “我想办法帮你收集怪谈本体核心,顺带帮你找人,作为交换,你要教我我想知道的任何知识,这还算合理。”   “不过,你就不觉得,口头协定有点儿太儿戏了吗?你不怕我出卖你吗?当然,我其实也很害怕你在背后捅我刀子。”   陆以北说着,默默地从背后取下了别在腰上的桑刀,死死地攥在手里,像是故意要让少女看见似的。   那副样子,仿佛是在对少女发无声的警告。   别耍花样哦,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惹急眼了,我就再捅你一刀!   “哦?还挺谨慎。”少女说着,冲陆以北招了招手,“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可以用一个简单的咒式解决,你过来。”   陆以北将信将疑的走上前去,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菜刀。   看见陆以北靠上前来,少女的视线在他手中的菜刀上一扫而过,似有些忌惮一般,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了坐下的位置。   “手给我。”少女伸出一只手放在陆以北的面前。   陆以北注视了少女几秒钟,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少女手上。   “嗯。”少女满意的点点头,“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知道吗?”   “嗯。”   “我……”少女话说到一半,偏了偏脑袋问道,“对了,你叫啥玩意儿来着?刚才那个司夜会的家伙说过,我没记住。”   “陆以北。”陆以北回答了一句,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少女已经接触了几个小时,经历了一场危机,并且即将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交易,却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你的名字?”   虽然陆以北对少女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觉得听她亲口说一次,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句萌。”少女不以为意的应道。   “嗯?”陆以北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瞬,追问道,“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是萌,而不是芒?”   “你没听错,就是萌。”少女肯定道,眉宇间隐约有几分得意的味道,像是在对陆以北炫耀“你看,老娘萌不萌?”   “我还以为你是……”陆以北欲言又止。   “这个啊?”少女冲着陆以北意味深长的一笑,“怎么说呢?是,也不是。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你不太坦诚啊?”陆以北皱眉道,说话间不动神色地把手中的菜刀往少女靠了靠。   少女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小动作,小心肝儿抽搐了一下,却继续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咦——!真是怕了你了,完成咒式就讲,行了吧?真是的,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小心眼儿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就订过娃娃亲。”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心中暗戳戳的补充了一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但并不妨碍我拿来装逼。   “嘁!”少女嫌弃地啐了一口,继续道,“我还不想管呢!行了,咱们继续开始咒式,你跟着我说。”   “我句萌……”   “我陆以北……”句萌说完,陆以北紧跟着复述道。   “今日与陆以北在此结为夫妇!”   “今日与句萌在此……嗯?!”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句萌。   啥情况啊?不是说好的成为合作伙伴吗?你竟然想上我?   “呃。”句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后脑勺道,“不好意思,在桃源里的时候,主持了太多婚礼,说顺嘴了,咱们重新来过。”   “我句萌今日与陆以北达成合作关系,皇天后土鉴此心,合作期间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守望相助,肝胆相照,违者万劫不复,永不安宁!”   陆以北,“……”   这玩意儿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况且,她是不是少说了什么东西?同年同月啥啥啥的,不加上吗?   “你说啊?”见陆以北板着个脸不说话,句萌催促道。   陆以北斜视着少女,淡淡道,“说好的咒式呢?怎么变成结拜誓词了?你™仿佛在逗我?”   “这就是咒式啊!”少女翻了翻白眼道,“你以为结拜的流程是从什么演变来的?古时候,那些人不仅要施展咒式,叽叽歪歪说一大堆,还要歃血为盟,礼拜天地,这都是有门道在里面的。”   “真的?”   “假不了。”句萌有些不耐烦道,“不然就只能让你成为我的眷属了,但我想你应该知道眷属是什么,你肯定不愿意。”   “不过,其实当我的眷属也是很棒的,只需要每天花二十分钟虔诚的祈祷,供奉上肉类、果蔬,我就能……”   “当然不愿意。”陆以北想也没想便打断了句萌。   杜思仙那边都快烦死我了,我再成了她的眷属,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不就结了?所以,你到底念不念?”句萌说着说着又开始耍起了无赖,“你要是不好好合作,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儿一拍两散的好。”   “你继续当你的司夜会二五仔,自己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闯,或许哪天就走上人生巅峰了,也说不定明天就死了,而我就去投案自首好了。”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将信将疑的跟着句萌复述了一遍,话音刚落,他的双眼便剧烈的灼痛了起来。   视线短暂的出现了一阵光影扭曲和空间震动之后,周围的光芒突的暗淡了下去,黑暗中,陆以北看见两只嫩白的小手十指紧扣在了一起。   完了,怎么变身了?   陆以北心头一突,惶恐间似有一阵电流从背脊上走过,滑腻的冷汗浸润了衣衫。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一团青光从句萌的手背上飘散而出,仿佛一株新生的植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抽枝,空气中飘荡开阵阵桃花香气。   下一刻,伴随着“噗嗤!”一声轻响,一缕火苗在他自己的手背燃起,周围环绕着一滴暗红色的血珠,缓缓地朝着嫩芽靠了过去。   环绕血珠的火苗与嫩芽接触在一起,顿时汇聚在了一起,迷乱的光影色彩仿佛被打翻的颜料一般,在半空中杂糅变化为了脏灰色。   那脏灰色又在呼吸之间跟进一步,化作了一片漆黑猛地落下,像是墨汁一样砸在了两人的手上,溅开来,勾勒出了一片复杂的咒文,最后融入肌肤,消失了踪影。   这一刻,陆以北心中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他确信,自己或是句萌在合作期间,出现背叛的话,就会遭到那些咒文的反噬。   ……   双眼的灼痛逐渐消失,眼前的光线恢复了,陆以北忐忑看向句萌,见她眉头紧锁,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我刚才能够看见自己的变化,她一个上位怪谈,肯定也能看见。   这不是当场暴露了吗?陆以北想。   “嗯……”句萌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突然笑了起来,“嘿!没想到你的灵能属性竟然是火属性的,运气还不错嘛?”   闻言,陆以北一时间觉得脑子有点犯晕。   啥意思啊?她刚才没看到吗?运气不错又是啥意思啊?   陆以北想着,弱弱地问道,“所以,现在算是已经完成咒式了吗?”   “完成了,本来应该更复杂的,但是因为这次是我主导,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细节,所以现在就算是完成了。”句萌耸耸肩道。   “那我可以向你请教知识了?”陆以北试探性的问道。   “可……”少女本想一口答应下来,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了什么,歪了歪脑袋,补充道,“男女之间的姿势没法教你,其他都可以。”   陆以北,“……”   不愧是主司繁衍的神话种,切开来恐怕都是黄色的吧?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陆以北话锋一转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句萌,而不是句芒了吧?”   “有言道,季春之月,生气方盛,句者毕出,萌者尽达,拳曲者为句,有芒而直者为萌,所以句萌既是句芒。”句萌一本正经道。   “……”陆以北等待了几秒钟,见句萌不再说下去,才诧异的追问道,“完了?然后呢?你别告诉我没有了!”   女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谎言的味道!   “就是没有啦!”句萌眨巴着大眼睛,摊了摊手。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本来是一棵挂着喜鹊窝的大桃树,被一群上古时期的难民当成了扶桑树,子子孙孙拜了几千年,莫名其妙就获取到了句芒的大部分权能吧?   总觉得,说出来很丢人的呀!人家女孩子不要面子的吗?句萌想。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的看着句萌,“算了,你不想细说,我也不问了。”   咒文没有起效,说明她的隐瞒没有什么歪脑筋,她既然现在不想说,那我可以慢慢套嘛!   反正,以后时间还长着呢! 第七十四章 来活儿了!   清晨时分,花城理工大学。   上午没课,马教授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泡上了一杯浓茶,一边翻阅着最近的期刊资料,一边等待着老友的儿子前来。   两天时间已过,他也完成了复刻工作,时候将竹简归还了。   人不可言而无信,这是马教授为人的准则之一。   然而,时间在等待中飞快流逝着,马教授从朝阳初升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杯子里的茶叶已经泡得没有了味道,也不见那名年轻人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前。   眼见着到了饭点,他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回忆了一下年轻人留下的联系方式,给他拨去了电话。   “嘟——嘟——!”   电话里忙音响了很久,像是故意在消磨着人的耐性,直到等待时间快要耗完,电话那头的人才拖拖拉拉的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人?”   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中年男子,话语中带着几分疲惫和不悦。   马教授愣了一下子,才回应道,“您好,我是马真,跟这个号码主人的父亲是……”   “您是马教授?”中年男子诧异道,“我还以为……呃,不好意思,您没事儿太好了!”   这是什么话?听这意思,我出事儿才正常吗?马教授脸色一黑,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以他的涵养还不至于跟人发火。   “请问您是?”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中年男子再次连声道歉道,“我是易思远的大儿子,之前去见你的那个年轻人是我的亲弟弟。”   “哦——!”马教授恍然,心说年轻人或许是手头有什么事儿在忙,暂时不方便接电话,可接下来中年男子说的话,却让他一愣。   “马教授,我知道您跟我弟弟约好了今天见面,但是……”   话说到一半,中年男子沉默了下去,隐约间马教授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啜泣,心中悄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沉默良久,中年男子继续说了起来,嗓音似乎沙哑了几分,“马教授,那套竹简您就留着吧?那本就是我父亲赠予您的,我弟弟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自作主张去找您索要,多有叨扰,实在抱歉。”   马教授眉头微蹙,“……”是那个年轻人自作主张?不是他父亲要求他来取回的吗?   他心有疑惑,联想到年轻人曾告诉他,他的老友突然死而复生的事情,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还不待他想清楚个中缘由,中年男子再次开了口。   “马教授,那就这样吧?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最近家中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也要忙着去处理。”   听闻中年男子要挂断电话,马教授急忙道,“请稍等,这事儿我有几点想不明白的地方,还望解惑。”   “……”中年男子沉吟了几秒钟,“您请讲,如果我能帮上您的话,我一定竭尽所能。”   隐隐觉得嘴唇有些发干,马教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淡如白水的淡茶。   “我不明白的地方是,前些日子你弟弟来找我的时候,说是老先生突然,呃还阳,吩咐他来取回逐渐,我出于对故人和亡者的尊重,所以才……”   “哼——!”   马教授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而后便听见中年男子咬牙切齿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马教授,您也是有见识的人,怎么能信他的鬼话呢?其实我弟弟回到老家的第二天,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说他半夜醒来,在阁楼里看见了父亲,说他老人家活过来了。”   “我起初还以为他只是思念过度,心态有些不稳定,还安慰他来着,不瞒您说,我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可是父亲去世之后,我每夜都在守灵,要是他老人家真活过来了,我能不知道?”   “可自那以后,他就总说见到了父亲,一会儿说看见父亲在山上的竹林里飞奔跟飘似的,一会儿说看见父亲在老宅仓库的角落里独自发笑,还说看见父亲晚上躺在后山的坟地,您说着像话吗?”   马教授愣了一下,附和道,“确,确实有点儿不像话。”   通常意义上来讲,的确是不像话。   可是,马教授一想那天跟陆以北在路旭宿舍发生的事情,又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说不好。   稍微脑补了一下,身形槁瘦,面色苍白的老头,穿着件艳寿衣,在幽静的竹林飘,又或是藏在黑暗仓库角落里怪笑的场景,他心里就直发毛。   说不定,他真看见了?   马教授想着,只听见中年男子继续道,“所以,昨天他提出要去找您的时候,我把他呵斥了一顿,还扣了他的手机和车钥匙,哪晓得……”   中年男子沉默良久,马教授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哎——!”中年男子长叹了一声道,“我弟弟昨晚失踪了,带着我父亲的遗体一起失踪了,至今没找到。”   “我怀疑他的心理已经出问题了,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刚才您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才……真是抱歉。”   “无妨,无妨。”马教授道,心说在守灵期间,遇到这种破事儿,是个人都难免会有情绪,可以理解。   “马教授,那我就去忙了,发生了这种事情,老家这边都乱套了,您……”中年男子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才郑重道,“您自己多保重,我担心我弟弟回去找您。”   说完他便挂电话。   耳边响起了电话挂断的忙音,马教授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略微回忆了一下中年男子刚说过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什么叫我自己多保证?听着像是威胁人似的!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我应该相信科学!对,科学!”   马教授嘟囔着,掏出了手机,打开通讯录,翻找起了陆以北的电话。   他刚找到了陆以北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按下拨通键,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来电提示只有七位数,是个陌生的号码。   马教授见状皱了一下眉头,轻触了接通键。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是马真,马教授吗?”   “您是?”马教授疑惑道。   “哦,您好,我是花城人民医院的医生,我们今天早上在查房的时候,发现路旭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失踪了?怎么会……”马教授愣了愣道。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调过监控录像了,也没发现他去了什么地方,本来今天应该帮他办理出院手续的,现在……”   “总之,在他的联系方式里,只有您的电话,我打过来就是想问问,您知道他在哪儿吗?如果方便的话,请您让他来一趟医院,缴清费用。”   “呃……”马教授微张了一下嘴唇道,“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晚些时候,我会过去帮他缴费的。”   “嗯,那就麻烦了,嘟——!”   放下手机,马教授坐在椅子上久久地出神,心中暗暗思索着。   我那位老友和路旭为什么会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失踪了呢?   是因为他们都密切接触过那套竹简吗?   我也接触过那套竹简,为什么我没事儿呢?   马教授思索着,突然一股若有似无的恶臭转进了他的鼻息,那种味道像是腐败食物残渣的酸臭味,又像是办公室看不见的角落,藏着一只死老鼠。   恶臭中断了他的思绪,满脸疑惑的起了身,用力吸了几口气,却一无所获,像是错觉一样,那令人作呕的奇怪味道,凭空出现,很快又消失了踪迹。   马教授环顾四周,看着那积满灰尘,堆满资料的书柜,皱了皱眉,喃喃道,“看样子,回头得请个人来好好帮我打扫一下了。”   说话间,他掏出了手机,给陆以北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   正午时分,酣睡的陆以北被手机铃声惊醒了,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好不容易以“去医院复查被捅伤的十八道伤口”为由跟辅导员请了一天假,他本来打算一觉睡到夕阳西下,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他还没有来得及接通电话,便听见楼梯口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句萌急急忙忙的从楼下跑了上来,一下跳到了他的床上,坐在他的身边,挤眉弄眼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里面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陆以北没有理会句萌,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紧跟着便听见了马教授熟悉的声音。   “陆以北,情况紧急,你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路旭和我那位老友在昨天晚上,一起失踪了。”   “我怀疑他们已经出事儿了,详细情况等你来了,我再跟你慢慢讲,就这样。”   失踪了?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然后回应道,“嗯,那咱们见面再说吧?”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陆以北刚一挂断了电话,句萌就八卦了起来,“什么人,什么人?女朋友吗?还是司夜会的人?”   你是繁衍之神,又不是八卦之神,怎么那么嘴碎呢?陆以北想着,面无表情道,“老师。”   “嘁!没意思。”句萌翻了翻白眼道,“这个世界上,名称中带老字的,都特别没意思,老婆、老师、老妈……”   “我到不这么觉得。”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因为我听他的语气,我觉得,我们来活儿了!说不定很快,我就能帮你收集到第一个怪谈本体核心了。”   本来还愁去什么地方狩猎怪谈呢!没想到竟然自己找上门儿来了,马教授真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陆以北想着,目光微微一凝。 第七十五章 各怀鬼胎   挂断电话,马教授靠在椅子上一阵出神,本来故人家中变故的消息就让他情绪有些低落,再听到了路旭失踪,他便更加心绪不宁起来。   他大半辈子都在从事古代特殊文字的研究,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听见过午夜时分窗外传来的呼唤,看见过徘徊在他家附近的黑犬,也做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梦境。   那些奇怪的经历都没有对他或者他身边的人造成什么伤害,事后他都将其归结为了错觉。   但这一次情况有点儿不一样。   带着郁结的心情,马教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朝着窗外看去。   办公室可以远眺到一座男生宿舍的大楼。   三楼住着高陆以北两届的学生,马教授对那一届学生印象很深,因为他们班上曾经出现了一名黑夜病患者,还在宿舍里干出了一件惊动校园的事情——藏尸。   虽然并不是人类的尸体,但是在警方接到举报,撞开他宿舍大门,看见他躺在数十具腐烂发臭的动物尸体中时,清一水的吐了出来。   据当时在场的老师说,有一名警察事后抱怨道,“就连凶杀案现场,都没有让他们觉得这么难受,简直太恶心了。”   那间事发的宿舍在走廊尽头,到现在为止依然空着,窗户被木板封闭了起来,就连隔壁的宿舍也无人居住,阳台上挂着不知道晾了多久的衣物,上面积攒了厚厚的灰尘。   马教授看得有些无趣了,缓缓移动视线,朝上方,住着大一新生的顶层看去。   就在恍惚之间,一道人影闯入了他的视线边缘。   有什么人站在学生宿舍的天台上,俯瞰着他办公室的方向,那道人影带给他的熟悉感,让他莫名地想到了失踪的路旭。   马教授愣了一下,急忙上前,趴在窗台上朝着学生宿舍的天台看去。   天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株枯死的野草,倔强的趴在天台边缘的墙体上,在风中摇曳。   可是我刚刚明明看见了啊?马教授盯着那株枯草眉头紧锁,他又一种强烈的感觉,刚才的确有人在那里。   思索间,一股淡淡的恶臭飘进了马教授的鼻息,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跟他给陆以北通话之前嗅到的味道如出一辙,他正准备转身寻找恶臭的源头,身子却僵在了原地。   就在突然之间,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潜意识觉得转过身去,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人很多时候,都会有这种灵光一闪的感觉,譬如说全神贯注看书的时候,会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又或者,天朗气清的早晨出门,福至心灵的带上了雨伞,没多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马教授经常会出现类似的感觉,遇到类似的事情,他通常将这种情况,解释为好人有好报的幸运。   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马教授鼻息间那股恶臭更加浓烈了,那种感觉就像在他的视野盲区里站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正在一点点的朝他靠近,带着浓浓的恶意。   只要一回头,那具尸体就会突然动起来,拧断他的脖颈。   “咕噜——!”马教授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轻微的颤抖着,他能够感觉到身后那看不见的东西已经离他很近了。   蓦然间,背脊上像是被风吹过一样,升起了一股凉意,下一刻,他的身子便猛地颤抖了一下。   像是幻觉一样,他感觉有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微微发力,将他朝着窗户外推去。   但细细感受,却又像是很多人站在高处俯视,心底却忽然涌出一股往下跳的冲动一般,只不过要强烈得多。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了一阵呼喊,“马教授,马教授?您在哪儿啊?我是陆以北啊,我来找您啦!”   听到陆以北的声音,马教授刹那回神,在发现自己小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后,脸色瞬间苍白,心跳骤然加速。   “嘭——!”   惊慌之间,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桌子的棱角上。   这一刻,背后那股若有似无的力量,以及那股找不到源头的恶臭都在一瞬之间消失了,新的痛苦占据了他的神经。   ……   虽然这已经不是陆以北第一次狩猎怪谈了,但这次的情况跟前几次都不太一样。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出门的时候,句萌一脸严肃的嘱咐他,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情况,随时联系她。   陆以北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是心里面还是一阵暗爽。   那可是神话种的怪谈!强力打手!安全感爆棚好吧?!   陆以北想着,左顾右盼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对了,马教授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来着?   ……   马教授又没有告诉陆以北他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问,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了马教授的办公室所在,站在办公室前的走廊上,将门轻轻叩响。   待听到一声“进来”之后,陆以北推门而入,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扶着臀.部,龇牙咧嘴,不断吸着凉气的马教授。   “马教授您这是……”陆以北欲言又止,看着马教授那副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面无表情道,“教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呃,买点儿马应龙?”   马教授闻言愣了一瞬,“混小子,说什么呢?!我不是!”   “教授,其实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十男九痔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来吧,大胆的……”陆以北说着,见马教授的脸色黑了下去,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没有?”   “没有!”马教授低吼了一声,双手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陆以北,“……”没有就没有,那么凶干嘛?   ……   马教授将路旭失踪的经过详细的给陆以北讲了一遍,紧跟着沉吟了一阵,又将故人的失踪和他大儿子的描述也全都告诉了他。   听完马教授的描述,陆以北皱眉思索。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真相只有一个,那套竹简有大问题!   陆以北想着,张了张嘴,刚准备向马教授提出想要看看竹简的请求,便见他一瘸一拐的起了身,走到办公室的一角。   陆以北,“……”这,这真的没有?   “喝茶还是咖啡?”   “咖,咖啡吧!”听到马教授开口,陆以北回过神道,“两勺糖,一勺奶,谢谢教授。”   虽然茶和咖啡都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昨天晚上被那个小妖精折腾得死去活来,喝点儿咖啡提提神也好。陆以北想。   闻言,马教授撇撇嘴,“破要求还挺多?没那些玩意儿,只有速溶的。”   端着泡好的速溶咖啡走到陆以北对面坐下,马教授冲着他挑了挑眉毛,“你觉得这件事儿,跟神秘学有关吗?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陆以北喝了一小口咖啡,正色道,“我说不好,但我总觉得最近您身边发生的事情,跟那套竹简脱不了干系,方便的话,我可以看看吗?”   “竹简……”马教授一时面露难色,“你真的要看吗?我的那位故人和路旭,都是因为接触了竹简,才出现的异常,我担心你……”   “没关系啊!您也接触了竹简,不是也没什么事儿吗?”陆以北坦然道。   “……”马教授沉默了一阵,抬头直视陆以北的眼睛,郑重道,“那你跟我来吧?竹简在研究室里。”   ……   几分钟后。   陆以北跟着马教授,出现在了古代特殊文字研究室中。   马教授将陆以北安置在了研讨室里坐下,便独自走向了储藏室。   “啪嗒——!”   点亮了储藏室的灯光,视线略微搜寻了一下,马教授的目光锁定在了房间一角的古拙木箱上。   他走上前去,双手打开木箱,那一卷木色暗沉的竹简便出现在了眼前。   他盯着竹简,迟疑了几秒钟,又缓缓地盖上了木箱的盖子,拿起了木箱一旁,一比一完全还原的复刻竹简,转身朝着储藏室外走去。   ……   在储藏室开启的那一刻,陆以北的双眼便微微灼痛了起来,他站起身来,透过落地玻璃墙朝着储藏室的方向看去,只看见防盗门后的屋子里亮着苍白的灯光,并不能看见马教授的身影。   我的眼睛每次出现异样的时候,都伴随着怪谈的出现。感受着双眼的竹筒,陆以北想,那套竹简真的有问题!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储藏室里是什么情况,只有等会教授出来之后,才能确认。   他想着,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坐回了位置上,不多时马教授就拿着那套复刻的竹简,回到了他的身旁。   “看看吧?”   陆以北接过竹简,缓缓将其展开,一串形状怪异的象形文字便映入他的眼帘。   令陆以北感到疑惑的是,刚才他的双眼明明出现了异样,可是在拿到竹简之后,那种异样的感觉反倒是消失了。   “……”   陆以北面色凝重的盯着竹简看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看向马教授道,“教授,这写的都是什么啊?”   “应该是一场祭祀仪式,具体内容我还没有完全解读出来。”马教授解释道,“你从这上面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陆以北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竹简道,“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似乎就是一套普通的竹简。”   不过,我看不出来,不代表我家里那个小妖精看不出来,我已经记下了不少内容,回去就问问她。陆以北想。   “这样吗?”马教授表情有些失落,“看样子是我想多了,今天麻烦你了。”   或许我应该直接将原件拿给他看的?马教授想,但是……   马教授觉得很奇怪,在接触到竹简的那一刻,他莫名地生出了一股,不想将其交给陆以北的感觉。 第七十六章 废材流的天才   杜思仙成为司夜会正式成员已经有三四天时间了,在这三四天时间里,负责新成员培训的安青,对她进行了全方位的能力测试,测试结果……   看着杜思仙从一尊造型好像铁处.女一样的测试装置中走了出来,安青皱着眉头在手中的表格上填写好数据道,“好了,这就是最后一项测试了。”   “测试结果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正式参见你们的行动了?”杜思仙有些兴奋道,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测试结果……”安青欲言又止,沉吟了两秒,委婉道,“结果有点儿微妙,所以你暂时还不能参加行动。”   在安青看来,杜思仙的测试结果的确有些不太好形容,灵纹已经绘制完毕了,只要稍微用灵能激发,在她的身上就能看见梅子横公鱼的虚影。   从测试结果上来看,她的灵能波动强度已经勉强达到了B级,这种强度,对一个刚获得灵纹的新人来讲,已经远远超过了合格的标准。   但奇怪的是,她除了水性显著提升,以及身体机能被灵能强化了之外,并没有获得任何特殊能力。   这就非常的矛盾。   单单拥有强大的,高水准的灵能,而没有特殊能力供给灵能力使用,就像是一台没有驱动系统的高配电脑一样,并没有太大作用。   这从司夜会的标准来看,又是一次失败的灵纹绘制。   微妙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在杜思仙看来,一旦涉及到怪谈或是神秘力量,“微妙”的意思都不会太好,一时间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青姐,你老实告诉我,我的灵能绘制是不是失败了?”杜思仙哭丧着一张脸道。   “其实也……”安青别过脑袋去,不敢直视杜思仙的眼睛。   “别撒谎哦!”   “哎——!”安青收回目光,拍了拍杜思仙的肩膀道,“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在你之前也有很多例,灵能波动强大,却没有什么有用特殊能力的灵能力出现,但这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既然花了那么大功夫,让有灵能力潜质的人成为灵能力者,司夜会当然不会让他们荒废自己的才能,拥有强大身体机能的人可以训练出来,灵能可没那么好训练。   所以,应对这一类灵能力者,司夜会有针对他们的一系列标准咒式、精密咒式、甚至于禁忌咒式可供其学习。   “说不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还是个天才呢!”安青看着杜思仙,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认真道。   在以往,类似杜思仙的灵能力者,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系列没什么作用的特殊能力,那些特殊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反倒成了他们学习标准咒式的阻碍。   像杜思仙这样的,完全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灵能力者,就像是一张干净得发亮的白纸,如果学习的咒式搭配得当,完全可以绘制出一副宏伟的画卷。   “真的?哪方面的天才?”杜思仙歪了歪脑袋。   “嗯……”安青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思仙,一本正经道,“废材流的天才。”   在第一位没有特殊能力的灵能力者出现的时候,曾被称作伪灵能力者。   又因为这一类的灵能力者的灵纹没有特别的偏向,想要补全毫无头绪,非常困难,那位史上第一例伪灵能力者也一度被人调侃成了“废材流模板”。   然而……   他还真就是个废材,并没有什么废材逆袭,装逼打脸的剧情发生。   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是十多年前出现的一位精研咒式的天才,他不仅解决了伪灵能力者战斗力短板的问题,还制定出了一套属于这些特殊灵能力者的强化方案。   无法用怪谈补全灵纹,那就用咒式补全!   然而,那时候太阳还没有出现异常,怪谈数量还没有激增,并不需要那么多“有用”的灵能力者,司夜会也多他的方案并不重视,甚至没能成为司夜会的正式成员。   直到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他的方案才被重新提起,并推广开来。   安青曾有幸见过那人一面,回忆着那个人的身影,嘴角浮现起玩味的笑意。   那个人是她唯一感兴趣的活人。   看着安青,杜思仙歪了歪脑袋,一时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废材流……的天才?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呢?   ……   杜思仙怀着巨大的疑问被安青领回了办公室,安置在了下来。   在办公室等待了许久之后,安青抱着一个镶着铆钉,积满灰尘的大号牛皮箱走了进来,“嘭!”的一声将箱子放在了杜思仙的面前。   “这是?”杜思仙歪了歪脑袋,朝着安青投去询问的目光。   安青红唇微微上翘,从职业套装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开了锁,掀开皮箱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手臂粗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铜管,在杜思仙面前晃了晃。   “标准咒式,这一大箱子,基本上是每个城市司夜会的标配,但大多数时候都用不上。”   毕竟,伪灵能力者并没有那多,其他灵能力者也不需要学这些。安青想。   “这……有什么用?”杜思仙疑惑道。   安青眉毛微微上挑笑道,“只要你学会了这些,并熟练运用,你就能够正式参加我们的行动了。”   杜思仙看了看安青,又看了看皮箱里的铜管,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取出一根握在手中,轻轻一抖,将其中的羊皮卷取出,展开来一段用毛笔书写的,笔锋刚劲有力的水墨文字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击咒其三:红焰闪……】   看过了羊皮卷上的内容,杜思仙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隐隐躁动着,她的眼前不禁微微一亮。   直觉告诉她,她能够轻而易举地学会羊皮卷上的内容。   ……   傍晚时分,直到天色差不多完全暗了下来,挨过了傍晚时分中断变身痛苦的陆以北才磨磨蹭蹭的往静怡公寓赶去。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在跟句萌合作的这段时间,白天找个借口出门,一直逗留到天黑之后在回家。   驻足在家门口,陆以北掏出了钥匙,和往常一样开门进去,随口道了一句,“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你是想先吃饭呢,还是先交公粮?”   听见有少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陆以北微微一愣,后退几步到门外,看了看门牌。   这里是我家没错啊,怎么会……   思索着,陆以北突然从不适应当中回过神来,耸了耸肩,继续往屋里走去。   时代变了,我家的确有个女“人”在里面。陆以北想。   走进屋子,陆以北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饭桌上的句萌,她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珊瑚绒企鹅外套,修长白皙的双腿从外套下探出,盘膝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半根没啃完的鸭脖,向他投来期待的目光。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指了指句萌身上的衣服和桌上的外卖道,“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我可是堂堂神灵!信徒每年都要给我上供的好吧?”句萌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   “你是没见过,每年春分的时候,成几千个信徒,在桃树下面,用红绳拴住硬币扔上树枝许愿,还有往功德箱里投钱,跟大祭司买香烛祭拜的场景,可壮观了。”   “卧槽?”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你偷许愿币来用?你有没有公德心啊?”   “什么叫偷?”句萌放下鸭脖,抹了一把小嘴道,高声辩驳道,“那就是供奉给我的,姐姐我拿来用有问题?”   陆以北,“……”倒是忘了这茬了。她是过气神灵,自己拿自己功德箱里的钱用,似乎合情合理?   “不服气,你也去找几个信徒,收几个眷属啊!哦不对,你是普通人类,收不了信徒和眷属,那没事儿。”   陆以北,“……”挺好看一姑娘,怎么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的呢?   陆以北心中正吐槽着,句萌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油滋滋的小手,搓了搓食指和拇指道,“交公粮。”   “嗯?”陆以北愣了一下道,“啥玩意儿啊?我确认一下,昨天晚上你的确是把誓词从结为夫妻,改成结为合作伙伴了吧?”   “那当然!”句萌肯定道,“不过,你白天出门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来活儿了,出去了大半天,怪谈本体核心呢?交出来,快点儿的。”   看着句萌那痞里痞气的表情陆以北,“……”   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是不良少女大姐头在学校门口勒索路过的学生呢?   我怎么觉得,你的信徒怕是有很多不是自愿给功德钱的呢?   “哪有那么容易?我就一普通人,狩猎怪谈要花很多时间的。”陆以北道。   “反正,今天这活儿算是黄了,我去了之后,什么也没发现,只记下了那套竹简上的部分内容,你给解读解读,要是看不出什么,可能就彻底没戏了。”   陆以北语气无奈的说着,摊了摊手,句萌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送到了自己的鼻尖,用来嗅了嗅。   陆以北,“???”   干啥啊?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这,这搞得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句萌鼻子贴在陆以北手上猛吸了几下后,表情严肃的直视他的双眼道,“你手指上残留的竹子微屑,你猜是啥时候的?”   “明清的?”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   “还明清嘞,我看最多是清明的!从气味上来判断,是今年春分以后砍下来的竹子。”句萌翻了翻白眼道,“你恐怕被你们老师骗了,他根本没给你看原件。”   陆以北,“……”淦!人民教师也撒谎骗学生?还有没有点儿师德啊!   不过……   他为什么要撒谎呢?难道有什么隐情吗?陆以北想着,心情莫名地有点凝重起来。 第七十七章 趁夜潜入   陆以北走后,马教授一直待在研究室里,来回翻看着竹简,心情复杂。   “哎——!陆以北来的时候我为什么会不想把竹简原件拿给他看呢?我应该拿给他看才对的啊!”   马教授扶着额头,盯着竹简自言自语,错觉一般,竹简上的特殊文字突然动了起来,像是一个个姿势扭曲的小人,在围着什么东西起舞。   它们的舞姿似乎有着某种令人着魔的力量,让马教授挪不开目光。   恍惚间,那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再次闯入了他的鼻息,这一次那股味道已经非常近了,就像是有一具看不见的腐烂尸体摆在他的面前。   “唔——!”马教授捂着口鼻发出一声闷哼,脸上流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   那股恶臭让他从竹简的魔力中挣脱了出来,刹那回神,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此刻已是夜里七点半,窗外天色几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不行,不行,是时候回家去了,不然老婆子又得絮叨了。”   马教授嘟囔了一句,急忙将竹简装回木箱放回了储藏室,而后收拾了随身的公文包,离开了研究室。   锁好研究室的大门,刚一转身,他就皱起了眉头,走廊上的恶臭味比研究室内浓重得多,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腐烂河流在走廊上缓缓流淌,在看不见的地方,若有似无的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吟唱。   马教授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夜幕下的走廊光线昏暗,明明一眼就望到了尽头,却让他一种不安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在走廊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正藏着某种会给他带来危险的东西。   “嗯……嗯……”   马教授沉吟了几秒钟,将手伸进了西装上衣的口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拿出了那枚被摩擦得发亮的铜钱,隐约可以看见上面阳刻着“开元通宝”几个小字。   这枚来自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铜钱,是在一次考察的过程中偶然获得的,因为磨损得过于严重,已经没有了研究价值,他便自己掏腰包从老乡手里买了过来,当做收藏。   自那以后,他便随身携带着这枚铜钱,遇事不决的时候,投一下铜钱。   人在面对选择的时,总是会犹豫不决,要是两个选择相差无几,更是难以决断。   马教授并不觉得投铜钱这种行为是迷信,他只觉得这是在帮助他克服选择困难症,同时图个吉利。   “叮——!”   马教授用拇指将铜钱弹上半空,又用手背接住,嘟囔了一句,“正面走左边,反面走右边。”说完松开手看了一眼,转身朝右边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右侧的楼道口时,左侧的走廊上,一道红影一闪而过,从轮廓上来看,竟像是一盏血红的灯笼。   ……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花城理工大学的校园里已经人迹寥寥,空旷的樱花大道上,只剩下秋风伴着落叶起舞。   就在此间,一名身穿着黑白棒球衫外套,戴着遮阳帽少女扛着一根金属球棍从远处走来,包裹在黑色长袜里的双腿踩着一双短靴,踩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终于,系统对顾茜茜这幅招摇过市的模样发出了抱怨,“顾茜茜,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儿?我们现在是在潜入。”   “诶?!这不是你说的,敌人暂时都走了,做主角的要硬气一点?让我高调的也是你,让我低调的也是你,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系统在想啥!”顾茜茜不满道。   “我……是我叫你硬气一点儿没错,但我们现在是去做贼,你不是爱看古装剧吗?你见过哪个古装剧里的贼,穿着玉衣华裳在屋檐上跑的?”   “唔……”顾茜茜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说话间,她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美少女战士的塑料面具戴在了脸上。   “我蒙个面,这样总可以了吧?”   系统,“……”   “你戴着这个像是**美少女战士的劣质面具,这样明明更惹人注目了好吗?话说,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玩意儿啊?”   “白天的时候,不是去小商品市场进货了吗?我进了五百个,准备在校庆的跳蚤市场上卖来着。”   “哎,你别管就是了,我赚钱你放心!”顾茜茜拍着胸脯道。   啧,瞧瞧这下作的乳.量!   看了一眼顾茜茜那晃得人眼花的两坨肉,系统心中嫌弃地啐了一声,然后又看见她那副信心满满的面孔,心中一时不忍。   果然还是不忍心告诉她,她那些进价五毛钱一个的劣质面具,肯定是要赔本的啊!   顾茜茜跟系统拌了一阵子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文学院实验楼的后门附近。   她贼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系统的指引下,避开了监控摄像头,而后脚尖突然发力,伴着一声轻微的爆响,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从窗户跳进了四楼的楼道里。   一落地,顾茜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扶了一下被风吹歪的面具,紧跟着才迅速的起了身,背靠在承重柱后的墙壁上,露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着走廊上的情况。   看见走廊上灯光昏暗,已经没有了人影,顾茜茜微蹙了一下眉头,轻唤一声,“系统?”   “明白!开始检定所在楼层灵能波动反应,进度10%……20%……检定完成!”   “顾茜茜……”   “嗯?”听到系统的语气有些沉重,顾茜茜歪了歪脑袋道,“怎么了?”   “情况有点儿不妙啊!”系统道。   “是有很多敌人藏在暗处吗?”   “不是有很多,而是太特么多了!”   系统话音刚才落下,空荡的走廊上便响起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唢呐声,唢呐起了个头,锣鼓长笛,琵琶笙竽便一起奏响了起来。   奏的乐曲是曲调喜庆的祭祀乐曲,但不知道怎么的,音调颇有些古怪,像是夹杂着无声的哀叹和亘古的忧愁,听上去仿佛一曲哀乐一般。   紧跟着,一抹红光在走廊尽头浮现,血红的灯笼由远及近的点亮,转眼之间光线昏暗的冗长走廊,就被映成了一片血色。   一团浓雾在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的大门前聚集,灰白的雾霭纠集成汹涌的旋涡,仿佛一道通向异世界的大门一般盘旋着。   见状,系统道,“这下有点儿麻烦了,顾茜茜我还是给你发个任务算了。”   毕竟,此去凶险,不给顾茜茜一点儿奖励,总觉得有点儿不太人道。   “嗯?你不是没有库存了吗?你之前果然是在骗我吧?”顾茜茜微眯起眼睛道。   系统,“……”你的关注点不要总是这么奇怪好不好?搞得我很尴尬啊!   “都去小商品市场了,只许你进货,不许我进货吗?”   系统吐槽了一句,紧跟着顾茜茜的脑海里就响起了一阵机械的提示音。   【任务:在鬼灯的包围下,接触到《蟒山纪事残卷》,并在五分钟内撤离!完成任务,获得小商品市场廉价面具一千个。】   “一,一千个?系统你不老实,竟然背着我进了这么多货?”   系统,“……”虽然不是很看好你的这门小生意,但是反正进价那么便宜,多少进一点,万一赚了呢?万一呢!   “一个定价两块五,假设能够卖出去八百个,就能赚一千六,在刨开人工费和车费,就是净赚一千五百七十二块五毛七……”   “干劲一下子就全都涌出来了呢!”顾茜茜简单的算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将手中的金属球棍挥舞得“呜呜”作响。   只听见她轻喝一声,“夸娥之力,移山填海!”周身便升起了土黄色的耀眼光芒,一股如同山岳般厚重的灵能席卷开来,巨人的虚影在她的身后浮现。   “嘭——!”   伴着一声轻微的爆响,顾茜茜手持金属球棍飞掠向前。   感受到外来者的闯入,那些猩红的灯笼齐齐地震颤起来,红光宛如警报响起一般不停地闪烁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回荡着阵阵愤怒幽怨的低语。   无数散发着恶臭的肢体从灯笼之后延伸出来,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沿着墙体爬行着,在洁白的墙体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猩红掌印。   一时间,白日往来着学生与老师的走廊仿佛变成了充斥着异形的地狱,成了无数厉鬼狂欢的圣地。   看见这样一副骇人的景象,顾茜茜心头一阵发憷,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把脸上的面具往上推了推,挡住了眼睛。   见状系统一阵慌张,焦急道,“你是憨憨吗?你把眼睛遮住了,还打……”   “噗!噗!噗——!”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闻一阵血肉爆开的声响在走廊上回荡开来,伴随着红光闪烁的明灭转换,顾茜茜手中的球棍就像是锋利的绞肉刀,搅碎了突袭而来的肢体,紧跟着脚尖一踩地面,一下子飞掠出了好几米。   在这厉鬼狂欢的圣地之中,顾茜茜混在其中,看上去比厉鬼还开心。   “打得好!”   原本还有些错愕的系统话锋一转,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心说当初果然没看错人,顾茜茜这家伙,虽然脑子单纯了一点儿,又贪钱抠门儿,但是战斗天赋真的是一等一的强。   仅靠灵能波动判断方位,就能轻易找到破绽击杀敌人,又有几个灵能力者能够做到呢?   就在系统思索之间,顾茜茜已经一路厮杀穿越里的半条走廊,来到了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之前,迎着那氤氲的灰白雾气,向前跨出一步,竟毫无阻碍的穿越了防盗门,进入到了实验室里。   她的双脚刚一踩在实验室的地板上,走廊上的乐器吹打声和闪烁的猩红光芒便一起消失了踪影,血色的灯笼一盏盏的暗淡了下去,四壁之上血色掌印也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走廊上再一次恢复了宁静,黑暗中有夜行生物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动,一副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研究室内,系统的声音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响起。   “顾茜茜,我叫你带的刀你带了没有?”   “当然带了,不就是尽量小,尽量方便携带吗?”顾茜茜应了一声,在身上翻找了一阵,掏出了一盒崭新的指甲刀套装。   系统,“……”   算了,指甲刀也行吧!反正只要刮下来一点碎屑就……   “咔擦——!”   系统正想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突然在实验室中回荡开来,循声望去,顾茜茜一手捧着竹简,一手拿着指甲刀,已然从上面剪下来了一小块…… 第七十八章 画风有点儿不太对   夜幕之下,牡丹街上飘荡起了薄薄的雾气,如丝绸一般,贴着清澈的水渠氤氲飘荡。   牡丹语民宿客栈二楼,杜思仙倚在窗前,愁眉苦脸的看着水渠发呆。   早些时候安青告诉她,她是废材流天才,她一时信以为真,甚至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羊皮卷上的咒式。   然而,当她实际开始学习之后,才发现自己,有没有天才的成分暂时还说不好,但废材属性的确爆棚。   从下午三点出头,到晚上九点左右,五个多小时的时间,别说是初窥门径了,她甚至连门槛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找到。   咒式这玩意儿,就跟数学一样不会骗人的,你不会那就是真的不会。   杜思仙性格本就有些倔强,就像是她做怪谈视频和寻找“高人”一样,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情,就算撞了南墙,她也不会回头,直到把南墙撞破,或者把自己撞死,又或者被人抬走。   于是……   她就练习咒式,练到灵能枯竭,被安青抬回了住处。   分离时,安青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倍受打击。   或许青姐也觉得判断失误了,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天才,她只是担心伤害到我,才没有告诉我实情吧?   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好不容易才接触到了怪谈的世界,现在就放弃未免太早了一点!   杜思仙想着,再次抬起了双手,偷偷尝试起了她在羊皮卷上看见的咒式。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击咒其三,红焰闪!”   杜思仙一边低吟着咒语,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羊皮卷上对于灵能运行的描述。   想象着荒野之上的枯草、遗骸,被赤红的火苗点燃,尝试着牵引灵能在指尖模拟出火苗的形态……   在她脑海中勾勒出赤红火苗形状的刹那,突然感觉到身体内有什么东西躁动了一下子,紧跟着纤细的指尖便浮现起了一缕赤红的微光。   然而,那一缕微光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赤红得火苗还没来得及在她的指尖凝聚出雏形,便溃散了开来。   杜思仙还没有从灵能力枯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现在又勉强再次练习,旋即便有一阵眩晕感袭来,身形摇晃了两下,冷汗划过苍白的面庞。   “哎——!”   稳住身形之后,杜思仙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关上了窗,躺回了床上。   她将自己的身体隐没在黑暗里,任由疲惫与眩晕蚕食她的意识,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   再一次的,陷入了那个古怪的梦境。   ……   刺骨的凉风裹挟着微微有些呛人的雾霭,拍打在杜思仙的脸上,她突然就惊醒了过来。   短暂的惊慌之后,她看着眼前那仿佛人类消失了很多年以后的破败街道,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为什么……我又做了这个梦呢?”   杜思仙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弯腰捧起了地上建筑物碎块风化成的沙土,在指尖轻轻摩挲起来。   沙石划过她娇嫩的手掌,那坚硬粗糙的触感无比真实。   松开手,撒掉指间沙,她四下搜寻了一阵,视线落在了锈蚀的消防栓下积攒的一滩污水上,目光微微一凝,快步走上前去。   在污水旁蹲下,杜思仙微蹙了一下眉头,强忍着恶心,伸出了手,用手指在水面轻轻划过。   污水刺鼻的臭味,粘稠油腻的触感,一如沙石的坚硬粗糙一样,真实得让人觉得可怕。   “果然是这样!”杜思仙喃喃,说话间嘴角微微上翘,喜上眉梢。   在这个梦境里,既然视觉、嗅觉、触觉这么真实,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有可能能够在这里练习咒式呢?杜思仙想。   一念及此,她缓缓抬起了双手,朱唇轻启,尝试着低吟起了咒语。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击咒其三,红焰闪!”   随着咒语念罢,赤红的微光在她指尖一闪而过,又在“噗嗤!”一声轻响之后,溃散开来。   然而,这一次失败,却没有让杜思仙丝毫气馁的感觉出现,反倒是满脸欣喜。   这本来只是一次尝试,在尝试过后,她惊喜的发现,她真的能够在这个无比真实的梦境里练习咒式。   在这里,不仅所见所闻无比真实,就连尝试施展咒式时,体内灵能的运转,指尖稍纵即逝的灼热,都与现实世界一般无二。   最重要的是,还不消耗灵能!   “能行,再来!”杜思仙低吼了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便再次开始了练习。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击咒其三,红焰闪!”   “噗嗤——!”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杜思仙一次次的练习着,偶有相邻街道上徘徊的人影朝着她投来瞩目,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仿佛是觉得她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大家出现在这里,都是为了祈求神灵庇佑的。   你™跑到这里练低等级咒式,不是疯子是什么?   只要把神灵舔爽了,什么没有?   ……   “抱歉,还真没有啊!”陆以北收起毛笔,看了一眼嘟囔着想要吃宵夜的句萌道,“你晚上不是吃了那么多东西吗?现在又饿了?”   “啧!”句萌嫌弃地撇了撇嘴,“那么点儿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在桃源里的时候……”   “行了行了,这里不是桃源里,这里是我家里。”陆以北打断了句萌,“大神您就多担待点儿吧?实在不行我下面给你吃?”   “嘁!面?长寿面你会做吗?”句萌双手环在胸前,表情挑衅道。   “那还不简单?”   “我说的是,将灵能化水,揉进面团制作出的长寿面,以前我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去聊斋酒馆吃上一碗,那味道,啧啧,真是绝了。”   陆以北瞥了一眼满脸回味的句萌,没好气儿道,“那你现在怎么不去?”   “你这死没良心的!”句萌抬手一指陆以北的鼻尖道,“姐姐我这不是被你给捅了吗?带着伤去聊斋酒馆,恐怕一出门就被别的顾客吃了!说起来都是你的错。”   “卧槽?那是啥酒馆啊?”陆以北诧异道,“顾客之间相互吞噬,老板都不怕影响正常营业吗?”   “专属于怪谈的酒馆,酒馆内禁止争斗,出门之后概不负责,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很刺激,如果你诚心诚意的求我,姐姐我以后就带你去见识见识。”句萌冲着陆以北挑了挑眉毛。   陆以北,“……”他略微想象了一下,聊斋酒馆店门内一群怪谈和和气气,店门外一堆妖怪厉鬼互啃,满地残肢断臂的场景,心头一阵发毛。   “不去,不去,那种鬼地方,你求我去我还不想去呢!”   就我这种不上不下的战斗力,跑去那种地方,不是给人家下饭去了吗?   陆以北想着,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纸张,吹了吹上面还未没全部干掉的墨迹,纸张上写着一个个歪歪扭扭的象形文字,那是他从竹简上上记下来的一部分内容。   虽然他记得的只是竹简上不到三分之一的内容,但如果句萌认得上面的文字,解读出其中的信息,应该也能分析出一些东西。   “过来看看,这是我从竹简上抄来的,劳烦你给翻译翻译?你不是说你懂很多语言吗?”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句萌从沙发上跳起来,朝着陆以北走来。   “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语言不懂?不说汉语,就是英法德意俄日韩,都是样样信手拈来,说吧想让姐姐我给你翻译成什么语言?只要你真心实意的恳求我!”   “只要求你,就让我随便选?”   “随便!”句萌一脸得意道,似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那求求你,帮我翻译成C语言吧?”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句萌闻言身子一僵,紧跟着小脸逐渐染了一抹红晕,憋了半天才小声道,“这,这个我不会,你换一个,换一个我肯定会。”   “JAVA总会吧?”   句萌,“……”   她微眯着眼睛,来回扫视着陆以北。   我看这个臭小子是在故意找茬,让我出丑吧?   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呢?   见句萌的眼神逐渐不善起来,陆以北清了清嗓子道,“汉语,汉语你总会吧?”   虽然句萌看起来像是一个妙龄少女,但陆以北觉得,她毕竟是几千岁的老妖怪,一旦生气发火,后果很可怕。   “啧,拿来!”   句萌不耐烦地从陆以北手中夺过了纸张,扫了一眼,便不屑地啐了一声,“嘁,这不就是南边那群蛮子的文字吗?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厉害!”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冲着句萌竖起大拇指道,“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果然没错。”   “然后呢?这里面讲的是什么?”   句萌冲着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用现代人的说法来讲,就是一篇日记而已。”   “日记?”   “可不是吗?你看这里。”句萌撇撇嘴指着一行文字道,“孟夏之月,初三。虞王令吾率三百将士,携百二十垂髫之童,入蟒山祀神灵。啧,真他娘的不是人!”   陆以北点点头道,“这点我很赞同你的观点,拿小孩儿祭祀,那个什么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说话间他忍不住在心中批判了一下封建帝王主义的残忍,赞美了一番社会主义大法好。   句萌白了一眼陆以北道,“不是我说的,是他写的,这里这行字大概就是‘真他娘的不是人’的意思。”   陆以北,“???”   “还有这里。”句萌指着另外一段文字道,“初六,去八百里,四绝人烟,林中多有毒瘴,小儿夜啼。睡不着,烦死老子了!”   陆以北,“……”   不是我不相信句萌,只是这竹简上的内容,画风有点儿不太对。   这满篇脏话的流水账“日记”真的会引发怪谈事件?   马教授怕是搞错了吧? 第七十九章 叫你模仿,又没叫你超越!   句萌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将马教授苦苦研究了许久的特殊文字内容给解读了出来。   这种时候,陆以北不禁要在心中感叹一句,人类的能力果然是有极限的。   笔法娟秀的小篆誊写了大半页纸,句萌仔细地将上面的内容看过一遍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见她放下了手中的那页纸,陆以北正准备伸手去过来,却见她小嘴一瞥,翻着白眼道,“前半段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后半段我没写。”   “嗯?”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看向句萌,疑惑道,“为什么不写?”   “字太多,麻烦。”句萌一本正经道。   陆以北,“……”   “你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不就行了?”句萌指着纸上一段文字道,“来,你看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陆以北心中暗暗地吐槽了一句,还是顺着句萌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这是日期最靠后的一段文字,他们的确找到了所谓蟒山里的神灵,但我觉得那个神灵有点儿不太对劲。”   “他说【有很多将士都感觉到了神灵的到来,却形容不出祂的样貌,我也感觉到了,祂无貌无名,像是守护仙法的神祇,也像是徘徊在深山里的鬼魂。】”   句萌纤细的指尖继续下滑到了最后一行字,“这里他说【我们终于抵达了蟒山,我不清楚到底是我们找到了祂,还是祂找到了我们,但我感觉我们都回不去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皱起了眉头,虽然句萌翻译出来的内容陈述得相对平淡,但是他却隐约感觉到了书写文字之人的焦虑和不安。   或许他们遇到的那个神灵,就是引发马教授身边一系列怪谈事件的罪魁祸首?陆以北想。   陆以北正想着,句萌探了探手道,“再然后就没有有用的内容了,我也猜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你没有把竹简上的全部内容记下来吗?”   听着陆以北和句萌的讨论,公寓里的众怪谈缩在房间的一角窃窃私语。   “展露自身的神秘,让人类陷入疯狂,不是某些高阶怪谈狩猎的手段吗?她们怎么说是神灵?”   “神灵不就是高阶怪谈咯?要我看呐,那些古代人类,多半是白给了,就是不知道变成眷属了,还是被吃掉了。”   “也不知道她们讨论这个干嘛,是准备狩猎神灵?这也太……算了算了,神仙打架,我们看着就好了。”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众怪谈,沉吟了几秒钟,默默地看向了她表情认真的小脸。   察觉到陆以北一样的目光,句萌愣了一瞬,紧跟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双手环在胸前,不忿道,“你这么看我干嘛?我跟那些杂七杂八的毛神可不一样!”   “姐姐我可是堂堂正正造福一方的正神,从来都是愿者上钩,可不会搞那些奇奇怪怪的名堂,蛊惑凡人成为我的信徒。”   “上钩?”陆以北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句萌。   “喂!”句萌瞪了一眼陆以北,气鼓鼓道,“你的关注点很奇怪耶?算了,我懒得跟你解释,将来你有机会去桃源里,就知道姐姐我是多么的德高望重了!”   陆以北盯着句萌看了几秒钟,悻悻地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道,“既然看不出什么,那就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等我明天去学校,再记一些内容回来,应该就能有新的发现了。”   “对了,你肚子还饿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儿吃的?”   “不必了,我吃不惯你们人类的食物。”句萌一脸嫌弃的说着,却没有看陆以北眼睛。   “那我就先去休息了。”陆以北耸耸肩道。   “去吧,去吧!”句萌摆着手道,像是迫不及待想要陆以北离开一样。   “嗯。”陆以北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起身上了楼,很快整个客厅就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句萌盘膝坐在沙发上,一双大眼睛贼溜溜地左右看了看,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根鸭脖,叼在了嘴里。   不多时,黑暗中,隐约响起了一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和啃鸭脖时吧唧小嘴的轻响。   “诶嘿嘿!EMMM……EMMM……”   突然间,句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眯起眼睛,看向了缩在角落的众怪谈,沉声威胁道,“你们,不准把我偷藏小菜的事情告诉他!”   “知道,知道!”众怪谈如蒙大赦般,连声应道。   不就是隐瞒秘密吗?我们还以为你要拿我们下鸭脖呢!   ……   陆以北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刚要睡去,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杜思仙的声音,他心中暗叫一声要遭,却抵挡不住困意来袭,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熟睡着,朦朦胧胧之间,陆以北感觉自己身体像是坠入了深海之中,不断下沉着,当脚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时,她睁开了眼,果然看见了那一片熟悉的天台。   举目望去,暗红色的雾霭在破败倾颓的城市中徜徉,隐约有一阵阵让人心烦意乱的低语从城市的角落传来。   在那些低语之中,杜思仙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一会儿低吟着一段奇怪的话语,一会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喊大叫。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击咒其三,红焰闪!”   “再来,我这次一定能成功的!”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哎——!”陆以北盘膝坐在地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还以为杜思仙沉寂了这么几天,已经不会继续作妖了呢!   但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杜思仙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的。   “干特么的杜思仙,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又要搞什么猫腻!”   陆以北想着起身走到天台边缘,踮起小脚,探出小半个身子,朝着杜思仙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她一开始站在天台边缘的时候,眼前看见了只有茫茫一片雾霭和破败建筑物的轮廓,然而在她的脑海中生出“让我康康杜思仙在哪儿”这样的念头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忽觉双眼一烫,灼热刺激泪腺,泪水涌出,眼前顿时一片迷蒙的水雾,紧跟着水雾开始散去,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她的视线像是拨云见日一般穿透了雾霭,跨越了遥远的时空,落在了一片狼藉的街道上。   陆以北看见了杜思仙,看见了她一遍又一遍执着的低吟着咒语,看见了她的指尖一次又一次的闪耀起微光。   ……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击咒其三,红焰闪!”   这是杜思仙不知道第多少次低吟咒语了,流畅的吟诵,标准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能够感觉得到灵能再朝着指尖汇聚,然后在“呼”的一声轻响声中,赤红色的火苗在她的指尖凝聚成型,转瞬间窜起了半米多高的火苗,在半空中摇曳了几秒钟,才缓缓地溃散开来。   她愣了愣地看着刚才火苗存在过的地方,表情逐渐从茫然转化成了惊喜,最后终于忍不住兴奋地大喊了起来。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我学会第一个咒式了!”   就在杜思仙为自己成功学会了第一个咒式而欢呼雀跃的时候,暗中观察的陆以北却是满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以北,“……”   这™什么情况,她竟然在老子的梦里面,练习咒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   大家评评理,既然她都对我干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了,那我偷学一下她的咒式,是不是合情合理,是不是理所当然?   不对,这不是偷学,这叫礼尚往来!网吧上网还要五块钱一个小时呢,在老子梦里乱搞,还不允许我收一点儿报酬么?   陆以北想着,就在杜思仙再次开始练习咒式的同时,集中了注意力,几乎完全同步的,跟着杜思仙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低吟起了咒语。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咒语吟诵到一半,陆以北的意识突然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到了嘴边的话语也跟着出现了改变。   “……煽点火种之风,燃犀而照,得见灾祸,赤煌火!”   陆以北话音落下,她身体周围的空气突然猛烈的震动了起来,灵能波动在她的指尖飞快聚集,凝聚成一点红光。   短暂的寂静之后,伴随着那一点红光不断扩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破败都市的上空回荡开来。   “轰——!”   赤色的火焰如同盛开的玫瑰在陆以北的指尖绽放,骇人的高温在空中席卷,空气中弥漫着被灼烧的气味,无处不是蒸发的水雾,白茫茫一片,像是一头狰狞火龙,飞舞在暗色的雾霭之间,强横的撕开了一道裂隙。   火光将她的面颊映照得殷红,恍惚之间,她的躯壳之下仿佛住进了另一个灵魂,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杜思仙,嘴角浮现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很快脸上笑容逐渐淡去,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陆以北的意识一下子恢复了清晰,面部的表情也恢复了岩石一般的僵硬,她看着前方的异象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刚才干了什么?   注意到杜思仙朝着这边投来了目光,陆以北急忙一缩脑袋,蹲下身去,将自己藏在了天台的护栏之下。   该死,陆以北这是干啥呀?叫你模仿,又没叫你超越!   这可咋办啊?也不知道杜思仙看见我没有,她现在可是司夜会的人。   要是看见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向上级举报?   陆以北正慌张的想着,下方破败的街道上,杜思仙举目望向那仿佛矗立在云端的高楼,若有所思的微眯起了眼睛…… 第八十章 面瘫欺诈怪的克星   赤红的火光,将天空映得通红,仿佛在云层之上,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杜思仙尚不知道如何去判断灵能波动的强弱,但是作为灵能力者的本能,她还是隐约的感觉到了施展那个咒式之人的恐怖。   那到底是什么人?   她所吟诵的咒式怎么跟红焰闪这么像?是进阶的咒式吗?   她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吗?杜思仙想。   她能够感觉得到在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之上,藏着一个很厉害的人。   然而,如此之远的距离,加上苍白的水蒸气与暗红的雾霭阻隔,让她看不清那个人样貌,只看得见一道微小如同虫蚁的轮廓在视线里闪过。   思索良久,杜思仙收回了目光,缓缓抬起了双手,摆出施展咒式的姿势,在脑海里暗自回忆起了刚才在耳边响起的咒语。   在练习红焰闪的过程中,杜思仙明显的察觉到,在这个古怪的梦境当中,施展咒式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   于是乎,她姑且将那个神秘人让她知道名为赤煌火咒式的行为,暂时理解成了善意的举动。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燃犀而照,得见灾祸,赤煌火!”   杜思仙按照刚才听见的咒语吟诵了一遍,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体内远比施展红焰闪强烈数倍的躁动,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赤煌火的咒式,像是在她的体内卷起了一道无尽的旋涡,疯狂拉扯压榨着她的灵能,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真的一滴都没有了,身体止不住地痉挛着,两眼一翻白,晕厥了过去。   在意识陷入沉寂前的一瞬间,杜思仙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咒式这种真实存在的东西,完全不能当做RPG游戏里的技能来对待。   游戏里学到暂时不能施放的高阶技能,会有系统提示“蓝量不足”。   但高阶咒式不会,贸然尝试施展,只会让自己灵能被榨干,迎来身体宕机的结局。   ……   早上八点的时候,陆以北被闹钟惊醒。   连续好长一段时间的作息不规律,让他在面对这种正常的早起早睡时,竟生出了一丝不适应的感觉。   起了床,“哗”的一下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落在的脸上,陆以北脑子里回想着昨晚在梦境里看见的,杜思仙那副被玩坏的表情,继而心中涌起了一丝罪恶感。   不不,那是她自己把自己玩坏的,又不是我把她玩坏的,我不需要有负罪感。   陆以北在心中如此安慰了自己一句之后,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转身脱掉了睡衣,在衣柜里翻找出一件针织毛衣和牛仔裤套上,下了楼。   到楼下的时候,句萌盘膝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盯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一部狗血爱情剧。   昨天陆以北回来的时候她就在看,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也隐约听见了“对不起,也许我来得不是时候……”、“不,你来得正是时候。”之类让人迷惑的台词。   陆以北有些搞不清,她一个高阶怪谈,为什么那么喜欢狗血爱情剧,或许是上了年纪的人都好这一口吧?   “起来啦?准备去上学?”见陆以北下了楼,句萌偏了一下脑袋冲他问道。   “嗯。”陆以北敷衍的应了一声便朝着玄关走去。   “在学校要好好听讲,不要跟老师顶嘴,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噢~!”句萌嘱咐道,“路上小心,记得吃早餐。”   这对话的风格……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看向句萌道,“你是我妈吗?”   “哎?”句萌愣了一下,神情似有些娇羞,“虽然我的年纪当你妈,妥妥的有富裕,但我其实跟喜欢姐姐这个称呼。”   “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今后就各论各,你叫妈,我叫你弟?”   “……”   陆以北闻言差点儿从换鞋的椅子上跌下来,稳住身形后,朝着句萌投去幽怨地目光。   怪谈的脸皮,怕是随着年龄增长的,不然她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昨晚梦里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他微怔了一下,旋即冲句萌问道,“我说,你知道赤煌火是什么吗?”   “啊?你刚才说什么?”句萌沉浸在电视剧虚假的爱情里面,冷不丁的听见了“赤煌火”这个词汇,愣了一下,表情严肃的看向陆以北道,“你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个咒式名称的?”   这个咒式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看着句萌的反应,心中暗暗地吃了一惊,却是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偶然听到的。”   “我跟你讲啊,赤煌火是强度很高的精密咒式,威力甚至不弱于禁忌咒式,在司夜会里边也是编号八十几的咒式,以你这点儿灵能水平,贸然施展,恐怕当场就要被榨成干尸。”   “你可不能作死,你死了,就没人帮我收集怪谈本体核心疗伤了。”   陆以北,“……”我是你的奴隶吗?明明刚开始还有点儿小感动呢!   他沉默了一阵道,“你想多了,我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他表面淡定的说着,心中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淦!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级别的咒式?   陆以北虽然不知道编号八十几的咒式是个什么概念,但是听句萌的说法,他觉得杜思仙要是乱用的话,肯定要玩完。   这可咋整啊?教唆眷属潜伏进司夜会,暗中传授接近禁忌咒式的大威力咒式,也不知道被抓住了要判多少年?   想到此处,陆以北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喝了广告里那种雪碧一样,被当场泼了一桶凉水,通体冰凉。   实在不行……   他的目光缓缓地挪向了句萌,微眯起了眼睛。   想想办法,把她绑去司夜会投案自首,争取能够坦白从宽,少关几年算了。   “陆以北……”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句萌阴恻恻的声音。   “嗯?啊?怎么了?”   “你小子是不是在想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啊?”句萌面色阴沉道。   “没有啊!”陆以北一本正经的撒谎道。   撒谎这种事情,他太熟练了,凭借着面瘫的优势,无往不利,到了现在,他已经有信心骗过任何人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遇到了克星!面瘫欺诈怪的克星!   “真的吗?可是……”句萌说着,抬起了右手,只见她手背嫩白的肌肤上,一个树叶与火焰交错的纹路,正泛着微光。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呃,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句萌闻言翻了翻白眼,“这代表着,你在谋划着违反我们俩合作盟约的事情。”   “哎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啊?我一把年纪了,被你捅了一刀,卧病不起,随时担着被其他怪谈吞噬的风险,就这样我还在考虑你的安危呢,你居然想要害我?呵呵呵,男人呐……”   句萌像是一个小怨妇一样,不断给陆以北施加着心理压力,就在这个时候,陆以北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将手背上发亮的纹路,朝向了句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你跟谁这儿演聊斋呢?   两人隔空对视着,整间屋子里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句萌,“……”偷藏零食,这也算是对他不利吗? 第八十一章 能够请你再帮我看看那套竹简吗?   杜思仙很早就起了床,起床时天还没有亮,她索性又在房间里尝试练习了一下红焰闪,等待着太阳升起。   与昨日完全摸不到头绪不同,有了在梦境里成功施展咒式的先例,她只尝试了一次,就取得了成功。   “呼——呼——呼——!”   抬臂,念咒,中断咒式,略微调整气息……杜思仙又将施展咒式的过程重复的好几遍,直到浑身香汗淋漓,同时也确定了自己真的掌握了红焰闪之后,她才停了下来。   紧跟着,她解开系带,让睡衣从身上剥落,肌肉紧致,皮肤光滑的背脊上沾满了细小的汗珠。   褪去了睡衣,她自言自语着,“我掌握了红焰闪的消息得报告给青姐,至于那个进阶咒式和神秘人……得先探探口风。”朝浴室走去。   ……   杜思仙洗漱完毕,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换上了一条蕾丝花边牛仔裙,套上一件小夹克,坐在桌子前面,打开电脑,简单了回复了一下仅有的几个忠实粉丝,最近为什么没有更新视频,又暗示了一下之后会有大惊喜。   等一切处理完毕,她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穿过了清晨时分处处充满明媚的牡丹街,就在她快要进入司夜会大门时候,偶遇了安青。   “哦?来得还挺早嘛,是来练习咒式的吗?”安青笑眯眯地冲杜思仙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努力的,毕竟……学会一种咒式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安青说的是实话,据Z国各地司夜会传来的数据统计,每一个初学者掌握一种标准咒式的平均耗时在八到十二天之间。   这话她昨天就想告诉杜思仙的,但是看见她那么认真努力,不想过早的打击她的积极性。   “青姐,其实我昨天晚上回去又练习了一下……”   安青红唇微张,刚准备斥责杜思仙,在灵能枯竭之后,又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私自练习咒式,却在听见她接下来的话之后,微微一愣。   “练习结果还蛮不错的,我觉得我已经初步掌握红焰闪了。”杜思仙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解释道,“不过也只是偶尔能够成功的让指尖出现一缕火苗而已。”   她总是隐隐地觉得,有关那个特殊梦境的事情,不能让司夜会的人知道,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能够施展出一缕火苗了?”安青强忍着心中的震惊,直视着杜思仙的眼睛问道。   安青昨日本以为,杜思仙能够在第一天开始练习就感受到了体内灵能的运转,进展已经算比较快了,本来想称赞她来着,只是因为担心她心态膨胀,才没有说出口。   然而,令安青没想到的时候,杜思仙作为一个咒式初学者,竟然只花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初步掌握了一个标准咒式,的确是令她感到震惊。   虽然杜思仙现在只能唤出一缕火苗,距离完全掌握还差得远,也不具备用来实战的可能性,但她的表现绝对当得上天才二字。   “呃,是,是的……”杜思仙支支吾吾道,“青姐,我这学习速度,还算可以吧?”   安青,“……”可以,太™可以了!   一天之内就能掌握一个标准咒式的灵能力者,两三年也出不了一个。   我都有点儿担心你被总部的人盯上,然后跟我们抢人了!   安青想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语气风轻云淡道,“马马虎虎吧,还算平均水平。”   天才的平均水平。   安青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继续道,“看样子你还是有点儿天赋的,接下来你可要好好练习,有什么问题单独跟我汇报,我会一对一给你辅导的。”   单独汇报……一对一辅导……   杜思仙在心中重复了一下安青话里的关键字,眉头微蹙,咬了咬嘴唇,心中暗暗腹诽起来。   我果然天赋不太好,让青姐很担心的样子。   不过,青姐对我真的好,竟然愿意为了我,费这么多神。杜思仙想。   “走吧,咱们先进去,让我看看你练习的成果。”   “嗯。”安青打断了杜思仙的思绪,她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跟着安青往司夜会深处走去,没走出去多远,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对了,青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修炼高等级的咒式,会怎么样呢?”   闻言,安青愣了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现在就开始考虑学习高等级咒式的事情了吗?   不过,她天赋这么高,出现一点儿好高骛远的情绪,也是正常现象,得想办法敲打一下她才行。   安青略微思索了几秒钟,正色看向杜思仙道,“杜思仙,司夜会的咒式修炼,讲究一个徐徐渐进的过程,熟练掌握了某一种咒式,才能解锁相对应的进阶咒式,贪功冒进是要出大问题的。”   “呃……”杜思仙闻言脸色微微一白,弱弱道,“必须熟练掌握了,才能解锁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从别的地方获得了咒式,能学吗?”   “嗯?”安青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杜思仙道,“你从别的什么地方获得了咒式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做一个假设。”杜思仙急忙摇头否认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安青摇了摇头道,“司夜会以前有个灵能力者,不满足自己学习咒式的进度,私自从不明渠道弄到了幻咒五十三,你才后来怎么着?”   “走火入魔了?”   “这倒是没有。”安青耸耸肩,“只不过他被发现之后,三天两头抓来审问咒式来源,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心理奔溃,人疯掉了,现在还关在云康精神病院呢。”   “况且,以你的天赋,就没有必要想那些高阶咒式的事情了,一步一个脚印,才是走向巅峰的正道。”   以我的天赋……杜思仙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   青姐说得对,我天赋不行,就不应该考虑梦中获得的那个咒式的事情,应该一步一个脚印。   至于那个梦境……   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好让我能够跟上练习咒式的进度吧!   杜思仙想着,冲安青点了点头,“青姐,谢谢你为我指点迷津。”   ……   花城理工大学,文学楼教室。   马教授最近因为竹简的事情搞得精神很疲惫,上课总是赶着铃声才进入教室,就连上课都有些注意力不太集中,讲到一半的时候,便让发下去了一份资料,让学生开始了自习,自己一个人坐在讲台沉思了起来。   恍惚之间,教室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你看班级微信群没有?出大事情了。”   “什么事情?”   “你还不知道?”   “有话就说,有屁憋着。”   “何若死了,早上在文学院实验楼附近发现的,死相可惨了,都说是怪谈袭击。”   “什么?!不会吧?昨天”白天还看见他来着,他大晚上的跑到实验楼去干嘛?”   老师在讲台上能够看见,听见的东西,远比学生想象中多得多。   学生们的八卦,马教授自然听在了耳中,起初他不太想管,毕竟这世道之下,哪个学校每年不出一两起怪谈袭击事件呢?   虽然官方还没有正式承认,但是在坊间,怪谈的存在早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因为怪谈袭击而出现命案,大多会被视为不可抗力。   可是,在听见那个名叫何若的学生,出事的地点是在实验楼附近的时候,马教授终于坐不住了。   “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讨论八卦的地方,有话题留到下课去说!”   马教授低吼了一声,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了一阵,寻到了陆以北,清了清嗓子道,“陆以北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被突然叫,陆以北脑子一堆问号。   啥情况啊?我又没讨论八卦,像我这么爱学习的好孩子,我在认真看资料来着。   真的,特认真,你看我还做笔记了。   陆以北委屈的想着,在看见了马教授,毋庸置疑的眼神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   所以,他们刚才讨论的那个男生到底死得有多惨呢?他跑去实验楼干嘛呢?   陆以北想着,追上了马教授的脚步,离开了教室。   ……   “陆以北其实我昨天给你看的,并不是竹简的原件。”   陆以北万万没想到,马教授将自己叫出教室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跟他坦白,昨天用复刻竹简冒充原件竹简的事情,不禁愣了一下子。   “教授,您……”   “陆以北你听我说,我也不是刻意要隐瞒你的,只是当时我触碰到竹简的时候,突然间就生出了,或许不用给你看原件的想法。”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怀疑那个名叫何若的学生出事儿,很有可能跟竹简有关,那个学生我记得,虽然经常旷课,为人跳脱,抽烟喝酒烫头,但他其实是个好孩子。”   陆以北,“……”教授,你怕是对好孩子有什么误解?   “好孩子不该受苦的,都怪我。”马教授哭丧着一张老脸说着,目光突然一凝,语气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所以,我能够请你再帮我看看那套竹简吗?我不想再因为那套竹简,有人受到伤害了。”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点点头道,“没问题教授,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第八十二章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我今生没有别的希望,我只希望,能多______,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触。”   而季羡林先生曾希望的,却正是何若生前在实践。   何若的大名,即便是像陆以北这样的,刚入学不久,跟同学们没什么接触的人,也从课间的八卦中有所耳闻。   听说,但凡是被何若盯上的女生,十有八九难逃虎口。   陆以北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校园青春版的水哥。   当然,水哥跟何若还是有一点不同的,按水哥自己的说法,他对待每一位女性,都是付出了真爱的。   陆以北这种渣男发言,嗤之以鼻。   可这样一位神人却死了,虽然有“你笑若哥死的早,若哥笑你日得少”的说法。   但他的确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他的故事很快就会被淹没在校园中茫茫如海的八卦浪潮之下。   ……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声一响马教授就从讲台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往教室外走去,仿佛比那些跃跃欲试的学生还要迫不及待离开教室。   看到了马教授的举动,陆以北心领神会的跟了上去。   从教室到实验大楼的路上,陆以北简单的询问了一下马教授有关于何若的消息,却发现马教授也知之甚少,于是便一路沉默。   陆以北本来想不着痕迹的给马教授透露一点儿竹简上的内容,但转念一想考虑到马教授的心态问题,他还是觉得暂时先不要把那满篇脏话的日记告诉马教授比较好。   当陆以北和马教授走进文学院实验大楼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走廊稍显偏僻的角落,通向负0.5层杂物间的小门前拉起了警戒带,有几位警察站在警戒带旁,还有一些胆大学生老师,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热闹。   马教授和陆以北从何若遇害地点收回了目光,对望了一眼,一齐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本来不想过多关注何若遇害的地点,而是尽快去到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处理竹简的问题的。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上楼的时候,一名身材高挑的女生从实验楼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过,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几道泪痕。   她一进入到实验大楼,便直奔着何若的遇害地点去了,很快走廊上便回荡开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呜呜呜!为,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只不过是跟他开了个玩笑,想让他不要在缠着我了!我,我没过要害死他的,我……呜呜呜——!”   突然出现的女生,以及她怪异的举动,就连警戒带旁的几位警察都愣了半晌。   何若的死状本就诡异,几乎可以判定是怪谈袭击,只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就可以下结论了。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女生,声称是她害死的何若,难道她是怪谈不成?   看见女生瘫坐在地上,发出哭喊,马教授的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朝着何若遇害的那间杂物间走去。   陆以北本来是不喜欢看热闹的,但是……   就在他刚准备开溜的时候,只听见马教授道了一句,“走,咱们过去看看。”说话间,便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硬拉着他走了过去。   看了一眼肩头那只微微用力的大手,陆以北一时语塞,“……”   这咋办嘛?难道还要推开马教授,自己开溜吗?   算了,尽量离远一点,就站在最外围,不要惹上麻烦就行了。陆以北想。   两人跟众多围观群众一样,在距离警戒带几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远远地观望着,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从身边的人的闲言碎语中,大概了解到了何若早晨被发现时的情景。   ……   何若的尸体是早上七点过,快到八点的时候发现,发现的人是早晨前来取工具打扫卫生的校工。   那时后,天刚蒙蒙亮,静悄悄地走廊上光线昏暗,校工穿过半天走廊,远远地就问到了一股淡淡的恶臭。   由于前些天有某位教授怀疑实验楼闹老鼠的关系,他之前布置了鼠药,所以他起初只当是有死老鼠之类的东西藏在了看不见的角落,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当他掏出钥匙,打开杂物间大门,看见里面的惨烈景象时,却差点儿当场晕厥了过去。   警察很快赶到,勘测现场,拉起警戒带之后,尸体就被运走了,据说运尸体用的不是常见的尸袋,而是两个水桶。   现场的情况非常骇人,何若的尸体几乎腐烂成了一滩黑色的黏液,按照常理推断,腐烂到那种程度,至少需要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   然而,他的头部却没有一点儿腐烂的痕迹。   甚至在警察赶到的时候,他的肌肤还有一定弹性,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瞳孔缩成了一点,嘴巴张得很大,颧骨都脱了臼,整张脸非常扭曲。   有人说,他那副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物,活活被吓死的。   他的室友在接受排查的时候,也说昨天下午还见过他,前两天还一起上过课。   ……   “教授,我也记得何若前几天上过您的课。”陆以北看了一眼身边的马教授,面无表情道,“他那天带了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起来上课,不是现在在哭的这个,很多人暗戳戳的在围观来着。”   “那天你可能是因为担心路旭的事情,没有注意到。”   闻言,马教授微微一怔,紧跟着便连声道,“莫要说了,莫要说了,怪渗人的。”   关于何若的的死状,围观群众的说法大致相同,但是在他到底是什么时间死的这一点上,却由于警方也还没得出结论而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昨晚才出的事儿。   有人说他是遭遇了什么怪谈事件,早就已经死了,变成了活死人,直到昨天,身体维持不住人体的形状了,才找了个地方,化成了一滩脓水。   沙雕群众的脑洞还是很大的,大得让马教授有些害怕。   他一想到一个可能已经死了几周的学生,曾经就坐在他的课堂上,他的心里就一阵发毛。   倒是陆以北,对于何若是什么时候遇的害并不也太关心,单单是知道前面有人惨死,他就已经觉得浑身不舒服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教授,要不我们还是先走了吧?您不是还在担心竹简的事儿吗?”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他的双眼就已经开始微微灼痛了起来,他怀疑自己只要在靠近一些,走到那件杂物间的门口,就会看见幻象,看见何若被怪谈袭击的幻象。   但是,陆以北他不想看见啊!   按马教授说的,何若的死很可能跟竹简有关,那就直接去看竹简不就好了吗?   我为什么要多承受一次惊吓?   这不是我怂,只是可以看,但是没必要。陆以北想。   “嗯嗯,走吧,走吧!”马教授连连道了两声,便要转身离开,他也不太想在这个鬼地方久待了。   然而,就在两个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名哭喊着的女生,似乎平静下来了一些,脱口说出了重要的讯息,围观群众一阵哗然。   “警察同志,其实昨天晚上,是,是我把他约到这里来,然后锁在里面的。”   距离女生最近的警察愣了愣,问道,“什么?你什么意思?”说话间,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紧张了起来。   女生的话,让她的嫌疑一下子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   “我,我……”女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了好一阵子才解释道,“我只是因为他老缠着我,但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所以才想着把他骗到这里,关进小黑屋子里,给他点儿教训,让他知难而退。”   “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害死他,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呜呜!”   警察表情严肃的注视了女生几秒钟,转过头去,跟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颔首,便取下了手铐,朝着女生走去。   虽然听女生话里的意思,何若的死跟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既然牵连其中,还是很有必要带回去审问观察的。   然而,就在警察准备拷走女生的时候,行的变故又出现了。   几名高大男子从走廊的另一边走来,挤进了人群。   “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看见那一群朝着杂物间靠近的高大男子,陆以北微蹙的一下眉头,其中为首那名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温柔的男子,他认得,正是前两天半夜到他家敲门的李轩。   李轩站定在了那名手握着手铐的警察面前,从夹克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了证件给他看了看,他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了诧异的表情。   “你们是……”   那名警察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李轩对他温柔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头看向那名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女生道,“就把她交给我们吧?现在就由我们来接手这个案子了。”   “呃……”那名警察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讪笑道,“这是自然,这个案子交给你们,可能更好一些。”   李轩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冲着随行的高大男子使了个眼神,他们便走上前去,一部分人取代了警察,封锁了现场,另一部分人则带着女生离开了现场。   就在此时,李轩的余光在人群中的陆以北身上扫过,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李轩看着陆以北的眼睛道,脸上浮现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笑容。 第八十三章 竹简中的荒村   在发现那群高大男子为首之人是李轩的时候,陆以北下意识地就想要后退,转身,拉开距离,然后一个百米冲刺溜之大吉。   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李轩给拦了下来。   “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李轩笑眯眯地对陆以北说着,但陆以北总觉得他的笑容,像是云康精神病院的高速直达车。   “是,是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应道,“江蓠不是叫我随时注意周围的不正常事件么?刚才跟准备跟老师去办公室来着,路上遇见了,当然要过来看看嘛!”   我说什么来着,不要看热闹,不要看热闹!这下好了,惹上麻烦了吧?   早该想到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司夜会怎么可能不派人来?陆以北想。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从上次被李轩敲了自家的大门之后,陆以北总觉得李轩这个人不太对劲,仿佛从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妈的,要是被他看出点儿什么,把我抓起来了,该怎么通知句萌逃……   不对,我怎么会有想通知她逃跑的想法呢?这事儿都™怨她,要是老子被抓了,绝对要把她拖下水。陆以北想。   “是吗?”李轩微笑,“那你还真是敬职敬业啊!”   说话时,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在对陆以北低语着“我已经发现你的秘密了,你最好小心点儿,别被我抓住把柄”。   “那可不!”陆以北硬着头皮跟李轩继续瞎掰道,“像我这么富有英勇风趣而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现在真的不太多见了。”   这脸皮也太厚了!李轩抽了一下嘴角,抬手狠狠地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   “你说得不错,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情了,接下来我会继续处理的。”   陆以北感觉自己肩胛骨快要被李轩那个王八蛋拍断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是这种事情我本身也怕得很,既然你来了,就交给你了,我跟老师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就先走了。”   说完,陆以北就转了身,赶紧拉着一脸懵逼的马教授,逃离了是非之地。   李轩站在原地,微眯着眼睛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真是奇怪,怎么哪里有事情,哪里就有你这小子的踪影出现?这实在很难让我不对你心生怀疑啊!   虽然话说得挺好听,但你最好别被我抓住狐狸尾巴!李轩想。   要不是忌惮陆以北家里可能藏着的那东西,以及担心白开再戳他的车胎,他肯定要把陆以北控制起来,查个底朝天。   就在李轩思索之间,一名高大男子凑了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李干员,安青干员的检定结果出来了,基本可以确认是怪谈事件了。”   说话间,他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到了李轩的面前。   由于何若的尸体高度腐烂,且骨骼上看不到明显致命伤的缘故,安青暂时只分析了从尸体上采集到的黑色粘液。   粘液的分析结果很奇怪。   它们的组成只有体液和尸体器官腐化后的混合物,完全没有导致软组织消溶的细菌存在,反倒像是被腐蚀性化学药剂溶解的结果,但却又没有在混合物中检测到化学药剂的存在,结合这两点安青排除了人为的可能。   但让她觉得诡异的是,通过分析咒式检查之后,也没有在黑色粘液中找到灵能波动残留,也就是说不能妄下定论是怪谈所为。   “所以,就把难题抛给我了吗?还真是让人头大啊!”李轩看完了安青的报告,戳着眉心苦笑道。   ……   陆以北跟着马教授上了楼。   直到他在研讨室里坐了下来,马教授才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道,“你跟刚才那个警察认识?我怎么感觉他对你凶巴巴的?”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道,“认识,但不太熟,就是我干爹的同事而已。”   说着,他稍微顿了一下子,补充道,“他总觉得我搞神秘学之类的东西,不太正经,对我有成见。”   陆以北不想马教授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也不能暴露司夜会的存在,只能稍微撒了一个小谎。   “哦,我懂了。”马教授面露恍然之色,“他们这些做警察的,常年跟各种案件打交道,要么笃信神秘,要么干脆就一丁点儿都不信鬼神,你干爹这个同事,恐怕是后者。”   说完,马教授又在心里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没想到小说里写的,除灵人跟警察有矛盾的情节,在现实里真能遇见,果然是艺术源于生活。   见马教授把事情往好的方向脑补,陆以北便没有再继续解释,点了点头,将话题拉回了正轨,“教授,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看看那套竹简了。”   “哦,对!竹简,瞧我这脑子。”   马教授拍了拍脑袋笑道,便起身朝着储藏室走去,陆以北照例没有跟着他一起进去,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   开了储藏室的防盗门,刚一走进去。   马教授那张苍老的脸上就浮现起了异样的神态,浓密的眉毛扭成一团,像是含着一股怒意,略显浑浊的眼珠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怔怔出神,嘴唇轻轻地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却又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这种状态短暂的持续了几秒钟,他便恢复了正常,脸上的表情也被焦虑和不安给占据了。   “我刚才那是怎么了?”   他自言自语着,抬头看向陈列架上的古拙木箱。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囚禁着怪兽的牢笼,,在金属陈列架上,黑褐色透着几分红意的表面打着苍白的灯光,却莫名的感觉周围笼罩着一团难以捉摸的阴影。   盯着它,马教授的心中再一次升起了不想把它交给陆以北,甚至要将它藏起来的疯狂念头。   但故人、学生路旭的神秘失踪,以及今早何若的死讯,让他感到恐惧,那种恐惧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刺痛着他的神经,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   或许我应该跟往常一样,掷一下铜钱?就在打开箱子的刹那,马教授的脑海里突的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在以往遇到难题的时候,我都会把抉择的权利交给那枚铜钱,这次为什么不也这样做呢?   他想着,伸手探进了西装的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了那枚被磨得光滑发亮的铜钱,“叮!”的一声弹上了天空。   正面是给,反面是不给。马教授在心中念叨着,视线追着铜钱的轨迹移动,在它落到自己面前的瞬间,伸手将其盖在了手背。   然而,就在手背盖下的瞬间,他却表情一僵,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枚铜钱在他手掌盖下的瞬间,插.进了他的指缝,立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   陆以北在研讨室内等待了片刻。   等到马教授再次从储藏室里出来的时候,只见他的怀中已经多了一个造型古拙的镶铜木箱。   在储藏室里的时候,马教授连续掷了三次铜钱,都得到了相同结果,这已经不是能够用小概率时间解释的事情了,这让他隐隐感觉到不安。   或许正是因为这股不安,他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将竹简交到陆以北的手里,只不过将方式从直接取出竹简,转变成了连箱子一起交给他。   陆以北看见了马教授怀中的木箱微微愣了一瞬,暗自腹诽,这不是之前那个年轻男子手中的古怪木箱吗?   原来他那天来找马教授,是来给他竹简的?   “看看吧?”   陆以北正想着,马教授将竹简放在了桌子上,朝着他推了推,然后自己往一旁挪了挪椅子,似乎对竹简有着某种忌惮情绪似的。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一边想着,这次就算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也要把竹简上的内容全部记下来,带回去给句萌翻译,一边打开了木箱。   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飘来,那一卷表面发黑油亮的竹简呈现在了眼前。   在看见竹简的刹那,陆以北的双眼便开始微微灼痛起来,眼前的景象也跟着出现了一阵阵扭曲。   感觉到双眼出现了跟以往看见幻象前类似的异常反应,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竹简果然有问题!   那就来吧,让我康康,你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不就是幻象吗?看一看又不会死人!   陆以北在心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竹简拿到了面前。   在他将竹简握在手中的瞬间,眼前已经陷入一片扭曲的光影之中,那竹简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力量,将光在空气中揉搓拉伸荡开一圈圈涟漪,掀起一道道诡异的旋涡,拉扯着他的意识。   他咬着牙,缓缓展开了竹简,随着那些诡异的特殊文字暴露在外,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定了定神。   她,看见了一座被群山环绕的荒村,那些漆黑的山岳,像是一个个浑身生满毛发的巨人,云雾中隐匿身形,一双双看不见的巨大眼睛俯瞰着大地。   天空连绵不绝地坠下雨丝,铅云如山,遮住所有天光,压得让人气短。   陆以北站在泥泞地小道上,感受着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鬓角粉白的发丝被雨水浸润,粘在一起,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看见了村庄昏昏暗暗,黑黝黝地窗棂和门洞之后似乎没有一个人,整个村子水气泱泱,如同失落在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这里……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她想过自己可能会看见寻找神灵的途中,那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的将士,又或者是一场令人胆寒的血腥祭祀,但完全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座荒村。   “嘟咿——!”   还不待陆以北细细思索,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唢呐声,从荒村的深处传来,中断了他的思绪。   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时光的悲鸣。   她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曲折逼仄的小道上,暴雨拍打着地上的泥泞,两侧的茅草屋静默无声,一切看上去都跟刚才一模一样。   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在那条小道上多了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那些东西就要来了。 第八十四章 要掉进去了!   暴雨愈演愈烈,天色也越发暗沉了起来,仿佛在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就从黄昏来到了深夜。   黑暗伴随着大雨,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村子干净的泥坯墙上浮现出利爪抓挠、刀铲挥砍的痕迹,以及暗红色的污渍。   女人的直觉是非常准的。   陆以北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女人,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座村子里曾经发生过非常恐怖血腥的事情。   各种古典仪式乐器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空旷的荒村中响起,让人感觉像是置身在一条正在为某个节日,举行盛大庆典的街道上。   可她却看不见一个人。   一片死寂之中不知谁家的房门被推开,远处看不见的地方,响起了某个男子声音沙哑的呼喊。   他好像是在呼喊某个名字,想要唤醒什么东西。   “吱呀——吱呀——!”   伴随着呜咽似的轻响,低矮村舍那一扇扇茅草门被推开了,泥泞的小道上响起了鬼祟的脚步声,一盏盏血红的灯笼,像是被什么人提着,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那些飘荡在荒村小道上的血色灯笼,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条缓缓流淌的猩红河流,朝着荒村之外的阴暗森然的山林涌去。   虽然没有看到什么血腥的画面,但是眼前的诡异场景,却让陆以北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她找了一处两座泥坯房中间的缝隙藏匿起来,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那些如鬼魂一样飘荡的红色灯笼。   那些灯笼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红光,却看不见灯笼之中红光的来源,那猩红的光芒投影在小道两侧的泥坯墙上,洒落一道道诡异的影子。   那些影子。   有的身穿着铠甲,高举着奇形怪状的器物,身姿挺拔,整齐划一,明明生着和常人无异的双腿,却让人有种用蛇一样的尾巴蠕动行进的错觉。   有的身形佝偻畸形,背负着货物,那沉重的货物压弯了它们的背脊,让它们不得不四肢并用向前爬行。   还有一些看上去非常矮小的影子,脸上戴着跟它们的身高相差无几的怪异面具,被镣铐牵引拖拽着向前走去。   看见那些矮小的影子,陆以北愣了一下,脑海中旋即浮现起了句萌翻译出的竹简内容,霍然明白过来,那些矮小的影子,应该就是用来献祭给神灵的童男童女。   他们看上去像是在为某种仪式举行着盛大的游行。游行的目的地应该就在荒村之外的那座山林里。陆以北想。   她心惊胆战的看着一盏盏灯笼,像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存在一样,从她面前飘过,时间流逝缓慢得像是凝固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游行”的队伍末端,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马教授口中已经失踪的路旭。   他身穿着一件褴褛邋遢的病号服,好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身体向后微弓,却低着头,看上去脑袋像是挂在肩头一样,在他胸口有着一个巨大的伤口,其中有什么东西泛着微光。   陆以北定睛打量了一下微光传来的地方,微微一愣。   只见那狰狞的伤口之间,露出小半个血红的灯笼,上面沾染着一些腐烂发黑的碎肉。   陆以北注视着路旭,双眼猛地一阵强烈的灼痛,紧跟着她便看见了路旭临死前的场景。   ……   在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他独自坐在床上,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墙壁。   突然之间,他的身体就痉挛了起来,整个人向后弯曲成一道弓形,他竭力挣扎,四肢用力扭动,可无论如何反抗,都无法摆脱困境,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血肉慢慢干瘪。   血色的细线像是一条条小蛇在他的肌肤之下游弋,发出阵阵诡祟嘶嘶声,那种声不像是虫豸,不像是风动,听起来充满了生命力。   “呃啊——!”   路旭突然之间发出了痛苦的悲鸣,一抹殷红在他的胸口扩散开来,像是一朵血红的大丽花在他的胸前绽放。   紧跟着“噗”的一声血肉撕裂的轻响,路旭的悲鸣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伴着一阵阵牙齿咀嚼碰撞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东西撕开了他的胸腔,生长了出来,他的胸前高高隆起,泛起了猩红的光芒。   ……   眼前路旭死亡时的情形逐渐淡去,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陆以北心中骇然,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他的身体里面长出了一个灯笼?   等到陆以北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游行”的队伍已经走远,她从泥坯房间的缝隙中探出半个脑袋,循着“游行”队伍离开的方向看去,还能看见路旭蹒跚前行的背影。   “……”   “呼——!”沉吟了片刻,陆以北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待在原地也不是办法,幻象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消弭。   还不如尾随在那些奇怪的灯笼后面,至少不用担心被其他未知的东西突然袭击。陆以北想着,抬头朝那条“游行”队伍行进的方向望去。   远处高山,那崴嵬奇拔的连绵身影,像苍黑色的河流,在云雾缭绕之间起伏流淌着,就像某种蠕动的巨兽……   ……   花城理工大学,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研讨室内。   马教授注视着陆以北取出竹简原件,将其缓缓展开之后,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陆以北有点儿不对劲。   他双手捧着竹简,脑袋微微低垂,像是在看着竹简上的内容,但目光却麻木呆滞,仿佛在展开竹简的瞬间,他就石化成了一具雕像。   见状,马教授隐隐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几次站起身来,想要唤醒陆以北,却又觉得欠妥,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站起来,坐下去,站起来……马教授就这样坐立不安地观察了陆以北一会儿,然后他便听见了一阵轻响在研讨室响起,空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燥热起来。   “呲——呲——!”   那一阵阵轻响,听上去像是水滴落在了烧红的铁板上。   马教授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搜寻了一阵,视线落在了陆以北的身上,不禁愣了一下子,然后他就看见,陆以北的身上,飘出了一缕烟雾。   看见陆以北那副,仿佛上个世纪武侠片中,修炼内功似的模样,马教授愕然,心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现在碰他的话,他会不会走火入魔什么的?马教授想。   ……   陆以北跟着那些飘荡的血红灯笼,保持着能够随时转身就跑的距离,前方幽深的山林间隐约传来乐器吹吹打打的声音。   一路前行,很快她也进入到了山林之中。   天空洒下大雨,山林中结满了白茫茫的雾气。   与山下的荒村不同,刚一进入到林中,陆以北便看见了铺设在地面上的石板。   那大小切割得对称整齐的青黑色石板,完全不像是古代人能够制造出的物品。   至少不是那一支奉王命寻找神灵的武夫和孩童能够制造出的物品。   或许是因为常年潮湿阴冷的缘故,石板上长满了青苔。   那种青苔不是常见的绿色或是墨绿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灰黑的颜色。   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毛皮,又像是腐败变质的食物上生长出的真菌,踩在上面滑腻粘稠,让人感觉恶心。   曲折的石板路旁,杂草丛生,一派废弃无人的凄凉景象,越往远处植被便越是浓密茂盛,脚下无限延伸,引着她走入破碎的群山之间。   在淡黯的天光下,往原始树木围成的巨大迷宫深处走去,似乎离开了已知世界,通向未知的迷境。   从未体验过的荒古寂静,让陆以觉得莫名的茫然和焦虑。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中,陆以北前行了不知道多久,那一名声音沙哑的男子,再次高呼了一声,前方一直隐约传来的乐器吹打声戛然而止。   整片丛林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仿佛这一片茫茫的山林间,除了那些杂乱生长的植被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生命。   陆以北抬起头,向着前方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血色灯笼已经消失了踪影,离她远去。   见状,她的心中一阵莫名的慌张,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没走出几步,便一脚踏空,摔了出去。   那一直蜿蜒向上的石板阶梯,不知道什么时候急转直下,没有任何的过度。   陆以北跌倒在布满滑腻青苔的石板上,根本稳不住身形,整个人就像是被卷入了湍急的水流,一路向下滑去,慌乱间她伸手抓向两侧的植被,却于事无补。   余光里飞快向后退去的密林扭曲,仿佛一道道因为狂喜而扭动肢体的鬼祟身影。   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又像是有人刻意将石板路打磨得平缓光滑,在上面种植上了滑腻的青苔一般。   陆以北向下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慌乱间扯断了路旁不知多少杂草,也无法将速度放缓分毫。   渐渐地,拨开迷雾,不多时一个巨大的深坑,便闯入了她的视野里,石板路也在深坑的边缘戛然而止。   那些血红的灯笼漂浮在深坑的边缘,摇晃着,祈祷着,空气中飘荡着成千上百人,异口同声的,意义不明的低语。   那是一个溶洞塌陷形成的天坑,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漆黑的恶疮生在大地之上。   黑暗幽闭下陷的空间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象随着视线深入那个熟悉的有着光线的世界正在远去,深入了某个埋藏着无穷秘密的巢穴里。   眼见着自己距离天坑边缘越来越近,陆以北面色逐渐惨白,自己向前滑行的速度却分毫不减,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完了,要掉进去了!陆以北想,那个深不见底的天坑,让她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抵触感,仿佛那下面有着什么令人憎恶的东西。   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对了,描述!也不知道那段源自我体内的描述,在幻境中管不管用,但现在的情况,只能试试看了!   “有钟山者,女子衣青衣……”   陆以北在心中默念了几句,突然身体就变得燥热了起来,身后沾满泥泞和污渍的长发,瞬间化作了赤红……   (今日有点儿卡文,可能就一更了,请大家见谅啦) 第八十五章 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求救   在默念完咒语之后,陆以北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很多念头。   终究还是用了这股力量呢!   不知道我这样做,在现实中会不会引发什么奇怪的变化?   会有灵能波动扩散出去吗?   李轩说不定还在楼下呢,被他察觉到了我的灵能波动,找上楼来,岂不是完蛋了?   ……   她心绪不宁的想着,但是很快她就觉得,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她的身体距离天坑边缘整齐的断口,越来越近了,天坑中藏匿的东西带给她的不安越来越强,而那个东西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到来。   她能够嗅到伴随着天坑中自下而上的刺骨寒风带来的腥臭味。   能够听见那风中在天坑中迷宫似的洞穴间穿过时,宛如低沉咆哮般的风声,像是在发出警告和威胁。   能够看见围在天坑边缘,那些血红的灯笼之后浮现出身体畸形的人影,以及在她正前方,行走在“游行”队伍最末端的路旭。   它们齐齐地转过身来,虎视眈眈地凝望着,口中发出一阵阵带着仿佛虫豸的嘶嘶喉音。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亵渎神灵之人……”   它们阴恻恻地说着,期间夹杂着许多意义不明的呓语。   越来越近了。   炙热的血液在体内呼啸奔涌着,心脏疯狂跳动,耳边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愈渐强烈,强大的力量不断自体内涌出。   陆以北的身体与石板路接触的地方,发出“呲呲!”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飘来一股肉类焦糊的臭味。   天坑边缘那些浮现在红色灯笼人影大喊大叫起来,似在抱怨,似在宣泄着心中的负面情绪,挥舞着扭曲的,带血的肢体,朝着陆以北冲来。   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她距离天坑边缘和天坑边缘那些人影三米左右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轻了起来。   紧跟着一阵失重感袭来,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携着不断下滑带来的向前的势头,向前飞去,一脚飞踹在最先扑到她面前的路旭和另外两道人影的胸膛上。   而后齐着石板尽头的断口,像是高速飞行的炮弹一样,拖着赤红的尾焰,笔直的划过天空,最后悬停在了天坑的正上方。   直到这是,她才看清了天坑的全貌,天坑的形状并不规整,细细看上去像是一张开阖的大嘴,还生着獠牙似的锋锐。   “杀了她,杀了她……”   被踹飞的路旭和那两道人影的喃喃低语从下方传来,它们飞速下坠着,浑身燃烧着火光,却像是对死亡没有丝毫的畏惧一般。   在腾空的瞬间身体便被点燃了,赤红的火焰,自内而外的燃烧起来,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内部起火瓦解的人形灯笼。   它们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而后飞快的下坠,宛如流星陨落,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化作了几点闪耀的火星,可他们还在不断下落着,仿佛那天坑之下的洞穴,永远没有尽头。   终于,在那几点火星小到难以察觉的时候,天空中炸响了一声惊雷。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陆以北身子微微一颤,她抬头向着天空望去,看见了耀眼的电蛇在仿佛触手可及云层中穿梭。   雷声渐渐歇止,天空却阴暗得恐怖,一切变得出奇寂静,天空上积郁堆叠的铅色乌云像一个巨大的卵。   可是越是安静,陆以北越是觉得心绪不宁,一种庞大而又没有生机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她盯着阴郁的天空,又用余光看了看下方深不见底的天坑。   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会是从天空,还是地下呢?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候天空上的“卵”破裂了,雷声响得出奇,电光把绵延的黑色大山都染上了一片炫目的银光,瓢泼大雨像是洪水决堤一样,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灌入了天坑之中。   像是要与那数以万吨计的水流抗衡似的,陆以北在刹那间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高度,赤红的长发在身后无风自动,泛着淡淡的火光。   雨丝坠落到她的身边,瞬间汽化成一片缭绕的白雾,如丝绸般在她身体周围飘动着,仿佛传说中天女身后飘逸舒展的绸缎披肩。   “吼——!”   突的,下方的天坑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那声音像是来自遥远未知海域上的鲸歌夹杂着蛇类的嘶鸣,又像是成千上万人齐声发出的呐喊。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低头朝着下方俯瞰而去。   只见那巨兽大嘴的坑洞中,浮现起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沸腾的液体一样翻滚着,又像是一群不洁的活物杂处在一起,拥挤成一团,相互撕咬,踩着对方的身体争先恐后的向上攀爬着。   它看上去已经死了,死了很长时间了,陆以北能够感觉得它的身上散发着的,空洞与死气,但它却又还活着,庞大的身躯,继续着本能,维持着苟延残喘的生命。   它们短暂地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与结构,无数如同嘴一般的裂缝张开又合拢;无数血红的如同眼睛一样的东西,在它的表面闪过。   是灯笼,是那些血红色的灯笼!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细细看去却见,那团深藏在天坑之下的“东西”身上,竟然长满了血红色的灯笼。   注视了那一团“东西”几息的时间,鲜艳夸张的画面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像是融化了一般流动,耳边嗡嗡地鸣响。   她意识像是慢慢被卷进一团不定形的梦境漩涡,一股头昏脑涨的感觉袭来。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早该飞走的!陆以北咬了咬牙稳住了神智,顿时意识到自己看热闹,看出了大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伴着一声嘶鸣,一团粘稠的,青黑色的,黝黑发亮的东西从天坑中飞了起来,宛如跃出海面的鲸鱼一样,直奔陆以北飞来。   见状,陆以北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一股诡异的力量钉在了原地一般,难以逃离。   情急之下,她眉头一皱,咬着嘴唇,抬起了双手,轻声吟诵起了在梦境里,从杜思仙那里学来的咒语。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红焰闪!”   伴随着咒语念动,火光在她的指尖凝聚成型,逐渐壮大,转瞬间化作了一枚脸盆大小的火球,随着她轻轻挥动手臂,那比正常规格大出了好几倍的红焰闪,便从天空倾落而下。   下方,那团漆黑东西越来越近了,它的形体在天空中不断变幻着,扭曲成各种形状,与凌空倾泻的火光撞击在一起,瞬间将其吞没于无形。   而后,继续飞行着,变幻着。   起初看上去像是一条硕大的鲸鱼,眨眼之间便化作了蜿蜒的长蛇,吐出蛇信,最后伴随着一阵涌动,在那长蛇的表皮之下,狰狞的人脸、扭曲的肢体、或是某些不属于人类的器官浮现。   “卧槽!啥玩意儿啊?怪谈还有这样的?我打你妈啊!”陆以北看得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说话间那团东西,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袭来,它那巨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人窒息,表皮张开一道道缝隙,露出密密麻麻的如同血红灯笼一样的眼睛。   一股股强烈的负面情绪,在没有任何媒介的情况下,钻入了陆以北的脑海里,暴怒、贪婪、卑鄙……奇怪的是在这些负面情绪之下,她还听见一片词语破碎,让人无法分辨内容的噪音。   在那阵阵噪音当中,她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求生的情绪。   是什么东西在求救?头脑一片混乱的陆以北,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集中了注意力,想要将那声音听得清晰。   然后,她便听见了一阵低语。   “尊敬的女魃权能继承者,带来干旱与灾祸的伟大存在,请你施舍些许怜悯,将我拯救……”   什么东西?它为什么会知道我……   陆以北心头微微一惊,张了张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股透心的凉意浸润了她的身体。   那种感觉就像是秋日起霜的寒冷早晨,走在上学的路上,突然被住在临街的大妈,泼了一盆隔夜的洗脚水。   素质极差!   ……   花城理工大学,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   马教授看着陆以北和他手中的竹简心急如焚。   几分钟前,陆以北的身上还只是冒出了细若游丝的烟雾,而现在不仅他自己身上冒出了浓郁的烟雾,就连竹简的缝隙之间都冒起了烟。   整间实验室里热得可怕,就像是置身在一间干蒸桑拿房里一般。   恍惚间,马教授感觉陆以北的身体似乎在逐渐缩小,注意到这一点后,明明周围热得可怕,他却遍体生寒。   他,他该不会要融化了吧?马教授惊恐的想,他曾在不少古籍上看到过,有人在接触到神秘事物之后,身体自燃或是融化。   这可怎么办啊?   陆以北出事儿了到无所,呸,竹简出事儿了到无所谓,要是陆以北因此,受伤甚至丧命可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啊!   马教授焦虑的想着,再一次掏出了上衣口袋里的铜钱,毫不犹豫地朝着天空一抛。   正面是救他,反面是赶紧跑。   马教授在心中默默地说着,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铜钱落在桌上的轻响。   “叮——!”   正面还是反面?   “叮——叮——叮——!”   看着桌面上旋转起舞的铜钱,马教授面色一沉,嘴角抽搐了一下,时隔三十多年,第一次爆出了粗口。   “艹!我要你有何用?!”   马教授气得跳脚,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陆以北,在这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我的学生,是我把他叫来了的,我不能就这么跑了,就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也得救他!   一念及此,马教授的视线在房间里搜寻了一阵,锁定在了一桶校工遗留的,用来洗拖把的水桶上。   来不及思索,他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抄起水桶,朝着陆以北泼了过去。   “哗啦——!”   “呲——!”   于是,在水花溅落和污水被蒸干的轻响声中,干蒸变成了湿蒸…… 第八十六章 请问陆以北在吗?   仔细的检查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李轩很快组织了手底下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开始疏散四周的围观群众。   那些围观群众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一开始并不想配合。   但是,爱凑热闹的情绪再怎么高涨,也比不上怕死的恐惧。   眼见着李轩和一众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戴上了口罩,声称何若的死因可能是某种与黑夜病相关的恶性疾病之后,所有人一下子跑得飞快,像是背后有恶鬼追命似的。   很快,整条走廊就安静了下来。   疏散完围观群众之后,李轩吩咐了身边的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从车上取来特别的警示标志。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摘摘掉了口罩,看向先前陆以北身影消失的方向,嘴角浮现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对陆以北的怀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不久前他去到陆以北家楼下暗中观察的时候,亲眼见到了他家破碎的窗户,以及窗户后黑洞洞的屋子。   然而,在去到他家查看的时候,却发现破碎的窗户修好了,屋子里灯火通明。   在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修好一扇完全碎掉的落地窗,正常人可能做到吗?   就算那股S级灵能波动不是从陆以北家传出来的,他家里也很有可能藏着怪谈。   “哎——!”李轩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道,“我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那么怕麻烦,为什么还总是想这些事情呢?”   他的话音刚才落下,身体忽然就僵住了,整个人宛如石化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灵能波动,那股霸道炽烈的灵能波动从楼上传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仿佛楼上不远的地方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就连空气中也幻觉似的,出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而让李轩感到诧异的是,那股灵能波动的强度很不稳定,最强的时候,直逼让他感觉天灾,弱的时候让他感觉“我上我也行!”   就在他想要将灵能波动的来源更精准的锁定,并联系司夜会同事支援的时候,那股灵能波动,像是被大雨浇灭的火种一样,突然间消失了。   没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轩凝望着楼上,目光惊疑不定,紧跟着他就联想到了陆以北的存在。   对了,陆以北,那小子还在楼上!   难道是……   李轩变得严肃起来,咬了咬牙,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像是由卵石雕刻绘画而成,又像是泥土烧制的符文。   他两根手指衔着符文,口中低声吟诵了几句什么,便见符文之上有淡蓝色的微光闪过,凝结成了眼睛的形状。   他与那只由蓝色微光凝结成的眼睛虚影对视,便窥视到了成对符文中的另一枚那边的情况。   他看见了一名少女。   准确的说,是一名生着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她身上裹着浴巾,奶白色的肌肤上挂着水珠,飘荡着袅袅烟气,一副刚出浴的模样,大刺刺的坐在电脑面前,嘴里嘟囔着什么。   “靠,又死了!到底怎么才能变强啊?”说话间,她切出了游戏,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怎么样才能在游戏里变强?】敲下了回车,紧跟着就跳出了数量众多的回答。   【代练+Q】、【爆肝改命】、【氪金,强无敌】、【一键在手天下我有,键来!】……   “唔……”少女盯着电脑屏幕,托腮思索起来。   她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思考,要不要揪几个信徒来帮自己代练、爆肝、骂人,如果可以的话,再顺便氪一下金,   毕竟那种游戏里经历的那种,打不过还骂不过的感觉,真的很憋屈。   打赢和喷赢,至少得占一样吧?   然而,在她还来不及放下神灵的节操,做出厚颜无耻的事情之前,一股不同寻常的,微弱的灵能波动,将她阻止了。   她看向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锁定在了陆以北书桌一角上的小玩意儿上,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薄怒之色。   “是谁?谁在偷看!?”   ……   在听见少女的大喊声之后,李轩的眼前突然就陷入了一片苍翠,那炫目的翠绿之色,带着骇人的能量,像是一柄巨锤撞击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他的身子猛颤了一下,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好一阵子,才将翻涌的气血压制了下去。   李轩抬起头看向楼上,眼睛微微眯起,心说,陆以北的家里果然藏着怪谈,还是一个很强的怪谈。   该死,我应该再谨慎一些的,现在符文被毁了,没能留下证据,事情就不好办了。   又一次发现了陆以北的秘密,加上身体受了些小伤,让李轩一下子对楼上那股一闪即逝的灵能波动失去了探寻的欲望。   他现在这种状态去探寻,恐怕只有送命的下场。   但是……   如果放任这么危险的东西藏匿在学校之中,当真好吗?李轩想着,眼中闪过了一抹坚毅之色,侧头看向了身后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附近转转。”   “明白。”   听闻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应了一声,李轩微微颔首,转身朝着远处通往楼上的楼梯口走去。   他决定到楼上去看看,即便很危险,也要看看……   ……   与此同时,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内。   马教授已经不知道自己往洗手间跑了多少趟,接了多少桶水泼在陆以北的身上了,如果不是他老当益壮,身体硬朗,恐怕都要支撑不住了。   然而……   陆以北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端坐在椅子上,手捧着竹简,周身缭绕着烟雾,洒在地上的水铺了薄薄一层,烧开了似的,踩在上面烫脚。   “这……这……哎!”马教授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了一声,再次提着空掉的水桶,转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虽然往陆以北身上泼水,好像没有太大用的样子,但是总不能傻看着,什么也不干吧?马教授想。   提着空水桶出了研讨室,马教授直奔特殊文字研究室内的卫生间而去,很快就接了满满一桶水折返了回来。   然而,再次看见房间内的景象时,他却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水桶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清水“哗啦”一声洒了满地。   研讨室内,陆以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生着粉白色长发,身无片缕的少女。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蒸汽弥漫在她的身边,虽说遮挡了她的大部分身躯,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却更显得香艳。   看见了眼前的景象,马教授愣了几秒钟,就在这个时候,少女口中发出了一阵酥软的娇吟,眼睑微微颤抖着,似乎就要苏醒过来了一般。   “唔,嗯……嘤咛……”   听着耳边酥软的声音,感受着四周的温度在飞快下降,视线里少女玲珑的身躯,逐渐在浓郁的水蒸气中勾勒出令人面红耳赤的线条,马教授猛然回过神来。   他嘴里絮叨着,“哎哟,哎哟,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啊!”几步走上前去,脱下了外套,抢在春光乍现之前,将外套盖在了少女身上,别过脸去,走向一旁。   虽说少女的年纪看上去都已经可以当他的孙女了,偶然看见了什么也可以厚颜无耻的说“无妨!”   但是有些事情不该做就是不该做,这是一个文人,一名老师最基本的操守。   就在马教授将外套盖在陆以北身上的瞬间,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里,有一抹火光闪过。   感受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身上的不适,以及嗅到空气中洗拖把水蒸发后的那股子馊味,她刚想抱怨,却猛然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研讨室内。   弥漫着水汽,仿佛汗蒸房一样的研讨室内。   陆以北愣了一下,还不待细想,就听见耳边传来了马教授颤巍巍的声音,“你,你是谁?陆以北呢?”   “我就是……”   马教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陆以北一张嘴就发现了不对劲,声音戛然而止,原本那个冷淡却还算有男性魅力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让她双颊发烫的软糯声音。   卧槽!卧槽!?变了?当着马教授的面变了?   那他岂不是看完了全过程,想抵赖都没办法?这可咋整啊?   杀人灭口?那是不是太残忍了?   给他打个印记,加个BUFF,让他也成为我的眷属?   不行,不行,杜思仙那姑娘傻乎乎的,已经很烦人了,要是在多一个求知欲旺盛,还精明得一批的教授,那我还不得被烦死?   陆以北思绪万千的想着,却听闻马教授开口问道,“你,你该不会就是陆以北吧?”   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疑惑,像是不敢确认眼前发生了诡异一幕一般。   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场面没见过?   好吧,虽然这次的场面却是没见过,但是作为一名成熟有识的可靠男性,这样的情况,还在他能够承受得住的范围之内。   “我其实……”陆以北眉头紧锁,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马教授解释才好。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从研究室的方向传来。   “当当当——当当当——!”   伴随着敲门声,李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好,马教授,我是陆以北的朋友,请问陆以北在吗?” 第八十七章 因为,我热爱学习   “请问陆以北在吗?”   听见李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以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咽了咽口水,看向旁边一脸茫然的马教授,用力的摇了摇头。   陆以北很确定那日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时候,李轩没有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但是江蓠和安青看见了,所以司夜会里肯定有她的样貌档案。   倘若李轩此刻进到研讨室内,势必会引发一场战斗,战斗的输赢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陆以北不想跟司夜会起冲突。   到目前为止,梦境中出现的神秘少女,给她的指引还没有出现过谬误,所以她认为按她说的,不要跟司夜会起冲突,很有必要。   马教授盯着面前不知道是不是陆以北的少女,眉头紧锁,心情复杂。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充满恳求之意的眼神、因为紧张而死死抓住衣襟的小手、轻咬着嘴唇的贝齿,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心中的忧虑。   马教授侧头看了一眼研究室正门的方向,一下子就明白了,少女对门外之人的恐惧,脸上浮现恍然之色。   她不想让门外的人知道她在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教授……”陆以北刚想向马教授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当当当——当当当——!”   “马教授,请问陆以北在里面吗?我找他又重要的事情。”   马教授,“……”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到底该不该帮她隐瞒?   刚才她又是浑身高温,又是从男性变成少女的,很有可能是怪谈之类的东西。   但如果她就是陆以北,那她就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我有责任帮助她。   要不……再相信铜钱一次?   马教授想着,默默地拿起了桌上的铜钱,朝着半空中一抛。   他看着铜钱在半空中划过的轨迹,心道,正面就帮她隐瞒,反面就让门外的人进来。   “叮——!”铜钱落在白色的圆桌上,旋转了几下,正面朝上稳稳地停了下来,见状马教授暗暗松了口气,嘴角浮现起释然的笑容。   有句话说得好,在遇到不能抉择的问题时,抛硬币是最好的选择,并不是因为硬币能帮着决定什么,而是因为在硬币抛出的那一刻,答案便会出现在心里。   虽然马教授一直不想承认,他每一次抛出铜钱时,心中都已经有了答案,铜钱只不过是帮助他更加坚定而已。   但是从内心上来讲,这一次,从内心来讲,他是想要帮助面前的少女。   一个年纪跟他孙子差不多大,浑身湿淋淋,衣衫不整,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姑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投来求助的目光,这谁受得了?   事实上,马教授一直想要跟孙女来着,女孩子多可爱啊,又文静又听话。   可惜自家那小子不争气,一口气生了俩熊小子,就因为那两个熊小子天天就他胡子,他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忍痛剃掉了蓄了二十多年的胡须。   更何况,这个少女还有可能是陆以北,是他的学生!   陆以北帮了我那么多忙,我现在帮她一个小忙,哪又有什么问题呢?马教授想。   就算这个忙帮得有错,身为老师,我有信心,让她重新走上正轨。   最后,再退一万步讲,要是被人看见了,我一个老头子的研究室里,出现了一个啥也没穿的小姑娘,传出去岂不是晚节不保?   几番权衡之后,马教授定了定神,站起身来,大步朝着研究室正门的方向走去,一边前行着,一边清了清嗓子。   “咳咳,谁啊?难道不知道我每天早晨十点到下午四点半这段时间,是不会客的吗?”   马教授沉声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   “马教授,我是……”   李轩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被马教授厉声打断了。   “你是我的学生?要是我的学生,就更应该知道这个时间我不会客了,有什么问题,明天上课再问!”   “马教授我不是您的学生,我是来找陆以北的。”   “不是我的学生?不是我的学生那我凭什么要见你?你又凭什么打扰我研究?”马教授板着脸从门外低吼道,“你找陆以北?他早就走了,你去别处找去!”   “不是,马教授我……”   “你什么你?”马教授再次厉声打断道,“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还有陆以北,你见到他,帮我给他带句话。”   “作为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成天少在外面结交你这种稀奇古怪的人,我收拾不了你,我还收拾不了他吗?”   “这次,这次就扣他点平时成绩,再有下次,我这门课,他就别想过了!哼!”   马教授怒意十足的说着,与此同时,陆以北从研讨室内探出了半个小脑袋,伏在墙上,看见马教授将什么叫古怪、严厉、小肚鸡肠的老教授,演绎得淋漓尽致,一时哑然。   我该说什么好呢?算了,还是鼓掌吧!为马教授过人的演技,献上掌声!陆以北想。   不过,那个平时成绩,是不是真的要扣啊?   ……   研究室门外。   也不知道是被马教授连续呛声,还是因为刚才用符文窥探那个强大存在受了点轻伤的缘故,李轩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淤着一口老血。   这教授的脾气这么怪的吗?还是说,他在刻意隐瞒什么?   要是,现在破门而入,真如他所说的,陆以北已经走了,我什么都没有找到,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李轩举棋不定地盯着紧闭的研究室大门,来回打量了几圈,似妥协了一般,无声的叹了口气。   “既然马教授都这样说了,那我便不多打扰了,您给陆以北的话,我会……”   “滚蛋,滚蛋,少来打扰我研究!”   李轩,“……”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但他是真的脾气古怪,还是有所隐瞒,只需要在学校里稍微调查一下,就全都清楚了。   花城理工大学里的线人,也会持续盯着陆以北的。   李轩想着,转身离开了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很快就找人调查了马教授在学生之中的风评。   调查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几乎所有人,都一口咬定,马教授就是一个严厉古怪的老师,就连那动不动就扣人成绩的行径,也是他的一贯作风。   听完,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报告,李轩一时陷入了沉思与对陆以北的默哀当中。   陆以北这小子,摊上这么个老师似乎……   还挺可怜的?   ……   马教授贴在门上,静静地听着李轩的脚步声远去,直到走廊上再没有什么响动传来,他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一名守法公民,要说帮着少女欺骗疑似警察的人,他心里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刚才在朝着李轩吼出那些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高血压都快犯了,此刻回过神来,脑袋还晕晕的。   倚着门驻足片刻,马教授深吸了一口气,返回了研讨室。   研讨室中,陆以北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乖巧的模样,楚楚动人。   见马教授返回,她立刻起了身,刚想开口感谢,马教授去像是触电了一般,浑身猛地一颤,向后跳了一步,大喊了起来。   “你,你坐下!不要过来!”   虽然马教授帮助了少女,但是他一想到,少女既可能是陆以北,又可能是怪谈,抑或两种都有,就怕得不行。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我又那么吓人吗?   虽然每次怪谈化之后,紧跟着就遇到了不少事情,也没来得及好好检查这具身体,但我自我感觉,我应该还蛮好康的啊!   “教授,你别怕啊!我不会伤害……”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便有一滴水珠,滴在了她纤细的指尖之上,“呲!”的一声,窜起了一缕青烟,隐约间还有一缕火苗一闪而过。   马教授,“……”   这叫人怎么相信?   陆以北,“……”   咋回事儿啊?这是刚才施展咒式的后遗症?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坐回了位置上,见状,马教授稍微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咳咳,解释解释吧!解释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是你的解释不够合理,我随时把刚才那个人叫回来。”   “教授,其实我……”陆以北欲言又止,几度轻咬薄唇,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的秘密告诉马教授。   “我其实是陆以北。”   反正他刚才已经看见了,隐瞒也没用。   更何况他嘴上虽然说着要举报我,但是从他刚才帮我隐瞒来看,只要我的解释让他能够接受,就没问题。陆以北想。   “你说你陆以北?那你怎么……”马教授指着陆以北,眼神惊疑不定的打量着。   虽然他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是听到陆以北亲口说出来这个结果,他还是吃了一惊。   “我这是……”陆以北一时思维电转,紧跟着一句谎言便脱口而出,“我这是黑夜病,我本来不想让人知道的。”   “黑夜病?”马教授愣了一下,心说,我倒是听说过患上黑夜病的人,会出现稀奇古怪,难以解释的症状。   但是……   黑夜病,怎么还有这样的?   “嗯,黑夜病。”   陆以北说着,低下头,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微蹙的柳眉和那双黯然神伤的眼睛,却将一个身负秘密的少年(女)心中纠结的情绪,完美的展现在了马教授的眼前。   “我这病出现快有两年了,只要接触到力量比较强大的神秘物品,就会变成这样,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被您看见了。”   “就因为这病,我干爹的那个同事,一直怀疑我是怪谈,所以我才不愿意被他看见我这幅模样。”   马教授听陆以北解释着,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他对陆以北是有过一些了解的,事实上本着因材施教的理念,他认真的去了解过班上每个学生的信息。   从他了解到的信息来看,陆以北确实有过一年多因病休学的时间,跟她现在所说,也对得上,不像是在撒谎。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马教授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不过……   “你应该知道,黑夜病患者,在康复之前,是不能回学校的,我帮你隐瞒的话……”   “这,这个啊……这个说起来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陆以北支支吾吾道,“我说出来,怕您笑话我。”   “有什么好笑话的?大胆说便是。”   “因为,我热爱学习!”陆以北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马教授,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因为激动,染了几分红晕。   她确实脸红了,口口声声说出,自己爱学习这种话,怎么能不脸红?   “所以,教授,为了能够继续留在学校,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不要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   “可以吗?算,算我求您了!”陆以北用撒娇的语气道。   马教授扶额,透过指缝偷偷地打量着陆以北。   这,该怎么回答她好呢? 第八十八章 她也是这么想的   听完了陆以北的请求,马教授一度想要把她赶出去。   一想到面前的少女,是他那个垃圾话特别多的学生陆以北,他就浑身不自在。   但是透过指缝看着她那张脸,马教授又觉得,就这样把她赶出去,有点儿不忍心。   可爱到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如果不会说话就好了。   思索了片刻,马教授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道,“你真的是陆以北?你真的得了黑夜病?”   “真的,教授,都是真的。”陆以北道,小脑袋点得如同捣蒜。   “那好,我可以暂时帮你隐瞒。”盯着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马教授妥协道,说话间嘴角浮现起一抹怪怪的笑容,“不过……”   “不过?”   听见马教授突然话锋一转,陆以北心头咯噔一下,微眯起眼睛,暗戳戳的打量着马教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什么了,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领,将外套裹得更严实了些。   老东西,该不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想来个鳝饿有鲍之类的操作吧?   这我绝逼不能答应啊!陆以北想,水哥有句话我特别赞同,人可以节操下限低一点,但不能完全没有下限啊!   ……   几分钟后。   花城理工大学,一条通向校外的偏僻小道上。   一名少女,面无表情地前行着,眼神彷徨的样子,好像脑子有点儿短路。   她上身穿着深蓝色琉璃扣斜襟衫,下身着亚麻九分裤,衣裤的样式看上去颇有几分西南少数民族的特色。   少女正是陆以北,她身上的衣服是马教授找给她的,这是之前马教授研究一份有关于布匹浆染的特殊文字时,让学生按照记载的内容还原出来衣物,一直放在储藏室里。   当时制作的时候,考虑道仅用于研究,为了节省材料,那名学生做得尺寸偏小,没想到马教授今日给取出来给陆以北穿上,竟意外合身。   更加让陆以北感到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吞噬了法老等人的怪谈本体核心,体内力量变得更加稳定的缘故。   她怪谈化之后,再次穿上衣物,虽然衣物摩擦到一些特殊部位,传来异样的感觉,她仍旧会感到羞耻,但体温没有出现不受控制升高的情况。   能够正常穿衣服了,也算是意料之外的发现吧?   只是……   马教授到底是怎么想的?陆以北愣愣的想。   她在几分钟前跟马教授达成了交易,但是到现在,她都还没从马教授的神仙操作中回过神来。   ……   “你是我的学生,我维护你的利益,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就别跟我撒娇,我看着难受,我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了。”   马教授如是对陆以北说,陆以北心头一喜,然而她还来不及开口感谢马教授,就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愣在了原地。   “这个问题咱们先不讨论了,我问问你,你之前的小论文,怎么还没交上来?”   “我还没……”   “没写完?那你也不用着急了,改成标准论文,下周交给我。”   陆以北,“……”问题倒也不大,反正我家里住着句芒,不对句萌本尊呢!回头让她交上来一份自传什么的,就当是房租了。   “写完了我再给你布置一个新课题,你不是爱学习吗?我这人特别喜欢爱学习的学生,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好好学习的!”   陆以北,“???”   就这?就这!   这么大一个美少女摆在你面前,你倒是威逼利诱,占点便宜啊?给人加作业算什么男人?   在听到马教授说出那番话之后,陆以北想到了网络上流传的一个段子。   说是有一个中学生,在临近开学的时候,拿着一大笔压岁钱,去到某会所,一口气叫了五个小姐姐,还指明要兼职的大学生。   小姐姐叫来之后,他啥也不干,直接一人发了一摞寒假作业,让她们写了一整夜。   陆以北觉得,马教授跟段子里高中生的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简直太恶趣味了,她脑海里一浮现起马教授脸上的怪笑,就觉得背脊发凉。   她之前几次直面怪谈,都没有感觉这么可怕,真的。   ……   花城理工大学,有一条非常偏僻的道路,说不上名字,由于靠近四号门的缘故,通常被的学生们称作四号门正道。   这条四号门正道的地里位置,其实并不算特别偏僻,在刚修建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多学生去向大学城外商业街的便道之一。   而一条道路,之所以荒废,除了地理位置偏僻、年久失修之外,还有很多原因,其中一条就是闹鬼。   是的,四号门正道便是一条闹鬼的道路。   在两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有一位女生在参见男友生日集会的时候,闹了一些别扭,提前离开了聚会,顶着大雨,独自返回学校,走的便是四号门正道,然后就被什么东西削掉了脑袋。   当时已经接近凌晨,整条道路上已经没有了一个人,所以没有人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只有靠近值班室内的保安大叔,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等保安大叔和同事循着声音找过去的时候,便看见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女尸。   传说那名女生之所以会提前返回,是因为在男友的生日聚会上,发现了自己闺蜜和男友之间不可描述的事情,又因为是惨死,故而心生怨气,变成了怪谈,一直徘徊在四号门正道附近。   每到夜晚或是阴雨天的时候,就会有人看见了一个女生,撑着一把玫红色的雨伞,将半截身子遮掩起来,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游荡,若是碰见独行之人……   “系统,我觉得你老跟着我,那个怪谈是不可能出来袭击我的啦!”顾茜茜坐在四号门正道附近的长椅上,气呼呼的抱怨道,“传闻里面不都说了吗?独行的人,才会遇到。”   自从顾茜茜进入到花城理工大学之后,每次出入校园,都会尽量走四号门正道。   别人怕遇见怪谈,她可不怕,像是这种实力不算顶尖的怪谈,她巴不得多遇到些,好拿去跟系统换校园卡充值额度。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茜茜已经成为了花城理工大学的守护者,毕竟在她入学之后,怪谈事件的数量明显下降了很多。   “你抱怨也没用。”系统道。   那有什么办法?你见过哪个系统能够脱离宿主自己行动的?   好吧,确实有,但那都是宿主神通广大,随手帮系统塑造了肉身的结果。   你顾茜茜,一个臭妹妹,不知道要过几百年才能达到那种水准。   就在系统暗暗吐槽着之际,顾茜茜看见了自己指尖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像是长在肉里的红色丝线,嘟囔道,“系统?”   “嗯?”   “你让我把从竹简上扣下来的碎屑扎进肉里,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虽然没感觉到疼啦,但我还是有点儿怕感染化脓。”顾茜茜道。   作为一个从十四五岁起就一直流浪在街头的姑娘,对于感染化脓这种事情,特别担心,她曾见过很多流浪汉,死于伤口没有及时处理。   “你担心个屁!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感染化脓了。”系统在顾茜茜的脑海中高声道,“你只有让竹简的碎屑进入身体,才能跟它建立联系,等到月圆之夜的时候,才能去那个地方。”   “唔……”顾茜茜嘟了嘟嘴,“说到这个,你都说了,到时候时间很紧,为啥还要让我去积极参加学生会的校庆组织工作呢?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你懂什么?我是在帮你制造不在场证明!”系统有些得意道。   “到时候竹简势必会引发强烈的灵能波动,司夜会很快也会对这件事进行追查,你没有不在场证明,是想被请去喝茶吗?”   “学着点臭妹妹!”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要是我们在进入竹简之前,被别的人看见了,那你不是白忙活了?”顾茜茜认真问道。   “怎么可能被……等等,这个气息?怎么会?不好!顾茜茜,快跑!”   “诶?你说啥嘞?”顾茜茜被系统的一惊一乍搞得有点儿懵逼,一歪脑袋便看见了从四号门正道另一边走来的少女。   顾茜茜不担心在四号门正道上遇到怪谈,甚至想碰碰运气捞上一笔,所以常常从这里进出校园。   而陆以北,她也是这么想的。   怪谈化之后,一直待在马教授的研究室里不是个办法,万一被人撞见,或是李轩突然折返,也不好解释得清。   所以,在跟马教授稍微商量了一下之后,陆以北选择了先行离开校园,由马教授来帮她处理学校里的相关事宜。   顺带一提,在马教授问她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的时候,她灵光一闪,脑子里亮起了小灯泡,一句“至少需要三五天”,顺利的将交论文的时间,延后了一周。   她不是不想多说一些时间的,只是担心时间长了被辅导员找去谈话,以及马教授可能不会相信。   为了在离开学校的时候,不被太多人看见,陆以北东绕西绕的,来到了四号门正道附近,准备从这里离开校园。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顾茜茜。   远远地看见呆若木鸡的顾茜茜,陆以北眉头微蹙。   她怎么在这里?原来她平时都是走这里进出校园的吗?难怪我在学校里从来没见过她。   陆以北正想着,之间顾茜茜猛地站起了身来,转身朝着学校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神色慌张,回头看了几眼陆以北。   陆以北,“……”她为什么总是一见到我就跑呢?   不行,我得追上她,我有好多事情想问她呢!   陆以北想着,张口大喊道,“站住,你别跑!”   话音落下,顾茜茜身子微微一颤,紧跟着便跑得更快了。 第八十九章 上车,我们走!   陆以北早就想跟顾茜茜接触了。   连续两次在怪谈出没的地方遇到顾茜茜,陆以北觉得她肯定不是普通人,而司夜会中,也没有听说有她这号人物。   所以,陆以北觉得,顾茜茜很有可能是杜思仙口中那种独行的除灵人,又或者她根本就是跟自己一样,是一个以人类身份生存着的怪谈!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跟她建立良好的关系,说不定就能得到很多,既非怪谈又非司夜会官方的,灵能力相关信息和物资。   之前句萌已经说了,想要变得强大,必要的物资是少不了的,可陆以北完全没有渠道能够获得灵能物资。   司夜会那边肯定是行不通的,跟怪谈交易又怕被耍诈,要是能通过顾茜茜搭上除灵人之间交易的线,其实也不错。   陆以北觉得,就算因此又多出来一重民间除灵人的身份也无所谓。   反正她现在已经身兼,学业繁重的大学生、司夜会临时工、花城怪谈通缉犯、高阶怪谈盟约缔结人、司夜会二号干员重点怀疑对象等身份了。   可是她尝试着在学校里找了她几回,都没有见着人影,就想学校里根本没有这个学生似的。   她一度怀疑,顾茜茜是不是那种,“学校中不存在的人”之类的怪谈。   要不是她今天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刻意走了四号门正道,想要见到顾茜茜恐怕还得花上好久的时间。   “你别跑啊!等一下我啊!”陆以北一边追逐着顾茜茜,一边大喊着,竟隐隐有种追不上的感觉。   那姑娘,真的太能跑了,远远看去,像是一辆横冲直撞的人形轿车一样,快得惊人。   “顾茜茜,跑快点,快点!”顾茜茜狂奔着耳边,不断响起系统催促的声音。   在学校里撞见陆以北,还是怪谈化之后的她,系统实在太害怕了。   她这个样子,竟然敢在学校里招摇过市,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已经不在乎司夜会的追查了!   而按照系统的估计,她现在本来应该被句芒权能的继承者追着打,根本没工夫现身在学校。   可她偏偏出现在了这里,这又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通过某种不知道的方式,越级挑战,战胜了句芒权能的继承者!   倘若她真的战胜了句芒权能的继承者,那落败一方的下场又是什么呢?系统细思恐极。   虽说句芒的权能跟灾祸的进阶路线相关性不大,但是那浩瀚的灵能,和权能所带来的各种神奇能力,足以让灾祸的实力瞬间拔高一大截。   这或许就是她不再忌惮司夜会的重要原因之一。   “完了,完了……这一次怎么这么快?我还有办法阻止她吗?”系统自言自语的絮叨着。   顾茜茜听到它的话,嘟起了小嘴,“系统?”   “嗯?”   “你之前不是说,她没有那么可怕,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你也有办法,让我跟她有一战之力吗?我们为什么要跑?”顾茜茜问。   “现在,现在情况有点儿不太一样了。”系统稳住情绪,语焉不详道,“更何况,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战斗的最高境界?”   “诶!?”顾茜茜愣了愣道,“那她还没动手呢,我们就自己撤退了,她岂不是已经到最高境界了?”   系统,“……”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但是,该死!一下子竟然想不到借口反驳她!   顾茜茜想了想到,“那可怎么办呐!要不我们投降吧?”   “我觉得她看起来,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我们要是好好跟她说一说,乖乖听话,她应该也不会伤害我们的。”   “顾茜茜!”系统闻言突然在顾茜茜的脑海中高喝一声,“你可是主角,你当真愿意屈居别人之下吗?”   “愿意啊!”顾茜茜一本正经道,“为什么不愿意呢?要是有个比我厉害的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天塌下来让她顶着,那不是很好?”   “就算是主角,也有软饭流主角嘛!”   “你……你真是气死我!”   系统一时语塞,心说难怪这妮子最近老在网上看什么《史上最强小白脸》、《向女魔尊献上婚戒》、《我的龙傲娇女友》之类的书。   原来是在研究这个?   你以为我没尝试过你说的道路吗?可是那然后呢?   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她现在看起来多么善良,她终将走向毁灭世界的道路。系统想。   ……   陆以北一度觉得顾茜茜,可能是练田径长跑的。   事实上,在她很佛系的寻找顾茜茜的时候,她打听过了,那姑娘就是体育学院的,只是不知道是练啥的。   大家都是被灵能强化过身体的人,自己这小短腿恐怕是追不上她了。   然而……   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比如,顾茜茜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在冲出校门的那一刻,会跟一辆电瓶车撞上一样。   “小心!”陆以北见状惊呼一声,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太惨烈了,都给她看傻了。   惨,真的太惨了,电瓶车车头的外壳和钢架都变了形。   整个人都飞出去了,虽说摔进了绿化带里,没受什么伤,但也倒在地上哀嚎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哦,这说的是电瓶车的小哥。   顾茜茜只是被撞得趔趄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快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囫囵爬了起来。   见顾茜茜起了身,那看上去痞里痞气的小哥也愣了一下,紧跟着便像是满血原地复活了一样,站起身来,几个箭步上去,抓住了她手腕,同时顺势倒在了地上。   “你,你别想走,哎哟,哎哟——!要死了!”   “哎呀,你……”顾茜茜被小哥的举动吓到了,手足无措的愣在了原地。   “……”   系统与陆以北几乎同时在心中啐了一声。   碰瓷?啧,街头混混的传统艺能了。   “系统……这可咋整啊?”慌张的顾茜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向小声的向系统求助。   下一刻,她的脑海中便响起了机械的提示音。   “肥肠抱歉,信号连接受到神秘力量影响,你的好友【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已经断开连接!”   抱歉啊顾茜茜,碰瓷这种事情,我也解决不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最重要的是,灾祸还追上来了,我只能先匿了,被发现了就完蛋了。系统想。   对了,下一个宿主该找什么样的比较好呢?   战斗天赋差一点儿似乎不太重要,还是找个机灵点,心思多点,处事圆滑点的好了。   “系统?系统?”   连续在脑海中呼唤了几声,在确定系统确实“掉线”了之后,顾茜茜面露难色,转头看向倒地不起的小哥,弱弱道,“对,对不起,你看起来伤得很重的样子,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哎哟,哎哟,什么医院啊?人都要死了,送过去都来不及了。”   “诶?!那,那我走了啊?”顾茜茜道,她想得很明白,反正送过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又不需要她帮忙,她还留在这儿干嘛?   待会儿,陆以北该追上来了。   倒在地上耍无赖卖惨的小哥,完全没有想到顾茜茜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以前他干过几次类似的事情,明明无往不利来着。   难道是这次演得太用力了?他想着,心头一沉,张嘴就喊,“来人啊,来人啊!大家快来看啊!这人撞了人想跑啊!”   虽然四号门正道附近,来往的行人很少,但是被那小哥这么一喊,很快还是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聚了过来。   在看见那车头被撞得稀烂的电瓶车之后,围观群众一点儿也不为全球变暖考虑,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   在他们的脑海中都冒出了差不多的想法。   这小姑娘看着挺白净柔弱的,没想到开个车这么剽悍。   看看这车都撞成啥样了?被撞的人还能好得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帮着小哥说话,指责起了顾茜茜。   “小姑娘,你看看,你把人都撞成啥样了?”   “是啊,这至少是骨折起步吧?”   “不不,我觉得说不定内脏都碎了,可是怎么没见吐血呢?”   ……   碰瓷小哥,“……”   这些人怎么说话的?怎么听上去好像巴不得我死一样呢?   不过这样也好,就能够顺势多要点儿钱了,嘿嘿嘿!碰瓷小哥贼兮兮地想。   ……   开车撞人的人,竟然还好意思碰瓷,这是陆以北万万没想到的。   她一边暗暗几下了这种或许以后能用到的神仙操作,一边凑上前去,站定在了顾茜茜的身前。   平常遇到这种事情,陆以北是有多远躲多远的,生怕惹上麻烦,但今天,她一心想着搭上顾茜茜这条线,以后方便获取灵能物资,又觉得那个碰瓷的小哥有些太欺负人,所以才站了出来。   不让她尝到点儿甜头,她遇见我老是跑,也不是个办法啊!陆以北想。   她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碰瓷小哥,“别演了,我刚刚明明看见是你撞的她,她还没倒在地上呢,你倒是先碰起瓷来了。要点儿脸行不行?”   被围观群众和碰瓷小哥联合起来围攻的顾茜茜,本来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听见有人帮自己说话,也不管系统多次警告她陆以北有多危险,一转身就抓住了陆以北的小手。   “对对对,你刚才也看见了吧?明明是他撞的我!”   碰瓷小哥本来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够厚的了,然而在被突然出现的美少女面无表情的冷漠戳穿之后,他还是觉得双颊有些发烫。   他一时恼羞成怒,指着陆以北面红耳赤道,“你,你血口喷人,这明明是她的车,是她撞了人,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呢?哦,我知道了,你跟她是一伙的,你们就是不想负责!”   “你说这是她的车?”   “对,没错!”   “哦。”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顾茜茜道,“那你愿意把车借我开一下吗?”   “诶!?好,好啊……”顾茜茜愣愣道。   闻言,陆以北也不理会碰瓷小哥在一旁的咒骂,自顾自地走向了倒在一旁的电瓶车,将其扶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动作潇洒的骑了上去,轻轻一拧钥匙,在发现还能用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下一刻,她便在一众围观群众懵逼的眼神中,启动了电瓶车。   在经过顾茜茜身边的时候,她轻呼一句“上车,我们走!”一把将顾茜茜拽上了车。   直到陆以北开着电瓶车离开了好一段距离,碰瓷小哥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大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偷车,偷车啊!来个人管管啊?她们偷我车诶!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不是她的车吗?”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碰瓷小哥顿时偃旗息鼓,沉默了下去。   ……   几分钟后,学府路派出所。   是的,陆以北跟顾茜茜被抓了,被赶到的民警抓了,那辆电瓶车毕竟是被撞坏了的车,跑起来还没有人慢跑快。   她们两个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问讯赶到的派出所民警给拦了下来。   某间办公室内,办公桌前,顾茜茜跟一位民警分别坐在两侧。   民警面前摆着做笔录的表格,面容严肃的盯着顾茜茜,发问道,“姓名?”   “顾茜茜。”   “年龄?”   “十,十九。”   “家庭住址。”   “跨江大桥下,左岸第三个桥洞。”   民警,“???”   这姑娘怕不是在耍我?那种地方能住人吗?   民警想着,正色道,“姑娘,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了解过了,确实是那个家伙开车撞的你,而且他之前也有碰瓷被告的案底,你不用害怕,请如实告诉我信息,我这里只是简单的记录一下事情经过。”   “可是……”顾茜茜欲言又止。   可是我就是住在跨江大桥的桥洞子里啊?难道要精确到第几个窝棚?   顾茜茜想着,正准备如实告知民警,就在这个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紧跟着另一位民警便开了门,探进来半个身子。   “小李,让她走吧,她家里来领人了。”   闻言,顾茜茜却是脸色一变,差点尖叫出声。   我的家人……不是已经全死了吗?顾茜茜想,一时间只觉得一股凉意冲上了大脑。 第九十章 被厉鬼养大的孩子   顾茜茜的童年经历真的很像系统说的那样,是一个比较经典的主角模板。   在她六岁左右的时候,她的父母就不幸离世,时间久到父亲母亲的样貌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只剩下称呼的模糊轮廓。   也记不清他们俩是怎么过世的,在那之后,她一直生活在叔父的家里,听叔父说,他们是遇上了被警方追捕,慌不择路的亡命徒。   叔父是期货生意的,家里条件不错,刚搬进去的时候,甚至还住着两层的小洋楼,她的房间被安置在了二楼能看见屋顶小花园的地方。   叔父跟父亲的感情很好,待顾茜茜也很不错,哥哥也很温柔,他们一家人将她保护的非常好。   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很好的帮助顾茜茜淡去了心中的阴影。   现在回想起来,住在叔父家的那几年,是她能记起来的,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在她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天,叔父一家人都消失了。   那一天,她满心期待着明天家人为自己生日的各种准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或许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她并没有注意到那天晚上,整间屋子安静得可怕,一直玩手机玩到很晚才睡去。   等到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一推开房间的大门,便是一片扑面而来的呛鼻灰尘,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倾颓萧索的景象。   二楼铺设的木地板长期受潮似的,到处鼓着大大小小的包,仅存的几件家具上积攒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墙壁浸了水渍,长满了霉斑,大块大块的堆积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扭曲挣扎的人影。   整间屋子看上去就像是荒废了很长时间一样。   顾茜茜刚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家人为自己准备的生日惊喜,虽然她不太喜欢。   然而,当她去到楼下,寻找了一圈之后,却只找到了一只残破的惨白纸人,和一沓没有完全燃尽的纸钱。   叔父一家人真的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手机号码是空号,小区里也没人见过他们,就连警局那边也没有他们的户籍档案。   从派出所走出来的时候,顾茜茜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时她觉得,只要家还在,自己继续留在那里,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然后。   等她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家也没了,她无论坐了多少次电梯,都无法抵达那一层,她生活了许多年的楼层。   于是,在一夜之间,她就变成了无亲无故,无家可归的流浪少女。   她很艰难的活着,打过各种零工,睡过公园,住过桥洞,还因为生得漂亮的缘故,差点儿被人欺骗,卖到亚洲著名GHS城市芭提雅。   要不是因为她穷得没钱买车票,以及出发前夜,被饿晕在了公园里,恐怕就真的去了。   人在经历了重大变故之后,性情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阴郁扭曲,或是沙雕逗比。   顾茜茜明显是后者。   当然,顾茜茜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跟她后来遇见了系统,也有着莫大关系。   只要系统不消失,她或许就会一直这样,单纯下去……   ……   花城,学府路派出所,某间办公室。   听到家里人来接自己,一些让顾茜茜感觉很不舒服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在不知不觉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眼眶,莫名其妙的红润了。   察觉到顾茜茜的异样,民警急忙宽慰道,“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已经跟你家人解释得很清楚了,这次事故的责任不在你,他们应该不会责备你的。”   “嗯,嗯……”顾茜茜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往办公室外走去的意思。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默默地在脑海里呼喊了起来。   “系统?系统你在吗?”   “……”   在一阵短暂的安静之后,顾茜茜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回应。   “顾茜茜,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跟那些所谓的家里人见面,你家里的情况咱们俩都清楚,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幺蛾子情况呢!”系统道。   说不定是灾祸搞的鬼!   说完它又在心中暗暗地补充了一句。   “可是……”顾茜茜欲言又止。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   “什么人?”   “我们是顾茜茜的家人。”门外之人回应道,顾茜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粉拳,彷徨无措的眼神,看上去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   “哦,哦,请进。”   在得到办公室内民警的许可之后,门被推开了,一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老头,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看上去十四五岁,甚至年龄更下的少女,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前。   看见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前的两人,顾茜茜愣在了原地。   他们……是我的家人?   少女是陆以北,她自然认得,可旁边那个老头是谁?   ……   马教授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才会惹上陆以北这么个妖孽,上了她的贼船。   竟然害得自己这样一位,颇有名望的人民教师,在一天之内,连续两次欺骗警察!   真的太难了!   我花了几十年才在学生和老师之间建立起来的正面形象,早晚全部毁在陆以北手里面。马教授想。   在接到陆以北的电话时,他几乎准备在电话里骂娘了。   但是在听见电话里那软萌软萌的声音,以及听完陆以北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默默地掏出了铜钱。   正面是帮她撒谎,反面是坐视不理。   在看见铜钱“叮!”的一声掉在桌子上,露出正面的时候,马教授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既然将选择权交给了铜钱,那他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去吧,去吧,就算不是为了帮陆以北,也算是帮一帮那个素未谋面的学生。   大不了,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只要大家不知道我干了败坏名声的事情,我的名声就不会百花!   好在,我在公安系统也认识一些人,想想办法,应该也能顺利把这事儿瞒过去。马教授盯着铜钱想。   说起来虽然有些不好,但这个社会到底是个人情社会。   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陆以北那副样子,也没个真实的户籍信息,要是被深究,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   陆以北原本寻思着,她那一套由广西周某云技术指导的偷车技术还蛮帅的,要不是自己现在是怪谈化之后的样子,顾茜茜恐怕已经被迷住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那辆破车竟然跑得如此之慢,于是她也跟顾茜茜一起,走上了周某的老路。   被抓到派出所之后,她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马教授。   毕竟,到现在为止,知道她秘密的人,一根手指头就数得过来,没错,马教授就是那仅有的一根。   不找他,还能找谁?难道要抗拒从严,在派出所待上一整夜,等第二天朝阳洒下的时候,让司夜会来提人吗?   到时候最好的情况,只怕也是,派出所出门左转云康精神病院。   所以,还是联系马教授吧?大不了,再多写两篇论文!   于是,陆以北就在跟马教授短暂交流之后,达成了协议,多了一份帮忙整理文献资料的活计。   不过没关系,男人嘛!多承受一点儿东西,也是应该的。   ……   “系统,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紧盯着门口的两人,顾茜茜在脑海里焦急的问。   系统,“……”   “系统?”   系统,“……”   “系……”   沉默良久,系统终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回应道,“跟他们走吧,在这里打起来,肯定会引来司夜会的。”   就像是陆以北不想被司夜会的人盯上一样,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系统也不想顾茜茜被司夜会的人盯上。   一个被厉鬼养大的孩子,性格竟然没有出现扭曲,系统觉得司夜会对她的兴趣,不会比陆以北低。   事实上,就连系统选择顾茜茜作为宿主,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得到了系统的回应,顾茜茜张了张嘴,刚想走上前去跟陆以北和马教授“相认”,却被陆以北抢先了一步,走上前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姐姐,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吧?”   “诶?!”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顾茜茜一怔,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陆以北小声的话语。   “马教授是咱们学校的老师,不用怕,他会帮我们处理这事儿的。”   说话间,陆以北后退了一步,故意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顾茜茜,正色道,“姐姐,爷爷来接咱们了,咱们快走吧?”   这一次,就连系统都愣住了,紧跟着回过神来,心中便是一阵暗暗的吐槽。   看见了吧?   这就是灾祸的真面目,一个性情暴虐,嗜杀冷血,同时又演技一流,撒谎骗人都不带一点儿负罪感的恐怖怪谈。   在人民警察面前撒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系统想。   “爷爷……”顾茜茜愣了愣,满脸疑惑的正准备看向马教授,陆以北见状急忙抢在她被民警看出什么端倪之前,又是一把死死的抱住了她。   一旁正伏案填写资料的马教授,突然听见身后,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叫了自己爷爷,自己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暖流。   嗯~!这个感觉,爽啊!这个忙帮得真值!马教授想。   ……   马教授填写完了资料,民警在知道他是自家上司的上司的老师后,也没有过分深究资料的真实性,随手将表格收了起来,便笑着送他们离开了派出所。   “呵呵,两个小姑娘,快跟你们爷爷回家吧!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可别撒谎了,怎么能说自己家住在桥洞子下面呢?”   在送三人走到派出所门前的时候,民警笑盈盈的顺口一提,说完便冲着三人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听完民警的话,陆以北和马教授齐齐地看向了还处在状况外的顾茜茜。   “……”   她家可能真的住在桥洞子下面。   还真是……可怜。 第九十一章 既杀人又诛心的道路   把陆以北和顾茜茜从派出所领出来之后,马教授并没有过多逗留,学校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在临走之前,他把陆以北叫到了一旁。   “那姑娘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马教授冲陆以北问道,说话间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不远处的顾茜茜看去。   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学校还有惨到要住桥洞子的贫困生?马教授想。   “这……”陆以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马教授解释。   她跟顾茜茜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大都跟怪谈有关,不太适合让马教授知道。   于是,她只能信口胡诌道,“她特别好面子,不想让人知道。”   “……”马教授沉吟了几秒钟,凝眉道,“怎么能这样呢?因为家世和不幸遭遇造成了贫穷,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我年轻上大学的时候,还不是靠着奖学金和师长的接济,才完成的学业?”   “这样。”马教授略微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你待会儿告诉她,学校里是有很多扶贫政策的,还有助学贷款之类的东西,让她试着去申请一下,千万不要耽误了学习。”   “另外,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我……”陆以北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马教授脸色一沉,打断了她刚到嘴边的话。   “你不行!你要是在惹事儿,我就把你的秘密给捅出去!”   马教授真的有点儿被陆以北搞怕了,生怕她再搞出什么要命的幺蛾子出来。   陆以北,“……”   哇塞,教授你这话说得太扎心了,我也没想着给你添什么麻烦啊!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喜欢惹事儿的人吗?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事儿惹我,我想办法跑来着。陆以北想。只是有时候没能跑掉,这也不能怪我对吧?   ……   就在陆以北跟马教授单独交流之际。   不远处,站在街边的顾茜茜,也在一边偷偷打量着他们,一边在脑海里跟系统交流着。   “系统,你看他们俩鬼鬼祟祟的样子,像不像上次人肉包子店,那两个坏蛋?”   “像。”系统极尽可能的简短回复道。   不仅是像,而且他们可能比人肉包子店那几个怪谈还要可怕。   人肉包子店的怪谈,顶多吃掉你的肉,可要是落在灾祸手里,你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系统腹诽着,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面若冰霜,手持一把喷吐着焰光的菜刀的少女,朝着它一步步走来的场景,不寒而栗。   “顾茜茜,待会儿她过来之后,我跟你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只有这样,咱们才能顺利保住性命。”系统小声的在顾茜茜脑海中道。   以它对灾祸的了解,它有把握糊弄过去。   “我知道了,可是,系统……”   “嗯?”   “我们这次不跑了吗?”顾茜茜小声询问道,“你是不是改注意了,想要跟我说的一样,转变路线,让我成为软饭流主角啊?”   “放屁!”系统一时情绪激动,险些控制不住灵能波动外泄,旋即回过神来,声音又小了下去。   “这叫虚以委蛇,我们只是暂时示弱,然后……”   “诶!?我明白了!”顾茜茜话听到一半,突然目光一凝。   系统,“……”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明白什么了明白?你真要有那么机灵,我至于操那么多心吗?   “你是不是想,先让我跟她成为朋友,一起并肩作战,取得信任,然后等到关键时刻,临阵倒戈,既杀人又诛心?”顾茜茜严肃道,“系统,你好坏啊!”   系统,“……”   不是我坏,是你坏!   该死,顾茜茜这姑娘,是不是刚才突然听到家人的信息,想起了什么,觉醒了奇怪的东西,开始黑化了啊?   不过,她说的倒也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在这之前,系统的宿主都是笃信主角命运的热血少年。   热血王道型的主角,根本不屑于干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情,他们都对自己主角外挂和强力嘴炮有着强烈的自信,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他们不仅外挂没有灾祸强大,就连嘴炮也比不过人家。   毕竟,陆以北在成为怪谈之前,最主要的技能就是那一嘴张口就来的垃圾话。   不过,这种方法的风险很大啊!系统想,要是不能成功将其消灭,被朋友背叛,说不定会加速她堕落的过程。   得从长计议才行。   思索了一阵,系统小声对顾茜茜道,“你说的方法还得考虑考虑,不过,我们现在可以尝试跟她搞好关系,等去过那个地方后,再说其他。”   等到在《蟒山纪事残卷》内,取得了想要的东西,在蛰伏一段时间,应该就有能够与之一战的实力了。系统想,到时候操作的可能性就会高很多。   “好的,没问题,我最擅长交朋友了!”顾茜茜自信满满道。   系统闻言愣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顾茜茜……”   “嗯?”   “你到底哪儿来的迷之自信?你活了这么大,除了我之外,有过一个半个朋友吗?”   “有哒!你别乱说!”顾茜茜辩驳道,“之前那个流浪汉大叔,不就是我的朋友吗?他还给我喝他自己酿的酒来着。”   “就是不知道,他后来去哪儿了,应该是去追寻他说的自由天堂了吧?”   系统,“……”说出来怕你伤心,但他真的没有把你当朋友。   系统一想到,顾茜茜刚住进桥洞时,遇到的那个想用自酿酒把她灌醉,再对她进行不可描述行为的流浪汉,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那个流浪汉有没有去天堂系统不知道,但它知道,他的确是已经跟这个世界断开连接好久了。   说起来也是那个流浪汉倒霉,以及酿酒技术感人,遇到了就算喝了含有大量甲醇的酒也不会中毒的顾茜茜,反倒是把自己喝死了,被怪谈捡去当了盘中餐。   就在系统思索之际,顾茜茜已经走上前去,一只手揽住了陆以北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小妹妹,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啊?我家房子很大哒,还有很多好康的东西!”   系统,“!!!”   这个笨蛋,怎么把那个流浪汉跟她说过的台词,用在了灾祸身上?   这就是她所谓的,擅于结交朋友的方式吗?   这可咋整啊?完了,完了,肯定会被杀掉的!   “好,没问题,就去你家吧!”陆以北道,完全没有抗拒的样子。   系统正惊慌的想着,却听见陆以北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顾茜茜说的话很有问题,但是陆以北本来也在发愁,该去什么地方藏起来才好。   她现在这个样子,回家被句萌看见是死路一条,在外面乱晃,万一被司夜会的人撞见,也是死路一条,只有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既然顾茜茜提出来,倒不如顺着她的意思,去桥洞子下面躲着,等明天天亮之前再离开。陆以北想。 第九十二章 怪谈聊天群   系统没有想到,顾茜茜说要把陆以北带回家,还真就把这个毁灭世界的因素给带到家里去了。   陆以北也没有想到,顾茜茜说她穷,住在桥洞子底下,居然还真就住在桥洞子下面。   ……   由于陆以北自己身上没钱,而顾茜茜又舍不得花钱坐车的缘故,两人步行了差不多十公里,才从大学城走到了跨江大桥下第三个桥洞子里。   一路上,陆以北一直保持着落后顾茜茜一两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一边暗中观察,一边将随身的书包放到的身前,将手放在上面,摆出一个方便取出包里菜刀的姿势,默默警惕。   虽说她决定了要去顾茜茜的“家”里,但她却没有完全信任顾茜茜,毕竟她可能是灵能力者,甚至是怪谈,自己跟她也并没有那么熟。   万一她有什么恶意呢?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就让人感觉怪怪的不是吗?   所以,最基本的防范还是应当有的。   当陆以北跟着顾茜茜,穿过隐匿在跨江大桥附近灌木丛中的泥泞小道,爬下一段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铁竖梯,来到窝棚前,看见眼前的景象,愣了半晌。   有一个出自《汉书·司马相如传》的成语,叫做家徒四壁,形容是极其穷困。   而顾茜茜家里,连四面墙都没有,严格意义上来讲,只有三面,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墙壁的铁皮倚在桥墩子上,加上一个塑料布加木板制成的屋顶,搭建而成的棚子。   不过,真正进入到窝棚之中,陆以北却为窝棚里的布置感到诧异。   虽然来时,通往桥洞的泥泞小路上,一路都能闻到难以形容的异味。   但是顾茜茜却将整个窝棚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一丝异味,甚至有股少女房间特有的淡淡香气。   缝满补丁的二手沙发上搭着一条奶奶家同款套子。   可以眺望到江面的窗前,摆着切割之后高低错落的汽油桶,里面栽种着番茄、白菜和西瓜。   一股清澈的泉水从窗边的岩壁上涌出,被几节竹子,精准的引到了一个用来蓄水的破旧鱼缸里。   窗外延伸出去了一小截平台,上面放着一个芦苇编织的笼子,里面养着几只鸽子。   一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黑白电视,稳稳地放在砖块垒起的电视柜上,后面贴着桥墩子墙壁上,整齐的排布着偷路灯电的电线。   一张缺了一条腿儿的圆桌用砖块垫起,竟格外稳定,上面摆放着一堆还没来得及做完的手工艺品。   陆以北认得那些半成品手工艺,在牡丹街的各种纪念品店,她见过许多类似的东西。   更加令陆以北吃惊的是,这个本来空间就不算特别大的窝棚,还被木板,按照不同的功能,分隔成了卧室、厨房、浴室、客厅等区域。   整个窝棚,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让陆以北不禁心中感叹,这姑娘也未免太厉害了一点儿吧?   从她来到窝棚中看见的各种细节来看,顾茜茜至少初步掌握了,木工、烹饪、泥瓦匠、电工、种地、养鸽子、手工艺品制作等技能。   原本陆以北还有些同情顾茜茜的遭遇的,并觉得她看起来不太机灵,但是现在跟顾茜茜一比,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   凭什么同情别人?凭什么说她不够机灵?   不过……   陆以北视线不动声色的看向种植在油漆桶里的蔬菜水果,微蹙了一下眉头,心中暗暗分析了起来。   她家里种着蔬菜,还养了鸽子,看起来应该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这就基本可以排除她是怪谈的可能性了。   看样子,她应该是杜思仙口中那种独行的除灵人。   自从不久前,体验了一把专属于怪谈的饥饿感之后,陆以北到现在还对人类的食物没有太大兴趣,特别是蔬菜,几乎无法下咽。   既然是独行的除灵人,只要跟她搞好关系,应该能达到我的目的。   陆以北正思索着,耳边突然传来了顾茜茜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嘿嘿,小妹妹,你今天有福了!”   “嗯?什么?”陆以北愣了愣,有些不明白顾茜茜突然发出怪笑的原因。   “你等着!”顾茜茜说着便上前几步,走到了窗边,拉开笼子上的小门,将手伸进去,安抚了一下鸽子,紧跟着便攥着什么东西折返了回来。   “你看!”   她走到陆以北面前,将手摊开来,两枚鸽子蛋出现在了她手心。   “待会儿我请你吃鸽子蛋。”顾茜茜有些得意的冲陆以北挑了挑眉毛。   陆以北,“……”我还因为你那些鸽子,是养来吃的,没想到是用来下蛋的?   所以说……   “你为什么不养母鸡?母鸡下蛋的话,应该效率更高吧?”   “那可不行,太麻烦了!”顾茜茜摆摆手道,“养鸽子就不一样了,我早上把它们放出去,它们自己会去公园找人要面包吃哒。”   “这样一来,虽说蛋少了一点,但是每个月可以节省出很多收集鸡饲料的时间,多出来的时间,我又可以打一份儿短工了哒!”   陆以北,“……”   佩服!您就是时间管理大师?   顾茜茜将两枚鸽子蛋放在陆以北手里,转头又拿起了角落里的鱼竿,道,“对了,对了,你想吃鱼吗?”   或许是看见顾茜茜对陆以北热情过头了,担心她忘记了初衷,真的把陆以北当成了朋友,系统急忙在她脑海里提醒道,“喂喂,顾茜茜,别对她付出太多真心,到时候你会受伤的!”   “诶!?”顾茜茜愣了一下,自言自语了一句,“差点儿忘了。”   陆以北看着顾茜茜那副好像小孩子结交了新朋友,迫不及待的分享玩具的表情,一时不好拒绝,正准备答应,却听见她语气奶凶奶凶的低吼了一句。   “拿好,跟我到江边去挖蚯蚓钓鱼!”   “我才不会告诉你,秋天到了,江里的鱼又肥美,又好钓,你肯定会喜欢哒!哼——!”   紧跟着,她的表情便沉了下来,用力的把一根鱼竿塞进了陆以北的手里。   陆以北,“……”   这姑娘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傲娇起来了呢?   算了,不管了,反正跟怪谈接触多了的人,心理问题,多少都沾点。   ……   陆以北答应跟着顾茜茜一起去江边钓鱼,很快她就再一次见识到了顾茜茜的新技能——寻找鱼窝子!   不是水哥或者老爹那种半吊子的水准,而是实打实的钓鱼高手的水准。   陆以北一下子都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除了脑子不太机灵之外,好像啥都会的姑娘,到底还会什么东西了。   坐在江边回水湾附近的突兀岩石上,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趁着这个间隙,陆以北终于有了机会,开始套顾茜茜的话。   在一番东拉西扯,完全没有营养的攀谈之后,陆以北余光打量了一下顾茜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似不经意地的发问,却是直奔主题。   “对了,顾茜茜,之前我们不是好几次都在怪谈出现的地方碰见了吗?你到那里去干嘛去了?”   “我去完成任务……”顾茜茜下意识的张嘴,话还未说完,便被脑海中响起的系统的声音给喝止了。   “顾茜茜!暴露了啊!快快,赶紧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嗯……就说你去除灵。”   说话间,系统忍不住在心中暗骂,看见没有,这就是灾祸的真实本性,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险狡诈之极!   “哦哦!”顾茜茜在脑海中应了系统两声,便侧过身子看向了陆以北道,“哼——!我是去除灵的。”   她还真是除灵人吗?陆以北愣了一下,却没有一下子就完全相信顾茜茜,而是上下打量一下她,追问道,“是吗?这么说你经常除灵吗?”   “跟她说偶尔会,只有接到委托的时候才会去。”系统在顾茜茜脑海中道。   “偶尔去,有委托的时候才去。”顾茜茜道。   “委托?”陆以北再次愣了一下,心说,难怪会说完成任务。   难道除了司夜会,还有别的什么人会暗中委托独行的灵能力者,去狩猎怪谈吗?   “对啊,就是委托。”顾茜茜按照系统的指示回应道。   “你在什么地方接的委托?我有点儿感兴趣呢!”陆以北问。   她说的是实话,她寻思,自己本来每个月就要狩猎那么几次怪谈,要是能白嫖一点儿赏金,那不是血赚?   更何况,在接委托的地方,应该能接触到更多的灵能力者吧?   用不完的怪谈本体核心,说不定还能拿去跟他们交换有用的东西。陆以北想。   “是一个聊天群啦,说了你也不知道。”顾茜茜按照系统所说,敷衍道,“那个聊天群很特殊,不知道群号,也没人邀请的话,根本搜索不到。”   系统私以为,灾祸迟早会知道那个聊天群的存在,是不是自己透露给她的根本无所谓,只要现在能把她糊弄过去就行。   要是她过早的加入进去,跟里面那些怪物发生矛盾,让他们之间狗咬狗,说不定还对自己有利!   “聊天群?什么名字?”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学城怪谈聊天群。”顾茜茜道,“不过,你就算知道名字也没用,叫这名字的聊天群有十好几个呢!”   “很抱歉,按照规矩,我可不能告诉你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只有你自己想办法弄到邀请,或是找到正确的入群方法才行。”   顾茜茜还在按照系统的指示,絮絮叨叨的说着,以期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陆以北在听到“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几个字的时候,脑袋嗡了一下,不禁想起了法老等人遇害的原因,一下就没有心情去听顾茜茜在说些什么了。   陆以北本以为,他们被日蚀会的人盯上,是一个偶然。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说不定是误入了顾茜茜口中那个聊天群,或是被什么人邀请的,简单来说就是……   “诶!诶!鱼上钩了!”   陆以北正想着,耳边顾茜茜的呼喊和手中鱼竿传来的拉扯,中断了她的思绪。 第九十三章 这个聊天群果然有大问题!   “鱼上钩了!”   “快快,好大的水花,肯定是个大家伙!”   感觉到鱼竿上传来拉扯,陆以北刚准备开始提竿、遛鱼,却被凑上前来的顾茜茜一把夺过了手中鱼竿。   她双手死死握住鱼竿,重心微微下沉,向上一提,伴着“哗啦”一声水响,一条个头不小的江鲢便顺着她拉扯的方向,飞向了岸边。   江鲢还没落地,顾茜茜便眼疾手快的在半空中一抄,单手擒住了江鲢腮附近的位置,顺势按在了地上。   “咯咯,好大啊!你运气真好,这条可能得有十斤了。”顾茜茜蹲在地上,一边用野草搓成的绳索穿过鱼鳃,一边笑嘻嘻的对陆以北道。   对于她来说,每天不会饿肚子就很不错了,有肉吃的日子,便是好日子,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见顾茜茜这么高兴,陆以北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追问有关怪谈聊天群的事情。   她知道得已经够多的了,再结合云梦、法老等人的记忆,她怀疑,他们遭遇日蚀会成员的聊天群,很可能就是顾茜茜口中所说的那个聊天群。   ……   关于怪谈聊天群的询问,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在别人正高兴的时候,问她不太想回答的问题,显然是一种很扫兴,很败好感的事情。   今天知道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远远地看着窝棚外空地上,正处理着江鲢的顾茜茜,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   她看上去很单纯的样子,想要在不引起她反感的情况下,问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总不会比江蓠还要困难吧?陆以北想。   想到江蓠,陆以北不禁凝眉,明天又到了去江蓠那里上课的时间了,有了上一次的铺垫,这次应该可以把编好的故事,全部告诉她了。   虽然,陆以北已经暂时确认了,之前一直在暗中窥视她的存在是句萌。   但是,那些日蚀会的成员,还在逍遥法外,说不定什么时候,阴谋的触须就会在伸到她的身上。   所以,不把那些隐藏在沙雕群友中间的日蚀会成员弄死,她总觉得不太安心。   ……   就像是陆以北透过窝棚里的各种细节所猜测的一样,顾茜茜的确掌握着不错的烹饪技巧。   作为一名家里有厨艺传承的人,陆以北一向对事物的味道比较挑剔,可顾茜茜做的饭菜,虽说做法简单,但味道也达到了及格线以上的水准。   吃罢午饭,陆以北帮着收拾了碗筷,坐在沙发上暗中观察着正端着个大号塑料盆洗碗的顾茜茜,很快又动起了从她那儿套话的心思。   然而,她有意无意的聊着,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将话题引向怪谈聊天群的方向,顾茜茜便已经洗完了碗,收拾好大盆,准备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她站在窝棚的门前,一副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样子,支支吾吾对陆以北道,“呐个,呐个……我要去打工了,要很晚才会回来。”   “嗯,你去吧!”陆以北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要很晚才会回来哒,至少要九点过。”顾茜茜补充道。   “嗯,知道了,天黑之后注意安全。”   见陆以北不为所动,顾茜茜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的意思是,你还不回家吗?”   陆以北,“……”   原来是想下逐客令吗?   可是,我现在走了,也没地方去,只能脸皮厚一次了。   “不用,我在这里待得很开心,我等你回来就好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我……我……”顾茜茜闻言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表情变得有些委屈,支支吾吾半晌,看了一眼藏在窝棚角落的油漆罐子,说了一句“好吧,你别乱翻我东西啊!”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   几分钟后。   确认顾茜茜已经走远之后,陆以北从沙发上起了身,鬼鬼祟祟的朝着角落的油漆罐子走去。   先前,她察觉到了顾茜茜走之前的小动作,一直很在意,为了排除潜在的威胁,在顾茜茜走后,她还是违反了约定。   在打开油漆罐子,看见里面的东西之后,陆以北差点儿没有当场哭出来。   油漆罐子里装着满满一罐子钱,竟然没有几张面额100的钞票,基本上以一块、五毛两种钞票的两种形式存在着。   顾茜茜这姑娘,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惨。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转身,取来自己的背包,在里面搜索了一阵,找到了她身上仅剩下的二十多块钱现金,塞到了油漆罐子的最下面,然后盖好了盖子。   ……   另一边,顾茜茜忧心忡忡地走在去往某工地搬砖的路上。   就在这个时候,“受到网络波动影响”断开连接许久的系统终于上线了,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顾茜茜,你完蛋了。”   系统上来就是这样一句,让顾茜茜更加不安的话,让她脸色微微一变。   “诶!?你是说,她真的会把我的存钱罐偷走吗?这咋办啊?那可是我全部的积蓄哒!要不咱们现在回去吧?”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道,“事情比你想的严重。”   虽然灾祸是挺下三滥的,但是还没有到要偷你那点儿零钞的地步。系统想。   “还有什么事情,比被偷光存款更严重的吗?”顾茜茜不解道,在她眼里,那个油漆罐改造的存钱罐,就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了。   “这……”系统语塞半晌才继续道,“她可能赖上你了,不把你的利用价值榨干,恐怕不会轻易放手的。”   系统说着,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面色冷若冰霜的少女,注视它身后,以它生命做要挟的怪谈,淡淡道,“你要杀就杀,有利用价值的才是我的朋友,没有利用价值,死了还是活着,并没有区别。”   她的心里,除了自己之外,根本不会有别人的位置。   任何示好或是亲近的行为,都是为了更好的利用。   系统很担心,担心顾茜茜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受到难以承受的伤害。   ……   顾茜茜离开一个多小时后。   陆以北确认她不会在返回了,这才从背包里取出了那台老旧的山寨机和纸笔。   她有些庆幸,自己早些时候将这些东西都放在了背包里,否则它们可能会跟自己的衣物一起,化作一团灰烬。   盘膝坐在椅子上,将纸笔在面前的圆桌上摊开,陆以北解锁了手机,点开了那个不知道什么版本的某鹅聊天软件,找到了先前加入的那个怪谈聊天群。   进入聊天群之后,她首先查看了一下群内的公告、相册和文件。   粗略的看了一遍之后,除了几个比较感兴趣的神秘代码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全是一些涩图、游戏安装包、以及似是而非的怪谈设定。   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云梦、法老等人就是在这个聊天群里接触到了日蚀会的成员,她一定会把这个聊天群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好群。   一番搜索之后,她便注意力转到了群友们聊天的内容上面,试图从字里行间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暮色.女的眷属:“最近的新游戏都好无聊,全是流水线圈钱产品,有没有人推荐一个好玩儿?”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少女万华镜5.RAR   芬里尔:“最近有网友将少女万华镜5的CG替换成了恐怖图片,有些甚至是被诅咒的图片,请广大群友警惕!有图有真相![图][图][图]”   暮色.女的眷属:“卧槽?!我刚才下了一下半了,裤子都动了,你给我看这个?我不玩了!”   ……   陆以北,“……”   这跟我平时老逛的那几个游戏群有什么区别?   日蚀会的成员未免也太会隐藏自己了。   混在一群沙雕网友之中,真的很难发现,谁才是怪谈。陆以北想。   或许正如顾茜茜所言,不知道正确的门路,即便是加对了聊天群,也接触不到真正的,跟怪谈有关的东西。   不过……   陆以北觉得,自己或许知道那个所谓的门路,而且她准备试一试。   在法老、云梦等人的记忆里,这个怪谈聊天群,有一个神秘的规则,那就是在每个小时的44分私聊群主或是管理员,就能够获得一份神秘“怪谈大礼包”。   一开始,陆以北加入这个怪谈聊天群,只是为了让她编造给江蓠听的谎言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并没有将这个信息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这是一个有关怪谈的兴趣爱好群,有一些故作神秘的中二规则,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然而,在从顾茜茜那里获取到有关信息之后,陆以北便将这一段记忆重视了起来。   那份神秘大礼包,或许就是所谓的“门路”。   陆以北想着,在手机上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是下午四点二十三分,距离四十四分尚且有一段时间。   她略微思索了一阵,用最快的速度申请了一个新的账号,然后依循着云梦等人的记忆,用新账号提交了入群申请。   先前她使用的是自己常用的账号,里面的内容很有可能是要拿给江蓠看的,不能够留下让江蓠起疑心的蛛丝马迹。   然而……   在陆以北提交了入群申请几秒钟后,一个鲜红扎眼的拒绝标志,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大学城怪谈聊天群拒绝了你的入群申请。   处理人: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   拒绝理由:你已经加入本群,请勿重复添加。】   陆以北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拒绝理由,愣神半晌,隐隐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探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毛。   他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有一个账号加过这个聊天群了呢?   这个聊天群果然有大问题!陆以北想。 第九十四章 研究室的闯入者   新建的账号被怪谈聊天群给拒绝,陆以北对法老等人曾经所在的这个怪谈聊天群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但也没有妄下判断。   也不排除,新号等级太低,资料不够齐全,被当成了广告营销号委婉拒绝的可能性。   至于IP查找这种情况,虽然概率比较低,但也是有可能的。   沙雕网友什么都会,这不是常识吗?连IP查找都不会,好意思当沙雕网友?   明天回去之后,先想办法搞一个看起来比较真实的账号,再换电脑登录,尝试一下。   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等到给江蓠讲完“故事”,让她排查完毕,不关注我的账号了,在用原本的账号尝试了。陆以北想。   希望,这个可能藏匿着怪谈和独行灵能力者的聊天群,能坚挺一点,不要被江蓠一锅端。   研究了一番怪谈聊天群之后,闲下来的陆以北半躺在沙发上,玩着她那破烂手机,才发现没有一部正常手机的日子,是如此的无聊。   她有些想念白小花了,不知道白小花一个人待在冰冷的游戏世界里,会不会也是这么的孤单和无聊。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中暗暗发狠,等回头,老子一定要买个好用的新手机!   ……   花城理工大学,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   马教授伏在案头,沉浸在竹简上特殊文字的研究当中。   虽说,早些时候,陆以北查看竹简的时候,才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理性告诉他短时间内不应该再对竹简进行研究。   但,他就是忍不住,只要一闲下来,脑子想着的全都是竹简。   也不知道是竹简上有着什么诡异的力量在诱惑着他,还是强烈的求知欲在驱使着他,亦或两者都有。   总之,他从派出所回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竹简的研究当中,贪婪的获取着里面的内容,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他面前的这一卷竹简。   马教授一边比对着其他类似文字,将竹简上的特殊文字断断续续的翻译出来,一边自言自语着,似乎这种方式更加有利于他的思考一般。   “这个地方的意思是黑色大蛇?写这篇竹简的古代人,是在祭祀蛇类图腾吗?”   “山岳,流动……这应该是对崇拜对象的一种夸张的叙述吧?”   在世界各地的原始社会当中,蛇图腾崇拜的现象并不少见。   家喻户晓的伏羲、女娲,埃及神话种的瓦吉特,印度神话中的娜迦,中美洲地区神话中的羽蛇神,都属于蛇图腾崇拜。   而这一类的崇拜当中,或多或少的都会将他们所崇拜的图腾,根据当地的地理情况,赋予一些超自然能力,生命或死亡,飞翔与雷霆……   所以,竹简中所崇拜的蛇图腾,被赋予了山川与河流的特性,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马教授在研究特殊文字内容的过程中,接触过很多次类似的图腾崇拜,一时间并没有将这段描述完全放在心上,只是简单的将翻译过后的内容记录在了一旁的手稿上。   在手稿上记录下了几个关键性词汇之后,他扶了一下眼镜,将注意力放回了竹简上,往前拉了拉椅子,让自己跟桌子靠得更近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滑落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马教授愣了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枚摩擦着光滑发亮的开元通宝躺在桌旁的角落里,折射着微光,像是在静静地诉说着什么。   “怎么掉出来了?”马教授嘴里嘟囔着,弯腰将铜钱拾起,重新装进了上衣兜里。   当他再次坐直了身子,准备继续研究竹简的时候,才猛然发现,窗外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表,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时间,是夜里八点四十七分了,已经天黑了近三个小时了。   他居然沉浸在研究当中,毫无察觉的在研究室里待到了这时候,要不是铜钱莫名其妙的从兜里掉了出来了,发出声响,他可能还会待到更晚。   反正已经这么晚了,不如……   马教授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了竹简之上,眼中浮现起一抹深切的不舍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伏案太久,精神疲惫的缘故,他的大脑竟出现了一阵短暂的空白和眩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白天何若被怪谈袭击的现场,以及陆以北查看竹简时的情景,心里一阵发毛。   “啪——!”   马教授用手稿盖住了竹简,强迫自己不去看它,狠狠地甩了甩脑袋,而后胡乱的将其塞进了用来盛放的木箱。   “不行,不行,得走了。”他嘴里嘟囔着,克制住自己想要继续研究竹简的情绪,一把抱起木箱,径直朝储藏室走去。   把盛放着竹简的古拙木箱放回储藏室,妥帖的锁好门,马教授总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靠在门上休息了一阵,转身去了研究室的卫生间。   研究室的卫生间大小和寻常人家中差不多,只是少了洗浴用具,多了一个坑位,用类似于公厕隔间的隔板分隔开来。   “吱——哗啦——!”伴着拧动开关的轻响,干净清澈的水流不断从水龙头中涌出。   马教授弯下腰去,不断用双手捧起清水拍在脸上,直到那股头脑眩晕的感觉消弭,他才停了下来,直起身子,取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水珠。   棉质手帕柔软的触感在脸上划过,黑暗中,一股隐约的恶臭味钻进了鼻息。   嗅到那股熟悉的臭味,马教授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身子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一个面色苍白,满脸皱纹,双眼浑浊的老头,直挺挺地站在他的前方。   马教授心头一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在看清面前那个死气沉沉的老头,竟是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年轻的时候,连续熬几个通宵,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   或许,我真应该听我家老婆子的,每天早点回去,趁着天黑之前,跟她一起去跳跳广场舞,强身健体。   我这笨手笨脚的,在广场上扭来扭去,一定很可笑吧?   马教授自嘲的想着,收起了手帕,准备离开,早些回去跟妻子相聚。   就在他推开卫生间大门的刹那,错觉似的,研究室的灯光似乎暗淡了些许。   书柜、桌椅、各种实验用具在四周洒下大片阴影,视线里朦朦胧胧的,像是起了雾,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屋子东南角,靠近学校四号门方向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一阵阵风从窗外灌进来,牵动着深蓝色的窗帘舞动,像是一道扭动着柔软肢体的诡谲身影。   窗外的风很大,带着深秋夜晚的寒意,研究室的温度似乎也因此下降了些许,桌上的书籍、资料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翻动着。   有什么东西进到研究室里来了。   马教授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虽然,除了那扇不知道何时打开的窗户之外,研究室看上去跟他进入卫生间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各种陈列都安静的摆放在那里。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像是被什么人动过,又再次放回了原处。   这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十数年如一日,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养成的敏锐直觉。   就像是,被孩子玩过的电脑,被老婆翻过的藏私房钱的地方,就算肉眼无法分辨,也能够隐约的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啪嗒——!”一声轻响在看不见的地方响起,像是书本被撞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整个研究室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个闯入者还没有离开!?   马教授瞳孔猛缩了一下,心中悚然。   他突然觉得整个研究室里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起来,仿佛所有视线不能触及的角落里,都藏着一个人。   墙壁转角、办公桌下、书柜间的缝隙、甚至是近在咫尺的卫生间的门后……   他们蜷缩着身子,在阴影中隐匿身形,脸上挂着古怪的笑意,用充满恶意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   马教授心跳加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背脊有些发凉,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他轻手轻脚的退回了卫生间之中。   轻轻地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了起来,马教授双手颤抖着,上衣兜里摸索了一阵,寻找到了陆以北给他防身用的三枚初景春风咒。   他将其中两枚分别放在了门前和窗台上,自己手握着一枚,退到了远离正门的角落,然后掏出了内衬口袋里的药盒。   虽说没有切身经历过怪谈事件,但是活了这么大年纪,听也听说过不少。   在许多的怪谈事件当中,受害者都不是被怪谈直接杀死的,而是活活被吓死的。   所以……   先吃两片儿降压药!   不然,等待救援的过程中,熬不过惊吓,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就很憋屈。   马教授想着,从药盒里倒出了两片药片,送进了嘴里,然后拿出了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陆以北的号码,开始编辑起了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空气中飘荡着的那股恶臭,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   就像是那恶臭传来的源头,在他视线之外的地方,正在逐渐靠近着…… 第九十五章 铜钱的判断   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陆以北还是没有等到顾茜茜的身影在窝棚之外出现,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真的会回来得很晚。   眼前逐渐有些看不清东西了,陆以北才起了身。   她在黑漆漆的窝棚里面摸索了好一阵子,触了三次电,才找到了电灯开关。   然后,陆以北就见识到了,顾茜茜真的是把省钱一道发挥到了极致。   就连家里的电灯都只有一盏,还是相对便宜,且最省电的那一款,光线只有米粒大小的一点,亮度小得可怜。   从屋顶的灯泡上收回目光,陆以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啧,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抠门了。”   真正的抠门,是刻入骨髓,深入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的。   即便顾茜茜家里的电,是从跨江大桥路灯上偷来的,她也是能省则省。   从电灯上收回了注意力,陆以北踱步回到了沙发边坐下,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轻轻震动了两下。   她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颤。   【救我,】   手机上显示着马教授发来的短信,整条短信只有两个字,结尾标记着一个逗号,像是没来得及编辑完成的就慌忙发送了出来一般。   在看清楚短信的内容之后,陆以北心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据同学们的八卦称,马教授在去年期末考试监考的时候,连人家写在白色球鞋鞋底的小抄都给揪出来了,基本可以排除发错信息的可能。   另外,他身为一名文学素养极高的,甚至有些古板的文学院教授,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根本不可能出现标点符号错用的情况。   略一思索,陆以北觉得马教授可能真的遇上危险了。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的打开了通讯录,正准备给马教授打过去,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悬在拨通建上的手指,停了下来。   不行,现在不能给马教授打电话过去。   如果他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危险到仓皇之间连短信都不能完成编辑。   这个时候打电话或是发短信过去,万一铃声响起,说不定会让他落入更危险的境地。   更何况,如果是遭遇了怪谈,他的手机现在也不一定有信号,就像是自己之前被兔先生的傀儡袭击时那样。   可是……   不给他打过去,我要去啥地方找他呢?   求救,却不报坐标,这不是让队友干着急吗?   陆以北觉得有些头大,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而后连续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马教授可能在什么地方。   嗯……   如果按照江蓠所说的,复述怪谈的描述,就会招来怪谈的注意,那马教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事儿,说明他一定有什么办法规避危险。   嗯……   这么说起来,可不可以认为,他如果按照以前的规律,正常的生活,基本就不会遇到危险呢?   假设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一定是什么东西打破了他的正常生活规律。   那又是什么东西可能会打乱他的生活规律呢?陆以北想着,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怀疑上了那套诡异的竹简,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教授送我们离开之后,又返回了学校,独自研究起了那套竹简,然后引发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呢?   对,没错,这很有可能!   教授之前说过,在研究竹简的时候出现过魔怔、忘记时间之类的怪异现象。   他说不定就是因为研究竹简,在研究室待到了现在,然后遇上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一念及此,陆以北收起了手机,拿上菜刀,朝着窝棚外走去。   虽然,陆以北觉得,得出马教授现在可能还在研究室里的结论,只是从她个人注意到的一些细节,进行的假设和猜测,准确度并不见得高。   但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很好的联系马教授,也不能坐以待毙,就算只是猜测,也值得去尝试一下。   陆以北刚走出去没多远,匆匆折返了回来。   进入窝棚里之后,她直奔角落里顾茜茜的存钱罐,撬开了盖子,伸手进去摩挲了一阵,取了二十块钱……   别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这不是觉得,给顾茜茜接济给多了,想要反悔!   只是吧……   我这力量也不稳定,飞也不一定飞得起来,搞不好还把自己摔得够呛,倒不如打车过去来得方便快捷。陆以北想。   ……   一小时之前,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花城西城区某筒子楼里。   张杉坐在电脑面前,认真浏览了一遍昨天夜里听众们的弹幕,有些发愁。   我就蹭蹭:“主播你最近水准下滑有点儿严重啊!故事假得一批,没有刚开始内味儿了!再这样下去,我要取关了。”   不与僧索为队友:“主播,要不然你把上次那个托儿在找来整点活儿?”   我从始皇帝陵来送出了飞机X1   我从始皇帝陵来:“最近的故事的确有些枯燥,我过几天再来瞧瞧,后会有期[抱拳]。”   网络老色P三十二:“主播,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这么搞没前途的,要不然趁这个机会,改变一下风格,当热舞主播吧?”   “就算是男的,我也不介意,只要多露点儿,也勉强能冲!”   【系统提示:网络老色P三十二被禁言365天。】   “哎——!”   张杉封掉昨天漏网的那个GHS听众之后,关掉了直播后台,靠在椅子上,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   自从那个白毛怪谈少女夜探鬼校的故事讲完之后,他便再次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但以前那些故事,都是他编的,真实度不够,根本没有了之前的效果。   故事不够真实,听众们去格外的真实,短短几天时间内,电台的关注数量就减少了一小半。   虽说张杉他就算不靠电台的收入,也能正常营生,但是经历了几天前的火爆之后,面对现在这种情况,难免会有挫败感。   “要不……”张杉想着,余光看向了桌上的手机,犹豫良久,一咬牙拿起了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那个没保存的号码。   长满老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按下了拨通键,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没有丝毫感**彩的少女的声音,他身子猛地一颤。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SUBSCRIBER……滴!”   张杉挂断了电话,收起了手机,而后掐灭了手中还未燃尽的烟头,拿了桌上的车钥匙,默默地起身,准备开工去了。   那个少女怪谈的电话打不通,张杉并没有觉得特别惊讶。   人家可是怪谈,怪谈的电话有那么容易让你打通吗?   事实上,要是她的电话号码,有个什么“不到午夜,就无法拨通的设定”张杉反而觉得比较正常。   ……   时间20:57,就在马教授给陆以北发去短信三分钟之后。   花城,跨江大桥附近,通往客运南站的马路上,张杉驾驶着出租车前行着。   入夜以后,这条白天还算热闹的街道上,也行人渐稀,出租车的生意并不太好。   虽说,夜间行车的车费有不低的补贴,但也只是面前糊口而已。   连续跑了两趟空车之后,张杉开始有些想念直播间里各位可爱听众的礼物了。   如果有一份工作,既能够满足自己的兴趣,又能补贴家用,甚至能给儿子存点儿老婆本儿,谁又不喜欢呢?   要是今晚能够再遇到那个少女,让我收集一点儿素材就好了,反正她好像也没有要害我的心思。张杉想。   紧跟着,他就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急忙摆摆手,讪讪道,“想什么呢?那可是怪谈!更何况,那种东西,是你想见就……”   “吱——!”紧急刹车引来了刺耳的摩擦声,轮胎飘散出一缕青烟,在马路上拖出两道浅浅的黑痕,张杉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怪谈少女比曹操还灵,说来就来,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她穿着一件好像古代女鬼般的蓝色衣裳,就出现在了马路的边缘。   虽然她已经刻意隐藏了,但还是隐约可以看见,在她的腰间,别着一把菜刀,露出的一角寒意森森,折射着路灯的光芒……   “咕噜——!”张杉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鬓角见了汗。   啥玩意儿?咋回事儿啊?这可咋整啊?   我最近都故意没有跑大学城那片儿了,改跑跨江大桥—客运南站这条线,怎么还是能够遇上她?   我™就不该嘴贱,这,这正是要了人老命了!   他凝视着远处的少女,大气也不敢喘,然后手默默地放在了排挡杆上,脚踩离合,做好了随时平地起步迅速加速的准备。   ……   缘分这种东西,就很难说清楚。   陆以北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每次遇上事情需要搭车赶路的时候,都能够遇上张杉大叔。   就像这一次,她情急之下,完全没有想起要联系张杉大叔,拦车的地方也不是前几次遇见他的地方,没想到还是偶遇了。   我真的没有运用什么玄学力量。   真的!   只能说,张杉大叔这个人,还挺神出鬼没的。陆以北想。   她想着,抢在张杉发动汽车开溜之前,小跑了上去,从副驾驶的窗户,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大叔,没想到又遇到你了,真是太好了,您现在有空不?有空就载我去花城理工大学呗?我挺急的!”   “这次我绝对付给您车费!”陆以北语气笃定道。   张杉看了看陆以北那张冷冰冰的脸,又看了看她腰间那把菜刀。   “……”   我信你才有鬼了!你那次给钱?   张杉在心中狠骂了一句,而后无声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上车吧!”   我其实想拒绝她来着,可是我™不敢啊!张杉苦涩的想。   ……   跨江大桥下,第三个桥洞子里。   陆以北走后不久,顾茜茜便回来了,看着微微张开的房门和门缝后黑漆漆的屋子,心头一紧,隐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回来啦!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胖大妈工地快餐,两荤一素的呢!”   顾茜茜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一时间那股不安变得愈发的浓烈起来了。   她目光微微一凝,快步走进屋子,熟练的找到了电灯开关,在点亮电灯的第一个瞬间,目光便朝着角落里藏存钱罐的地方飘去,紧跟着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手中的盒饭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存钱罐静静地躺在那里,位置跟先前没有什么两样,可顾茜茜看得出来,存钱罐的盖子被人动过了,上面的油漆点子根本对不上。   她愣了几秒钟,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似的,红着眼眶,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肯定都没了,系统这可怎么办呀?!”   “我明明对她那么好,还给她带了饭哒!她居然这么对我!”   顾茜茜一边声音哽咽的说着,一边把存钱罐里面的钞票倒了一地,细数了起来。   系统,“……”其实,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连一个存钱罐都不放过。   或许是顾茜茜那副样子太过可怜了,系统看得有些不忍心了,沉默了几秒钟后,开始安慰了起来。   “我跟你讲,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没良心的,你习惯就好!以后你跟她接触,要做好长期斗……”   “诶!?奇怪?”系统话说到一半,突然听见顾茜茜发出了一声轻呼。   “又怎么了?”   “她没拿我的钱,还,还多了三块二……”顾茜茜皱眉道。   系统,“……”   这不对啊!这不像是灾祸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想想,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系统想。   ……   时间21:02,距离陆以北收到短信五分钟后。   花城理工大学,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卫生间里一片漆黑。   马教授缩在角落,身子微微颤抖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滑近厕所隔间里的手机,犹豫了差不多五分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去将它捡起。   五分钟前。   他正小心的给陆以北编辑着短信,头顶的电灯突然闪烁了几下,暗淡了下去。   眼前突兀的陷入了一片黑暗,让他心头一惊,身子像是触电了一般,控制不住地地猛颤了一下,手机也随之掉在了地上,弹跳了几下,滑进了厕所隔间里。   其实,单单是黑暗并不足以让马教授完全丧失去捡手机的勇气,手机掉地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追过去捡起来的。   然而……   就在他朝着厕所隔间靠近的时候,却听见了一阵古怪的音乐声从下水管道中传来,越是靠近就听得越清晰。   那种声音就像是有一个音乐盒掉进了下水道里,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一直到快要没电的时候,又莫名的响了起来。   声音有气无力,将死之人的呜咽,让人心绪不宁。   马教授怀疑,自己要是贸然朝着厕所隔间靠近,下水道里就会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于是他抛了抛铜钱,铜钱的选择是,让他不要靠近。   可是……   不要过去把手机捡起来,怎么跟外界求援呢?马教授想。   他并不知道,慌乱间,他已经把未编辑完成的短信发了出去。   一时间,孤立无援的绝望和恐惧,像是徘徊在脑海中的恶兽,不断地侵袭着他的神经。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缓慢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时间神经紧绷的马教授已经有了一种筋疲力竭,快要支撑不住的感觉。   就在这时,下水道中那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音乐声突然消失了。   他愣了几秒钟,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紧跟着集中了精神细细聆听。   “……”   卫生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看不见的地方水珠偶尔低落,发出“滴答,滴答”的细碎轻响。   那古怪的音乐声的确消失了,不过只消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在马教授认真聆听了十几秒之后,它再一次响了起来,越来越清晰,像是在靠近。   “咿咿呀——!”   那东西在下水道里移动!就在洗手池下面!   又认真听了几秒钟,马教授看向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洗手池,表情逐渐扭曲,连滚带爬的退开了好一段距离,紧紧贴在距离洗手池最远的墙壁上,神色慌张的盯着那黑洞洞的空隙。   他发现洗手池那个不过玻璃球大小的排水孔中,开始咕咚咕咚的,往外冒起了水。   很快,一股几乎要令人晕厥过去的恶臭,便笼罩了马教授的鼻息。   在那个黑漆漆的孔隙里面,传来一阵阵金属管道被碰撞的轻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出水口处,有几根手指伸了出来。   出水口本来很小,但那几根细长的手指却硬生生的从里面挤了出来,像是从出水口中长出了怪异的肉芽。   “咕噜——!”   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血压飙升的马教授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掏出了铜钱。   人在束手无策的时候,总是喜欢问鬼神,仿佛这样能够在绝望当中,重新点燃让人苟延残的希望一样。   正面是我这次会死,反面是这次不会死。   马教授想着,将铜钱往半空中一抛,稳稳地接在了手背上,而后缓缓挪开手掌。   铜钱的正面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完了。马教授心想,瞬间面如死灰。   就在这个时候,洗手池的方向再次传来了水流上涌的轻响。   “咕咚——咕咚——!”   伴随着轻响,一条完整的,带血的手臂硬生生地从排水孔挤了出来,姿势怪异的挥舞着,摸索着,试图找到屋子里的人……   (EMMM,5K字,不知道该咋分章,就一起发了!) 第九十六章 变卦的铜钱   大学城附近的公路上,张杉载着陆以北,一路朝着花城理工大学的方向前行。   一路无言。   或许是因为感觉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陆以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叔,你这次怎么不讲故事了?你最近没有什么新故事嘛?”   “……”张杉憋了半晌,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讲故事的欲望,沉声道,“不想讲。”   “呃……这样吗?”陆以北愣了愣,又弱弱道,“那要不然,我给你讲一个?”   陆以北话音落下,张杉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心情一时非常复杂。   我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   听了,可以回去改编一下,讲给听众们,但也可能引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好难抉择啊!   张杉正想着,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见花城理工大学的二号校门已经出现在了前方。   见状,他如蒙大赦,急忙岔开话题道,“快到了,故事什么的,留到下次再讲吧!”   陆以北看了一眼窗外,心中担心马教授的安危,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微微颔首道,“嗯,好下次再讲。”   “对了,大叔,别在二号门停,去四号门吧?”   这个时间,进出学校,走其他校门,难免会被学校保安排查盘问,要是再被他们发现我身上藏着的菜刀,事情就不好办了。   走四号门的话,不仅可以避免排查,还能距离文学院实验楼会近上不少,能够节约时间,虽说有可能遇到怪谈,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顾茜茜走了那么多次都没遇到,凭什么就让我遇到了?陆以北想。   听陆以北提到四号门,张杉大叔身子一僵,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止不住颤抖着,当场冷汗就打湿了鬓角。   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   那边,不是闹鬼吗?她竟然敢在这种时候,走那条路进学校?   张杉想着,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差点儿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   后座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少女的身影?   张杉悚然,暗自腹诽,我看得没错,她果然就是个怪谈!   他正想着,就在这时,跌落到座位之下的陆以北揉着额头,爬了起来,面无表情,语气幽怨道,“大叔,出啥问题了吗?我赶时间,你别停车啊!”   “……”   尴尬的沉默了一阵,张杉道一句,“没有。”默默地启动了汽车,朝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的方向开去。   ……   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   一片黑暗的卫生间里,飘荡着浓郁的恶臭,像是在看不见的地方藏着数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吱——吱吱——!”   像是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了一般,黑暗中的夜行生物不安的躁动,从藏身的地方爬了出来,飞快的朝着卫生间外逃离。   马教授已经被逼到了靠窗的墙角,心中的恐惧在不断加剧,他只觉得双腿发软,站不稳身形,只能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去。   他完全没有了继续后退了空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暗中那条手臂的轮廓一点点的向他靠近。   仿佛下一刻,那散发着恶臭的带血手掌就会触及到他的脸庞。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背突然传来了一阵毛茸茸的触感。   从马教授手背跑过的老鼠,像是跟他开了个充满恶意的玩笑。   突如其来的诡异触感,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在一声惊呼过后,一直漫无目的搜寻着他的手臂,刹那间锁定了他的位置,穿过黑暗,径直的朝着他伸了过来。   浓郁的恶臭铺面而来,虽然明知道退无可退,但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马教授还是手脚并用的想要后退。   慌乱间,他的手按住了什么东西,毛茸茸的,挣扎蠕动着,似乎是一只老鼠,他微微一愣,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他正准备抽手,就在这个时候,那条手臂已经伸到了距他不到半米的距离。   或许是因为恐惧到了极点转化成了愤怒。   马教授面色一沉,像是泄愤似的,抓起老鼠朝着那一双手臂扔了过去。   “吱——!”   被扔出去的老鼠在半空中飞过,下一刻便被那条手臂死死的握在了手心。   下一刻,令马教授情绪崩溃的景象出现在了眼前。   在抓住老鼠之后,那条手臂飞快的退回了洗手池。   换做以前,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只比他巴掌还大不少的老鼠,会被拖进不过眼球大小的出水口。   可现在,这荒诞离奇的一幕却正在他眼前上演。   “吱——吱吱——!”   老鼠惊恐的尖叫着,身体不断挣扎着,却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出水口前,那条手臂拉着它,一点点一寸寸向下,如同蚕食猎物的毒蛇。   最后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被硬生生的拖进了黑暗的下水道。   被拖进下水道的老鼠,虽然身体完全被挤成了肉泥,却并没有立刻死去,仍能够听见它的惨叫,沿着下水管道下行。   越来越远,持续了好一阵,才完全消失。   马教授死死的盯着那曾给他带来莫大恐惧的洗手池,愣了半晌才连滚带爬的起了身,朝着卫生间外跑去。   就在这时,错觉一样,门外传来了一阵重物拖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不想让人发现一般。   当马教授的手握住卫生间门把手,企图推门逃出这个该死的地方时,却惊恐的发现,门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用重物抵住了。   马教授微微一怔,想到刚才,那若有似无的重物拖动声,他顿时遍体生寒。   是藏在研究室里那个人?   他用东西把卫生间的门抵住了!?   铜钱的占卜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   卫生间的空间就这么大一点儿,他早晚是会被那双手臂抓住的。   离开卫生间,又要直面藏在研究室里的那个人。   无论是进退,都是凶险万分。   马教授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奔溃了,开始用力的砸门,他回头看向出水口,发现那里再次开始咕咚咕咚的冒起了水   “救命,来人啊!!来人啊!救命!”他的声音声嘶力竭,出水口的水越来越多,从洗手池中漫了出来,在脚下积攒了薄薄一层。   突然。   “哗啦——!”水声在脚边响起,一条苍白的手臂从薄薄的水面之下伸了出来,死死的抓住了马教授的脚踝。   他拼命挣扎着,却感觉那手臂如铁柱一般,根本无法反抗。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了那只老鼠被拖进下水道的情景,一时间面如死灰。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被拖进黑暗的下水道里,去跟那只老鼠作伴了,并且跟那只老鼠一样,受到怪谈力量的影响,并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在那极端狭小、黑暗潮湿的地方,被折磨上好一阵子,才会死去。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像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精神状态,不再挣扎,就这么僵直着身体倒在地上,任凭手臂沿着湿滑的地面,将他向着洗手池拖了过去。   “叮——!”黑暗中,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马教授倒地的瞬间,放在上衣兜里的铜钱滑落出来,掉在地上,滚了一小段距离,停在了他的面前。   在听见铜钱落地的声音后,他有气无力的睁眼看了一眼,然后便看见了铜钱的正面。   是啊,正面,这次死定了。   看着铜钱,马教授在心中发出了悲凉的感叹,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黑暗里,他的眼前仿佛看见了,他那相处了几十年,相敬如宾,恩爱如新的妻子。   他,有些想念她的唠叨了……   ……   “叮——!”   铜钱清脆的声响,再次在耳边响起,马教授微蹙了一下眉头,并没有睁开眼睛。   “叮——叮——叮——!”   铜钱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在耳边响起,似乎透着一股急切的味道,马教授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再看了一眼铜钱,紧跟着便脸色一变。   只见黑暗中,那枚被磨得发亮的古拙铜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双手拨弄着一般,不断在地面上弹跳着。   它每一次弹跳起来,都会在半空中翻滚整整三圈,然后以反面的图样呈现在眼前。   盯着铜钱看了两秒钟,马教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一阵抽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狗日的!你就不能一次性算准吗?”   马教授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对变卦这个词又有了新的理解。   生的希望被再次点燃,眼看着自己距离洗手池越来越近,马教授忍着浑身的疼痛,一咬牙,挣扎着抓住了厕所隔间的门框,从地面上囫囵爬了起来,一只脚抵住墙壁,大声呼救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我在卫生间里!快来人啊!”   “救……咦?”   马教授大喊了几声,突然感觉身后手臂拖拽的力量减轻了许多,他尝试挣扎了一下,那只手臂突然松手,他便趔趄的倒在了地上,紧跟着他就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下一刻,卫生间的门开了,伴着一阵铺面而来的高温,一道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   “教授,你没事儿吧?我来救你啦!”陆以北大喊。   马教授,“……”   看着陆以北,一只手像是害怕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捂着眼睛,一只手握着菜刀一顿乱挥,马教授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凉,控制不住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暂时没事儿了,但要是被你砍上一刀,那就说不好了。马教授想。 第九十七章 她,追着女鬼跑了一路   陆以北扶着马教授,马教授扶着腰,回到了研究室的办公桌前了坐了下来。   此刻,研究室里的灯光已经恢复了正常,苍白的灯光洒下,可以看见,苍白的办公桌上,像是遭了贼似的,书本、资料乱做一团。   见状,马教授脸色微微一变,噌的一下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可刚站起身,便感觉腰部一阵胀痛,又一下子跌坐回了椅子上。   年纪大了,身子骨毕竟比不上年轻人,方才那一番激烈挣扎过后,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泛着酸痛。   “嘶——!”   马教授扶着腰,一边龇牙咧嘴的吸着凉气,一边看向了储藏室的方向,对陆以北道,“糟了,陆以北,快,快去看看储藏室里的竹简还在不在。”   “看过了,竹简应该没丢……”陆以北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没有把她刚闯进研究室时看见的景象说出来。   她之所以冲进卫生间的时候,会做出那样一副怂得要命的动作,就是因为在刚进入研究室,不,准确的说,是在刚进入校园不久,到顺利解救马教授之前的那一系列恐怖经历。   ……   十分钟前。   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附近,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似故意为之一样,停在了视线看不到四号门后正道的地方。   四号门没有设卡,陆以北原本是打算请张杉大叔开进去的,可他说什么也不继续往前走了,手摆在可以随时触及到出租车一键报警按钮的地方,做出一副“你在废话我就报警”的宁死不屈表情。   陆以北一面害怕张杉大叔真把警察招来,一面担心着马教授的安危,只能无奈的下了车。   不过,临走之前,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张杉大叔解释一下,化解误会。   “大叔,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见我有过要害你的举动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人与人之间当然要有最基本的信任。   可关键是,你™是不是人,还存疑啊!   张杉在心中狠骂了一句,无声地冲陆以北点了点头,默默地换挡、起步,而后猛踩一脚油门,一骑绝尘。   花城第二车神的名头,真不是吹出来的,一辆出租车竟开出了百米加速三秒的跑车一般的错觉。   目送出租车飞也似的离开,不过几秒钟后,周围近百米陷入死寂当中。   “哎——!”   陆以北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学校里走去。   ……   月光如水,淡淡地四号门正道的水泥路面上,罩上一片冷清的气氛,路两侧的杂草长得有半人高,也不知有多久没有修剪过了。   路中央仍留着规划道路的白线,可以依稀看出它当年作为花城理工大学主干道之一时的热闹场面,如今却荒凉不堪,四处凋零破败。   在路口的右边,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掉在了地上,隐约可以分辨,上面写着一个阿拉伯数字“4”。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在默默地,给那个传说增添恐怖色彩。   让人不安的压抑感,在这条夜幕下极其宁静的正道上飘荡,像是融进了每一缕空气中。   行走在四号门正道上,陆以北一手死死的攥着菜刀,一手捏着两枚初景春风咒,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遇见传说中那个无头学姐。   她本来就是为了避开其他校门口,门岗保安大叔的盘查,才选择了走这条路抄近道,去救马教授。   可要是在路上遇见了怪谈,说不定反而会耽误更多时间。   其他校门当然也能走,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门岗的保安一个个警惕得很,看见陌生面孔,有很大概率被拦下来盘问。   一旦被拦下来,她肯定不能顺利通过,到时候卖萌、撒娇、垃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8。 ; ';5?,? ? 7.? , 6, 6;! !;3。:. ., 4??, ! ;.4 ?: "2;加.Q"./:6,:?6。?!"34!.!:,4:2' 捌', 伍 ?" 七" ,, 陆 :' 陆 !:参 肆. , .!肆 ?: ?貮 资!源"'来..源".于网絡,':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個?,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圾话都不好使,弄不好还得被扣下来。   都是有概率发生的事情,与被门岗保安拦下来不同的是,遇到怪谈,她不能解决问题,但有那么一点点自信,能够解决引发问题的人。   所以她选择了从四号门进去。   然后。   她就遇到了怪谈……   ……   研究室内。   忍住不住追问陆以北遭遇的马教授正拿着盒子往外倒降压药,听见她遇见了传闻中那个遭遇不幸的女生,顿时双手一颤,药片儿撒了满桌。   “等一下!你真的……遇到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陆以北。   作为在这所学校里工作了数十年的老人,马教授自然知道关于四号门正道的各种传说。   而且,他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证了那场惨剧的一系列经过。   他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开车从四号门进入校园,在路过那名女学生遇害地点的时候,看见了很多人。   那些人撑着各色雨伞,聚集在四号门正道上的公告栏附近,在一把黑色大伞前井然有序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黑色大伞下,放着一个相框,里面装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生很漂亮,一张可爱的圆脸,微笑着,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在黑色大伞前排队的学生们,安静的走上前去,将鲜花、玩偶、以及各种女生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放置在了相框前面。   马教授看到了那样的场景,下车略微询问了一下学生们聚集的缘由,便折返回了车上,取来了原本打算送给妻子的花束,放在众多祭品的旁边。   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四号门正道最后一次有那么多人聚集了,在那之后不久,在学校里就流传开了有关无头女鬼的传闻,四号门正道的行人日渐稀少起来。   所以,听陆以北提到徘徊在四号门正道上的怪谈,马教授完全没有怀疑真实性,脑海中一下子浮现起了很多恐怖的场景。   才经历了一系列恐怖事件的他,根本不想继续听下去。   但是……   陆以北这人吧,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除非你给她按在地上揍一顿,否则她是绝对不可能自己闭嘴的。   “当然遇到啦!特别吓人。”陆以北面无表情,语气一惊一乍的说着,踱步做到马教授身边,靠在桌子上,踮起脚尖试图坐上上去,尝试了两次,皆因为身高而以失败告终后,索性盘膝坐在了地上。   “教授,我跟你讲啊!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马教授抽了抽嘴角,“……”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闭嘴?   ……   陆以北走在四号门正道上的时候,前半段路并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情况,直到她行到一半,路过了那个废弃的公告栏。   老旧的公告栏周围的金属框已经布满了修旧,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张贴着一张公告。   公告白色的纸张因为长时间的风雨侵蚀,颜色已经泛黄,原本醒目的黑色大字,则有些变淡,泛着红意。   陆以北原本跟白天遇到顾茜茜时一样,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公告栏上。   然而,当她经过公告栏时,余光却在玻璃上,看见了一个倒影。   她的脚步微微一滞,下意识的转过头朝着那宛如镜面的玻璃上看去。   玻璃中倒映着模糊的轮廓,一个高挑的身影衣着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撑着雨伞,大号的雨伞将她的上半身完全遮挡了起来,正静静地站在街道对面。   陆以北扭头朝着街对面看去,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街道,和一片路旁的杂草凄凄,她愣了一下,再回过头看身旁公告栏上的倒影,却见那一道诡谲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马路中央。   陆以北的双眼开始微微灼痛起来,心中知道什么东西即将靠近的恐惧感让她寒毛炸起,攥紧了手中的菜刀,随时准备着把初景春风咒扔过去。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公告栏,却看见公告栏中,那倒少女的倒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雨伞。   双眼的灼痛感更加强烈了,陆以北惊恐的回头,便看见了那名样貌骇人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染血的连衣裙,整个颈部都被人残忍地砍断,只留下一层薄薄的肉皮连接着头颅和脖子,像是一朵折断了茎秆的玫瑰。   那个耷拉着的脑袋转了半圈,瞳孔缩成一颗米粒的眼睛瞪得浑.圆,咧嘴一笑,发出一阵让人听不懂的喉音。   “艹!”   扑面而来的恐惧感冲得陆以北脑袋短暂的空白,紧跟着她突然就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对那东西身上的衣服感觉到熟悉。   之前,我跑来学校提前体验公共浴室的时候,不就是遇见了这位学姐掉头就跑吗?   甘霖娘啊!我为了救人,难得勇敢一次,有必要这样吗?   不管了,跟她拼了!   陆以北想着,急忙后退两步,死死握住手中的菜刀,刀刃微微上挑,眼看着就要朝少女劈砍过去。   就在这时,却见少女脑袋一歪,骨碌一下滚落在了地上,拖行出暗红色的痕迹,而她的身子则迈开脚步,朝着文学院实验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陆以北一时语塞,暗自腹诽,她该不会刚好跟我顺路吧?   ……   研究室内。   “等一下!”满头大汗的马教授,再一次忍不住打断了陆以北,余光不由地飘向了她放在桌上的菜刀。   “你的意思是,你追在她后面,跑了一路?”   马教授想象了一下,陆以北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追在那个传闻中的女鬼身后,一路狂奔的景象,嘴角不由地一阵抽搐。   陆以北,“……”教授的解读角度有点儿清奇啊!   虽然当时的情况看起来的确是那样的。   “但……”陆以北顿了顿,眼神古怪的看着马教授道,“其实,是她带我找到您确切位置的。” 第九十八章 我当时害怕极了   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内。   “教授……”   陆以北斜眼看着马教授,薄唇轻启,犹豫了良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总觉得,一个怪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助普通人,教授肯定跟那个断头学姐有某种微妙而难以言喻的联系。   虽然陆以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马教授还是从她那双清澈的,看上去鬼精鬼精的眸子里,察觉到了她想要提问,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情绪。   那种眼神,就跟在课堂上,想要跟同学说话,却又担心老师发现,极力装作认真听讲,心中却早已经动起了歪脑筋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当了几十年老师,还看不出你这点儿小心思?马教授想着,板着脸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好吧,教授,这可是你让我问的。”陆以北无奈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跟那个断头学姐,是不是有……”   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记爆栗。   “哎呦!嘶——!”马教授惊叫一声,甩了甩涨得生疼的手,幽怨的盯着陆以北道,“你脑子里成天想都是些什么?我跟她根本不认识,更何谈奸情?”   陆以北,“……”我也没说奸情啊!   好吧,我虽然这么想了,但这不是没有说出来吗?   陆以北想着,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回了正轨上,“对了,教授我刚才还没讲完呢!”   还没讲完吗?马教授张了张嘴,正想要阻止陆以北讲下去,却被她抢先说了起来。   “遇到那位不幸的学姐只是个开始,后面的经历更加惊险刺激!特别是进到实验楼里,撞见路旭之后。”   听到路旭的名字,马教授怔了一下,决定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然后……   他抓起了两片儿降压药,一粒速效救心丸药送进了嘴里。   “讲吧!”   陆以北愣愣的看着马教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弱弱道,“马教授,您要是不行的话,要不就算了吧?”   “讲!不讲扣成绩!”马教授脸色铁青的低吼了一声。   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   更何况,路旭失踪之后,马教授一直在为他担心。   大家看见了吧?这可是他让我讲的!不管北北的事哦!陆以北耸了耸肩,继续讲了起来。   ……   在发现断头学姐竟然跟自己“顺路”的时候,陆以北怔怔地看着前方那道既恐怖,又有几分滑稽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要不,等她先走?还是绕一小段路?   我这赶着去救人呢,没工夫在这里跟怪谈纠缠。   陆以北正想着,却发现那断头学姐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转过身,朝着这边挥了挥手,紧跟着便朝她这边跑了回来。   “!!!”陆以北心头一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眼看着断头学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陆以北瞪大了眼睛,明明是同一个怪谈,去而复返,迎面跑来带给人的恐惧更甚几分。   不远处的地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听上去像是有一只小体型的生物在地上爬行。   寻声看去,被遗落的脑袋转动了起来,青白的面朝着陆以北,浑浊的眼珠盯着她,然后……   眨了眨眼睛。   在那张扭曲可怕的脸上,出现这种既俏皮又狰狞的表情,总觉得有些违和。   啥玩意啊?咋回事啊?这咋整啊?   意思是,我不跟她走她就缠上我了呗?   陆以北愣了几秒钟,前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抬头望去,断头学姐已经在距离她数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抬手指了指地上的脑袋。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脑袋,伸出手,缩回来,又伸出手,又像是触电了一般,飞快的缩了回来。   这玩意儿,就算你让我捡,我也不敢捡啊!陆以北苦涩的想。   像是察觉到了陆以北的恐惧似的,断头学姐身子僵了一下,掉在地上的脑袋,叹了口气。   “哎——!”   那幽怨而无奈的声音,仿佛在低声埋怨着“我看你这么淡定,还以为你不怕我呢!”   紧跟着地上的脑袋便自己滚了起来,带着满头凌乱的乌黑长发,看上去像是一只在地上飞快爬行的小兽。   脑袋滚到身体的脚边便停了下来,断头学姐弯腰将脑袋捧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双手将其稳稳地放在脖子上,然后拿起雨伞,遮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上半身重新被雨伞遮掩了起来,断头学姐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的恐怖狰狞,单从雨伞下露出来的身材来看,纤腰长腿,甚至有些诱人。   见状,陆以北心说,也难怪传闻中有不长眼的人会跑去跟她搭讪,然后被吓得半死,险些再不能举。   她正想着,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跺脚声,像是在催促着她前行似的,寻声望去,断头学姐背对着她招了招手,然后自顾自的往文学院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那撑伞的窈窕背影远去,并没有着急跟上去。   虽说就目前看来,断头学姐并没有要害她的意图,但她毕竟是怪谈,谁知道她此举之中有没有什么猫腻和恶意?   还是谨慎一些好,不然到时候被坑了,还有傻乎乎的帮人数钱呢!   陆以北想着,在脑海里略微回忆了一下,不久前,断头学姐跑出去时的大致距离,在看见她差不多走到那个距离,就快要停下来的时候,才小跑着跟了上去,然后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好在四号门正道偏僻,基本不可能有行人出现。   否则,被人撞见,一名手持菜刀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少女,在夜幕之下的空旷街道上,追着一名断头少女狂奔,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   从四号门正道中段出发,到文学院实验楼的距离并不远,陆以北跟在狂奔的断头学姐身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出现在了实验楼的附近。   走到实验楼的附近,她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悄无声息的从正门走了进去,光线昏暗的楼道很快就吞没了她的身影。   彼时,实验楼的保安大叔还没休息,值班室里的灯还亮着,里面不时传来阵阵川剧乐曲。   不过,之前实验楼里发生过何若被怪谈袭击身亡的事件。   就算保安大叔再怎么大胆,敢一个人在这边守夜,也还是将值班室两面窗户的窗帘却死死的拉了起来,不留一点儿缝隙。   看见眼前的一幕,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脑补了一下,保安大叔突然鬼使神差的拉开了窗帘,看见窗户外面,一个断头少女飘过的情景。   但旋即她又摇了摇脑袋。   之前在公告栏附近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也没看见断头学姐,说明她有办法隐匿自己的身形。   可是,陆以北就没有什么隐身的法子了,但好在她现在这幅身躯比较矮。   让她可以猫着身子,紧贴着窗户下方的墙壁,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完全不会被察觉。   ……   进入到实验楼中,陆以北跟着断头学姐一路上到了二楼。   就在她脚步踏上通向二楼的最后一阶阶梯时,双眼微微发热,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   走廊上空荡荡的,刷白的墙壁和天花板给人带来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因为光线不足,走廊上的节能灯是开着的,一路蔓延到走廊的另一头。   整条走廊里安静得出奇,陆以北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白晃晃的灯光下扩散了出去,不断回响,直到变得有些诡异才慢慢消弭。   断头学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陆以北独自站在走廊上,愣了几秒钟,心头开始泛起了难。   她不知道应该先去什么地方找马教授。   虽然她之前做出了马教授是因为研究竹简,逗留在了实验楼里,才遇到了危险的推断。   但就算马教授留在实验楼里研究竹简,他可能在的地方也不止一个。   研究室、办公室、档案阅览室都有可能,而三个地方有分别在不同楼层,不同方位,一一排查会花费不少时间。   应该先去哪里呢?   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正权衡着马教授可能在这三个地方的概率高低,并规划着最佳路线,就在这时,消失的断头学姐再次出现了。   她匆匆忙忙的从通向三楼的楼梯跑了下来。   看见了陆以北,像是害怕自己吓着她似的,在缓步台上便停下脚步,怯生生地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大半部分的身形都隐没在了阴影里,然后冲着陆以北招了招手,像是在示意她快些跟上去。   “你是想告诉我,教授在楼上吗?”陆以北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话音落下,陆以北便看见黑暗中,断头学姐的轮廓,扶住了自己的脖子,点了点头。   见状,她朝着二楼走廊尽头马教授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档案阅览室在三楼,研究室在四楼,教授会在哪里呢?我该不该相信一个怪谈呢?哎,都过了快半小时了,希望教授人没事儿。   沉吟了几秒钟,陆以北一咬牙,状着十二分的胆子,跟了上去。   在她看来,位于四楼的研究室本就是马教授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算没有断头学姐的指引,那里也是她第一个想要排查的目标。   与其在这里疑神疑鬼,不如相信断头学姐一次,稍微节省一点儿时间。   诶?我最近好像变得胆子大一点儿呢?是错觉吗?还是被吓多了,有些麻木了。陆以北想。   就在她出神之时,前方的断头学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她一个不留神撞在了断头学姐的身上,那没有血肉连接的脑袋,摇晃了两下,一发入魂,掉进了她的怀里。   手心传来长发毛茸茸的触感,期间夹杂着粘稠冰冷的血液,陆以北一下子就像是触电般一阵抽搐,紧跟着便浑身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的想要将怀中毛茸茸,圆滚滚的东西扔出去,紧跟着又觉得有些不妥,一时间只能双手捧着脑袋,维持着距离自己最远的姿势,像是捧着一颗即将爆炸的手雷,大气也不敢喘。   她目光小心翼翼地朝着断头学姐那张青白扭曲的脸看去。   然后……   便看见了那双浑浊的眼睛,冲着她翻了翻白眼。   紧跟着,黑暗中便伸来了一双苍白纤细的手,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脑袋,稳稳的按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陆以北,“……”我刚才是不是被一个女鬼给鄙视了?   陆以北想着,抬头朝着断头学姐看去。   只见她抬手指了指楼上,而后侧了侧身子,让出向上的楼梯,自己却不再往上前行了,只是目光不时地向上飘去,紧跟着又飞快的收了回来,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似的。   上面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害怕吗?   陆以北想着,正想张口发问,却见断头学姐往后退了几步,身形隐没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逐渐淡去,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了踪影。   妈耶,就这么走了吗?接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陆以北皱了皱眉,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撞着胆子往上走去。   在走到楼梯口前,距离进入四楼走廊还有几阶楼梯的时候,她谨慎的停下了脚步,从衣兜里摸出了两枚初景春风咒,一左一右,朝着楼梯口看不见的转角扔了过去。   转角杀什么的,我还是懂的。陆以北想,贸然冲上去,要是角落里埋伏着奇怪的东西,岂不是白给?   “哒——!”   木制的初景春风咒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紧跟着一阵耀眼的青光就笼罩了陆以北的视野,耳边响起一阵凄厉怪异的惨叫声。   那声音像是声音非常沙哑的男性,叫喊时夹杂着虫豸般的嘶鸣,让陆以北想起了她之前在竹简引发的幻境中,看见的怪异村民。   陆以北,“……”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这些鬼东西,坏心思多得一批!   她想着,又默默地摸出了两枚初景春风咒,一左一右的扔了上去。   符咒落地,发出轻响,没有青光也没有惨叫传来。   在确定了楼梯口转角没有埋伏了之后,陆以北才走完了最后几阶阶梯,上到了四楼,然后她便看见了一副骇人的场景。   走廊中,刷白的墙壁和天花板上都布满了血色的手印脚印,像是有什么浑身带血的东西手脚并用的爬过一般。   在那些手脚印记中夹杂着凌乱扭曲的文字,仔细看去,正是竹简上出现过的那种特殊文字。   ……   “等一下!”听到此处,马教授忍不住打断道,眼神不安地朝着走廊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道,“你是说现在走廊上……”   马教授想象了一下陆以北描述的场景,隐隐有些担忧,自己待会儿出去的时候,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恐怕也不太好使。   “那可不!”陆以北撇撇嘴,“我当时害怕极了!差点儿没敢进来救您。”   “然后呢?”   陆以北想了一下,面无表情道,“然后,我就在走廊上看见了路旭,不是直接看见的,而是他藏在角落里,被我发现了……” 第九十九章 那就是真的怂   陆以北在踏进实验楼四层走廊的时候,确实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墙壁上,地面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满是鲜血印上去的手印、脚印,那些手印、脚印还未干涸,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拖行出湿滑粘稠的轨迹。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让陆以北感觉熟悉的恶臭。   走廊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迷雾,就像是她在竹简幻境中看见的那样。   走廊尽头的窗外吹来一阵阴冷的微风,无声无息地卷起灰白的雾,像是赋予了它们生命,在苍白的灯光中时淡时浓,不断变幻着形状。   两侧各个研究室的大门紧闭着,但总让人感觉门后面藏着什么东西,只要从它们旁边经过,就会突然伸出一双苍白带血的手来,将人拉进去。   这一眼望去,前方不到十几米的走廊和她身处的地方,竟好似两个世界。   陆以北看着眼前的景象,双眼微微灼痛着,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她,前方潜藏的威胁。   看样子教授确实就在研究室里了,不然这里也不会出现这种景象。   就像是隐藏在竹简里的力量散逸出来了一样。陆以北想。   一想到自己在竹简幻境中看见的,那团隐藏在硕大天坑之下的东西,陆以北就觉得一阵阵的焦虑不安。   那很有可能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神灵,就算是花城司夜会所有干员一起上,恐怕也会感觉到棘手。   要不,我先溜……   不行,不行!干特么的陆以北,你现在可不是犯怂的时候!   教授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得想法子快点儿进到研究室里去救他啊!   陆以北虽说胆小怕死,但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自我催眠了一阵子,她终于鼓起了些许勇气,目光微微一凝。   她拾起了掉在地上,还未发挥作用的初景春风咒,在脑海里回忆了两边咒式红焰闪的施展方式,这才一手攥紧了初景春风咒,一手死死握着菜刀,向前走去。   前行着,越是向着研究室的方向靠近,耳边就越是宁静,像是在暗暗地酝酿着一场猛烈血腥的袭击。   双眼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般,身后粉白的长发,悄无声息的泛起了一丝丝红意。   恐惧与兴奋原本就是两种特别相似的情绪,随着胸腔内扩散开一股淡淡的凉意,陆以北整个人都有了一股莫名的兴奋感。   她不知不觉的状态下,就进入了一种本能备战的状态之下。   在靠近研究室的过程中,陆以北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警惕两侧的门后可能冲出来的怪物之上,一路却是无事发生。   那些留下血手印的怪物,似乎在她上楼前,丢出那两枚初景春风咒之后,全部都藏了起来。   可是……   它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陆以北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前方黑暗角落里,却诡异地出现一道蠕动着的身影。   那四肢消瘦,却腹部高高隆起的影子像贼寇一样鬼鬼祟祟,速度极快,还来不及分辨它的身影,它便一头钻进了研究室里。   那些东西还在附近,它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隐藏着身形,暗中观察着自己!   陆以北想着,只感觉神经像是被鞭笞了一般抽搐了一下,汗毛倒竖。   比起直面怪谈,这种明知道有怪谈就在附近,却不知道它们藏在什么地方,暗中窥视,更让她感觉不适和恐惧。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朝着研究室的方向看去,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或许是因为马教授还待在研究室里,没有离开的缘故,研究室的大门并没有上锁。   陆以北来到研究室的大门前,轻轻拧动了一下门把手,在发现没有上锁之后,并没有急着推门而入,而是轻轻地将大门张开一条缝隙,从门缝里塞了两枚初景春风咒进去。   她刚才可是眼睁睁地看见有东西钻进去了,不得不防备那东西的埋伏。   “啪——!”   木制符咒落地的轻响在黑暗中响起,在确定没有任何反应之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研究室里没有开灯,目之所及黑得诡异,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影响了,窗外没有一丝光线透来。   陆以北摸索着寻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按了两下,没有什么反应,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往研究室深处走去。   周围太黑了,黑得让人无比压抑,她凭借着怪谈化后双眼过人的目力,也看得不那么清晰,研究室的一切都像是笼罩上了浓郁的阴影。   “教授?教授你在里面吗?”陆以北轻唤了两声。   虽然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发出声音是一种非常不理智的行为,相当于直接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了藏在暗处的怪谈。   但是她急于确认马教授在什么地方,也别无他法。   轻唤了两声,没有得到马教授的回应。   陆以北犹豫了几秒钟后,壮着胆子继续深入,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从储藏室的方向扫过,双眼突然一阵剧烈的灼痛。   陆以北盯着储藏室的方向皱起了眉头,而后视线看向别处,灼痛感骤然减轻。   她愣了一下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里有东西!藏起来了!   是刚才那东西吗?   教授会不会就在那里呢?   陆以北想着,迈开脚步,朝着储藏室的方向走去,每走出一两步,她就会在地上放下一枚符咒,防备着从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发起的袭击。   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出奇寂静。   可是越是安静,她越是害怕,幻觉似的,她听见了储藏室的方向传来了沙沙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不安着。   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的储藏室前,摆放着好些书架,上面陈列着一些研究时常会用到的文献和资料,一眼看上去像是误入了某个二手书店。   这样的布置,在平时,让马教授和他名下的研究生们,能够方便、集中的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可就是这样的布置,却让陆以北感到不安。   那些书柜的背面、转角、看不见的阴影里,很有可能藏着可怕的东西。   当她来到那些书架之前的时候,便不再向前了,黑暗中似有一股令人抓狂的诡异力量,在压迫着她的神经。   她胸口鼓动着,深呼吸了几下,一咬牙,伸手将兜里的全部初景春风咒抓了出来,天女散花似的,一把扔了过去。   两枚符咒前后落地,发出一阵轻响,转瞬间耀眼的青色光芒便破开了黑暗,将整个储藏室前照得通明大亮。   在那些书架之间,果然藏着什么东西,它的灵能波动引起了初景春风咒的反应。   耀眼的青光强得让陆以北睁不开眼睛,在那青光中,她听见了一串撕心裂肺的惨叫。   无数带血的手、脚、或是别的什么器官,在黑暗中凭空出现,像是惊扰的蟑螂群一样,密密麻麻的一片,尖叫着四下逃窜,可很快它们的身形就被青光给吞没了,化作一缕恶臭的浓烟,消失了踪影。   待到青光消散了一些,陆以北朝着储藏室的方向看去,当即吓得后退了半步。   在两个书柜的缝隙之间,她清楚的看见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只病态的充满恶意的非人竖瞳,一动不动、**裸地盯着她,含着强烈的负面情绪。   与那双眼睛对视着,陆以北的脑子一阵嗡鸣,一瞬间像是有一个梦魇从她记忆的阴暗面爬了出来,大肆尖笑,旋涡似的蹂躏着她的神经。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在竹简幻境中看见那个从天坑中飞出的怪物。   虽然不适感要弱得多,但直觉却在不断地告诉她,那就是一模一样的感觉。   恍惚间,她耳边响起了奇怪的低吼,在一阵阵低吼中,她再一次的听见了那求救话语。   “救我,求你,救救我……”   到底是谁?谁在求救?   陆以北想着,初景春风咒散发的青光突然暗淡了下去,一股浓烈的恶臭传来,那藏在书柜缝隙中的怪谈,眼球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弧度转了一圈,突然就动了起来。   它一点点的从书柜的缝隙中挤了出来,身体像是没有骨骼一样,被扭曲成古怪形状,让陆以北想起了以前自己那个不慎被高温融化的手办人像,一股极端恶心的感觉袭来,她的胃部控制不住的一阵痉挛。   黑暗中一阵腥风铺面,回过神,她便看见了一个诡谲的身影朝她飞扑了过来。   转瞬间,那道身影越发的近了,她看见了一张脸,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颅骨扭曲、长满恶心鳞片的亵渎的丑陋人脸。   但从它的五官和胸前那像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血色灯笼,陆以北还是分辨出了他就是路旭。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路旭拉近了距离,陆以北一时间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路旭触及了陆以北之前靠过来时,布置下的符咒,符咒连续被引动,刹那间整个研究室里遍是摄人的青光。   强忍着青光的刺眼,陆以北死死地盯着路旭,只见它在青光中发出一阵惨叫,痛苦的扭动着身躯,像是一条人形的怪蛇一般。   趁它病要它命!就是现在,快弄死它!陆以北在心中对自己呐喊着。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体内的血液像是岩浆一样汹涌奔流,耀眼的红意从她的发梢,向上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路旭也挣脱了符咒的影响,再次迅捷的扑了过来,那骇人的双目中,凶光更甚。   然而,这一次,陆以北却没有闪躲,她的眸子里闪过非同寻常的冷静,飞扑过来的怪谈在视线里的速度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然后……   她默默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隔绝了那双奇怪的眼睛带给她的影响,另一只手举了,起被她身体散发的骇人高温烧得通红的菜刀。   她迎着路旭化身的怪谈,向前踏出一步,就在路旭即将扑到她面前的瞬间,她身形一矮,手中菜刀上挑,那寒意森森的刀刃,顺着路旭的胸口,自上而下,干净利落的切出了一道狰狞的豁口。   彼时,不知菜刀温度骇人,让血液还没来得及蒸发,还是路旭体内早已经没有了血液,亦或是那菜刀在痛饮着怪谈之血,一时间,竟没有一滴血液洒下。   ……   “等等!”马教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边打量着陆以北,一边弱弱问道,“所以,你就一刀把路旭给杀了?”   其实不是一刀,而是四五十刀。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的自言自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砍那么多刀,她明明感觉自己在劈出第一刀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还算比较正常的。   可是,在第一刀落下,路旭发出惨叫的时候,她体内就像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驱使着她像是疯魔了一样,控制不住的不断出刀。   即便对手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她还是在不断地残忍虐杀着。   再一次的,陆以北对自己体内的力量感觉到了恐惧。   马教授又看了一眼陆以北,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   他一想到自己曾经的爱徒,变成了怪物,可能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便觉得心口一阵揪心的酸涩。   注意到马教授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陆以北的手下意识的在裤兜上停留了一瞬。   在那里,正静静地安放着路旭的怪谈本体核心。   犹豫了那么几秒钟,陆以北决定对马教授撒一个谎。   “没有杀,他跑掉了,而且他在袭击我的最后一刻,犹豫了,可能还有一点人性吧?才让我有了反击的机会。”   一个不错的谎言,既让马教授稍微宽心了一些,也在不暴露我能力的情况下,找到了反杀怪谈的理由。陆以北想。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马教授喃喃了两声,侧头看向陆以北道,“我明白了,你冲进卫生间的时候,也是担心跟怪物对视才捂住眼睛的吧?”   “我说呢!刚才你可把我吓坏了。”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心说,教授你想多了,冷静下来我也怕啊!所以,那就是真的怂,担心害怕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过,她还是面无表情的冲着马教授点了点头,道,“嗯,没错,就是这样。”   面瘫怎么会不好意思?就算会,也没人看得出来,没人看得出来,那就是不会不好意思! 第一百章 这届劫匪的素质不太行   “陆以北啊……”   “嗯?怎么,教授您说。”   陆以北不知道马教授为什么突然正经了起来,看着他那张严肃起来,能够让任何学生感到紧张的脸,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乖巧得像是一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马教授就是马教授,不愧是业界翘楚,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陆以北暗暗感叹道。   “我觉得,那套竹简,可能不应该继续留在学校里了,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大问题。”马教授道,说话时语气凝重,还带着几分惋惜。   “……”陆以北一面沉默着,等待马教授继续说下去,一面腹诽,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也对,一个普通人,不出点事故,怎么可能意识到那套竹简有这么大问题?   “我在想,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套竹简处理一下?或者说,你能不能找到人,把它处理一下?”马教授继续道。   “啊?”   陆以北听到马教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愣了一下子,回过神来只觉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这种东西,我可处理不了,要死人的,交给司夜会还差不多。   可是,交给司夜会的话,李轩那厮会不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呢?   毕竟上一次,他来调查何若死因的时候,我和教授什么都没有透露,大概算是有知情不报的嫌疑的。   略微思索了一下,陆以北立刻就开起了“这个锅我不背”模式,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教授,这个忙我恐怕有点儿难帮您啊?您想啊!那套竹简是什么东西?是害死了三个,甚至更多人的东西!这我……”   “你是不是害怕了?”   “教授,我这不是害怕,咱们讲道理嘛!从原则上讲……”   “哎——!”   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突然听见马教授叹了口气,惆怅道,“原本还打算帮你减轻点儿负担,少写一点儿东西来着。”   “既然你害怕,又这么有原则,我只能……”   “等一下!”陆以北抬手阻止了马教授继续说下去,抬起头目光灼灼在的盯着他,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让人觉得特别认真。   “教授,其实我这个人吧,特别没原则,真的!只要别人稍微一求我,我就会心软。”   “所以,既然您开口了,竹简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马教授看着陆以北拍着胸口保证的模样,一下子有些被惊到了。   他本来也觉得竹简的危险性很高,实在想不到办法了,才会求陆以北帮忙,毕竟他认识的,能够运用神秘学力量的人,只有陆以北一个人。   并且,他没指望陆以北一定能够答应,答应是情分不答应是本分,万万没想到她现在不仅答应了,还答应得这么爽快。   她这个黑夜病,是不是除了会变成女孩子之外,还有什么,让脸皮变厚的副作用?马教授想。   陆以北之所以答应马教授,帮他保管竹简,除了她自己也认为竹简继续留在学校里不妥当之外,还因为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句萌。   家里藏着那么一尊大神呢,有什么好怕的?   她不是让我帮忙收集怪谈本体核心吗?   那我就把竹简放在家里,到时候有什么怪谈从竹简里跑出来,句萌还不是一口一个。   伙食从外卖,改善生活成了自助餐,那家伙估计脸都要笑歪吧?   不过,要是她伤好了,继续找我,恐怕也会出问题吧?要不想想办法,在这枚怪谈本体核心里下点儿毒什么的,直接弄死她算了。   陆以北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各种阴暗的想法,就在这个时候,马教授又再一次板起了脸。   “陆以北啊,还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看着那张严肃的面庞,她愣了愣,心说竹简都处理了,还有什么幺蛾子?   “嗯?您说。”   “就是……”马教授憋了半天,老脸都憋红了,才扶着额头道,“麻烦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刚才腰闪着了,动不了了……”   说完,马教授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了椅子上。   陆以北,“……”   年纪大了就别硬撑,咱爷孙,呸!师徒俩谁跟谁?   这大可不必啊!   ……   解除危机之后,陆以北原本是想亲自送马教授回家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怪谈突然杀个回马枪。   但最后,看着他被救护车接走,陆以北就感觉放心多了,没有跟上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医生赶来后,初步诊断马教授是腰椎间盘软组织挫伤之后,同行的护士看陆以北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深夜、萝莉、老教授、凌乱的研究室……   看着远去的救护车,陆以北沉吟了一会儿,总觉得那些护士小姐姐们,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   特殊文字内容研究室。   在陆以北和马教授离开后不久,整个研究室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与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咕噜——咕噜——!”   黑暗中,研究室的卫生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水泡上涌的声音,渐渐地从洗手池中涌出的污水越来越多,积满了整个洗手池,而后“哗啦”一声漫了出来。   伴着污水不断向外涌出,洗手池的出水口中挤出了一根苍白的手指,紧跟着是整条手臂、肌肤干瘪的头颅、佝偻的身躯……   很快,一个背脊佝偻,身穿艳色寿衣,肌肤青白的老头便从洗手池里爬了出来,那布满褶皱的脸上,一张大嘴,嘴角几乎上翘到了耳根。   他的一条手臂被什么东西齐肩斩断了,空荡荡地袖管轻飘飘地下坠着,一只手中拎着一盏血红的灯笼,烛光将他的面容照得狰狞。   他走出卫生间,站在门前,僵硬地扭动脖子环视了一圈,而后发出一阵古怪的喉音。   他飘动似的向前,很快融入了黑暗,不知道去向了哪里,或许会离开,也很有可能会继续留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一场“偶遇”。   ……   目送着救护车载着马教授远去后,周围很快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陆以北拎着装有竹简的古拙木箱,耸了耸肩,转身朝着校门外走去,同时也趁着这个时间,独自思考起来。   搞到了一个怪谈本体核心,可以拿回去应付句萌了,正好问问她,神灵是不是也会死亡的问题。陆以北想。   从在竹简幻境中见到的各种场景来看,那隐藏在天坑之下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那支古代军队找到的神灵。   可它看上去毫无生机,浑身散发死亡与恶意的样子,总让陆以北觉得很不对劲,让她不禁思考,神灵是否也会死亡这个问题。   从某个角度来讲,神灵也是怪谈,满足一定条件当然也会死。   陆以北只是想从句萌那里得到确认,顺便再问问,如果神灵会死,又是怎么个死法。   明天正好也要去江蓠那里上课,还能问问她,然后再把两个人的答案结合起来对比。   嗯,就这么办!   暂时搁置了有关竹简的问题,陆以北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连续几次帮助马教授,把她的初景春风咒都快用完了!   只剩下三十多个了!   军火储备不足,真是让人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回头得跟句萌商量商量,这枚怪谈本体核心只给她一半,剩下一半,我得拿来制作符咒。陆以北想。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机会制作新的符咒了。   因为,她遇上“拦路抢劫”……   ……   离开文学院实验楼,折返回四号门正道上。   陆以北准备趁着夜色离去,由于之前断头学姐帮她指路的缘故,她下意识的将其当成了善良的怪谈,完全没有想到她还会再次出现在在面前。   直到……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闷响在耳边响起,听上去像是篮球在地上弹跳发出的闷响。   夜幕之下,荒凉倾颓的马路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路边蹦跳着,滚到了路中央,而后转动了一圈,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将陆以北锁定。   看见眼前的一幕,陆以北愣了一下,还没搞明白断头学姐的来意,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狂奔的脚步声。   她愣了一下,猛地回头,便看见了那长裙染血,没有脑袋的身影。   人头分离?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断头学姐的身子和脑袋,一前一后的将自己包夹在了路中央,陆以北总觉得事有蹊跷,心中一阵发毛,前后看了看,犹豫了半晌,才决定将脑袋作为对话的目标。   “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来帮我送行的吗?嗐,这大可不必,咱们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没必要搞得这么客气。”   “核,核心……”   陆以北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身子一个哆嗦,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含混不清。   不好,是来打劫的!   陆以北闻言心头一惊,一下子就抽出了菜刀,猛地转过了身去,紧跟着她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只见,断头学姐被切断的脖颈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尖叫,喷出半米多高的污血,浑身颤抖着……   “跑……跑了?”陆以北歪着脑袋看着逐渐远去的无头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好像很怕我?   胆子这么小,也好意思来当劫匪?难道她真的很需要怪谈本体核心?   陆以北想着,余光突然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喂!学姐,你的脑袋还没捡呐!”   陆以北唤了一声,那颗被遗落在地上的脑袋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正想要滚走,却被她拦了下来。   陆以北蹲下身,一只手按住了断头学姐的脑袋,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哭声,伴着一阵含混不清的话语。   “呜呜呜,别杀我,我只是,只是饿坏了……”   陆以北,“……”我™竟然把一个女鬼吓哭了?   是我有问题,还是这届劫匪的素质不太行?   不过她既然鼓足勇气来了,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走了,对吧?!   陆以北想着,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默默地举起了菜刀…… 第一百零一章 害人不浅啊你们这个群!   是夜,乌云闭月,微凉的秋风,吹拂着四号门正道两侧的杂草无序的摇摆,沙沙作响。   寂寥无人的马路上,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蹲在中央,一只手举着菜刀,面无表情的看着被她死死按在地上的头颅。   “学姐,变成怪谈之后的日子挺难过的对吧?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深有体会,要让每个人都喜欢,本来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变成怪谈之后,这件事情就变得更加困难了,每天东躲西藏的,特别累。”   她到底想说什么?   断头学姐并不知道,陆以北其实什么也不想表达,只是想吓吓她而已,让她别没事儿老缠着自己,顺便还可以清理一下垃圾话库存。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够听得懂她的话,又打不过她,还不会跑出去司夜会举报的小可怜,那可真是……   太棒了!   不打针不吃药,按在地上就跟你唠!   “所以,你很痛苦吧?要不然,我就这样帮你解脱算了?”   看着那张冰冷的面孔和没有感**彩的面庞,断头学姐浑浊的双眼惊恐的颤抖着,视线里寒意森森的刀锋一点点的放大。   那把看起来除了样式有些古旧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菜刀,让她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生前被割喉断首的记忆不断的上涌,她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   黑暗中,有刀锋划过空气似的轻微风声,紧跟着便有刀刃切割血肉时的轻响传来。   陆以北手起刀落,那有着黑蛇纹路,形状好像一盏红色灯笼的怪谈本体核心就被切割成了两半,在刀刃碰撞到地面,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时,断头学姐哭得更凄惨了。   陆以北,“……”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头了?   陆以北正想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突然注意到断头学姐那狰狞的面孔似乎变得好看了一些,惨白肌肤下暴起的青色血管,也消退了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通过“开美颜”来迷惑对手,降低对手的杀意?   思索间,哭声渐浓,陆以北听着哭声,心中隐隐一阵不安,照这个哭法,要是被巡夜的保安大叔听见,循着声音赶过来,事情就麻烦了。   大半夜的,在闹鬼的荒凉街道上,一个少女手持菜刀,按着一颗死人头,那颗人头还会哭。   这样的场景被人看见了,就算不报警,从而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连锁反应,也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别哭了!”陆以北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抄起一半怪谈本体核心就硬塞进了断头学姐的嘴里。   “唔?!”   惊恐慌乱之间,突然有异物挤进了嘴里,断头学姐愣了一下,有一股恶臭在嘴里蔓延开来,紧跟着便感觉到她那饥饿已久,仿佛干涸的大地被暴雨洗礼一样,不断地被滋润着。   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脑海里杂乱纷呈,让她短暂失神,几近枯竭的灵能飞快变得充盈,猩红的电光贴着她惨白的肌肤游走。   陆以北看着地上那颗在电光缭绕当中,不断抽搐的人头,眼神怪异的沉吟了几秒钟,转身朝着四号门外跑去。   这吓也吓了,怪谈本体核心也分她了,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吧?陆以北想,总跟这些怪谈纠纠缠缠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陆以北离开后不久,断头学姐脑袋上缭绕的电光逐渐消退,先前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的身体,怯生生地从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欠身将脑袋从地上捧了起来,稳稳地放回了脖子上。   然后。   她那双已经变得稍微清澈了些许的眸子,久久地凝望着陆以北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自从她死后,一直徘徊在四号门正道上,就是想报答某些人的恩情,今晚她还掉了一份恩情,没想到又欠下了一份新的恩情。   一定得找个机会,报答那个姑娘。她想。   ……   离开了花城理工大学,陆以北一下子就没了去处。   现在不过夜里十点钟,距离朝阳升起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句萌还在她的家里,她没有恢复原本的样貌就直接回家,等于自投罗网。   她现在带着从教授那儿得来的竹简,去顾茜茜那里也不太妥当。   老宅那边距离司夜会那么近,她就跟不敢去了。   “哎——!”   站在花城理工大学外的马路边上,看着空荡荡的街头,陆以北长长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让张杉大叔在外面等等我了,说不定可以去他家待一会儿,我们俩这么熟,应该没问题吧?”   说起来,陆以北还对张杉的直播电台蛮感兴趣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真想去瞧一瞧。   在街上闲逛了良久,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疲惫的陆以北,在街边找了一处长椅,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坐在长椅上,左右无事,她索性掏出了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研究起了怪谈聊天群。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怪谈聊天群里的群友们,似乎是在刻意模仿怪谈的习性一样,到了晚上反而格外的热闹了起来。   在陆以北点进聊天群的时候,正在讨论某个怪谈事件。   她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发现群友们的发言,当真是无愧于沙雕之名。   网络老色批0:“女怪谈啊!?长得漂亮吗?哦哦~~~我好激动!”   暮色.女的眷属:“淦!兄弟你的XP很奇怪耶!”   暮色.女的眷属:“群里的姐妹们,大家离他远一点哦!好可怕的!”   ……   看了一会儿,陆以北发现,在一堆没有营养的讨论当中,时不时地就会有人那个ID叫做,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管理员,询问一些关于怪谈事件的细节。   陆以北认得那个ID,正是早些时候拒绝她入群申请的狗管理。   她点开了群聊天记录,耐着性子往上翻了一阵,便有了她入群以来的第一个发现。   【19:00群主开启了全员禁言】   【19:05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好了,现在开始我们这周的怪谈故事之夜,由于最近有新群员加入,我再申明一下,我讲的都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实故事。】   看到此处,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   这怪谈聊天群里,还有怪谈故事之夜这种活动存在吗?   按照江蓠的说法,相信某种怪谈存在的人越多,那种怪谈诞生的可能性就越高。   搞得跟真的似的,像他们这样,真的不怕一不小心搞出个大新闻?   陆以北想着,继续耐着性子往下翻起了聊天记录。   【19:02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故事的主角是一名非常喜欢喜欢摄影和自拍的年轻姑娘,我们姑且将她称之为小A,家住在花城西城区,半山小区。】   “嗯?”   陆以北刚往下翻了一条聊天记录就皱起了眉头。   上一条还是七点五分,这条怎么就变成七点过两分了?   是网络波动的原因吗?   啧,这个管理员怕不是个替身使者?   聊天记录的时间对不上,有很多种原因可以解释,陆以北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在心中吐槽了两句,便继续看了下去。   【19:07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小A一直有一个习惯,经她手拍摄出来的照片,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整理一遍,然后挑选出来一些精美的,心仪的照片,保存起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她获得那台老式胶卷相机之前。】   【19:09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那台老式胶卷相机是她在一次到外国出差的时候,在一家中古店买到的。   相机保存的非常完好,几乎没有任何损坏,看上去就像是崭新的一样,小A发现它的时候,第一眼就被俘获了,像是重逢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19:12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自从买到那台相机之后,小A就再也没碰过其他的设备,并且每天都会用那台相机拍很多相片。   一个月后的某一个周某。   小A带着相机去郊外拍照,却偶遇了一场大雨,她被迫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回到了家中。   回家之后,小A感觉非常扫兴郁闷,一口气用那台老式胶卷相机给自己拍了整整一卷相片。】   【19:15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胶卷相机想要看到相片拍得怎么样,并不想数码相机那么方便。   当小A拍完网上买来的五卷胶卷之后,才将它们一起冲印了出来。   那天晚上,她谢绝了同事的聚会邀请,带着冲印出来的相片回到家里,关掉了手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开始了独处的时间。   她一张张的浏览之前拍下的照片,每一张照片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都非常的美,只是那些照片当中,每一张自拍像,都有一个瑕疵,那就是有一个陌生人,闯入了她的镜头里。】   【19:20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小A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异样,可随着她挑选的照片越来越多,她却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将那些自拍的照片全部挑选了出来,在桌子上排开,按照顺序一一浏览,这才猛然发现,那些闯入她自拍照的陌生人竟然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白裤,浑身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那个男人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她家的院子里。   在发现了这一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一个变态盯上了之后,小A吓坏了,把自家的屋子翻了一个底朝天,在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之后,才略略放下心来。】   【19:25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返回房间之后,小A又看见了那台放在书桌上的胶卷相机,苦笑了一下,拿起相机,走到镜子前面,摆出了一个性感的姿势,举起相机,对准镜子,按下了快门。】   ……   “就这?没了吗?”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上下滑动了一下聊天记录,却暂时没有了狗管理的发言。   不得不说,狗管理编故事的水准的确比张杉大叔要稍微高一点点,至少陆以北把故事看进去了,然后在故事戛然而止的时候,心里一阵不爽。   她快速的往下翻了翻,很快又找到了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发言,她本以为狗管理会继续把故事讲完,却发现他的发言已经是跟故事正题,不太有关的东西了。   【19:48暮色.女的眷属: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说的那个半山小区,就是几年前那个无良开发商,推平了半个山头的坟地修起来的那个?】   【19:50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是的,就是那里。】   【19:57爸爸的姐姐是女儿: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那台相机还在不在花城?】   【20:02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在。】   【20:09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刚才故事中的胶卷相机还在花城,只是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那个故事细节的人,可以私聊我。】   陆以北,“……”   怎么有种福利姬,发红包添加微信,解锁更多内容内味儿了呢?   你们这是什么群啊?害人不浅啊你们这个群!   给人爽一半,又不给爽了,就很气!淦啊!好想举报这个群!   不能继续白嫖,让陆以北非常不爽,不过她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后,旋即便冷静的思考了起来。   这个聊天群有很多猫腻,设置这种东西,恐怕不是聊天群搞什么私下收费的幺蛾子。   而是需要解锁“神秘大礼包”,才能了解真正涉及到怪谈行迹的东西。   可是……   我现在还没去江蓠哪儿把故事编完,没办法加进一步接触了呀!陆以北想,还有点儿想知道后续怎么办?   要不……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把视线移向了自己的大腿,托着下巴,认真的考虑了那么一两秒,用女装照换故事后续这件事情。   然后。   她的理智和羞耻心,再一次挽救了她的节操。   估摸着也不太好使。陆以北想,沙雕网友才喜欢看女装照,怪谈聊天群里的成员,是不是人类都还说不好,审美不一定正常。   到时候,交易不成功,还白白损失了节操,就™的非常不划算了! 第一百零二章 暴露了!   牡丹街。   杜思仙今夜没有做梦,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夜里进入那个奇怪的梦境里练习咒式,以至于梦境没有如期而至,反倒让她睡不安稳了,只是浅浅的睡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身体经过灵能力的强化后,即便只是短暂的睡眠,也足以让杜思仙恢复精力。   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精力充沛的苏醒过来,窗外万籁俱寂,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练习。   练习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那个奇怪的梦境会有辅助作用,我也不能过分的依赖。   万一奇怪的梦境以后不再出现了呢?杜思仙想。我不能因此就放缓练习的进度。   今天早些时候,听安青说,等她彻底掌握了第一个咒式,就要开始加上“废材流”的另一门训练科目体术了。   到时候体术与咒式一起学习,压力必然会大很多。   所以,必须得逼自己一把!杜思仙轻握了一下粉拳,有的时候,你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强大!加油,杜思仙!   她握着卷轴,趁着夜色,推开了窗,倚在窗前,希望借凉风让自己精神振作起来。   窗外,夜幕下的牡丹街,古意盎然的街道上飘荡着薄薄的雾气,泛黄的柳叶在凉风中萧萧落下,铺满了微润的青石板。   杜思仙看着这样的景色一阵出神,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寻声望去,一名出尘少女从街道的尽头,款款走来。   她身着边角印着奇怪纹饰的白色短裙,赤脚走在青石板上,宛若一朵夜里悄然绽放的牡丹。   是她?她就住在这附近?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神仙?妖怪?   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种姑娘存在于世上,本小仙女活得很有压力啊!   杜思仙愣了愣,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她绘制灵纹时,出现在司夜会里的,美得让她自惭形秽的少女。   就在她注视着少女的时候,少女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远远地投来目光。   察觉到少女的目光,杜思仙微微一愣,不留神之间,手中的卷轴坠下,一直滚落到了少女的脚边。   少女怔了一瞬,俯身将卷轴拾起,而后足尖轻点地面,伴着脚踝铃铛碰撞清脆悦耳的声响,飘然而起,来到了杜思仙的身旁。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少女道。   说话间,她的身子微微前倾,飘来一阵莫名的花香,嫣然一笑,那一笑仿佛让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瞬间变得月光灿烂。   “……”   杜思仙一言不发的接过了少女手中的卷轴,转身将卷轴放好,回过身来,她刚想问问少女找到她之前在寻找的人没有,却发现她不知何时,早已经消失了身影。   看着夜幕下空荡荡的街头,杜思仙觉得自己的双颊有些发烫,错觉似的,竟有一种初恋般的感觉。   杜思仙,“……”   不装了,坦白了,我承认我有被撩到。   只是这场景怎么感觉怪怪的?   杜思仙皱了皱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郓哥不忿闹茶肆”之类的字眼,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   清晨时分,朝阳揭开了夜的面纱,照亮了大地。   当陆以北回到静怡公寓小区的时候,差点儿没有被门口的保安拦下来,他的造型实在太别致了一些。   上身赤条条的,下身穿着一条带着些许灼痕,被撑破掉的短裤,还随身拎着一个古怪的木箱。   从马教授那里得来的衣服终究是普通布料制成,根本承受不住他身体还原时的力量,他体会一次爆衣的,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COS无敌浩克。   好在有那位曾经被水哥撩得神魂颠倒的物业大妈出现,确认了他业主的身份,他才顺利的进入了小区。   没有过多的停留,陆以北一路穿过了小区,回到自己门前,迫不及待的就敲响了大门。   “当当当——当当当——!”   陆以北敲了两下门后,隐约听见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门就被人推开了一条缝儿,门缝露出一双翡翠般的眸子带着几分慵懒之意。   “死鬼!昨天晚上跑到哪儿去鬼混了?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姐姐我一个人在家有多害怕?”句萌一边幽怨的娇嗔着,一边推开了门。   陆以北,“……”不对劲!相当不对劲!她的画风怎么这么奇怪?   彼时,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了整间屋子。   句萌白瓷般的面庞在阳光下似镀了层薄薄的金色,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一只手揉着惺忪睡眼。   她的身上套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翻找出来的宽大白色T恤,上面写着“不想打工”几个红色大字。   清风拂过,被当做短裙穿在身上的T恤起起落落,露出光洁修长的双腿,粉嫩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些羞怯似的微微内敛。   陆以北,“……”   他盯着句萌愣了几秒钟,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一沉。   “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你真把这里当你自己家了?”   句萌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不然呢?既然要住在你家里,当然要吃干抹净啊!”   陆以北扶额,“……”   真没办法把她跟几千岁的怪谈联系在一起。   好歹你把头发染白了,再画几道皱纹,这大胸大长腿的少女画风,让人好出戏。   这要是长时间跟她住在一起,谁顶得住啊?   陆以北想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句萌的脸蛋儿。   “你干嘛?怎么傻乎乎的?”   句萌嘟囔一声,柳眉微微一蹙,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还™挺可爱?陆以北想。   ……   进到屋子里,陆以北知会了句萌一声,便上了楼,换掉了他那一身好像浩克的打扮。   刚一下楼,来到客厅,陆以北正准备寻找句萌的身影,却听见耳边一阵风声吹过,一道黑影飞扑了过来,上下其手的在他身上一顿乱摸,让他有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陆以北一把推开行迹猥琐的句萌,不悦道,“不是,你这是干嘛?我答应帮你疗伤,可没答应满足你奇奇怪怪的兴趣啊!”   句萌双手环在胸前,撇了撇嘴,“怪谈本体核心呢?”   陆以北愣了一下,强忍着心中的慌乱,不动声色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怪谈本体核心?”   难道她昨天暗中跟踪我了?   不应该啊!她要是跟踪了我,看见我怪谈化之后的样子,不是早就杀出来了?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哼!”句萌琼鼻轻哼一声,下巴微微上挑,“你是不是傻?你用五的符咒,我会没有一点儿感应?”   “我估算了一下,按照那些符咒的质量,平均三枚符咒可以击杀一个中位怪谈,你一共用了三十七个,抛开失手的情况,抹去零头,少说也有十个左右的怪谈本体核心进账吧?”   陆以北皱了皱眉。   十个?遇见十个怪谈,我™早就跑了,怎么可能跟它们战斗?   我怀疑她想讹我!   是不是不要脸的人,年纪大了,都会沾染上这种臭毛病?   陆以北想着,开口道,“不瞒你说,昨晚的确有收获,但是……”   说话间,他从裤兜里掏出了半枚怪谈本体核心,递到了句萌的面前。   见状,句萌愣了愣,歪着脑袋,疑惑的看向陆以北,“半个?你怎么做到的?”   她还从来没见过,狩猎怪谈本体核心,还能获得半个的。   我怀疑他在骗我!句萌想。   陆以北耸了耸肩,耐着性子把昨晚的经过,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细节,给句萌讲述了一遍。   句萌听完,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幽怨道,“陆以北啊!姐姐我难道不好看吗?”   “嘤嘤嘤——!放着家里这么大一个绝世美女不管,还跑到外面去勾搭别的女人,你这样我好心痛,心痛到快要无法呼吸了呢!”   看着句萌做出抹眼泪的模样,又忍不住快要笑场的模样,陆以北一时语塞。   信你才有鬼!麻烦你下次演戏演全套好吧?眼泪至少来两滴呀!   陆以北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反正就剩下半枚了,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去制作新的符咒了!”   “要!怎么不要!苍蝇腿儿也是肉!”   句萌一把夺过陆以北手中的半枚怪谈本体核心,转身跑开了一小段距离,护在身前,像是担心陆以北抢回去一般。   真香!   陆以北看着句萌欢天喜地的捧着那半枚怪谈本体核心跑开了,眼看着就要开始吞噬,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等一下!”   句萌正仰着脖子,张着嘴,就要把怪谈本体核心往嘴里送,突然听见陆以北喊了一声,手一哆嗦,怪谈本体核心就直接掉进了她的嘴里,滑向了喉管。   一时间,句萌像是囫囵吞了一颗滚烫的汤圆儿,卡在了喉咙上一样,   双眼瞪得滚圆,艰难的蠕动了两下喉咙,才狠狠地咽了下去。   见句萌将怪谈本体核心吞下了腹中,陆以北的额前顿时浮现起了细密的汗珠。   吞噬怪谈本体核心会获得怪谈的记忆,那她吞噬了路旭的核心,岂不是能看见路旭看见过的所有事情。   那我狩猎时的景象,岂不是也会被看见?   该死,我谨慎了这么久,竟然会犯这种低级疏忽,这难道是来自大宇宙意志的恶意?   陆以北余光看向句萌,发现她正表情阴沉的盯着自己,身子一个哆嗦。   紧跟着便听见她,冷声道,“陆以北,我这几天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骗我?”   完了,暴露了!她肯定看见什么了!陆以北想。 第一百零三章 腐化神灵之血   看着句萌那副吓人的表情,陆以北的额前见了汗,一时间思维电转,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借口和谎话。   面对句萌这种高阶怪谈,硬拼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想办法蒙混过关。   上一次,句萌对他根本没有杀心,他还费了老大力气,才让她受了一点儿不太重的伤。   “我,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哼!”句萌微眯起眼睛,斜眼看着陆以北,“还装傻?你自己做的好事,还需要别人提醒么?”   陆以北脸色有些发白,急忙道,“我靠你别来这个啊,我最怕别人问我这句话了。”   “扶老奶奶过马路,往贫困少女的存钱罐里塞钱,在网吧趁小学生上厕所帮他点投降……”   “我干的好事可™多了,千头万绪的你让我从何说起啊?”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句萌歪了歪脑袋,冷笑了一下,唰的一下掀开了衣服,指着她平坦白皙的小腹道,“那就从这儿说起!”   陆以北双手捂住眼睛,张开指缝看了一眼那曲线完美得让人面红耳赤的小腹,紧跟着又急忙遮住了双眼。   嘶——!这是什么意思?   这臭妹妹跑出去乱搞,搞出人命了,想要老子当接盘侠?   陆以北正想着,突然注意到句萌小腹上,有一缕黑色的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白皙的肌肤下蠕动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你是指那团黑色的雾气?”   “不然呢?”句萌没好气儿的翻了翻白眼,“我老早就觉得,你这小子心思坏得很,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带着腐化神灵之血的东西来害我!”   陆以北愣了愣。腐化神灵之血?是啥玩意儿?没听说过啊!   “你知不知道,沾染了这种污秽不洁的东西,我搞不好会堕落的,到时候,你别以为你跑得掉,整个花城的人都跑不掉!哼!”   陆以北,“……”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那,还真是抱歉啊!   “我不就是赖在你家里,让你帮忙收集怪谈本体核心吗?虽说这事儿对于你一个普通人而言,是有些危险,但是我也没有亏待你啊!更何况,成天看着这么一个大美女,你不开心吗?”   呸!臭不要脸的!陆以北在心中啐了一口,突然觉得没有那么愧疚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啥玩意儿血是从哪儿来的,我就是随随便便狩猎了一个怪谈,中间分了断头学姐一半,然后就把核心带回来了。完全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总不可能,断头学姐是个腐化神灵之类的东西吧?看着也不像啊!陆以北想。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闻言,句萌斜眼看着陆以北,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手背,发现那隐藏在肌肤之下的契约印记并没有亮起,才暂时收起了疑心。   “那你狩猎的那个怪谈是什么种类的,在什么地方遇见的?”句萌表情严肃的看着陆以北道。   “我觉得,从怪谈本体核心中蕴含的腐化神灵之血的剂量来看,你狩猎的那个怪谈,很有可能是腐化神灵的眷属。”   听到此处,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竹简幻境里,天坑之下那玩意儿,心中顿生恍然之意。   路旭就是因为竹简才变成怪谈的,他可不就有很大概率是变成了,竹简里那玩意儿的眷属吗?   想到此处,陆以北并没有直接说出怪谈本体核心的来源,而是反问句萌道,“既然你问了,我当然会告诉你那个怪谈的来源,但是你至少得先告诉我,腐化神灵之血是什么玩意儿吧?”   句萌皱了一下眉头,又复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印记,在确认了陆以北这个问题,对她没有害的时候,才开口解释了起来。   “用你们司夜会的说法,腐化神灵就是堕落的神话种,就是,像我这样的,一通瞎搞把自己搞得失了智,你明白吧?”   陆以北点了点头,从他在竹简幻境里看到的东西,以及句萌言语中透漏的讯息,他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腐化神灵之血,从狭义上来讲,并不单单是指堕落的神话中的血液,而是一切蕴含着它们灵能波动的东西。”   “那些东西,对我这样的堂堂正正的神灵,有很大的影响,接触到一定的量之后,也会跟着失智,就像是一种让怪谈发疯的病毒一样。”   “我懂,我懂。”陆以北附和道,“意思就是,那些家伙疯掉之后,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好,想要拉人垫背,报复社会是吧?”   “人类不是也有这种家伙吗?就是那啥啥病毒携带者,不但不积极配合治疗,还丧心病狂的到处传染别人。”   “虽然这个过程并不是它们自发的,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句萌双手环在胸前,撇了撇嘴。   “所以,现在你可以说说,你这怪谈本体核心是从哪儿来的了吗?”   “等一下,等一下!”陆以北正准备开口,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急忙话锋一转道,“最后一个问题,这玩意儿真要像你说的那么严重,那我分了学姐一半,她岂不是要完蛋?”   陆以北说着,脑补了一下,断头学姐被那半枚怪谈本体核心的,扭曲变异,一刀一个小学弟,在学校里都杀疯了的场景,心理有些发毛。   闻言,句萌脸色一黑,眉毛一横。   “吼——!你个死没良心的,姐姐我差点儿被你害死了,你不先问问我有没有事儿,居然还在担心外面的女人?嗯?”   陆以北,“……”   这是在吃哪门子馊醋?   “那好吧,你有事儿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没有,这点儿程度的腐化都消化不了,姐姐我早就变成黑山老妖了。”   “那学姐呢?”   句萌撇撇嘴,“也没有,那种低阶怪谈,太弱了,根本感觉不到腐化神灵之血的影响。”   这设定还真奇怪。菜竟然不是原罪,还变成隐性福利了?陆以北愣了愣,继续道,“最后一个问题。”   “说!”   “讲道理,既然你也没事儿,学姐也没事儿,那你发个篮子脾气?”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心说,搞得我还以为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呢!   对啊,除了一开始以为被下毒,有点儿生气之外,我这是在发什么无名火呢?句萌皱眉,略微思索了几秒钟,想不出了合理的答案,转身就给了陆以北一记,差点儿让他晕厥过去的爆栗。   “就你™话多!”   ……   按照约定,在句萌解答完他的问题之后,他就得告诉句萌路旭怪谈本体核心的来源。   所以,在稍微处理了一下脑袋上冒起来的大包以后,陆以北便上了楼,取来了从马教授哪儿接盘的竹简。   陆以北将盛放竹简的木箱摆在茶几上,开了锁,刚一掀开盖子,就看见句萌往后缩了缩身子,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好臭啊!这是啥玩意儿啊?”   “臭吗?没有吧?”   陆以北凑上前去,嗅了嗅,除了嗅到一股香到发齁的樟木味之外,哪里有一丝臭味?   “你是人类当然闻不到,我说的那种臭味,就是腐化神灵的味道。”句萌解释道。   “是吗?”   陆以北皱了皱眉,心说,可是我变身的时候,也没有在竹简上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啊?是我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思索间,他双手将竹简捧出来,放在膝盖上,轻轻拍了拍,“这就是我上次让你翻译的那套竹简,昨晚我狩猎的怪谈,大概率也是从这里面跑出来了的。”   “我本来还想着,从教授那儿把竹简弄来,放在家里,到时候有什么怪谈从里面跑出来,你就可以自行取用的,没想到……”   “没想到,豪华自助餐竟然变成了厕所自助了是吧?”句萌撇撇嘴道。   “我说,你能不能顾忌一下你美少女的身份,别说这种屎尿屁的台词?你不觉得有损形象吗?”陆以北没好气儿道。   “不觉得啊!”句萌满不在乎道,“姐姐我都几千岁了,你还指望我跟十七八的小仙女一样吗?不现实啊老弟!到了我这种年纪,只想KEEPREAL就好!”   您老人家高兴就好!陆以北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拿起了手中的竹简冲着句萌晃了晃,“要看看吗?”   句萌皱眉,满脸嫌弃的沉吟了几秒钟,才勉为其难道,“那就看看吧?”   说话间,她便从陆以北手中接过了竹简,翘着一对兰花指,像是在摆弄什么非常恶心的东西一样,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捆绑竹简的绳子。   就在她展开竹简的刹那,陆以北突然就感觉到双眼一阵剧烈的灼痛,强烈的不安感冲击着他的神经。   竹简上的特殊文字泛起了血色的光芒,如同一个个狂舞的小人一样,扭动着怪异的身躯,张牙舞爪的从竹简上爬了出来,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一样,成群结队的朝着句萌飞扑了过去。   见状,陆以北的瞳孔微微一缩,急忙抢在那些特殊文字落在句萌身上之前,扑了过去,夺过了她手中的竹简,然后身子一歪,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一瞬间,两人的鼻尖只剩下了一又三分之二厘米。   陆以北,“……”   “你听我解释……”   “不要说了,我都懂。”句萌妩媚一笑,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第一百零四章 被囚禁的神灵   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女孩,当时她使出了一招老树盘根,再接一招毒龙出海,我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陆以北。   被句萌双手锁颈接膝撞的陆以北,躺在沙发上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我怀疑,之前跟你定下的契约有问题,你下手这么狠,居然都没有违反契约,受到反噬,就尼玛离谱。”   句萌斜眼看着陆以北,她虽然对自己没有弄清楚情况,就不理智的出手,多少有些愧疚,但碍于面子问题,并没认错的意思。   “哼!我出手的时候没有杀心,也控制了角度,不可能伤到你,所以这并不算是违反契约。”   本姑娘堂堂神灵,怎么可能说对不起?那多丢脸啊!   句萌想着,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陆以北的肚子。   刚才我已经很克制了,他应该不会有事儿吧?句萌想。这小子不是想知道怪谈的知识吗?大不了,多给他讲点,补偿他就是了。   陆以北,“……”   他很想冲着句萌大喊一声“老子在这个家里面,还有没有地位了?”   但是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自从句萌赖上自己之后,在家里,活着,就是自己的地位了。   所以说,男孩子真的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奇奇怪怪的女生住进自己家里,不然下场就跟我一样。陆以北想。   陆以北没办法,只能将话题拨回到了竹简上面,“算了,这事儿也不怪你,我们还是继续说说,有关竹简的事情吧?”   “刚才你展开竹简的时候,竹简的反应太诡异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想办法给它处理掉算了,这种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   “要不,直接放把火直接烧了?”   陆以北虽然对竹简上的内容,以及竹简背后隐藏的故事很好奇,但是他对于江蓠的有一句话非常认同,那就是“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有危险那哪儿能行啊!陆以北想,不过,我解决不了危险,我还解决不了竹简吗?   闻言,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没好气儿道,“你就那么喜欢玩火?小心晚上睡觉尿炕!”   陆以北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嫌弃的看着句萌道,“你就跟屎尿屁的梗过不去了是吧?既然不能烧掉,那你说怎么才能处理掉它吧!”   句萌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盯着竹简沉吟了几秒钟道,“这东西不能直接烧掉,或者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比较妥善的处理方式。”   蕴含着腐化神灵之血的东西,就像是一个持续散发病毒的污染源,有能力处理的怪谈至少也得是高阶神话种,或是其他能力与高阶神话种相近的怪谈。   然而,有能力处理腐化神灵之血的怪谈,同时又是最容易被其影响的一类怪谈,想要处理,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如此说来,最简单最有效的处理方法,就是把它扔在哪儿不管,让时间消化一切,可谁也说不好,它的余毒什么时候才会散尽。   “要不,找个黑色塑料口袋装起来,再找个没人的时间,没人的地点,直接把它扔掉好了。”句萌道。   陆以北惊了,“我靠,你说这种话,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确实有点儿不太对,但是……”句萌顿了顿,一本正经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闻言,陆以北突然觉得句萌这种臭不要脸,贪生怕死的精神,跟自己还蛮合得来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得还挺有道理……个屁啊!”   “那我也没办法嘛,你忍心看我这么如花似玉的美少女,沾染腐化神灵之血,变成怪物吗?”句萌说着,媚眼如丝的冲陆以北眨了眨大眼睛。   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你上一章可不是这么说的!陆以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向掉落在地上的竹简,俯身将其捡了起来,然后转身看向了句萌。   见状,句萌微微一惊,往后缩了缩身子,“你干嘛?”   似察觉到了什么,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看着句萌,“你好像很怕这玩意儿?”   句萌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嘿嘿嘿……”   “你,你想干嘛?你别以为用这个就能威胁本姑娘啊!我就算是堕落,也不会跟你发生关系的!”句萌慌张道。   “呸!嘴巴放干净点儿,谁™想跟你发生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给我翻译翻译,这上面到底讲了啥!”   句萌,“……”   ……   一个多小时后。   陆以北举着竹简,举得胳膊都有些发酸了,句萌才看完了竹简上的内容。   看完竹简之后,句萌面色凝重,托着下巴思索了良久,方才组织好语言,看向了陆以北,眸子里似乎含着一股怨气。   “我发现,你们人类当中的某一些,真的很没有良心。”   “那肯定说的不是我。”陆以北耸耸肩道。   我做人一向追求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万一有愧,也能说服自己不要有愧。陆以北想。   “……”句萌微张了一下嘴唇,强忍住吐槽陆以北不要脸的,看向了竹简,讲解起了她在上面看到的一些内容。   “这套竹简开头的确是一篇充斥着脏话的流水账日记,但是到了后面三分之一的部分,却是满满的干货。”   “干货?怎么说?”陆以北不解道。   “大量讲述晦涩知识与神秘古籍,这些书籍有许多都是外界早已绝迹的孤本,或者是众人闻所未闻的古老经文,结合先前的内容来看,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他们找到的那个神灵交给他们的。”   “他们在获得那些知识之后,也的确掌握了很多寻常人类无法掌握的力量,这让他们获得了很美好的生活。”   说到此处,句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桃源里,事情发展到这里,几乎与她和她的桃源里如出一辙。   “这有什么问题?不是挺好的吗?”陆以北不解道。   “有问题,很大的问题,因为他们找到那个神灵的时候,祂已经快要死了。”句萌道。   陆以北闻言略微变了变脸色,神灵会不会死亡,这不就是他之前想要询问句萌的问题吗?   现在,他还没来得及问句萌,句萌却间接的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神灵还会死的吗?”   “会当然会。”句萌严肃道,“不是有什么天人五衰,三灾九难的说法吗?”   “卧槽?”陆以北愣了愣,“我还以为那都是迷信,都是鬼扯呢!”   陆以北说完,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都见过这么多怪谈,还有什么迷信是不能相信的呢?   现在就算有人告诉我,他在街上看见了百花少女我也相信!   句萌撇了撇嘴,“当然是鬼扯的。”   陆以北,“……”大姐,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相信。   “虽说是鬼扯的,但也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句萌解释道,“就算是神灵,本质上也是怪谈,也有堕落的风险,存在的时间越长,这个风险就越高。”   “时间的侵蚀比什么都来得可怕,据我所知,还没有任何一个怪谈能够撑得过五千年。”   “……”陆以北打量着句萌沉吟了几秒钟,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姑娘今年贵庚?”   “五千三百一十七。”句萌不以为意道。   少女的年龄是不可以随便询问的禁忌,但显然句萌小姐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你这……”陆以北欲言又止,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除了我,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就不跟你解释了。”句萌道。   我总不能告诉他,在这五千三百一十七年里面,我有五千年都是一棵没有成型意识桃树,又当了三百年灵智懵懂的憨憨吧?   那多丢脸啊?搞不好,他会把本姑娘当成十七岁小姑娘对待。那哪儿成啊!有损吾辈威严!   句萌想着,抢在陆以北追问之前,继续道,“来,我继续跟你讲问题出在哪里。”   “嗯嗯。”陆以北点点头。   “按照竹简上的记载来看,那些负责寻找神灵的将士和作为祭品的童男童女,在获得了属于神灵的知识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原来的国家,而是在他们找到神灵的地方繁衍生息。”   “漫长岁月里他们产生了蛇神的信仰。他们认为自己是大蛇之神的子民和后代,他们世代居住于此……”   “等一下!”陆以北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道,“漫长岁月?这不是那一批负责寻找神灵的将士中的某一位写的竹简吗?他怎么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句萌接下来的话,却让陆以北愣了半晌。   “因为,他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都没有死,甚至有可能现在都还没有死。”句萌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找到的那个神灵快死了,祂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亡,或者说堕落的时候,便从它一直居住的昆仑山出发,一路像着大海前行,想要在那里自裁。”   “祂原本给予那些人类恩泽,也不过是这趟向死而生的旅途中,偶然为之的善意之举,没有打算停留太久,然而就在祂准备再次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养虎为患。”   “什么意思?”   “祂如果走了,那些人的信仰就会崩塌,因为祂获得神奇力量和悠长寿命的人类,就会失去一切……”句萌解释道。   “所以……”陆以北皱了皱眉,“那些人就想办法把祂囚禁起来了?”   “没错!”句萌点了点头,说话间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黯然之色。   如果我有一天要堕落了,想要离开,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桃源里的人们,会欢送我,还是囚禁我呢?句萌想。 第一百零五章 陆以北的灵纹   陆以北原本以为,他在竹简里看见的那些身体畸形的村民才是受害者,万万没想到天坑下面那团诡异的阴影才是真的受害者。   真不知道成为神灵有什么好的。陆以北想,这一刻他真心希望,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和皇帝~!   “那这玩意儿到底该怎么处理?”   “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吗?”听了陆以北的问题,句萌气呼呼的说,“这玩意儿就没办法处理,你还尽快想办法丢掉吧!以后别往家里乱捡东西了,跟小屁孩儿一样。”   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小窝的神圣主权受到侵犯,陆以北强调道,“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咱俩现在啥关系啊!你家不就是我家吗?嘿嘿!”   陆以北,“……”   他本以为经过水哥的洗礼,自己对这种臭不要脸的家伙,已经有很强的免疫力了,直到他遇见了句萌。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签了契约,赶又赶不走!   沉默了一阵,陆以北起了身,收起竹简放进古拙木箱里收好,默默地上了楼,在储物间找了个角落,用杂物遮挡了起来。   离开了储物间,他来到卧室的床头,找到了已经充好电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昨天夜里,他一直在研究怪谈聊天群里的东西,虽然没有参与讨论,但是在精神水群的过程当中,手机不知不觉的耗光了电量,自动关机。   直到这个时候,充好了电,才重新开机。   关机了一整夜,才刚一打开手机,陆以北就发现手机里有三条新的信息,三条信息的内容,都让他非常糟心。   【顾茜茜:你为什么要给我塞三块二?你必须给我解释解释,我想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   陆以北,“……”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给塞三块二?看你太可怜了?   要不是急着救人,掏了二十块出来,留下二十三块二在里面,你还不得疯掉?   陆以北想着,甩了甩脑袋,点开了下一条未知号码信息。   【180XXXXXXXX:您好,这里是花城中心医院骨科住院部,我是马真的主治大夫,如果方便的话,请您过来多陪护一下他,毕竟……   毕竟他去卫生间的时候,总是要拉着同病房的病友一起,真的很不方便。我们给他换了三个病房,就已经接到三个人投诉了。】   陆以北,“……”   看样子,马教授虽然明面儿上没说,但是昨天晚上的经历还是给他的吓坏了吧?   怎么说呢?希望病友没事儿。   陆以北想着,滑动了一下屏幕,点开了最后一条未读信息,还没来得及看信息的内容,只看到发件人,他就皱起了眉头。   信息是他的辅导员发来的,自从他却系里报道,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就根本没有联系过。   辅导员这种生物,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你不联系他,他大概率是不会联系你的,一旦他主动联系你,那就意味着,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跟天蛾人似的。   【辅导员:陆以北同学,校庆将至,学校获悉你见义勇为,不惜身负重伤,也要将歹徒制服的英勇事迹,觉得你的精神非常值得赞扬。   所以希望你在校庆精神文化讲座活动上,发表演讲,麻烦你有空来我办公室,我们俩商量一下细节。】   陆以北,“……”   这事儿怎么还有后续情节啊?就™很淦!   都怪江蓠,编个什么借口不好?   见义勇为被捅十八刀?你咋不说三个歹徒打我一个还被反杀呢?   满心郁闷的收起了手机,陆以北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揣上零钱和备用钥匙,下了楼。   时间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他准备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口午饭,然后就去见江蓠。   至于句萌中午吃什么……   关我屁事?陆以北想。   陆以北下楼的时候,句萌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某大型婆媳伦理爱情偶像剧。   老实说,他跟着看过两眼,凭借着仅有的破碎信息,根本没有搞明白,被女主角抛弃的男主角,到底爱女主角,还是女主角那个寡妇后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不了你的老公,我就要当你爹?   见陆以北要出门,句萌噌的一下就坐直了身体,远远地盯着他,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毛。   “小北北,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是不是又要去帮姐姐收集怪谈本体核心了呀?其实你不用这么拼的,白天出去效率不高。”   “来来,过来让姐姐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康康刚才那一脚膝撞,伤着你没有啊!”   “你想多了。”陆以北白了句萌一眼,淡淡道,“我出门只是因为最近经济不景气,城管大队呼叫我出去摆摊,拯救市场而已。”   “啊?你去摆地摊?摆什么摊啊?”句萌有些懵。   陆以北指了指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本正经道,“面瘫。”   句萌,“……”   陆以北换好鞋子,转了身,正准备出门,就在这个时候,句萌突然唤了他一声。   “等一等,突然想起件事情。”   陆以北侧了侧脑袋,语气绝情道,“午饭自己想办法解决!”   “啧!”句萌啐了一声,“这种事情,还用你说?姐姐我当然会自己解决,我想说的是,你家里之前不是有一个陶瓷做的符咒吗?”   “有吗?”   “就是那个,主要功能是提神醒脑,驱蚊驱虫那个!”   得了句萌的提醒,陆以北才猛然想起了,李轩送给他那枚,不知道被遗忘在家里何处的符咒,立刻追问道,“怎么了?那枚符咒有什么问题吗?”   “有点儿小问题,我昨天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发现有人在用那玩意儿偷窥。”   “什么?”陆以北变了变脸色,“我什么时候让你用我的浴室了?你该不会还用我的毛巾了吧?”   有那么一两秒,陆以北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被怪谈用过的毛巾,人类继续用,会不会得病的问题。   紧跟着他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不是人了。   “喂!你的关注点很奇怪耶!你难道不关心是什么人在偷窥吗?”   “这个虽然也很重要,但是我还是比较关心,你到底用没用我的毛巾。”陆以北语气严肃道。   “用了,上面还残留着我的少女体香呢!桃花味儿的哦,要去闻闻吗?”句萌坏笑道,说话间冲着陆以北挑了挑眉毛,浓密纤长的睫毛,就像是一双勾人的小手。   陆以北,“……”淦!臭妹妹果然用了老子的毛巾,看样子回头得去重新买一条新的了。   陆以北想着,明知故问道,“那好吧,第二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人在偷窥吗?”   “这倒是,不清楚,但是我当时又羞又气,一个炫目神光就打了过去,他现在多半已经瞎了吧?”句萌得意道。   陆以北,“……”   如果我这个时候,告诉她,她袭击了司夜会的人,她还臭屁得起来了吗?   不过,没想到,李轩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干这种,在别人家里安装针孔摄像头的事情?他到底为什么跟我这么不对付啊?   ……   下午一点五十三分。   陆以北比他跟江蓠约定的学习时间,早了半个多小时提前抵达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虽然他有些担心李轩因为被句萌闪瞎了狗眼,以至于对自己怀疑加深。   但是他更加担心如果约定的时间到了,没有到江蓠那里学习,李轩这个时候在煽风点火,自己的处境反而会更加危险。   只要我堂堂正正的走进司夜会,就不会被怀疑!陆以北想,真正的二五仔,哪儿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入司夜会啊?这波理解,起码在第五层!   来到司夜,在摆着一张臭脸的阿花的带领下,来到江蓠的办公室里,陆以北发现她又在打麻将,并且一点儿也不感觉到意外。   在陆以北的认知里,那个瘸腿少女的生活日常,似乎除了追捕怪谈之外,就只有打麻将这唯一一个娱乐项目了。   而且,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江蓠的麻将爱好范围,不仅仅局限于二次元麻将手游,还包括了鹅厂欢乐麻将、花城本地网络棋牌室、澳门皇家线上赌场麻将赌局。   最离谱的是,她九成的时间都是在赢,甚至连非法网络麻将赌局的钱都能赢。   只会赢的游戏有什么意思呢?陆以北看着全神贯注在麻将上的江蓠撇了撇嘴,除非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可是打麻将能牵扯到什么怪谈呢?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吐槽的时候,江蓠的电脑音箱里传来了一阵游戏取得胜利的提示音。   她关掉了游戏,看向陆以北,微微颔首,淡淡道,“提早来了?来得正好,在上课之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说给你听,你想先听哪一个?”   陆以北,“……”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该不会是那种,同一件事情不同表述手法的套娃吧?   “那我先听听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帮你申请的灵纹已经批下来了,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成为司夜会的正式成员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江蓠道。   虽说用来帮陆以北绘制灵纹的怪谈本体核心是白开找来的,但是白开强烈要求江蓠不要告诉陆以北,她便照办了。   当然,这不是害怕白开的骚扰,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怕白开半夜摸到琥珀馆吹唢呐了,她已经找到了应对的办法——在白开约女人回家的是,让阿花去他家窗外放殡仪乐。   “那坏消息呢?”陆以北追问道。   “坏消息就是……”江蓠顿了顿道,“负责护送原材料的快递员,在路上出了点儿问题,可能会晚一点儿时间才能抵达。”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大问题?陆以北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看向江蓠道,“那能够提前问一下,你们帮我准备的灵纹是啥吗?”   “给你准备的是……”   江蓠薄唇轻启道,话还未说完,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李轩,他一走进办公室目光就锁定了陆以北,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一百零六章 想想办法弄死他   看见李轩出现在江蓠的办公室,看见陆以北差点儿没有笑出来,好在他是个面瘫。   句萌说得没错,李轩的眼睛的确出了点儿问题,在他的鼻梁上挂着一幅深色的墨镜,双眼被完全遮挡了起来,配上他那一副标志性的笑脸,让人莫名有一种邪魅狷狂的感觉,像是一只带着墨镜的表情包柴犬。   短暂想要发笑的情绪过去之后,陆以北心头猛地一突,暗叫一声不好。   他这个时候跑到江蓠的办公室来干什么?   他应该是知道,我在这里上课的,选择这个时间来,难道是准备揭发我?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陆以北知道在这个时候表现得不正常,相当于自乱阵脚,给人抓住把柄,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轩,哪管什么心中忐忑不安,背后冷汗直冒。   一句话,装孙子就完事儿,霸气侧漏,那是早夭之象。   陆以北没有说话,李轩也没有说话,最先开口的是江蓠。   她表情不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轩,冷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记得我有邀请过你。”   “啊,想找一份档案,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档案编号了。”李轩苦笑道,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陆以北飘了过来。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花城司夜会的各位主力干员,除去每天值守的任务之外,每个人还有一些其他的特殊职责。   就像是安青负责怪谈的尸体解剖分析,并暂时兼任新人培训,蘑菇小姐负责超度、净化仪式,江蓠负责档案管理……   这些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按理说李轩来找江蓠询问有关档案的事情无可厚非。   可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我来上课的时候出现,要说他没有一点什么龌龊的心思,鬼才信!   陆以北暗戳戳的想着,很快就发现,他敬爱的、亲爱的、公正严明的领导小姐,也跟他有着相似的想法。   江蓠皱着眉头看着李轩,从表情来看,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想要找资料的话,你可以问阿花啊,为什么非得来找我?”   “我想找的那份儿档案,阿花想要查阅,恐怕权限不太够。”李轩微笑道,“我想找的是,有关桃源里的档案。”   “你找那个做什么?”江蓠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桃源里的大名她自然是听说过,作为罕有的几个,存在着高等级怪谈,却危害等级极低的类怪谈组织。   司夜会针对桃源里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却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它的一切动向。   “还记得前几天夜里那次天灾级灵能波动吗?”李轩道,“技术组那边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他们怀疑,那股灵能波动,来自桃源里那位。”   李轩说着,藏在墨镜后的双眼,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陆以北飘去,像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陆以北,“……”   完蛋,句萌真的要成通缉犯了吗?   我还以为那天晚上已经糊弄过去了,没想到司夜会竟然一直在追查。   也对,他们又不是煞笔,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骗过去?   这可咋整啊?要告诉句萌,让她赶紧逃吗?陆以北想。   “我明白了。”江蓠微微颔首,看了一眼陆以北道,“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晚点儿把档案给你送过去。”   “那就先谢过了。”李轩微笑着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要离开江蓠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前,脚步突然顿了顿,回过头来,指了指陆以北,“这小子真的很不错,值得好好培养哦!”   江蓠没有回应李轩,直到李轩离开办公室走远了之后,她才看向了陆以北道,“他为什么那么关注你呢?按理说,你们俩应该没什么交集才对。”   “可是,他不光帮你说好话,刚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还一直偷偷的看你。”   刚才李轩在办公室里的异常举动,江蓠全都察觉到了,在她看来,他对别人都是阳光帅气,却单单对陆以北一个人阴阳怪气,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呃,这……”陆以北沉吟了两秒,脑海中急智丛生,然后决定主动坦白,“我们其实还是有一点儿交集的。”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有一丁点儿的谎言,只是删去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江蓠大概率不会心生怀疑。   “怎么说?”江蓠双手环在胸前,歪了歪脑袋,等待着陆以北给出合理的解释。   “之前我们学校不是发生了一起怪谈袭击事件吗?”陆以北坦然道,“我知道以后,遵循领导您的指导,第一时间就跑过去了解情况了,还没等我了解到什么东西呢,李干员就来了。”   陆以北顿了顿,眉毛挤成一团,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委屈,“他来了之后……”   听到此处,江蓠似乎明白了什么,冲着陆以北摆了摆手,打断道,“他去了之后,是不是对你一通阴阳怪气,还威胁你以后小心一点儿,不要露出马脚。”   “哇塞,领导您真的是我的偶像啊!这您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不对,你是我脑子里的小仙女吗?”陆以北诧异道。   “你这些垃圾话就省省吧,我自然有我知道的原因,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看上去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是疑心病很重。”江蓠道。   说话间,她又想起了自己刚被营救出来,加入司夜会的那段时光,那时候李轩早已经是主力干员,在她加入后,李轩调查了她差不多两年。   李轩的调查虽说都是暗中调查的,大部分人不知道其中细节,但作为一个比较聪明的亲历者,江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呢?   如果说,江蓠在追捕怪谈这件事情上,心态是冷酷激进,那么李轩则是病态扭曲的,像是在借助追捕怪谈,满足他变态的窥探欲望似的。   “好了,不说他了。”沉默思索了片刻,江蓠把话题拨回了正轨,“还是来说说,有关你灵纹的事情吧?”   “哦,我的外挂,不对,灵纹到底是啥?刚才您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我都快急死了。”陆以北问道。   虽说他故作一副十分期待的询问着江蓠,但实际上,他心里面慌得一批。   他现在身体里面,已经有两股力量了,要是在来一股力量,万一出什么岔子,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完蛋?   江蓠想了想回答道,“你听说过伊芙利特吗?”   “小火龙?”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江蓠皱了皱眉,一脸疑惑的看着陆以北,“什么?”   陆以北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她一下子有些懵。   这是什么冷门小众的笑话吗?   “呃,你别在意,只是垃圾游戏厂商骗钱的工具而已,你继续,你继续。”   想起那些氪金氪红了眼,动辄几千上万的沙雕网友,陆以北就打心底觉得好羡慕,像他这种靠着老爹遗产过活的无业游民,根本不敢那样挥霍。   原本准备好的台词,被陆以北横插了一脚,江蓠也没兴致,只是粗略的介绍了一下,“总之,伊芙利特就是一种传说中,能够操控火焰的高等能量种怪谈,用来给你绘制灵纹的原材料就取之于它。”   陆以北听完,突然觉得心情有点儿微妙,他身体里本来就蕴藏着一股跟火焰有关的恐怖力量,现在江蓠又说,司夜会给他准备用来绘制灵纹的怪谈本体核心,竟然也是跟火焰有关的,这……   这不是给我一个合理又靠谱的途径,掩饰我的秘密吗?陆以北想。就这么巧吗?难道老子衰了十几年,终于要转运了?   短暂的思索之后,陆以北语气兴奋道,“领导,那您说的那个伊芙利特,它厉不厉害啊?我用了之后,是不是就风光无限,可以到处浪了?”   “不。”江蓠慢悠悠的说到,“伊芙利特的力量的确够强大的,但你能不能在绘制灵纹的过程中活下来,我可不敢保证,活下来才能风光,活不下来,只能风光大葬。”   说实话,江蓠也有些不太理解,白开为什么要给陆以北找这么一个危险程度很高的怪谈本体核心,还连带着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他难道不知道,越是高等级的怪谈本体核心,在绘制灵纹的时候,排异反应就越是严重吗?   江蓠想着,余光下意识地飘向了自己的义肢。   他口口声声说,要给陆以北找一个最适合的怪谈本体核心绘制灵纹,伊芙利特也的确很强大,但是在江蓠看来,能够承受得住才叫适合。   陆以北托着下巴沉默了一阵,看向江蓠道,“领导,你先前说什么来着?”   “我说,绘制灵纹的过程中,你有可能会承受不住。”   “不是这个,就是一开始那个坏消息。”陆以北道。   “哦,我说负责给你运输原材料的快递员,在路上遇到点儿麻烦,受了伤,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对,就是这句。”陆以北面无表情,语气严肃道,“领导,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快递员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去,想想办法弄死丫的,让他永远送不到!”   “本想着是给我送外挂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他是给我送终的,这不是坑人吗?”   江蓠,“……” 第一百零七章 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其实,江蓠也挺想弄死白开的。   试问,司夜会里的各位主力干员,又有谁不想弄死那个烦人精呢?   可也就是想想罢了。   纵观Z国范围内司夜会上上下下,在无数成员当中,白开的速度都能排进前三,想要弄死一个仿佛开了加速挂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有时候,江蓠甚至会想,白开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今后行走江湖,被人追杀的概率很高,才刻意选择了那样一条,追求极致速度的灵纹强化道路。   ……   略微思索了片刻,江蓠收回了思绪,看向陆以北。   “好了,你也无需太过担心绘制灵纹过程中的风险,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把危险降到最低的。”   “也就是说还是有风险?”陆以北皱了皱眉,“难道就没有那种,方便快捷三分钟,安全无痛真轻松的灵纹吗?”   “有!”江蓠点了点头。   “哦?”陆以北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还请领导解惑!”   “最低等的畸变种丧尸,没有怪谈本体核心那种,让它们咬上一口就行了。”   “之后,只要身边有对灵能力运用比较熟练的灵能力者,就不会出事儿。”   “那功能呢?我之前看《司夜书》上,不是说了吗?成为灵能力者,多少都能够获得点特殊能力啊!”陆以北疑惑道。   “能力……”江蓠单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悠悠道,“智力降低百分之二十左右。”   “不是,领导,我说的是能力,不是副作用……”   “对啊,智力降低百分之二十左右就是能力啊!”江蓠盯着陆以北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傻人有傻福嘛。”   “都说接受了丧尸灵纹的人,运气会变好很多,可运气这种东西,比较虚无缥缈,没办法印证,所以我个人认为,应该把丧尸灵纹的能力归纳为智力降低。”   “怎么样,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明天就可以让你成为灵能力者。”   陆以北看着江蓠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的微表情找到些什么东西,然而……   等等!我的剧本是不是拿错了?陆以北想。淦!献祭智力,换取幸运EX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划算吧?   “领导,我想明白了,我还是准备接受伊芙利特的灵纹。”   闻言,江蓠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罕有的夸赞道,“不错,很有勇气,一旦成为了有灵能力潜质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去抗争的话,就像是海中浮萍一样,当风暴来临,只能被动接受命运。”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面无表情的看向江蓠,“领导,您有没有觉得,您刚才的发言,多少……有一点儿中二?”   江蓠微微一怔,白瓷似的肌肤下泛起一抹红晕,沉默了几秒钟,冷声道,“今天你自己在这儿看书,我先去帮李轩查找资料。”   说完,她就快步的离开了办公室。   ……   江蓠走后,陆以北取来了《司夜书》,搬了张椅子靠窗坐下,指尖轻轻翻开扉页,《司夜书》就自己“哗哗”的翻动了起来。   十几秒后,《司夜书》停止了翻动。   陆以北正准备接着上次看过的内容继续看下去,却发现内容完全接不上,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页码,不禁一愣。   25?怎么会是25页呢?   我上次明明才看到了23页左右的样子,为什么一下子跳了近三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中间那些断掉的内容,是我的权限不够查看吗?   陆以北想着,急忙往前翻了两页,翻页时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也没有跟上次一样,出现内容涂黑的情况。   是不是《司夜书》出错了?   他暗自腹诽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跳过那几页的内容,瞳孔突然轻微收缩了一下子。   见鬼了!这些内容……   那几页被跳过的内容,正是陆以北从别的地方,例如句萌、顾茜茜、李轩之类的人那里听到过的东西。   虽然他们在说的时候,都是无意之间,透露出了一些零星的信息,但是陆以北听过之后,并没有忘掉,脑子里依然有大概的印象。   令他没想到的是,《司夜书》竟然默认为他已经理解了那一部分内容用,自动跳了过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以北的背后隐隐渗出了冷汗。   好险啊!待在司夜会里,还真是到处都是暗雷!   幸好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要是我没有注意到这点,反而被别人先注意到了,岂不是很危险?   在他们的认知里,我只是一个还没有获得灵能力的普通人,不通过《司夜书》就获得了有关怪谈的信息,肯定会心生怀疑。   陆以北想着,暗暗地几下了这个细节,默默地将书页翻回到了25页,然后耐着性子看了两三页的内容便停了下来,不再往后翻动,静静地等待着江蓠回来。   按照他往常的进度,一次只能看完并记下七八页的内容,为了不被江蓠怀疑,看到这里,便已经够了。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深处,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   这是一间面积并不大的小屋,但房间纵向高度却特别高,举目望去,天花板几乎被阴影吞没。   房间里空荡荡的,地面上铺设着古旧的木地板,踩上去发出阵阵“咯吱”声响。   整间屋子里,唯一的东西,就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排列着数量众多的青铜管道,密密麻麻的一片,看上去就像是一台超大型的管风琴。   在那些青铜管道的簇拥之下,一张狰狞的人脸双目紧闭。   江蓠坐在众多青铜管道前的石凳上,双手轻抚在那张人脸的双眼之上,一边注入灵能,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有关句萌的信息。   存在时间逾五千年的超级怪谈……   上古神话种句芒权能继承者……   桃源里的主人……   三起百鬼夜行的组织者……   ……   随着江蓠在脑海中不断回忆关于句萌的信息,她双手接触狰狞人脸的地方也泛起了一阵异样的微光,一头银白长发被无形的力量浮动,在身后凌乱摇曳着。   下一刻,她的意识就像是坠入了一片无尽的信息洪流当中,眼前浮现起一片闪闪发亮的,雕刻着复杂纹路的铜球,那些铜球散发出诡异的拉扯力量,让她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她的视线在茫茫多的铜球间扫过,很快锁定了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个,目光一凝,低声道了一句,“找到了!”   话音落下,她眼前的古怪景象瞬间消散,面前密密麻麻的铜管一起发出低沉而细微的嗡鸣,海量的低沉嗡鸣汇聚在一起,竟好像有一头沉睡的恶兽惊醒,发出咆哮一般。   “嗡——!”   伴着一声摄人心魄的嗡鸣,那张狰狞人脸突然睁开了眼睛,而后嘴一张,湿滑粘稠的舌头,卷着一个雕刻着复杂纹路的铜球,送到了江蓠的手中。   接过拳头大小的铜球,脸色略有些苍白的江蓠起了身,对着墙上正缓缓收回长舌,闭上双眼的狰狞人脸,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这才告别了这件花城司夜会最大件的灵能物品,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小屋。   ……   江蓠把承载着有关句萌、桃源里的各种信息的铜球送到了李轩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   “当当当——当当当——!”   等待了片刻,那张戴着墨镜,邪魅狷狂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前。   “哦?是江蓠干员啊!”李轩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你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给陆以北上课吗?”   “我想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你似乎没必要关心吧?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江蓠淡淡道。   说话间,她将铜球递到了李轩手中,即刻便转了身。   李轩看着江蓠离去的背影,指尖揉搓着铜球,微眯了一下眼睛,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江蓠停下了脚步,侧着面庞,用余光盯着李轩,冷淡道,“李干员还有什么事儿吗?如果是还想查阅别的资料,就请明天请早吧!”   “规矩你应该是懂的,这种级别的资料,如非特殊情况,每人每天限阅一份。”   “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李轩说着,目光左右张望了一下,往前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那个陆以北身上有很大的问题。”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由于目前证据不足,我还不方便告诉你,你最好小心点儿,别跟他走太近。”   “哼!”江蓠冷笑了一声,一双眸子里寒意几乎凝为实质,“李干员之前不是觉得我也有问题吗?你就不怕我跟他是一伙儿的吗?”   李轩闻言脸色大变,“你……”   难道她真的跟陆以北是……   这很有可能!毕竟她是从日蚀会里出来的人,到目前为止,除了她以外,还没有能完全脱离日蚀会的掌控!   “看看你,我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江蓠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与其担心我跟他是一伙儿,倒不如想想,你说这些话,如果被那个烦人精知道了,你的车胎又得报销多少呢?”   脑海中浮现起,白开面目狰狞的拿着改锥把自己爱车的车胎全部戳爆,李轩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张嘴欲言,却发现江蓠已经走远。   “我劝你还是多留意他一点儿,对了,他不是在学习《司夜书》吗?或许你能从那上面发现点什么问题呢?”   “闭嘴!”远远地,走廊上传来江蓠不耐烦的娇喝,“我的手下,我自己会管,有问题我自己会调查,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说完,她便加快了脚步,留下面色阴沉的李轩一个人,久久地站在办公室门前,死死的握紧了手中铜球,直到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第一百零八章 那个人的头像是日蚀会的图腾   “哒——哒——哒——!”   手杖与地面碰撞发出声响,末端的银色狮鹫,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上也泛着微光。   江蓠蹒跚的走在返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刚才居然没有忍住冲李轩发了火……   是因为他,放着那个消失的魔女种和莫名出现的天灾级灵能波动不管,没事儿找事儿。   还是因为他针对陆以北的行迹,跟当初针对我时太过相似了呢?   亦或两者都有?   她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起了陆以北那副胆小人怂的样子,以及那满口没营养的垃圾话,轻叹了口气。   “哎——!”   像那样一个逆来顺受,只想要自己一生过得幸福的人,怎么可能会跟怪谈有接触呢?   就算有,给他一点时间,他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吧?江蓠想着,打消了检查《司夜书》的念头,她决定相信她的属下一次。   从李轩的办公室到江蓠的办公室,只有短短不到十几米的距离,还不待江蓠在心中得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结论,便来到了V”号办公室门前。   站定在门前,江蓠收拾起心中复杂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拒人千里的冰冷,向前一步,推门而入。   ……   《司夜书》上面,是有神话种之死的相关记载的,就藏在被跳过的那几页的字里行间。   短短的两三行字,一笔带过,讲得很粗浅,且描述的文字也有些晦涩,陆以北一时大意,差点儿错过。   不过,句萌说刨开外界干扰的因素,神话种怪谈最多可以存在五千年,可是《司夜书》上,为什么会说是一千年呢?   这是司夜会信息收集不够完善,还是那个臭妹妹在骗我呢?陆以北想。   他发现,从怪谈那里获取的信息,跟从司夜会获得的信息果然有出入。   彼时,陆以北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司夜书》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江蓠回来,直到她开口说话,才发现,她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看得怎么样了?今天的学习时间差不多了,有问题的话,趁现在问我。”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急忙道,“有啊,当然有,这不是等着领导您回来给我答疑解惑呢嘛!”   陆以北本来一开始寻思着,今天的学习就这么混过去,等江蓠回来,把编好的“故事”告诉她,然后就赶紧回家。   可就在他看见了有关神话种死亡的记载后,突然改了主意,他决定问问具体细节。   更何况,要真是什么都不问,总觉得像是回应老师上课时“大家懂了没有!”的问题似的,虚假得慌!   “说说看。”   “领导上次讲到堕落的神话种,我今天又看到了有关于神话种死亡的记载。”   “我寻思着,世界各地那么多神话,就算只有百分之一诞生出了怪谈,那数量也多得吓死人。”   “可是为什么,没听说过有那么多恐怖的怪谈搞事情呢?按你说的,怪谈都不是善茬,神话种更是带恶人,不可能安分守己不搞事情吧?”   “我就在想问问,它们都是咋死的啊?我看这书上也没写。”   “完了?”江蓠侧了侧脑袋,朝着陆以北投去询问的目光。   陆以北点了点头。   江蓠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从陆以北脸上看出他的心思,只盯着他看了不到一秒钟,就给出了答案。   “那些死去的神话种当中,有一部分是因为被时间侵蚀、信仰扭曲、被人遗忘等原因衰亡消逝的……”   关于神话种死亡的具体细节,虽说也算有保密性的资料,但是保密程度并不高,只要是司夜会正式成员都能知道,江蓠觉得提前一点告诉陆以北并没有问题。   只要不涉及到具体怪谈的资料就好。   陆以北,“……”这一点到是跟句萌说的出入不大,看样子,臭妹妹在这方面,还算靠谱。   “也有一部分是堕落之后,被司夜会击杀的,当然上述两种占到的比例大概只有一半,剩下一半,都是自己暴毙的。”   “啥玩意儿?”陆以北愣了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神话种不是所有怪谈里面,基础条件最好,最容易进阶的种类之一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呃,就是……怪谈当中凤毛麟角,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神特么天才自己暴毙啊!这死瘸子怕不是在唬我?   江蓠察觉到了陆以北眼中的诧异和疑惑,淡淡道,“说起来,神话种跟其他种类的怪谈,有一个很大的区别。”   “它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会获得海量的外来灵能,几乎所有等级的怪,甚至是人类,都能够作为那股灵能的载体。”   “可是,并不是说,能作为载体,就能完全承受那股灵能,就像是低配置的电脑可以下载安装高配游戏,但若是强行超负荷运行的话……”   “时间长了,就会暴毙?”陆以北弱弱的插话道。   “嗯!”江蓠微微颔首,“没错,那些自己暴毙的,都是禁不住力量诱惑,甚至不用司夜会出面处理,自己就没了,挺好的。”   陆以北,“……”   听完江蓠的讲解,再联想到自己身体里那股力量,陆以北感觉有些后怕。   妈耶!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觉得那股力量有问题!   不是自己的东西,随便拿来用,下场能好吗?   还好,我陆某人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陆以北想。   江蓠盯着沉默思索的陆以北,柳眉微蹙,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事实上,她还有一些内容没有跟陆以北讲,例如没有暴毙的神话种都是找到了方法补全自身缺陷的,又例如灵能力者补全灵纹,强化进阶的手段,就是跟那些神话种学来……   再她看来,这些东西,现在还没必要告诉陆以北,毕竟距离他绘制灵纹还有一段时间,完全掌握力量达到瓶颈,又需要很长时间。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他在绘制灵纹的过程中就死了呢?江蓠想。   思索间,她看向陆以北,眉梢微微上挑,“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早点儿回去。”   闻言,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就是现在!是时候把“沙雕网友那里发现的巨大阴谋”下半部分告诉她了!   “有!我有重要情况想跟领导汇报!”   “哦?”江蓠看着陆以北那副目光灼灼,一只手举得老高,像是小学生抢着回答问题似的模样,皱了皱眉,“说说看?”   “就是……”陆以北佯装出回忆思考,组织语言的样子,沉吟了几秒钟后道,“上次我不是在那个聊天群里发现了有一群人,在讨论讨论紫姑吗?前两天我又有了新的发现。”   江蓠,“……”   陆以北上次说过那个聊天群之后,她也加入群里观察了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上去就单纯的是一群怪谈爱好者的聚集地而已。   “还是那群人,他们在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的唆使下,好像谋划着要去石河口中学搞什么事情。”   “奇奇怪怪的?”江蓠皱了皱眉,“怎么个奇怪法?”   “呃……”陆以北欲言又止,眉毛挤成一团,用十分不灵活的面部肌肉,尽量做出了一个千般为难的神态。   “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江蓠淡淡道。   “那个人……”陆以北皱眉,弱弱道,“他的头像是日蚀会的图腾。” 第一百零九章 被焚烧过的特殊教室   正如陆以北猜想的那样,江蓠在听到日蚀会三个字之后,果然反应异常激烈,甚至比他想象当中还要激烈得多。   “嘭——!”   江蓠高岭之花的形象,瞬间破功,双手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冷冽的盯着陆以北,气势逼人。   “你说什么?有这种发现,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当时他们还只是在讨论,没有开始行动吗?”   “再后来,学校里发生了怪谈袭击事件,又被李干员针对了一波,要不是今天来这里学习,我都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李轩那个家伙,成天阴阳怪气的,不把锅丢给他,还能丢给谁?陆以北想。   江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   “抱歉,有些激动了,这事儿不怪你,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我这边有事情要忙。”   “领导。”陆以北皱眉,“你该不会是打算现在去石河口中学吧?不再多做些准备吗?我听说那个地方……”   江蓠摆了摆手,打断道,“石河口中学的问题,我们早就知道,也有派人关注,只是有一些特殊原因,导致很难根除。”   “行了,早些回去吧?再耽搁,就要天黑了。”   江蓠说完便转了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办公室。   石河口中学隐藏着大量怪谈的事情,是司夜会各位干员早就知道的事情。   之所以没有进行清理,那是因为那些怪谈,早就已经跟整个中学融为了一体,可以说,那整座学校就是一个怪谈。   除非把整个学校都铲平了,再找人长时间看管、净化,才能根除干净。   可铲平学校不是司夜会说了,就能马上实施的事情,另外失去了栖身之地,盘踞在里面的大量怪谈,就会四处逃逸,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再加上,隐藏在石河口中学里的怪谈,并没有离开废弃学校范围的先例。   所以司夜会就选择了相对保守的处理方案——定期派人排查清理,在山脚下也有三名特别行动小组轮流看守,阻止闲杂人等误入。   不过,这事儿要是交给江蓠处理,她其实很想用一些激进手段的。   比如现在,她就想把那名拥有着石河口中学产权,同时长期到从中作梗,无良奸商揪出来,扔进他的宝贝学校里待上一夜,让他好好看看,他一直想保住的宝贝,里面都藏着些什么东西!   ……   看着江蓠匆匆离开办公室的背影,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她刚才好像说,石河口中学附近一直有人看守排查?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我和杜思仙他们进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阻碍呢?   难道是因为无月之夜,守在石河口中学附近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担心里面的怪谈作乱,也犯怂了,跑掉了?   陆以北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变了变脸色。   还是说……   这一切本来就是计划好的,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刻意将他们支开了?   ……   江蓠找到安青,邀她一同前往石河口中学调查的时候,她还在训练场,认真的辅导着杜思仙。   远远地,看见江蓠走来,安青示意了杜思仙先自己练习,紧跟着便迎着江蓠走了上去。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安青嘴角妩媚上翘,冲着江蓠道,“我想你应该不是来邀请我一起吃晚饭的吧?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吗?”   江蓠看了看远处还在练习中的杜思仙,又看了看安青,正色道,“确实有,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怪谈聊天群还记得吗?陆以北又有新发现,所以我想请你跟我一起,走一趟。”   “调查任务,还是战斗任务?”安青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对于江蓠会对自己发起邀请,安青一点儿也也不觉得奇怪。   她跟李轩向来不对付,邀请顾希留大概率会被鸽,院子里那位菇娘一般情况不会离开总部,至于白开……   没有人喜欢白开!   “调查任务。”江蓠道。   “调查任务吗?”安青勾了勾嘴角,余光瞥了一眼远处还在挥洒汗水的杜思仙,“如果是调查任务的话,是不是可以带新人去长长见识呢?”   江蓠看了一眼杜思仙,皱眉道,“虽说是调查任务,但也有发生冲突的可能,我听说她的灵纹没有特殊能力,跟着去的话……”   “她已经学会一个基础咒式了。”安青插话道。   听到此处,江蓠的眼眸也微颤了一下,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句,还挺快。   “那好吧,就带上她一起去,动作快些,我在门口等你们。”说完,江蓠便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   十几分钟后。   “V”号办公室,江蓠和陆以北都离开之后,办公室的大门却被人偷偷的推开了。   一道人影身形飞快的一闪,窜进了办公室内,而后轻手轻脚的关上大门,目光环视了一圈,锁定在了办公桌上那本厚重的书籍之上,微眯起了眼睛。   他三两步走上前去,指尖泛起一抹微光,轻点在《司夜书》的封面上,书页就快速的翻动了起来,几秒后页码在第23页停留了几秒,紧跟着就再次翻动了起来,最后页码停留在第29页上。   李轩盯着书页,面露疑惑,“怎么会只新增了六七页的学习内容?这个进度……”   这个进度不仅不快,也没有异常,甚至有些慢,慢到他有点儿怀疑,陆以北学习能力可能有些低下。   “该死,他一定是想办法瞒过了《司夜书》!我得想想办法……”   李轩自言自语着,突然感觉到窗外有一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就像是潮湿滑腻的触须,缠绕着他的身体,只是一瞬间,他的胳膊上就爬满了鸡皮疙瘩。   “什么人!”他惊呼一声,朝着窗外看去,便看见了一个撑着黑伞,长发散乱,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极度萎靡的少女。   少女一双无神的眼睛,盯了李轩一会儿,像是失去了兴趣似的,口中低声喃喃着,“偷看,告状……偷看,告状……”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李轩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嘴角一阵抽搐,“啪!”的一声合上了《司夜书》拂袖而去。   所以,整个花城司夜会,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位菇娘了!   鬼鬼祟祟、神出鬼没的,还总是喜欢打小报告,真他娘的糟心。李轩想。   ……   黑色轿车缓慢行驶于略显泥泞和肮脏的道路上,不远处有一条狭窄的河流染上了血色的余晖。   车上。   小女仆阿花一言不发的控制着方向盘,江蓠坐在副驾驶上。   后座上,安青和杜思仙,一左一右从窗户望向外面萧索倾颓的景象,耳边不断回荡着车轮碾过干枯树枝的清脆响声。   在她们的身后,一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白色越野,满载着身着便装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逐渐暗沉的天光下,被打上了一层阴影的景色一幕幕地后掠。   沿着曲折的山道行进,前方那一片给人以阴沉压抑感的校园闯入了视线里。   早些时候,杜思仙从安青那里得知,要跟着安青一起来石河口中学进行第一次观摩学习的时候,她的大脑都短路了那么一两秒。   石河口中学不久前才给她带来不小的阴影,此刻故地重游,心中一时思绪万千。   我应不应该把曾经和高人一起,在石河口中学经历的事情,告诉青姐呢?   还是算了吧?仔细想来,高人有那样的本领,却没有选择加入司夜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就匆匆消失在了人海,连赔偿都不要了……   那样的人,一定是孤傲清高,不愿意被别人打扰的吧?杜思仙想。   似乎察觉到了杜思仙的异样,安青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柔声道,“害怕了?没事儿,这只是一个调查任务而已。”   “……”杜思仙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害怕,一想到能够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再次近距离接触怪谈,她甚至有点儿兴奋。   ……   “小姐,到了。”小女仆压着嗓音开口,将车缓缓地停靠在了锈迹斑斑的校门前。   就在这时,太阳完全落入了地平线,整座废校一下子像是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一般,陷入了一片黑暗。   远远看去,那一栋栋矗立在夜幕下的教学楼,如同藏在阴影里的怪物。   整座废弃的校园安静得可怕,没有一点声音传出,似乎没有了爬虫,也没有了生命。   在阿花的搀扶下,江蓠下了车,站定在校门前,眺望着这样的场景,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冷冽的眸子里隐藏着几分凶狠。   在心中无声地冷哼了一声,江蓠转过身去,看向身后众人道,“那么,就分配一下任务。”   “此次行动,一共十二人,待会儿花五分钟时间,四人一组,分别由我、安青和阿花带领,每组确保有一名熟悉石河口中学环境的成员。”   “进入废校之后,分头行动,仔细排查各栋建筑物,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过徽章联系,没问题的话,就讨论一下分组的细节吧?”   ……   江蓠在一旁分配着任务,杜思仙只听了不到一半,思绪就早已经像是上课走神儿似的,飘远了。   也不知道高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现在也是灵能力者了,下次再遇见,还学会了咒式,应该不会拖她后腿了吧?   杜思仙想着,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跟着安青,深入到了校园当中。   校园里的树木长得歪歪斜斜,地上荒草丛生,周围还立有很多雕塑,多是人像,在黑夜中看着显得有些惊悚。   步入目标教学楼内,黑漆漆的走廊,两边房门全都关的严严实实,偶尔有积满灰尘的课座椅被丢弃在路旁,恍惚间让人有种上面还坐着学生的错觉。   不,也可能就是坐着某位学生!杜思仙想,只是这次跟我同行的人,都是司夜会的成员,想来那些可怕的东西,也不会轻易出现。   她正思索着,走在正前方的安青突然停下了脚步,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暂时停下来,而后一抬手,指尖轻抚过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紧跟着走廊上便回荡开了某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声音。   “C组有发现,我们在一号教学楼三楼,发现了一间被大火焚烧过的教室,通过灵能波动探查,发现隐藏在附近的怪谈,都有意的远离着这间教室,以上。”   话音落下,黑暗中,杜思仙死死的抓住了衣角。 第一百一十章 她是一个高尚的怪谈   石河口中学,一号教学楼三层,走廊尽头的教室里。   这里似乎发生过严重的火灾,四壁表皮被烧黑,深深浅浅的灼痕,姿态扭曲怪异,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在火海中痛苦挣扎的灵魂。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暴虐的气息,教室内的气温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身处其中,却有一种浑身燥热的异样感觉。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废弃的桌椅却是完好无损的,没有一点儿被灼烧过的痕迹,就像是大火过后,重新“生长”出来的一般。   小女仆阿花环视四周,表情凝重,有关于石河口中学的档案,她是看过的,在档案中也的确有一间被大火烧过的教室。   但是,那间教室却不是在一号教学楼里,而是在废弃校园更深处的三号教学楼里。   阿花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难道……   这座该死的学校,已经“活”过来了?   作为它的“器官”的各个教室,已经开始随机移动了吗?阿花想。   在司夜会历年解决的怪谈事件当中,并不是没有怪谈聚集地的传闻长期扩散,最后所有怪谈以一种介乎相互吞噬和相互融合之间的方式,组成了一个更加强大、可怕的整体。   这样诞生出来的整体,灵能比独立个体的怪谈,更加混乱、不稳定,也更加具有破坏性。   在阿花的注视下,一众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将一张张课桌椅翻倒,仔细的排查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不多时,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突然起了身,冲着阿花和他的队友招了招手,“你们过来看看,这里有发现。”   闻声,众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聚集了过去。   在手电筒苍白的光芒照耀下,地面上被熔化又冷却的金属上,布满了掌印,注视着那些掌印,仅仅从那扭曲挣扎的形状,就能够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痛苦情绪,盯着看久了,耳边也错觉似的出现了一阵悲鸣。   阿花盯着那些掌印看了几秒钟,开口道,“采集一下上面的指纹,晚些时候带回去,跟最近失踪人口的资料对比一下。”   “是!”发现掌印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应了一声,旋即便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了简易的指纹采集工具。   阿花看向另外两人道,“让他先忙着吧?我们继续检查,看看还能不能发现别的线索和细节。”   “没问题!”两人齐齐应了,便继续分头行动了起来。   ……   一号教学楼前。   杜思仙所在的B组一行人匆匆赶来,进入了那黑洞洞的大门,身形迅速的被黑暗吞没了。   在踏入教学楼的刹那,杜思仙就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在眼前那一片看不清的黑暗中,隐藏着许多人,他们暗暗注视着这边,眼神贪婪却又充满畏惧,像是一群心怀恶意的看客。   “啪嗒——啪嗒——!”   同行的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齐齐地点亮了随身的强光手电,这座尘封在黑暗中的教学楼,便在视线中揭开了面纱。   灰尘在浑浊的空气中飘荡着,泛黄的四壁上沾染着大块不知来源的污渍,走廊两侧的金属门和窗框上布满锈蚀的痕迹。   眼前的景象,似乎比上一次来的时候,更加破败倾颓了,明明只过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但是杜思仙却生出了一种,在这座废校里,时间流逝都会变得扭曲的怪异想法。   自从进入到石河口中学之后,她一直在小心的克制着一举一动,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对这里格外的陌生。   在听见,C组成员通过报丧仓鸮徽章,传来了,在一号教学楼三层有特别发现的时,她的情绪终究还是出现了慌乱。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将她曾经到过石河口中学事情告诉过任何人,仿佛在她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在阻止着她这样去做。   她也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并没有反抗潜意识的指引。   察觉到了杜思仙的异样,安青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像是在给她鼓劲儿似的,轻轻捏了捏。   “别害怕,成为司夜会的成员,这样的场景,以后你会经常见到的。”   “是啊!”同行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也跟着附和道,“杜姑娘,这里的怪谈智慧低下,胆子又小,通常是不会主动出来袭击我们的。”   “这其实都不算啥,咱们去那片坟山执行任务的时候,格老子的,那真是五步一次鬼打墙十步一具活化尸,我当时都快吓尿了。”   “就是,就是,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大丈夫萌大奶啦,结束了这次任务,我们请你撸串!”   他们的话听上去怪怪的?杜思仙看向同行的三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这一刻,他们仿佛变成了戏台上的老将军。   “噗!行了,你们几个别恶搞人家小姑娘了。”安青冲着通行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娇嗔了一声,而后转头冲杜思仙解释道,“你别理他们,他们就这样,每次执行任务之前,都喜欢立FLAG,越多越好。”   “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了,物极必反!不吉利到极点,那就是吉利了,这是也算是花城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的特殊传统吧?”   杜思仙,“……”   这传统……还真是一言难尽!   “对了,这个传统,也是那位废材流天才留下来的哦!”   杜思仙微微怔了一下,安青曾经跟她说过,那位传说中的天才,对于众多灵能天赋较差,甚至不足以成为灵能力者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来说,简直就是偶像。   模仿偶像,的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杜思仙本以为那个开发灵能力者特别道路的传奇人物,多少会有点儿高冷,现在听安青如此一说,竟觉得他有些有趣可爱起来。   ……   当杜思仙随安青一行人,来到教学楼三层那件熟悉的教室中时,阿花已经带领着C组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排查完毕了一大半课座椅,只剩下教室四角的还未动过。   进入到教室中,安青看见眼前的景象微蹙了一下眉头,看向阿花,跟她交换了一下眼神,紧跟着便转身看向同行杜思仙和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我们也来帮忙吧?”   “没问题!”众人齐齐地应了一声,便四散开来,一张张课桌椅搜寻了过去。   记忆中的一幕幕不断上涌,杜思仙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这间教室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难道是高人之前跟那些怪谈战斗留下的痕迹吗?   太可怕了,看这个样子,高人为了救我,恐怕已经拼上性命了吧?   杜思仙在心中对比了一下自己使用红焰闪能造成的破坏,以及眼前这间教室四周墙体的破坏程度,不由地为高人的实力暗暗吃惊。   “杜思仙?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   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安青唤了一声,杜思仙才回过神来,朝着教室的一角走去。   她学着其他人那样,检查完一张课桌下面的区域,小心翼翼地将课桌椅放倒在地上,仔细的搜寻抽屉,然后很快的走向下一片区域。   就在此间,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安青和阿花的窃窃私语。   “情况怎么样?我们来之前,有什么发现吗?”   “嗯,看见这里的景象,我一开始以为是整座学校一体化了,但是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阿花道。   “怎么说?”安青皱了皱眉。   “我在这里感觉到了怪谈战斗的灵能波动残留,还有进行过特殊仪式的痕迹。”   “你确定只有怪谈战斗吗?有没有灵能力者之类的?”安青追问道。   “我很确定。”阿花笃定道。   杜思仙听到此处,微微变了一下脸色。   怎么会这样?听她们俩的意思,这里没有灵能力者战斗过的痕迹?   那高人岂不就是怪谈?那我是不是应该……   不不,就算高人是怪谈,那她也不是什么邪恶的怪谈,她不是还救了我吗?   难怪她的行踪这么诡秘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愿意,不想被司夜发现吗?   说不定,梦境中指引我前来司夜会的声音,也是高人所为,她是不想我继续跟她那样一个怪谈接触,想让我走上一条明路!   杜思仙想着,陆以北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从世外高人的,变成了心怀善良,却不被人理解,只能行走在黑暗中,默默耕耘的高尚怪谈。   紧跟着,她竖起了耳朵,越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发认真的偷听起了安青和阿花的交谈。   “不过,虽然能够确定,这里曾经有怪谈战斗过,但是……”   “时间太长了,已经没办法确定准确的种类了?”安青打断道。   作为司夜会中,兼任怪谈尸体解剖检定和现场分析的干员,安青对这种情况格外清楚。   通过灵能波动残留,分析怪谈种类的准确度,是要受到时间影响的。   熟练掌握分析手段和咒式的灵能力者,在一小时之内,几乎可以完全还原出某一种怪谈的特征和能力。   如果超过二十四小时,那能收获的信息将会断崖式的变少,超过一周,就只能获取一些粗浅模糊的信息了。   倘若超过一个月以上,别说获得什么信息了,就是分析手段和咒式,也有大概率会失败。   杜思仙一边听着安青和阿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边搜查着课桌椅,不经意之间,将手探进了一张课桌当中,然后便摸到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表面光滑坚硬,传来丝丝凉意,在触摸到它的一瞬间,杜思仙心头一惊,差点惊呼出声,紧跟着就有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抓住那东西,不动神色的拉出来了些许,在看见那东西的一角时,她的瞳孔猛地一阵收缩。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正是之前法老等人进行碟仙游戏所用的白瓷碟子。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安青和阿花的交谈。   “那我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如果能够发现什么特殊的物品,还能够带回去,让顾希留入梦通灵。”   “她那么鸽,就知道睡觉,恐怕也只有这点儿用处了吧?”   “那可不,要是她有这才能,早就把她拿来炖鸽子汤了!”安青调侃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愿离去的观众   杜思仙手握着白瓷碟子的边缘,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内心天人交战。   一边是救过她性命的高人,一边是领她走上灵能力者道路,并悉心教导的安青,两边都是她不想伤害的人,太难抉择了。   要不……   干脆就把这该死的碟子毁了吧?   不行,不行,那样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更何况,就算碎掉了,也不代表就不能够用来进行那个什么通灵啊?   毕竟,那个什么通灵到底是什么样儿的,我也不知道。   杜思仙想着,在那张课桌前徘徊了好一会儿,直到阿花和安青胸前报丧仓鸮的徽章,突然震动了起来。   指尖轻触徽章之后,江蓠冷淡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一下子吸引了除杜思仙以外,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赶紧过来礼堂这边吧?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话音落下,众人微微变了一下脸色,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江蓠向来不是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她如果说有重大发现,那一定是找到了什么非常有用的线索。   杜思仙余光偷偷打量着众人,见他们都看向了阿花和安青,目光微微一凝,一把抓起那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白瓷碟子,迅速的塞进了衣服里。   白瓷碟子贴在肌肤上,传来丝丝凉意,杜思仙的心脏一时间狂跳不已,一边用余光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众人,一边调整好碟子的位置,紧了紧裤腰带,在确认它不会滑落之后,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就把它先藏在身上,等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再找个地方扔掉好了。杜思仙想。   于此同时,其他人也听完了江蓠的简单描述,开始商议起来。   “江蓠那边肯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事有轻重缓急,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安青道,“这里暂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等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再回来搜查也不迟。”   “嗯!那就这么办吧?”   自家小姐的性子阿花是最清楚的,听闻安青如此说,也觉得在理,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紧跟着便领着一众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往教室外走去。   在跨出教室正门的那一刻,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身形,视线在杜思仙身上一扫而过。   是我的错觉吗?她刚才是不是在那张桌子前面停留得有些太久了?   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呢?阿花沉吟了几秒钟,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我可能想多了。   ……   石河口中学深处,有一座相较于其他建筑物低矮不少的建筑,仿造着国家大剧院修建的弧形穹顶,再配上一些罗马柱,可以说有些气势,但更多的是让人感觉不伦不类。   这里是石河口中学的大礼堂,总共两层。   几分钟前。   江蓠所在的A组众人,一路排查来到了这里,还未进入其中,便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灵能波动。   大礼堂正面的落地玻璃门全都上了锁,上面积攒着厚厚的灰尘,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江蓠站在落地玻璃门前,正考虑着是要去找携带着钥匙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开门,还是节省时间,砸门而入的时候,便听见不远处,分头行动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传来了一声高呼。   “二号干员,这边有一个安全出口可以进去!”   循着生意传来的方向,找到了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发现的安全通道前,江蓠眉头微蹙,只见那厚重的安全出口铁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砸过似的,扭曲变形,向内凸起,露出一个可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   见状,江蓠转身冲身后的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吩咐了一句,“我先进去,确认了里面没有危险之后,你们再进来。”   “是!”   听见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应了一声,江蓠向前迈出一步,便有一抹银光从她的脚下浮现,沿着纤细的双腿向上攀援。   在她双脚完全踏入大礼堂范围内的瞬间,她便已经进入了灵纹一段解放状态,下半身被泛着淡蓝微光的银白铠甲包裹着,手杖也化作了一柄狭长锋锐的长刀。   站定在安全出口后的走廊上,陈腐的空气伴着若有似无的异味袭来,江蓠将灵觉的探查范围放到了最大,在确定附近没有藏匿着怪谈后,才冲外面轻唤了一声,“都进来吧?”   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先后从狭窄的缝隙挤进了走廊,而后齐齐地点亮了强光手电,将这条黑暗的走廊照亮。   这是一条大概可以容纳四五人并行通过的长廊,向前延伸了四五米的样子,便向右一转,直通向了礼堂内部的方向。   四周的墙体泛黄,墙角生着写霉斑,地上散落着很多垃圾,看上去就像是电影散场后,还来不及清理前的场景。   江蓠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东西,发出一声轻响,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在阴影中摸索了一下子,拾起了只剩下空壳的老鼠干尸。   “咔嚓——!”指尖微微用力,碾碎了手中之物,江蓠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转过走廊尽头的转角,又是一扇大铁门出现在了前面不远的地方。   江蓠走上前去,轻轻推动铁门,伴着一阵呜咽似的轻响,铁门刚刚张开了一条缝隙,里面便飘来了一股异样味道。   江蓠对那种异样的味道太熟悉了,她在各种怪谈袭击事件的现场,不止一次嗅到过那种味道,那是尸体在封闭空间内腐败变质氤氲出的味道。   没有过多的停留,她猛地推开了门,三两步踏入了礼堂的范围内,看见里面的景象,面色一沉。   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紧跟在江蓠的身后,按理说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心理素质比常人强上不少,可是看见礼堂大厅里的景象时,还是吓了一跳,其中一人更是手一哆嗦,连电筒也掉在了地上。   作为一所私立贵族中学,石河口中学的礼堂是仿造着各大剧院修建而成的,大厅的空间很高很阔,呈扇形扩散出近千个席位。   此刻,这座荒废了许多年礼堂内,浑浊的空气伴着阴森冷的风徜徉,视线顺着强光手电的光束看出去,一眼扫过,那近千个座位上,竟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影。   “他们”静静地坐在这光线昏暗的大厅里,像是一群执念极深的观众,在演出散场之后,依然凝望着舞台,久久不愿离去。   在大厅的正前方,舞台的幕布紧闭着,颜色暗淡发白,落满了灰尘。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江蓠憋了一眼身后被吓到的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从容不迫的走上前去,抓住距离她最近的那道人影的头颅,单手拎了起来,一转身,便扔到了三人面前。   “看看吧,没有灵能波动,不是怪谈。”   听到江蓠的声音传来,三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才定住了心神,将手电的光束对准了地上那道人影。   那是一个用床单、枕头扎成的假人。   看床单被套的样式,用的应该是石河口中学统一配发的床上用品。   由于当时的学生非富即贵,统一的床上用品几乎没有人用,司夜会第一次搜查的时候,发现那些床上用品大量堆积在储藏室里。   这一点,在有关于石河口中学的档案里有相关记载。   这些假人,做工粗糙,勉强能看出一个人的形状。   比较恐怖的是,枕头上用彩笔画出了一张人脸,眼睛、鼻子、嘴巴,一笔画画得格外精致,背面还写着班级、姓名。   “奶奶的,是那个孙子把那些积压的床上用品办到这里来,搞这种幺蛾子,吓死爷爷我了!”   或许是觉得,堂堂司夜会成员,竟然被枕头被子吓到了,那名被吓掉了手电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骂骂咧咧地说着,一脚踹在了那具假人身上,下一刻他却惊呼了起来。   “卧槽,卧槽……动了,动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那假人真有什么猫腻,他一脚在那假人上的时候,马丁靴上的铁扣竟勾住了假人胸前的绳索,在他收回脚的瞬间,那假人被绳索带着,一下子坐了起来,扑到了他的身上。   在发现假人是被靴子勾住,才动了起来之后,另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一边帮他解开绳索,一边调侃起来。   “小董,你是被吓怕了吧?虽说你这只是第三次执行任务,但也不至于这么胆小吧?真是的,一惊一乍的!”   “淦!我哪儿知道?换了你,你不怕?”   ……   江蓠听着身后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相互嘲讽,轻轻摇了摇头,手中长刀一横,便循着空气中飘散的异味,向前走去。   沿着过道前行,江蓠一点点地朝着异味传来的方向靠近,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舞台前方。   就在这时,舞台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金属断裂时令人牙酸的声响。   “吱——!”   “啪——!”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断裂了,舞台上的幕布“呼”一声掉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舞台之上,扬起一片呛鼻的灰尘。   待到尘埃落定,却见那舞台上赫然站在十几道身穿演出服饰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摆出各种姿势,似乎还在轻轻扭动着身体……   (EMMM,突然下了场暴雨,停了一会儿电,第二更有点儿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恶灵演绎   “他们”早已经死了,可死亡的阴影还纠缠不放,“他们”被吊着,姿态像活着时那样,在阴暗的舞台上。   仿佛那一处惊心动魄的剧目还未散场。   腐败的血肉洒落,在锈迹斑斑的道具上,在缝隙里生满霉菌的木地板上。   食腐的生物早已经死亡,枯萎的躯壳,密密麻麻的,漂浮在污秽恶臭的粘液上。   浑浊阴冷的风从视线之外的地方吹来,无声地描绘着暴行者的面庞。   ……   舞台上,受害者的尸体漂浮着,头颅低垂看不清面庞,脚尖轻触着地面,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悬吊着。   看见眼前的景象,三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愣了几秒钟,紧跟着便从随身的工具包里,取出了各种工具和消除灵能影响的制式符咒,准备检查、封锁现场。   那名不久前曾被假人吓得腿软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好像急于证明自己并不畏惧怪谈似的,一马当先的跳上了舞台,手中的92G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手枪的弹夹里装填有,篆刻着简单咒式的覆铜钢弹。   江蓠微眯着眼睛,注视着那些姿态诡异的尸体,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她不愿意去触碰的过往。   那些光怪陆离、邪恶污秽的画面,让她的神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耳边仿佛听见了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听见了塑料泡沫摩擦发出的声音,听见了电钻笃笃笃的声音,听见了各种各样的噪音让她抓狂。   这噪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使她的心里油然生出想要发泄想要破坏的暴戾欲望。   但是,江蓠早就已经适应了,这种源自日蚀会邪恶仪式残留的影响,随着她身上银白铠甲上淡蓝色的微光一闪而过,很快就抑制住了种种冲动。   稳定住状态后,江蓠急忙抬头向着舞台上看去。   舞台上,三名托枪前行的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已经靠近了那些尸体的身旁,   见状,江蓠变了变脸色,惊呼出声,“停下,别碰!”   听到身后的呼喊,三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微怔了一下,眼神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江蓠,在回头看了那些尸体。   这一看,他们顿时心头一突,惊慌的后退了几步。   那些尸体,在他们回头的瞬间,悄无声息的抬起了脑袋,齐齐地看了过来,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诡谲的笑容,被剜去的双眼中有“泪水”在流淌。   虽然那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三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与那些尸体对视了一瞬,明显的感觉到脑海中邪恶污秽的情绪在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一道淡蓝色的流光划破了黑暗,“铮”的一声,狭长的长刀便钉在了三人与尸体之间的舞台上,淡蓝色的微光从银色刀刃散逸出来,宛若气体一样流淌,几个呼吸之间便覆盖了整个舞台。   在淡蓝色的微光完全覆盖舞台的刹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尸体,像是被剪断了那维持着它们姿态的无形丝线一般,悄无声息坠地,如羽毛飘落一样。   与此同时,大厅当中也传来了一阵异响,那些安置在座椅上的假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闷响,就像是观众在离席退场。   闻声,江蓠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目光渐深,通过灵觉,她感觉到了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鬼祟身影在飞快逃离,那是还未完全成型的恶灵种怪谈。   收回了目光,江蓠转身走上了舞台,那些只具有粗浅本能的,未完全成型的恶灵种,没有去追击的必要,没有了这种特殊环境的滋养,它们的大概率会在经受两三天的日照后,自己消散。   可是……   如果没有陆以北,在那个怪谈聊天群里,偶然撞破了一个阴谋的酝酿,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呢?江蓠想。   驻守在石河口中学附近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只是负责保证石河口中学里的怪谈不会离开学校范围,定期巡检,也很少会深入到礼堂大厅这种地方。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发现位于礼堂大厅里,孕育怪谈的邪恶仪式,至少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甚至更久。   然而,别说是几个月的时间了,就是晚上十天半个月,那些未成形的恶灵种,就会转化成真正的怪谈。   虽然那只是最低等的D级怪谈,但是,上千个D级怪谈突然出现在花城当中,也足以引起一场小范围的灾难了。   这次多亏了陆以北,没想到他某些时候,还是挺可靠的,回头,给他一些奖励好了,那是他应得的。   不过,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察觉到是在奖励他。江蓠想,不然以他那个性子,恐怕就要膨胀到天上去了。   思索间,江蓠来到了舞台上,此时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已经初步完成了对周边环境的排查,正准备着手检查尸体。   江蓠反手从舞台上拔出了长刀,走上前去,用刀尖将一具掀了一面,背面朝上,而后用刀刃划开了它的衣衫,布满暗红色尸斑的背脊上,一个熟悉的图腾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感觉到自己背脊上,那隐藏在衣衫下的纹身不安的抽痛了一下,江蓠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很快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你们先简单的处理一下尸体吧?我去通知其他小组的人过来。”   “明白,您就放心去吧,这种脏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了。”   闻言,江蓠微微颔首,转过身去,轻触胸前的徽章。   ……   给安青、阿花传去讯息之后,江蓠突然想起了什么,独自拎着长刀,往大厅的两点钟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略微搜寻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的一样,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找到了一个装满猫头鹰眼球的玻璃瓶。   略微注视了玻璃瓶几秒钟,她一挥刀,便将玻璃瓶连带着里面的眼球一起碾成了粉屑,继续迈开了脚步,朝着四点钟方向走去,然而后又在一个废弃的投影灯架上,找到了一丛干枯的黑百合。   再往前,又在六点钟方向找到了一对山羊角。   就在她准备继续朝着八点钟方向前行的时候,礼堂大厅的正门被人推开了,安青一行人赶到了。   ……   还未进入礼堂之前,感觉到那些未成形的恶灵种逃逸卷起的阴风,安青就知道,礼堂里的情况恐怕不简单,还特意询问了杜思仙要不要进去。   虽说之前被石河口中学里的怪谈吓得半死,还差点儿死掉,但成为灵能力者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练习,杜思仙又觉得她行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看见舞台上那些腐败变质、外貌狰狞的尸体后,她脸色一阵青白,捂着嘴就冲出了礼堂。   进入礼堂之前,安青和阿花已经排查过礼堂周围,确认了并没有什么怪谈藏匿,见杜思仙冲出去,便也由着她去了。   从杜思仙身上收回了目光,安青走到面色阴沉、双眼含怒的江蓠身边,正色询问道,“确定是日蚀会的人所为了?”   “嗯。”   环视了一下这个处处透着一股令人不安气息的大厅,安青撇了撇嘴道,“这些,这些,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们的目的你知道吗?”   “恶灵演绎。”江蓠沉声解释道,“一种聚集未成形怪谈和无等级怪谈,把它们转化成恶灵种邪恶仪式,如果要举个例子的话,情况有些像酿酒,舞台上那些东西,就是酒曲。”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如果时间足够长的话,能够养出一大群C级以上的恶灵怪谈。”   虽然安青对日蚀会的各种邪恶仪式不太了解,但是听到江蓠说,能够滋养出一大群C级怪谈,她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有办法通过这个仪式,追根溯源找到施术者吗?”安青道。   江蓠轻轻摇了摇头,“从现场来看,施术者至少已经离开一周以上了,灵能残留已经很微弱了。”   安青听江蓠说着,突然注意到了她手中的山羊角,“用你手上那东西,或许可以让顾希留试试看。”   “……”提到顾希留,江蓠微张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   江蓠和安青交谈了一阵子,负责调查受害者身份的阿花完成了初步的调查工作,凑了过来。   “小姐,根据受害者的特征,我去户籍管理系统对比过了,其中有三个人可以确认身份。”   “其中一个是上个月二十七号,十五中失踪的高一学生,另外两个是月初,前后失踪的公司职员和出租车司机,出租司机的死亡时间最近。”   “其余的尸体,时间太久了,腐烂程度太高,已经没法辨认了。”   ……   杜思仙冲出礼堂,没跑出多远,便扶着墙壁,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   等到稍微缓过神来,她余光左右张望了一下,一只手轻抚过藏在衣服下面的瓷碟,微眯起了眼睛。   她看见那些可怕的尸体想吐是真的,但同时,借这个机会,脱离司夜会众人的视线,找个地方,将瓷碟处理掉,也是真的。   趁着没有人注意自己,杜思仙蹑手蹑脚的朝着通风的窗口走去,然后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取出白瓷碟子,用力朝着窗外的树林里扔去。   那白瓷碟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落在密林之间,滚动了几下,面在夜幕下的荒郊野岭中,消失了踪影。   (EMMM,今天有点儿卡文,就只有一更啦,我好好想想,也顺便稍微休息一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 足够幸运,就不会暴毙   离开司夜会后,陆以北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解决了一下每天傍晚如期而至的怪谈化,又晃荡到了九点出头,才慢慢吞吞的返回家里。   掏出钥匙刚一开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盒纸巾,哭得双眼通红的句萌。   不是,看个偶像剧也能哭成这样子?该不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陆以北想着,走上前去,询问道,“怎么回事儿?哭成这样?”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看得我揪心。”句萌道,说话间又抽出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角涌出的泪水。   结果,还是因为看了偶像剧吗?陆以北撇了撇嘴,追问道,“你到底看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我刚才看《倩女幽魂》的电影来着……”   “哦!”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倒是可以理解,毕竟……”   “你也觉得姥姥很惨吧?”   陆以北,“???”   你怕不是把自己代入角色了?   “虽然姥姥干了很多坏事儿,确实该死,但是我还是觉得它好惨啊!被人拐走了眷属,还被大胡子打成了那样儿!”   陆以北,“……”   啊这……姑娘你的三观怕是有点儿问题?   “它吃人不是吗?”   “从情理上讲,吃人是不太妥当,可是只许人砍树,不许树吃人,这不是不讲道理吗?”句萌一脸认真的看着陆以北道。   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道理?陆以北皱眉。   淦!我™就不该跟一个怪谈,讨论这种问题!怪谈和人类看问题的立场就不一样。   陆以北想着,赶紧岔开了话题,“算了,咱们先别讨论这个问题了,我问你点儿事情。”   搁置争议,共同发展才是硬道理。   “问问题?”句萌微眯起眼睛,在陆以北身上来回少了两圈,“你又狩猎到怪谈本体核心了?拿出来给姐姐我先验验货?”   “呃……”陆以北感觉有点儿尴尬,但面色不改,厚着脸皮道,“赊账,这次先赊账,下次一起给你。”   “呵!男人!”句萌双手环在胸前,翻了翻白眼,“姐姐我看完电影那么伤心,你回来也不说安慰安慰人家,居然还想白嫖?”   “怎么能叫白嫖呢?”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说话间起身取来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了支富宝的主页,点开了花倍界面,“你看,现在人类都兴先买东西,然后分期付款。”   “像你这么七窍玲珑,天生丽质,善于学习的怪谈,难道不应该使用一下这种优秀的制度吗?”   句萌斜眼看着陆以北,“编,接着编!别以为姐姐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超前消费容易造成虚假繁荣,滋生泡沫,早晚有崩盘的一天!”   陆以北,“……”   淦!她一怪谈怎么还懂经济?   讲真的,要是这家伙在傻一点,好忽悠一点儿就好了。陆以北想。   “不过……”句萌瞥了一眼陆以北,那绿宝石似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话锋一转道,“这次可以让你赊账,反正我也不怕你跑了,倒是你要是还不上就……”   “肉偿?”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   反正你个臭妹妹,馋我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去你的吧!要是你还不上,就乖乖的当我的眷属吧!”句萌不忿道。   陆以北,“……”   那不还是肉偿吗?指劳动意义上的。   他想着,收回了思绪,略微回忆了一下下午在江蓠那里学到的东西,以及当时的一些疑惑,问道,“今天我去司夜会总部的时候,听人说,神话种怪谈诞生之后,特别容易自己暴毙?”   “那可不!”句萌点了点头,“你是不知道,聊斋酒馆有一道需要提前一年预定的招牌菜,就是拿神话种的怪谈本体核心做的。”   “听说,他们的货源就是那些新诞生的神话种怪谈,一旦他们发现了一个新诞生的神话种怪谈,就会暗中密切关注……”   陆以北听到此处,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插话道,“然后找机会把他们给做掉?”   “想什么呢?”句萌翻了翻白眼道,“人家聊斋酒馆可是正经生意!”   “他们只是暗中关注,等那些新诞生的神话种自己暴毙,然后顺便帮他们收个尸,废物利用而已。”   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追问道,“他们就不怕,那些没有暴毙的神话种,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回头打击报复?”   “那哪儿能啊!”句萌摆摆手道,“对于没有自己暴毙的神话种,聊斋酒馆会送上一张每月可以使用一次的,永久免费饭票。”   见陆以北嘴唇微张,一副还想追问什么的样子,句萌一脸得意的补充道,“没错,姐姐我就有一张,不用羡慕,这是你羡慕不来的!”   陆以北,“……”被人家盯上,差点儿变成桌上的一份儿菜,有什么好神气的?   “那……”陆以北想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是怎么避免了自己暴毙的悲剧的呢?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吗?”   句萌眼神略有些警惕的打量了一下陆以北,“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是什么不能提及的秘密吗?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撇撇嘴道,“就是有点儿好奇,你就当我有个朋友,想知道好了。”   句萌斜眼扫了一眼陆以北,有些诧异,“你这事儿司夜会的人竟然没告诉过你?”   他们进阶灵纹的方法,可是从神话种怪谈哪儿偷学去的呀!句萌心中嘀咕道。   司夜会竟然知道吗?陆以北想着,摊了摊手,“当然没有,毕竟我只是一个临时工而已。”   “那好吧,还有一个问题……”句萌说着,嗓音突然一沉,“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我?”陆以北短暂的愣了一瞬,表面淡定道,“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神话种怪谈吗?我要真是怪谈,还敢当司夜会的临时工?”   闻言,句萌又贼兮兮地打量了一阵陆以北,这才戏谑道,“说得也是,我看也不像,不过,谁告诉你的司夜会里没有怪谈成员的?”   “啥玩意儿?”陆以北惊道。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句萌下巴尖儿微微上翘,不以为意道,“不然你以为,就凭人类那点儿手段,就能获得那么多情报?”   “再说了,只要数量一多了,什么势力里面出现几个二五仔,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以北,“……”   这话我倒是非常的赞同!   默默地称赞了句萌一句,陆以北继续追问,“那你到底是怎么避免了,自己暴毙的呢?你还没告诉我呐!”   “这……”句萌犹豫了一下,干脆耍起了无赖回避话题,“哎呀,你烦不烦啊?白嫖上瘾了是吧?这已经是第几个问题了?”   我哪儿知道怎么避免?我啥也没干啊!   就每天晒晒太阳,吹吹海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被桃源里的子民们,拜呀拜的,直接就补全了大部分缺陷了啊!   这要是说出来,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很没用?句萌想。   陆以北斜眼看着句萌,小声哔哔,“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句萌撸起袖管,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姐姐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说看啊!”   “说就说!”句萌瞪了一眼陆以北,凑到他身边,然后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好像很神秘郑重的样子?陆以北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嗯!”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幸运!”句萌在陆以北耳边小声道。   说完,她看见陆以北一脸懵逼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翻。   陆以北,“???”   我是不是被她给耍了?   淦!这说了,还不如不说,运气好当然不会自己暴毙,不仅不会暴毙,说不定出去随便浪,都不会死。   啧!臭妹妹真是干啥啥不行,骗核心第一名!看样子,这事儿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陆以北想。   ……   石河口中学的排查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才暂时告一段落,从司夜会总部调来了五组特别行动小组驻扎,江蓠一行人才离开了校园。   驾车从石河口中学开往琥珀馆的这一路上,江蓠都阴沉着脸,愤怒的情绪酝酿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阿花。”   听闻后座传来自家小姐略显阴沉的声音,阿花愣了一下,急忙应道,“啊?怎,怎么了小姐?”   “你待会儿给石河口中学那个产权所有人打个电话,跟他协调一下拆除石河口中学的事宜。”   “可是,小姐……”阿花面露难色,“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坐地起价,今年经费那么紧张,恐怕……”   为了确保司夜会的隐秘性,像是石河口中学拆除这种事情,通常都是按照正常的土地置换流程走的,不巧的是,石河口中学的产权所有人是个无赖。   “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每天夜里十二点以后,给他打电话叫他起床上厕所。”江蓠冷声道,“他什么时候同意了,就什么时候中止。”   虽说江蓠不是很待见白开,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办法。   如果早一点同意白开的方案,或许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了。江蓠想,当初白开的方案投票表决的时候,就不应该投弃权票。   “小姐,要是那个家伙又投诉怎么办?我知道小姐你不在乎这些,可是那也很麻烦不是吗?”阿花追问道。   “……”江蓠沉吟了几秒,淡淡道,“那你一开始就说你是白开的下属好了。”   阿花,“……”   有点不对劲啊!这不是我家小姐的风格啊!   是不是跟陆以北那小子待久了,学坏了?   “对了阿花,之前你们在一号教学楼,有什么发现吗?”江蓠突然道。   她之前一直待在大礼堂,破坏“恶灵演绎”的布置,没有来得及去一号教学楼看上一眼。   “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   “只是什么?”江蓠歪了歪脑袋,淡淡道。   “那个地方,让我莫名地想起了花语阳光度假酒店被焚烧后的废墟……”   江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你觉得那个逃走的魔女种,在那间教室出现过?还跟别的什么怪谈发生过冲突?”   “呃,小姐,我只是猜测而已。”阿花解释道,“毕竟,从那儿的灵能波动残留来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办法准确辨认来源了。”   沉默了片刻,江蓠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说完,便扭头看向了窗外飞快后退的风景。   那个魔女种去石河口中学干什么?   是去狩猎怪谈本体核心的,还是她也参与到了日蚀会的活动当中呢?   想了一下子,江蓠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抬手拍了拍驾驶席的靠背道,“阿花,在前面靠边停一下,我先不回去了。”   “啊?”阿花愣了一下,紧跟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哎,我的小姐欸!都这个点儿了,您还要去打麻将吗?”   “咱们家里的钱真的够用了,您就别再去打麻将了,这个点儿还在外面打牌的,都是些地痞无赖,待会儿又像上次一样,输急眼了,说您出老千,跟着再起了冲突,您又要写检讨了。”   江蓠平静道,“不是去打麻将,我只是想去附近转转,看一看能不能碰巧发现一些,那个失踪的魔女种的线索。”   “小姐?”阿花透过后视镜看了江蓠一眼,紧跟着语气特别认真道,“您该不会是,太想打麻将了,所以扯了个谎吧?”   江蓠透过后视镜看着阿花,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我在她心中的形象什么时候已经变成这样了?   就因为,我经常打麻将吗?   可是……   江蓠轻轻的摇了摇头,她觉得没有必要跟别人解释,她那么执着于麻将的原因,甚至是阿花也没有必要。   很快,阿花把车停在了路边,江蓠下了车,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前方幽深逼仄的小巷。   穿过小巷,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热闹的夜市,像是隐藏在这钢筋混凝土丛林夹缝中的野花一般,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一时间,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飘荡着小吃的芳香。   虽说自从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大多数人都畏惧着黑暗,本能的选择了避让,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忘不了夜的“滋味”。   江蓠站在街口,左右张望了一下,朝着那间挂着写有“福星”二字灯箱的棋牌室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该打牌还是要打的   福星棋牌室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进了大门,照面就是一排按摩床,房间的一角做着穿着暴露的小姐姐,随时可以来上一套推背按摩。   不知道门路的人,通常会被这样的假象迷惑,花上四五百块钱,来上一套完全没有一点儿颜色的正规按摩。   只有知道门路的人,凭着脸熟,才能在小姐姐的带领下,踱进暗门后的地下赌场。   江蓠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来这里打麻将了,一开始找不到门路,门口那些小姐姐见她生得漂亮,便把她安排到按摩床上,花了钱,还被人家摸了个爽。   后来,她好不容易混得了脸熟,进入到内场,也只能在外围的小桌上打上两局,要不了多久就输了个精光,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那时,她只要一进内场的大门,混迹期间的地痞无赖就会高声起哄叫嚷,“哟!江大小姐又来送钱啦!”   “你一定又偷翻你妈妈钱包了吧?”   江蓠也不辩驳,只是涨红了脸,泛着泪花,找一张桌子坐下,排开一把筹码,自顾自的说一句,“洗牌!”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吱呀——!”   江蓠刚一推开暗门,换了筹码,走进福星棋牌室的内场,里面便是一阵骚乱。   有人嘴角浮现起意味深长的笑意,等待着看别人的好戏。   有人赶紧结清了筹码就往外面跑,生怕被江蓠盯上。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扯着嗓子大喊,“雀后江来啦!大家快跑啊!”   江蓠也不理会那些人,只是径直地穿过偌大的棋牌室,走到东南方向的角落,找到那张似乎永远只有三个人的桌子,“啪!”的一声,将手杖和筹码一起,拍在了桌上。   江蓠扫了一眼三人,淡淡道,“今天各位挺闲啊?没去找个人上身,把对家赢到怀疑人生?”   看见了江蓠,那个面黄肌瘦,在灵觉探查下,浑身生了七八条手臂,每个手臂上都抓满麻将的男人,身子一个激灵,手中的麻将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您,您怎么来了?”男人艰难的冲着江蓠挤出一丝笑容,“您不是只有那几天才……”   “是啊!”坐在男人对面,脸上生了六对眼睛的女人也慌了神,弱弱道,“您要是手痒了,我们可以陪您玩两局,不过先说好啊!咱们不赌钱,单纯增进友谊!”   最后一位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在灵觉探查下,哪里根本没有人,只有一团模糊的阴影,长得可怕的脖子,像是毒蛇一样盘在肩头。   赌博本来就是害人的东西,在这种赌徒聚集的地方,出现几个专门赢人钱财的怪谈,并不稀奇,更何况,它们还都是江蓠的“线人”。   江蓠默默地坐下,扫了一眼前方三个怪谈,淡淡道,“我就是来问问,上次让你们帮我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没有。”   “没有!”三个怪谈齐声道,紧跟着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东郊那片儿,我都问过了,根本没有人听说过什么魔女种。”   “临江大道一带倒是出现过几起怪谈失踪的事情,您觉得……”   江蓠冲着那名生了六对眼睛的女人摆了摆手,打断道,“那附近住着一个独行灵能力者,我们招安过,但是没成功,我想多半是她干的。”   “大学城一带……”生了多条手臂的男人看着江蓠,苦笑了一下,“您不是都知道了吗?自从上次出现了那种级别的灵能波动之后,我就没敢出门。”   “今天,也是实在憋不住了,再不来上两局,我这些个手,就要开始脱落了。”   听完三个怪谈的情报,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继续追问道,“那我一直让你们帮我留意的那个牌局呢?有消息了吗?”   三个怪谈对视了一眼,齐齐地摇了摇头,“那就更没有。”   “江小姐,我多嘴一句,那个什么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传说牌局,大家都听过,但谁也没见过啊!那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江蓠,“……”谁都没见过?真的?那我看见的又是什么呢?   略微思索了一瞬,江蓠收拾起了思绪,扫了一眼三个怪谈,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没有,那就给你发点儿情报费,来吧,洗牌!”   打探情报是真的,但打探完了,该打牌还是要打的。   三个怪谈,“……”   信你才有鬼!   哪次不是提供了有用情报,才有“情报费”,没有提供有用信息,输得连裤子都没有?   ……   是夜,石河口中学所在小山的山顶之上,两道黑影飞快掠来,稳稳地落在了山巅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带。   那是一名穿着颇有些情趣的妖艳女子,以及一名身着深蓝色西装,面相白净却双眼无神的男子。   两人驻足在山巅俯瞰石河口中学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女子忍不住开口道,“这下好玩了,你们的计划被破坏了。”   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急着解释,而是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沓便利贴,翻看了一阵。   “这只是我们在花城的计划当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就算被破坏了,也不太影响大局,你只用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少打听。”   听着男子有些不太友善的言语,女子面色微微一沉,棕色的大波浪卷发中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阵,紧跟着一对雪白的兔耳便探了出来。   男子棒读完便利贴上的内容,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她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补充道,“以上是长老团的原话。”   听男子提到长老团,女子顿时偃旗息鼓,兔耳缓缓的缩回了长发之间,沉声道,“你说的那个配方,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你们这个空头支票开得太久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放心,很快就能给你了,事成之后不仅会给你配方,如果你在对付暮色.女的时候,遇到了困难,我们也会提供一定援助的。”男子道,“嗯,这也是长老团的意思。”   “行吧,只能再相信你们一次了。”女子语气无奈道,说话间眸子里,有一丝猩红的微光一闪而过。   又或者,我也可以找个机会,提前收获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女子想,那可是几千份的高纯度的源生之灵,就算因此得罪日蚀会,也很划算!   “嗯,那就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逗留的了。”男子突然道。   “嗯?”女子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男子道,“你不是说,来这里是为了联系……”   “我们是来联系紫姑的没错,只是……”男子话说到一半,闭上了眼睛,鼻子轻轻抽动,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的气息,而后轻轻摇了摇头,“那件灵能物品果然已经不见了,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女子沉吟了两秒钟,叹了口气,“哎,那就先走吧!”   “等,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男子说着,突然抓住了女子的肩膀,身子微微前倾。   女子,“……”他这是要干嘛?该不会是想GHS吧?淦!你™要是敢亲过来,我就张嘴把你头咬掉!   “请问,你上班的那个会所,最近还招人吗?”   “啥玩意儿?”   “就是你跳脱.衣舞那个地方,还招人吗?”男子严肃道。   女子眼神狐疑的打量着男子道,“你问这个干嘛?”   她本想问男子,他是不是也想去狩猎具有灵能潜质的人,但转念又想起,他是灵能力者,通常不需要干这种事情,然后就更加疑惑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钱包被偷了,所以我得暂时先找个工作。”   女子,“……”   是了,他是人类,要恰饭的嘛!   女子想着,开口道,“我回头帮你问问吧,不过……”   “没关系,出卖色相我可以!”男子眼神坚定道。   女子闻言扶额,“……”   真不知道,日蚀会怎么派了这么个憨憨来接替蝉的工作。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在某些时候,更能方便我操作一些事情。   ……   清晨,天还没亮陆以北就被闹钟惊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总是惦记着沐浴朝阳这件事情,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适应了每天早起的生活节奏。   等他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句萌还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着,脑袋下面枕着敢怒不敢言的毛团,看样子,昨天夜里又玩到了很晚。   这姑娘就跟你们一样,总是喜欢给往自己身上插旗子,然后又无情的拔掉。   前一天说好的早睡早起、练习瑜伽、合理膳食、多看几本书,转过头第二天就改了主意。   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几千岁的大人物!?   陆以北嫌弃的想着,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拾起被句萌踢在地上的毛毯,轻轻帮她盖好,然后单手托起她的脑袋,帮毛团脱身的同时,将一个抱枕塞了进去。   “魔女大……”   “嘘——!”陆以北瞪了毛团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没事儿少说话,少待在家里。”   这样下去,早晚被你们害死!陆以北想。   “明白,明白,我这就走。”毛团说着,刚飘出去一小段距离,又折返了回来,落在了陆以北肩头。   “大人,我问问,她到底啥时候能走啊?我们兄弟几个都快受不了了!”毛团道。   陆以北,“……”   你以为我不想让她走吗?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可能还要一些时日吧?”陆以北道。   “这……”毛团一时语塞,顿了顿继续道,“大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道,“你说。”   “您该不会看上她了吧?以我的经验来看,你们俩真的不适合,这种事情,不是单有一个好看的皮囊就够了的。”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瞪了一眼毛团道,“少废话,我对她没兴趣。”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在睡梦中,嘟起小嘴吮着自己手指的句萌,翻了翻白眼,“更何况,没有好看的皮囊,谁™愿意了解灵魂?”   “行了,别说了,我先走了,你们也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别再被她逮住了。”   说完,陆以北便转身出了门,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待会儿去了学校,要怎么跟辅导员商谈,被捅十八刀的捅后感言呢?陆以北想,还真是让人头大啊!   然而,令陆以北没想到的是,这个令他头大的问题,还没有开始就暂时中止了。   辅导员竟在一夜之间,疯掉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葬礼   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陆以北一边啃着在小区门口买的加了两个鸡蛋的七分熟鸡蛋灌饼,一边翻看着怪谈聊天群的记录。   他一目十行的看过了怪谈聊天群,从昨天傍晚七点过到凌晨的聊天记录,   ……   【00:05网络老色批0:既然有人问到了,那我就来详细讲一讲各种怪谈娘,给我带来的不同感觉吧!等我点根烟……】   【00:07网络老色批0:让我想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那就先说说僵尸娘吧?我在这里给大家排个雷,僵尸娘是我最不推荐的怪谈娘!   虽然身体凉飕飕的,还弥漫着阴气,夏天可以消暑,但是体味儿真的太大了,一般人受不了,而且肢体很僵硬,很多姿势没办法实践……】   【00:10网络老色批0:如果真的对那种类型的怪谈感兴趣,我个人比较推荐吸血姬,不过要做好随时被咬脖子的心理准备,事后也要记得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陆以北看了这个ID叫做网络老色批0的网友的胡扯,心中一阵发笑,暗暗感叹,沙雕网友的脑洞是真的大!   这™根本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么会说,干嘛不去写一本《怪谈风俗娘评鉴指南》呢?   陆以北想着,继续往下翻看,没看多久,就皱起了眉头。   【00:35网络老色批0:最后,不得再不提一句,魔女是真他娘的爽!】   陆以北,“……”   这……   淦!感觉有被冒犯到!   老兄你这怕已经不是XP了,你这™是SGP条目吧?   ……   埋头看着怪谈聊天群的聊天记录,步行了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陆以北来到了位于文理综合楼的教室门前。   抬头确认了一眼教室的门牌号,陆以北便收起了手机,走进教室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虽说昨天就已经跟辅导员约好了今天见面,讨论演讲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打算先上完这节课在去文学院办公室。   陆以北来到教室中坐下时,教室里的学生并不多,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各自感兴趣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时间,那些学生们,并没有控制自己音量的意思,陆以北坐在角落,也能够很清楚的听见他们讨论的内容。   “我跟你讲啊,最近新发新的那个游戏我真的吹爆,不仅剧情优良,主线流畅,而且虚幻五引擎开发出来的质感真不是盖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啊!那个游戏能充钱吗?充多少才能霸榜?”   “我倒是不太在乎霸榜之类的东西啦,关键是有没有【老婆】可以舔!”   “……”   陆以北,“……”我感觉他们是不是快要打起来了?   他想着,从那三个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游戏爱好者身上收回了目光,看向另一侧聚集在一起的四五个女生。   那四五个女生讨论的东西,他也听不太懂,就像是很多女生根本分不清杰克奥特曼和佐菲奥特曼有啥区别一样,他也分不清糖渍樱花色号和柔雾小辣椒色号的口红有啥区别。   虽说云梦残留的意志,蠢蠢欲动的想要跟他解释,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听的意思。   他本来还在犯愁,怎么样才能让那些残留的意志完全消散呢!随随便便就利用那些意志,说不定会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漫长。   “哒哒哒——!”   就在陆以北兴趣乏乏地,想要从那些女生身上收回注意力的时候,一名身材高挑,打扮颇有些成熟知性感的女生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加入了到了那些女生的讨论行列当中。   随着那名女生的加入,很快,她们的讨论话题就变到了陆以北感兴趣的方向。   “小云,你不是会老家,参加亲戚的葬礼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我都快吓死了!再待在那个鬼地方,搞不好命都得丢了。”那名被唤作小云的女生摆着手道,说话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微微发白。   “不就是葬礼吗?我参加过好几回来着,没感觉有什么吓人的呀!”   “我这不一样!”小云解释道,“我跟你们讲了,你们可别跟其他人说啊!那个葬礼上啊,闹鬼了!”   闹鬼?陆以北愣了一下,察觉到几名女生讨论的声音变小了一些,他不动神色的起了身,换了一个离她们近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才不是说,我那个什么表叔连带着表爷爷的遗体一起不见了吗?可是,后来表叔没找到,遗体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那不是好事儿吗?入土为安嘛!”   “好什么呀!说是找回来了,可是我那个大表叔,也不让别人看,停灵时间没满,就急急忙忙的要下葬,甚至连遗体告别的时候,都没有开棺,鬼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陆以北听到此处,撇了撇嘴,所以说,这种地方提倡火葬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不是?   有些人呐,明知道现在到处闹怪谈,还搞什么土葬,这不是在间接性的养怪谈吗?   听闻小云如此说,坐在她对面的女生皱了一下眉头,“云啊,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那可是你的亲戚,不让看或许有什么隐情吧?”   “我当然不是乱讲的,你听我说完嘛,我可是亲眼看见了诡异的事情发生的呀!”小云辩白道。   “你是不知道,准备下葬的时候,我那个大表叔在村子里找个九个精壮的汉子来抬棺材,可是你们猜怎么着?”   “诈尸了?可是诈尸也是可以用科学原理解释的。”   “才不是诈尸!”小云摆了摆手道,“按理说,九个人就算是一辆普通汽车都抬起来了吧?可他们九个人抬那口棺材时候,脸都憋紫了,也才勉强把那口棺材抬离了地面,然后……”   说到此处,小云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情,面色一阵青白,沉默了半晌,在同学的催促下,才继续说了起来。   “然后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然后,他们刚抬着棺材没走出去几步,绑棺材的绳子就断了,棺材也被打翻了,棺材盖滑出去,撞断了其中两个人的腿,棺材里面……”   坐在小云对面的女生猜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微微发白,追问道,“里面是空的?”   “倒也不是,里面还是有东西的。”小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沉着嗓音道,“里面装的不是表爷爷的遗体,而是二表叔,他还,还穿着表爷爷的寿衣……”   坐在小云对面的女生,看着她那双怔怔出神的双眼,咽了咽口水,“小云,这,这不是你编的吧?就算有遗体,怎么可能那么重?”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那肯定不是绳子质量不行的问题,他们用的是那种特别粗的尼龙绳,大概……大概……”   “对了,大概跟拔河用的那种绳子差不多粗,那么粗的绳子,傻子也看得出来,不会随便断掉。”   “所以,当时在场的亲戚都吓坏了,一个个面色铁青,我当时站在那儿,就感觉……安静得心里发毛,还觉着我那个已故的表爷爷,藏在什么地方看着那一幕发笑似的。”   “小,小云,你别吓人啊!这大白天的,你可吓不着我!”   “我没有想要吓你……”小云道,“我自己不也吓坏了吗?不对,我那些亲戚都吓坏了,没几分钟,大家就各找各的借口,跑完了。”   “对了,对了,你们知道最诡异的是什么吗?”   “我不听,我不听!”一名女生捂着耳朵道,“小云你别讲了!”   陆以北,“……”你不听我还想听呢!   “都讲到这里了,你就让小云讲完呗?”   对对,就是啊!让她讲完啊!陆以北看了一眼说话那名女生,在心中默默地赞同着她的意见。   “那我讲了啊!”小云看了一眼那名被吓到的女生,继续道,“我有个堂哥一家人是最晚走的,我都快到家了,他们才出发。”   “他在路上跟我聊天来着,他说他们最后走的时候,看见大表叔一个人坐在大院里边儿,旁边躺着二表叔的遗体……”   “我堂哥说,院子里摆着宴席用的十七八张桌子,上面放满了凉掉的菜,大表叔就一个人不停的喝酒,最后,最后,听见他说话来着……”   “说什么了?”   “他说……”小云咽了咽口水,“爸,你已经害死弟弟了,到底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连我也不想放过?如果是,那你就出来把我也带走吧!这样子……”   “堂哥还说,大表叔说那话时,没有感觉到吹风,但是挂在院子四周的白布却动得特别厉害,飘啊飘的,像是,像是在招手似的……”   “我堂哥他当时人都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要跑的时候,就在他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他看见了院子尽头的正厅里,多出来了一盏红灯笼……”   “那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我记着一开始也没有的,肯定是后面才挂上去的……再说了,那是办丧事儿,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挂红灯笼呢?”   听到此处,陆以北脑补了一下,在那种老式的宅院里面,四周庭院深深挂满白布,一个人独自坐在摆满菜肴的宴席当中,周围的白布无声飘荡,光线昏暗的正厅里,挂着孤零零的一盏红灯笼……   这……怎么说呢?   也亏得那个姑娘的堂哥敢看!陆以北想,换做是我,那种地方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待,连夜打车都要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学姐的请求   听完了几名女生讨论的怪谈八卦,陆以北整节课都心不在焉的,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乎,他一边思索着等会儿跟辅导员见面的时候,得想想办法让演讲尽量简短一些,一边惦记着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东西,一节课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听进去。   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收回了思绪,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陆以北挺爱学习的,虽然学的不是他心仪的专业,但是他一直觉得大学没必要认真学习的言论都他娘的是狗屁,玩了四年换一个毕业证才是真没用,只要认真学了,总是有用处的。   随着同学们接连离开教室,陆以北也收拾了桌上一页未翻的课本,背上背包,出了教室,往文学院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   上午第一堂课刚下课不久,部分学生、讲师还要赶着去下一堂课,文学院办公室所在楼层还颇为冷清,只有值班的大爷坐在值班室里享受清晨的第一杯浓茶。   陆以北来到走廊上,冲着值班的大爷略微欠了欠身子,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往辅导员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当当当——当当当——!”   陆以北轻轻敲了几下门,等待了几秒钟,没有得到回应,又反复敲了几次,然后皱起了眉头。   “奇怪,不是说了今天一天都有时间,随便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吗?怎么没有人呢?这都快十点了,难不成还没来上班?”陆以北小声嘀咕道。   听见不断响起的敲门声,值班室的大爷走了出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站在走廊上的陆以北。   远远地,值班室大爷冲着陆以北招了招手,“同学,你找谁啊?”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迎了上去,开口道,“大爷,我找薛华辅导员,请问……”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大爷变了变脸色,表情严肃的脸上,皱纹都挤成了一团乱麻。   “哎——!”大爷看了一眼陆以北长叹一声道,“同学,你是薛辅导员班上的学生吧?”   “啊,对,我是。”陆以北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她今天不会来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赶紧去教务处问问吧!待会儿,教务处的人该去吃饭了。”   陆以北越听越不对劲,追问道,“大爷,辅导员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啊……”大爷欲言又止,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撞见了脏东西,疯掉啦!我听说是早上送去医院的。”   脏东西?大爷的意思是,辅导员他遇到怪谈了?陆以北怔了怔,问道,“那,大爷您知道薛辅导员现在在哪家医院吗?我想过去看看他。”   看过了,要是真有什么发现,就赶紧联系江蓠。陆以北想。   “……”大爷看着陆以北欲言又止,良久才摆了摆手道,“送云康精神病院去了,不过啊,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他已经认不得人了,有谁想要靠近他,他还要动手打人哩!”   听完大爷的话,陆以北沉默了片刻,冲着他到了一声谢,若有所思的走了。   ……   樱花大道上,枯黄的树叶不时飘然而下,在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发出阵阵轻响。   花城理工大学秋日的风景其实很美,陆以北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虽说他跟辅导员只接触了两三次,不算太熟,但是好好的一个人,昨天还约好了见面,今天就疯掉了,这样的事情,说不上多么悲伤,可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已经被送到云康精神病院去了,这事儿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别人不知道云康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他可清楚得很,那里可是司夜会关押失控灵能力者和某些特殊怪谈的地方。   之前江蓠还老威胁着要送他去体验一下来着。   现在,辅导员被送到云康精神病院去了,倘若他真接触过怪谈,想必那儿的司夜会成员肯定能看出些什么吧?陆以北想。   从辅导员的遭遇上收回了思绪,陆以北盘算着待会儿回家去了,要怎么忽悠着句萌,让她详细的自我介绍一下,帮忙完成马教授布置的论文。   他自己则能够腾出空档来,编一编要在校庆上演讲的“被捅十八刀还没有死是怎样的体验”。   一抬头,他的双眼突然间就灼痛了起来,还算丰富的怪谈遭遇经验告诉他,出现这种情况,代表着附近有怪谈出现了。   有怪谈出现了,就代表着,此地不宜久留!   帮句萌狩猎怪谈本体核心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她不是被我骗来的肉便……怪谈百科吗?   这不是毁约,这大白天的,就算要狩猎怪谈,也不是时候呀!陆以北想。   虽说脑子里想着,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要跟莫名其妙的怪谈扯上关系,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引起他双眼灼痛的方向看了一眼。   彼时,樱花大道上人来人往,风不经意的在人群中穿过,陆以北也不经意地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然后……   就看见了,路边的少女摘下了自己的脑袋,像是行脱帽礼似的欠了欠身子,而后双手捧着脑袋,扒开长发,露出了一个让人不敢动的笑容。   她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身边似乎有一阵阵黑雾蔓延,乌黑的长发垂下挡住了脸,手中红色的雨伞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样一位看上去怪渗人的姑娘,站在路边上,四周的行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前行着。   陆以北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断头学姐,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她把原本灰黑色的雨伞,换成了艳丽的血红。   一看见引起双眼异常反应的怪谈是断头学姐,陆以北一下子就不慌了。   毕竟怪谈学姐,可能是他遇见过的,除了他家里那些憨憨之外,最友善的怪谈了。   她之前还帮着营救马教授来着。   只是……   打招呼的时候露出气管是什么操作?跟道歉的时候要露出胸部是一个原理?   陆以北想着,又朝着断头学姐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目睹了某不知情同学,从断头学姐身上一穿而过,撞掉了她脑袋的渗人场景。   嘶——!   我说,姑娘你就这么站在那儿,让别人在你身体里进进出出的,这样真的好吗?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急忙走上前去,拉着端游学姐,就钻进了路边的小树林。   半分钟后,他又独自折返了回来,捡起地上那颗路人看不见的脑袋,像是在玩行为艺术一样,伸直了僵硬的双臂,跑了回去。   ……   “呼——呼——!”   钻进了小树林,陆以北坐在草地上,喘了两口气,转身看向正捧着脑袋,往脖子上安的断头学姐,目光逐渐幽怨。   “你来找我干嘛啊?”   断头学姐把双手放在天灵盖上,用力压了压,确保脑袋不会再掉下来之后,才开口回应道,“你不害怕我吗?”   虽说她已经把脑袋安得很稳当了,但是说话时还是有些漏风,声调听上去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有什么好怕的?”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说着,内心也确实没有什么波澜。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   “之前在男生澡堂的时候,你不是被我吓跑了吗?我还以为,你这次还会跑呢!”断头学姐小声插话道。   等等!陆以北听到此处,一下子回过神来,微眯着眼睛,看向断头学姐。   难道说,她不知道我是我……呸!怎么感觉乱乱的?   可是,如果她不知道,我就是之前救援马教授的那个怪谈,她为什么要找我呢?   陆以北想着,开口问道,“这怕不怕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你先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吧?”   “诶?”断头学姐诧异的轻呼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有活人看见她完全不怕,还主动询问她来意的。   一时间,她看向陆以北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咋了?你总不可能是,没事儿找我玩吧?”陆以北道。   他反正寻思着,断头学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   “我……”   习惯了把别人吓得鸡飞狗跳,自己掌握主动权的断头学姐,一下子被陆以北反客为主,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愣了半晌,才说明了来意。   “我在学校里发现了一个让我感觉很害怕的东西,所以想请你帮忙。”   可怕的东西?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   “我?我就算能看见你,也顶多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普通人,我能帮你什么?”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装蒜道。   “这个,这个……”断头学姐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你帮不上什么忙,但我知道你是马教授的学生,跟他关系也不错。”   “然后呢?”   “然后,马教授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可是我今天在学校里飘了好几圈,都没看到马教授。”   “刚才我在路边看见了你,就想着请你帮忙,通过马教授把她找来,她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断头学姐语气坚定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啦!嘿嘿嘿!陆以北面色如常,在心中窃笑了两声,紧跟着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问题。   “我有点儿好奇,就算学校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也是……昂!那个啥吗?”   一个怪谈,想着清除学校里的其他怪谈,这事儿听上去就感觉怪怪的,有种几头野兽在抢地盘的感觉。陆以北想。   “因为……”断头学姐笑了一下,柔声道,“我很喜欢这里啊!不想它被破坏。”   这里……不是你被杀害的地方吗?为什么会喜欢呢?陆以北疑惑的看向断头学姐。   凉爽的秋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落叶轻飘飘地掠过她的面庞。   在那双浑浊的眸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明媚的光彩,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过往。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里?陆以北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眨了一下眼睛   真的很喜欢这所学校,所以想要保护它……   这个理由,还算是比较充分,从她的表现上来开,也不像是在骗我。陆以北盯着断头学姐腹诽。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先问问清楚,她所说的那个可怕的东西,到底有多可怕。   如果,在我能够对付的范围之内,晚上我就来学校走一趟。   如果,实在太难对付了,那就只能不好意思了,您呼叫的怪谈少女是空号!   对付不了,还™要该死的亚撒西,就很蠢!好好苟着,练一练级,等能够战胜敌人了,再去解决问题,它不香吗?   想到此处,陆以北看向断头学姐,正色道,“我可以帮你联系马教授,问问他能不能找到你口中的那个少女。”   “不过,最终能不能把她找来,我可不敢保证,另外,你最好把你口中那个可怕存在的详细情况给我讲讲,如果我找到了她,也方便转述。”   “嗯嗯。”断头学姐扶着脖子,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激动道,“你愿意帮我就已经足够了,就算最后没能把她找来,也不怪你。”   “至于,那个可怕东西的详细情况……”   断头学姐停顿了一下,脑袋旋转了一百四五十度,看向了教职工宿舍的方向,“详细情况我也说不太清楚,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过去瞧瞧。”   在教职工宿舍的方向?难道……陆以北顺着断头学姐的视线方向看去,微眯了一下眼睛道,“你是不是看见了某位辅导员被袭击的场景?”   “啊?”断头学姐明显的愣了愣一下,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呃,不对,我其实也没看到,只是感觉到了,然后早些时候听到了有人说,住在那里的某个辅导员疯掉了。”   那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陆以北思忖着,冲着断头学姐点点头道,“好,那我就跟你一起过去,远远的看一看好了。”   看一看情况,再决定,晚上要不要出现。陆以北想。   ……   走在樱花大道去往教职工宿舍的路上,陆以北的目光不时地朝着断头学姐飘去,控制着步伐,领着她避开路上的行人。   虽然不知道普通人跟这种怪谈身体交错,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陆以北觉得,还是尽量避开比较好。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以北的这个小动作,断头学姐小声道,“没关系的,在遇见你以前,我一直在学校里游荡,想要找到一个能够看见我的人,不知道跟多少人面对面的一穿而过,这对他们没有影响的。”   “是,是吗?”   陆以北尴尬的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一直待在学校,除了喜欢这里之外,就没有点儿别的原因吗?”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这里的话,应该不会在意有没有人能够看见她吧?陆以北想。   “……”断头学姐侧头看了一眼陆以北,沉默了半晌道,“我想报答我遇害之后的那几天,给我献花,真心祭奠的那三个人。”   三个?马教授不是说那天有很多人在自发的祭奠吗?陆以北疑惑的想着,紧跟着又听见了断头学姐徘徊在校园里的另外一个原因。   “另外,我还想找到那个杀害我的人。”   果然,我就知道,还有别的原因,不过这个原因倒也不算有恶意。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了,那个人,我是说那个凶手,如果还没被抓起来的话,应该早就不在这里了吧?”   断头学姐的表情突然阴沉了起来,围绕在她身体周围的黑雾也跟着浓郁了几分,陆以北的双眼微微灼痛,他能够感觉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断头学姐的体内向外弥漫着。   “不,他还在这所学校里,我能够感觉得到。”   还在这所学校里?陆以北愣了愣。   手法这么残忍的杀了一名女生,过了这么多年,不仅还在逍遥法外,居然还敢留在案发现场附近?   是某位学生或者老师吗?该死,那个人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才赶出这种事情的啊?   陆以北有些吃惊的想着,皱眉道,“那你能告诉我是谁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个小忙。”   对付不了怪谈,我还对付不了歹徒吗?《刑法》警告!陆以北想。   闻言,断头学姐愣了一下,看向陆以北,浑浊的双眼里,眼波轻轻地颤抖着,支支吾吾道,“我……我……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去,绝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的吗?你怎么不把你名字也忘了?”   陆以北脱口而出,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膨胀了,竟然有胆子调侃怪谈了,正想跟断头学姐解释什么,却发现她惨白的脸早已涨得通红。   “我的名,名字,我也忘了……”断头学姐弱弱道。   陆以北,“……”   这是因为人死了,在变成怪谈的过程中,记忆会出现残缺。   还是因为,头身分离的死法过于惨烈,她的脑袋多少有些接触不良?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追问断头学姐,却被她抢先轻呼了一声,“到了,就是那里!”   两人交谈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教职工宿舍的楼下,顺着断头学姐所指的方向看去,陆以北的视线落在了二楼某间宿舍的阳台上。   在阳台上,他看见了一件熟悉的外套,薛辅导员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就是那件外套。   此刻,那件外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台的窗户紧闭着,拉上了窗帘,肉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却让人感觉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在弥漫。   那里应该就是薛辅导员的宿舍了吧?陆以北想着,转身冲断头学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咱们上去看看。”   进入到教职工宿舍当中,出乎意料的是,断头学姐就那么往值班室的窗口一站,值班室的大妈便像是没有看见陆以北似的,让他走了过去。   是某种特殊的灵能力吗?真是可惜了我编好的一篮子借口。陆以北想着,加快了脚步上了楼,不多时便来到了薛华的宿舍门前。   紧闭的宿舍大门拦住了去路,他正考虑着,反正也进不去,要不要就在门口看看,紧跟在他身后的断头学姐身体突然一阵光影扭曲,向前迈出一步,直接穿过了大门。   几秒钟后,门把手转动了一下,大门应声开启,断头学姐在宿舍里轻轻推动,将门推开了一道小缝。   见状,陆以北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一推门,迅速的侧身进入了其中。   “咔哒——!”   宿舍的大门关上了,陆以北转身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宿舍内的景象给惊到了。   这是一间摸约三四十平米的单人间,靠近门的位置放着一张单人床,床边摆着书桌,一个书架靠在书桌旁边。   靠近阳台的地方被简单的布置成了会客区域,地上铺着地毯,摆上两张单人沙发,整间屋子看上去简单而温馨。   然而,四周墙壁上凌乱的挂满了一张张深色的照片,却极大的破坏了这种温馨感,一眼看上去,竟然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陆以北凑到墙边,仔细端详了一下墙上的照片,不禁皱起了眉头。   薛华有摄影这个爱好,陆以北早就在同学们课间的八卦中有所耳闻,当时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摄影这种爱好相当常见。   可是,看见薛华所拍摄,并冲洗出来的那些照片后,陆以北却觉得,他的这个爱好,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所拍摄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是深夜里的画面,偶尔有一两张不是的,从画面上的光线来看,也是黄昏或是黎明之前。   更加让陆以北觉得心里发毛的是,薛华所拍摄的内容。   那一张张拍摄于深夜里的照片,内容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人形雕像,有大学城公园里的铜像,有图书馆门前的孔夫子,有被人遗弃在垃圾堆里的模特儿,还有废弃游乐场里的小丑雕像……   那一个个人像,置身于夜幕之下,被薛华用曝光过度的手法拍摄,呈现的影响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微光,在加上诡异的拍摄角度,整个画面显得非常阴森。   其中有几张,陆以北看过之后,甚至有一种,照片里的雕像,是有生命的错觉。   他拍这些玩意儿干什么?怪渗人的!总是搞这些幺蛾子,不遇见怪谈,反而比较奇怪吧?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断头学姐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他回过头,顺着断头学姐的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见了那张掉落在沙发旁的照片。   “那张照片跟薛华的遭遇,以及你说的那个可怕存在有关系?”   “嗯嗯,没错。”   闻言,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上前去,将那张掉落在地上的照片拾起,仔细端详。   照片的背景是花城理工大学夜幕下的运动器材室,光线昏暗的走廊上,一个面色死灰,身穿着艳色寿衣,身形佝偻的老头。   他手中拎着血红的灯笼,正冲着镜头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暮气沉沉的脸上,堆满了让人感觉不适的皱纹。   不知道是不是拍摄手法的关系,照片上的老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尊蜡像,又或者……   一具尸体!   陆以北想着,又看了看手中的照片,他的双眼一时间与照片中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睛视线交错,错觉似的,看见他眨了一下眼睛……   (今日有些卡文,就只有一更啦,明天再两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一定得保护好他   像是错觉似的,照片上的古怪老头突然眨了眨眼睛。   陆以北与之对视,只感觉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令人恶心的东西,沿着他的背脊缓慢爬过。   强烈的不适感,让他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照片就这样悄然飘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的双眼就开始灼痛起来,眼前的景物随之模糊,接近于无形。   视线里闪过一个个难以描述形体,甚至透明到仿佛不存在的事物,看见了一道又一道不同颜色的流光,然后那些流光开始褪色,眼前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陆以北定了定神,抬起双手打量了一下,在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变得娇小嫩白之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因为那张照片,触发了跟薛华相关的幻象吗?   看样子,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自从吞噬了魔女之卵后,再进入这些幻象当中的时候,我也会跟着怪谈化。陆以北想。   自从上一次,被卷入竹简引发的幻象当中,待了一段时间后,她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只是一直以来,幻象都是被动触发的,她没有机会验证。   收回了思绪,陆以北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正是照片中,位于花城理工大学运动器材室内的走廊上。   花城理工大学的运动器材室,修建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刚建校的时候。   当时的建筑风格在现在看来颇有些特别,四四方方的四层小楼,安于一隅,只有一个楼道口,靠近建筑的右侧,走廊上也没有窗,左侧的走廊看起来格外的阴森幽长。   这样的建筑格局,导致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整栋建筑物人迹罕至,大多数时间处于废弃状态。   在小楼里堆放的东西很多,除了一些破旧的运动器材之外,还有很多来自于各个社团的,闲置的服装、道具……时间久了,甚至连当初把那些东西放进去的人,都说不清里面到底存储这什么东西。   这些寻常不怎么用得上的器物,跟这座几乎没人光顾的小楼一样,大多数时候都被人遗忘在阴暗的角落里。   事实上,如果不是最近学校里各大社团都在紧锣密鼓的为校庆排练节目,可能会用上一些以往的道具,这座小楼的大门,应该是被锁上的。   刚才看辅导员拍的照片里面,几乎没有运动器材室的照片。   或许他也是因为校庆期间小楼大门开启,才趁机摸进来拍照,满足他那种奇怪的癖好的吧?陆以北想着,沿着走廊,往照片上所拍摄的地点前行。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一片死寂,劣质的演出服装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散架的老旧运动器材已经出现了些许锈迹。   远处,几个话剧社的道具人偶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那些人偶虽说破旧,但是制作水准还是很高的,可四肢关节可自由弯曲。   只不过,也不知道当初话剧社到底是为了排练什么剧目,在制作人偶的时候,刻意将它们的五官画得滑稽扭曲,配上了浓浓的腮红,令人不禁想起祭奠用的纸人。   而在那些人偶面部的轮廓褪色、剥落掉点点色块之后,看上去更是让人心里发毛。   如果有一个怪谈藏在这对人偶里面,偷偷的注视着过往的行人,我也不会觉得稀奇。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走廊上突然回荡开来一阵脚步声,她扭头寻声望去,只见走廊另一侧的楼道口,好像有什么人走了上来,正探着半个身子,鬼鬼祟祟的张望着。   见状,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寻了一堆堆放在一起的纸箱,隐匿起了身形。   虽说,前面有好几次进入幻象时,幻象中的人或是怪谈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但是,有了上一次在竹简幻象当中的经历,她觉得谨慎起见,还是不要跟幻象中的人接触比较稳妥。   陆以北刚把自己的身形隐匿了起来,便听见了一阵自言自语。   “不错,这里的氛围很不错啊!在这里拍的照片,出图效果一定特别棒!这一期的册子,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这个声音……好像是辅导员?陆以北皱了皱眉头,视线透过纸箱间的缝隙向外看去,果然看见了薛华手持相机的身影,以及他兴奋的脸。   陆以北看着薛华不停地的对四周拍下照片,暗暗腹诽。   没想到,辅导员私下里竟然在售卖“怪谈写真”?   虽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兴趣爱好的权利,但是看见这一幕,陆以北还是想吐槽一句,这种兴趣爱好,还真是作大死!   “怪谈写真”这种东西,就像是很多人喜欢看,并且愿意花钱购买漂亮小姐姐的私房写真照一样。   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也有一部分人,为了追求刺激,出现了拍摄或是购买,所谓真实的“怪谈写真”的爱好。   陆以北以前只是听说过有这种小众爱好的存在,也在怪谈聊天群里,看见过群友分享的写真,没想到薛华竟然就是这些写真的拍摄者之一。   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陆以北想,看多了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走廊上的薛华惊呼了一声。   “卧槽——!”   怎么回事儿?那个古怪老头出现了吗?陆以北的心头一凌,集中了精神朝着走廊上看去。   只见,走廊上,薛华围在那些话剧社的人偶旁,满脸兴奋地将那些人偶摆弄出夸张而扭曲的姿势,然后不停地按下快门。   那些人偶惨白的、颜料剥落的面庞,伴着闪光灯闪烁,在黑暗中不断明灭闪现,看上去莫名的诡异,再配上薛华那副痴汉似的表情,陆以北总觉得心里一阵发毛。   陆以北注视着薛华,将一具具不同的人偶摆出各种造型,然后拍摄下一张张照片,突然之间,一股令她不安的感觉在心头浮现,紧跟着她就看见薛华驻足在了一个大号的铁皮储物柜前。   那个铁皮储物柜没有上锁,两扇锈迹斑斑的门微张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道人影。   “咦?!这里藏着一个?”   薛华发现了那道藏在铁皮储物柜中的人影,惊喜的轻呼了一声,紧跟着便在陆以北的注视下,走上前去,拉开了铁门。   在薛华拉开铁门的瞬间,陆以北的双眼一阵强烈的灼痛,像是在警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待到适应了双眼的灼痛,稳定了视线,再朝着薛华看去的时候,她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身子猛颤了一下。   只见,薛华站在走廊上,将那个身穿着艳色寿衣,浑身肌肤灰白的古怪老头抱在怀里,一点点的从铁皮储物柜里搬了出来,平放在地上,左右打量了一下,而后抓起一条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用相机拍了一张自拍。   紧跟着,他又将那古怪老头拦腰熊抱而起,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稳稳地放在了不远处的一张长桌上。   “这做工也太好了,摸上去像是硅胶的,这么好的人偶竟然就丢在这里不用了吗?还真是暴殄天物!”薛华打量着桌上的“人偶”自言自语的感叹道,“我这次的写真,肯定要卖爆了!”   陆以北知道那个古怪的老头是什么东西,此刻眼前的景象虽然有些滑稽,但是跟薛华的处境换位思考了一下,她顿时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   他该不会真把那个怪谈老头也当成人偶了,准备给它拍照吧?那种东西就算是假的,不也应该离得越远越好吗?   这……   没想到,辅导员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普普通通的,胆子竟然这么大!?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薛华后退了几步,调整了一下相机的光圈,站在古怪老头双脚的方向,俯瞰而下,按下了快门。   “咔擦——!”   快门按下的轻响在寂静的走廊上响起,伴随着闪光灯光线亮起,又再一次暗淡了下去。   陆以北清晰的看见,黑暗中,那平躺在长桌上的老头,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几乎面对面的贴在了薛华的脸上。   对此毫无察觉的薛华,再一次按下了快门,随着闪光灯亮起,那一双浑浊的、布满血丝的、充斥着恶意的眼睛,便这样从镜头里,突兀的闯进了他的视野。   “啊——!”   薛华大叫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后退了几步,从长桌上跌落下来,也不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便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   杂物被撞到的声音不断响起,黑暗中,一盏血红的灯笼,缓缓地亮起。   薛华尖叫声不断地在走廊上回荡,“你,你别过来啊!你……该死!”   然而,令陆以北感觉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从薛华的尖叫声中听到多少恐惧,她甚至还看见薛华不时拿起相机,冲着那个古怪老头,不停拍摄着相片。   这种时候还想着拍摄相片?他的行为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儿?   陆以北想着,下一刻,她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另一边,薛华的宿舍之中。   断头学姐一直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陆以北,见到他接过那张照片,整个人突然陷入了一种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的古怪状态,不禁有些担心。   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陆以北的肩膀,嘴唇微张,正想要冲他询问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可怕的灵能波动。   那一瞬间,她清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那是足够暴虐足够打破规则的气息,来自上位怪谈的灵能波动压制,让她的身体本能的颤栗。   是我之前发现的那个可怕怪谈吗?它难道已经注意到这里了?   断头学姐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来不及过多思考,一下子抱起了处于失神状态中的陆以北,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宿舍外跑去。   然而……   那一股强大到令她丝毫生不出反抗欲望的灵能波动,却并没有远去,反倒是像跗骨之蛆一样如影随行,仿佛一尊高纬度的生命,视线不经意地将她锁定……   糟糕,糟糕!到底在什么地方?!怎么完全察觉不到。断头学姐想着,余光看了一眼肩上的陆以北,不行!是我让他卷进来的,我一定得保护好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准备过头,总是要比没有准备好   上午十点零三十七分,花城理工大学。   正值上午第二堂课期间,没有课的学生早已经返回了宿舍,有课的学生则大都本分的待在教室里,或认真听课,或用手机消磨时光。   就在此间,有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从教学楼里钻了出来,左右盼顾了一下,飞快的朝着校门外跑去。   “怎么样,我就跟你说了吧?”其中一名身形瘦高的男生表情不屑道,“这个时间,哪有什么老师在外面乱晃?不会有事儿的!”   同行的微胖男生闻言,表情担忧道,“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翘课上网这种事情,我从来没干过,万一被抓住了,岂不是……”   “啧!”瘦高男生啐了一声,不耐烦道,“哪有那么容易被抓住?我都逃过好几回了!我跟你讲,这节课的老师上课之前点过一次名,就不会再点了!”   “这你跟我讲会被抓住?这要是被抓了,那只能说是大白天撞鬼了!”   瘦高男生说着,讪笑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微胖男生,却见他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前方,面色发白,额前渗出了些许汗珠。   “你咋回事儿啊?不是你约我一起去上分的吗?怎么还没走出去,自己就怕得连都发白了?”瘦高男生薄怒道。   “你刚才说如果这也被抓住了,还不如说什么来着?”微胖男生弱弱道。   “我说,这要是被抓住了,那简直就是大白天撞鬼了,有什么问题吗?”   “咕噜——!”微胖男生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抬手朝着远处指去,声音颤抖道,“你看那是什么?”   瘦高男生顺着微胖男生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教学楼前方,空荡无人的街道上,一道人影,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飞快的飘过,身影在晌午明媚的阳光下时隐时现。   待到他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想要拍下这诡异的一幕时,那道身影却消失在了去往四号门正道的方向。   “……”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太阳太大了看花眼了?听学长说,四号门正道好像闹鬼?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浮现,两个准备翘课去网吧的男生一时间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良久,那瘦高男生才弱弱道,“呐个什么……我想起来,我好像没有带身份证,要不,要不,咱们先回去,等下课了再会寝室拿?”   “……”微胖男生沉吟了几秒钟点了点头,“那就先回去吧?我突然觉得,我其实也挺爱学习的,上不上分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对了,我前些天听我妈说,西郊有座送子观音庙特别灵,要不咱们放学了去看看?”   “好啊,好啊!请务必要叫上我一起去!”   ……   感受着强大灵能波动的压迫,断头学姐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灵能交织而成的迷宫里,无论往什么方向前行,都无法摆脱那如影随形的恐惧。   而她能够做的,只有不断加快速度逃离。   虽说,在这种状态之下,她没有办法保证,路人百分之百无法看见,好似悬浮在半空中的陆以北。   但是,她根本不敢在原地停留片刻,她有一种感觉,只要稍微停留几秒钟,她就会被那个看不见可怕存在追上。   断头学姐就这样一路狂奔着,直到她跑回了四号门正道,快要进入她平时藏身的那间废弃值班室的时候,那股可怕的灵能波动突然消失了。   就像是笼罩在天空中的阴霾,被清风吹散了一样,她的压力骤减,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废弃值班室的门前。   就在这时,陆以北醒了。   他躺在地上,猛地坐直了身体,像是溺水被捞起的人一样,长大了嘴深吸了几口气,睁开了双眼。   在他的手中还攥着那张古怪的照片,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破败萧索、杂草丛生的景象。   “这里是……”陆以北茫然的自言自语。   “这里是四号门正道附近的值班室。”   “嗯?”听见断头学姐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陆以北愣了一下,转身望去,便看见了那道身材窈窕,没有脑袋的身影。   断头学姐血肉模糊的脖颈映入眼帘,陆以北只感觉心脏抽搐了一下,急忙收回了目光,弱弱问道,“你,你脑袋怎么不见了?还,还有,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刚才不是在教职工宿舍。”   说着,他又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断头学姐。   她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奇怪在发出声音?   该死,真是太好奇,可是又不好意思问。陆以北想。   “脑袋?”被陆以北问道,断头学姐也愣了一下,伸手摸索了一下空荡荡地肩头,惊道,“哎呀!糟糕,刚才跑得太急了,居然掉了。”   “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回去找找就行了,关键是我们逃脱了。”   陆以北,“……”   这……   她的身体和脑袋的联系,大概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   陆以北想着,追问道,“你刚才说逃脱了?难道,刚才教职工宿舍的时候,你说的那个可怕怪谈出现了?”   “不!”断头学姐语气凝重的否定道,“是一个更可怕的怪谈,虽然我没有发现它的身影,但是我感觉得到,它比我昨天发现的那个怪谈更强,不对,起码高出两三个等级!”   陆以北,“……”   听她这说法,学校里竟然还藏着比那个古怪老头,高出几个等级的怪谈?   妈耶!这里不就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吗?怎么聚集了那么多怪谈?   还让不让人好好学习了?   陆以北正想着,又听见断头学姐继续道,“昨晚察觉到那个可怕怪谈袭击辅导员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一股污秽不洁的冷风在身边缭绕,但是……”   “刚才,刚才那个怪谈不一样,真的,面对它就像是面对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无论我怎么逃跑,都没办法逃出那座火山爆发时的辐射范围,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陆以北,“……”   她说的这种感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该死,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陆以北想着,轻轻拍了拍断头学姐的肩膀道,“没关系,不用怕,你刚才说的那个怪谈,或许没有恶意。”   “你怎么知道?”断头学姐情绪有些激动道,说话间脖颈的断面中喷薄出些许暗红的血液。   “……”陆以北默默地擦掉溅在他脸上的血渍,面无表情道,“你想啊,要是那个怪谈,真像你说的那么可怕,怎么可能轻易放我们走?”   “它想要弄死我们,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断头学姐沉默了几秒钟,肯定道,“你说得没错,那种级别的怪谈,要是想针对我们,我们可能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就是说嘛!所以,你没必要那么担心。”陆以北安慰道。   不过,学校里还藏着一个可怕怪谈,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就算它暂时没有恶意,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早些做点儿准备。   今天它没有恶意,不代表以后不会有,生死完全被别人左右的感觉可不太好。   实在不行,只能想办法请句萌帮忙了,至少她只谋财,不害命。   陆以北想着,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断头学姐,以免她凭添焦虑,而是起了身,语气豁达道,“行了,逃掉了就是好事儿。”   “跟刚开始说好的一样,我现在就去找马教授询问有关于那个少女的消息,然后你……”   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看了看断头学姐空荡荡地肩头,扶额道,“你还是先去找找你的脑袋吧?有什么消息,咱们晚点儿再联系。”   “嗯,好,我这就去。”断头学姐应道。   ……   告别了断头学姐,陆以北从四号门正道离开了学校,在大学城附近的商业街找了一家水吧,寻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   此刻,周围几所大学还在上课时间,水吧里颇为冷清,陆以北也乐得安静,掏出了照片,独自研究起来。   他将照片拿到面前,看见上面的画面后,微微一愣。   照片上的古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在照片上那条光线昏暗的走廊上,红色灯笼的光芒,将它的背影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再一恍神,照片上便已经没有了那个古怪老头的身影。   果然是跟路旭身体里长出来的那个红色灯笼一样的东西吗?陆以北看着已经完全变成一片漆黑的照片,微眯起了眼睛,心情有些凝重。   没想到那天晚上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也不知道跟路旭比起来,它们俩到底谁要厉害一些,不过只要它比路旭厉害得不多,操作得当,我应该也能轻松取胜。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去哪儿找到它了。陆以北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突然觉得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情。   不对,或许我不用自己去找他。   我只需要搞清楚,他真正想做什么,或是想要得到什么,那不管他怎么伪装怎么耍花样,都最终会暴露在我的面前。   抓住了关键,陆以北一下子就觉得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跟马教授确认一下,那个古怪老头的目的,是不是跟路旭一样,是那套竹简就行了。   如果是的话,那就得好好准备一下了。陆以北想着,眼中闪过了一抹残忍的光芒。   他,陆以北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准备过头,总是要比没有准备好不是吗? 第一百二十章 只会出现反面的铜钱   离开了学校,陆以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去到了花城中心医院,熟练的绕过了保安的视线,走向了住院部。   为什么要绕开保安呢?这道理很简单。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整个花城的各大医院里,谁不知道陆以北大名?   但凡是他去过的医院,都已经把这个疑似有精神疾病,老爱给医生讲鬼故事的家伙拉上了黑名单。   一路东躲西藏,陆以北好不容易才来到了马教授的病房门前,而后趴在门上,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确认了病房内只有马教授一个人之后,这才鬼鬼祟祟的摸了进去。   ……   陆以北进入到病房当中的时候,马教授刚和医生吵完了一架,一个人抱着被子,蜷在床上,生着闷气。   想他马教授,在学校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现在到了医院里,处处被医生管着,连上厕所都不能自由,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咔哒——!”   听到病房大门轻轻关闭的声音,马教授面色一沉。   “烦不烦,烦不烦啊!我不是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不需要去精神科检查!快给我滚蛋!”   马教授一边絮叨着,一边坐直了身子,转过身来,看见了陆以北,不禁微微一怔,眼眶泛起了一丝红意。   那副样子,就像是看见了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要不是,身为老师的尊严在作祟,让他强忍着泪水,他恐怕当场就要来一个老泪纵横。   看着马教授这幅表情,陆以北本来以为,他下一刻就会说“陆以北啊!你可算来了,你怎么才来啊!我可想死你了!”之类的台词。   然而,马教授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之后,面色却沉了下去,“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如果只是单纯的看我,那就赶紧回去吧!”   “我这个糟老头子没什么好看的,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好好把你的论文写完,给我交上来。”   马教授说话时虽然语气非常不耐烦,但是陆以北却明显的看见,在他那双因为苍老而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有一丝丝喜色。   嘶——!教授这是在傲娇?陆以北皱了皱眉道,“教授,我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才来找您的。”   闻言,马教授的眼神突然就变得幽怨了起来,仿佛是在埋怨陆以北,有事情了才会来看他,没事情人影都见不着。   陆以北,“……”这老年人耍起小性子来,还真是麻烦,比攻略美少女还麻烦!   陆以北脑补了一下,将各种恋爱攻略游戏里的美少女立绘,替换成马教授照片,虽说画面是十足的糟心,但是对话内容竟然毫无违和感。   不同的时,美少女攻略失败掉的是好感,马教授攻略失败,掉的则是平时成绩。   “有事情?是写论文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我跟你讲啊,这我可不能帮你,我让你写,就是想锻炼你的独立思考能力。”马教授道。   陆以北揉了揉眉心解释道,“教授,我来找您,不是为了论文的事情……”   陆以北说着,转身看了一眼病房外的方向,而后上前几步。   “教授,昨天学校里又有人被怪谈袭击了,那个怪谈有着一个跟路旭几乎一模一样的灯笼。”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马教授顿时收拾起了闹别扭的心思,认真的聆听起来。   “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那些怪谈到底是什么来路,以及它出现在学校里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那个怪谈看上去是一个老头的模样,还穿着一件艳色的寿衣。”陆以北简略描述道。   穿着艳色寿衣的老头?马教授表情严肃的想了想,双目中突的闪过了一抹光亮,看向陆以北正色道,“我或许真的知道一点儿什么……”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马教授将赠予他竹简的那位老友,从病故到突然死而复生,再到神秘失踪的离奇过程,给陆以北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哎——!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的都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马教授怅然长叹了一声,眼神暗淡的沉默了下去。   他之前还在担心他那老朋友及其儿子的下落,虽说心里早就有所猜测,但是没想到再次听到消息,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听马教授讲完,陆以北略微回想了一下有关最近学校里各种怪谈袭击事件的始末,突然有了一种明悟的感觉。   那些伴着血红灯笼出现的怪谈,目标多半都是为了那套诡异的竹简。   何若被袭击,多半是因为他撞见了潜入实验楼里,寻找竹简的路旭。   而马教授是竹简的持有者,会被袭击也在情理当中。   至于薛华……   他就是单纯的自己作死,不去那种地方,拍那种照片,根本不会和那个古怪老头遭遇。   现在,那套竹简就在我的手里,岂不是意味着,我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只是不知道,除了那个古怪老头,还有没有别的,类似的怪谈藏在暗处。陆以北想。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马教授凑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陆以北啊,实在不行,你就把那套竹简给它们算了。”   “竹简上的内容,我已经复刻下来了,就算没有了原件,也能够继续研究工作。”   “咱们没必要为了保住竹简,跟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打生打死,实在是……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担心你出事儿。”   看着马教授关切的眼神,陆以北心间一暖,“教授,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反正我也不会直接跟它们硬刚,要是我准备充分之后,还是打不过,不用你说,我也会丢了竹简就跑的。   实在不行就……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腹诽着,马教授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陆以北啊!我……”   陆以北寻声看去,只见马教授满脸纠结的看着他,嘴唇张开了好几次,才终于开口说道,“在你去对付那些怪物之前,我有个宝贝想要给你,或许能给你提供一点儿帮助。”   还有这种好事儿?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过教授他能有什么宝贝?在这件事情上,只有灵能物品才能有帮助吧?   陆以北正想着,还没来得及询问马教授到底是什么东西,便看见他起身,伸手在一旁的外套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枚造型古旧,磨得发亮的铜钱。   马教授将陆以北的手拉到面前,把铜钱放在他的手心,郑重道,“这东西,陪伴我好久了,每次我遇到什么困难,都是它在帮我做抉择。”   “虽然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帮上你忙,但是它毕竟帮助我度过了很多困难,你带上,就算没什么实际作用,当个护身符也好。”   马教授的这枚特别的铜钱,陆以北是见过的,之前在研究室的时候,他时常看见马教授将其拿在手中把玩。   陆以北觉得,在这种时候,马教授能够把这枚对他有着特别意义的铜钱交给自己,就算最后没能帮上什么忙,也着实让人感动。   陆以北想着,接过了铜钱,妥帖的收好,冲着马教授正色道,“那我就先谢过教授了。”   马教授摆了摆手,“少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我又不是送给你了,等你解决完这件事情,赶紧给我送回来了。”   这铜钱一刻不在我身边,我就不安心啊!马教授心道,当然,更重要的是,陆以北能安全回来。   陆以北,“……”不就是个铜钱吗?抠抠搜搜的!   马教授不知为何面色突然一黑,语气严肃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陆以北认真的点了点头,“您说!”   马教授一把抓住陆以北的手腕,一本正经道,“快陪我去上个厕所,能抓的病友和医生我都抓过,他们现在都不理我了,我都憋了快十几个小时了。”   陆以北,“……”   是了,之前医院还给我发短息,说马教授去厕所总是要拉个人,搞得大家苦不堪言来着。   没想到,这种症状竟然持续了这么久。   他这两天在医院里这么搞,真的不会被打吗?   ……   十几分钟后。   陆以北辞别了马教授,乘上了返回大学城的公交车。   坐在公交车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得了空闲,研究马教授借给他的那枚铜钱。   将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攥在手中,陆以北并没有感觉到双眼灼痛,或是别的什么异常反应,这也就暂时排除了铜钱内寄居着怪谈的可能。   唯一让他感觉到特殊的地方,就是那枚铜钱放在手中,无论多久,都像是一块冰块似的,透着丝丝凉意。   说不定跟明王像一样,是所谓的灵能物品呢?要不来,先试试看?陆以北盯着铜钱想。   一念及此,他沉吟了几秒钟,然后自言自语着,“铜钱,铜钱,这次行动,我需要准备五十枚初景春风咒吗?”   说完,他一边想着,正面是需要,反面是不需要,一边学着马教授平时所做的那样,朝着半空中抛出了铜钱。   “叮——啪——!”   接住铜钱之后,陆以北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反面?难道五十枚不够?那……”   “六十枚呢?”   “叮——啪——!”   “又是反面?”   “那八十枚呢?”   “叮——啪——!”   看过铜钱的正反面之后,陆以北诧异道,“这……怎么还是反面?”   八十枚,差不多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多就没有存货了,这可怎么办呢?   “八十枚都不够,你怎么不去抢劫?难道要一百枚?”陆以北自言自语着,再次抛出了铜钱。   “叮——啪——!”   陆以北,“……”还是反面?   淦!这个铜钱怕是有问题吧?怎么只会出反面啊?   铜钱,“……”   作为一个合格的占卜类灵能物品,我是不会乱说话的。   所以……   不是我有问题,是你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竟然背着我藏怪谈本体核心!   返回大学城的公交车上。   撇开了有关符咒数量的问题不谈,陆以北接连向铜钱提出了好几个问题。   “能不能通过提前准备,坑杀校园里的怪谈?”   “《恋与魔法少女》的新卡池,十连能不能出货?”   “我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个问题够简单吧?”   在连续更换了三个问题,都抛出了反面之后,陆以北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马教授的护身符铜钱,大抵是真的只有反面这一个选项。   他放弃了尝试,靠在公交车的椅子上,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铜钱,暗自思忖,这铜钱或许真的有灵性,不然不可能每次都抛出反面的结果。   但是,它并不像是马教授说的那样,可以帮人做出判断,不过这样的效果,也并不是没有作用,在某些时候合理使用,应该能起到奇效。   比如说,马教授在家里的时候,可以通过猜铜钱正反面,决定夫妻两人谁做家务?陆以北想着,心中暗笑了一下,默默地将铜钱收了起来。   收起了铜钱,陆以北顺手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怪谈聊天群,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打开怪谈聊天群略微翻看了一阵后,他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诧异的发现,最近一两天的时间里,怪谈聊天群里,有一个ID叫做“不可思议的魔女”的人,活跃度非常高。   就在他进入聊天群的这几分钟时间里,不可思议的魔女还在跟别人争论,“三仙”到底是螃蟹、蛇和蛤蟆,还是狐狸、蛇、黄鼠狼。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陆以北并不会觉得奇怪,在怪谈聊天群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类似的争论在上演,毕竟不同的怪谈,在不同地区的传闻中都会有一定的谬误。   真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从不可思议的魔女的资料和法老、凉月等人的记忆来看,那个账号的持有人,应该就是杜思仙。   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杜思仙现在是司夜会的正式成员了,江蓠之前应该去调查过石河口中学了,在这种情况下,杜思仙把她知道的东西交代出来,并潜伏进怪谈聊天群里调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陆以北又隐隐地有些担忧起来。   “就是不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有意无意的把我的信息透露出去,要是被司夜会的人按图索骥,找到我身上,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   “不过,就目前来看,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   陆以北又看了一阵子怪谈聊天群,“不可思议的魔女”和其他人的争论话题,逐渐从“三仙”转变到了,僵尸对什么血型更加偏好,他撇了撇嘴,眼见着公交车驶入了大学城的范围,便收起了手机。   ……   牡丹街,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那件装潢得好似一间医务室的办公室内。   杜思仙坐在电脑面前,双手放在键盘上运指如飞,作为一名网瘾少女兼不知名UP主,在过去,跟网友互喷几乎是她的日常。   所以,在她把加入了怪谈聊天群的情况上报,江蓠给她安排了,不停地跟群友抬杠的工作后,她感觉就像是回家了一样,超喜欢的!   江蓠做出这样的安排,想法很简单,既然从为数不多的聊天内容来看,找不到有用的信息,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多说一点。   说多就错多,如果陆以北举报的情况,在这个怪谈聊天群里并不是偶然,早晚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杜思仙在聊天群里跟群友杠了一会儿,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转身看向了,正偷偷摸摸研究着冰柜里那些宝贝血包的安青。   “青姐,青姐,这个人说僵尸没有最喜欢的血型,只是单纯的喜欢血液,并且理由解释得很合理,我觉得他会不会是……”   安青瞥了一眼杜思仙指着的那一段聊天记录,轻轻摇了摇脑袋,“虽然他说得有模有样的,但并不是真的……”   在那段聊天记录中,内容充分,条理清晰,身为入门级键盘侠的杜思仙竟完全被压制得还不了嘴。   但是,他所描述的僵尸的各种习性,完全跟安青了解到的不一样,这要么是他错了,要么就是安青错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比拥有着【畸变种·鬼王的僵尸新娘】灵纹的安青,更加了解僵尸呢?   更何况,怎么可能没有特别偏好的血型呢?我就很喜欢AB型。安青腹诽了一句,补充道,“他说的内容看起来很容易让人信服,大概是因为,他很会编吧!这种人在网络上其实不少的。”   甚至有一些人编的故事,足以以假乱真,让司夜会一通手忙脚乱的调查,然后扑了个空,就跟有人报假警一样!   “可是青姐,我看这个人说的有模有样的,真的不用稍微调查一下他么?之前江蓠姐姐不是说,有一群叫做【说书人】的家伙,专门散播怪谈故事,以期制造怪谈吗?”杜思仙好奇的问道。   安青闻言,冲着杜思仙苦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真正的说书人可不是这样的,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以后你见到了就清楚了。”   “不过,你如果真的不放心,也可以把这个人的情况报告给江蓠,我想她肯定会愿意去稍微调查一下的。”   “好的没问题!”杜思仙应了一声,便转身在聊天框里输入了【你等着,我早晚顺着网线过去,锤爆你的狗头!】然后按下了回车。   一想到花城仓库里,那件可以真·顺着网线调查的B级灵能物品,安青抽了抽嘴角。   “行了,别学着江蓠那样总是神经那么敏感,挺好一姑娘,把自己搞得神神叨叨的,今天的怪谈聊天群调查工作就到这里吧?咱们去训练场,我今天教你一点儿新东西。”   “新东西?是新的咒式吗?”杜思仙好奇的问道。   “不是。”安青摇了摇头道,“废材流想要成为合格的干员,仅仅懂得咒式可不太够,除咒式之外,至少还要掌握炼金或是体术中的一样。”   “事实上,在实际战斗当中,很多怪谈是不会给你充足的时间施展咒式的,你必须想办法利用炼金物品或者过人的体术,给自己制造出足够的时间施展咒式。”   “介于我并不太懂炼金,所以暂时只能教你体术了,如果你想学炼金,我也可以帮你安排其他干员。”   “不用,不用!”杜思仙摆着手道,“我就想学体术!”   战斗的时候,一瓶一瓶的往外面丢炼金药剂和符咒,多没意思!拳拳到肉的跟怪谈硬刚才刺激呢!杜思仙激动的想。   ……   一枚枚的丢符咒,的确有些逼格不够,而且准确度不高,但要是能像冲锋枪一样,连发那就很棒了!   陆以北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大学城附近的公交站下车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公寓开始着手制作符咒,而是转头去了位于大学城一角的百货商场,找到了位于商场当中的一家大型周边商店。   他曾经在这里见到过,仿造怪盗基德扑克手枪制作的周边玩具。   凉月记忆中的那个配方里,并没有对制作初景春风咒有厚度的要求。   陆以北寻思着,只要把符咒做得尽量薄一些,那就可以用扑克手枪来发射了,这也是他为了应对学校里的怪谈,所做的准备之一。   老子扔不准,还射不准么?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射不准!   等以后发达了,有资金制作别的符咒,还可以按照情况替换弹药,随机应变,想想就觉得很棒!   陆以北想着,将挑选好的周边玩具放在了收银台上,“麻烦我要这个,帮我包起来!”   “谢谢惠顾,一个怪盗基德扑克手枪、一个百花少女千岁兰手办、一个百花少女花嫁限定手办、两个百花少女女仆抱枕……总共两千七百三十二块。”   陆以北,“……”淦!这扑克手枪怎么这么贵的?   ……   跟所有的附带了感情税的周边产品一样,扑克手枪的价格也很虚高,花了大价钱买到手枪的陆以北,只觉得心头隐隐作痛,回去的时候,连出租车都不敢打了。   反正也就两三公里的路,走回去就好!   回到家中,他没有理会坐在电视面前,认真看着《妈妈的美食厨房》节目的句萌,径直地上了楼,在衣柜里翻找出了那件怪谈化的冲锋衣。   他清楚的记得,他上次石河口中学一行,狩猎到的怪谈本体核心还剩下了一个,就是存放在了这件冲锋衣里。   找到冲锋衣之后,陆以北花了几分钟,将冲锋衣的所有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然后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没有了?我那么大一个怪谈本体核心,怎么就没有了呢?!   难道我放到别的什么地方,自己搞忘了?陆以北想,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哈哈哈——嗝——!太好笑,哪有人这么做饭的!?”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沉声喊道,“句萌!你是不是偷吃我的怪谈本体核心了!”   “没有啊!你少冤枉人……”   “等等!好啊你个死没良心的!你竟然背着我藏怪谈本体核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见楼梯上传来急冲冲地脚步声,陆以北,“……”我怎么感觉她是在贼喊捉贼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做那么多符咒是想干嘛?   陆以北向句萌发起了对线申请。   句萌有些生气,紧跟着愉快地选择了确定。   于是……   几分钟后,陆以北惜败,被句萌召唤出来的藤条绑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而她自己却转头,寻找起了陆以北偷偷藏起来的怪谈本体核心。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一无所获的句萌双手叉着腰,满脸郁闷的自言自语,“在哪里呢?奇怪了,怎么一点儿灵能波动都没有呢?”   “没有了,真的一个都没有了,我就藏……不对,我就储存了小半个!”陆以北苦兮兮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你这小子心思坏得很!”句萌瞥了一眼陆以北道,“还冤枉姐姐我偷吃?我在你的心里,形象就那么差吗?”   “我好歹是堂堂正正的神灵,干的都是福泽一方的,伟光正的事情,又不是万恶之源!”   陆以北,“……”虽然说不上万恶之源,但是好点儿不多。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Z国人,陆以北对被人逼迫签订不平等条约,并强占了他家一部分土地这类事情,有着深刻在基因里的抵触。   说真的,陆以北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句萌伤得根本就不重,而是故意赖上他的了。   瞧瞧她那副生龙活虎,吃得饱睡得香的样子,哪里像是重伤的样子?陆以北想。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句萌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储物柜当中,上下打量了一阵,视线突然锁定了在储物柜顶部夹层的纸箱上。   “难道在那里?”   她盯着纸箱微眯了一下眼睛,足尖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就悬浮了起来,飘向了储物柜的顶部。   见句萌朝着储物柜顶部的纸箱飘去,陆以北的瞳孔突的收缩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惊呼出声,“别,别碰那玩意儿,那里面装的不是怪谈本体核心!”   说话间,他挣扎着,奋力想要摆脱藤蔓的控制,然而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却伴着他的挣扎,越勒越紧,陷进了肉里,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咦?你突然那么激动干嘛?我看呐,纸箱里肯定有什么猫腻!”句萌撇撇嘴道。   “真没有!嘶——!”   “真没有?那你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就相信你!”   “那个箱子里装的是……”陆以北欲言又止,那张肌肉僵硬的脸上,染了一抹红晕,“总之不是怪谈本体核心,你就别看了!”   “哼!”句萌闻言轻哼一声,下巴微微上挑,“遮遮掩掩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你越不让我看,姐姐我就越想看!”   说话间,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她身后的空气便一阵扭曲,荡开阵阵涟漪,随着翠绿的光华一闪,便有两条藤蔓从虚空中伸了出来,卷了储物柜里的纸箱,送到了她的面前。   看见眼前一幕,陆以北一时间面如死灰,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完了,全都完了!完了……陆以北在心中不断重复着。   句萌俯身拆开了纸箱上面的胶带,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脸色微微一变,双手迅速的将盖子按了回去。   她转身看向陆以北,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在嘴角上翘到最高弧度的时候,又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呐个啥……其实吧……你别看姐姐我活了几千年了,但是我的思想还是蛮开放的,对于女装大佬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歧视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在一个大男生的家里,找到了一条蔷薇色带蕾丝边连身裙,以及配套的发带、过膝黑袜、可拆卸魔杖等COS用品,一般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种情况是,那些东西都是他女朋友的,这第二种情况嘛……昂,大家都懂的。   然而,陆以北并没有女朋友,所以,在句萌想来,他一定就是第二种情况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那是我在漫展上抽到的魔法少女套装,我仅仅是收藏而已,又没穿过!”陆以北狡辩道。   “是吗?”句萌一边微眯着眼睛看着陆以北,一边打开了纸箱,从里面取出了被崩了好几条口子的连身裙,“那这一定是它自己坏掉的咯?”   陆以北,“……”   其实是,他在抽到那套套装,刚带回家的时候,是打算穿上试试看的。   然而……   以白小花为模板制作的魔法少女套装,尺寸实在是太娇小了,像陆以北这样的,身高略高于青少年平均水平的汉子,是真的穿不进去。   “你懂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连她的衣服都不敢穿,算什么真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的啊!”陆以北吼道。   “我懂,我懂,真的特懂!”句萌连连点头道。   说话间,她摆出了一副善解人意大姐姐的样子,仿佛是生怕自己流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伤害到陆以北幼小而癖好异于常人的心灵。   “女装大佬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们人类有位名人不是说过吗?Z国历史上最伟大最长久而且最普遍的艺术就是男人扮女人!”   陆以北,“……”你™是桃树,又不是枣树!这种时候突然暗示鲁迅先生干嘛!?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句萌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对你有什么歧视的想法,真的,我们以后还是能够继续当好姐妹的!”   陆以北,“……”我都懒得理你!你都知道鲁迅先生这样的大文豪了,你难道不知道双重肯定表否定吗?   陆以北想着,像是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被藤蔓捆绑的身体,想要爬得远离了句萌一些,然而在藤蔓上特殊灵能的影响下,却是徒劳。   “实在不行……”句萌盯着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无奈道,“大不了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就当是补偿你了!”   陆以北闻言眼前一亮,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真哒!这可是你说的!”   说话时,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却明显的感觉得到一股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句萌,“???”   不是,被我的藤蔓绑住了,竟然还能坐起来?他是怎么做到的?人类的欲望就这么可怕吗?   句萌想着,正色道,“当然是真的,神灵是不会撒谎的,姐姐我也向来是说一不二!”   “不过,我只能在不违反原则的范围内,满足你的愿望,你休想懂什么歪脑筋!”   “就你这样的,谁会想要懂歪脑筋啊!”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   “嗯?”句萌瞪了瞪眼睛。   “不是,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如花似玉,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远看似天边白云,近看似神女下凡的姑娘,只会让人有欣赏的念头,绝对生不出亵玩的念头!”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哎呀,讨厌!”句萌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冲陆以北摆了摆手道,“虽然你说的都是实话,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啦!”   卧槽!那么一长串的彩虹屁,居然就欣然接受了?这个臭妹妹的脸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   不过,你也就趁现在多高兴一会儿吧!待会儿,有你好受的,看我不把你榨干!陆以北看着句萌,心中逐渐浮现起了阴暗的想法。   “对了,你的愿望是什么,还没告诉我呢!”   “啊!对,愿望……”陆以北收回了思绪,点了点头道,“我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想请你帮忙制作一点点初景春风咒而已。”   “就这?我还以为什么呢!”句萌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行!我答应了!”   让一个神灵制作向祂祈祷的符咒,那不是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臭小子,你可是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呀!财富,名声,力量,一切男人所梦想的东西,选什么不好?句萌想。   “所以说,你准备做多少个?”   陆以北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之前剩下材料的数量、减少厚度节约的原料、制作过程当中的损耗等问题,得出了结论,“大概一百八枚左右吧?”   其实,在完全没有损耗的情况下,应该能制作两百枚的样子。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几乎就在陆以北话音落下的同时,句萌面色大变,脱口而出,“我的天!你做那么多符咒是想干嘛?炸掉某个仇人的祖坟吗?”   “让别人祖坟冒青烟这种事,我才不会干!你就说你做不做吧?你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神灵是不会撒谎的!”陆以北眼神嫌弃的看着句萌。   “哎哟,大家快来看呀!神灵撒谎了,她是不是要堕落了啊!”   “闭嘴!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反悔!”句萌恶狠狠地瞪着陆以北,咬牙切齿道,“不就是一百多个符咒吗?我做就是了!”   也就消耗掉我积攒一个月的灵能而已!我才不心疼呢!我可是一个大度的神灵!句萌捂着自己的胸口想。   ……   陆以北压迫着句萌下了楼,开始了初景春风咒的制作工作,公寓二楼再一次的恢复了宁静。   不多时,在这一片宁静当中,有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动响起,只见那件被陆以北扔在床上的冲锋衣外套人立而起,飘到盛放魔法少女套装的纸箱前,趴在箱子边缘,探进去半个身子,在里面蠕动了一阵。   下一刻,它的身体上突然泛起了一阵炫目光彩,像是彩虹融在了水中,又被打翻似的,色彩不断交融变幻,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便化作了一条几乎与箱子里的连身裙一模一样的长裙。   魔女大人好像十分喜欢这条裙子,我用这种方式帮她修补好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吧?我真棒,嘻嘻!外套想。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明明就喜欢,还不承认!   陆以北把制作初景春风咒所需要的材料翻找出来,交到句萌的手中之后,便当起了甩手掌柜,独自返回了楼上。   有免费的劳动力为什么不用?   虽说,陆以北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Z国人,对于压榨人民劳动力这种事情,有着很强的抵触情绪。   但是,在想到,句萌是怪谈,应该不算人民之后,他就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回到了楼上,陆以北便直奔着他那件冲锋衣外套去了,对那个不翼而飞的怪谈本体核心,他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冀。   刚才没找到,不代表就真的没了,说不定就掉在什么不起眼的角落里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呢?!   然而,陆以北四下搜寻了一圈之后,却诧异的发现,就在他下楼给句萌安排工作的这几分钟时间里,他不仅怪谈本体核心没有了,就连冲锋衣外套也人间蒸发了。   “啊这也……”   陆以北挠着后脑勺,眼神茫然的环视着卧室,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自言自语起来。   “咋回事儿啊?家里进贼了?不对,不对,这又是偷怪谈本体核心的,又是偷外套的,这么有针对性,恐怕只有怪谈干得出来。”   可是……   有来路不明的怪谈摸进了公寓,句萌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思来想去,总觉得句萌都发现不了的强大怪谈,潜入了他家里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多半是在他下楼那几分钟时间里,发生了他没想到的事情。   想到此处,他压低了声音,轻声呼唤了起来,“外套,外套,你在……”   陆以北的话还未说完,身旁传来了“呼”的一阵轻微风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套玫红色的影子朝着他飞扑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陆以北心头一突,忍不住惊呼出声,“啊?!啥玩意儿?别,别过来!”   说话间,他手忙脚乱地后退几步,膝盖撞到了床脚,发出一声闷响,身形摇晃了几下,朝着地面倾倒而去。   ……   公寓一楼,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浓郁怨气。   句萌盘膝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一双嫩白小手环在胸前,将隐藏在宽松长袍下的雪谷,压得微微隆起。   幽怨的表情,像是在菜市场被人抢了低价猪肉的大妈,却又夹杂着几分奶凶奶凶的气息。   面前的茶几上,用于制作初景春风的各种材料一字排开,她却没有一点儿想要亲自动手制作的意思。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是当一个人拳头够大的时候,就算不给钱也可以让鬼推磨,不仅能够让鬼推磨,甚至让它们制作符咒也没有问题。   “你!毛团是吧?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厚度不能超过两毫米!你看看你这都多厚了?你是在做麻将牌吗?”   毛团,“……”   “还有你!画的什么东西?鬼画符似的,不对,你就是鬼!但我要求你从现在开始,不要把自己当成怪谈!”   假牙,“……”   “眼球是吧?躺着不动是吧?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麻溜干活儿,要么人间蒸发。”   眼球闻声,刹那间浑身布满血丝,眼看着就要喊出作死的话语,却被众怪谈手忙脚乱的拦了下来。   “算了,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句萌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神灵,她支使别人干活儿,一直可以的。   陆以北压迫她,她转过背就压迫起了公寓里的众怪谈。   作为一名神灵,打磨木料、调配朱砂、画上符文这一类的脏活粗活,怎么可能自己做?   作为整个屋子里,唯一可以完成注入灵气环节的人,只需要动动手指不就好了?   句萌正想着,突然就听见了楼上传来一阵惊呼。   她扭头看向楼梯的方向,皱起眉头,腹诽道,他一个人暗戳戳地跑上去,干嘛去了?搞出这么大动静?   ……   就在陆以北的身体快要跟地面发生亲密接触的那一刻,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隐约间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这一瞬,已然变化成了魔法少女套装的外套,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拆解,化作几段材质精美,色泽出众的零散布料。   那拆解开来的布料,泛着淡淡荧光,如玫红的飞鸟,围绕着陆以北上下翻飞,迅速且轻微的蠕动着,比照着他的身躯,调整着尺寸。   转瞬间,飞鸟归巢似的,所有布料都落在了陆以北的身上,缓缓地攀援缠绕,精密地闭拢缝合。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待到陆以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悬浮在了,距离地面不到两厘米的地方。   “……”   惊魂未定的陆以北,用了几秒来调整情绪,而后轻手轻脚的起了身,起身的瞬间,余光不经意扫过墙角的落地镜,又飞速的折返了回来。   在看清楚镜中的景象时,他的脸色一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卧——槽——!”   只见镜中,他那还算高挑,薄有些肌肉线条的身躯之上,竟在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褪去了针织衫和牛仔裤,换上了他珍藏已久的魔法少女套装,多年夙愿得偿所望。   镜子里。   那做工精美的连身裙,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却格外的合身,没有一丝的紧缚感,只勾勒出富有青春气息的少年线条。   露肩装的设计下,肩头的肌肉棱角清晰,在华丽的蕾丝裙摆与过膝长袜间的绝对领域中,结实有力的大腿上,隐约可见几根杂乱的腿毛。   陆以北,“……”   虽说,我一直想试试白小花的套装,但是在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情况下,突然穿上了,就,就挺羞耻……   不对,非常的羞耻!   ……   在陆以北那两声,戏很足的惊呼之后,句萌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高声询问了起来。   “陆以北,你在上面搞什么呢?一惊一乍的?”   听见楼下传来句萌的声音,陆以北眼神慌张地看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咽了咽口水,高声回应道,“没,没事儿!只是……”   “只是,衣柜里突然钻出了一只蟑螂,被吓到了而已。”   “啧!多大的人了,怎么娘娘们们儿的?连蟑螂也害怕?”   句萌说完,停顿了几秒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急忙解释道,“啊,不对,我不是歧视你的意思,我是想说……”   “呃,想说……对了,南方的蟑螂的确挺大的,我听网上说,最大的能长到跟体型较小的老鼠相仿,你要是实在害怕,我就上来帮你?”   听到句萌要上楼,陆以北心头一凌,急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因为突然窜出个东西,被吓到了而已,现在已经把蟑螂踩死了!”   真要是让她上来了,看见现在这一幕,那还了得?   “真的不用吗?”   “真的不用,你……你别想找借口偷懒啊!给我好好的做符咒!”陆以北低吼道。   “啧!不识好人心,做我给你做,没日没夜的做,做到你爽为止,行了吧?!”   句萌愤愤地说了一句,转头招呼起了身旁的众怪谈,“《国际歌》会唱吗?来跟我一起唱。”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预备,起!”   听着楼下断断续续飘来,慷慨激昂的歌声,陆以北,“……”   怎么觉着,他们唱得那么有感情呢?   ……   陆以北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句萌和众怪谈,五音不全但特别有感情的歌声,在确认了他们不会突然到楼上来之后,才踱步走到镜子前,一边打量着自己镜中的身影,一边暗暗思索起来。   刚才的异常情况,是在我呼唤了外套之后才发生的,而且一般的衣服不可能按照穿戴者身材,合理做出调整。   所以,我身上现在穿着的,就是原来那件外套,至于它是怎么获得这种能力的……   我猜应该是吞噬了上衣口袋里的怪谈本体核心,能力得到了增强。   陆以北想着,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了拍衣袖,低声嗔道,“谁叫你把怪谈本体核心吞噬完的?还变成这幅鬼样子!赶紧给我脱掉!”   外套,“……”   魔女大人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可这是为什么呢?   她不是很喜欢这条裙子吗?女孩子喜欢漂亮的裙子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嗨呀,好气,想不明白呢!毕竟我也不太聪明……   外套想着,轻轻的蠕动了几下,便听见背后的拉链“滋啦”一声拉了开来,紧跟着缓缓褪下,露出了陆以北光溜溜的背脊。   就在这时,终于完成了第一枚符咒制作的句萌,拿着符咒,兴冲冲地跑了上来,“陆以北,陆以北,搞定了!你康康能不能……”   句萌来到楼上,看见镜子前面,连身裙脱了一半,半裸着的陆以北,声音戛然而止,嘴角一阵抽搐,憋了良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呃,对,对不起,打扰了!东西我给你放在这儿了,你继续,继续……”   说完,她就将手中的符咒放在了地上,双手捂着通红的脸,嘴角挂着古怪的笑容,跑开了,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小声嘟囔着,“嘻嘻嘻,我就知道,他明明就喜欢,还不承认!嘻嘻嘻!”   陆以北,“……”   有没有人知道,附近什么地方的房屋租金比较便宜,我连夜搬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岭荛花   陆以北自从被句萌撞见了,身穿魔法少女套装的模样,造成了某些难以解释的误会之后,就完全陷入了自闭的状态。   在午后到傍晚这差不多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就一个人待在楼上,一句话都没有讲,安静得让人觉得异常。   陆以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虽然被句萌看到了那一幕场景,当时羞耻感爆棚,但是事后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被人当成有奇怪的癖好而已。   奇怪的癖好,一不违法,二没有吃你家大米,凭什么被歧视?这里是我家,一切还是我说了算。   陆以北的脸皮就是这么厚,适应能力堪比小强,只要人还好好活着,其余别的什么事情,在他这里,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过,句萌并不知道,她看见我穿魔法少女套装的事情,根本不会对我造成影响,这样的情况其实对我有利。陆以北想。   在他看来,每天傍晚,无论有事儿没事儿,自己都要在句萌眼皮子底下,消失几十分钟,早晚会引起她的怀疑。   现在,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营造出一种自闭的假象,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离家出走”了。   不过在此之前,或许,还需要做一点点的准备。陆以北想着,微眯起了眼睛。   一念及此,他麻溜的从床上起了身,一头钻进杂物间,翻找除了针线包和盛放着明王像的吉他包,埋头忙碌了起来。   作为一个生长在单身家庭,父亲的生活作风有格外粗糙的孩子,陆以北从小到大,除了衣食住行缴学费之外,几乎所有事情都得靠自己,动手能力一点儿都不弱。   稍微改造一下吉他包,对他来说,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专注于明王像的改造工作,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下午四点出头,天边的阳光已经显露出了几分暮色,陆以北才完成了吉他包的改造工作。   这个从苏米那里顺来的吉他包,原本就尺寸偏大,单单存放明王像一样东西还有不少富余。   经过陆以北的认真改造,加了两个夹层,将扑克手枪和祖传菜刀取来,放进夹层之内,不多不少,刚好把剩余的空间填满。   于是乎,好好的吉他包,就这样,在陆以北的改造下,变成了囊括远程、近程、利器、钝器等各种对怪谈武器的便携式对怪谈兵器库。   略微打量了一下被改造过的吉他包,陆以北感觉很满意,摸着后脑勺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取了一个原本用来装鞋子的束口袋,这才背起吉他包,拎上装有竹简的古拙樟木箱。   临下楼之前,他看了一眼被扔在床头的魔法少女套装,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我说,你还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啊?如果可以……”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外套就腾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拧成了一团,飞快的蠕动起来,伴着微光一闪,又恢复了原本那件红白冲锋衣的模样,悄然飘落在了陆以北的肩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这还差不多!陆以北心中喜道,穿好外套,下了楼。   陆以北来到楼下的时候,在公寓内众怪谈的帮助下,句萌的符咒制作进度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看见陆以北走出自闭,句萌满脸堆笑,想要跟他搭讪,陆以北却按照原定的计划,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哗啦!”一下,将制作好的符咒拨进束口袋,封好口子,挂在吉他包上,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句萌一个人,满脸郁闷,胸口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见状,眼球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特别八卦的冲其他怪谈小声询问道,“诶诶!你们说,她们俩这是怎么了?闹别扭了?”   众怪谈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句萌,沉默不语,“……”   “话说,这小妞还挺厉害的,就刚才上楼那么几秒钟,就把陆以北搞自闭了,你们说,以后这家里,我们该听谁的啊?”   众怪谈,“……”大人们的事儿,我们哪儿敢议论啊!你丫快闭嘴啊!   “怎么都不说话呢?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坚定不移的跟着陆以北走!我觉得她潜力很大,而且以后她多半也是在上面……”   感觉到身后升起了一阵寒意,眼球的声音戛然而止,扭动着身躯向后看去,还没有看清什么东西,便被一片狂风暴雨般袭来的藤条抽飞,晕厥了过去。   看着好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眼球,众怪谈一时间噤若寒蝉,耳畔幽幽地飘来句萌的声音。   “我句萌是不可能屈居人下的!就算,就算有点儿什么,也是我在上面,懂?”句萌挑着下巴,傲然道。   “懂,我们都懂!”众怪谈连声应道。   众怪谈本来不太明白句萌和陆以北到底是什么关系的,但是在听完句萌的话之后,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不仅想要抢占这间公寓,还想要睡魔女大人!这真是……太可怕了!   “懂了就好,赶紧给我继续开工,休想偷懒!”   ……   离开静怡公寓小区之后,陆以北并没有直接去学校的四号门正道寻找断头学姐,而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牡丹街方向去了。   之前句萌制作好第一枚符咒的时候,他已经用扑克手枪尝试射击过了。   或许是因为桃木制作的初景春风咒的质量,比扑克大不少的缘故,效果并不理想,从枪口飞出去不到一米,便已经力竭,软绵绵地坠落在地。   不过,这根本难不倒陆以北,吉他包都改造了,也不差改造一下扑克手枪了。   只不过,比起可以就地改造的吉他包,扑克手枪的改造,他还需要牡丹街的老街坊们的一点点帮助。   ……   在牡丹街居住了十几年,陆以北早已经对整条街道的布局烂熟于心,什么地方能买到什么东西,走哪条小巷风景更美,走哪条小巷更节省时间,这些都像是他的本能一样。   下午五点左右,玫瑰色的斜晖已经染红了天边,牡丹街上的各个商铺,已经开始收拾起了自家的门面,搭上门板准备收摊。   街道上落叶飘飘,游客渐渐稀少,古老的街道正归于宁静。   穿过那座古色古香的牌坊,陆以北没有丝毫的耽搁,直奔着他心中规划好的几家老街坊的商铺而去。   东街口的车王常师傅,是远近闻名的修车匠,只要是自行车,无论有什么问题,他都能恢复得跟崭新的一样。   不仅如此,谁家要是有个什么小家电、高跟鞋、大铁锅想要修补,他也是手到擒来。   陆以北儿时经常站在常师傅的摊位面前看热闹,受他那技近于道的手艺影响,也耳濡目染的学了些东西。   所以,一想到要改造扑克手枪,陆以北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常师傅,只要常师傅出马,别说是改造了,只要有图纸,材料足够,现场造一把出来也不成问题。   陆以北找到常师傅的时候,常师傅正擦拭着满手的机油污渍,准备收摊,见陆以北到来,跟遇见贼了似的,抹布一扔,背起工具包就要开跑。   “常师傅,常师傅您别跑啊!我今天不偷您的轮胎!”   被陆以北拉住工具包肩带的常师傅抽了抽嘴角,心说这是偷轮胎的事儿吗?   这是往打气筒里塞鞭炮、往盒饭里加魔鬼椒、拉着路人顾客说了三个多小时垃圾话,差点儿被人砸摊子……等一系列顽皮行径的事儿!   陆以北小时候的确挺皮的,又深得他老爹的厨艺真传,所以老街坊们,对他的情感,大多数时候都徘徊在爱恨之间。   熊孩子谁不讨厌呢?会做菜的男生谁又不喜欢呢?   面对有对自己有心理阴影的常师傅,陆以北好说歹说,软磨硬泡,又承诺了回头,亲自上门给常师傅烧一顿私房,这才让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不得不说,常师傅的手艺的确超群,陆以北将扑克手枪交给他之后,他只用了两分钟,就把扑克手枪完全拆解了开来。   拆开扑克手枪后,常师傅戴上老花镜,打量了一下扑克手枪的内部结构之后,看向陆以北道,“行了,我知道该怎么改了,给我半小时。”   说完,他也不动工,只是斜眼看着陆以北,沉默着。   陆以北被常师傅看得一头雾水,茫然道,“怎么了常师傅?是缺什么材料么?我去帮你取来?”   “不是!”常师傅黑着脸道,“你在这儿我没法开工,你该干嘛干嘛,没事儿干就自己找个地方玩去!半小时之后过来取!”   陆以北的为人常师傅是清楚的,要让他留在这儿,一不小心打开了话匣子聊了起来,别说是半个小时,三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完工。   受到常师傅驱逐的陆以北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识趣儿的走了。   不让我待着,我走就是了,反正我正好有个地方想去,不过我还是要澄清一下,我现在真的是好孩子!陆以北想。   ……   陆以北想去的地方是位于牡丹街深处的一座塔楼,塔楼通体由上好的木料打造,全是古法榫卯结构,在很久以前里面供奉着许多神像,不过那些神像在破四旧的时候,全都被搬走烧掉了。   到了陆以北开始记事的时候,塔楼早已经被封闭了起来,大门上了好几把虎头锁,他也是花了好长时间的功夫,才摸清楚了一条道路,可以从塔楼外部,一直爬到塔楼顶层。   自那以后,那间可以俯瞰整半条牡丹街的塔楼顶层,就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嗯,男孩子嘛,小时候总是想要一个类似的秘密基地的。   陆以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塔楼了,他循着记忆中的道路,从古旧的塔楼外侧攀援而上,诧异的发现,或许是成年之后,手脚都比年幼时长了不少,原本攀爬起来还有些艰难的塔楼,现在却格外轻松。   他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从塔楼底部,爬到了塔楼顶层。   翻过围栏,跳进顶层的走廊,陆以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一抬头,就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斑驳陆离、五光十色的晚霞,把半个天空都织成了锦缎,悄无声息地洒下,铺在了塔楼之上,这是每天临近傍晚时,塔楼上应有的景色。   然而,今日的塔楼之上,却又有别样风光。   一名身穿粗布白裙的少女坐在塔楼的边沿上,晚霞的瑰丽,便似乎被她一人给压过、夺尽。   少女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为塔楼凭添了一道风景。   她生了一张娇美难言的雪白面庞,嘴角不带笑容,却仍旧甜美可人。   明媚如泉双眼,像是一只初生的幼兽,清澈之余带着几分勃勃英气,玫瑰色的霞光映在她的眸子,又似染了几分妩媚和忧愁。   只是脑补一下,她朱唇轻启的含笑模样,便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同时,在那令人难以忘怀的美貌之下,她还有这不俗的身材。   蜂腰、纤腿、如削的香肩,宽松的粗布白裙,遮掩不住衣料之下的高高耸起的峰峦。   最让陆以北觉得惊起的是,她样貌清新脱俗,手上正干着的事儿,却格外的接地气。   三四两牛肉,半只烧鸡,也不用碗筷或是手套,只用纤细的双手,撕成小块送进嘴里,而后粉唇轻启,吮净指尖的油渍,末了又拿起身旁的大瓶快乐水,吨吨吨的往肚子里灌了小半瓶。   这……这™是谁啊?陆以北皱眉想,跑到我的秘密基地里来野餐,经过老子同意了吗?   有来路不明的人,闯入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陆以北感觉气急了,像是被NTR了一样生气,一时间都没有考虑,少女可能是怪谈之类的事情。   他气冲冲地挽起衣袖,正要上前跟少女理论,却见少女转过身来,双眼好奇的盯着他,轻声道,“吃点儿吗?”   陆以北,“……”   这是什么套路?挑衅吗?以为老子不敢吃?   他沉默了几秒钟,翻了翻白眼,大刺刺地走上前去,蹲在少女身边,连带着鸡腿扯下了一大块肉,塞进了嘴里。   狼吞虎咽的啃完了鸡腿,他转头又抓起了一把牛肉,胡乱的塞进了嘴里。   少女见状愣了愣,嘴唇微张,旋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咯咯咯,本来看着你觉着挺投缘的,没想到你这有趣,如果不是我已经订婚了,说不定可以试着跟你交往一下。”   陆以北用牙齿顶了顶卡在牙缝里的牛肉,翻了翻白眼,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是有主儿的人了吗?   那咱们就更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运气这么好!   “对了,我叫南岭荛花,你呢?”   “我叫……”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下隔壁老王   南岭荛花自报了家门,陆以北下意识地就要说出自己的名字,紧跟着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眯了一下眼睛,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南岭荛花?这™不是中药的名字么?哪有人会叫这种名字的?Z国有姓南岭的吗?   啧,我怕不是遇到骗子了!人妻这种生物,果然跟老子八字不合!   陆以北一想到年少无知的时候,跟网上认识的那个名叫星村小种的人妻小姐姐,聊得火热,一度认为那就是爱情。   后来,终于是给人家忽悠着,花大价钱买了二十斤不知真假的武夷大红袍,差点儿没被老爹打死,就觉得屁股蛋儿隐隐作痛。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想要提醒他似的,南岭荛花补充道,“对了,我就住在这条街上。”   陆以北看一眼身旁的少女,拱了拱手,一本正经道,“原来是荛花姑娘,失敬失敬,在下王不留行,今年十八岁,未婚!你叫我老王就好,就住在你隔壁。”   隔壁老王什么的,不正是人妻克星么!?我会怕你?   她都没打算告诉我真名字,我凭什么告诉她我的真名字?陆以北想。   王不留行?那不是中药……南岭荛花听完陆以北的自我介绍,愣了几秒,旋即有了恍然明悟的感觉,心说,对方许是误会了自己虚报姓名,也跟着信口胡诌了一个中药名,当做自己的名字。   不过,那又有什么所谓呢?我南岭荛花交朋友,是跟人交朋友,又不是跟名字交朋友!   名字这东西,就是一个代号而已,他可以叫王不留行,又或者红花龙胆,就算是狗蛋、铁根、二麻子,也没什么影响。   南岭荛花想着,冲陆以北拱了拱手回礼,道,“王兄好名字!不过,我见王兄你印堂发黑,最近可是运势不太好?”   陆以北,“……”这话听着耳熟!有点儿像以前牡丹街口算命的瞎子的台词!这难道就要开始行骗了?妹妹呀,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儿?   业务这么不熟练,也跑出来骗人,怕不是个新手?陆以北想。   在陆以北爬上塔楼的那一刻,南岭荛花就注意到了他身上散逸而出的极其微弱的灵能波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怪谈缠身时的情况一样。   此刻靠得近了些,她更是感觉到了陆以北身上的异常。   “或者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缠上了?”   说话间,她的视线在陆以北身上的外套上扫过,嘴角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原本明净如水的双眸,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恐怖的灵能波动,在她精妙的操控下,凝聚成一双无形的大手,轻抚在了陆以北的外套上。   在灵能波动凝聚的大手,触及到外套那一刻,南岭荛花的眼中也闪过了诧异之色,她也没想到陆以北的外套竟然就是怪谈。   毕竟……   外套的灵能波动实在是太弱了,弱到让她一度怀疑那是陆以北被怪谈缠身之后的灵能波动残留。   然而,她的无心之举,却吓得陆以北的外套腾空而起,“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老远。   见状,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8。 , 5? .7 " 6'!,. .! .;6;! ?3。 4.?' !; :!4 ' ?2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陆以北微变了一下脸色,三两步追上了外套,将它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南岭荛花,“这,这是干啥玩意儿啊?!你,你别乱来!”   说话间,他与南岭荛花对视一眼,心头不由地一紧,那目光太吓人了,宛如出鞘的剑,带着一股莫名逼人的刚烈和压迫感。   让陆以北怀疑,她下一刻就会喊着“大威天龙”啥啥啥的奇怪台词,朝自己攻过来。   “王兄误会了。”南岭荛花怔了一下,眼中的冰冷锐利瞬间消逝,恢复了之前的柔和,“我并没有想要对你的小伙伴出手的意思,如有……”   “等等,我想一下师叔留下的小册子上是怎么说的来着。”南岭荛花挠了挠后脑勺,再看向陆以北,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对了,师叔说,你们城里面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说,如有冒犯,你™来打我啊!”   陆以北,“……”你那是什么坑爹师叔啊?他怕是巴不得你早点儿死?   见陆以北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南岭荛花歪了歪脑袋,追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特别好!”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小心你师叔。”   那个人问题很大,说不定是想玩死你!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道。   “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师叔说的话,我没有全信。”南岭荛花莞尔,“看你的反应,这条提示,我是应当从小册子上划掉了。”   倒也不算特别傻?陆以北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不过话说回来。”南岭荛花的话锋一转,看向陆以北身后漂浮在半空中的外套道,“你那件外套……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啊!这年头,谁家还不养两个怪谈嘛!我们城里面人,家家都养怪谈的,就跟宠物一样,不养都不好意思出门。”陆以北张口就来。   家家都养怪谈?南岭荛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陆以北这样的说辞,她是不相信的。   这几日她几乎已经将花城的中心区域转了一遍,遇见的怪谈数量相当之少。   不过,她并不打算拆穿面前的少年,她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找到陆以北,总觉是时候借助一些外力了。   可是,从小,陆师叔和爷爷就告诉过她,少跟司夜会的人接触,所以她也没打算借助司夜会的力量。   所以,之前她有好几次接触到杜思仙的时候,明明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亲切的气息,却也没有向她提出需要帮助的请求。   面前这个王不留行就不一样了,养小鬼的人,属于歪门邪道,不可能加入司夜会,大抵只是一个懂些门道的自由灵能力者。   而养小鬼,虽然在灵能力者当中,算是灵能利用最粗浅,也是位于灵能力者鄙视链最低端的存在之一。   但是,她来到花城之后,除了司夜会的成员,也没有遇到几个灵能力者,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个王不留行,可不能把他放跑了。   “对了王兄……咦人呢?”南岭荛花思索着,张了张嘴,正准备对陆以北说些什么,却诧异地发现,他已经没有了踪影。   略微用灵能探查了一下四周,她才发现陆以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下了塔楼,急冲冲地往牡丹街外跑去。   “王兄!你……”   南岭荛花轻唤了一声,刚想对陆以北说些什么,却被他摆着手,高声打断了。   “我突然想起我出门的时候,家里煤气没关,就先走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拜拜啦您嘞!”   陆以北高声喝罢,面色微微一沉。   妈的,怎么就在塔楼上遇到了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这一来二去的天都快黑了!   要不是老子发现得早,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开始怪谈化,肯定会被司夜会发现的!   就算不被司夜会发现,难保不会被那个人妻打死,她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有问题,实力应该是很强的。陆以北想。   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南岭荛花并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按照白师叔的说法,跟外面的灵能力者接触,多少要留一点儿心眼儿,随手留下印记或是气息,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所以,刚才她在用灵能波动凝聚的大手抚过陆以外套的时候,留下了一缕气息,想找那位王兄的时候随时都能找到。   “这样也好,直接请人帮忙,多少有些突兀,不过……”   只要追踪着他的气息,时不时地观察一下,等他有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到时候对他有了恩情,他就不好推脱了。   反正,从他的面向来看,最近多半要遇上些事情的。南岭荛花想。   万一他自己把事情解决了……   那就只能像陆师叔说的那样了。   想要一个人帮忙,那就让他欠你人情,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让他欠,至于怎么制造机会……   详情请参考《给小花的江湖行走指南》第七十二页至八十五页——《将谋杀伪装成意外的十种常见方式》。   南岭荛花早就把那两个老油条编写的小册子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虽说,离开大漠之后,在来到花城的这一路上,她发现小册子上有很多谬误。   但是,第七十二页至八十五页那一段内容还是写得很好的,她也觉得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   从塔楼跑到常师傅铺子的路上,陆以北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当初被祝玲珑盯上时一模一样,让他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在常师傅那里取到了改造好的扑克手枪,他没有过多的停留,放下了早就准备好的现金,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大学城某个偏僻角落。   那里是一片因为怪谈事件停工的工地,也他最近一段时间用来熬过怪谈化的地点。   那股令陆以北感觉到不安的,凉飕飕的气息,一直维持到进入大学城的范围之内,逐渐消散,他这才大大方方钻进了还未完全修好的大楼,寻了一处看不见的角落,脱得清洁溜溜,等待日落。   待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陆以北再一次从那栋未修好的大楼钻出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怪谈化,换好上了魔法少女套……   “淦!谁叫你变成这样的?就算变成妹子了,老子也想穿!赶紧的,给我变回去!”   陆以北低吼了一声,化作魔法少女套装的外套委屈了一阵,然后贴在她的肌肤一阵蠕动,转眼微光一闪,又变回了原本的模……   不对,怎么过膝袜和小皮鞋还在呢?这……其实也还行?!陆以北想,总是光着腿和脚乱跑,也怪难受的。   不过……   “过膝袜能不能换换?我不太习惯。”   等待了几秒钟,外套似乎想明白了陆以北的意思,蠕动了一阵,将过膝袜替换成了带蕾丝边的小白袜。   陆以北,“……”我家里也没有这种样式的袜子啊!它去哪儿学的?该不会是偷邻居衣服了吧?   “你还是变回去……”   说完,陆以北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不要袜子这种选择了?   她想着,正准备让外套把袜子除去,却猛然发现,外套在从蕾丝小白袜,变回过膝袜黑袜的过程中,还未来得及消除蕾丝边,就耗光了精力,于是……   就变成了带着蕾丝边的过膝黑袜。   陆以北,“……”突然有点儿不敢继续折腾了是怎么回事儿?   等会儿再搞出什么网袜豹纹的情趣款式,岂不是糟糕?   今天就暂时先这样吧?等外套恢复一下精力,脑子清醒些再说。   ……   陆以北赶到四号门正道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了乌云,遮蔽了月光。   四号门正道的水泥路面上,罩上一片冷清的气氛,路两侧的杂草长得有半人高,影影绰绰。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有风吹过杂乱的树丛发出的那种类似于呜咽的响声。   在这风雨欲来之际,她置身于这样一条荒凉破败的马路上,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断头学姐的身影出现,心中不由地有了一股隐隐不安的感觉。   她索性将肩头的吉他包放在地上,取出了改造好的扑克手枪。   扑克手枪一次性最多可以填装十枚符咒,她便装了十枚。   装好符咒之后,她又取出了祖传菜刀里那把最方便隐藏的雕花刀,藏在了宽大的衣袖里。   最后,将明王像放在随时方便举起的地方,她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又等待了一些时间,不安感愈发强烈了,就在陆以北盘算着,断头学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见面时,前方突然起了浓雾。   紧跟着,一阵刺骨的阴风袭来,一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带着令人头脑发晕的腥臭味,飞速扑了过来。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紧,抬起手中的扑克手枪,就要朝那血影射击,却在扣动扳机的刹那,看见那血影倒在了她的面前,脑袋与身子分离,滚出去了老远一段距离。   是断头学姐?陆以北皱眉,好端端地,她搞这么一出是想干嘛?怪吓人的!   她正想着,耳边突然听见了断头学姐的脑袋,传来了微弱的声音,她的心情瞬间坠到了谷底。   “快,快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束缚着学姐的东西   “学姐?学姐?你先别晕啊!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行不行?”   陆以北轻声呼唤了两声,断头学姐却没能给出任何回应。   在确认了断头学姐,已经暂时断开连接之后,陆以北的心情变得凝重起来,不安像是生满倒刺的荆棘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按理说,那个古怪老头是不可能把学姐伤成这样的,他和路旭都是从竹简里跑出来的怪谈,战斗力相差应该不大。   更何况,断头学姐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那个古怪老头,他想要对学姐下手,早就付之于行动了。   对了,这难道是断头学姐白天发现的更加可怕的存在?   虽说断头学姐当时侥幸逃出了那个存在的监视范围,但是难保它不会因为当时的窥探,而秋后算账。   想到此处,陆以北的脸色微微发白,抬头看了一眼通向校园深处的四号门正道。   此刻,那荒凉破败的街道上,不知是不是断头学姐引来的浓雾还在徘徊逗留着,两侧的杂草树木在微风中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将至的闷热,让人心绪不宁。   不管怎么说,断头学姐既然身负重伤也要给我传来讯息,那就说明学校里现在真的存在着某种极度危险的东西。   既然这么危险,那就只有先跑路了!人家都告诉你了有危险了,不跑路,还在等什么?   恐怖电影里面不都演了吗?那种不听劝,不跑路的家伙,死亡的概率,跟神经质似的嚷嚷着要回家的人,小那么一丁点儿而已!   陆以北想着,将断头学姐的身子抱起来扛在肩上,又四下搜寻了一阵,找到了滚落在路边的,血淋淋的头颅,强忍着心中恐惧和不适,将头颅拾起,转身往校门外跑去。   连吉他包和盛放竹简的樟木箱也没有顾得上拿走。   断头学姐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比看起来要重得多,即使陆以北怪谈化之后,拥有了远超常人的体力,一个人搬动她,也薄有些吃力。   而这种吃力的感觉,伴随着她不断前行,还在不断增加着,最后在她来到四号门大门前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双腿颤抖着,感受肩头那骇人的重压,看着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大门,陆以北咬紧了牙关,奋力向前跨出了一步,下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便发生了。   “铮——!”像是金属锁链绷紧时的嗡鸣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不真实地虚幻感。   陆以北肩头的压力徒然减轻,趔趄了两步,独自跨出了校门,她看着空荡荡地双手,愣了几秒钟,猛地转身,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身后那破败荒凉的街道上,数条猩红锁链凭空浮现,贯穿断头学姐的胸膛,缠绕着她的身躯,拖拽着她,往四号门正道中央飞去。   断头学姐在半空中,四肢轻飘飘地摇摆着,就像是一朵零落在风中的残花。   那是什么?是让断头学姐重伤的东西吗?陆以北惊疑不定地想。   那些锁链在半空中绷得笔直,呈现出令人不安的,仿佛鲜血般的猩红色,表面缭绕着一层不祥的黑雾,恍惚间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着。   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或是肠子,而不是锁链。陆以北看着那些猩红的锁链,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些锁链想要把学姐拖到什么地方去?是那个可怕存在的身边吗?   该死,这么快就追来了么?要不我……   陆以北心中生出了退怯的念头,但是很快又被她自己摇头否决了。   不行,不行,学姐知道了学校里又危险,顶着重伤也要来告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遇难!   一念及此,她轻轻一抖衣袖,那柄小巧玲珑的雕花刀就滑落到了她的掌心当中,五指握紧了刀柄,足尖猛地一点地面,伴着一声轻微的爆响,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支离弦的利箭,追着向后倒飞的学姐,疾驰而去。   卧槽!竟然这么快!?   陆以北也没有想到,自己全力施展的时候,爆发出的速度竟然如此惊人,呼吸间就追上了十数米开外的断头学姐,待到回过神来,她没有片刻的犹豫,抄起手中的雕花刀,就朝着断头学姐身后的锁链斩去。   刹那间,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之音转入耳朵,像是锋利的刮片扫过耳膜,良久仍有余烈。   握着雕花刀的手,被震得虎口微微发麻,锋利地刀刃落在锁链之上,瞬间切开了一道半指宽的豁口,不祥的黑雾,砰然炸开,迷乱了陆以北的视线。   被黑雾扑面,陆以北的双眼像是被点燃了,强烈地灼痛起来,血液瞬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涌上眼眸,深红色的眸子里,有宛若熔岩的光芒一闪而过。   就在此间,陆以北的耳畔突然的,听见了一片细碎的低语,那些细碎地低语逐渐变得清晰,在听清楚内容之后,她一时间竟忘了继续解救断头学姐,愣在了原地。   “我们做的事情不会被发现吧?你雇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来路?”   陆以北最初听见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还夹杂着一些惊慌和颤抖。   渐渐地,那个少女的声音远去,陆陆续续地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有男有女,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大型的集会。   在陆以北的眼前,一团团漆黑模糊的身影浮现,聚集在一起,杂乱的黑色线条在它们身边舞动闪烁,像是一片人立而起的诡异影子。   但是,他们的声音都很微弱,仿佛刻意压着嗓子,不愿让旁人听清楚他们对话的内容。   “不会,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本来只是想让他给姜羽珍一点儿教训,吓吓她而已,谁知道那个人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可是,我听说,有人下雨天的时候,在这附近,看见了姜羽珍,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为什么要报复我们?事情弄成这样,又不是我们的错!更何况,我们这不是来给她献花祭奠了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说得也对,我们……”   姜羽珍?陆以北,“……”这难道是断头学姐的名字吗?听那些人的意思,学姐是因为,她们打算给她一点儿“教训”,才不幸遇害的。   陆以北正思索着,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听上去略微有些不同,但是她还是一下子就分辨出了,那是马教授的声音。   “同学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们在祭奠不幸遇害的同学,她……呜呜呜——!”   陆以北,“???”   淦!刚才雇人“教训”学姐的是你,现在第一个哭出来的也是你!戏这么多,你咋不去尝试向奥斯卡发起冲击呢?   “哦……”马教授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周围一下子陷入一片寂静。   片刻后,伴着一声沉重地,车门关闭的声响,一道略微可以分辨出几分马教授轮廓的黑影,手中捧着一束鲜花,从看不见的地方走来。   “同学,虽然你我素不相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安息……愿死后的世界里没有苦难……”   不错,这的确是马教授的风格!陆以北想。   就她最近这段时间跟马教授的接触来看,他平时虽然凶巴巴的,特别严厉,但其实对学生是非常好的。   这就是断头学姐帮助我营救马教授的原因么?   学姐并不是因为马教授献花而感谢他,而是,恐怕在所有献花的人当中,只有他才是真心实意的。   陆以北正想着,还打算在听一听那些诡异身影的窃窃私语,眼前的黑雾和低语却在一瞬之间全部消散了,破败荒凉的四号门正道,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她站在马路中央愣了几秒钟,才猛然回过神来,四下搜寻起了断头学姐的身影。   几分钟后,当她找到断头学姐的时候,诧异的发现,她躺在四号门正道中央,公告栏附近的灌木丛中,那里正是传闻中,她当初遇害的地方。   灌木丛中,断头学姐的身躯侧躺在地面上,那些缠绕在她身体上的锁链已经隐去,而她的脑袋,则像是被人故意抛出去了一般,挂在不远处的树梢。   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盯着断头学姐沉吟了几秒钟,再次将她抱起,试着往学校外走了一段距离,紧跟着便看见那缭绕着黑雾的锁链,再次浮现,一头连接着断头学姐的胸口,一头深埋在她遇害地点的土壤里。   啥情况啊?陆以北皱了皱眉头,难道刚才那些锁链,并不是什么强大怪谈的攻击,而是断头学姐自带的“特效”?   陆以北正想着,抱着断头学姐的手心,突然传来了一阵湿漉漉的感觉,她抽出手看了一眼,便看见了满手像是沥青一样,暗红色粘稠液体。   那些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她的掌心蠕动着,爬行着,不断地靠近断头学姐的身体,却又在转瞬间,飘散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片细小的可以,消散于无形。   “卧槽!啥玩意儿?这么恶心!”   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将断头学姐的身体转过背来,然后就看见了她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伤口,正不断涌出暗红色粘稠液体。   见状,陆以北愣了愣,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很快就打消了,刚才在心中悄然升起的,想要斩断所有锁链,帮断头学姐解脱的念头。   这些锁链应该跟断头学姐是一体的,想要暴力斩断,她也会跟着受伤。   可是……   断头学姐之前的伤势不是这些锁链造成的,那又是什么人或是怪谈,袭击了她呢?   陆以北想着,目光不由地朝着夜幕下的校园飘去,那一座座耸立的建筑物,仿佛死去巨兽的遗骸,在黑暗中隐没,在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窗户之后,似隐藏着无数双,暗中窥探的眼睛……   学校里暗藏危险,学姐又带不走,我……好难啊!陆以北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爆炸就是艺术   晚上八点过五分,天黑已经很久了,顾茜茜这才刚刚做完了她今天的最后一份零工——帮食堂卸货。   食堂后厨通道门前。   顾茜茜拍着手,对负责卸货的中年大叔,笑道,“老赵,菜我都给你搬进去啦!明天干完记得给我接一下这个月的工钱哦!”   负责卸货的大叔名叫赵武,中等个头,脑袋有些谢顶,穿了一件充话费送的文化衫,踩着一双塑料拖鞋。   他整个看上去有些邋遢,但是那一双有神的双眼,就像是游荡在黑夜里的老鼠一样,格外的精明。   听到顾茜茜明天要结工钱,赵武脸上露出一丝慌张,“咋地啦!这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结工钱?小顾,你是不是嫌大叔给的工钱少啊?”   大多数的学校食堂,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可描述的猫腻。   虽然花城理工大学的食堂采购,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干出采购僵尸、烂菜叶之类的恶劣行径,但总是有些偷工减料的成分在里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天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卸货的,只能等到天黑之后才开始动工。   自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夜间兼职工向来难雇,这就便宜了顾茜茜这样的,胆大包天,视财如命的家伙。   虽说,顾茜茜每小时的工资是寻常兼职工的三倍还多,但是,架不住她力气大啊!同样的时间,她一个人能干五到八个人的活儿。   所以,在听到顾茜茜要结工钱,赵武心中一阵慌张,要是顾茜茜走了,他该去什么地方找,像她这么便宜活儿好,嘴巴还严实的工人呢?   “大叔,我不是嫌工资少,我干了这么多份儿兼职,就数你这里工资是最高的!”   “不过,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儿,说不好啥时候能回来。”   “大叔,你放心,等我回来了,我一定会继续来你这儿兼职哒!”顾茜茜拍着胸脯保证道。   听顾茜茜如此说,赵武略微松了口气,脸上都笑出了一片褶子。   顾茜茜一大学生,出远门儿能远到什么地方去?她难道不上学了?顶多就是趁着校庆放假,在周边走走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你一定要回来啊!我这儿随时给你留着岗位。对了,来,这是今天帮你留的,食堂的鸡腿饭,鸡腿绝对是最大个的!”   “谢谢大叔!”顾茜茜从赵武手中接过打包好的鸡腿饭,欢天喜地的走了。   走过了小半个校园,一直到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系统才露了头,在顾茜茜的耳边低语道,“顾茜茜,一顿鸡腿饭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你能不能有点儿逼格?作为你的系统,我感觉很丢脸!”   “嗯嗯,知道了,下次我让赵大叔给弄一盆干锅,总可以了吧?”顾茜茜敷衍道。   “啧!”系统嫌弃的啐了一声,将话题拨回了正规,“待会儿找个地方,赶紧把饭吃了,然后继续找那套竹简。”   “好端端,突然在学校范围内感觉不到了,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知道了。”顾茜茜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道,“对了,刚才忘记问你了。”   “那两个追着无头女鬼打的人是哪儿来的?咱们找了那个女鬼那么久,就这样被人窃取了胜利果实,总觉得好气呀!”   顾茜茜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一处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拆开了鸡腿饭的包裹,看着里面肥美诱人的鸡腿,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掰开了一次性筷。   “那是日蚀会的人……”   “啥玩意儿会?比学生会还厉害吗?”顾茜茜叼着筷子,一脸茫然地歪了歪脑袋。   这几天,顾茜茜为了混进学生会,为校庆期间,潜入马教授的实验室,进入竹简幻境制造不在场证明,受了不少罪,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一群装大人,搞官僚做派的小屁孩儿,跟怪谈恐怖组织,那能比吗?”系统愤愤道。   “我说顾茜茜,你可长点儿心吧!别总是为了五块十块的,就给他们跑腿儿,就算你缺钱,你也收费高点儿行不行?”   “你不知道人家在把你当傻子耍吗?”   系统一想到那些学生会成员口中流传的“只要给顾茜茜十块钱,她就能帮你干任何不违反原则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诶嘿,你不懂,我觉得他们才是傻子嘞!”顾茜茜笑嘻嘻道,“只要他们一直以为,拿十块钱就能逗我玩儿,我就能一直赚钱。”   系统,“……”这,还挺有道理?但是你不觉得丢脸吗?这家伙,为了赚钱,还真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   “算了,咱们不说这个,总之那些日蚀会的人,非常危险,不是你现在惹得起的。”   “他想要潜入学校地下找什么东西,就让他们去,咱们就当没看见,要是多管闲事儿的话,下场就跟刚才那个无头女鬼一样。”系统郑重道。   顾茜茜听得心惊肉跳,嘴里的鸡腿,吧唧一下掉回了碗里,“你是说,我们也会,人都没看清,就被打飞了?”   她关注点,怎么总是这么奇怪?系统腹诽了一句,回应道,“没错!总之你别管就对了,以后有人会收拾他们的。”   “谁?”   “你问这干嘛?别问了,吃你的饭!”   “不行不行,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不告诉我,我晚上睡不着觉的。”顾茜茜嘟着嘴道,“快嘛,快点儿告诉我!”   “灾祸,这下你满意了吧?”系统不耐烦道。   毁灭日蚀会,或许是她对这个世界,干过的最正确的事情了吧?系统想,可是,那也并不能抵消她所犯下的罪恶!系统想。   “系统……”   就在系统思索之间,顾茜茜的声音幽幽地飘来。   “怎么了?”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一定会毁灭日蚀会呢?我发现你最近的预言是越来越不准了,说不定她哪天就该注意了呢?”顾茜茜道。   “该死!你是不是想找茬?当心我抹杀你啊混蛋!”系统羞恼道,“我敢保证,我这个预测,绝对是近段时间以来,最准的一次!”   毕竟杀父之仇这种东西,就算是灾祸那种丧心病狂的家伙,只要知道了,也会想办法报仇雪恨的吧?系统想。   “行了,你别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赶紧吃饭,吃完咱们继续找……”   “我已经吃完啦!”顾茜茜揉了揉吃了两份儿鸡腿饭,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小肚子道。   “卧槽?!你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顾茜茜食指戳着下巴,略微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了,太少了,完全没有感觉,没记住。”   系统,“……”   行吧,谁叫她的还在发育期呢?   毕竟,灵纹改造身体需要的能量还是挺多的,等以后发育完全了,就会好起来了吧?嗯,大概。   “对了,系统……”   “嗯?”   “我感应到竹简了。”顾茜茜说着,抬起手臂,撸起了袖管,露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臂。   在她的手臂之上,有着一个像是蚊虫叮咬形成的红肿,隐约间可以看出一个灯笼的轮廓,一道道裂痕似的血痕向四面扩散,看上去有些狰狞。   此刻,在那红肿的肌肤之下,正泛着淡淡的红光,那是竹简就在她附近不超过一公里范围内的证明。   “奇怪,怎么突然一下子又回来了呢?”系统低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沉吟了几秒钟,对顾茜茜道,“顾茜茜,跟过去看看。”   “系统,这你都不发布一个任务的吗?”顾茜茜问道。   “少废话,最近没进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不就是想用点数,多换点儿现金,去买舞会上要穿的水晶鞋吗?”   “回头你去掏宝上买双十九块八的塑料水晶凉鞋,我给你附个魔,效果是一样的。”   顾茜茜感觉有些委屈,撇着嘴道,“可是我还是想要……”   “想什么想!你不想!穷鬼要什么自行车?”   “可我要的是水晶鞋,不是自行车……”   “……”系统沉默几秒钟,改变策略道,“你不是想学仙度瑞拉,在舞会上遇到王子吗?人家仙度瑞拉用的就是A货,你用真货能行?”   顾茜茜细品了一下系统的话,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   就在顾茜茜和系统决定前去竹简所在的位置,看看情况的同时。   另一边,四号门正道附近的一棵苍翠繁茂的榕树下。   “呼——!”   在埋下用来制作陷阱的最后一枚初景春风咒之后,陆以北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半小时前,在她意识到,没有办法带走断头学姐之后,她便生出了就地布置出一些防御性陷阱的念头。   虽然,这些陷阱的布置方法,都是前两天为了针对古怪老头,跟Β站上的野外求生UP主现学的,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但是,既然没办法丢下断头学姐自己离开,只能待在原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准备。   万一好使呢?   万一好使的话,只要有怪谈触动了机关,就会被大日明王像摆锤击倒在地,然后就是七十多枚初景春风咒,一起洒在它的身上。   也不知道七十多枚初景春风咒,一起引爆,会是怎样的场景?一定会很好看吧?   陆以北想着,眼中的光芒逐渐变态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爆炸就是艺术!咩哈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大佬在理工大学约架?   长时间的等待是一件让人煎熬的事情,如果在这份煎熬之上,还要加上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那就更加折磨人的心态了。   陆以北搭建好陷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置学姐,并把自己隐藏起来之后,等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才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今天晚上《恋与魔法少女》有大型活动更新……   不对,这是次等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是,她可能想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袭击断头学姐的家伙,并不一定会追过来。   它之所以袭击断头学姐,说不定只是因为她暗中观察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大概就像是,句萌看到了我珍藏的魔法少女套装一样。陆以北想,我虽然没有想弄死她,但如果实力允许,我也想把她锤得应激性记忆缺失。   不过……   也不能排除,那个家伙耐心极好,想等我放松警惕的可能。陆以北想着目光微微一凝,那就没办法了,熬过这一夜再说其他。   反正,我是很有耐心的。知道做一道川菜,最长能花掉多少时间吗?   知道我以前在游戏里,为了一个野外矿藏,在黑网吧里待着,跟敌对阵营的玩家,熬到我老爹去派出所举报儿童失踪吗?   知道我玩《炉火传说》和《游戏王》,最喜欢的套牌,分别是鼹鼠牧和DUELLINKS吗?   比耐心,我陆以北就没在怕的!人送外号,花城折磨王,正是在下!   陆以北贱兮兮地想着,突然感觉有一滴冰冷地液体拍打在了她的脸上,紧跟着两滴、三滴……无数冰冷的水珠,劈头盖脸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在天空中酝酿已久的大雨,终究是下了起来,这可能是花城入秋以后,最大的一场雨了,转眼间眼前的一切就化作了一片朦胧的烟雨,空气中夹杂着秋雨特有的冰冷萧瑟。   此刻,我们的花城折磨王,心态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   ……   暴雨突降,一路循着手臂上的印记朝着竹简赶去的顾茜茜,也暂缓了步伐,钻进了一栋教学楼,寻找到了一件黑色的大号雨衣以及塑料雨靴穿上,很快又再次钻了出来。   这雨衣和雨靴的主人,是负责打扫校园东面三栋教学楼的校工大妈,校工大妈跟顾茜茜关系特别好,时常会花很低的价格,雇佣顾茜茜,代替她打扫三栋教学楼。   是的,顾茜茜在学校里并不是只有给食堂卸货这一个兼职,据不完全统计,她的兼职包括了,食堂卸货、打扫教学楼、帮话剧社制作道具、图书馆帮人占座儿等一系列,二十多个种类。   只要能赚钱,又不违法的,就没有她顾茜茜不愿意干的!   有的时候,就连系统都对此感到叹服,完全弄不明白,她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按时保质的完成这些兼职。   这,或许就是“主角”特有的外挂吧?   倾盆的大雨,像是在夜幕下的校园中拉开了一片半透明的帷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这也让顾茜茜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灵能,朝着感应中,竹简所在的方向,飞快逼近。   然后……   在来到四号门正道街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雨靴踩着路面,拖出一串雪白的水花。   “等一下,顾茜茜事情有点儿不对劲!”系统的声音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响起。   “诶?!又怎么了嘛!不是你说的,要去竹简所在的地方看看吗?”顾茜茜抱怨道。   “这话是我说的,可是,竹简出现在四号门正道上,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系统道。   “不觉得啊!”顾茜茜茫然道,“那种古古怪怪的东西,会到处乱跑,不是很正常吗?”   系统一时语塞,“……”   顾茜茜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按理说,竹简出现在校园里的任何地方,都不奇怪,那东西涉及到一尊堕落的神话种怪谈,就算突然活了过来,到处乱跑,也并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跑到藏匿着怪谈的地方,也很正常,毕竟在这座校园内,不止一处隐藏着B级,甚至B级以上的怪谈。   就好像图书馆顶层的小花园,地下排水系统当中,四号门正道等等,都属于这个范围之内。   但是,除了那些传说已经深入人心的怪谈,其他寻常的怪谈之间,通常有着很强的“领地”意识。   这种领地意识,倒不是像野狗那样相互厮杀,争抢地盘,而是在规避相互之间造成的,没有必要的影响。   如果两个不同的怪谈,活动区域重叠过多,关于它们的传闻,就会发生交叉和同质化,时间长了,就可能发生融合,难以保持个体独立性。   虽说,这也是某些强大怪谈的诞生方式之一,但是,没有几个怪谈,愿意牺牲自己的个体独立性,来换取一个不确定的进阶可能的。   所以,竹简出现在有怪谈的区域,系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竹简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的变化,“活”过来了,开始狩猎校园里的怪谈了。   要么就是藏匿在四号门正道上的怪谈,发现了竹简的秘密,袭击了持有竹简的马教授。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需要谨慎处理……系统沉思了一阵,对顾茜茜郑重道,“顾茜茜,做好准备,待会儿恐怕少不了一场战斗!”   “原来是要打架吗?你早说嘛!”顾茜茜嘟了嘟嘴,一抬手,伸进雨衣的领口,摸索一阵,抽出了那根被系统附魔过的金属球棍,双手紧握。   ……   与此同时,另一边,花城理工大学地下,下水道中,兔小姐紧跟在那名日蚀会成员身后,沿着阴暗潮湿的道路前行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下水道里的水流越发湍急,不多时上涨的水流就没过了两人的小腿。   是的,她并不知道男子的姓名,她曾主动问过,却被男子憨笑着,敷衍了过去,自那以后,她就没有再问过。   姓名这种东西,对他们的合作关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反正签订契约之后,她并不太担心男子耍诈。   更何况,在怪谈和灵能力者的世界里,有很多情况都会让他们不愿意主动透露姓名。   例如提防诅咒、规避敌人的占卜、当事人本身是恶魔种怪谈或者拥有着恶魔种怪谈灵纹的灵能力者,在被人知道真名并大声喊出之后,战斗力会大幅度下降……等等。   前行了一阵,空气中渐渐地飘来了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像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暗藏着什么死亡腐烂的生物。   黑暗幽闭的管道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象自己正在与那个熟悉的有着光线的世界越行越远,深入了某个埋藏着无穷秘密的异界。   在路过一条管道时,兔小姐听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人声,那声音虽然细微,但是格外清晰,就连湍急的水流声也无法将其掩盖。   她盯着那条管道,停下了脚步,眉头微蹙,那是一条非常古老,可能已经停止使用的金属管道,上面布满了锈迹、真菌、以及湿生植物。   静静听着,那金属管道中,不时发出的,好像是即将坏掉的八音盒发出的歌声,一时间竟有些入迷。   就在这时,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看了,那个家伙,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我之前一个人来谈过了。”   “那是什么?”兔小姐皱眉询问道。   “那个啊?”男子耸耸肩,解释道,“就像是所有学校里都有的,半夜里管道里传来歌声的怪谈一样,这所学校当然也有。”   闻言,兔小姐心生恍然,“厕所管道里的歌声”这个恶灵种怪谈,她早有耳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它可以算是最强的恶灵种怪谈之一了。   毕竟,全世界的学校里,都有着它的传说,杀死某间学校里的分身,并不可能伤及它的根本。   想要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除非拆掉所有学校的厕所,又或者想办法完全扭曲它的传说,这两种方法无疑都是非常难办到的。   “那我们要见的是……”兔小姐欲言又止。   “嘿嘿!”男子憨笑了一声道,“你听说过,一年多以前,花城理工大学,那个在单人宿舍里,藏了上百只野猫尸体的男生吗?”   兔小姐微微颔首,“听说那些野猫尸体被清理后,他自杀了,变成了怪谈,难道……”   “没错,他一直藏在这间学校的下水道里。”男子肯定道。   闻言,兔小姐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嫌弃的表情,虽说她也有杀人的行为,但那都是有目的的行为,相比之下,毫无目的的,单纯为了变态的**,而去虐杀野猫的疯子,总让她感觉有些鄙夷。   不过,没办法,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他们必须组织起一场百鬼夜行,所以他们需要这些能力较强的怪谈。   兔小姐思索着,又跟着男子前行了一阵,渐渐地前方飘来了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凄惨猫叫,闻声男子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   “嗡——!”   爆炸声透过地面传入下水道,变成了低沉的嗡鸣,沿着黑暗逼仄的下水道扩散,仿佛又一头怪异的猛兽,藏在下水道深处的某个地方,发出骇人低吼,强烈的灵能波动从地面上传来。   前方断断续续的猫叫声戛然而止,兔小姐和日蚀会男子齐齐地身子一僵,停下了脚步,朝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今天晚上,有大佬在理工大学约架?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司夜会的人盯上吗?兔小姐想。   爆炸声和灵能波动传来方向,至少有三股、不对四股令人感到危险的气息存在!每一股气息的强度,都不弱于她曾经的主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闭上眼睛,等死吧!   符咒爆炸产生的嗡鸣逐渐在下水道中隐去,很快下水道中又只剩下了湍急的水流声,那水流声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嘈杂,反而将整个下水道衬托出一种让人不安的宁静。   在这样一个,阴暗、潮湿、污秽、又微妙寂静的环境里,那一声诡异地猫叫,就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喵——!”   凄厉地叫声在下水道中回荡,似乎距离很远,又似乎就在身后不远地阴影里,像是上百只猫一起发出叫惨叫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噪音。   随着古怪的爆炸发生,兔小姐和日蚀会神秘男子,想要约见怪谈,也在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猫叫声中消失了踪影。   兔小姐双手环在胸前,纤细地手臂,完全遮挡不住她那一对胸器,她眼角微微上挑,斜视着身边的男子,冷声询问道,“现在怎么办?看样子,你找的小伙伴今天不太想跟你见面了。”   “而且,说不定还会把刚才那场爆炸,当成是你设下的圈套,对你心生芥蒂,以后都不会再跟你见面了。”   “这……哈哈,有些难办啊!”男子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这种情况,长老团们,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处理方式。”   “不过没关系,这个怪谈只是众多备选目标当中的一个,找不到它,我们还可以接着去找下一个。”   他难道都听不出我是在说风凉话吗?兔小姐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男人的脑子果然问题不小,说不定是被日蚀会从怪谈化边缘拉回来的灵能力者,我好像听说,他们有这种本事来着。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子,斜眼扫了一下男子,语气轻蔑道,“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这次就听我指挥好了,首先……”   兔小姐说着,突然感觉到地面上那几股强横的灵能波动,竟然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只剩下一股。   在摒除了其他灵能波动的干扰之后,兔小姐一瞬间就认出了,那股熟悉的灵能波动,来自于那个偷走她魔女之卵的小贼。   在辨认出那股来自陆以北的灵能波动之后,兔小姐脸色一变,双眼瞬间闪过了猩红的光芒,一对兔耳从长发中探了出来,粉拳紧握,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此时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出去,杀掉那个该死的小贼,从她那里夺回魔女之卵。   然而,理智却告诉她,不能那么做。   且不说刚才那种级别的战斗,已经超过了她能够承受的上限,单单是现在地面只剩下了那个小贼一人的灵能波动,就不得不让人心生恐惧。   一个刚诞生不久的怪谈,在独自面对灵能波动不相上下的三个怪谈时,竟然笑到了最后?她这样的成长速度,也未免太过惊人了一些!   兔小姐想到此处,有一种心惊肉跳,遍体生寒的感觉。   她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狩猎怪谈,供给自己成长,又不会被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影响的呢?   难道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厉害角色,在背后指点她?   要是这样说起来,那她窃取魔女之卵的行径,恐怕就不是偶然为之,而是在某个存在的指点下,蓄谋已久的了。兔小姐惊疑不定地想。   那名来自日蚀会的神秘男子,在一旁看着兔小姐的情绪起伏,久久没有开口,终于忍不住询问道,“你想好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吗?”   突然被打断了思绪,兔小姐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男子,沉声道,“首先我想先去上面看看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要请你帮忙杀一个怪谈……”   虽然,兔小姐很是忌惮能够以一敌三,并取得胜利的陆以北,以及在暗中指点她的那个狠角色,但是,危险向来与机遇相伴相生。   她可不认为,那个该死的小贼,在战胜了三个同级别的怪谈之后,还能够保持很好的状态。   所以,兔小姐打算先远远地观察一下,倘若真的有机会,兔小姐绝对不会手软。   更何况,她身边不是还跟着一个强力打手吗?   一直以来,她都没办法看穿男子的深浅,这意味着,他至少拥有着准A级以上的战斗力。   而从他神智不清的表现来看,他可能还要更强,毕竟按照常理来看,越强的灵能力者,神智失控的风险就越高。   “帮你杀一个怪谈?你等一下,我看看,长老团是怎么说的,再决定能不能帮你。”   男子说完,便又掏出了他那一沓该死的便利贴,埋头翻看起来,片刻后,他看向兔小姐道,“长老团说,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可以帮你。”   “走吧,咱们要杀谁?我都快等不及了!”   男子说话间,浑浊麻木的双目中,突然闪过了一抹清澈冷静的微光,仿佛在那一瞬之间,从只知道执行日蚀会长老团任务的傀儡,变成了拥有高度战斗智慧之人。   那种仿佛被狩猎者注视的感觉,让兔小姐愣了一下子,紧跟着极力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淡淡道,“先去看看再说,并不一定要动手……”   ……   娘要嫁人,天要下雨,这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   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把陆以北浇得透心凉,再被那凉风一吹,薄薄地小嘴唇都冻得有些乌紫了,而在这种时候,她身体里那一股时不时作怪的高温,好死不死的又玩起了消失。   这下彻底没法玩了,花城折磨王,终究是应付不了大自然神奇而伟大的力量所带来的折磨。   淋了半晌雨,陆以北本来都打算,溜溜球了。   可是临走之前,她总觉得有点儿放心不下她用来布置陷阱的大日明王像和初景春风咒。   这些东西都是灵能物品,随便乱扔被小朋友捡去,就麻烦了,就算不被小朋友捡去,放在这里也会影响花花草草。   哦,对了,还有断头学姐。   就这么把昏迷不醒的她扔在这儿,被人或是怪谈撞见都算好的,要是被野猫野狗把脑袋叼走了,事情就麻烦了。   就在她蹲在断头学姐身边,考虑着是挖个坑把她埋了,还是弄到树上看不见的地方挂起来的时,一串脚步声透过嘈杂的雨声,传入了她耳中。   循着身影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片巨大的、阴沉的、压迫感十足地阴影正在飞快地逼近,很快,伴着双眼一阵强烈的灼痛,一道人影闯进了她的视野里。   来人身披着一件漆黑的宽大雨衣,完全看不出藏在雨衣之下的人是高大或瘦小,雨衣的帽檐压低,露出半张戴着劣质塑料卡通面具的脸。   雨衣之下,探出一双踩着暗红色雨靴的腿,向前疾驰着,带起一串雨水很泥泞。   缠绕着钢丝刺绳的金属球棍,在不时闪过的雷光中隐现,而在那人的身体周围,更是笼罩着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来自深渊的怨念一般……   这样一个人,就算是在大白天出现在陆以北身边,她都会想方设法的绕着走,更不用说是现在这样的,风雨交加的夜晚了。   她当场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看着那道人影一阵出神。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学校里面竟然还隐藏着雨夜屠夫这之类的玩意儿?   打伤学姐的难道就是它?这可咋整啊?   就在陆以北愣神之间,那一道样貌狰狞的人影,已经逼近,急速前行带起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她双脚奋力一踩地面,向后飞掠,在半空中的时候,迅速的掏出了扑克手枪,上好了膛。   然后。   她就因为用力过猛,跳得太高,冲进了头顶的树冠,挂在了树上……   四肢悬在半空中,无处着力,就那么被风吹着,整个人晃呀晃的,样子有些呆萌滑稽,一言难尽。   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陆以北更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心中咯噔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完了!要死!好好的耍什么帅啊?老实的站起来跑不行吗?   这下怎么办?鬼知道怎么办!   先开枪吧!想办法拖延时间,从树上下来!   陆以北想着,举起了手中经由常师傅改造过的扑克手枪,对准了前方的恐怖人影,正准备扣动扳机,却发现那人突然站在距离她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不动了……   ……   顾茜茜是被脑海里,系统那一阵阵杀猪似的尖叫,搞得头脑发胀,才突然停下来的。   “是,是灾祸!顾茜茜,顾茜茜快停下来!咱们快跑!那个老银币使诈搞我们,要死了,要死了!”   被系统吵得心烦的顾茜茜,停下了之后,远远地看着挂在树上的陆以北,嘟起了小嘴,“可是,你看她不是挂在哪儿动不了吗?”   “阴谋,这绝对是阴谋!你是不知道,无论面瘫还是呆萌,都只是她的保护色而已,被她外表所迷惑,死在她手下的怪谈不计其数!”   “像那种,前一秒还说着,叔叔人家想吃糖糖~,下一秒,就趁人不注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她干起来可熟练了!”   “……”顾茜茜看了一眼树下被暴雨打湿的古拙樟木箱,又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陆以北,闷闷道,“我看着不太想啊!系统要不咱们,再往前靠靠,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再跑也不迟嘛!”   “你不是说,竹简幻境中的东西特别重要,没了它,想要阻止世界被毁灭,难度会上升好几个等级么?”   “这……”系统出现了片刻的犹豫,顾茜茜说得没错,那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没了它,难度直接就从专家级变成了地狱级。   就在系统犹豫的时候,顾茜茜却已经自作主张地,快步走上前去,双手捧起了地上的古拙樟木箱。   “系统!你看,我拿到了!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顾茜茜得意道。   “嘶——!这,这是……”系统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黑暗中有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树枝滑落一般。   那声音虽然很细微,在大雨的掩盖下,几乎难以察觉,但还是被系统听见了。   “不好!有陷阱,顾茜茜快跑!”   系统惊呼一声,顾茜茜几乎本能的,双足向后一蹬,身形顿时向后掠去,就在她身形消失在原地的瞬间,两三枚初景春风咒,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坠落在了泥水里……   ……   陆以北早就知道从网上现学现卖的陷阱,不可能太靠谱,只能作为后手准备,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会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陷阱触发的先后顺序都能搞错,明王像还没下来,符咒就先暴露了,就尼玛离谱!   很明显,没有明王像的前置攻击,让敌人短暂失去行动能力,敌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躲了开来。   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而是那个UP主的问题!陆以北想,我可是原原本本,按照视频里的步骤操作的!   这波我要是惨死,变成鬼我也要缠着那个UP主,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让他做视频,做到他产生生理厌恶为止!   人生中最大的折磨,不是生离死别,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曾经所热爱的东西,逐渐变成你最害怕最厌恶的存在。花城折磨王如是想。   然而,就在她思索之间,隐藏在树上的,装满初景春风咒的黑色塑料袋,这才姗姗来迟的掉了下来……   陆以北,“……”   失败,这次真的太失……等等!那是?陆以北想着,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黑色塑料袋坠落的同时,比预计启动时间晚了许久的明王像,突的从黑暗的树荫之下,呼啸而出,正中黑色塑料袋上。   重击之下,塑料袋当场爆开,数十枚符咒漫天散开,沿着轨迹飞了出去,像是要跟天上的暴雨争锋似的,“噼里啪啦”在顾茜茜的身边洒了一地。   一时间顾茜茜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看了看脚边满地,正逐渐泛起微光的符咒,又看了看树上的陆以北,“系统……”   “别说话,我想静静!你也闭上眼睛吧!”   “闭上眼睛干嘛?”   “等死……”   反正也被她搞死过十几次了,我都习惯了。系统想。 第一百三十章 别说话,吻我!   系统是非常相信,自己在过去那十几次,甚至更多,多到已经记不清的死亡中,总结出来的,对陆以北的认知的。   它曾经也无比期待过,自己会犯一次经验主义错误,只可惜,无一例外的,灾祸还是那个灾祸。   先让落入陷阱的人被突然掉落的符咒吸引注意力,后续机关再延时触发,如此精妙的陷阱,如果说不是早有准备,系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陷阱中所用到的符咒,也是源自句芒的符咒,这很好的印证了系统之前对她的猜想。   她的确已经完成了对句芒继承者的狩猎,并且已经开始掌握它所拥有的各种知识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选用,初景春风咒这种威力不算太大的符咒,系统也知道原因,那就是贫穷!   在句芒继承者所掌握的知识当中,这恐怕是原材料最容易弄到,并且价格也最便宜的选择了。   是的,根据系统对陆以北的了解,她是很穷的,贫穷程度跟顾茜茜不相上下。   毕竟,她想要在自身不受到损伤的情况下,掌握并使用体内的力量,那可是很花钱的,她老爹给她留下的那点儿积蓄,完全就不够用。   金属强化肉身,香料升华灵魂,核心补充灵能,知识洞悉本体怪谈特制,哪一样不花钱?   前期用到的普通金属、香料、书本就能查阅到的知识还算好的,等需要用到蕴藏灵能的材料和超越人类理解的知识时,花费就会呈指数上涨。   到时候花的钱可就海了去了!不然,我养顾茜茜,能养得这么辛苦吗?   哎——!想多了,搞得跟临死前的人生走马灯似的。系统在心中长叹道。   那些初景春风咒,已经跟我的灵能波动发生了反应,很快我和顾茜茜就会被炸得遍体鳞伤吧?   到时候,灾祸就会卸下天真无辜的伪装,露出狰狞的爪牙,跳下来补刀吧?   我记得她以前说过的,补刀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想到此处,系统放空了精神,让初景春风咒上面迸发出的耀眼青光,将自己笼罩,让那一阵阵仿佛明媚春日里的暖风一样温柔,却对怪谈有着不俗破坏力的能量,冲击它的身体。   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啊……   ……   像是春风细雨,轻轻地拍打在身上,浸润了灵魂。   在被那一片翠绿色的光芒笼罩时,出了强烈的冲击,顾茜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痛苦,反倒有些舒服。   那种舒服的感觉,让她的双颊泛红,微微发烫,心中那只小鹿,撒欢似的乱撞,双眼也跟着迷离了起来。   恍惚间,在一片粉红色的世界里,她看见了一名少年缓缓朝她走来,他虽然面无表情,像是个面瘫,但顾茜茜却感觉他在微笑。   温柔的微笑。   “你,你想干嘛?”顾茜茜既慌张又莫名期待的说。   “嘘!”少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富有磁性的嗓音道,“别说话,吻我!”   说话间,他走到她的面前,轻吻她的额头,解开她的外衣,拥抱她的身躯……   而后,一切都像是镜面破碎一样,散去了,恰似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她再次看见了那耀眼的光,身体传来一阵虚弱无力的感觉,仿佛被榨干了一般。   ……   当散落在顾茜茜身边的初景春风咒全部引爆的时候,陆以北才意识到,句萌在制作符咒的时候,绝对偷工减料,并且夹带私货了!   不然,谁给解释解释,怎么会出现眼前这样的场景?   陆以北是见识过十位数以内的初景春风咒一起引爆的,效果并没有多强,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扔了几颗闪光弹。   然而,此刻……   就好像强酸和强碱被兑到一处,一坨冰块扔进了油锅,一位网警进入了沙雕网友的聊天群……   反正,场面乱得就像是一场乌七八糟的成语接龙。   数十枚初景春风咒一起引爆,迸发出的光芒,在半空中浓稠得宛如被煮沸的翠绿色液体,与顾茜茜和系统的灵能波动碰撞,紧接着,盘踞在光芒中的能力就好像被激怒了一样,迸发出了难以形容地冲击。   陆以北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都感觉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跟着震荡,眼前尽是刺眼的亮光。   那光芒,如此纯净,如此的辉煌,仿佛在一瞬间见证了春暖花开,万物繁衍。   那璀璨的,蕴含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色,转瞬间就化作了一片浓烟。   待到双眼适应了强光,看见眼前,比前几次浓烈许多的烟,陆以北心中暗叫一声要遭,这么大的烟,说不定是燃烧不完全,威力也不太行。   按照有烟无伤定律,刚才那个怪谈,恐怕死不了!   她正想着,怎么才能冲上去补刀,突然间那一片茫茫浓烟中,传来了一阵窜天猴似的尖啸,紧跟着便见几道金色的线条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虽说身材略显娇小,但却也算得上天生丽质,身着一袭宽大的长袍,也难掩曲线的分明。   没错,那道身影就是句萌本萌,在她的手中还拉着横幅,横幅上面写着【桃源里出品】几个篆书大字。   服气!真的服气!陆以北想,她是万万没想到,在用符咒攻击怪谈这种严肃的场合里,句萌居然暗戳戳地设置了广告环节!   干特么的臭妹妹,你这广告设置给谁看的呢?   你这种行为,跟玩游戏的时候,杀到一半冲人家亮牌子有什么区别?   陆以北正想着,前方的烟雾已然散尽,被符咒炸得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顾茜茜倒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看着陆以北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顾茜茜是灵能力者,还属于人类的范畴,初景春风咒,对她的伤害并没有对系统那么多。   虽说如此,但是在刚才的爆炸冲击中,她的腑脏还是受到了不小地震荡,为了抵消冲击力,灵能也消耗殆尽,整个人处在休克崩溃的边缘。   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顾茜茜,陆以北脸色微微一白,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她?她搞什么玩意儿啊!?大半夜的穿成这样袭击我。   难道是因为那三块两毛钱?   陆以北疑惑的想着,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可得好好问问顾茜茜这么做的理由,却不曾想到,自己竟然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   符咒爆炸的烟雾散尽后,陆以北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奄奄一息的顾茜茜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旁,那散落在地上的诡异逐渐泛起了微光。   那暗红色的微光,像是水银质的液体一样,贴着竹简的表面缓缓流淌,让人莫名地生出“它吃饱了”这样的念头。   当陆以北的双眼开始强烈作痛起来,像是牵引着她的视线,强迫她朝着竹简看去的时候,竹简四周的空气,已经产生了微不可见的涟漪。   那涟漪一圈接着一圈,从四面八方涌向竹简,勾勒出虚幻的、未成型的旋涡。   几秒钟后,竹简四周的雨丝、薄雾、浓烟,飞快的朝着竹简汇聚过去,融合成虚幻的漩涡,一个疯狂吸纳着灵能和周边事物的漩涡。   透过它,隐约可以看见后面有阴冷潮湿的世界,绵延起伏地黑色大山,漫山遍野的血色灯笼,以及那幽暗深邃到极点,无数洞穴宛如迷宫般错综复杂,仿佛蕴藏着无数污秽邪恶影子的天坑。   这一瞬间,断头学姐有那些诡异的锁链束缚,陆以北跟一只猴子似的,死死地抱住树干,拼命地对抗着,那仿佛七八个死党,非要拉你去网吧通宵上分一样的拉扯力。   但顾茜茜和系统什么都没有,他们也没有余力去反抗竹简上穿出的恐怖拉扯力,只能跟散落四周的枯叶、树枝、草皮一起,被卷入了那道旋涡里,身形逐渐变得虚幻。   在陆以北略一愣神之间,像是错觉似的,她看见了一条虚无缥缈的黑色大蛇,透着一股仿佛来自蛮荒的恐怖气息,让她体内的血液像是要与之对抗似的沸腾起来,体温也随之升高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   身后的大树开始碳化,外套承受不住高温自己飞走,陆以北从树上跌落的瞬间,那一道黑色大蛇的虚影,突然张开了骇人的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顾茜茜的身影。   刹那之间,骇人的拉扯力消弭,四周的街道,像是被抽成了真空似的,空旷、荒凉、静谧,就连大雨,也是在几秒钟后,才重新落到了地上。   陆以北站在大树下,看着竹简的方向怔怔出神,直到她的体温逐渐冷却,不再被蒸发的温热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顾茜茜真的被那个诡异的竹简给吞掉了。   这……我这算不算间接把她坑了啊?陆以北想,可是,这些劳什子陷阱、符咒、扑克手枪,都是给那个古怪老头准备的。   我哪儿知道她也想要那个竹简,以咱们俩的关系,她想要的话可以跟我讲嘛,她跟我讲我不可能不给她的啊!   这下子她被竹简吞进去了,多半是死定了,我只能回头去狮子山公墓,帮她选块风水宝地,立个衣冠冢,权当做是补偿了。   陆以北的思绪纷呈迭现,每一道思绪,都在有意无意的帮自己开脱,但最终,她还是战胜了心中不断涌现的愧疚。   妈的!这次的情况跟砸死入侵家里的怪谈,烧死石河口中学的作死四人组,在杜思仙脑门上留下印记,一刀劈死怪谈化的路旭都不一样啊!   得想办法救她,而不是想办法丢锅。   可是……   陆以北的眼中突的闪过一抹阴霾。   可是要怎么才能救她呢?   陆以北正想着,不远处地井盖,突然“嘣!”的一声弹开了,两道人影从井盖里飞掠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前方。   那是一名穿着颇有些情趣,头生一对兔耳的妖艳女子,以及一名身着深蓝色西装,面相白净却双眼无神,好像脑子不太好使的男子。   两人齐齐地看向这边,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陆以北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玩具枪也是可以杀死怪谈的!   一分钟前,四号门正道下方的下水道中。   来自日蚀会的神秘男子和兔小姐将身形隐没在阴影中,全力压制了灵能波动的散逸,暗中观察着,地面上仅剩的那股灵能波动。   察觉到地面上那一股灼热而暴虐的灵能波动迅速的衰减,最后只剩下了一缕微弱的“小火苗”,神秘男子看向了兔小姐。   “我的朋友,你想要对付的那个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这种情况下,真的需要我出手吗?”   兔小姐轻轻一甩手臂,那一根锈迹斑斑的撬棍,就从衣袖里滑落到了手心,她瞥了一眼神秘男子,沉声道,“不能大意,如果你实在不想出手的话,至少保证,她没办法跑掉。”   那个小贼,在司夜会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够挨过头一次饥饿的来临,增强了不少实力,还没有暴露一点儿蛛丝马迹,想必她一定非常擅长逃跑和隐匿。兔小姐想。   “没问题。”神秘男子应了一声,嘴角上扬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   四号门正道上,大雨重新浸润了,干燥的地面。   在看见那个脑袋上生着一对儿兔耳,仿佛扯开外套就会露出兔女郎装扮的妖艳女人时,陆以北就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虽然她非常肯定,自己没有见过那个女郎,但是那一对兔耳,却带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只是刹那之间,陆以北就想到了消失已久的兔先生,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子,心情变得凝重起来。   我都可以变成这幅鬼样子,兔先生为什么不能变成兔小姐?   不能大意,假设她就是兔先生,那我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一念及此,陆以北不动神色地,微微挪动起了步子。   先前,被顾茜茜惊得慌乱后撤,结果不慎挂在树上的经历,让她吸取了教训。   在没办法完全控制身体力道的情况下,还是得等到移动到较为开阔的地带,在发起全力以赴的冲刺比较稳妥。   余光不时地看向身后,双脚缓慢的移动着。   又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陆以北暂缓脚步,警惕地朝着前方的一男一女看去,身子突的轻颤了一下,面色一阵青白。   那个双眼无神,看上去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男子,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她的双眼也跟着强烈的灼痛起来,像是在牵引着她的目光,朝某个方向看去。   下一刻,一阵刺耳的破空声乍现,感觉像是东西在飞快的切割着空气。   听到那破空声,陆以北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紧跟着脚下的地面突的一震,她的脚后跟就撞上了什么东西,身形一个趔趄。   稳住身形后,朝着地面看去,只见一截苍白的骨骼,插在了地面上,洞穿了破旧的柏油马路,地面微微下陷,裂痕密布。   而那个奇怪的男子,出现在了她身后不远地地方。   在目光与男子对上的刹那,陆以北心中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暗叫一声不好,猛然弯腰,合身前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的,她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了应该那样做的念头,身体就像是本能一样,自己动了起来。   “笃——笃——笃——!”   在那种本能的驱使下,陆以北或翻滚,或侧跃,或前扑,动作异常敏捷地避开了接连而至的三根尖锐骨骼,落空地骨骼与树木、地面、电线杆碰撞,发出一阵阵闷响。   与此同时,她用眼角余光看到那个神秘男子,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褪去了上衣,那略显消瘦的上身暴露在外,他胸、腕部、脚踝……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像是被人鞭笞过一般的狰狞伤口。   那些伤口当中,有血色在疯狂蠕动,长出了一个又一个形状恶心的肉芽,转眼间那些肉芽就生长成了一节节,小臂长短的苍白骨刺。   就在陆以北的注意力放在那个神秘男子身上的时候,兔小姐已经悄然逼近了她的身边,包含怒意的猩红双眼,盯着面前那个让她吃了不少苦头的少女,双手握紧了撬棍,毫不犹豫地朝她脑袋扫去。   陆以北侧闪一步,想要避开兔小姐的攻击,就在这时,几根尖锐的骨刺,却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落在了她闪避的轨迹之上,她只能改换路线,却错过了最佳的闪避时机。   兔小姐捕捉到了那短暂的时机,手腕一转,去势未止的撬棍,像是无视物理规则一样,突兀的改变了轨迹,狠狠地砸向了她的背脊,力量猛烈到空气都发出了爆炸般的响声。   那狂暴的力量山洪倾泻般袭来,陆以北吃痛之际,一下被带动了身体,双脚离开了地面,炮弹一样飞射了出去。   看着陆以北表情痛苦的飞了出去,兔小姐显然不想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左脚一蹬,破开雨幕,挥舞着撬棍,殷红的嘴唇张开三瓣,露出森白密布的利齿,咆哮着扑向了陆以北。   “吼——!”咆哮之下,腥风四起,就连那从天际坠落的雨丝,也出现了片刻的扭曲。   “哈哈哈——!”兔小姐状若癫狂地大笑着,“该死的小贼,你盗走我魔女之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别害怕,我现在不会杀你……”   陆以北,“……”不杀我,你™倒是停手啊!有什么事儿,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行吗?   “……就这么让你死了,真的太便宜你了,我要用你的活体来提炼魔女之卵,让你感受五脏六腑被其他祭品的怨念,吞食殆尽的痛苦。”   伴着狂风骤雨似的攻击,一声又一声脆裂的爆响在陆以北耳畔炸开,一记重过一记的钝器猛击砸她那娇小的身躯上,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在这样的攻击之下,陆以北控制不住地,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阵阵惨叫,而这种像是敷衍一样的惨叫,仿佛激怒了兔小姐似的,让她的进攻更加迅猛残忍了起来。   妈的!两个打一个,算什么好汉!真男人不是应该1V1吗?!   有本事,你让我先说两句,我一定能找到,让你们暂时不动手的借口!   身体的疼痛和耳边兔小姐那令人战栗的狂笑和咆哮,并没有被让陆以北的垃圾话消停,同时她也没有停止思考。   这基本上可以算是,她平生第一次经历怪谈之间硬碰硬的战斗,之前在临江大道上是捡了顾茜茜的漏,在石河口中学,则是莫名其妙的仪式压制。   符咒……明王像……咒式……祖传菜刀……   一时间,她手边各种有可能帮助她扭转战局的物品,接二连三的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反倒不知道该先用哪个才好。   她所能想到的各种战术,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准备,但兔小姐越发猛烈的进攻,以及那个神秘男子,仿佛能够预知她行动的拦截,却不给她丝毫的机会。   要是能想办法拉开一小段距离,掏出扑克手枪射击就好了。陆以北想。   虽然不知道兔先生跟路旭相比,孰强孰弱,但是从刚才符咒的爆炸对顾茜茜都有作用的情况来看,至少能伤到她。   如果能够让她的行动不像是现在这么迅猛,我就有机会使用祖传菜刀进行反击了,祖传菜刀连句萌都能捅伤,对付兔先生应该也不在话下。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帮助我拖延时间的应该就只有咒式了。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陆以北立刻在心中默念起了咒语。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煽点火种之风……   在咒式最后一段咒语念完的瞬间,赤红的火苗在她的指尖凝聚成型,以燎原之势飞快地壮大,转瞬间化作了一枚脸盆大小的火球。   她的目光一凝,五指紧握住了火球,就像是那并不是没有实体的火焰那样,整个人忽然变得非常冷静,就像面前只是一个靶子。   她猛地吸了口气,身形猛地一侧,“噗嗤!”强行闪躲的结果如她所料的一样,一根骨刺猛烈地撞击在她的脚踝之上,虽说没有见血,但锐利的骨刺划过肌肤,还是带来了血肉撕裂般的疼痛。   她贝齿紧咬,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一样,稳住了身形,转动腰背,拉扯肩膀,带着手臂朝兔小姐挥舞了过去。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秒钟的时间。   这!她怎么会司夜会的咒式?她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咒语?   灼热的高温和耀眼的赤红火光突然之间迎面袭来,兔小姐瞳孔微缩了一下,进攻势头迅猛的她来不闪躲,只能被迫选择用身体硬扛。   毕竟……   那只是司夜会最低等的,标准咒式,硬扛这样的一击,她还是能够承受的。   火球接触到兔小姐的胸膛,瞬间发生了猛烈的爆炸,急速升温的空气荡开一圈圈涟漪,衣衫被撕成焦黑的碎屑,痛苦灼热,暴虐难忍的灵能波动在体内四处乱窜。   出自陆以北只手的红焰闪,比兔小姐预料当中,威力要大得多,像是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加持一般。   但是这样的威力差异,却并不足以一击致命。   在红焰闪爆炸的冲击之下,兔小姐身子微微一软,单膝跪地,双手抓住地面稳住身形,向后滑出了一小段距离之后,便稳住了身形。   待到眼前火光散尽,她抬头向前看去,便看见了陆以北手持扑克手枪,抵住了她的脑门。   这是什么武器?传闻中,司夜会的特制灵能枪械吗?   注视着那造型诡异的漆黑枪口,兔小姐脸色一阵青白,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子塑料味儿窜进了她的鼻息。   塑……塑料?她拿着的是一把玩具枪?兔小姐感觉受到了侮辱,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神道,“小贼,你该不是吞噬怪谈本体核心把脑子吃坏了吧?用一把玩具枪能威胁我?”   说话间,她默默地攥紧了撬棍,酝酿起了迅猛一击。   就在这时,陆以北一只手捂着肚子,耸了耸肩,面无表情道,“玩具枪,不能杀不死人那是肯定的,但是……”   “小姐,时代变了,玩具枪也是可以杀死怪谈的!”   说完,陆以北就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也改主意了!   陆以北在完成扑克手枪的第一次射击时,才体会到了改造过后的扑克手枪的威力,心中暗暗叹服常师傅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伴随着手指轻轻扣动扳机,机关触动,陆以北感觉到整个手枪都在微微震动,恍惚间有一种,常师傅把扑克手枪改造成了,专门用来射击卡牌状弹药的手弩的错觉。   阴刻着繁复符文的初景春风咒,“咻!”的一声从枪口激射而出,与空气中兔小姐的灵能波动碰撞,顿时引动了蕴含其中的力量,划出一道翠绿色的轨迹。   那一抹翠绿色的光芒,在视线里逐渐放大,兔小姐猩红的眼眸中,也染了惊恐的颜色。   按照她的判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枚符咒将在不到一秒钟之后,炸开她的头颅。   就在这个时候……   “风之尾,时之砂,掣过暗云之雷,穿梭光阴缝隙之纺锤,断时!”   伴着从未听过的咒式咏唱从身后神秘男子的口中传来,视线里那一枚泛着翠绿微光的符咒速度骤减,飞行的轨迹像是一部慢放的电影。   作为被施咒对象之一的陆以北,并没有听见神秘男子的咒语,只是感觉耳边突然之间响起了一连串的杂音。   那好像是电流音似的,轻微的噼里啪啦声传入了她的耳朵,深沉宁静,又极度压抑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像是误入了幽深密林,像是坠入了无垠海底。   这种诡异的感觉持续了大概两秒钟的时间,双眼的强烈灼痛,便让陆以北清醒了过来。   定睛看去,只见兔小姐利用同伴帮她拖延出来了两秒钟时间,通过某种方式,仿佛没有骨骼似的,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扭动了头颅,扑克手枪的射击。   初景春风咒落在距离她脸颊不到一指的地面上,爆炸开来,将她的侧脸炸得一片血肉模糊,露出密密麻麻的,染血的利齿。   在那一片狰狞的血色当中,无数粉红的肉芽,像是嗅到鲜血的蛆虫一样蠕动着,飞快的修复着创口。   看见眼前的一幕,陆以北悚然,急忙握紧了扑克手枪,上了膛,准备趁着兔小姐受伤吃痛之际,补上一枪,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了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   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出现了滞涩停顿的现象,如同关节长满了铁锈,又像是时间流逝变得缓慢,身体变得无比迟钝。   终于在她慢吞吞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兔小姐动了起来,狼狈的向着左侧放翻滚了出去。   脱离危险的兔小姐,稳住身形,瞥了一眼不远处,双手泛着微光维持咒式的神秘男子,冷声道,“有这种咒式,为什么不早点儿用?”   我™差点儿就死了!兔小姐在心中恶狠狠地补充道。   男子憨笑一下道,“你只是让我帮忙,不要让她逃走,可没有让我介入你们之间的战斗啊!我还以为……”   “算了,至少结果是好的。”兔小姐冷声打断道,说话间看向了站在原地,仿佛无人控制的木偶一般的陆以北,眼中怒意渐浓。   她起了身,活动了一下关节,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撬棍,气势阴沉地朝着陆以北走了过去。   “小贼,我突然该注意了,你这样的家伙,让你多活一天,那都是祸害,我现在就要……”   兔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以北抢过了话头,“多活一天不行,那多活一个小时行不行啊?实在不行,多活一分钟也可以啊!”   兔小姐抽了一下嘴角,“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现在要杀你,你跟我这儿讨价还价?!”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神秘男子,低吼道,“现在,我想更换我的请求,我想请你一起,帮我杀了她!你亲自动手的那种!”   神秘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没有感**彩的笑容,双闪过一抹癫狂,“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杀人了!”   陆以北,“……”搞毛啊!打不过就叫男人帮忙算什么好汉?你看我,叫人帮忙了吗?   陆以北正想着,那神秘男子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像人类的低吼,裸露在外的皮肤突然泛起了一团团紫黑色的斑块。   他猛地吸气,让胸腔鼓胀,让背脊和胸膛之上生长出的骨刺由白转黑。   他的眼睛渐渐翻白,鲜红的舌头伸了出来,黏稠的唾液顺着嘴唇两侧不断下滴。   一道如有生命般的黑气在他的身边升腾着,一股劲风自他的身边向四面八方席卷,裹挟着令人作呕的,仿佛野生动物体臭般的气息。   使用狼人灵纹的灵能力者吗?初次见到神秘男子施展灵纹能力的兔小姐,察觉到那一股混乱强大且污秽不堪的灵能波动,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狼人!   她见过狼人怪谈,也见过使用狼人灵纹的灵能者,但他们的灵能波动,都不想是男子这么强大。   “嘭——!”   就在兔小姐思索之间,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空气爆响,下一刻,男子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愣了一下子,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便看见了被一拳击飞,半个身子陷在远处墙壁里的陆以北,以及不远处口中吞吐着黑雾的神秘男子。   好快!兔小姐心中悚然。   突如其来的猛击,让陆以北措手不及,等到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飞起来,后背砸进墙壁里,身体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浑身骨骼都断裂了一般。   该死,这个攻击强度,跟刚才兔先生的攻击强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陆以北想。   双眼的灼热在此刻已经上升到了极点,仿佛在催促着什么似的,两道殷红的血痕,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滑落。   被血液染红的视线里,那神秘男子一点点的靠近着,眼看着就要飞扑过来,却见陆以北猛地一抬手,喘着粗气娇喝道,“等一下!呼,呼,我有话要说!”   陆以北反常的举动,不仅让神秘男子的脚步一滞,也让兔小姐愣了一下子。   “我想说的是,我也改注意了!我决定……”   陆以北说着,便在心中默念起了那一段来自她体内的描述,放弃了一直以来,对那两股想要冲破她意志控制的力量的压制。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   “砰砰——砰砰砰——!”   在她放弃控制的刹那之间,胸腔像是被什么凶悍的恶兽撞击着,血腥阴冷从胸口蔓延开来,难以形容的剧痛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一阵痉挛。   要开始了,就像是每天傍晚时那样。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紧跟着,她的双眼便开始灼痛起来。   血液一瞬间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金红的光芒,沿着血管奔腾,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不断渗出汗液,而汗液在渗出体表的瞬间,就被蒸发成了一缕白烟。   一股热流顺着血管直冲进心脏,和胸口酝酿着的那股阴冷气息撞击在一起,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陆以北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阴冷与灼热在身体里追逃、碰撞、厮杀,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撕碎。   下一刻,她的耳边就响起了那一段熟悉的歌声。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   在反攻的时候,响起了BGM?不错,是个好兆头!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紧跟着她的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你认识江蓠吗?   ……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放慢。   等到陆以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幕熟悉的场景。   天空中堆满了让人感到不安的漆黑乌云,仿佛被什么力量拉扯着,扭曲成旋涡的形状。   空旷的高楼天台上,徜徉着的微风,燥热得仿佛来自沙漠。   远眺而去,本就破败的城市只剩下了一片废墟,枯骨与腐朽的钢铁倒在四处,整座城市好像经历了灾难。   大火在四处蔓延,那些凝聚成人形,穿梭在城市当中的灰雾,不知去向了何处。   这里正是陆以北吞下魔女之卵时,见到那个神秘少女的地方,也是她时常在梦境里被杜思仙骚扰的地方……   但不知道为何,此刻置身此处,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她却又一种奇怪的陌生感,脑海里闪过,这里不是我的那个梦境之类的念头。   “奇怪,不过是放弃了对力量的压制,念了那一段描述,不是应该爆种反杀吗?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陆以北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忧心忡忡地小声自言自语。   “这可咋整啊?刚装完逼,准备反杀呢!突然就跑到这里来了,身体在外面,岂不是给人当成人肉沙包吊起来打?”   陆以北正说着,耳边突然飘来了一阵缥缈的歌声,寻声望去,如她所料的,她果然看见了那个曾在她吞噬魔女之卵时,出现过的神秘少女。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   陆以北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不出所料的,看见了那名长发火红,身着长裙的神秘少女,背对着她,坐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上,雪白双腿悬空,轻轻地晃荡着。   在陆以北看向少女瞬间,少女的歌声戛然而止,回过头来冲她露出一抹微笑,“好久不见!”   陆以北看着少女,皱起了眉头,与上次相见的时候不同,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受了不轻地伤,纤弱的双手、左腿以及右眼都缠上了绷带,手边还多了一根手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觉得那根手杖,有些像江蓠平时使用的那些手杖当中的某一根,不过那根手杖顶端的银色金属装饰已经损坏,她也不敢确认。   就在陆以北观察着手杖时,少女突然开口道,“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以为你已经挂掉了呢!”   “怎么说话呢?!老子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挂了?”陆以北脱口而出反驳道,“所以,您这是嘴太贫,被人打了吗?动手的人不专业啊!对付你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先打嘴吗?”   先让她不能说话,战斗力至少下降一半!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在她的印象里,神秘少女的垃圾话还蛮多的,如果说在这段时间里,因为这个被人打了,她也不觉得稀奇。   少女闻言,微笑着,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道,“话说回来,我这儿等你那么久了,都不见你来,你到底干嘛去了?”   “守着那么强大的力量,你都不用的吗?不过,不用也不见得是坏事儿就是了,只是……算了没什么。”   虽然我不能常出现在这里,但是按道理说,她只要使用力量,就能够感应到,感应不到,说明她是真的没有用。少女想。   “……”陆以北盯着少女沉吟了几秒钟道,“不用的原因有很多,简单来说就是怕死。”   “说完了,可以送我回去了吗?我在外面,事情还多着呢!”   陆以北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很强的力量,那股力量甚至比被称作神灵的紫姑还要强,她从石河口中学出来就知道了。   可她是真的怕死,在她看来那股不属于她的力量很难控制,且非常危险,再加上近几日听到的江蓠和句萌的说辞,她就更怕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知道身体里有一个反应堆,但是没有任何控制手段一样,让她不安。   至少,得找到某种,能够稳定驱使那股力量的方法,我才会尝试着,稍微调动一点儿那股力量。陆以北想。   听陆以北说完,少女点头称赞道,“还挺机灵,不像我……咳咳,见过的其他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抹难掩的尴尬。   像是想要快速的把话题岔开似的,在陆以北做出回应之前,少女抢在前头道,“对了!来陪我聊聊吧?说说你最近的经历。”   “……”陆以北微张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如果可以的话,她的确很像跟少女聊聊的,至少之前一次从少女那里获得的信息,都对她有利。   像是洞悉了陆以北心中所想似的,少女抢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刚才的战斗,不过你也别着急,你到这儿来了,你的身体就自动托管了,就像是……”   陆以北,“……”咋回事儿啊?她怎么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淦,这种说话被人压制的感觉,好难受。   “……就像是垃圾页游里的挂机模式一样,会自动打怪的!对付那两个杂碎,问题不大。”少女道。   闻言,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弱弱道,“那能不能刀刀暴击999999,直接把他们秒了?”   “不能!”少女耸了耸肩,“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实际上不行,你也不想想,你们弄出那么动静,司夜会是吃干饭的吗?”   “所以,为了不跟司夜会起冲突,也不暴露身份,只能先行撤离了,这种情况下,大概率是不能弄死他们的。”   “不过,应该能把他们吓个半死。”少女说着,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把两个怪谈吓得半死?陆以北皱眉,这种说法听上去,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啪啪——!”   陆以北正想着,少女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说点儿正经事儿!你先把你最近的经历说给我听听,我再给你点儿好用的作弊秘籍,这次时间比较多,我尽量讲得多一点,详细一点……”   不然的话,下一次,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才能再有机会了。   少女在心中暗暗的想着,余光看了一眼天边乌云堆积盘旋,好像是一口通向遥远时空的深渊。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沉默着打量了一会儿少女,叹了口气道,“哎——!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告诉你无妨!”   反正不告诉你,你也没打算放我走!陆以北想。   更何况,在知道了暂时没有危险之后,陆以北也想从这个曾经数次帮她避开了危机的神秘少女口中,套点儿有用的东西。   ……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陆以北掐头去尾的,省略了许多没必要的细节,将她最近的经历,简单的给神秘少女讲述了起来。   然而,她刚讲到杜思仙时不时地出现在她梦境里,少女突然就情绪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语,那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死党闺蜜,突然知道她交了一个渣男男友一样,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杜思仙是谁啊?你怎么收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眷属?”   “你这样不行啊!当心玩脱掉!不行,不行,说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说,哪些人才是合适的眷属人选。”   “放心,这些人都不难找,他们应该已经出现在你身边了,只要有我给你的信息,你一定能很快获得他们的认同,成为你的眷属的!”   身边的人吗?有意思了……陆以北的目光微微一凝,变得认真起来。   看样子,留下来跟她好好聊聊这选择果然没错!   虽然,我也不知道眷属这种东西拿来有什么用,甚至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几个人,跟杜思仙一样每天晚上骚扰我。   但是,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能力诡异,如果能提前知道身边哪些人有哪些能力,对我来说,也是一件有利的事情。陆以北想。   “首先,苏一乾就是一个很可靠的伙伴,只要……”   “等等!谁?”陆以北打断了少女,歪着脑袋看着少女,眼神疑惑中透着些许震惊。   姑娘,你到底靠不靠谱?不是说好身边的人吗?怎么出来的第一个人我就不认识?   “就是苏一乾了,这小子你应该认识吧?”少女眼神认真道。   “别看他现在傻乎乎的,以后可成就!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攻略男生,怎么取得他信任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别出卖肉.体就可以了。”   就算你提醒我,我也不会出卖肉.体!陆以北吐槽了一句,打断少女道道,“老实说,你说的那个什么苏一乾,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少女闻言变了变脸色,紧跟着表情凝重道,“什么?你说你没听说过?就是那个整天嚷嚷着,自己才是主角的家伙啊!你应该大学开学第一天就见过他了才对吧?”   陆以北,“……”   男的,开学第一天就见过的……   难道是那个跟他男朋友住一间宿舍的,卖棉被的学长么?   陆以北想着,“我的确不认识,不过我可以去学校里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这样呢?”少女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转头看向陆以北道,“那你认识张奕璟呢?”   “不认识。”   “何若呢?”   “听说过,但已经死了。”   “啊?死了?怎么……”   少女欲言又止,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片思维混乱的状态当中,连带着陆以北也有些不安了起来。   “不是,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是不是情况有些糟糕啊?”陆以北惴惴不安地询问道。   如果把眷属看成是队友,而少女所说的那些人才是最佳的队友人选,自己现在一个都不认识,岂不是已经快凉透了?陆以北想。   “……”听到陆以北的询问,少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摆着手道,“不不不,你不认识他们,或许是件好事儿。”   那可能代表着,事情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少女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紧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灼灼地看向陆以道,“那你认识江蓠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请求你,别杀江蓠   “那你认识江蓠吗?”   “不……”   连续出现了好几个陌生的名字,当少女提到江蓠的时候,陆以北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旋即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少女道,“不是太熟。”   “那还好,还好……”少女听到陆以北跟江蓠不是太熟的时候,连连点头,长长地舒了口气,看上去像是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   见状,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怎么了,她也是合适成为眷属的人?”   “不是!”少女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确切的说,她是最不适合成为眷属的人,我提到她,就是想告诉你,小心江蓠!”   “不过,好在,你现在跟她还没有过多的交集,以后想方设法的避开她就是了。”   陆以北,“……”你现在说这话,恐怕有点儿晚了,我已经是她的人了,呃,指司夜会工作方面。   “呃,能问一下,她身上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弱弱道。   “这我也说不太好。”少女若有所思道,“有些事情现在告诉你还太早了一些,不过,你如果有机会看到江蓠光着身子的样子,一定要留意她的胸口、小腹和后背,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或者符号。”   “胸口、小腹和后背?光着身子的样子?”陆以北眼神古怪的斜视着少女道,“朋友,我说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要怎么才能看见她光着身子的样子啊!?   混进女澡堂吗?江蓠看见我怪谈化之后的样子,恐怕会血溅澡堂吧?   陆以北正想着,少女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稍显猥琐的笑容,“这个很简单啊,你可以想想办法把她睡了嘛!”   陆以北,“???”   这要怎么搞,冲到她办公室里去,大喊“领导,我想跟你困觉”?   我的方法顶多是死,按她说的做,我恐怕会生不如死。   “哈——!”少女摆着手轻笑道,“别介意,这次才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陆以北,“……”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还有……”   “等一下!”   少女正准备继续跟陆以北交代下去,陆以北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将她打断了。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了,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呃,你说。”少女微微颔首。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写满东南地区少数民族特殊文字的诡异逐渐,有一些提着红灯笼的怪谈会从里面跑出来,还……还能把人吸进去!”   如果神秘少女知道竹简的事情,或许可以问问她,顾茜茜还有没有救。   既然有机会可以尝试一下,总不能什么也不管吧?陆以北想。   少女闻言皱了皱眉,“竹简……奇怪的,可以把人吸进去的竹简,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你等我想想啊!”   少女托腮思考了一阵,看向陆以北道,“我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了,你还有更详细一点儿的信息吗?”   “……”陆以北略微犹豫了一下子,点了点头道,“可以!”   紧跟着便将她通过句萌翻译所知道的,竹简上的内容,以及她第一次接触竹简时看到的幻境,简单的给少女描述了一遍。   少女听完沉默思索了片刻,眼前微微一亮,“想起来了!我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听过那个竹简了!”   苏一乾那小子,以前好像跟我提过一次,他所掌握的那些神灵的知识,就来自于一个竹简制造出的幻境当中。   她现在还没能控制体内的力量,如果有了那些知识,就可以加快掌握的速度,也更加不容易在补全缺陷的时候出岔子。   既然,她不认识苏一乾,倒不如让她自己去取来,这样一来,说不定比断断续续地从苏一乾那里交换更靠谱。   少女想着,抓住了陆以北的肩头,直视她的双眼,郑重道,“那可是个好地方!你可得想办法进去一趟,里面有一些对你很有用的知识!”   “啥玩意儿?”陆以北茫然道。   “你不是担心乱用你体内的力量,一不小心就挂掉了吗?”少女勾了勾嘴角道,“那些知识,可以帮助你没那么容易挂掉!也可以让你知道该怎么去掌握自己的力量。”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可以的,至于以后……以后还有别的机遇嘛!少女在心中补充道。   陆以北点了点头,“听起来很靠谱的样子,那你知道该怎么进去吗?”   无论是少女口中神奇的知识,还是解救顾茜茜,总得想办法先进到竹简幻境里才行吧?陆以北想。   “啊这……”少女一时语塞,暗自腹诽,苏一乾那小子,满肚子秘密,也不肯轻易跟人分享,每次都要那好处交换才行,老守财奴了。   像是怎么进入竹简这种,对他很重要,又对我无关紧要的信息,我哪儿舍得花大价钱换呐!   少女正暗暗盘算着,该怎么编个借口把陆以北糊弄过去。   陆以北看着她,凝眉抿嘴,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样子,也正准备拆穿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没有源头的风暴,降临了。   天空中,不知何时弥漫开了一层凄凄惨惨的白色大雾,在大雾的笼罩下,墨色的乌云被风暴搅动,汹涌翻滚。   那是海量的,无序的灵能汇聚所形成的现象,无数混乱的灵能疯狂地汇聚着,到最后,高楼天台正上方的穹顶之上,竟豁然打开了一道缺口。   自那缺口之后,视线无法捕捉的遥远地方,隐约有光辉垂落,笼罩在了神秘少女的身旁。   下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自那汇聚了无数混乱灵能的云海中传来了浩荡的鲸歌。   刹那之间,一道雷光凭空生出,如恶蛟一样,张牙舞爪的在乌云中掣过,绵延数里,不断地向着四面八方洒下毁灭的力量。   伴随着异状的出现,陆以北的脑海中瞬间想起了无数恐怖的咆哮和令人发狂的喃呢,她虽然听不懂那些咆哮和喃呢在说些什么,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它们想要传达的情绪。   它们很愤怒,除了愤怒还是愤怒,竭嘶底里地愤怒!   那直达灵魂深处的暴怒,给陆以北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和压抑感,就连双腿都有一些微微发软。   而子探寻之下,她才发现那暴怒的源头,竟是来自于天空的彼端。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可咋整啊?   陆以北看向身旁被微光笼罩,面色凝重的神秘少女,强忍着脑海中的咆哮和喃呢带来的不适感,小声询问。   “朋友,看这情况,你是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干得太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要放雷劈死你?”   “刨人家祖坟了?诱拐未成年少女了?还是殴打百岁老人了?”   少女看了一眼陆以北,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干过,甚至还要更过分,有多过分就多过分,比你能够想象的还要过分得多。”   别说是百岁老人了,五千三百多岁的老人,我都殴打过,但是这么做,我问心无愧。少女在心中补充道。   比我想象的更过分?噫——!那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真实变态!陆以北薄唇微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算了,您™可真是个带恶人!”陆以北嫌弃道,“既然这样,那麻烦你多远一点儿,不要牵连老子!”   说完,她就向一旁跳开了一步,紧跟着便双手合十成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冲天空中大喊道,“喂!劈准点儿啊,我跟她真的不熟!”   “轰——!”   陆以北的话音刚才落下,天空中便降下了一道雷光,宛如铁犁翻动大地那样的,雷光如实质,在高楼天台上一扫而过,留下了一道长达十数米、宽两三米的焦痕。   那焦痕的尽头,距离陆以北的脚尖,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   一时间恶臭的浓烟弥漫,细小的电蛇四溢,她满头大汗。   陆以北,“……”   我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干嘛劈我?!是想表达“第一,我不叫喂!”么?   就在陆以北愣神之间,耳边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陆以北,看样子来不及跟你讲更多东西了,总之,你记住两件事情,第一件,想办法进到竹简幻境里去,获得哪些神奇的知识。”   “第二件,离江蓠远一点儿,就算要接触,至少不要过于信任她!”   “最后……”   少女说到此处,突然沉默了几秒钟,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浓浓地悲伤,整个人的气势,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萎靡。   “如果江蓠真的干了什么不利你的事情,你一定,不……我请求你,别杀江蓠。”   说完,她便弯腰拾起了,脚边那一柄没有了顶端银色装饰的黑色手杖,而后足尖一点地面,伴着一阵爆响,冲天而起,朝着苍穹之上,那一道被风暴撕裂的缺口飞身而去。   下一刻,陆以北的眼前便像是极深邃的夜幕降临似的,陷入了一片化不开的黑暗。   ……   陆以北在一阵颠簸摇晃中苏醒,睁开眼,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辆出租车里,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车上小憩时,偶然出现的光怪陆离的梦境。   紧跟着,她听见了驾驶位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醒了?说说吧,你到底想去哪儿?”   “张杉大叔,我是什么时候……呃,我怎么再您的车上?”陆以北愣愣道。   张杉,“……”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装蒜了!   都上车一个多小时了,计价表都跳了快一百块了,她该不会又想赖账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险些因此患上PTSD   是夜,大雨浇灌着琥珀馆破败倾颓的小花园。   凌晨四点半,城市的另一端。   湛蓝的电光掣过天空,隐藏在夜色中的古老宅院显现出破败的面目。   幽静阴森的建筑物内,顶层走廊尽头,深色的实木大门敞开了一条缝隙,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透出,木地板上洒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房间内,江蓠站在衣柜的落地镜前,身上裹着纯白的浴巾,微润的银色长发盘起,隐约还冒着些许白气,白皙且略显瘦弱的香肩上沾着几许晶莹的水珠。   四下无人,她从床头柜上取来了一个藏银莲花吊坠,返回镜子前,轻轻地解开了浴巾,转过身,借着床头灯温吞的光芒,照亮了光滑背脊上,漆黑的太阳图腾。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握着吊坠那只手,手腕轻轻一转,指尖便泛起了银白的光华。   她粉唇轻启,低声吟诵着梵语咒式,伴随着仿佛古老歌谣一般的咒语吟诵,她指尖的银白光芒越发璀璨,刹那间又化作了辉煌的金色,在金光缭绕之下,隐约有片片莲花飞舞。   在她的灵能牵引下,手心的藏银吊坠飞将而起,在天花板上盘旋,引得已经熄灭的水晶灯明灭闪烁。   “轰隆——!”   窗外突的有一阵闷雷滚过,那缭绕着金光的吊坠,也像是受到了指引似的,在灿烂的电光闪过之时,突然下坠,朝着江蓠背脊上的黑色纹身飞去,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宛若流星。   就在吊坠即将触及黑色纹身的刹那,突然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一般,悬停在了距离江蓠肌肤不到一指的地方,高速旋转着,激荡出更加璀璨耀眼的光芒。   刹那之间,江蓠的身体就像是触电般痉挛起来,面色变得苍白,剧烈的,剧烈的痛苦,像是要把灵魂剥离似的,她却嘴唇紧咬,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一丝丝黑气从她背脊上的黑色纹身上飘溢而出,汇入了藏银吊坠当中,紧跟着缭绕在吊坠四周的金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不多时,吊坠便像是力竭了似的,“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光亮的表面,也像是在刚才那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被氧化了一般,多了不少黑色的锈迹。   直到这时,江蓠才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重新裹好了浴巾,拾起了地上的吊坠,重新放回了床头柜的收纳盒里。   ……   待到江蓠换好了睡衣,重新调亮了床头灯,捧着睡前读物,躺回了床上,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当当,当当……”敲门的人动作很轻很小心,像是害怕惊扰到屋里的人一般。   闻声,江蓠放下了书本,朝正门的方向看去,轻声询问道,“是阿花吗?有什么事情就进来说吧?”   话音落下,大门的黄铜把手轻轻转动,老旧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身上还妥帖地穿着女仆装的阿花,表情严肃的走了进来。   “小姐,刚才收到局里传来的消息,是A级警报。”   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歪着脑袋道,“是需要我去支援么?”   阿花摇了摇头,“只是例行通知而已。”   按照司夜会的惯例,B级以上的警报,必须通知所在城市的所有干员,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那有人去现场了吗?”江蓠追问道。   “嗯!”阿花点点头道,“说是今晚值守的安青干员去现场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灵能波动的源头也消失了。”   “我明白了,我这就起来候着。”江蓠微微颔首,说话间便起了身,走到房间里的书桌前,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不多时,房间内便回荡开了麻将游戏大厅轻快的音乐声。   “……”阿花注视了江蓠片刻,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小姐,需要我帮你泡点儿什么东西吗?茶还是咖啡?”   “泡面吧?”江蓠余光看了一眼窗外道,“时间有些晚了,我也有些饿了,而且我好久没有吃泡面了。”   “嗯!”   阿花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同时脑海中略微回忆了一下,那种让自家小姐念念不忘的,特别的泡面做法。   不就是红烧牛肉面里面,加上炒热的葱花和煎蛋么?为什么我总是做不出小姐想要的那种味道呢?真是奇怪了。阿花想。   阿花离开之后,江蓠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是李轩用内部号码发来的短信。   【又是大学城,又是大学城,我跟你打赌,这事儿至少有五成概率,跟陆以北有关!你还不打算查查他吗?】   江蓠看完短信沉吟了几秒钟,默默地复制粘贴,并附上【BY李轩】的标注,转发给了白开……   ……   不久之前,城市的另一端,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正道上。   安青来到了陆以北和兔小姐以及神秘男子战斗过的地方。   她此行并没有带多少人,只带了杜思仙和三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   事实上,从探查到灵能波动,到安青接到警报,准备出发,时间仅仅过了三分钟不到,那股灵能波动就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   今夜多风雨,本着尽量不要惊扰到普通人的宗旨,安青便做出了沐风趁雨,轻装上阵的安排。   ……   撑着伞,站在路边,看着已经化作一片焦土的灌木丛和小树林,安青眉头紧锁,那些被焚烧过的地方,已经被大雨浇灌过十几分钟了,竟还留有余温,不断地飘散出阵阵白雾。   虽然灵能波动的源头已经远去,但是从现场的灵能波动残留来看,她还是感觉一阵阵心惊,以及一股莫名地熟悉。   这种感觉,跟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时候好像。   在度假酒店的大火扑灭以后,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在勘查度假酒店废墟的时,那些混凝土石柱都还是温热的,像是被太阳暴晒过一样,又像是被附魔了一样,但却没有任何的符文。   会是当时逃走的那个魔女种怪谈吗?安青想。   就在安青思索的时候,另一边,刚开始实习执行任务的杜思仙,则忙碌着,跟三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一起,用司夜会的制式灵能物品,进行着现场勘查。   片刻后,在三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帮助下,完成了现场勘查的杜思仙带着写有数据的文本,走到了安青的身边。   “青姐,搞定了!”杜思仙眉飞色舞道,初次参与司夜会的行动,所见到的一切事物都让她觉得新鲜,心中也跟着莫名地兴奋。   司夜会的工作,可比怪谈聊天爱好者之间那些小打小闹有逼格多了!可惜不能录成视频发到网上去。杜思仙脑子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黑夜侵蚀度4.3,数值偏高。”   “灵能波动残留预估,A级。”   “天灾反应……”   杜思仙欲言又止,见状安青看向杜思仙追询问道,“天灾反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青姐,我觉得我可能测错了。”杜思仙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些尴尬道。   来时的路上,杜思仙看过了有关天灾反应的对照表格,通常来讲,0.01%到2%属于正常怪谈身上比较容易出现的数值,而超过5%就很危险了,可她刚才勘查并计算出来的数据,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3%!   这很明显是算错了吧?杜思仙想,可能是什么地方忘记标小数点了?   就在杜思仙准备折返回去,重头再来一次的时候,却被安青拦了下来,“不用重新算了,这个数值应该是正确的。”   如果,引起这次警报的源头,是花语阳光度假酒店出现过的那个魔女种的话。安青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当初他们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废墟中测算出的数据,比这个还要高出不少。   21%这个数值,如果再高一些,都可以判定为伪天灾,向总部上报了。   安青正想着,三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也完成了现场灵能物品的收集,捧着两个银制的小盒子,来到了她的面前。   “安青干员,您看看这些……”   安青看了一眼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手中盒子里盛放的东西,皱起了眉头。   一把折断的黑色骨刺和一块带血的兔子皮?这代表什么呢?   也不知道出现在这里的怪谈还会不会折返回来?   看样子,今天又得加班了。安青有些无奈地想。   ……   兔小姐这辈子都不想再去花城理工大学了,甚至连以后要不要靠近大学城附近,她恐怕都要掂量掂量。   她完全没想到,也想不明白,那个小贼,明明一开始跟个任人拿捏的小鸡仔似的,怎么战斗起来,越打越强,越战越勇。   突然施展出默咒这种咒式施展的高阶技巧也就算了,这种东西,只要天赋够好,菜鸡也是有可能学会的,可是后来……后来……   ……   在说完那一句,让人听了就很想扇她两耳光的垃圾话之后,陆以北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晕厥了过去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兔小姐和神秘男子见状本以为有机可趁,一人双手紧握撬棍,一人挥舞着满是骨刺的拳头,左右开弓的朝陆以北发起了迅猛的进攻。   然而。   就在他们欺进陆以北身边的瞬间,四周散逸子空气中的灵能仿佛都被点燃了,随着灵能的震动,在一片黑暗中,光芒爆裂,刺痛了他们眼眸。   恐怖的灵能波动袭来,却让人两人莫名地,感觉到心头一片平静祥和,竟然在那光芒之前想要俯首跪拜,觐见奇迹。   而就在光芒里,一双宛如黄金铸就的精致眼瞳缓缓睁开,似寄生在熔岩当中的魔神降生,自胎壳中挣脱,苏醒过来,望向这个世界一样。   仅仅与之对视,就好像要被那一道视线烧伤了一样。   顷刻间,恶毒灼热的火焰,如同洪流一般从陆以北的体表倾泻喷薄,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焦热干枯的泥土。   火红的长发在她的身后飞舞,那张精致地面孔上,一双眼眸呆滞无神,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身躯却梦游了起来一般。   兔小姐二人,只是短暂的跟那个仿佛梦游的少女交手了两三个来回,就完全放弃了抵抗。   兔小姐的撬棍被接连熔毁了十几根不说。   同行的神秘男子,身为高等级狼人灵纹的拥有者,以力量见长,竟然对轰了几拳之后,就被炸飞了手掌。   这谁顶得住啊?那根本是怪物!呃,怪谈说别人是怪物,或许有点儿不妥,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   更何况,要不是她的状态还像是在梦游似的,动作有些僵硬,反应略显迟钝,想跑都跑不掉。   梦游都强悍如斯了,这要是等她睡醒了,那还了得?   而更加令兔小姐感到后怕的是,在明知不敌,又担心的情况下,两人选择了先行撤退。   不曾想,那怪物在安顿好那个无头怪谈之后,竟追了上来,也不动手,就安安静静地尾随了他们一路。   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充满暴虐毁灭气息的灵能波动,不断传来,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嘲笑,嘲笑着这座城市里的一切。   一路上,虫鸣渐止,蛇鼠蛰伏,怪谈藏匿,所过之处就如同二人的心情一样,一片死寂。   那怪物,一直到出了大学城范围才离去,兔小姐和神秘男子见她没有在追上来,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至于,为什么那么可怕的一个怪物,离开时会坐出租车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在那种宛如死亡一般的沉默之中,兔小姐根本没有注意。   兔小姐根本不知道出现那种状况,只是因为陆以北离开现场的方向,在神秘少女的引导下,“刚好”跟他们顺路而已。   但是,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凉,感觉自己险些因此患上PTSD。   这可怎么办嘛?魔女之卵看样子是拿不回来了,距离暮色.女苏醒时日已经不多,我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吗?   要是能抱住刚才那个怪物的大腿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与之为敌,我只想要自由。   不过,她让不让我抱,这还是个问题。兔小姐想。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竟然真的给钱了?   我要到哪里去?这是跟“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并列的苏格拉底三大哲学终极问题之一。   面对这样的问题,陆以北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出租车计价表不断上涨的数字,给她带来的心惊肉跳,做出了决定。   “张大叔,麻烦就到跨江大桥附近吧?”陆以北道。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去,唯独只有顾茜茜的“老巢”可以让她容身。   “嗯,没问题。”张杉大叔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经无情地吐槽了起来。   明明从大学城出来到跨江大桥只有二十分钟车程,非得绕一大圈,一个多小时都快把市区走遍了,老子的油是不要钱的吗?   白嫖也要讲基本法的嘛,薅羊毛把羊薅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等等,我什么时候,已经默认了,她坐车不会给钱了?不行,这次一定要记得问她要车费!   张杉大叔想着,像是在发狠表明决心似的,换了档,加足了马力,一路朝着跨江大桥的方向开去。   在出租车高速行驶的过程中,张杉大叔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陆以北。   只见她身子半倚在车门上,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杉大叔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头。   奇怪了,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也不死缠烂打的,非要给我讲故事了。张杉想。   对于陆以北口中那些怪谈故事,他的感情向来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能够收集到高质量的素材,给他的电台带来极高的人气。   恨的是,那些故事太邪性了,听上去就像是身边发生的真实事件一样,让人心生不安。   时间就在张杉大叔纠结着,要不要主动跟陆以北提起怪谈故事之间,飞快的流逝着,摸约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跨江大桥附近,紧跟着新的问题,又在他的心中纠结起来了。   这一次,到底,该不该主动要车费呢?   张杉大叔正想着,车后座上幽幽地飘来了陆以北的声音,“大叔,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可以吗?我手头没有现钱,得先回去取一趟,才能付给你车费。”   就先翻翻顾茜茜的存钱罐,把车费给张杉大叔吧?总不能老不给车费,人家大晚上的辛辛苦苦在外面跑车,也不容易。陆以北想,回头再把钱补给顾茜茜就是了。   听到陆以北主动说要付车费,张杉大叔一阵莫名地紧张,双手死死地握紧了方向盘,余光朝着窗外看去。   车窗外,大雨过后的柏油马路湿漉漉的,在路灯照耀下泛着微光,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白雾,再远一些的地方,山与水都是朦胧的一片。   目之所及尽是凄凉,哪里有什么住人的地方?   “这……”张杉大叔欲言又止,“你住这地方?”   “对啊!就在桥下面!”陆以北眼神认真地看着张杉大叔,点了点头。   闻言,张杉大叔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   桥,桥下面?我记得,上个月跨江大桥下面,好像捞出过一具诡异的尸体来着?她住在桥下面……   不行,张杉!你这次怎么说,也要把车费拿到手里!   可不能在怂了,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因为她都亏了多少油钱了?再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张杉心中发狠地想。   这人要是贫穷起来,什么钱不敢赚?只要不违法,怪谈的钱,也照赚不误。   就在张杉大叔思索之间,陆以北早已经下了车,朝着马路边走去,身影就消失在了被大雨洗得鲜亮的灌木丛里。   陆以北走后,深夜无人的临江大道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死寂,远处白雾渐浓,被冷风吹动着,变化出各种诡谲的形状,缓缓地朝着停靠在路边的出租车飘来。   阴冷的触感在张杉黝黑的肌肤上扫过,他身子微颤了一下,紧了紧衣领,默默地摇上了车窗。   错觉似的,在他摇上车窗的刹那,他的耳边若有似无的响起了一阵,车门打开,又被人轻轻关上的声响。   车子里愈发的冷了,仿佛坚硬的外壳和玻璃,也无法将车外的寒意阻隔一样。   张杉隐隐地觉得,有一只手,轻轻地,悄无声息地放在了他的身上,耳边有阵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凉风发出声响,那细碎的风声中,仿佛夹杂着鬼祟的低语,诉说着张杉根本不想知道的事情。   “咕噜——!”   感觉到车上令人不安的现象,张杉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却根本不敢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上有何异常。   他的脸色一阵阵青白,双手死死地握住了方向盘,直至关节发白,心中暗暗骂了起来。   该死,不用看也知道,后座上肯定有什么东西!   这就是跟那个家伙索要车费的下场?   这可咋整啊?要不……要不……车费就不要了,赶紧走了吧?   他正想着,车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响动,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一片影影绰绰的灌木丛中走来。   闻声,张杉默默地松开了手刹,踩了离合挂了档,然后轻轻地将脚放在了油门上,只待情况一有不对劲,便一脚油门踩下去,扬长而去。   ……   陆以北去到跨江大桥下第三个桥洞,从顾茜茜的存钱罐里摸了一大把零钞总总计两百元整,再次折返回了桥边的马路上。   远远地,她就看见出租车的后座上挤满了“人”。   那些“人”是一个个浑身苍白,形体介于虚实之间的人影,看上去跟她当初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里看到的瘦高黑影类似。   它们扭曲着身子,坐在车后座上,脖子拉得老长,脑袋伸到张杉的身边,用满怀恶意的视线,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手脚不安分地摸索着,伸长了舌头来回舔舐着。   陆以北见状皱了皱眉,这应该是《司夜书》上说的那种,还未完全成型的怪谈吧?   她之前在学习《司夜书》有关怪谈种类的内容时,看到过相关的内容,这些看上去形似鬼魂,没有固定形体的东西,大多属于未成完全成型的怪谈,根据身体颜色的不同,怪谈化之后的种类也会有细微的差异。   可这种东西,不变成怪谈的话,不是存在不了多久么?跟蜉蝣似的,暮生朝死。怎么会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   陆以北想着,加快了脚步朝着张杉大叔的出租车走去。   未成形的怪谈虽说很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那些人影的数量之多,甚至连车胎都被压得微微变了形。   在这种严重“超载”的情况下,张杉大叔要是急急忙忙的把车开了出去,很容易就会发生车祸之类的事情。   随着陆以北一点点地靠近出租车,那些诡异地人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齐齐地朝着她的方向看来,而后纷纷僵住了身形。   见状,陆以北也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双手环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冲着车里那些人影,投去了一个极具威慑力的眼神,方才战斗时留下的残存灵能波动上涌,一抹火焰似的微光在她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然后。   令陆以北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她想象当中,那些人影受到威慑,作鸟兽散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却见它们身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块光斑,而后那些光斑,像是纸张被点燃了那样,在它们苍白的身躯上迅速扩散,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伴着虚幻的火光一闪,那些人影便消失了踪影。   空气中,一阵若有似无的惨叫声,随微风飘来。   陆以北,“……”   这……   应该不是被我看了一眼,就看死掉了吧?多半是,它们存在的时限到了,自己消散了,本来那种东西存在的时间就很短。   陆以北想着,轻轻摇了摇头,收回了思绪走上前,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玻璃,轻声道,“大叔,我给你把车费取来了。”   驾驶位上,察觉到车内异常的张杉,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以北已经折返了回来。   当车窗玻璃被敲响地刹那,他突然感觉脑海中有什么紧绷地东西,在一瞬之间,“啪!”的一声断掉了,根本不敢去看车窗外有什么东西,尖叫了一声,猛地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在开出去一两百米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调转了车头,慢悠悠地,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隔着车窗打量了陆以北好一阵子,在确定了她不会突然变成什么狰狞恐怖的模样之后,才缓缓地摇下了半截车窗。   接过了陆以北递来的一大把零钞,张杉大叔数也不数,便胡乱的塞进了兜里,正准备摇上车窗离开,却被她拦了下来。   “大叔,你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   闻言,张杉看了一眼陆以北拉在车窗上的小手,按捺住了夺路而逃的念头,沉声道,“你说。”   “我就是想给你个东西……”陆以北说着,便放下了肩上的吉他包,将拉链来开一道缝隙,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噌!”的一声,掏出了一把寒意森森的菜刀。   张杉,“!!!”   菜刀折射而来的银白微光在他的眼前扫过,他的额前瞬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双腿也跟着软了下来。   陆以北看了一眼手中的菜刀尴尬道,“呃,抱歉!拿错了。”   张杉,“……”   陆以北把菜刀塞回了吉他包里,又复摸索了一阵,眼前微微一亮,抓着两三枚初景春风咒,取了出来,递到了张杉的面前。   “大叔,我看你总是晚上跑车,也怪危险的,我这里有几枚护身符,很灵的,咱们这么熟了,请你务必收下!”   “……”张杉盯着陆以北手中的符咒,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一声“多谢!”,紧跟着便摇上了车窗,一脚油门踩到底,飞也似的走了。   看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小声地自言自语,“张大叔,还真是个急性子,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   凌晨一点半,花城西城区,某栋老楼里。   张杉收车回到家中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开启他的电台直播,而是把客厅的灯全部点亮,取出了陆以北付给他的钞票,摊在桌上。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下巴,就那么死死的盯着那一堆零钞,仿佛生怕它们突然变成了冥币似的。   张杉担心陆以北给的钞票出现什么可怕的变化,索性鸽了今日的电台直播,就这么盯着那一堆钞票,整整看了三个多小时,才暂时放下心来。   “她竟然真的给钱了?还把前两次的给补上了,这……”   “不,不,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是回光返照,暴风雨前的安宁,还得等到天亮以后,还得再检查一遍。”   说话间,张杉便起了身,寻来一个玻璃罐子,将陆以北的车费塞了进去,死死地拧紧,而后放在了阳台上,清晨采光最好的地方。   听说那些脏东西,最怕阳光了,这些钱好好晒一晒,要是还没有变化,才能确定没有猫腻。张杉想。   ……   是夜,跨江大桥第三个桥洞中的窝棚里。   陆以北躺在顾茜茜家的沙发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道是因为屋子外面不时飘来的诡谲声响,还是在担心着顾茜茜的安危,或者二者兼有之。   左右睡不着觉,她索性起了身,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只触了一次电,就摸着黑开了灯。   借着低瓦数灯泡昏黄微弱的光芒,她从樟木箱里取出了竹简,拿到面前展开,对着灯光仔细打量,也没有想当初第一次见到时那样,引发奇异的现象。   仿佛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竹简当中的神秘力量就完全消失了一样。   此刻的竹简,就仅仅是一个有些年头的文物而已。   “哎——!”观察了良久,陆以北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了竹简,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神秘少女叫我想办法进到竹简里去,可我哪儿知道该怎么进去?   现在竹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说不定是吞了顾茜茜之后“吃饱了”,进入休眠状态了。   也不知道顾茜茜被吞进去之后,还有命没有。陆以北想,顾茜茜,你可一定要活着啊!不然,我就不还你钱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让顾茜茜意志坚定的方式   在被竹简掀起的旋涡吸入的那一刻,顾茜茜就像是死去了一般,双眼失焦,呼吸渐渐停顿,思绪飞快涣散。   她的情绪莫名的变得沉寂,只觉四面八方每一处都有无数冷漠的眼神在窥探,来自黑暗深处的无形之线连接着她身体,正随着她的身体不断下沉,一根根崩断,然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被剥离了。   或喜或怒,或哀或乐,或是对往昔的追忆,或是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在那无数的无形之线当中,却有一根格外的坚韧,执着地拉扯着她,不让她的意识完全坠入死亡的寂静。   耳畔有无数嗓音嘈杂交叠的呢喃声响起,仿佛在催促着,诱惑着,引导着顾茜茜快些放弃,快些离去,渐渐地在那无数的声音当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虽然听不清,但是她知道那是系统的声音。   “顾茜茜……”   “顾茜茜……你可不能死,死了就要从头再来……”   “顾茜茜……你钱没啦!一个钢镚儿都不会给你留哦!油漆罐都要拿去卖废铁啦!”   ……   伴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顾茜茜的眼前开始闪过一段段模糊泛黄的片段。   她看见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潜入了她的家中。   看见了那道人影在她心爱的小沙发上抠着脚丫。   看见了那道人影,像是极端不祥的阴灵一般,在她的小窝里徘徊,寻找着,探索着,最后将漆黑罪恶的大手,伸向了她心爱的存钱罐。   然后,那些钞票,绿的、紫的、蓝的、没有红的,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如小鸟一样扑扇着翅膀,跟随着那道人影一起,飞向了天际,消失了踪影……   ……   哎哟喂!钱钱!我的小钱钱呐!   眼前闪过的画面,像是一记令人起死回生的仙药一般,让顾茜茜瞬间从意识飘忽,精神涣散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在心中发出阵阵呐喊。   刹那之间,她那沉寂已久,几乎已经完全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变得生机勃**来,狂躁地跳动着,将热血鼓动至全身,那苍白的面容上,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很快就泛起了红润。   “啊!不能,你不能拿走我的钱!”   顾茜茜大叫着从晕厥地状态中惊醒,四肢像是对着看不见的敌人发起猛攻似的拼命挥舞,紧跟着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在稳住身形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是询问眼前这一片诡异的黑色森林是什么地方,而是……   “系统!有人动我的钱!”   系统,“……”   通过非正常手段,闯入竹简幻境当中,堕落神灵的灵能波动带来的侵蚀和冲击是相当可怕的,想要避免死亡的结局,没有任何取巧的手段。   要么灵能波动比竹简中的堕落神话种还要强,对祂的灵能波动形成压制,要么意志足够坚定。   顾茜茜的灵能波动没有那么强,她完全靠着自己的意志,扛过了冲击,这本来是一件非常值得称赞和炫耀的事情。   但是……   总觉得,让她意志坚定起来的方式,怎么那么丢人呢?系统暗戳戳地想。   在顾茜茜陷入昏厥,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时候,它尝试了很多方法将她唤醒。   拯救世界的荣耀、对消失的叔父一家的思念、豪华海鲜大餐、那还未到来的甜蜜恋情……   令系统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比不上她存下的那仨瓜俩枣!   虽然我总是说同样的话,但这一次,是的的确确想说,顾茜茜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宿主了!系统想,这么“拜金”迟早要完!   见系统迟迟没有回应,顾茜茜再次焦急的催促道,“系统,系统?你在不在啊!?有人想要动我的存钱罐,你快想想办法嘛!”   “顾茜茜……”   “嗯?”   “……”系统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才继续道,“事实上,并没有人会动你的存钱罐。”   那么点儿钱,谁会惦记着啊!   “现在没有人动,万一有人想动呢?我总觉得有人想动!老话儿不是说了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就算想想,也不行哒!”顾茜茜愁眉苦脸道。   系统,“……”   我突然发觉,以前给她规划的道路可能出了点儿偏差,本想着,她脑子不太灵光,但战斗天赋极高,非常适合大力神的灵纹进阶道路。   现在看来,或许应该让她尝试走一走,穷神或者抠神之类的进阶道路更好!   虽说那种类型的灵纹正面战斗力不强,可一旦成功,一身惊人的晦气,实战效果还是非常可观的。系统想。   “顾茜茜……”   “嗯?你想到办法啦?”   “没有!”系统低吼道,“不过,你就别惦记着你那点儿破钱了,先解决眼前的情况再说,你要是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你的钱就真没了。”   “系统……”   “说!”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顾茜茜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道,“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你赶紧发任务吧?我两三下弄完,得赶紧回去!”   说话间,她狠狠地挥舞了几下手臂,带起阵阵劲风,浑身上下弥漫开了一股子神挡杀神的勇猛气息。   系统,“……”   不生气,犯不着,都习惯了。   “对了系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顾茜茜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荒凉诡异的风景。   天空阴郁堆满乌云,仿佛随时都可能下起一场纷纷扬扬地大雨,两侧的植被透着一种让人不安的色彩。   无论是两三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巨木,还是仅仅及膝的灌木,枝干都是暗沉的黑色,像是腐朽了一般,唯枝头的叶子和泥泞小路两旁丛生的杂草,还透着些许绿意。   黯的天光下,飘荡着灰白的雾气,原始森林围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迷宫,却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迹象。   从未有过的荒凉寂静,像头顶的遮天蔽日的树冠一样,遮住了顾茜茜,但她这个人心大,眼睛看不见的危险,便不算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显出一丝丝的不安和焦虑。   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担心在这种一只虫子也看不见的鬼地方,解决不了吃饭的问题,不过出现这种焦虑的概率很低,顾茜茜并不是没有吃过草根,啃过树皮。   顾茜茜略微回忆了一下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继续道,“系统,我记得我晕倒之前,有个小哥哥他……他……”   “他怎么了?”系统沉声问道。   “他亲我,摸我来着,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喜欢啊?”顾茜茜双手捧着滚烫的脸蛋儿小声道,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描述,总之感觉很奇怪又莫名的舒服。   “他妈的……”系统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忍不住爆了粗口。   初景春风咒大致有什么效果,系统还是清楚的,除了能够对怪谈造成一定的伤害之外,还有让中咒目标感觉道“春天”降临的附带效果。   至于春天这个词儿,深究起来,含义就很微妙了。   一开始系统单纯的以为,灾祸选择制作这种符咒,只是因为穷而已,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别的目的——扰乱顾茜茜的意志。   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体会到人生春天般的恋爱的感觉,她还能好好的应付敌人吗?不存在的,除非给她加钱!   以前常常有宿主或是真爱,或是单纯的馋身子,总是被灾祸用各种手段扰乱了心智。   一般的少年,面对灾祸那样的,看上去纯洁如白月光,心黑如锅底灰的家伙,不被玩得死去活来才有鬼嘞!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这次刻意选了个女性宿主,没想到还是着了道。系统想,真就不当人呗?!连顾茜茜都不放过!她还是个孩子啊!   思索了一阵系统开口道,“顾茜茜,你看见的那个少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诶?!”顾茜茜一脸茫然的歪了歪脑袋,“在一起,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你懂什么?在一起之后,你猜会发生什么?”系统语气严肃道。   “不,不知道。”顾茜茜弱弱地回应。   “在一起之后,你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了!以后你打工赚的钱、买来的好吃的、你得孩子得跟他姓、甚至包括你的存钱罐,都要分他一半!”系统冷冷道,“你觉得这样,还算是好事儿?”   “可是,系统我也可以分他一半的钱啊,他的孩子也得叫我妈妈啊?”   “可是可以,但你那单纯的脑子,确定你玩儿得过人家?”   “嘶——!”顾茜茜听得心惊肉跳,拍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就对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小哥哥,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小哥哥哪有小钱钱有趣啊!   “系统,你可别说了,听着怪吓人的。”   “知道吓人了?不是我说,儿女情长真的很妨碍人行走江湖的!”系统说着,话锋一转,将话题拨回了正轨,“好了,顾茜茜咱们说正事。”   “这个地方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能够获得许多神奇知识的幻境了,不过由于进入的方式,跟预期的有了一点儿差异,所以抵达的地方也不太一样,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   系统话说到一半,正编着文案,准备给顾茜茜发布任务,就在这个时候,顾茜茜却突然惊呼了一声。   “系统,你看那边!”她指着远处茂密的丛林道,“那边好像有人!”   顺着顾茜茜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山坡上,站着几个村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正满脸阴霾,行迹鬼祟的注视着这边……   村民?这里怎么会有村民呢?系统愣了一下,不是应该只有那种红色灯笼怪谈吗?   还不待系统从疑惑中抽离思绪,顾茜茜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情况不对劲,走,咱们过去看看!”便迈开了脚步,朝着那些村民飞奔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黑以后,别敲门   在顾茜茜朝着那些古怪的村民冲过去时,那些村民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转身就朝着密林中跑去。   见状,系统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他们什么时候站在哪儿的?   然后……   等等,没有灵能波动?那没事儿了!   顾茜茜干得漂亮,解决情况不对劲的最直接方法,就是解决制造不对劲的人!   在确定了那些村民身上没有灵能波动之后,这位面对陆以北唯唯诺诺,追村民重拳出击的系统,才开始严肃的思考起了,竹简幻境中,为什么会出现活生生的村民这件事情。   它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苏一乾来的时候,整个幻境里,都没有任何活人,有的只是一群身体上寄生着血红灯笼的怪谈。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难道出现这种差异,是因为上一次单纯是意识潜入了幻境,而这一次顾茜茜则是整个人,活生生的被卷进来的吗?系统想着,一阵高呼打断了它的思绪。   “老乡!老乡,你们别跑啊!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只想找你们问点儿事情!”顾茜茜冲着那些村民大喊道。   然后,那些村民就跑得更快了。   “顾茜茜……”   “诶?!”   “你喊这些话之前,能不能先把手里的球棍放下?瞧瞧你那个鬼样子,跟劫道的山贼似的。”   “哦!”   ……   顾茜茜的灵纹【神话种·夸娥神躯】是追求身体力量强化的类型,拥有的时间长了,就算是不释放灵纹的力量,身体力量也非常人能及。   可即便是这样,在短时间内,她竟然没能追上那些村民。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村民行惯了山路,又对周边环境格外熟悉的缘故,他们奔跑在山林间,速度快得出奇,奔跑的姿势相当怪异。   密林间那些墨绿色,接近与黑色的灌木丛,格外茂密,大部分地方都有齐腰的高度,远远看去,只能够看见那些村民的上半身。   他们的上半身完全是僵直的,双手下垂,背脊笔挺,就连脖子,也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吊着似的,伸得笔直。   正常人单纯维持这种古怪的姿势就已经很难受了,更遑论奔跑了,而那些村民不仅能够奔跑,且速度非常之快,看上去就像是几具人偶,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从草丛间飞过似的,甚至没有一点儿声音。   “系统,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人耶!”顾茜茜察觉到了异样,小声对系统道,“你看他们的动作像不像上吊?跑起来跟从草上飘过去似的,噫,怪吓人的。”   “……”系统沉默了一阵,回应道,“我也觉得那些村民有古怪,待会儿要是见情况不对,你就直接弄死他们得了。”   系统平时也算得上是遵纪守法的好系统,从来没有支使过顾茜茜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有些时候,对顾茜茜那些野孩子的德行看不下去了,还会纠正她的道德品行。   为此,它甚至还给顾茜茜发布了【日行一善】这样的每日任务,虽说只是个噱头,完成任务只有一点积分,但出发点终究是好的。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里是竹简幻境当中,在对竹简幻境的背景,稍有了解的系统看来,这里的每一个人或是怪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弄死他们,他们很有可能会想方设法的弄死你……   ……   顾茜茜在山林间,追着那些村民跑了约莫有一个小时,行进的距离直逼十公里,就是这样一个半马世界级水准的运动强度,最后竟然还是没能追上那些古怪的村民。   那些村民翻过一座山头后便消失在了视野里,待到十几秒钟后,顾茜茜追了上来,便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好在她于前进的道路上发现一些人类活动过的痕迹,远远地在前方的地势低洼地带,还看见了一阵阵炊烟升起,种种迹象表明,她已经接近了居住在竹简幻境中那些人的聚居地。   “系统,前面那个山沟里好像住的有人,要不你发布个任务,咱们去看看吧?”顾茜茜道。   正在编撰合理的任务文案的系统,听到顾茜茜的话语,一时语塞。   “……”   淦!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到底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我偏不!   “这种小事发布什么任务!先下去,你四处看看,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给你发布任务的。”   我趁这个机会,编一个合理的任务文案。系统在心中补充道。   “哦!”顾茜茜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便沿着蜿蜒泥泞的山道,朝着隐藏在山坳中,那看不见的村庄行去。   在离开之前,她的背后突然飘荡出一团胶状黑影,那黑影凝聚成,一张介于人和鱼之间的怪脸,伸着细长的脖子,观察了一阵地上的脚印。   那些脚印的形状很奇怪,每一步都在松软的泥土上拖出去很长一段距离,看上去像是不慎跌倒时划出的痕迹,又像是某个有腿疾,无法弯曲膝盖的人,拖沓着脚步走过时留下的印记。   ……   天色逐渐暗沉,眼前的光线像是阴雨天黄昏时刻那样,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昏黄。   顾茜茜沿着狭窄逼仄的山道走了十来分钟,终于离开了那一片古怪的森林,视野变得开阔。   远远地,她看到了一些开垦的田地,那些田地光秃秃,泥土板结,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种植过农作物的样子,可奇怪的是,荒废的田地上却没有长出哪怕一根的杂草。   这些田地,在远山茂密的丛林包围下,看上去就像是生了病,让人莫名联想到浓密发隙间,突兀出现的斑秃。   更远一些的地方,立着一些做工精细的稻草人,在蒙昧的天光照耀下,就像是立着一些身体修长的人影,一阵风吹来,隐约有一股血肉腐败的恶臭闯入鼻息。   顾茜茜一只手轻掩着口鼻,通过田间阡陌,看见一片阴森森的村寨,村口立着一块只剩下碑座的石碑,旁边的水井上,挂着几缕腐朽发黑的麻绳,许是已经枯了。   村子里房屋墙体大多是由石头垒砌,灰泥涂盖着的,在许多家门槛前、墙根上荒草没脚,一副破落景象。   夜晚即将到来,暮色中,栋栋老屋的木窗都是漆黑一片,没有透出半点光亮,有些门半敞着,张开的缝隙就像是一张张吞噬着光芒的大嘴。   在霞光未尽时分,这个村子就被巨大的黑暗寂静所笼罩着,听不到半点声响,置身其中,就像是突然闯进了一座荒废已久的无人孤村。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顾茜茜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然而,四周虽然静悄悄地,但是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平静。   在那些黑暗的房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着若有似无的幽光,在那些诡异光亮里,似乎带着一些非人类的注视和窥探。   顾茜茜环顾四周不禁皱眉,小声道,“系统,好奇怪啊!难道刚才那些村民不住在这里吗?可我们从山上下来前,明明看到有炊烟的呀!”   “……”系统没有立刻回应,沉默了几秒钟后,一阵机械感十足的声音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响起。   【这里是虚空的世界,是扭曲的乌托邦。   山谷深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从未被目睹过的东西在蠢动。   地下深处的藏宝库中,出没的,只有扭动的毒蛇和无名的鳞族。   任务:调查荒村,寻找到一位村民,获取有用的情报,找到村子里祠堂所在。   奖励:300点积分,丰盛晚餐一份。】   听到任务奖励,有丰盛晚餐这样一个种类,顾茜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冲系统询问道,“呐个,呐个,系统,晚餐管够吗?”   “管够!”系统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声。   “太棒啦!任务奖励,终于不是那些难吃的,味道古怪的药水了!”顾茜茜欢呼道,“以后的附加奖励,都能换成大餐吗?”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语气严肃道,“不可以。”   “哎——!”闻言,顾茜茜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宇之间,浮现起一抹化不开的忧伤和失落。   系统,“……”你叹个毛的气啊!你以为我想给你吃那些炼金药剂?很贵的好不好!还不是为了让你变强?   事实上,要不是最近顾茜茜的灵纹进阶已经到了瓶颈,想要更近一步就需要更加高等的材料,而那些材料很难在市面上买到,系统仍然会继续给她投喂那些炼金制品的。   在接取到任务之后,顾茜茜没有多想,大步流星地就朝着最近的一座房屋走去,来到那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将球棍靠在土墙上,正准备敲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外乡人,天黑以后,别敲门。”   那声音听上去很怪异,像是牙齿漏风似的,夹杂着阵阵风响,莫名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寻声望去,这是一个穿着深色外衣的老头从远处快步走来。   他行走的时候,姿势很怪异,双手下垂,挺直了背脊,伸长着脖子,膝盖也不弯曲,脚掌迈着细碎的步子,像是在地上拖行一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上吊的人迎面飘了过来一般……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管听见啥声音都别出来   “天黑以后,别敲门……别敲门……”   老人用他那古怪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着,前行时的姿势虽然古怪,但是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顾茜茜的面前。   老人浑浊的双眼像是害了什么疾病似的,眼珠向两侧分开,一张蜡黄的脸满是皱纹,苍老无力的肌肉再也拉扯不住面部的血肉,只能任由它们下坠,让人有一种快要坏死融化感觉。   他一路走来,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似的,脖子一直向上挺着,在顾茜茜面前停下的时候,那张诡异地面容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晰,迎面贴了上来,停在了距离顾茜茜不到一掌的地方。   一时间,顾茜茜的视野里,就只剩下了老人那张诡异的脸,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保持着那诡异的姿势,重复着同样的话。   “天黑以后,别敲门,声音太大,会被那些东西听到的。”   一股怪异的臭味飘进了顾茜茜的鼻息,那种味道闻上去,像是高龄老人身上特有的臭味,却又夹杂着更多,更难以分辨的气息。   这个老爷爷好吓人呐!顾茜茜不敢出声,只是在心里暗暗地低语了一句。   在过去的两三年时间里,她在系统的指引下,直面过很多种类的怪谈,按理说,神经已经被磨砺得很坚韧了。   可现在面对眼前这个,明明是个人类,却看上去像怪谈的老头,她反倒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到村舍冰冷的石墙,才停了下来,小声的询问道,“老爷爷,你说会被那些东西听到?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啊?”   “别敲门。”老人没有回答顾茜茜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重复了一句,仿佛他一开始说话的对象,根本就不是顾茜茜一样。   他就那样,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球不断地转动着,像是竭力想要把异位的眼珠搬回正常的位置似的。   “别敲门……”老人又重复了一句,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她步子很小很古怪,但走的却很快,背影显得极为怪异。   见老人走远,顾茜茜一直梗在喉咙的那口气才咽了下去,小心翼翼地跟系统交流起来。   “系统?现在咋办?我要不要听那个老爷爷的话啊?”   系统,“……”这种事情你问我,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以前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满地的红灯笼怪谈,数量少就弄死,数量多就躲起来,流程很简单的。   系统正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顾茜茜,才能够在巧妙避开她问题的同时,保持审问一个系统应有的逼格时,前方再次传来古怪的声音。   “别敲门,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个住的地方……”   寻声望去,那个本已经离去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站在远处的枯井旁,抬起手臂,动作僵硬的朝这边招着手,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做出动作的人偶一样。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老人身后,被夜色笼罩的村舍活物似的,粘腻的拥挤在一起,四通八达却又扭曲狭窄小道,像一片迷宫。   “系统,咱们要不要跟上去啊?我有点儿害怕……”顾茜茜小声道。   这种情况,谁又不害怕呢?可是……系统沉默了几秒钟,回应道,“跟上去瞧瞧吧,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像是这种,气氛莫名诡异,却又看不见怪谈的情况,我见多了!   在无法完全逃离的情况下,主动去寻找怪谈,让怪谈现身,反而是最佳的选择。   躲在暗处的怪谈,大多数时候,要比出现在面前的怪谈更加可怕。系统想。   听了系统的话,顾茜茜迎着老人走了上去,老人也转了身,继续用他那种怪异的姿势前行。   一路走来,老人一直背对着顾茜茜,她看着老人的背影,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恐怖的场景,暗暗猜测着,老人此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如同刚才一样,表情呆滞麻木,还是凶狠狰狞,亦或是在转身的瞬间,脸上就染上了阴森诡谲的笑意。   老人,带着顾茜茜走在这座荒凉村庄的土路上,一路朝着村庄边缘走去,饶了几个弯,才在村庄边缘地一座庙宇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坐落在村庄最边缘地带的破败庙宇,远处是那些荒废的田地,在夜色之下隐约可以看见那些稻草人的身影,再远一些的地方,便是那些漆黑的绵延大山。   庙宇看上去很像Z国民间常常能见到的山神庙,在造型古朴的檐下瓦上,草叶蒙络,被一些青绿的藤蔓植物自然地掩盖。   灰黄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在墙根处,墙面坑坑洼洼,甚至在某些偏僻角落的,也已经坍塌。   来到庙宇前,在踏过长了湿滑苔藓的青石阶后,便推开了充满木头腐烂味道的大门,他便径直地走了进去,一点儿也没有招呼顾茜茜的意思,就像是完全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顾茜茜跟着老人走进庙宇中,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压迫全身的寒气,让人肌毛起立,如同趟进了幽冷的海水中一样,空气潮湿得让人难以呼吸。   系统察觉到了异样,立刻将灵觉开到了最大限度,却意外的没有察觉到任何灵能波动的存在。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如果不是藏匿着怪谈,那多半就是风水有问题了。   不过,进来之前已经看过了,这座庙宇的朝向和布置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真是奇怪了!系统想。   系统单知道,风水这种东西对灵能有影响,但只是粗浅涉猎的水准,至于到底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它也说不上来。   刚一进入到门后的小院中,看到眼前的场景,顾茜茜脚步突然一滞,身子僵在了原地。   在那破败的院落中,密密麻麻的摆着二三十口水缸,每一口水缸的大小都足以藏下一名成年男性。   那些水缸里盛满了水,折射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投来的微光,一阵阴湿的冷风吹过,便泛起了涟漪,目之所及一片古怪阴森的波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水缸里跳出来一般。   顾茜茜凝望着前方,正在水缸之间穿行的老人,冰凉的小手攥紧了手中的金属球棍,整个人的气势徒然变得如同山岳般厚重起来。   这是她即将释放灵纹前的征兆,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已经本能的进入了战斗状态,做好了准备,面对随时从暗处袭来的敌人。   就在这时,小院侧面的茅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粗粝嘶沙的声音。   “爸,大晚上的,您怎么又跑出去了?我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紧跟着,低矮茅屋的门被推开了,有什么人从黑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昏黄的烛光将他的面容照亮   来人是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男子,在那一张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疤痕,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小刀刮花了脸,又或者是被什么野兽袭击过一样,几乎没有一处肌肤完整。   令人感觉奇怪的是,那些疤痕几乎是两两平行的,通常来讲,用小刀很制造出这么多并且这么规则的伤痕,至于野兽袭击,也让人一时想不到,有什么野兽的爪牙只有两个处尖锐。   男子走路的姿势与老人以及之前那些村民不同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维持着那种诡异的动作,看上去很正常。   在见到进入竹简幻境中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人之后,顾茜茜略微松了口气,然而,那个男子的心情却正好相反。   在注意到跟在老人身后的顾茜茜时,借着烛光,明显地可以看见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子。   “外乡人!”男子惊呼了一声,猛地转身看向已经走向庙宇深处的老人,低吼道,“爸,你怎么带了个外乡人回来?你是想害死……”   男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那黑洞洞的庙宇深处,传来了老人略有些混乱和神经质的低语。   “天黑了,别敲门,当心……当心里面出来的不是人,别敲门……那些东西会听见的……”   渐渐地,老人的声音变得微弱了下去,他的身影也完全消失了踪影,像是被黑暗吞没了一般。   听到老人的话,男子微怔了一下,皱眉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看向顾茜茜道,“你跟我来吧,我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进去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不管听见啥声音都别出来。”   “我不管你从哪儿来,用什么方式来的,过了今夜,天亮之后,你就赶快离开,我们这儿向来不欢迎外乡人,别的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客气。”   说话时,男子一直打量着顾茜茜,眼神怪异。表情不善,有点怨毒憎恨感觉。好像以前黑白电影里,老百姓看汉奸的表情。   “别的人?”顾茜茜歪了歪脑袋,“这个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我来的时候看见……”   顾茜茜话还没说完,男子猛地回过身来,目光凶狠的瞪着她,一直瞪她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了,才压低了嗓音道,“你不会想认识其他人的。”   “赶紧进去睡吧,记住,不管听见啥声音都别出来。”   男子说完,便侧了侧身子,将顾茜茜让进了那间低矮的茅屋内,在她走进去之后,男子立刻就带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刹那,顾茜茜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漆黑,黑暗中“咔哒”一声,清脆的,上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一百四十章 放过那个大叔,有什么冲我来!   黑漆漆的茅屋里,很久没有住过人了,到处都落着灰尘,里面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木板床,上面连块草席都没有,房间的窗户比一个足球大不了多少,置身其中跟进监狱了差不多。   奇怪的是,像这样一间本应该藏污纳垢的屋子里,竟然连哪怕一丁点儿的,虫豸老鼠活动的迹象都没有,看上去像是被生命敬而远之一般。   在木门锁上刹那,系统便察觉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待到门外完全安静了下来,它才指引着顾茜茜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木门。   她纤细白皙的小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指尖传来受潮木料的触感,整扇木门光溜溜的一片。   “系统,真的耶!跟你想的一样,这个门只有外面有锁。”顾茜茜小声道。   “嗯,我知道了。”系统应了一声。   像这种屋子的木门,在门外有锁并不奇怪,但是门内至少会有插销一类的东西,防止外面的人闯入。   可是,这间茅屋的木门,不仅没有插销,甚至连门把手都没有,像是一开始就故意做成这样的一般。   为什么会做成这样呢?   难道,这间茅屋一开始就是为了用来囚禁什么东西而造出来的?   可是,这一老一少在一座山神庙里,造这样一个像是监牢一样的房间是为囚禁什么呢?系统正想着,顾茜茜的话突然扰乱了它的思绪。   “系统,我们是不是上当了,我感觉我现在的处境好像被拐卖到大山沟里,给人当媳妇儿的姑娘啊!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哒!”顾茜茜郁郁道。  月費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系统,“……”   “顾茜茜,你想多了,没有人贩子能够把姑娘拐到这种地方来。”   更何况,大山沟里本来已经够穷的了,你一顿吃那么多,睡家要是买了你,绝对稳亏不赚。系统在心中暗暗补充道。   ……   那面容狰狞的男子离去后不久,天空中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丝落在小院中的那些水缸里,发出轻响,掩盖了其他一切的声音。   但是漫天雨水洒落在水缸当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似的,永远也无法将其填满,没有一丝的流水溢出。   在黑暗的环境下,那一阵阵来自于水缸的细碎轻响,听得久了,竟有一种,在水缸内部,有无数只小手慢慢地、轻轻地,拍打着缸壁的感觉。   “系统……”黑暗中,顾茜茜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似带着几分幽怨的气息,“我觉得我刚才做错了一件事情。”   顾茜茜这家伙,居然学会自省了?系统腹诽了一句,诧异地询问道,“什么事情?”   “我刚刚,该问问那个大叔,村子里的情况的,那样一来,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吧?完成任务就能吃饭了对吧?”顾茜茜有气无力道。   “可惜,刚才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我现在好饿……”   “顾茜茜……”系统欲言又止,或许是因为有些心疼顾茜茜这幅可怜模样似的,它沉吟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是有机会完成任务的,刚才那个人不是说了吗?让你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去。”   别人的宿主,在接到任务之后,都是自己想方设法的完成任务,到了我这儿,怎么还要手把手的引导呢?系统有些气愤地想,干脆白给你好不好?这种宿主,就尼玛离谱!   “对啊!”顾茜茜点点头道,“这样一来,我就只有等到早上才能问他问题了,也就是说,只有等到早上才能吃饭了。”   “不,顾茜茜!”系统继续提示道,“我的意思是你别听他的,待会儿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你一定要出去看看,这样就能完成任务了。”   “普通人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听从神秘NPC的劝告,的确是保命的选择,可你是主角,明白吗?主角就是,追着怪谈跑都不会挂掉的存在。”   大概不会挂掉,如果出现的怪谈,没有强得太过离谱的话……系统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道。   “明白了。”顾茜茜点了点头应道。   她已经饿得快要眼冒金星了,在这种时候,只要能吃上饭就行,谁要是胆敢阻拦她,她就把谁的头锤烂!   ……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夜风呼啸,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恍惚间像是有什么鬼祟的东西在靠近着这座破败的庙宇似的。   顾茜茜卷缩着身体坐在床板上,眼睛望着木屋的小窗,用进食的欲望不断对抗这睡觉的欲望,发了几个小时的呆,终于等到了小院内传来了奇怪的响动。   “吱呀——!”如泣如诉的推门声在回荡开来,声音不是从小院中的任何一个房间传来了,而是从庙宇的大门传来的。   感受到好几股污秽阴冷的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灵觉探知范围内,系统急忙在顾茜茜的脑海中提醒道,“顾茜茜,顾茜茜,别发呆了,它们来了!”   就在系统话音落下的刹那,雨势徒然增大,天空上的黑暗破裂,雷声响得出奇,湛蓝的电光,将那绵延的黑色山脉照得通明大亮。   而后,雷声渐止,一切变得出奇寂静,可是越是安静,越是让人感觉不安,没多久,庙宇破败的院墙外就传来了的沙沙轻响。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动,脚步声杂乱无章,像是好几个人簇拥在一起,拖沓着脚步前行。   顾茜茜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光滑的门板前,贴在门上,透过门缝朝着小院中看去。   庙宇的大门外,突然飘来了一股寒气,半分钟后,几个穿着大红色外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们的身材几乎完全一致,仿佛冻僵的死人一样的苍白面庞上,挂着一小块红布,遮掩了双眼和额头,只剩下如同整容过度的尖细面庞和一双暗红的嘴唇暴露在外   她们手中拎着的血色灯笼,瞬间将整个院落染成了一片猩红。   但古怪的是,那些水缸里的水却没有被染上颜色,黑漆漆的一片,宛如盛满了污秽漆黑的汁液,又像是一张张吞噬光明的大嘴。   在这红与黑鲜明的背景下,那些女人前行着,双腿僵直,踮着脚,走路好像是在向前跳动,速度却一点儿也不慢,几个呼吸的时间,穿过了小院儿中央,停了下来。   她们停下来的刹那,小院儿中的那些水缸突然就开始震颤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缸中苏醒了,猛烈地拍打着水缸的四壁,溅起无数水花,就像是沸腾了一般。   在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当中,那名高大男子居住的茅屋的大门被推开了,他形色匆匆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恭敬地朝着那些女人欠了欠身子,紧跟着便转身朝着一个水缸走了过去。   男子走到水缸前,略微停顿了片刻,便撸起了袖管,猛地把手伸进了那黑漆漆水中,紧跟着他的表情就变得痛苦狰狞起来。   随着男子将手伸进水缸,水缸里的水顿时翻涌得更加激烈了,不多时,伴着一声痛苦的闷哼,男子猛地将手从水缸里抽了出来,在他的手臂上,却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肌肤惨白发青,腹部高高隆起,还挂着脐带,双腿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并在一起盘成一圈的畸形婴孩,在它的头上还生着与它体型完全不相符的,宛如海藻办的乌黑长发。   那婴孩张大了嘴,一直将男子的手臂吞到了手肘,两颗宛如毒蛇似的森白獠牙,没入了男子的肉里,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淌进了婴孩的嘴里。   见状,系统一下子就明白了男子脸上那些狰狞古怪的伤疤是从何而来的,那多半是被水缸里的那些鬼东西咬的!   男子强忍着被婴孩啃咬的剧痛,走到那些女人的面前,将手臂高高举起,把那个畸形的婴孩送到她们的面前,神情讨好的说了几句什么。   那些女人面对着男子,沉默了良久,齐齐地摇了摇头,摇头的姿势诡异,三五个人动作一模一样,就连摇头的弧度都没有分毫差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好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见状,男子咬了咬牙,转身进了先前带顾茜茜来的那个老人所在的房间,很快,他又折返了出来,关上了门,手臂上已然没有了那畸形婴孩的踪影。   紧跟着,一阵阵令人发毛的惨叫声就从老人所在的房间内传来,隐约间那些女人的口中发出了一阵兴奋地笑声。   待到房间内传来的惨叫完全停止,男子才继续朝着下一个水缸走去,而后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里,他把从水缸里取出婴孩、交给那些古怪的女人确认、走进房间里处理掉不合格的婴孩,这一流程重复了好几遍。   “系统……那个小孩儿……”黑暗中,看见了眼前一幕幕,顾茜茜忍不住地冲系统小声的发问。   “应该是被处理掉了吧?”   “这些人这么做,那些小孩儿的母亲都……哦,不,它们可能没有母亲。”   系统,“……”   就在男子又一次的朝着一个水缸走去的时候,那些女人却突然把他拦了下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男子立刻双眼溢满了恐惧和不安,“噗通”一下跪在了女人们的面前,拼命地摇着头,口中喋喋不休的辩解,像是在极力的否认着什么。   女人们一动不动地盯着男子,紧跟着,齐齐地转动地身子,朝着顾茜茜所在的方向看来,齐齐地抬起手,而后脖子后仰呈九十度,口中发出一阵人耳很难听见的高频尖叫。   在那一阵阵尖叫声中,庙宇四周不断有阴影闪过,偶尔能听到奇怪的声响,仿佛有人躲庙宇外,用尖锐的指甲剐蹭着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邪祟在苏醒,恐怖不祥的灵能波动,笼罩了整个村子。   “系统……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自信点儿,把好像去掉。”系统道,“既然被发现了,那你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我懂,我懂!”顾茜茜应了两声,一把抓起手边的金属球棍,一抬脚就踢飞了面前的门板,指着那些红衣女人大喊道,“放过那个大叔,有什么冲我来!”   系统之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只要把所有发现我行迹的敌人都杀光,那我就不算是潜伏失败!顾茜茜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或不吃,生或者死   暗沉的穹顶之下,飘荡着细密的雨丝。   在绵延的黑色山脉包围之下,荒凉的村庄就像是死去了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突然之间,一连串高频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的静谧,死气沉沉地村庄像是一下子被唤醒了。   木门被推动的声响络绎不绝,一盏盏灯笼从黑暗的角落里飘荡而出,猩红的颜色,仿佛游荡在深夜狩猎的邪恶鬼魂,带来了无比邪恶污祟的气息。   “夸娥之力,翻天覆地!”   一声娇喝在村庄的上空回荡,夹杂着阵阵仿佛来自荒古的喃呢,金灿灿地虚影在村子边缘地角落一闪而过。   紧跟着,一股厚重磅礴的气息,冲霄而起,天空中冰冷的雨丝震颤着,微微一滞,就连常年萦绕在村子上空的阴湿,都隐隐有被压制住了的势头。   ……   顾茜茜的灵能力水平,绝对已经达到了A级守门员的水准,通常来讲,像她这样的灵能力者,但凡干点儿坏事儿,绝对是要上司夜会国家级通缉名单的。   而那些红衣女人或许在这座诡异的村子里担任着重要的角色,但战斗能力绝对无法跟顾茜茜比拟。   在顾茜茜手中呼啸的金属球棍之下,她们根本挨不过两个回合,借用某电视剧的一句经典台词,那就是“她还没用力,她们就全部倒下了。”   小院儿里,水缸破碎的瓦块散了一地,那污秽的流水,浸润了土地,奇怪的是,那些被击碎的水缸中,并没有任何一个畸形婴孩的身影。   小院儿的中央,红衣被蛮力搅碎,散落的红色碎步之下,那些古怪女人的身体,像是被撕碎的纸偶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丝血迹。   在她们碎裂的身体之下,有的是某种具有活性的漆黑物质,像是沥青泛着光泽,又像是浓雾没有实体,介于半虚幻半真实的状态之中,疯狂的蠕动着,宛如一群盘杂的毒蛇。   看着地上那些红衣女人剩下的残躯,顾茜茜甩了甩手中的球棍,柳眉微蹙,在脑海中冲系统询问道,“系统,她们是怪谈吗?怎么没有怪谈本体核心啊!”   “她们的确算是怪谈。”系统回应道,“但是很明显,并不是本体,不是本体,哪儿来的本体核心?还有,顾茜茜,你不是说你知道怎么做吗?那你刚才是在干啥?”   “诶?!”顾茜茜愣了愣,有些委屈道,“不是你说的,只要杀光所有目击者,就不算是潜入失败吗?”   “神特么我说的!”系统一时气结,没好气儿道,“那是我说的,灾祸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她就是个SB,她的话你也能听?”   “我的意思是让你找机会开溜!”   根据系统之前进入竹简幻境的经验来看,那些血色灯笼怪谈的数量多得惊人,而且相互之间,有着某种特别的沟通方式,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策应驰援。   所以,杀出一条血路可以,想要杀光所有的怪谈,完全做不到。   蚂蚁多了咬死象,尽量避免正面冲突,才是最佳的选择,鱼塘炸鱼也要讲基本法的嘛!   更何况,他们进入竹简幻境的主要目的就是窃取那些曾属于神灵的知识,一旦过度使用暴力,“犯罪”行为发生转化,性质就变了啊!   可是现在……   “算了,顾茜茜,事已至此,赶紧跑吧!”   “可是,我还没有完成任务呐!”顾茜茜幽怨地说着,转身看向了躲在小院角落瑟瑟发抖的男子,“你,问你话呢!告诉我,你们这个村子的有用情报,以及,以及你们祠堂在哪里!?”   听顾茜茜提到了祠堂,男子的身体像是触电一般,猛颤了一下,更大的惊恐袭来,让他从顾茜茜带来的惊恐中脱离,那张狰狞的脸上,逐渐浮现起一丝怒容。   “你,你是冲着祠堂来的!你杀了虺婆,你怎么敢……你等着吧!村长不会放过你的!”   “村长?什么村长?少给我打岔,问你祠堂哪儿呢!”   “祠堂……祠堂……”男子喃喃了两声,正准说些什么,浑身的肌肉突然就紧绷了起来。   他身体向后弯曲成一道拱形,变形的脊柱发出阵阵脆响,紧跟着他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腹腔内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着他骨血。   “咔嚓,咔擦——!”   伴随着殷红的鲜血在他的胸前晕开,一盏灯笼自他的体内浮现,他也在同一时刻,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顾茜茜见状,微张了一下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脑海中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机械感十足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宿主成功获得积分与奖励,请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吃饭!”   虽说,顾茜茜的任务完成度不高,系统在这个时候判定她完成任务,多少有一些,故意放水,让她赶紧离开的嫌疑。   但是,系统也的确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虺婆、村长的存在,以及完全没有灵能波动的普通村民,会突然转化成低等级怪谈的现象,这是它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一听到可以吃饭了,顾茜茜就再也顾忌不上其他事情了,收起了球棍,转了身,双脚猛地一踩地面,伴着一声空气爆响,消失在那座破败的庙宇里。   ……   几分钟后。   一道被金色微光包裹的人影自荒芜贫瘠的田间阡陌疾驰而过,在她的身后,漂浮着成百上千的血色灯笼,密密麻麻的汇聚成一条长龙,追着她的脚步,朝着远方的黑色山脉而去。   远处,那些低垂着头颅的稻草人,缓缓地扬起了脑袋,黑洞洞的眼窝里泛起幽光,目送着他们远去,隐约间传来一阵鬼祟的窃窃私语。   ……   清晨时分,静怡公寓,陆以北家中。   句萌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在她对面的茶几上,被迫成为了倾听者和参谋的众怪谈们,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们说,那个臭小子会不会,因为昨天晚上那件事情,就再也不回来了啊?”句萌托着下巴,忧心忡忡地说。   昨天,在陆以北走后,她就偷偷地上了楼,帮他收拾了乱糟糟的房间,然后便惊奇地发现,他的那套魔法少女套装消失了踪影。   于是乎,一出女装大佬受辱,带着自己心爱的小裙裙,负气离家,从此远走天涯的剧情。   众怪谈闻言,急忙摇头晃脑的否认道,“那不可能!”   “是的,是的!这里是他家,他那么抠门儿,才舍不得这么贵的房子呐!”   “没错,没错!更何况,家里还有你这么个美少女在呢!他要是稍微有点儿眼力劲儿,也不至于不回来吧?”   句萌歪了歪脑袋,“真的?”   众怪谈看了看身边那细如发丝,但随时可能暴涨几十倍的翠绿色藤蔓,齐声道,“真的,比中央银行发行的钞票还真!”   “嗯……”句萌闻言沉吟了几秒钟,表情认真道,“那你们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继续生我的气呢?”   撒娇卖萌?露出胸部?以身相许?   一时间,各种奇奇怪怪的词汇在众怪谈的脑海中闪过,但是很快,又被它们全盘否定了。   且不说,这样回答句萌,会不会当场被她来一个亚洲捆绑,送它们上路。   就算她真的听了建议,去做了,按照魔女大人的性格,绝对会以为,她居心叵测,在搞什么幺蛾子,要害她性命。   咱们家的魔女大人啊,问题很大的,谨慎得就跟有心理疾病似的。   “要,要不做……做……”   “做?你是说为了繁衍后代而进行的特殊行为吗?那怎么行!”句萌瞪了一眼飘荡在半空中的睡裙,“不行,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怪谈,“???”   我还是白色.JPG   虽然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馋她的身子?看样子,你留在这里的目的,不太单纯啊!   “呃,我的意思是说……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句萌翻了翻白眼道。   都是花季少女,谁还不憧憬一段灵肉交融的恋情呢?   可是,我这一身毒素,没有几个怪谈或是人类承受得了,这种事情至少要等个一两百年,再次进阶之后,才能进行实践。   “做……做一顿饭……”   当睡裙,终于支支吾吾说完了它想说的话时,句萌抽了抽嘴角,“……”呃,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好像有道理诶!   别这么看我!看什么看?还看!老娘还是很纯洁的好不好!句萌想。   于是……   上午九点左右,当陆以北沐浴完清晨的阳光,顺便在顾茜茜家里洗了个澡,回到家中,准备取了课本和手机去学校的时候,就看见了桌上那一份,不可名状的东西。   他敢发誓,那是他仅有的十几年生命中从未见过的景象。   在大号的铜盆内,随着墨绿色液体一起翻滚的,是沾染了那不祥液体的,不知何种动物的尸体,已然分辨原本的形状。   另一部分,则是某种生物的生殖.器官,现在它们依然柔软,只是彼此死死缠绕着,像是濒死之人低垂的手臂,又像是随时都可能迸发出新的生机。   “这™是个啥?我才出去一晚上,你就开始在老子家里制造怪谈了?”陆以北指着桌上诡异的玩意儿大喊,说话间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   “蒜,蒜苔炒肉……”句萌讪讪道。   有那么夸张吗?我刚才已经尝过了,味道不错啊!句萌想。   陆以北,“……”蒜苔炒肉?你确定,不用加“邪能”、“丧钟”、“古神的”之类的前缀?   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是想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可是,这种邪神子嗣一样的玩意儿……   吃或不吃,生或者死,这是个问题。陆以北想。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小子恐怕想杀我   陆以北终究是想不明白,句萌是怎么用寻常的锅碗瓢盆,加上几种常见的食材,做出这么可怕的玩意儿的。   有毒,这东西绝对有毒!   看着铜盆内飘荡出的,薄薄的深绿色烟雾,像是邪祟的触须一样缱绻挥舞,陆以北心中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陆以北看向句萌,弱弱道,“要不,咱还是别吃了吧?”   “你爱吃不吃!哼!”句萌双手环在胸前轻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走到一旁,别过脑袋,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但余光却又在坐下之后,偷偷地朝着陆以北的身上飘来,眸子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期待。   “呐个啥……”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道,“我知道你做这菜,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但是……”   但是,非要我吃这种东西,你怕不是想让我当什么邪恶仪式的试验品吧?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继续道,“要不这样吧,还是我来做饭吧?我待会儿去一趟学校,晚一点回来的时候,买一些菜。”   “哼!”句萌冷哼了一声,继续沉默。   “呃……要不你说说看,你想吃什么好了。”陆以北无奈道,“只要能买到材料的,我都可以做。”   “真的?”   “真的,比珍珠奶茶还真。”陆以北点点头道。   闻言,句萌撇了撇嘴,“算了,我原谅你了,毕竟大家都不容易,道个歉,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道个屁的歉!陆以北翻了个白眼,看了看面前盛放着诡异物体的铜盆,又看了看句萌,欲言又止。   句萌察觉到了陆以北古怪的眼神,一脸不以为意道,“算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好面子,你心里有歉意就行了,说不说都无所谓。”   “晚上的话,你随便搞个四菜一汤加甜品就行了,反正我对人类的食物,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没问题。”陆以北应了一声,而后在跟句萌瞎掰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另外,拜托你一件事儿。”   “你说!”有了前面的铺垫,句萌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陆以北的小心思。   “白天你在家里,要是闲着没事儿的话,劳烦你把吞噬的那半个怪谈本体核心的记忆,帮我抄录一份儿呗?我有大用。”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虽说,路旭的怪谈本体核心里蕴藏着腐化神灵之血,句萌吞噬之后,不仅没能治疗伤势,还差点儿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了。   但是,她也切切实实地把路旭的半块怪谈本体核心给吞下去了,获得了路旭的一部分记忆。   之前与她闲聊的时候,她还曾经吐槽过,路旭跟着马教授进行的上一个特殊文字项目当中,有一部分内容,出现了错误的认知。   而且陆以北很确定,路旭有关于竹简的记忆,应该大部分都在句萌这里。   断头学姐虽然也吞噬了路旭的一部分怪谈本体核心,但是她那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要是真的获得了路旭有关竹简的记忆,在见到学校里游荡的那个古怪老头时,应该很容易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单纯的把它当做,闯入学校意图不轨的未知怪谈。   听到陆以北突然提起那半块怪谈本体核心,句萌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阵陆以北,疑惑道,“你为什么突然对那小子的记忆感兴趣了?”   “我最近顶替了他的位置,在帮助马教授继续有关竹简的研究,这个研究对我来说比较困难,我很需要他的记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句萌早就知道,陆以北撒谎的时候有面不改色的本事,压根儿没打算从那张极具迷惑性的面瘫脸上,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看了看手背上的印记,见印记没有亮起,便消除了疑心,耸了耸肩道,“没问题,小事儿一桩!”   只要没有违反契约,对我没有害处,谁管这小子到底要作什么死啊?   反正只要他作不死,还剩下一口气,姐姐我都有办法把他救回来的,大不了就把他转化成怪谈。   略微思索了一下,句萌道,“不过,抄写下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姐姐我觉得很麻烦,非常耽误我打游戏,其次你想要完全掌握那小子的知识,也是件费时费力的事情,所以我建议你用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陆以北疑惑地看着句萌,歪了歪脑袋,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见状,句萌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可能不知道,很多上位怪谈,在吞噬了某个怪谈本体核心之后,都有一些特殊手段,将其中的记忆,转达给别的人。”   “意思是你准备把路旭的记忆直接传给我?那敢情好啊!赶紧的!”陆以北欣喜道。   如果仅靠句萌抄录的文字,想要找到有用的信息,恐怕还得花不少功夫,可要是直接获取了路旭的记忆,那就方便快捷得多了。   “那可不成!”句萌摆摆手道,“你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上位怪谈,在吞噬怪谈本体核心之后,突然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庞杂记忆,都是会受到负面影响的!”   “像你这样的十八流的灵能力者,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强点儿不多,我要是直接传给你,你恐怕会当场疯掉。”   陆以北看了看句萌心说,这我倒是很清楚,到目前为止,受到云梦的记忆影响,我都还时不时地,会莫名其妙的走进美妆店,跟口红柜台的小姐姐谈笑风生。   人美妆店的小姐姐,都快以为我是暗恋她了,都暗示了好几次,交换微信了。   陆以北正想着,句萌话锋一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说直接接收记忆有危险,但如果有一位,像姐姐我这样的好心人,帮你制作特殊的药剂,问题就不大了。”   虽说句萌在补全初生神话种的缺陷这方面,半懂不懂的。   但是作为句芒权能的继承者,她掌握着很多常人无法掌握的知识,在制作某些特殊药剂方面,至少是宗师级水准。   她停顿了一下,向着陆以北眨了眨眼睛,“不过没有钱的话,姐姐我连原材料都买不起呢!”   说完,她便朝着陆以北搓了搓食指和拇指,做了一个国际通用的手势。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呢,是吧?”陆以北心中恍然,面无表情道,“想骗钱就直说,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只要不谈钱,咱们还是好朋友!   “取之于你,用之与你,怎么能叫骗呢?”   “哈哈……”句萌干笑了两声,不急不慢地说道,“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姐姐我还会害你吗?还不是为了保护你聪明的小脑瓜?”   陆以北,“……”我看你是窝在家里氪金打游戏,把随身带着的积蓄用完了,把注意打到我头上了来了吧?   我都看见了!虽然你氪金的动作很潇洒,但是氪金之后还是被血虐的样子,真的很狼狈。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不为所动,句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积蓄游说道,“况且,氪金和不氪金的差距,你一个资深游戏玩家,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其实是资深白嫖游戏玩家,单机游戏都想要等着平台免费送的那种。陆以北腹诽。   不过,她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如果能直接从她那里获取路旭的记忆,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不会被人察觉,我获取他记忆的真实目的。   陆以北思索了一阵,看向句萌,面无表情道,“好吧,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会顺便把需要的材料买回来的。说说吧,需要些什么材料?”   “明智的选择!需要……”句萌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子,脸上露出了一抹让陆以北不安的笑容。   “哎呀,这种小事儿,就不用麻烦你啦,姐姐我认识人,有专门的渠道,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比你自己去买要便宜很多的!你只需要……”   “出钱是吧?”陆以北翻了翻白眼。   句萌闻言脑袋点得像是捣蒜,“对对对!跟明白人讲话,就是省力!”说完,便捧起双手,递到陆以北的面前,做出了要钱的姿势。   我就知道你个臭妹妹,坏得很!不过……陆以北心中冷笑一声,掏出钱包,取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句萌的手中,“我看你也没个手机,到时候就直接刷卡吧!”   随便刷,你能刷出超过一千块,算我输!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我怎么可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松鼠存果子,还得分好几地方放呢!   “小老弟爽快啊!”句萌笑逐颜开,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你放心吧!到时候,别说是那小子有关研究的记忆了,就连他女朋友最喜欢什么姿势,我都保证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其实,大可……算了,记得弄详细点。”陆以北道。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必要假正经!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Z国人,看热闹听八卦,那是刻在基因里的兴趣!陆以北想。   ……   将那张余额不超过一千块的银行卡交给句萌之后,陆以北就背上背包出了门,还没来得及走到花城理工大学的小门前,他就收到了一条条消费提示短信。   【您为好25XX的储蓄卡账户最新交易提醒:交易金额:400……摘要:个人账户转账。】   两分钟后。   【……交易金额:500……摘要:个人账户转账。】   五分钟后。   【……交易金额:500……摘要:个人账户转账。】   当看见交易总金额已经超过了一千块的时候,陆以北愣了两秒钟,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出现了新的交易提醒。   【……交易金额:2000……摘要:地下城与勇者点卷充值。】   五秒后。   【……交易金额:2000……摘要:地下城与勇者点卷充值。】   三秒后。   【……交易金额:2000……】   “艹!”   陆以北骂了一声,他不知道句萌是怎么做到,从一张余额不足一千块的银行卡里刷出上万块的,怪谈肯定有怪谈的方法,但是他知道的是,在不做点儿什么就要出大问题了。   心念一转,他立刻掏出了手机,登录手机银行,飞快的填写完了表格,限制了那张银行卡的消费,想了想,又把九成的存款转存了死期。   很快,那一张张仿佛催命符咒一般的交易提醒,终于停止了。   收起手机,陆以北心中冷哼一声。   哼!干特么的臭妹妹!幸好怪谈的力量,还不足以完全战胜科技!今天,这个仇我记下了,等我回去再收拾你!陆以北想。   ……   同一时间,静怡公寓,陆以北家中。   “诶嘿嘿——!”   眼看着一条条充值成功的提醒映入眼帘,句萌的口中忍不住发出一阵偷税的笑声。   “有了这些点卷,就能上13了,看我今天不干死那些菜鸡!”   “傻了吧陆以北?虽然你不是我的眷属,但是银行卡交到神灵手中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在向我供奉!哎哟喂,可爽死我了!”   “买,都可以买!等等,怎么不能充值了?”   看见电脑屏幕上弹出了充值失败的提醒,句萌愣了一下子,紧跟着重新输入密码,准备再次尝试充值,然后她就看见了手背上光芒璀璨的印记,陷入了沉思。   她手背上的印记,不是没有亮起过,以前陆以北也对她动过不轨的心思,每次她洗完澡出来,裹着条浴巾,在屋子里乱逛的时候,手背上总是有一丝丝微光闪过。   但这次不一样!   大白天的,手背上的印记,亮得刺眼,跟强光灯泡似的,稍微想想,也知道恐怕要出大问题。   ……   半小时后。   一只毛色油亮的喜鹊从窗户飞进了陆以北的家里,盘旋了一阵,找到了坐在阳台上句萌。   她的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香烟,四十五度望天,表情凝重,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喜鹊落在句萌的肩头,歪了歪脑袋,绿豆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口吐人言道,“主人,东西我给您送来了,您这是……”   “小草啊,我感觉我命里的这个劫难是渡不过去了,那小子恐怕想杀我。”   “诶?”喜鹊诧异道,“您不是说,您已经跟他结盟了,关系处得特别好吗?您到底做了什么才……”   “就是用他的银行卡,充了点儿点卷而已,他也忒小气了!”   喜鹊,“……”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不好,但我还是想发自内心的说一句……活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怎么什么都跟我讲?   “主人啊,您不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您说的劫数,该不会就是那个人类吧?”   “不可能的,他就是个臭弟弟,顶多算半个灵能力者,连完整的灵纹都没有,去咱们桃源里的村口,拎一个小毛孩儿出来,都能打他三个!”   “行了你别说了,你看这印记不是熄灭了吗?说明他只是一时冲动。”句萌冲着喜鹊扬了扬手背道。   “可是主人,我来之前,鼋爷又给您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您命里的劫难还没有消除,要我看呐,您不如回去躲一躲?”喜鹊关切道。   “您在外面老不回去,大家都很担心您呢!”   喜鹊口中所说的鼋爷,是句萌麾下,资历最老的眷属之一,基本上从她觉醒了自主意识起,就一直存在于桃树下的那片水塘子里。   或许是因为,龟鳖类生物有着出众的占卜天赋,鼋爷在成为了句萌的眷属,怪谈化之后,意外的掌握了占卜技能,并且特别的准。   时间久了,在桃源里,谁家有小孩儿出生要起名,红白喜事看黄道吉日,家里的钥匙找不到了……这一类的事情,大都会找鼋爷卜一卦。   这一次句萌收到林奕琪的召唤,从桃源里出来,临行前鼋爷给照例给她卜了一卦,刚解完卦象便立刻七窍流血,紧跟着便老泪纵横的求着她不要离开桃源里,说是什么此去必然遭遇一场劫数。   可句萌才不在乎这些东西,别看她一副小姑娘模样,可她毕竟是占山为王,领地范围覆盖方圆数百里的上位怪谈,要是这种事情都怕,还怎么当“老大”?   没错,句萌赖在陆以北家不走的原因,并不是那么单纯。   除了,她负伤之后,返回桃源里的路上,经过那几个上位怪谈的领地,确实会有一些危险之外,她还想留在这里再等等看,所谓的劫数,到底是什么样子,又到底什么时候会降临,然后……   顺手把劫数给杀了。   ……   听喜鹊提到鼋爷,句萌眼波微颤了一下,而后很快稳住了心神,白了一眼站在阳台栏杆上的喜鹊,没好气儿道,“你懂什么?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遇到困难,想办法解决困难才是正确的方式!行了,把东西留下,没什么事儿你就回去吧!”   句萌想起了桃源里那些可爱的人和怪谈顿了顿,补充道,“帮我给大家问声好,告诉他们我在这边没什么大碍,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回去。”   见句萌态度坚决,被唤作小草的喜鹊也不再多言,句萌毕竟是她的主人,她只能给她一些建议,并不能左右她的意志。   “好吧!”   喜鹊妥协地应了一声,而后腹部便蠕动了起来,做起了大多数鸟类都有的反哺行为,不多时,伴着一声啼鸣,便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比它身子还要大好几倍的纸箱。   句萌凑上前去,撕开纸箱上的胶带,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纯银200G、云母150G、山茱萸、用胆汁处理过的天南星……东西都没错,质量特别好,也不存在缺斤少两的问题。   句萌很擅长炼金,或许做饭的时候,也当成了炼金,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材料的好坏,更何况,这些材料还是她自家产的。   没错,这些都来自于桃源里,句萌是给陆以北说了,由她来代购,绝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但是没说她就不能是供应商啊!   反正在别人那儿买也是赚钱,在她这儿买也是赚钱,肥水干嘛要流外人田呢?   做生意赚钱嘛,合理“欺诈”,不寒碜!   ……   时间越发的临近月中,花城理工大学的校庆将至,校园里处处洋溢着节日一般的氛围。   所谓的校庆,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领导们讲个话,成功地校友们出来讲个话,学生们再选个代表出来照着稿子讲个话,然后进入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捐款环节,最后再举行一个文艺汇演给领导和社会各方的成功人士们展示一下他们的钱没有白给。   不过,校庆毕竟是难得的创收项目,学校领导也不想白白的放过,于是加紧了催促各大学院准备,生怕什么环节出现了问题。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学校里似乎每个人都自己的活儿干,以至于因为马教授住院,而让某讲师代课的课堂上,来上课的人,零零星星的,竟比不上以前的一半。   这群人怎么这么不爱学习啊?!马教授看到这种情况,还不得气得在医院里多住几个月?看着空荡荡地教室,陆以北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然后……   在第小节课下课的时候,他掏出了马教授借给他的铜钱,抛向了半空中。   正面是不翘课,反面是翘课。   陆以北心中默念着,接住了正面落下的铜钱。   根本不用看,我都知道,肯定是反面,反正这铜钱只有反面。   这铜钱是马教授借个我的,现在它让我翘课,那就算是马教授间接允许了,没毛病!   陆以北想着,看也不看铜钱一眼,就直接揣进了兜里。   铜钱,“……”   ……   翘课这种事情,陆以北一开始是拒绝的,特别是那节课本来还是马教授的课,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无奈之举。   要不是,学生会那边,催他的演讲稿催得紧,他是绝对不会翘课的……大概。   然而。   当他罕有的坐在了图书馆里,把信笺纸和签字笔在桌上摊开后,足足在座位上枯坐坐了两个小时,信笺纸上也只写下了“各位尊敬的领导校友,亲爱的老师同学,大家好!”这一行字,他情绪崩溃了。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啊!”陆以北揉了揉头发,小声地自言自语。   在这个世界上,不同专业之间,总是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误解。   就像是,总有人觉得计算机专业就会修电脑,食品科学就会做菜,物理学就会造原子弹,甚至有人觉得,法学专业就能够徒手搓火球。   学生会的人总觉得,陆以北身为文学院的学生,肯定特别擅长写文章。   事实上,并不!   让一个没有被捅十八刀的人,发表一份,有关和歹徒英勇搏斗,最后遗憾负伤的演讲,其难度不下于让他当场生个娃。   我看你是在折磨我花城折磨王!陆以北想着,眼见着到了饭点儿,便愤愤地把笔一丢,收拾起了背包,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图书馆。   距离校庆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呢!   明天再来图书馆写也来得及,说不定吸收了路旭的记忆,我突然就悟了呢?   下次一定写完,下次一定!陆以北想。   ……   虽说吞下魔女之卵,变成怪谈之后,陆以北到现在为止,吃东西依旧如同嚼蜡,但是好在学校食堂的饭菜分量够足,稀里糊涂的往肚子里塞了二两饭外加两荤一素后,饱腹感还是让他很满足。   都变成怪谈了,好不好吃都是虚假的,别让饥饿感左右了意志,才是正经的事情。   陆以北离开食堂之后,便在校园里溜达着消食,等待着下午上课,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四号门正道附近,远远地注视着那条破败荒凉的街道,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陆以北今天来到学校之后,一整个找上,除了在想着句萌那个臭妹妹不知道用什么鬼办法,盗刷了他的银行卡这件事情之外。   他一直都惦记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刻意地避开了往四号门正道的方向走,就连课间同学们讨论昨夜四号门正道大火的事情,都没敢细听。   犯罪心理学上有个说法,真正的罪犯一定会重返犯罪现场。   昨天夜里闹出那样的动静,司夜会的人不可能不管的,要是这个时候,还在四号门正道附近徘徊,难免会被怀疑。   搞不好,李轩那个家伙,又要来敲门了。   陆以北正想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脑海中一下子就闪过了,每每午夜梦回之际,被某位少女,在耳边喋喋不休,直到惊醒的场景。   “嘿!你叫陆以北对吧?我记得你!”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回过头去,便看见了杜思仙一脸喜出望外的面庞,在她的手上还拎着两盒食堂打来的盒饭。   该死,司夜会果然来调查了吗?看样子,不仅调查了,还派人在附近蹲守了,杜思仙这家伙,该不会举报我吧?陆以北腹诽。   见陆以北不说话,杜思仙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之前在司夜,呃,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见过的!”   在她心里,只把陆以北当成是司夜会的同僚,想要搞好人际关系,所以说起话来也大大方方的,并没有什么遮掩。   “嗯,见过,有印象。”陆以北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心里慌得一批,生怕她询问,自己出现在这附近的缘由。   “嘿嘿!”杜思仙轻笑了两声,远望了一下四号门正道的方向,“说起来,你在这附近干什么?是来帮忙盯梢的吗?”   那我是不是少打了一份儿盒饭啊?杜思仙腹诽。   “不,不是。”陆以北闻言,急忙否定道,“我只是听同学们说,这边昨天晚上发生了火灾,担心有怪谈作祟,所以过来看看,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好及时通知上级。”   “不过,现在看来,上面的人似乎已经知道了,我这临时工,也没必要在过问了,你说是吧?”   这样说应该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马脚吧?陆以北想。   闻言,杜思仙一只手叉腰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嘿!很有前途嘛!青姐说了,身为组织成员,最重要的就是对怪谈事件的敏锐嗅觉!”   陆以北,“……”那当然了!那就是老子干的,没想到吧?   “对了,既然说到这儿了,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不想,秘密什么的就算了,你晚上别在梦里烦我就行了……陆以北腹诽着,正准备摇头拒绝,杜思仙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跟你说啊,昨天引发火灾的怪谈没有找到,但是我们今天早上暗访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张封印着怪谈的照片,里面那个老头可吓人了,不过我们搜遍了那个屋子,也没有找到拍摄照片的相机,你说奇不奇怪?”   陆以北,“……”这……她怎么什么都跟我讲?也太没有戒心了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家店竟然开着!?   杜思仙提到在薛华的宿舍里,找到了一张封印着古怪老头的相片,但拍摄照片的相机却不翼而飞时。   陆以北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不久前在怪谈聊天群内,看到过的那个相机怪谈事件。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要不要把这个讯息告诉领导呢?   可要是,怪谈聊天群真的被司夜会彻查了,顾茜茜口中的那个灵能力者和怪谈的交易平台的线索,就完全断掉了。   陆以北权衡着,正想要再从杜思仙哪儿获取更多的信息,回过神来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   “说到成为正式成员的福利,可能是因为我的灵纹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缘故吧,因祸得福的获得了很多福利。”   陆以北,“……”她说的那个福利,应该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福利。   不过,她是怎么把话题转到福利上的?   算了,只能回头,再去怪谈聊天群里确认一下,相机怪谈的内容了。陆以北想。   杜思仙最近一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东西,好不容易抓住了跟自己有着类似遭遇的陆以北,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东西。   这并不是想要跟陆以北炫耀什么,她只是单纯的需要倾诉对象。   “那些福利啊,就是一些……”   就在杜思仙准备把她在安青那里见识到的东西,一一讲给陆以北听的时候,陆以北却打断了她。   “等一下!你就别跟我说了,毕竟我只是一个临时工而已,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你在安青哪儿学的那些东西,我都在梦里面看得七七八八了,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陆以北想。   老实说,相比于在梦境里面对杜思仙的喋喋不休,陆以北觉得,跟她“线下”真人交流,其实没有那么讨厌。   但是,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现在毕竟还只是一个临时工,要是杜思仙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他的权限还不足以知道的内容,恐怕是要被调查的。   司夜会现在还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现陆以北的印记,但不代表仔细调查,就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结局就是两个人一起完蛋。   这姑娘还是太年轻了。   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将话题从司夜会转到了日常内容上的杜思仙。   她该不会真的以为,加入司夜会是什么好事情吧?   反正我是觉得,加入司夜会的人,恐怕大多数都是情非所愿的,如果不是有被怪谈猎杀的风险,谁愿意去那种鬼地方呢?   要不是,那一段真·见鬼的经历,老子巴不得这辈子不要跟司夜会有任何接触。陆以北想。   保护弱小,维护正义什么的,我不是不愿意,但我真的是很不擅长。   陆以北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觉得,像他这样的人,真要是在战斗中被俘虏了,根本撑不到严刑拷打阶段,直接在威逼利诱阶段,就直接背叛革命了。   不过,如果对象是怪谈的话,搞不好根本没有威逼利诱的阶段啊?   嗯……这……   那就只能在它们严刑拷打之前,赶紧背叛了!   只要我背叛得够快,严刑拷打就追不上我。   ……   在午休时间结束之前,杜思仙一直拉着陆以北,喋喋不休,从各种怪谈趣闻,到她那些人气堪忧的怪谈视频,听得陆以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都说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陆以北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杜思仙线上线下,都那么能说。   过了午休时间,陆以北借着要返回教室去上课为由,摆脱了杜思仙的纠缠,但他却没有返回教学楼,而是调转了方向,直接出了学校。   这不是爱不爱学习的问题,问题是从杜思仙那里接收了一段对,有的没有的垃圾信息,谁还听得进下午课程的老师讲什么东西啊?   况且,校庆期间,大家都在翘课,老师上课也大多心不在焉的,缺一两节课,应该没什么问题。   从四号门正道离开,左转出了校门,陆以北便乘上了公交车,往九六菜市场的方向去了。   虽说,句萌盗刷银行卡的行为,让人陆以北愤慨万分,这个仇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下。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句萌好歹是一尊神话种怪谈,只要稳住了她,以后还愁要不回那些钱吗?   薅羊毛的第一步,就是先养好一只羊。   ……   公交车从花城理工大学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地往牡丹街附近的九六菜市场驶去。   陆以北坐在车上,单手托着脑袋,倚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   在公交车经过花城博物馆门前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从博物馆门前的雕塑扫过,看见了那些正捧着相机合影留念的游客,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波轻颤了一下。   对了,相机!   刚才脑子里都被杜思仙的家长里短给填满了,一下子都忘记了去怪谈聊天群里找上次那个相机怪谈的聊天记录了。   陆以北想着,急忙掏出手机,点开了某鹅聊天软件,翻找了一阵,微微一愣。   不见了?那个怪谈聊天群不见了?   破旧的山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聊天软件的界面,可界面之上,既没有被踢出聊天群的信息,也没有聊天群解散或被封的提示。   陆以北知道自己的山寨手机太老太旧,很有可能信息延迟或是丢失,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搜索了一下,聊天群的群号,终于确定,怪谈聊天群消失了。   原本一转身,就被沙雕网友聊到消息99+的聊天群,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踪影。   难道是,因为司夜会的调查,让那个聊天群里的某些特别存在有所察觉,提前毁尸灭迹了吗?   陆以北盯着手机屏幕,沉吟了片刻,耳边突然响起了公交车的到站提醒,他便耸了耸肩,收起手机,匆匆地下了车。   怪谈聊天群的事情,江蓠还在持续调查当中,还有杜思仙那个老群员的协助,暂时不需要太过上心。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按照神秘少女的指示,混进竹简幻境当中,如果没有太大危险的话,再顺便把顾茜茜救出来。陆以北想。   ……   午后的菜市场总是弥漫着一股冷清地气息。   穿过大门,空气骤然变得浑浊起来,夹杂着烂菜叶和生肉的味道。   可以容纳两三人并行的巷道上,虽然不至于污水横流杂物乱丢,但也沾满了污迹。   此刻的菜市场没有了上午时的热闹,各个摊位上摆着不算新鲜的肉和菜,摊主窝在摊位后面,或躺在长椅上打盹儿,或捧着手机傻笑。   菜市场这种地方就是这样,一过了高峰期,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就连半空中盘旋的苍蝇,都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陆以北穿行在菜市场的小巷内,双眼微微发烫。   空气中流淌的浑浊气息,水池中鱼虾的鬼祟低语,盘旋在猪肉摊位前的鬼祟黑影,这一切,都已经不再能对他造成影响了。   我连怪谈本体核心都吃了,还吃不下这些被未成形怪谈纠缠的食物?陆以北想。   所谓,知识就是力量,是很有道理的。   在学习过《司夜书》书上的内容后,别的陆以北不敢说,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胆子至少是大了那么一丢丢的。   不多时,陆以北驻足一家售卖猪骨的摊位面前,摊主磨磨蹭蹭地放下手机起身,脸上挤出标准的商业笑容,“小哥,要排骨吗?我给你推荐这块儿……”   陆以北看了一眼摊主指的那块排骨,而后抬手指向了,被摊主放在角落的另一块,面无表情道,“不了,我要那一块儿。”   见状,摊主似有些不喜地皱了一下眉头,旋即脸上又挤出了更加浓烈且戏味儿十足的笑容,“小哥,那一块儿不好啊!太瘦了。”   “小哥,我看你年纪不大,你恐怕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吧?用这种肥瘦均匀的做菜更香!”   陆以北看了看摊主指的那块排骨,又看了看他选中的那块。   前者肉色鲜亮,周围也没有什么怪异的黑影盘旋,而后者则表面有些发干,被一团浓郁的黑影包裹着。   “……”   做菜的话,的确是肥瘦均匀的更香一些,但是你那块儿不新鲜啊!   但是你™这是想坑我对吧?   上面未成形怪谈的阴影都完全消散了,起码放了一天,甚至更久了,鬼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把它弄得卖相那么好!   陆以北想着,直勾勾地看向摊主,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配上多有嫌弃的眼神,看得摊主心里直发毛,而后淡淡道,“我就要我选的。”   说完,他就在摊主幽怨的目光注视下,心满意足地接过了,那块看上去不怎么新鲜,但却是整个摊位上最新鲜的排骨。   高等数学的知识在买菜的时候用不用得上,陆以北作为一个文学院的学生,并不太清楚。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司夜书》上的知识,在买菜的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陆以北在菜市场转了半晌,利用《司夜书》上的知识,成功的买到了晚上做菜要用到的材料,正准备离开,突然之间,像是被黑暗的阴影笼罩了似的,心头升起了一阵不祥的感觉。   他目光四下搜寻了一阵,最终落在了那一家,他曾经看见过“半个人”,又委托安青调查过的冷冻食品商店上。   此刻,安青口中,早已经关门,许久没有营业的冷冻食品商店,卷帘门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了,张开了一道半人高的缝隙。   双眼微微发烫,陆以北凭借着他莫名强横的灵觉,隐约看见,有令人不安的阴影,在缝隙中攒动。   陆以北,“……”什么情况?那家店竟然开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冷冻食品店的阁楼   在各种冷冻食品当中,陆以北最喜欢一样就要数肥牛卷了,他以前每次去火锅店的时候,肥牛卷一直存在于他的必点菜单上。   有人说,曾经爱得有多深沉,在看清它的“真面目”之后,就恨得有多浓烈,在一点儿没错。   陆以北在见识过冷冻食品商店出现的“半个人”之后,就像是戒掉了曾经挚爱的麻辣兔头一样,也将对肥牛卷喜爱埋进了心底。   鬼知道以前吃过的那些肥牛卷里面,有没有混杂着什么奇怪的玩意儿,然后自己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吃了下去?   按照他对肥牛卷的喜好程度,假设每一顿肥牛卷里混杂着指甲盖大小的人肉,十几年加起来,也差不多可以组成一名成年男性了。   所以,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陆以北就会觉得,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似的,止不住地抽搐,克制不住地想要呕吐。   可以说,这家存在于九六菜市场的冷冻食品商店,都已经成为他人生中,难以磨灭的一大阴影了,其阴影面积,仅次于蝉蛹和兔子。   如果不是,安青前来确认过,暂时排除了这家冷冻食品店内存在这怪谈的可能性,即便这里是花城主城区货品种类最齐全最新鲜的菜市场,陆以北也不愿意再来这里。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心理阴影的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们几乎不会真正的走远,总是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跳出来,试图扩大面积。   不过,在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见识了十位数以上的怪谈之后,陆以北难道还是曾经那个陆以北吗?   没错,是的,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点点改变,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怪谈举报。   不过……还是先确认一下情况好了。   荒废已久的商铺大门突然开启,也不排除店铺的主人定期返回打扫卫生,或者临时要取什么东西的可能。   贸然把这里的情况反映到司夜会,他们派人过来调查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现,多少有点儿“狼来了”的嫌疑。   陆以北想着,把背包从背后转到了胸前,拉开拉链,露出祖传菜刀的刀柄,眼神凝重地朝着冷冻食品商店走去。   要是这次,有什么发现,帮司夜会解决了怪谈事件,回头一定得记住找他们要见义勇为的奖金把句萌盗刷的损失补上,开源节流嘛!   在逐渐靠近冷冻食品商店的过程中,陆以北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   这家坐落在九六菜市场角落的冷冻食品商店,已经有些年头了,陆以北隐约记得,他小时候跟着老爹来这里采购的时候,它似乎就那里。   卷帘门积攒着灰尘,沾染了不知名的污渍,上方,已经发白褪色的塑料布招牌上,只有【冷冻食品】四个大字。   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各大菜市场的休市时间比以往早了很多,以前多是要拖到附近的上班族下班之后的。   可现在,一过午饭时间,就有一小半摊位收了摊,剩下的摊位上,摊主也显得百无聊赖心不在焉,所以陆以北靠近冷冻食品店的举动,并没有人引起任何人注意。   站定在卷帘门前,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一股特殊的臭味闯入了他的鼻息。   那是一种类似于长期没有清理过的冰箱发出的味道,他默默地将手探进了背包,握紧了祖传菜刀的刀柄,左右张望了一下,身形一矮,从卷帘门开启的半人高的缝隙,进入到了冷冻食品商店内。   刚一进入店铺内,随着光线的明暗变化,陆以北的眼前出现了一阵短暂地黑暗,他急忙从背包里抽出了祖传菜刀,严阵以待地护在胸前,直到双眼适应了店铺内的光线,紧跟着便愣在了原地。   店铺内的布置很简单,四四方方地屋子,约莫三四十平米,泛黄的墙壁,有被渗水发霉又干枯后留下的污迹,置身其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天花板压得有些低,让人觉得莫名地压抑。   正如安青之前调查过后给出的答复一样,整个店铺几乎都被搬空了。   就好像陆以北之前看见了那装着“半个人”的冰柜、破旧的收银台、身形佝偻面色蜡黄的老板……都是陆以北的幻觉似的。   然而此刻,陆以北所看见的,却比安青描述的多了些东西。   在屋子的中央,电扇的正下方,摆放着一张很小的桌子,摆着香炉,里面插着烧完的香烛,白瓷盘子里作为供品的苹果已经生出了大块的霉菌,地面上散着纸钱焚尽后的黑灰。   在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相框,相框放着的黑白照片被人撕掉了一半,像是把相片中的人自上而下劈成了两半似的。   陆以北一下子就认出了剩下那半张照片上的人,正是他之前看见的,这家冷冻食品店的老板。   那副面黄肌瘦身形佝偻,双眼却闪烁着让人不适的古怪微光的样子,就像是一具活动的干尸,大多数人只要看过一次,很难忘掉。   陆以北又看了一眼桌上烧完的香,两短一长。   人忌三长两短,鬼讳两短一长,这是他在接触到司夜会和一系列怪谈事件之前,就听说过的老话儿。   在一家商铺里祭祀这家商铺曾经的老板,香还烧成了这样……陆以北腹诽,干这事儿的人到底怎么想的?要是被人看见了,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   就在陆以北看见了这样一幕颇有些晦气的场景,心中冷冻食品所占的那一部分阴影面积,又不知不觉地扩大了几分,盘算着赶紧离开的时候,头顶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咣当——!”沉闷地声音像是天花板上还藏着阁楼,阁楼中,有人撞翻了什么东西,砸在了地板上。   有情况?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四下搜寻了一圈,这才发现了他刚才忽略的细节。   他刚才觉得这家冷冻食品店内天花板压得很低,空间压抑,并不是错觉,这里确实藏着一间阁楼。   在店铺一角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四四方方地空洞,空洞里黑漆漆地一片,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那空洞的大小和地上的瓷砖相仿,勉强可以容纳一人通过,一副悬挂式的折叠梯自黑暗中垂下了一小节,高度足够让人跳起来就能拉下来。   注视着那片深邃的,似乎随时会向外蔓延的黑暗,总让人觉得藏着鬼祟的视线,仿佛下一刻就会有被生剖成两半,血淋淋的尸体,顺着折叠梯爬出来一般。   陆以北盯着那个空洞沉默了片刻,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看准了折叠梯位置,微微屈膝,用力向上一跳。   “卧槽!”   双腿突然之间爆发出了出乎意料的力量,陆以北像是飞起来了一样,大半个脑袋直接探进了空洞之中,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然后……   黑暗中,视线里,有一抹冷冽的白光一闪而过。   重新落会地面,陆以北踉跄了两下站稳了身形,目光几度变化,若有所思。   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不是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在没有怪谈化,竟然也爆发出了超过常人不少的力量。   而是,刚才那一阵光是什么东西?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默默地将背包里的扑克手枪填装好了符咒,上好了膛,拉开了存放初景春风咒夹层的拉链,这才看准了折叠梯再次起跳。   收敛了力量,尝试了两三次之后,他便顺利的将折叠梯“哗啦”一声拉了下来。   顺着梯子往上爬了一小段距离,差不多足够将手臂探进去的时候,陆以北停了下来,左手握紧梯子,右手伸进胸前的背包里,抓了几枚初景春风咒,猛地扔进了阁楼。   “啪嗒——!”   符咒落地,发出几声脆响,等待了几秒钟,见符咒没有反应,陆以北往上爬了一小节,再次停下,抽出祖传菜刀,将手臂伸了进去,一通大风车王八拳式的夏姬八砍之后,这才算是完全排除了威胁,爬了上去。   进入到阁楼当中,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刚才在他视线里一闪而过的白光的源头。   那是一个造型古怪的冰柜,四四方方地,不像是常见的立式保鲜冰柜和卧式冷藏柜,它的下半部分是银色的金属,上半部分则完全由玻璃制成,像是一个长方体状的盖子一样,扣在了上面。   此刻,那造型古怪的冰柜放在阁楼最深处的角落,通着电,里面空荡荡地,冷冽地白雾氤氲,透出仿佛没有温度的光。   在一家关门许久的冷冻食品店里,有人摆设灵堂,阁楼藏着一个通电的冰柜,里面却什么东西都没装,这未免太诡异了一点儿?   陆以北觉得,这家冷冻食品店里,虽然没有怪谈出现,但是他所看见的一幕幕,传出去,都足以演变成“怪谈事件”了,当下便决定,立刻把这里的情况,举报到司夜会去。   让你™搞得老子吃不了肥牛卷,看我不举报你!   十分记仇的陆某人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掏出了手机,正准备联系江蓠,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前走了几步,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打开浏览器,合理利用了千度识图功能。   那个冰柜的造型古怪,陆以北看过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让他非常在意。   老旧的山寨机,网速和运行速度都十分感人,陆以北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看见跳转了页面,随着搜索结果缓缓地出现在视线里,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微白的脸颊,屏幕上,识图引擎搜索到的相似图片下面,赫然写着“冰棺”二字。   冰棺?那不是用来冷冻保存尸体的东西吗?   就在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种念头的瞬间,双眼强烈地灼痛了起来,黑暗中传来一阵令人不安的响动,有什么带着灵能波动的东西靠近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猫呢?   带着灵能波动的未知存在突然出现,引得陆以北双眼一阵强烈地灼痛。   四周霍然变暗,幽深笼罩了整个阁楼,空气里随之荡起了冰冷的、滑腻的气息,冰棺内的灯光闪烁着,光线仿佛被囚禁在了周围不到一米的范围里,无法照到更远的地方。   阁楼里居然真的藏着怪谈?!   可是上来之前,眼睛和初景春风咒为什么都没有反应呢?   陆以北想着,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集中了精神,一手握紧祖传菜刀,一手抬起扑克手枪,看向了让他双眼不适感最强的方向。   耳边阵阵微弱的啜泣声时断时续,距离冰棺最远处的角落,凝聚着深邃至极的黑暗。   视线虽然看不清在那一片黑暗之后藏着什么东西,但是隐约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在蠕动着,舒展身躯。   陆以北注视着那里,喉结轻轻蠕动,黑暗和未知带来的恐惧,让他大气也不敢喘,做好了随时面对一场恶战的准备。   下一刻,藏在黑暗之后的东西的蠕动戛然而止,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看见那双眼睛不到膝盖的高度,陆以北愣了一下。   什么东西?是体积很小,还是趴在地上?   陆以北正想着,正准备扣动扑克手枪的扳机,他双眼的灼痛突然开始缓解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喵——!”   伴随着古怪的、仿佛小孩儿哭泣似的猫叫声从阁楼黑暗的角落里传来,笼罩整个阁楼的阴影,如潮水般退去。   冰棺中透出的冷冽光芒,再次将四周照亮,一只猫缓缓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在距离陆以北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那是一只毛色很常见的三花猫,毛色驳杂,它的身上很脏,毛发板结在瘦骨嶙峋的身躯上。   在那一副皮包骨头似的身体上,有着许多受伤的痕迹,脑袋更是像被什么重击过似的,有些扭曲变形。   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暴力虐待事件的幸存者,虽然很惨很可怜,但样子是真的有些吓人……看着那只古怪的猫,陆以北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很快,他便注意到了,更加反常的地方。   那只三花猫端坐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冰棺的冷光打在它的身上,在它的身后洒下了至少三道,甚至更多的影子。   那些影子堆叠在一起,就好像许多猫挤在一起一般,轮廓模糊杂乱。   它歪着脑袋,久久地注视着陆以北,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种时而皱眉,时而眼波轻颤的神态,让陆以北莫名地恐惧,心里一阵发毛。   那种充满高等智慧的眼神,绝对不是一只野猫能够表现出来的。   就好像对面蹲着的不是一只三花猫,而是一个阴险狡猾,心思猥琐的连环杀人犯。   没错了,之前在兔先生脸上,也看见了类似的眼神。   这怕不是个喵星人?怪谈当中,会诞生“外星人”这个种类的吧?江蓠似乎说过,有类似抱脸虫的怪谈来着。陆以北想。   “……”   这一人一猫在阴暗诡异的阁楼里对峙着。   片刻后,陆以北终于忍不住张了张嘴,面无表情地询问道,“你是怪谈吗?这里的……呃,这些东西,都是你搞出来的?”   陆以北的话音落下,那只三花猫双眼中拟人的神态迅速消退,很快就变得天真无邪起来,而后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人家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耶!”的表情,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喵——!”   陆以北,“……”到底是它傻,还是它觉得我傻?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猫呢?   管不了那么多,虽然这只猫没有让我感觉到双眼不适,但是它生了这样一副模样,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出现,又做出了奇怪的举动,要说它身上没有什么猫腻,老子是不信的。   一念及此,陆以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将手中的扑克手枪对准了那只三花猫,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扣动了扳机。   “咻——!”   伴着一声轻响,从扑克手枪中激射而出的符咒,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三花猫的身体。   “喵——!”   没有爆炸发生,没有翠绿的光芒乍现,三花猫吃痛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朝着陆以北投来了一个茫然无辜的眼神。   就好像,它真的只是一直普通的,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流浪猫。   陆以北,“……”   这到底是演技逼真,还是它真的不是怪谈啊?我™差点儿就信了。   陆以北一时间有些疑惑,但是很快他就收拾起了疑惑的情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警惕着,默默地取下了胸前的背包,抖空了里面的东西,朝着那只受到了伤害,也不知道逃跑的三花猫走去。   管你是不是怪谈,我都给你抓到司夜会去再说!   这不是看它惨兮兮地,很好欺负的样子,而是谨慎,嗯,谨慎一点好。陆以北想。   似乎察觉到了陆以北身上散发出的恶意,见他拎着空背包走来,原本倒地不起的三花猫,瞬间囫囵起身,身体弓起,浑身炸毛,口中发出一阵阵威胁的低吼。   陆以北似没有看见三花猫的反应一般,三两步上前,扬起空背包,就朝着它盖了过去。   “喵——!”   猫的反应速度是极快的,即便陆以北现在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反应速度,比起一只猫来,还是慢了些许。   当他将背包扣下的刹那,那只三花猫,身形一矮,动作矫健的窜出去了好长一段距离,快得好像一阵风,一扫刚才那副病猫模样。   停下来之后,三花猫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双眼中有浮现起了动物不该有的,情绪复杂的眼神。   那是一种充斥着怨毒,又夹杂着几分嘲弄的眼神。   “嘲讽我……你等着!”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重新调整了姿势,目光锁定了三花猫,准备再次发起袭击。   就在这个时候,阁楼下的店铺中,传来了卷帘门被人卷起的声响。   有什么人进来了?难道是这只猫的同伙吗?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紧跟着便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高呼声。   ……   楼下商铺中。   方才陆以北买肉的那个摊主,领着一名穿着制服的巡警,打开了卷帘门,站定在了屋子的门前。   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古怪气味,看见那灵堂似的摆设,两人齐齐变了变脸色,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捂住了口鼻。   “你不是说有贼摸进这家商铺里了吗?人呢?”   更何况,你看看这里,这幅鬼一样子,小偷进来偷什么?偷死人的冥币吗?巡警在心中没好气地补充道。   奇怪那个臭小子……摊主一脸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真的,警察同志,我没撒谎啊!我亲眼看见那人摸进老吴的店子的,只是……”   摊主是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摸进冷冻食品商店的。   这倒不是蓄意报复,只是陆以北挑走了那块最新鲜的排骨,让他少赚了五分之一的钱,他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难免会多看陆以北几眼。   然后,看见了他鬼祟的行迹,这位热心市民,转过头就报了警。   “等等,你说的那个老吴是什么人?”巡警察觉到了摊主话里的重要信息,追问道。   “老吴叫吴明发,是这家商铺的老板。”   “那他人呢?”巡警皱眉道。   摊主看了一眼灵堂上,那只剩下半张的黑白相片,弱弱道,“几个月以前,死,死了,听说是害了一场怪病……”   话说到一半,他才察觉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冷不丁地背上被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凉风一扫,身子一哆嗦。   他当时看见陆以北鬼鬼祟祟地摸进冷冻食品商店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家商店的老板才过世不久,卷帘门为何会打开,只想着出一个口恶气,急急忙忙就去了附近的警亭,找来的警察。   可谁知道,进到店铺内,不仅没有把陆以北“当场抓获”,还撞见了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   注意到了摊主的眼神,巡警面色一阵青白,陷入了沉默,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仿佛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正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注视着他们,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巡警看了一眼吓得够呛的摊主腹诽,这老板有毛病吧?报假警就算了,反正每天也要接到好几次,但是能不能别搞这些阴间玩笑?   “警察同志,要不咱们先撤了吧?”   “行,你赶紧跟我回去,写一份报假警的检讨。”   “啊?”摊主愣了愣。   巡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啊什么啊?你以为报假警,不用被教育的?”   “啊这……”摊主愣了一下,似有些不甘心,又朝着店铺内张望了一阵,轻声换道,“那个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啦!”   这又是在搞什么鬼?巡警瞥了一眼灵堂上的半张黑白照,嘴角一阵抽搐,急忙轻轻地推了一下摊主。   “赶紧的,别再搞那些有的没的了!”   怪吓人……   “好吧,这就走,这就……”摊主的话还没说完,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阵闷响,“咣当!”一声,好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推到了。   被声音吸引着,两个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个通向天花板上阁楼的漆黑空洞。   刹那间,摊主和巡警的脸色骤变,巡警上前两步,护在摊主的身前,抽出了警用防爆甩棍,低吼道,“什么人,滚,滚出来!”   “……”   “听见没有,立刻出来,放弃抵抗,否则我将……”   巡警的话还未说完,一颗人头突然从天花板的空洞里垂了下来,像是飘在那里似的。   看着那张死人一样冷冰冰的面庞配上充血的双眼,宛如一尊从暗处爬出来的厉鬼,巡警的话语戛然而止,摊主则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指着那颗人头叫个不停。   “鬼,有鬼啊!”   看见那名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摊主,陆以北,“……”   “叫什么叫,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巡警低喝道。   “没错。”陆以北面无表情地附和。   巡警看了一眼陆以北,没好气儿道,“还有你,在别人的店铺里搞什么鬼?赶紧下来,跟我走一趟。”   陆以北,“……”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的胆子是真的大!   “姓名?”   “陆以北。”   “多大?”   “都……已经快十九了。”   牡丹街派出所询问室里,桌子后面那个面无表情地少年,回答完民警的问题,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冒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最近一两个月,这种场面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啊?   医院、派出所、神秘组织都已经走了一个遍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轮到……   呸!这是什么鬼想法?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了!陆以北想。   这小子说话怎么怪怪的,总感觉他在搞什么奇怪的颜色。听完陆以北的回答,民警黑着脸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嘭!”   “严肃点!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好好交代情况,我们才能让你早些出去,当然,如果你想多待一些时间,你的态度可以继续这么嚣张。”   我倒是想嬉皮笑脸,可真的做不到啊!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坐直了身子,严肃道,“没有嚣张,没有嚣张,我不是想着,咱们警民一家亲,态度随意一点儿,大家都轻松一些吗?您继续,您继续。”   在那种情况下,我老老实实的从阁楼里出来,不就是想着好好交代,早点儿回家吗?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回去做饭。陆以北想。   民警,“……”这小伙子,看起来挺清秀一人,怎么嘴就这么贫呢?   民警想着瞪了陆以北一眼,继续问道,“说说吧?你下午三点十五分到三点四十五分左右的时候,进入到吴某的冷冻食品店里是想干什么?”   “我……”   ……   半小时前,九六菜市场,冷冻食品商店,阁楼内。   当陆以北开始追逐那只样貌丑陋,处处透着诡异的三花猫时,他才察觉到,如果一只猫刻意躲避,人类在不使用工具的情况下,想要将其抓住,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即便是他现在的身体,无论是力量和速度,都超过了正常人类,但在追逐那只三花猫的时候,也仅仅有两三次,指尖堪堪触碰到了它身体。   抽空用扑克手枪射击,也被三花猫轻易地躲了开来。   在察觉到楼下有人进入商铺的时候,陆以北原本是想停止追逐三花猫的,躲在阁楼上,看看情况,或是等那些人走远再继续。   可是,那只猫心思蔫儿坏,一旦他停下,就开始在地板上摩擦爪牙,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像是故意要引起楼下的人注意似的。   那就只能速战速决了!陆以北想着,大步向前,朝着那只古怪的三花猫冲去。   ……   “喵——!”   又一次闪躲开陆以北之后,三花猫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冰棺上,轻声叫唤了一声,一双清澈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陆以北,带着几分挑衅,仿佛在说“臭妹妹你不行啊!”   陆以北,“……”我™刚刚是不是被一只猫给嘲讽了?   淦!你这只猫绝对有问题,老子今天不给你抓到司夜会去,我就不是男人!   这是你选的嘛!好好一只猫,不往刺客天赋发展,点什么嘲讽技能?   陆以北想着,目光一凝,双脚发力,身形向前一纵便跨出了三四米的距离,逼近到了冰棺之前。   眼看着陆以北就要伸手抓住那只三花猫,却见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戏谑之色。   下一刻,它的身形以快得惊人的速度一闪,消失在了陆以北的视线里,就像是身影瞬间蒸发了一样。   待到三花猫再次出现在视线里,便已经到了冰棺和墙壁的缝隙当中,前肢撑着墙壁,后肢踩在冰棺侧面,身子微弓一下子,猛地一用力……   陆以北不太清楚一只猫的力量有多大,但是他觉得,普通的猫应该是,不可能轻轻松松把几百斤重的冰棺推到的。   当冰棺朝着他倾倒过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子,下意识地向后跳开了一段距离。   “咚——!”   冰棺砸在阁楼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就是这一声闷响,顿时吸引了楼下店铺内的摊主和巡警的注意。   “什么人,滚,滚出来!”   听见楼下巡警的大喊,陆以北沉默着,转头看向那只该死的猫,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一愣。   只见,那只三花猫,嘴角一直上扬到耳根,勾勒出一个夸张的弧度,森白尖细的牙齿。   它在笑,无声地发出疯狂且轻蔑的讥笑。   它一点点的后退着,让黑暗的阴影吞没了瘦小的身躯,没有风吹动,那一身颜色驳杂的毛发却无风自动,迅速的生长,滋生出缭乱的阴影,像是一只只小手,在痛苦的挣扎挥舞着。   不祥的气息传来,宛如成群的蚂蚁爬过陆以北的身体,双眼也随之强烈的灼痛起来。   随着那只三花猫一点点的退向阁楼最阴暗的角落,它身后,突然浮现起一道道诡谲扭曲的影子。   从那些轮廓上来看,竟都是一只只身体有残疾的猫,有的缺了一只耳朵,有的少了一条腿,有的甚至只有半截身子。   那些影子,堆积在一起仿佛融为了一体,又好像是一座专属于猫的坟场的幻影,投影在了这间空间并不算大的阁楼里。   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猫眼,在深邃至极的黑暗中睁开,或怨毒,或冷漠,或好奇的打量着陆以北。   陆以北像是受到那一双双猫眼中蕴藏着的庞杂负面能量影响似的,耳边嗡嗡作响的,尽是一片凄凉的惨叫。   不祥地阴影像是一件斗篷落下,将三花猫包裹,它融进了黑暗当中,消失了踪影。   然后。   眼前诡异的景象消散,耳边让人发狂的猫叫远去,陆以北站在空荡荡地阁楼里,听见了楼下巡警的催促。   “听见没有,立刻出来,放弃抵抗,否则我将……”   ……   “……”   “警察叔叔,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真的是追着一只流浪猫进到那家店铺里面去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阁楼里,完全是因为那只流浪猫先跑了上去,我因为好奇才爬上去看看的。”陆以北道。   “至于为什么那家商店里会有灵堂,阁楼上会有冰棺,我真的不知道啊!老实说,我当时害怕极了,我本来都想报警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那位巡警大哥就来了。”   “对了,我前不久还见义勇为来着,不信您可以去查的嘛!我绝对是热心好市民,怎么可能去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呢?”   听完陆以北交代的内容,负责向他问话的民警,陷入了沉默,视线来回的在他脸上打量着。   “……”   看上去好像没有撒谎的样子,态度也很诚恳,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沉思了几秒钟,民警起了身,对陆以北道了一句,“你在这里稍等一下。”便离开了询问室。   ……   那位民警,出门左转去了派出所户籍管理办公室,找到了负责户籍管理的同事,查了一下陆以北的信息,很快就折返回了询问室。   不得不说,江蓠在给陆以北伪造信息这方面,干得还是非常靠谱的,不仅给他的那些证明都是真的,就连户籍档案里的信息,也托人帮他加上了浓墨重彩,轰轰烈烈的一笔。   回到询问室内,民警对陆以北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意,“小伙子,很厉害嘛!十八刀,啧啧!你命真够大的。”   “是,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陆以北有些尴尬的回应道。   民警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先去留置室待着吧?等联系上你的家人过来,就可以走了。”   并没有证据表明陆以北摸进那家关门很久的冷冻食品店,是为了行窃,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顶多算是扰乱社会治安。   至于,为什么他看见了冷冻食品店里的诡异景象,还没有跑,也很好解释,那可能单纯因为他胆子是真的大。   见义勇为被捅十八刀的少年,那胆子能不大吗?   “等一下,警察叔叔!”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民警转身看向陆以北。   “呐个……”陆以北犹豫了一下道,“我家里没有别人了,所以……”   闻言民警愣了一下子,刚才他在户籍管理处的时候,的确看见陆以北档案里,父母一栏皆写着“已故”,但是不曾想,他竟然连别的亲人都没有了。   “那你就没有别的,呃,我是说比较亲近的人可以联系上了吗?按照规定,你想要走的话,必须要人来接的,不然的话,就只能等到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离开了。”   “这……”陆以北一时间思维电转,一个个他能够联系上的人在脑海中闪过。   句萌肯定不行的,马教授在养身体,不好打扰他老人家,至于水哥……   他最近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鬼混了,恐怕又跟着哪个小富婆出差去了吧?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看样子只能找江蓠了。   “有一个人,呃,她应该算是我的领导吧?领导可以吗?”陆以北道。   如果让江蓠来领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顺便还可以把在冷冻食品商店看到东西跟她说一下。陆以北想。   ……   十分钟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江蓠坐在办公桌前,没有打麻将,正认真的看着近一个月以来,V号办公室所属解决的二十几起怪谈事件的结案卷宗,桌上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接通了电话,“喂,您好,这里是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他被你们抓?为什么?”   “私闯民宅……抓猫?”江蓠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沉吟了几秒钟,平静道,“我明白了,我晚一点儿会过去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群邀请   下午五点刚过,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苍穹之上,火红的太阳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阴影,洒下红中带灰的迷离光芒。   小女仆阿花在填写完一堆相应的手续之后,便坐在牡丹街派出所大厅的长椅上等待着,当她看见陆以北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一个十八九岁的人了,还因为追猫撵狗这种破事儿被抓到派出所,这种行为已经够迷惑了。   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居然还好意思缠着人家民警索要他买的菜!?   这个人……问题就真的很大。   “警察叔叔,我的菜呢?那么大的排骨的呢?还有鱼和凤尾……”   “我跟你讲啊,现在肉价涨得真快,排骨比去年贵了十几块了……”   送陆以北出来民警或许是被缠的有些心烦了,瞪了他一眼,沉声道,“闭嘴,你的菜不在这里!”   之前出警的同志去菜市场的时候,只顾着把人带回来了,哪儿顾得上你落在冷冻食品商店里,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菜啊?民警没好气的想。   “啊?没了呀?”陆以北愣了愣,那么多菜,花了他差不多一百块呢!老实说,出现这种情况,他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深切体会过被他缠上,有多烦人的阿花终于看不下去了,急忙走上前来,将民警解救出了,即将降临的垃圾话深渊。   “行了,陆以北,赶紧走!”   陆以北看了一眼阿花,挠了挠后脑勺道,“呃,那我的菜……”   他话还没说完,见阿花双手一叉腰,露出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立刻话锋一转道,“走!咱们立刻就走!其实大鱼大肉和红烧牛肉面加鲜虾鱼板面也没啥区别,年轻人嘛,艰苦朴素点儿好,你说对吧?”   “……”阿花没有说话,转身就往派出所外走去。   我才不理你一搭话,你的嘴就闭不上了。   ……   陆以北跟着阿花离开派出所,刚走到马路上,就看到了路边停着的那一辆车。   还有摇下的车窗后面看向自己的银发少女。   江蓠?   陆以北愕然,“没想到还会有人来接我出狱?”   “严格说,你这种情况是询问查证,不算坐牢。”江蓠看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哦。”陆以北应了一声,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进入车内,在江蓠的身边坐了下来。   见状,江蓠微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和陆以北身体之间,不到一掌的间隙,微蹙了一下眉头。   阿花坐在驾驶位上,透过后视镜看见了这一幕,刚准备提醒陆以北,让他坐前面,就听见江蓠平静地到了一句,“阿花,开车。”   阿花驾车飞快的前行着,陆以北安静了不一会儿,就忍不住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对了,领导最近司夜会情况怎么样啊?工作忙吗?”   “除了上次你举报之后,去石河口中学发现的怪谈事件还在追查,其他一切如常,不过基本和你无关。”江蓠瞥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   “至于石河口中学的怪谈事件,也差不多快收网了,只剩下一些善后的事情,你处理不来的。”   事实上,江蓠也没有想到,安青从花城理工大学带回来的那两个样本,获得线索。   通过安青的分析并与记录在案的怪谈档案对比,那两个样本,分别来自兔先生和某位正被通缉的日蚀会成员,说起来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有了那两个样本,很快就能锁定那一人一怪谈的位置了,只要抓获了潜伏在花城的日蚀会成员,就能够知道他们在暗处搞什么鬼东西。   当然,那名日蚀会成员肯定不会老实交代的,不过,司夜会也不是什么慈善组织,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开口。   虽然那些方法多少有些残忍,但是对付日蚀会杂碎不需要讲人道主义。   不过这些事情,哪一件都不是陆以北能参与的事情,围剿日蚀会成员,他的战斗力插不上手,至于审问缓解,看过之后,恐怕会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   “哦哦……”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江蓠说话遮遮掩掩的,他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闲扯了一阵有的没的东西之后,陆以北终于把他在冷冻食品店里的发现告诉了江蓠。   “……领导,事情就是这样,我是怀疑那里有奇怪的东西,才去看看的,没想到被那个憨憨摊主找来了警察,才闹成了现在这样。”   “我寻思着,这种事情告诉警察叔叔恐怕不太好,所以随便编了个理由。”   灵堂……冰棺……还有一只来路不明的猫?江蓠把陆以北描述的内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他说的那个猫,该不会是……   不不,或许只是相似的怪谈而已,那家伙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搞不好早就失控了,被其他怪谈分而食之了。   说起来,这家伙怎么总是惹上这些危险的东西?   这难道就是侦查侧灵能力者的命运?   就是那种,会被各种怪谈主动找上门来,麻烦不断,然后在某一天,感知到了无法应对的恐怖存在,莫名其妙的死掉的命运。   江蓠想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陆以北,很快收拾起了波动的情绪,淡淡道,“嗯,稍后我会去看看的,不过你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发现。”   “啊?”陆以北不解。   “你不是说,之前拜托安青去看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吗?这说明,冷冻食品店,很有可能不是那个怪谈的常驻场所。”   “稍微有些实力的怪谈,都不会只有一个藏身地点,最多的一个……多到你无法想象。”   说到此处,江蓠想起了最难解决的怪谈之一,也就是厕所里歌声的源头,司夜会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怪谈的存在,但就是解决不了它。   毕竟,它的藏身地点太多了,多到根本数不清,没有人知道它下一刻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想要解决它,除非全世界半数以上的厕所都有灵能力者蹲守,或者想办法把它驱逐到天竺国去。   想到此处,江蓠不禁再一次地为司夜会人手短缺的情况,暗暗地在心中一阵叹息。   司夜会的灵能力者,无论是总量,还是培养诞生的速度,比起隐藏在城市各个阴暗角落的怪谈,都不到十分之一。   他们能做的看起来很多,但其实很少。   当他们在为某一件怪谈袭击事件谋划、奔波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有另外十起,甚至更多的怪谈袭击事件,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发生着。   ……   江蓠把陆以北送到静怡公寓小区附近,就把他丢在了路边,吩咐阿花驱车往九六菜市场的方向去了。   陆以北下了车,目送着江蓠走远,而后一边往他平常解决傍晚怪谈化问题的烂尾楼走,一边琢磨起了江蓠说的,有些实力的怪谈,都有很多藏身之所这件事情。   说起来,我现在也算是怪谈了,以后便强了,是不是也应该多弄几个藏身的地方呢?   可是,这个藏身的地方要怎么弄?难道要买房?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陆以北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要是好好发展,搞不好以后会成为包租婆,不对,包租公怪谈之类的玩意儿。   就在他盘算着,该怎么多搞点儿钱买房,在什么地方买房比较便宜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不以为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紧跟着瞳孔便一阵收缩,忍不住神色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   然而,目之所及,只有暮色笼罩之下,人迹寥寥的街道。   收回了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某鹅聊天软件的提示信息。   发来信息的是一个ID叫【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人,而信息的内容则是一条入群邀请。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邀请你加入“新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审核群”   确定/取消】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好一阵,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击了【确定】选项,紧跟着手机屏幕上便画面一转,转到了某个聊天群内。   【你已经成功加入新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审核群,你可以开始跟大家聊天了。】   加入聊天群之后,也没有什么沙雕群友跑出来让陆以北爆照爆女装的,他也就盯着屏幕,默默地等待着,想要先看看群友的聊天内容再说。   然而,整个聊天群死气沉沉的,两百多个人,头像灰蒙蒙地一片,只有他的头像和那个ID叫做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人亮着。   等待了几分钟,眼看着天色就要完全暗下来了,陆以北急忙收起了手机,匆匆往大学城附近那片烂尾楼跑去,而后钻进了黑洞洞的楼里。   不多时,黑暗中便传来了一阵呻.吟,时而低沉,时而娇羞,最后逐渐恢复了正常……   ……   十几分钟后。   当陆以北中断了怪谈化,从烂尾楼走出来,再次掏出了手机,手机上便已经多出了两条信息。   【17:44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白小花才不矮恭喜你通过了线下初步审核,加入到二审群,请修改一个符合你身份的ID。】   【17:50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白小花才不矮近期我们会组织你最后的入群审核,请做好准备等待,目前在你之前还有217人。】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线下初步审核?陆以北细细品味这这个ID和今天经历的事情,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看样子,安青之前调查的结果可能并没错,那里的确没有怪谈,今天出现的怪谈,恐怕是专门冲着我来的。   可是,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呢?陆以北思索了片刻,感觉有些想不明白,便收拾起了思绪,按照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指示,修改了ID。   “嗯……嗯……”   盯着屏幕,略微沉吟了几秒钟,他输入了“王不留行”四个字,点击了确定。   一百四十九章 现在轮到姐姐我露一手了!   陆以北修改完ID之后,盯着屏幕等待了片刻,见没有后续的信息发来,沉吟了两秒,退出了聊天群。   当然,在退出聊天群,收起手机之前,他还顺手提交了一个举报,举报理由则是宣传封建迷信,以及大多数聊天群都可能存在的色.情。   反正不要钱,试着举报一下,万一就把这个“万恶之源”给扼杀在摇篮里了呢?   被封群了只能说明,怪谈聊天群的幕后黑手,跟句萌一样是个现代科技力量都没法战胜的菜鸡。   反之,他们要是真的那么神通广大,自己就算举报了,也没有用。   ……   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超市,陆以北稍微停留了片刻,进去买了泡面、鸡蛋、番茄、凤尾、以及一把香葱和两盒草莓冰淇淋。   这是给句萌做饭用的原材料,陆以北通常是答应了别人请求,就会相当守信的人,只要对方想要的东西,不是他的身子或是小命。   出了便利店,他看了看手中装得满满当当的便利袋,耸了耸肩。   有荤有素有甜点,经历了那么一揽子破事儿,自己还能给那个盗刷银行卡的臭妹妹这种待遇,已经仁至义尽了。   况且,秘制煮泡面也算是【陆记川菜馆】的招牌菜了,物美价廉味道,那绝对是深受周边群众喜爱的热门宵夜单品。   陆以北还记得,老爹的秘制煮泡面,最高记录,一晚上就卖出近三百份。   比那些快速涌现,又以更快的速度消亡的网红泡面食堂,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   可是那样的盛景,随着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夜间外卖受到严重影响,和老爹的意外离世,而不复存在了。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当一名厨师……陆以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向着他家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   站定在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门,陆以北习惯性地冲着屋里轻唤了一声。   “我回来了!”   一开门,看见屋里的景象,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禁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地一片,往常一开门就会欢天喜地怪叫着冲来的众怪谈也没了踪影,屋子里静得可怕,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就句萌那副成天在家里都玩疯了,要不是我拦着,恨不得把老子的客厅改造成慢摇吧、网咖一体会所的臭德行,会这么安静?   可是,眼睛也没有发烫,说明没有潜伏着危险……   陆以北想着,微眯起了眼睛,一点点地倒退出了家门,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正准备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幽幽地声音。   “回来啦?回来了,怎么又想走呢?”   陆以北,“……”   听见句萌这怪里怪气的腔调,他突然更加想快点儿离开了这里了。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屋子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他扭头朝着开关的方向看去,只见众怪谈鬼头鬼脑的挤在一起,拼命地冲他摇头。   仿佛是在无声地像他传达着“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这之类的讯息。   见状,陆以北微微颔首,同样用眼神会以“我知道,不怪你们”,而后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客厅里的句萌。   此刻,她褪去了宽大的T恤,重新穿回了那件绿色的长袍,戴上了那副恶鬼似的面具,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路中间,双手环在胸前,直勾勾地盯着玄关的方向,透过面具上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眸子里蕴着几分怒气。   陆以北盯着句萌看了两秒钟,不为所动地换了拖鞋,关上门,面无表情地拎着便利袋,朝着厨房走去。   “哼——!”   没走几步,耳畔就传来一声冷哼,惊得他身子猛地一哆嗦。   陆以北转身看向句萌,没好气儿道,“搞什么搞?一惊一乍的?”   句萌斜眼看着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不是说了要回来给我做饭吗?你知不知道天黑之后在外面乱晃,很危险啊!知道姐姐我在家里有多担心吗?!”   句萌一段七分责备三分关切的话语,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搞得陆以北满脑子雾水,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原地。   她这说话风格,怎么那么像我爸?   难道她也跟水哥一样,不满足我们之间现阶段的关系,想要跟进一步,当我爹?   老爹,你在天有灵看得见吗?你儿子被人占便宜啦,你快降下神通管管他们啊!   见陆以北呆在原地久久不说话,句萌心中暗自窃喜,心说,他定是心虚了,看样子这招是好使的。   事实上,没管住自己的手,一下子充太多点卷这件事情,句萌还是有些愧疚的,一开始也打算放下身为神灵的威严,好好跟他道歉来着。   可是,她左等右等都不见陆以北回来,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她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这波啊,这波是先发制人,反客为主,女上男下。   反正,只要我一上来就在气势上把他压制住了,彼竭我盈,他就没办法拿我充游戏点卷这件事情来发脾气啦!   句萌想着,继续横眉冷对陆以北,“意外?我看你就是不守信用!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出门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啊?”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唇,脑袋微微下垂,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情,但紧跟着,他就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不是,我跟她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把她放在心里?   等等,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套路吧?   想到此处,陆以北豁然开朗,抬起头看向句萌,面无表情道,“我说,你该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把你盗刷我银行卡的事情,糊弄过去吧?”   “你这一手渣女PUA手段哪儿学来的?好的不学学这个?”   渣女PUA……是个啥?句萌愣了一下子,看着陆以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该死,这法子,在他什么怎么就不好使了?   我看桃源里那些败家老娘们儿,乱花钱害怕被老公骂,都是这么干的,效果特别好挺好的啊!句萌想。   陆以北,“……”看样子,是被我说中了。   虽然句萌戴着面具,但他还是从她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慌乱,想来此刻面具之下那张精致地脸蛋儿,多半也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识破了句萌的诡计,陆以北却也懒得跟她纠缠,反正游戏这种东西,把钱充进去了,基本就要不回来了。   人游戏开头的用户协议,同意选项是白点的吗?   北山必胜客是闹着玩的吗?   我又不是老千妈,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陆以北悻悻地想着,转身去了厨房,不紧不慢地取了两口锅备用,然后便处理起了从便利超市买来的那些原材料。   陆以北家的秘制煮泡面其实没什么复杂的。   番茄是用来提鲜的,只取小半个切丁,翻炒成糊,而后加入水和调料包熬成汤底。   清水煮面至七八成熟的时候,捞起抄一下凉水,置于碗中,揉进少许猪油。   煎蛋最好只煎一面,另一边让汤汁的高温烫熟,这样更加入味儿,凤尾三上三下,略微过水即可,最后在撒上煸香的葱花,便算是完成了。   ……   当句萌看见陆以北准备的大餐,竟然从三荤两素一汤降成了煮泡面时,心中满是不屑,心说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然而,当蔬菜的清香、动物油脂的醇厚、香料夹杂着调料包的馥郁……各种食物的香气组合在一起,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时,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可是……   一顿煮泡面就想把姐姐我打发了?身为神灵的威严还要不要?我绝对不会……   “煮好了,今天出了点儿意外,只能这样了,凑合着吃吧?”陆以北将煮好的面端到句萌面前,柔声道。   “好嘞!”句萌笑逐颜开地应了一声,接过面碗,掀开面具,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边吃嘴里还不忘一边絮叨着。   “EMMM……这味道比桃源里那些供品可差远了。”   “嗯,嗯!”陆以北点头。   “也比不上市中心那家旋转自助餐厅……”   “嗯嗯!”   “EMM……比起胡老板的长寿面,那就差得更远了!”   “嗯嗯……”陆以北又应了两声,双眼注视着句萌,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好吃吗?”   “好吃!”句萌脱口而出,愣了两秒钟,正想要改口,却被陆以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话头。   “既然我已经给你做了好吃的了,那我的药剂呢?白天出门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   “这……”句萌一时语塞。   “还没做?”陆以北歪着头端详着她的表情。   “在做了,在做了。”   这类似的风格,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淡淡道,“那就是没做了。”   “啧!”句萌放下碗筷,翻了翻白眼,“跟你说在做了,肯定在做了,你以为做那种东西,不用话时间的吗?自己去阳台上看看!”   陆以北皱了皱眉,怀着疑惑走向阳台,然后就看见了,那一块被雕琢成碟状的纯银,碟中盛满了“月光”。   那如梦似幻,半虚半实的流质在碟子里荡漾着,看得陆以北一阵出神。   “看样子也差不多了,刚才你露了一手,现在轮到姐姐我露一手了!”   身后传来句萌的声音,陆以北转身望去,只见她一边舔着碗一边朝这边走来,浑身的气势不知不觉间竟变得凌厉起来,些许翠绿色的气焰在她周身缭绕着。   陆以北,“……”突然觉得她有点儿小帅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五十章 教练我想学炼金!   句萌来到公寓的阳台上,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那盛满“月光”的纯银碟子便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陆以北注视着纯银碟子里的神奇流质,忍不住询问道,“那是什么?”   “源生之灵这个词儿,你应该听说过吧?这些东西是,纯度很低的源生之灵,有的地方也称次级源生之灵。”   “嗯。”陆以北轻轻地应了一声,他不仅听说过,而且见过,那晚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时候见过。   “待会儿姐姐我开始操作之后,你就在旁边乖乖地看我秀,别捣乱知道吗?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吃死人我可不包售后。”   陆以北愕然,“啥玩意儿?你这东西还能吃死人?”   “安啦,小概率事件,真出什么事儿,大不了我给你套个复活甲,把你变成怪谈。”句萌冲着陆以北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着了不得的话。   如果已经是怪谈了,出事儿了会怎么样?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却不再说话,退到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就算是小概率事件,依然让人觉得心里发慌,毕竟他这个人,没有中奖的命,中招却次次第一名。   见陆以北安静了下来,句萌深吸了一口气,盘膝坐下,一手托着银盘,另一只手将各种原料从小喜鹊送来的快递箱中依次取出,用灵能波动震做尘埃,投入到了满满一碟次级源生之灵当中。   那些尘埃像是杂质一样漂浮在一片皎皎银白当中,很快就染上了微弱的光亮。   随着各种原料不断加入,那半虚幻的流质像是沸腾了一般,一个个气泡翻滚上涌,却无法窜出,只能黯然破碎,迸射出星辰般梦幻璀璨的光。   注视着光芒梦幻的流质,句萌的目光徒然变得认真起来,口中低声默念了几句什么让人听不懂的咒语,那些流质便从银碟之中,一滴不落地飞了起来,悬浮在她的面前凝聚成球。   她的双手从两侧缓缓逼近圆球,在不到一指距离的地方停止,伴着“呲”的一声轻响,翠绿的火焰骤然升腾,在火焰炙烤之下,圆球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逐渐凝实,化作了格外纯净的液体。   就在圆球的体积缩小到只有一半时,句萌抽出一只手来,轻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紧跟着指尖便从眉心带起了一缕细如发丝的微光。   微光自空中缓缓飘落,化作一根纤长的鸟羽。   宛如纯金铸就的羽毛上每一根分叉都纤细而完美,看不出任何的瑕疵,其上传来一阵阵蕴含着复杂信息的低语,缓缓融入了圆球之中。   陆以北循着羽毛飘落的轨迹看去,只见那圆球之上染了金银二色,它们彼此交错,却又异常澄澈。   ……   按捺住紧张、期待,又有些犯怂情绪,陆以北静静地等待着,看着那不断有气泡上涌的液体,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了肥宅快乐水。   说不定会很好喝……就在他脑子里闪过了那特别附和大吃货国民族特色的念头时,句萌的炼金仪式也接近了尾声。   那一只隐隐传来的低语,逐渐远去,包裹在液体之外的翠绿火焰徒然熄灭,圆球状的液体缓缓落下,句萌手持银碟轻轻一抄,一滴不漏的将所有液体装了进去。   “成了!”句萌转过头,咧嘴一笑,“怎么样,你看姐姐我厉害不?你有啥想说的吗?”   说完,她便一脸得意的看着陆以北,似乎在等待着他表达崇敬之情的溢美之词。   作为一名神灵,她的虚荣心还是很强的。   “嗯……”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道,“教练我想学炼金!”   看上去就像是烹饪手法比较高级的做饭,属于我上我也行的类型。   “还有呐?就没有点儿其他想说的了?”句萌微蹙了一下眉头,“炼金这种事情,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   “嗯……现在算是没有风险了吗?”   总觉得,还是有些在意,那个小概率事件。   期望落空的句萌抽了抽嘴角,心中暗骂,干特么的钢铁直男!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从手艺到美貌到人品,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的,夸夸人家女孩子么?   她想着,没有好脸色的对陆以北道,“基本没有问题了,不过为了避免意外,我还是要再问一次,家里没有什么遗传病史吧?”   “啊?”陆以北愣了一下子,“为什么这么问?这玩意儿还会激发家族遗传病基因表达?”   “不会,我随口一问。”句萌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吓吓你而已。句萌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然后便把银碟递到了陆以北的手中。   陆以北盯着那质地好像水银,泛着淡金色微光的液体,犹豫了片刻,却没有一饮而尽的意图,而是转身走向了屋里。   “毛团,毛团,你在哪儿呢?过来一下,我找你有事儿!”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陆以北慷慨分享怪谈本体核心的缘故,毛团听见了呼唤,很快就从阴暗的角落里跑了出来,漂浮在了他的面前。   “魔……大人,啥事儿啊?”   “你尝尝这个。”陆以北说着,用指尖蘸了少许药剂,递了过去。   这小子竟然怀疑我下药?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啊!?句萌想。   倒也不是信不信任她的问题,主要是担心她的制作过程有纰漏。陆以北想。   毛团迟疑了片刻,身形一阵蠕动,从浓密地毛发中,缓缓地探出一根布满倒刺的狰狞口器,卷走了他指尖的液体。   它虽然对句萌炼制的药剂感到有些害怕,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魔女大人之命,岂敢违抗?   陆以北,“……”它什么时候长出这种玩意儿了?怪吓人的,出去乱晃的时候,不会咬到邻居吧?   “……”吞服下药剂,毛团沉默了几秒钟,没事儿人似的,开口道,“没问题,很好喝,清清凉凉的,有点儿像冷泡茶。”   “哦……”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盯着毛团等待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开口道,“行,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去玩吧!”   说完,他便拿起了银碟,一饮而尽。   下一刻,剧烈地痛苦,汹涌袭来。   那一瞬,陆以北身体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在他体内看不见的地方,被能量包裹着的海量信息,从腹腔内分裂开来,像是百万大军分头围剿似的,直冲上他的头颅,让意识出现了一阵恍惚。   不是说,没问题,很好喝吗?怎么……   他想着,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然后他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口器吐黑沫的毛团。   陆以北,“……”   “看样子是药效上来了,嗯挺不错的!”   耳畔传来句萌的话语,一阵涟漪在空气中缓缓飘荡而过,视线里的景物像是融化了一般变形扭曲。   海量的信息仿佛,疯狂涌入大脑,好像有水泡破裂的声音从意识中响起。   我的脑子该不会是被路旭的记忆给撑爆了吧?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紧跟着,他便看见了,属于路旭的昨日往昔。   从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童年开始,向前发掘,不断延伸,在初中至高中那段时光,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而后是初入大学校园的青涩时光,最后他看见了,来自竹简上神秘生物血液的微粒,刺破了路旭的指尖,融入了他的身体。   所以……他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   什么一年换好几个女朋友,就是左手换右手,右手换杯子?   句萌那个臭妹妹又双叒唬我?!   在意识陷入沉寂之前,陆以北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当陆以北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精神异常的疲惫,像是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似的,身体却有一种体力充沛的感觉。   他缓缓睁开眼睛,句萌精致小巧的面庞映入眼帘,“你醒啦?手术很成功,现在你已经是漂亮的女孩子啦!”   “???”   “!!!”   短短几秒钟之内,陆以北的情绪就经历了茫然到惊恐的转变,他猛地坐起身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放心吧!”句萌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发热、恶心、晕厥都属于正常反应,你吸收得还算成功,怎么样现在那小子的知识你都掌握了吧?”   陆以北细细品味了一下从路旭那里得来的记忆,发现那些记忆并不像是法老、凉月等人的记忆似的,会影响自己的情绪,然后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现在感觉,教授给我布置的那种程度的论文,我能写十篇!”   “瞧把你牛得!好好品味一下吧,姐姐我要上线打团战去了。”句萌翻了翻白眼,起身寻笔记本电脑,鏖战游戏去了。   老实说,句萌的网瘾真的很大,又特别能肝,并且还是个真的“神仙”,能够二十四小时在线的那种,之所以被虐,缺的只是一点儿经验,和亿点点卷。   陆以北不动神色的目送着句萌走远,然后微眯了一下眼睛。   从路旭的记忆来看,只要现在把源自于竹简上的神秘动物血液,扎进体内,明天夜里就有这个月的最后一次机会进入到竹简幻境当中了。   可是……   明天晚上不就是校庆晚会吗?没个确切的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演讲撞车。陆以北有些犯愁的想。 第一百五十一章 等晚会结束再把他放出来   早上八点刚过,天边刚刚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洒落在床边,陆以北像是被噩梦惊醒似的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揉着乱蓬蓬地头发,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怪谈化之后,次日清晨必须沐浴朝阳才能恢复正常的这种“设定”,实在太折磨人了,硬生生地将热爱赖床的少年,逼成了这样。   换好了衣服,下楼洗漱完,将红白冲锋衣外套搭在肩上,陆以北才去看了一眼句萌。   昨夜,纵情挥霍了一番点券的句萌,一直嗨到将近天明才躺下,此刻正大刺刺地躺在沙发上,粉嫩的唇边挂着几缕晶莹,嘴里还嘟囔着这把必出神话之类的梦话。   陆以北,“……”   机器人会不会梦到电子羊他不清楚,但是神话种怪谈会梦到出神话装备他倒是见过了。   但是……   你就做梦吧臭妹妹!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陆以北轻轻地将句萌垂到地上的手脚放回沙发,顺手把毯子盖好,掖了掖边角。   出门之前,他在公寓卫生间附近的阴暗角落里找到了众怪谈,单独把奄奄一息的毛团拉到了一旁。   “魔,魔女大人,不是小的想违抗您,只是……您这次还是换它们试药吧?”毛团跟着陆以北来到一旁,还不等他开口,便抢着道。   “昨天晚上还真是抱歉啊!”陆以北扶额道,“不过,我今天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那……是要试符咒?”毛团弱弱道。   陆以北,“……”我在你们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魔鬼吗?除了找你们当实验品之外,难道就不能有别的事情了?   在心中吐槽了几句,他轻轻甩了甩脑袋道,“你听我说,我这次出去,要去办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很有可能一时半会儿不回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周之后还没有回来,你就告诉句萌,我回不来了,让她自己想办法疗伤,早点儿回桃源里去,明白了吗?”   虽说,还没有进入竹简幻境,就把旗子插得飞起,总感觉不太吉利。   但是,此去恐多凶险,万一出点儿什么岔子,回不来了,岂不是让句萌白等着吗?   那也太没有担当了!陆以北想。   “……”听完陆以北的话,毛团细细品味了一下他话语中的含义,心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虽然魔女大人没有明说,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恐怕会一去不归。   可是,有什么麻烦的事情,是魔女大人解决不了的?以她表现出来的灵能波动,恐怕直面任何上位怪谈,都能全身而退吧?   难道……她准备去组织一场百鬼夜行,硬刚司夜会,把整个花城,甚至范围更广的地方,化为她的领地?或是别的什么危险系数相当的事情?   想到此处,毛团浑身的毛发一颤,语气严肃道,“魔女大人,您放心吧!虽然别的事儿区区在下帮不上忙,但这件事儿,我一定能完成的!”   “行!那我走了!”陆以北伸手轻轻揉了一下毛团,背上靠在墙边的吉他包·改,朝公寓大门的方向走去。   毛团望着陆以北离去,黎明的微光在他的身边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一时间那略显清瘦的背影,竟多了几分莫名悲壮的气息,完全没有了平时那副懒散中透着几分颓丧,颓丧中夹杂着打量怂气的模样。   “魔女大人!”它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带着哭腔,喊出声来。   听到身后的呼喊,陆以北身子一颤,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张地看了一眼句萌,转身冲着毛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嘘——!搞什么搞?叫那么大声,被她听见了怎么办?”   毛团,“……”   没错了,这才是咱们家的魔女大人。   ……   离开了小区,陆以北并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去了大学城附近的烂尾楼。   不怎么灵验的占卜铜钱、尊明王像、改装扑克手枪、祖传菜刀、八十二枚初景春风咒、两种咒式、一台笔记本电脑,呃这个不算,这是待会儿写演讲稿要用到的东西。   将所有东西在摊开放在地上,陆以北打量清点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不算上体内不可控的恐怖力量的话,这些就是他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了。   东西挺多,可总觉得有些不够。   要是,昨天晚上求句萌教我炼金术的时候,她能够教我徒手搓血瓶,而不是让我滚蛋,就更完美了。陆以北想。   ……   校庆演讲将在下午三点钟开始,而他作为倒数几个登台的人,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完成一份粗制滥造的演讲稿。   在吸收了文学院研究生路旭的记忆,原本困扰他已久的演讲稿撰写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   虽说,路旭的记忆不足以让他写出什么有深度的稿子,但是勉强及格的稿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左右不过是人生的不幸,再加上一点心灵鸡汤、爆棚的正能量、极正的三观这些大差不差的东西。   东西都是好东西,也很能调动听众情绪,没人能将它完全否定。   只是,如果有人想要从里面学到点儿什么东西,那是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   上午十一点。   陆以北终于在短息狂轰乱炸式的催促下,迟迟的把演讲稿校庆筹备办公室。   说是校庆筹备办公室,但是处理学生方面,有关校庆各种事宜的人,大都是学生会的人,而筹备办公室的地点同样也是校学生会办公室,临时划分出来的一部分区域。   校庆筹备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几十个学生忙碌地奔走着,准备道具,确认出席名单,协调电视台的摄影师也在调试着灯光和机位。   每个人都好像有活儿干,每个人都散发着十八九岁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于是,像是一条咸鱼一样无所事事的陆以北,在这一群人里面就显得分外的碍眼。   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的热血?好羡慕!跟他们一比,感觉自己像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死狗一样。找不到演讲筹备组办公室的陆以北站在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发呆。   “同学,你的手机一直在响诶,你不看一下吗?”   “哦,谢……”陆以北那一句“谢谢”刚到嘴边,一扭头看见了那名提醒他的女生,微微一愣。   提醒他的人是穿着一袭白色礼服长裙的林奕琪,肩上还趴着那个阴气森森的鬼婴。   这一刻,鬼婴那双被粉色皮膜覆盖的,未成形的眼睛,距离陆以北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它探着脑袋,塌陷的鼻梁下,两个黑洞洞的小孔,轻轻抽动着,仿佛是从陆以北嗅出了异样的味道一般。   注视着鬼婴,陆以北头皮一阵发麻,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理面前这种情况,耳畔再次响起了林奕琪的声音。   “同学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需要我送你去医疗点么?”   闻声,陆以北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就是找不到演讲筹备组的办公室了,有些着急。”   “演讲筹备组啊?”林奕琪甜甜的笑了一下,抬起纤长地手臂指了指前方,柔声道,“就在那边哦,407。”   “嗯,谢了。”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完就转身朝,挂着407金属牌子的办公室去了。   走出去没多远,陆以北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向着林奕琪看了一眼。   远远地,她在一群女生的簇拥下,有说有笑,窈窕的身材配上姣好的面容,隐隐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也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些女生,知道她曾经肢解过一个活人,将尸块藏进发泄人偶里,并且此刻肩上正趴着一个狰狞鬼婴,会有什么想法?   陆以北脑海里刚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轻轻摇了摇脑袋,将脑海里的想法甩了出去。   那些女生不会知道的,她们不仅不容易被怪谈盯上,也很难接触到这些可怕的东西,她们都是幸运的普通人。   陆以北想着,收拾起了思绪,上前几步,轻轻叩响了“407”的大门。   “当当当——!”   “什么人呀?”门后传来一个略显阴柔的男生的声音。   “陆以北。”   “谁?陆什么?”   “十八刀。”陆以北淡淡道。   “哦哦,是你啊!所有人的稿子都交上来了,就等你了,你怎么这么慢啊!急死人了!赶紧进来,赶紧进来!”门后的男生抱怨道。   “哦……”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就在大门关上,陆以北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   走廊上,林奕琪突然跟身边的女生们道了别,走到角落,目光阴沉地朝着407办公室的方向看了过去。   “宝宝,你刚才说什么?你说那个人身上有微弱的灵能波动?”林奕琪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跟肩头的鬼婴对话道。   得到鬼婴肯定的回应后,林奕琪略微回忆了一下陆以北刚才看见她时的反应,“他该不会已经发现你的存在了吧?”   “不能确定灵能波动来自他的外套,还是他本身?这……”   林奕琪咬了咬嘴唇,若有所思。   自从一年多以前她被司夜会的人盯上,为了摆脱被抓捕的命运,她一直过得很低调,默默地给人留下好的印象,搞好人际关系。   为的就是等待某一个时刻,顺理成章的,以不是那么耀眼的方式,回到社交圈子的中心。   可是现在,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了一个疑似灵能力者的存在。   这要是万一……   “宝宝,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叔叔的样子吗?待会儿你想想办法,找个没人地方把他困住,等晚会结束再把他放出来,可以吗?”   “嗯,只是困住,吓吓他就行,不要被他察觉你的存在,也不用伤害他。”   林奕琪说完,趴在她肩头的鬼婴歪了歪粉红色的小脑袋,片刻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窗户上的血掌印   负责接收并审查演讲稿的是一名身材高挑,手脚纤细的男生,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衬衫,留着一个非常中性的发型,扎着小辫。   清瘦白皙的脸上,薄唇樱粉,戴着一副橙色的板材眼镜,眼镜后藏着一双媚态十足的桃花眼。   他如果是女生,一定很漂亮,可是……陆以北又看了一眼与他仅有一桌之隔的男生,身子忍不住一个激灵。   见陆以北在对面坐下,一直注视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的男生视线斜斜地飘来,轻挑了一下眉毛,“你就是陆十八?”   “以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叫陆以北。”   陆十八是什么鬼?听上去跟满脸络腮胡的十八流江湖好汉一样。   “我知道。”男生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道,“可是,同学们都叫你陆十八,你不知道吗?”   陆以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告诉我,是哪个孙子起的这种外号。   回头就让公寓里的怪谈,凌晨摸到他宿舍去,叫他起床上厕所。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俯身,将吉他包拉开了一道缝隙,伸手进去,将打印好的演讲稿,放在桌上,推向了男生的面前。   男生接过演讲稿,才看了几行就皱起了眉头,待到第一页看完的时候,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凝重。   老实说,把演讲稿交上去的时候,陆以北的内心还是很忐忑的,而当他看见审稿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之后,压力就更大了。   那毕竟是一篇空泛粗糙,滥竽充数的鸡汤文,不是没有几率被打回来重写。   然而……   当坐在对面的男生,将两页半的演讲稿看完之后,眼眶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意,控制不住地抽了抽鼻涕。   陆以北,“???”   不是,姐姐,呃,大哥你没事儿吧?那只是一片灌水的……   “写得太好了!”男生拍着桌子感叹道,“陆十八,哦不,陆同学,你这篇稿子是我看了那么多稿子里面,最感人肺腑的一篇!”   陆以北,“……”   好吧,他还真是那种比较感性,很容易被鸡汤里的油星子蒙蔽视野的类型。   这样的人,生活在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里,但凡有点儿灵能力潜质,恐怕早就被邪教组织洗脑,拉去玩成**了。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来,拉住了他的双手,情绪激动道,“陆同学,我其实是除了在这边审核稿子之外,还是新闻社的副社长,我想,在校庆结束之后,你能不能……”   副社长啊?难怪校报的内容一股子馊鸡汤味儿……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用他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方式,面无表情拒绝道,“不能!”   “啊?”男生愣了一下,紧跟着情绪就更加激动了,“你先别急着拒绝啊!像你这样的文采,值得被更多的人看到!”   看到个屁!贩卖虚假的成功和治标不治本的治愈,有什么卵用?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找了个借口就想开溜。   “这件事儿咱们改日再说吧?这不是大家都在准备校庆,都挺忙的吗?我也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我怕你改日就不来找我了!”   陆以北,“……”姐姐,你非要拆穿,真的不觉得尴尬吗?   ……   几分钟后。   407办公室门前。   那名负责审稿的男生冲着陆以北挥了挥手,阴声阴气道,“陆同学,咱们以后一定要多多交流啊!”   “呃……好!”陆以北尴尬的应了一声,快了脚步,逃跑似的离开了校庆筹备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   陆以北跟当代很多年轻人一样,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并不是自闭,而是觉得麻烦。   一个人窝在家里,吹着空调开上两局游戏,或者躺在软绵绵地沙发上,左手冰阔落,右手SWITCH,他不香不快乐吗?   为什么明明不开心,还要嘴硬得像从赛博坦星球来的一样,跟并不那么熟悉、交心的人称兄道弟,强颜欢笑的出去玩儿呢?   所以,陆以北是不喜欢待在校庆筹备办公室那种场合的,更何况,那里还有……呃,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   因为举办校庆的缘故,图书馆一过了上午便早早的关了门。   离开校庆办公室之后,陆以北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闲逛了很久,才最终决定去自习教室,独自度过演讲开始前的时光。   那里有空调、饮用水、可供充电的插座、以及网速还算不错的免费WIFI……   如此齐全的配套设施,如果配给充足的食物和单独的隔间,有些人甚至能够在那儿待到生儿育女,天荒地老。   自习教室坐落在图书馆以南的一座教学楼里。   那座教学楼的一半区域,是一个比汉语言专业还要人丁凋零的专业——遥感科学与工程授课教室。   遥感科学与工程专业,全国每年总招生人数也就一千多人,分布在三十多所高校,到了花城理工大学这里,每年也就录取十几人。   十几人,每一门课程换一间教室,整栋楼还要空出来一大半,学校便将空出来的教室,合理利用起来,作为了自习教室使用。   或许是因为正值校庆举办期间,原本一座难求的自习教室里竟颇为冷清,每间教室里只有寥寥数人,有的甚至干脆就空着。   陆以北在教学楼里溜达了一圈,最终找了一间,只有一名女生趴在桌上睡觉的自习教室,来到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给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带上了耳机。   开机之后,他先打开了浏览器,逛了一会儿Β站生活区动物圈分类。   嗯,怪谈相关的视频大多都被划分在了这个分区,就很离谱。   一如既往的,大多数视频都没有什么真正的干货,大多是UP主从各种传闻当中脑补出来的东西,唯一一个点击量较高,且半真半假的视频,来自于一个ID叫做“魔女大仙”的UP主。   陆以北好奇的点进去看了一眼主页,在看见了主页当中UP主的自拍照之后,五秒钟不到就退了出来。   杜思仙这家伙,把这种东西发布到网上,不会被司夜会的吊起来打吗?   不对,这说不定就是司夜会的人授意她这么做的。   陆以北不得其解地摇了摇头,关掉了浏览器,登录了某鹅聊天软件,搜寻了一阵,发现新怪谈聊天群审核群依旧静静地待在他的列表里。   看吧,这个群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我昨天举报的时候,都特意写了一百多字的小作文了,居然没有被封!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再一次举报,写了一篇两百多字的小作文,耳机里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消息接收的提示音。   嗯?我不是早就把提示给关了吗?   他微蹙了一下眉头,点开右下角那个跳动的卡通猫咪头像,紧跟着【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私信聊天框就弹开在了他的眼前。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这位群友,我知道昨天的举报都是你提交的,你的恶意玩笑,给我们造成了很大困扰,请立即停止。   否则,我们将对你重新进行进行更加严格的线下审核。】   陆以北,“……”举报不是匿名的吗?这什么路数啊?连鹅厂爸爸的数据都能黑到?   想到昨天在冷冻食品商店阁楼见到的诡异景象,他感觉背脊有点儿发凉。   如果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怪谈聊天群弄出来的,搞不好更加严格的线下审核,会演变成血腥暴力的线下报复。   也不知道他们的审核标准是战斗力还是面对怪谈时的勇气,在还没有摸清楚对方虚实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儿比较好?   陆以北想着,视线盯着屏幕上的举报选项,微眯了一下眼睛。   不过……   总觉得还是有点儿想点下去是为什么呢?   常言道,不作死就不会死,陆以北的脑子里刚闪过了作死的想法,就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陆以北身子一哆嗦,“卧槽!别呀!这不是还没点吗?”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他现在这幅样子了。   那名在自习室睡觉的女生完全没有想到,她只是拍了一下陆以北的肩膀,他竟然会做出如此剧烈的反应,再加上刚才听见的,将她惊醒的诡异声音,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面色瞬间惨白,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   陆以北鬼哭狼嚎了一阵,才注意到了身边吓坏了的女生,愣了一下子,摘掉了耳机,语气有些尴尬的问道,“呃,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咕噜——!”女生咽了咽口水,沉吟了半晌,似乎在确认陆以北真的没有问题,而后才小声道,“我想说,同学你赶紧离开这间教室吧?这里,有点儿不对劲。”   “哈?”陆以北不解地看着女生。   “你刚才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就,就是……啊——!”女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捂着眼睛,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   她看见了,在陆以北身后的窗户空荡荡地玻璃上,一个个小小的血色掌印浮现,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浴血婴儿,正从那里缓缓爬过。   在结合她那才听见的,那若有似无的,带着些许的回音的婴儿笑声,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顾不得再提醒陆以北,抓起自己的背包,发疯似的,往教室外跑去。   陆以北被女生的尖叫震得耳膜生疼,嘴里嘟囔了一句,“大白天,搞得神神叨叨的。”一回头,瞳孔便是一阵剧烈地收缩。   只见,玻璃窗户上,一串小小的猩红掌印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墙角,未干涸的血液还在缓缓地向下流淌,看得陆以北一阵头皮发麻。   他微张着嘴巴,转过身去,正想对那个逃离的女生说些什么,自习教室的门便被风吹着重重地关上了。   “嘭——!”   随着关门的巨响落下,空气中似乎飘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紧跟着,像是有什么人在门外拿着钥匙,很“贴心”的将门反锁了起来似的,教室里里回荡开了“咔哒”一声轻响,而后整间自习教室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以北,“……”我不过是想了一下而已,这办事未免也太快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呀?   大门重重关上的瞬间,自习室里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像是阳光被厚实的云层遮蔽,目之所及灰蒙蒙地一片,仿佛教室里的一切,正在逐渐老去。   陆以北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却诧异地发现苍穹之上,初秋的阳光依旧猛烈,只是太阳的光和热无法传达到这间自习室里了。   他盯着窗外了看了几秒钟,又猛然察觉到,进入这栋教学楼时,还能够不时听见的,远处空地上学生们排练节目的音乐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消失了踪迹。   就像是,某种力量把自习教室跟外面的校园隔绝开了……陆以北微眯着眼睛腹诽。   现在这种情况,要真是怪谈聊天群搞出来,那么它们背后的问题,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就在陆以北短暂思索的时候,教室里的光线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暗了,气氛也跟着越来越压抑。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在下午放学之后,被老师不慎锁在教室里的情景。   那时,他独自一人站在教室的窗边,看着阳光一点点被地平线吞没,色彩瑰丽得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不敢回头,只是默默地欣赏着,仿佛象征着终末的美景。   他感觉身后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有的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有的像野兽似的扭打撕咬着,有的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后,用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着。   教室里很热闹。   但是……它们,并不是他熟悉的同学。   教室外的走廊上,幻觉似的,断断续续有脚步声传来,不停地在同一个楼层徘徊着。   或许是巡逻的校工?   他试着高声呼唤着,却只有他自己稚嫩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着。   然后。   天色便完全黑了下来,最后一点光被黑暗吞没,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离他远去。   由于时间久远加上过度惊吓的缘故,陆以北已经记不清那天天色完全天黑后的具体细节,只记得最后是老爹、水哥翻墙撬锁把他带出了学校,还被监控拍了下来,第二天赔了学校小两千。   他只记得,那一天,他第一次品尝了,源自黑暗的恐惧。   ……   很快,自习教室里就完全暗沉了下来,昏黄蒙昧的光线,让人分不清是黄昏还是傍晚,就在这时一阵鬼祟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中回荡了起来。   “啪嗒——啪嗒——!”   陆以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些不知道何时染上了斑驳锈迹的课桌椅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啪嗒——啪嗒——!”   那一阵阵诡异的声响,听上去很像是脚步声,速度很快,脚步很轻,脚下似乎踩着某种湿滑粘稠的液体。   在这间自习教室里,有什么肢体被粘液或是血液包裹的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飞快的爬行?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危险吗?   陆以北思索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吉他包上。   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集中了注意力,将视线锁定在了那一阵阵疑似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紧跟着他的双眼就传来了一阵微热。   仅仅是微微发烫吗?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疑惑。   ……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有了大大小小近十几次跟怪谈接触的经历,对于怪谈强弱的判断,已经稍微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从他总结出的经验来看,在初次遭遇某个怪谈时,双眼的灼热程度跟对方的强弱有着很大的关系,危险程度大致可以分为四档。   寄居在他家里的那些,连普通人都很难伤害到的怪谈,几乎不会让他的眼睛出现什么异样的反应。   其危险程度,大致与司夜会评定的无等级怪谈对应,属于第一档。   第二档是断头学姐、祝玲珑以及路旭,它们足以对普通人造成伤害,但是自己有能力战胜,差不多能对应   遇见它们时,双眼就会开始微微发烫,危险程度大致在D级到C级之间。   第三档,则是从洗手池里袭击马教授的怪手和石河口中学作死四人组怪谈化之后的程度。   它们的能力已经上升到了比较诡异的程度,普通人在它们面前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遭遇它们的时候,双眼会像是烧起来了一样疼痛,在剧烈地刺激之下,会出现视线模糊,泪水涌出的症状,像是害了炎症似的,数小时之后,眼睛都还会持续干涩刺痛。   兔先生也可以笼统的包含在这一档怪谈当中,从江蓠给出的,兔先生可公开档案来看,它应该是B级。   这一档的怪谈,陆以北觉得自己正面战斗胜算比较低,但是一对一交手的话,打不过也能跑掉。   总之就是,只要他自己不头铁,死掉的概率也不算太高。   除了这三档之外,还有一些怪谈,陆以北也不知道该怎么将它们的强弱继续细分了。   他只知道,在遭遇它们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共同的现象,那就是双眼会短暂失明,看见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光和影。   句萌、紫姑、操场上的大怪鱼、竹简里的怪物、梦境里的神秘少女身上都出现了这种现象,甚至于在冷冻食品商店出现的三花猫也能算半个。   它们应该就属于江蓠强调了,不要过分深究,没有好处的A级甚至天灾级怪谈了。   陆以北能够感觉得到,它们之间有不小的强弱差距,但是他不敢去以身试法。   反正他觉得,它们都能弄死自己,差别只是比较容易,还是稍微费点儿劲的区别而已。   现在,陆以北的双眼只是轻微的发热,程度甚至比不上看见断头学姐的时候。   从他总结的经验来看,出现在自习室里的怪谈,应该属于比较好对付的类型。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陆以北暗暗提醒自己,通过经验总结得出的判断方式,准确性还有待商榷。   毕竟在经验总结的过程中,他还遇到了臭妹妹句萌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变量。   句萌初次以喜鹊的样子出现在他家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出现丝毫的异样,直到他捅了她一刀……   从之后在司夜会听见的各种只言片语来看,那一刀下去,差点儿捅出一次,全城范围内的“反恐”行动来。   就是因为句萌的存在,才让陆以北觉得,目标怪谈是否抱有恶意,也是会不会引起他双眼发热的重要因素之一。   所以……   就目前的状况看来,出现在自习教室里的怪谈,要么是菜鸡,要么就是没有恶意。   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还得谨慎一些才行,万一它什么时候就改主意了呢?   一念及此,陆以北俯身从吉他包里取出了明王像,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似的,“DUANG!”的一声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紧跟着,他又抓了一大把符咒,不要钱似的洒在了四周,最后填装好了扑克手枪,上了膛,“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一眼诡异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确认了那个看不见的存在没有靠近,并且双眼的温度也没有发生改变,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不会造成威胁,你想干嘛干嘛,老子耳机一戴,谁也不爱!   陆以北想着,戴上了耳机,打开了隐约软件,点开了一首周婕纶的《MARTINI》,下一刻耳边就响起了一曲《AFAKER》。   陆以北,“???”   这致郁来得就挺突然的。   切歌!   《ROOMOFANGEL》……嗯,《寂静岭4》的主题曲,很有品味!   陆以北才戴上耳机没有一分钟,又面色惨白的摘下了耳机,找到了演讲稿的文档。   其实吧,马上就要演讲了,并不是听歌的时候,还不如认真的熟悉一下这篇鸡汤文,要是演讲的时候,磕磕巴巴的就不好了。   陆以北想着,刚一点开演讲稿文档,电脑屏幕上就变成了一片雪花点,紧跟着闪烁了两下,便黑了屏。   漆黑的屏幕就像是一面镜子,将陆以北的身影倒映,背对着他自己。   而后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   那张白得吓人的脸上,表情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淡定,宛若早已经死去,睁着没有瞳孔的眼睛,一点点的靠近。   “嘭——!”   就在陆以北感觉屏幕上的倒影快要扑出来的瞬间,他动作飞快的合上了笔记本,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呼——!”   黑暗中,笔记本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似的,猛烈的震动了几下,而后陷入了平静。   不行,淡定,淡定一点,不到非不得已,危及生命的情况,还不能怪谈化。   如果现在吟诵那段描述,进行怪谈化的话,就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恢复正常,校庆演讲绝对就泡汤了。陆以北想。   虽然他讨厌喧闹,但是他不想不合群。   在“不合群”这三个字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陆以北的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拍了一下,冷冰冰地,像冻得僵硬的尸体。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呆坐了良久,才动作僵硬的背过手去,触碰到了那一张质地粗糙的纸张。   那是一张颜色泛黄的田字格作业本纸张,上面还未干涸的血迹写着一行字,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出自小学生的稚嫩手笔。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玩呀?”   刹那之间,他重拾起了被尘封在童年时光里的,黑色的记忆碎片。   看见了,那一天幼小的他看见的场景,听见了那些他并不熟悉的“同学”,天黑之后,在他耳边的低语。   “陆以北,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呀?” 第一百五十四章 被遗忘的经历   童年的阴影永远不会远去,它们只是蛰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   身体僵硬,一段埋藏在陆以北心底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他好像被世界孤立了一样,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视线中剩下的,教室里的那一扇窗和窗外婆娑的树影   被风吹动,树枝摇晃,身后不断传来孩童欢快的笑声,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哭声,很多,很杂,很虚幻。   教室四周的墙壁、地板上开始出现一个个小小的脚印,有什么东西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它们跑着、跳着,将年幼的陆以北围绕在中间,不断地向他发出邀请。   “陆以北,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呀?”   “陆以北,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糖果,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陆以北,我知道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再也不用写作了,你想听听吗?”   ……   它们的每一次邀请,对于一个心智尚不健全的孩子来说,都有着致命地诱惑力。   可是……   同学们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呢?   他们从来都不喜欢跟我一起玩儿。   年幼的陆以北虽然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但是他隐隐地觉得不应该回应它们的邀请。   得不到陆以北的回应,它们似乎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孩童的笑声和哭声由远及近,凑到了他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肢体,黑影似的小手勒住他的脖颈,继续在他的耳边低语。   他的脖颈上逐渐浮现起手指状的淤青,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周围很冷,他却发起了高烧,伴随着呼吸,口鼻间喷薄着淡淡的白气,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黑暗和黑暗簇拥下的灰。   难受,很难受,难受得就像要死去了似的。   很快,那幼小的身躯,就再也支撑不住这样的折磨,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   另一边,花城理工大学大礼堂。   一名男生站在舞台的中央,慷慨激昂的演讲着。   “那些口口声声,一届不如一届的人,应该看着你们,像我一样。   我看着你们,满怀羡慕。   学长积攒了十几年的习题集,像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   自由学习一门计算机语言,学习一项实验室的先进技术……”   ……   林奕琪作为主持人之一,站在后台看向台上正在发表演讲的生科院学长,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急得焦头烂额的新闻社副社长张奕璟。   “老张啊,不是我不帮你,那个什么陆以北的稿子我看过了,确实还行。”   “可是,你这一拖再拖的,那小子都快成压轴的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压轴出场的人,那可是校长的亲戚,他要是三分钟还不来,我们这边只能取消他的演讲了,让替补的人顶上了。”   张奕璟左右张望了一下,再没有寻到陆以北的踪影之后,焦躁地揉了揉头发,“倒数第二个不行,最后一个上台也行啊!”   “……”   “怎么?最后一个也不行?”   “老哥,最后一个安排的是书记的侄女。”   “哼!”张奕璟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不但毫无气势,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还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转过身,他就掏出了手机,再一次地拨打起了陆以北的电话。   “……”   连续几次无人接听之后,张奕璟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他……该不会给了我一个假的号码吧?   ……   林奕琪收回了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张奕璟已经利用职务便利,帮陆以北把出场顺序往后一拖再拖,可是到了现在,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看样子,宝宝干得不错,已经顺利的将他困在某个地方了。   林奕琪正想着,背脊突然升起了一股凉意,恍惚间感觉到有一双小手抱住了她的腿,然后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肩头。   这种熟悉的感觉袭来,她余光往肩头一扫,看见鬼婴那娇小狰狞的身躯,紧跟着耳畔便响起了一阵诡异渗人的啜泣。   鬼婴那巴8。" "' 5? ?"7 ,! 6, 6.! ;3。! !4?!, '4! ." 2掌大小的身躯,被没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简!.介'加q有成型的肌肤包裹着,浑身呈现缺氧似的青紫色泽,嫩肉之下有一条条暴起的暗红色血管,与往常不同的是,在它的体表却萦绕着一层猩红的薄雾。   林奕琪愣了愣,回过神来,眼神略显慌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子,快步走到了后台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   借着道具箱遮掩了身形,她一边轻拍着肩头的鬼婴,一边压低了声音安慰道,“宝宝,宝宝,好了,先别哭了乖!”   鬼婴还在不断地啜泣着,像是怎么都哄不好了似的。   见状,林奕琪咬了咬牙,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色,一抬手咬破了右手食指,将指尖的血珠送到了鬼婴的嘴边。   嗅到了鲜血香甜的气息,鬼婴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双小手抱住林奕琪的手指,便贪婪地吮.吸起来。   随着血液一点点涌入鬼婴体内,林奕琪的脸色逐渐苍白。   待到鬼婴完全平静了下来,她才继续询问道,“宝宝,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回来了?”   林奕琪的话音落下,脑海中便传来了一阵阴冷的感觉,就像是一条冰冷的小手探进了她的意识里。   她看见了鬼婴在制造幻境,将陆以北困住之后,他无比淡定的取出各种灵能力物品,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怪谈猎人一样,将它们安置在随时可以取用的地方。   所以是因为被那些灵能物品吓到了,才把完全释放开了能力,勾起了埋藏在他心底的恐惧,想把他吓晕?   林奕琪看了一眼肩头的鬼婴,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她又接收到了新的信息,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他的身体里沉睡着一个可怕的怪谈,你把它唤醒了?”   从鬼婴传达来的信息当中,她看见独自坐在自习室角落的陆以北,感应了缭绕在他身体周围,阴冷血腥的,类似于魔女种的灵能波动,鬼婴身上的伤,便是那股灵能波动造成的。   一个大男人的身体里藏着一尊魔女种怪谈?林奕琪眼中忍不住闪过了一抹嫌弃之色。   可是,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今天是校庆,学校里聚集了这么多人,要是他在学校里怪谈化了,搞不好要出大问题。   林奕琪想着,轻抚了一下还在瑟瑟发抖的鬼婴,低声询问了几句什么,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在询问过鬼婴,不敢再返回自习教室,将陆以北从幻境当中解脱出来之后。   她看向后台准备区域的方向,迈开脚步,朝着另外一名女主持走去。   前行着,林奕琪飞快地调整好了情绪,当她来到那名主持人身边的时候,原本阴沉苍白的脸上,竟已经浮现起了温暖的微笑。   “敏敏,敏敏,拜托你一件事儿可以吗?”   另一名女主持人,看上去也是个性子爽快开朗的女生,听到林奕琪有所请求,落落大方的咧嘴一笑,“你说。”   “这不是演讲环节就快要结束了吗?我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在想,你能不能……”林奕琪说着,突然表情很扭捏凑到了女生的耳边,小声道,“亲戚来了,我得出去一下。”   “帮你顶替一会儿是吗?”女生面露恍然之色,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你赶紧去吧!”   “嗯,谢谢了。”林奕琪道了一声谢,微微欠身,紧跟着便快步往更衣室走去。   褪去了礼服长裙,换上了常服,穿过小半座学校,她很快就来到了自习教室所在的教学楼,一番搜寻之后,她便在顶层的一间自习室里,找到了趴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上的陆以北。   他静静地爬在那里,像是睡去了一般,身上时断时续地扩散出血腥阴冷的灵能波动。   林奕琪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正准备冒着,将困在幻觉当中的陆以北唤醒。   然后……   他突然自己就醒了,身上的灵能波动一扫而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像是刚才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似的。   林奕琪,“???”   在我赶来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在他的身上发什么了什么?   他到底是怎么脱离宝宝制造的幻觉的?   ……   充满恶意的低语在耳边不断响起,像是要逼人堕向疯狂。   在一片黑暗中,耳畔突然响起了一声爆喝。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龙尾,凤翼,麟蹄,龟甲,光辉洒落,四方气回,击咒九十五,四兽皎天炮!”   刹那之间,堂皇磅礴的白光近乎将整栋教学楼笼罩,却没有对教学楼造成任何的破坏,只是驱散黑暗,一阵若有似无的龙鸣凤吟在学校上空回荡。   一时间,哪怕是从未有光明抵达过的地方,也被洒满了皎皎白光。   年幼的陆以北被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手抱起,轻轻地放在了结实而温暖的肩头,恍惚间,有两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那两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他的父亲和水哥。   ……   “我说老陆啊,只是几个小喽啰而已,你用得着直接上九十五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藏着A级怪谈呢!”   “白开,你™快闭嘴吧!我让你给咱儿子,找个安全点的学校,你就是这么找的?学校里藏着怪谈都没发现?师傅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这,这不是因为它们灵能波动太弱了,弱到我都没察觉到……等等,不对啊!你自己没发现儿子放学没有回家,怎么还好意思赖我?”   ……   陆以北,“……”那天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了?老爹竟然会咒式?为什么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   一时间,他的脑袋里冒出了许多的问号,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   他突然觉得,老爹背着他藏了一堆大秘密,要是哪天出现有一个弟弟妹妹或是哥哥姐姐出现在他的面前,要跟他争家产,也不稀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往事   多年以前,陆以北还在上小学的时候,那时的昼夜长短还很正常,怪谈通常也只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天黑之后的小学门周边还很热闹。   到了晚上九点出头,坐落在学校大门冗长斜坡上的小卖部都还亮着灯,刚跳完广场舞的大爷大妈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从小卖部前经过,目光控制不住地被那两名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子吸引。   其中一人穿一件颇有些骚包的花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正是当时流行的“坏男人”款。   另一人则截然相反,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深邃的眸子满是温和淡定,整个人就像是天边漫卷的白云。   两人坐在小卖部的长椅上喝着橘子汽水,就像是一副黑与白鲜明碰撞的画卷一般,惹人频频侧目。   看着他们。   大妈们会想,只可惜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   大爷们会想,好俊俏的后生,只比我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儿。   ……   “哎,小白,你知不知道,带孩子真的很麻烦……”   “呼——!”   白开一口饮尽玻璃瓶里的橘子汽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陆鸣肩上的男孩儿翻了翻白眼,丝毫不掩饰心中嫌弃。   “让你管不住下半身,不然早晚要出事儿,你不听!现在好了吧?躲过了僵尸小护士,避开了剽悍女警花,婉拒了知性女教师,最后还不是栽了?”   “现在知道四脚吞金兽不好养啦?我只能说,你啊,活该!”   陆鸣斜视白开,目光从他的脸上一直下行到了裤裆,撇着嘴道,“白开,我觉得你好像没有资格说我吧?”   白开脖子一横,很不服气的反驳道,“我跟你能一样吗?你那些全是纯爱,到了我这儿,除了纯爱啥都有,根本不动真感情的!”   “说起来,你要是跟我一起去老刘头哪儿上班多好?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儿。”   老刘头全名叫刘威,是师兄弟二人刚从戈壁滩回到花城时,在解决第一起怪谈袭击事件的过程中认识的,是一名独行侠灵能力者,也是某家夜总会的合伙人。   在解决完怪谈事件之后,老刘头对这两个样貌身材都还算出众的少年抛出了橄榄枝,让他们到夜总会上班,卖艺不卖身。   白开欣然接下了橄榄枝,于是便成了夜总会的人形金字招牌。   陆鸣想接来着,却被某女中豪杰横插一脚,打晕了带回家,然后……然后就生了下了一只“幼崽”。   陆鸣沉默半晌,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话锋一转怅然道,“小白,狩猎怪谈的事情,我不想干了。”   白开愣了一下,回过味来,诧异道,“啥玩意儿?你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   “等等!”他突然微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陆鸣,“你该不会是觉得,那个女人死了,你就自由了,就可以到老刘头那儿乱搞吧?”   “虽说作为兄弟,我不反对你这么干,甚至很欢迎,咱们兄弟俩红尘作伴潇潇洒洒,想想也蛮刺激的。”   “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觉得你现在不适合干那种工作,对孩子的成长影响不好。”   “我像是那种会出卖色相的人?”   白开认真的思考了两秒钟,又看了一眼陆鸣怀中的陆以北,点了点头,“很像!还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把一辈子搭进去的类型。”   他怎么总觉得我是被骗的?那明明是真爱好吧!陆鸣腹诽了一句,决定不再跟白开纠缠这个问题。   “我打算去当厨师,反正我家有祖传的手艺,把老宅子改造装修一下,就能开始营业了。”   “淦哦!你家祖传的手艺,那是人吃的?还是说……你打算开一家怪谈饭馆?”   “都卖,都卖,有钱不挣,是要遭天谴的。”陆鸣笑呵呵道。   “……”白开微张着嘴唇,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劝阻的话,但最后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这是在作死。”   “是挺有风险的,所以,小白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陆鸣说着,转过身去,表情严肃的看着白开道,“如果我哪天把自己作死了,还请你帮我照顾小北。”   闻言,白开满脸嫌弃的扫了一眼年幼的陆以北,“还有呢?”   “他可是你跟那个女人的儿子,你总不可能对他的未来,一点儿期待都没有吧?”   “就不想让他成为最强的灵能力者,一统西南?这个做起来其实蛮简单的。”   陆鸣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就……腰缠万贯,富甲一方?这个可能有点儿难度,毕竟我们都不太会赚钱,但是找老刘头操作一下,还是有可行性的。”   陆鸣再次摇了摇头,而后抢在白开继续开口之前,平静道,“我只想让他健康长大,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听完,这一次轮到白开陷入了沉默,他沉默着在衣兜里摸索了一阵,不紧不慢的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猛吸一口,缓缓地吐出烟圈。   “很难……”   “嗯?”   白开凶巴巴的瞪了一眼陆鸣,咬牙切齿道,“我说想要让一个人幸福的过完一生,真的很难!陆鸣,你™这是在给老子挖坑!”   陆鸣脸上露出了一抹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拍了拍白开的肩膀,他看在眼中突然有些想跑。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啊!”   他这个师兄一肚子坏水儿,每次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总是有人要遭殃,偏偏因为他那副温文尔雅的形象,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里没有别的人或是怪谈,那要遭殃的肯定只能是他了。   “我没有想干什么啊!我只是想说,小白你未来可得好好努力了呢!”   “哎——!”白开盯着陆鸣看了几秒钟,泄气似的长舒了一口气道,“你这么做,以后要是师父领着小花上门来找未婚夫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陆鸣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到时候我就告诉师父,我生的是个女儿,跟小花当不成夫妻,只能当姐妹了。”   “你居然敢欺骗小花的感情?师父要是知道你这么干,你不死也要脱层皮!”白开翻着白眼道。   “没事儿,现在师父打不过我啦!”   “……”白开沉默了一阵,看了一下年幼的陆以北,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你就不怕,我啥时候给他弄死?他可是那个坏女人的儿子。”   “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白开撇了撇嘴。   “因为……”陆鸣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陆以北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悠悠转醒。   他睁开一双完全没有被岁月所污染,清澈得仿佛可以净化人心灵的眼睛,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阵,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白开的身上,咧嘴一笑。   “嘿嘿~干爹!抱抱!”   刹那之间,白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脸上也不自觉地洋溢起了笑意,一把抱起陆以北,转身朝小卖部走去。   “小北乖,来看看,想吃啥尽管讲,干爹给你买!”   “小白,小孩子不能吃太多零食,你不能……”   “滚一边儿去!”白开余光瞪了陆鸣一眼,“我跟咱儿子说话呢,没你插嘴的份儿!”   “冰淇淋要吗?”   “要!”   “还有呢?”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嘞,老板他选的那些全都要,给我拿一个袋子装起来!”   陆鸣,“???”   那到底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你™不是牛郎吗?怎么搞得跟人贩子似的?   ……   距离花城数百公里外的深山里,一道被银光环绕的身影,在林间疾驰而过,突的按落了身形,驻足在了一块凸起的巨岩顶端。   随后光芒散去,一名气质骚浪的男子逐渐显露了身形。   “奇怪,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么久以前的事儿来了?”白开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小北多可爱啊!现在连一句干爹都不愿意叫我,他这个叛逆青春期是不是持续得太长了一点儿?”   说话间,他目光远眺百里之外的花城方向,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怀中的伊芙利特怪谈本体核心,面色一沉。   老陆,你可别怪我不遵守约定,这可是小北自己的选择,就算我不帮他,他也会找别人帮他这个忙。   与其让别人瞎搞,还不如让我来帮他挑选一个,适合他体内灵能潜质的怪谈本体核心绘制灵纹。   你恐怕也没料到,现如今的世道会变成这样吧?现在满世界都是怪谈,只要拥有灵能力潜质,怎么可能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白开想。   事实上,此次去往戈壁之前,他都还在因为曾经的约定而犹豫不决,但是……怎么说呢?   他师父毕竟是他师父,在那一夜大被同眠,秉烛夜谈,就被师父的一席话给点醒了。   ……   当时,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有句古诗我觉得写得很好,有诗云,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他老人家话还没说完,白开就抢着道,“师父!我懂了!您的意思是,只有让小北天下无敌,他才能做选择,才能幸福快乐对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懂,我懂,经过您这么一提醒,我当真是醍醐灌顶,您说得没错,给小北绘制灵纹这件事情,跟幸福快乐并不冲突,甚至相辅相成。”   “我……”   我™是想说,你让小北到我这洞子里来,修炼到天下无敌再出去,少去祸害我孙女!   于是……   师父差点儿没被白开气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校庆演讲 上   “同学……同学……醒一醒……”   在一阵轻声呼唤当中,陆以北突然就苏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茫然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好像……是刚才被吓跑的那个女生?她怎么又回来了?   等等,得赶紧把祖传菜刀收起来,要是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陆以北想着慌忙寻找菜刀,在看见空荡荡地桌面之后,愣了一下子,余光不由自主地朝身旁的墙角飘去。   吉他包还像是他来的时候一样,静静地放在那里,甚至连笔记本电脑和耳机都没有取出来,像是从未打开过一般。   刚才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在他苏醒过来的瞬间,就如同泡沫一般,被阳光一照,便消失了踪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在进入这间自习教室之前,就已经中招了。   陆以北正想着,突然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中断了他的思绪。   “同学?你没事儿吧?你从进来这间教室开始,就趴在那儿睡觉,还一直发出奇怪的叫声,怪吓人的。”   “我个人建议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去医务室看看,虽然今天是校庆,但是医务室那边还是开着的。”   校庆!陆以北瞳孔微缩了一下,猛地转头面前的女生,面无表情的询问道,“同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女生被陆以北略显激动的反应吓得往后缩了缩,弱弱道,“应,应该已经五点过了吧?”   陆以北,“……”   已经下午五点半了?我在这儿待了差不多四个小时?那岂不是演讲都快结束了?   想到此处,他一俯身抓起身旁的吉他包,离开了自习教室,一阵风似的穿过了走廊,消失在了楼梯口。   走廊另一边,借着转角藏匿身形的林奕琪看着陆以北远去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他体内沉睡的怪谈没有苏醒过来,搞出什么恶性事件。   这一次我也算是成功的化解了一次危机,以后只要小心一点,恐怕跟他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林奕琪想。   ……   另一边。   花城理工大学大礼堂内,一名学生的演讲即将结束,替补陆以北的学生正在后台等待着上场。   “……   狄更斯说过,【我所收获的,是我种下的。】   ……”   礼堂后台的走廊上,张奕璟站在窗前,望着天边不断沉入地平线的太阳将云朵,逐渐染成火焰的模样,双眼无神,仿佛一条咸鱼失去了梦想。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他麻木地转动脑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   一道熟悉的身影狂奔而来,火红的霞光在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一条色彩鲜艳的披风在身后飘荡。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陆以北匆匆赶来,张奕璟一阵莫名地感动,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大喊道,“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为你受了多少苦吗?”   “我帮你拖了这么久,还是这种结果,完事儿之后,恐怕还要被老师好一顿臭骂!呜呜呜——!”   看着张奕璟一副被渣男抛弃,苦等多年的模样,陆以北突然有了一种怕怕的感觉,在距离他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就一个急刹车定住了身形。   “遇到点儿事情耽搁了,现在……现在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灯光、背景音乐什么的都来不及协调了,稿子的发言节奏什么的,我也来不及讲了,如果你早来二十分钟……”   “没错,你来不及了,待会儿就该我上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男生,趾高气扬道,“说起来,你还得好好感谢我帮你救场,不然你们俩都要完蛋!”   见状,张奕璟往陆以北的身边靠了靠,小声解释道,“他是替补你上场演讲的人……”   陆以北扫了一眼男生,很快收回了目光。   “不过你别担心,我可以试试去帮你协商一下,你等着。”张奕璟说完,便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看着张奕璟远去的背影,男生翻了翻白眼,有些气恼地大喊道,“死娘娘腔,他说了你就信啊!出了纰漏,你们俩担得起责任吗?”   陆以北原本听说有人替补,他都已经打算放弃这次演讲了,但是听见男生的话,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他看向男生道,“同学,可以问一下,你的演讲题目是什么吗?”   男生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你问这个干嘛?”   “哦,我就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好不容易遇见了,当然是想要瞻仰一下你的文学造诣和精神风采。”   这事儿我本来就有错,万一人家准备的东西真的很好,让他上,总比我的馊鸡汤来的好。陆以北想。   “呵,算你有品位,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演讲题目是《大学生应该怎么创业》!怎么样?特别厉害吧?”   “厉害,特厉害!”陆以北敷衍道。   “那你说说厉害在哪儿?”   陆以北,“???”   我™听都没听,怎么知道厉害在哪儿?   “它厉害就厉害在,特别有复古的气息,并且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像是一个具有诡异力量的魔咒。”   “可以请问一下,你创业成功了吗?”   男生瞥了一眼陆以北道,“快了,一个P2P项目,企划阶段已经结束,只要一杀入市场,不出一年就能创业板上市!”   陆以北,“……”   P2P?合着您老连诈骗项目都没搞成,就在这儿忽悠人?你这是想害死了很多凭着一腔热血向前的年轻人吧?   陆以北突然觉得,绝对不能让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上台,不仅不能让他上,而且……   怎么说呢?   打怪谈我可能不太行,气人我就比较在行了。陆以北想。   “对了,那你知道,我的演讲题目是什么吗?”   男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眉角轻佻道,“虽然没太大兴趣,但是闲来无事,耽误一分钟,听听也无妨。”   “不耽误,不耽误。”陆以北连连道了两声,“你只要乖乖的在这儿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听到了……”   闻言,男生愣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珠看着陆以北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陆以北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张奕璟的呼声,“陆以北!快过来!他们说你如果准备得比较充分,也可以让你上。”   “充分,特别充分,随便搞个什么背景音乐,灯光也无所谓,我甚至可以脱稿!”   他写过一遍演讲稿,脑子里还有四个人的记忆,东拼西凑,临时搞一篇“缝合怪”出来,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陆以北冲张奕璟喊了一身,转头拍了拍男生肩膀,“小老弟,我要上台了,现在呢,我建议你赶紧绕到会场里去,那里听得比较清楚。”   “你……你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多少人在无形当中造成了损失!你这是在害人呐!”   听着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喊,陆以北头也没回,背对着男生,默默地抬起了右手,竖起了中指。   这段时间跟各种怪谈勾心斗角,整天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怼一次人,那是真的爽!啥时候能这么怼怪谈就好了。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   (待会儿还有一更,嗯,应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校庆演讲 下   大礼堂内,观众席前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聚精会神的盯着舞台之上,神色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是侧头向身边的人询问着什么。   “小王啊,你给我的出场顺序表到底对不对啊?怎么还没轮到陆以北啊?”   “马教授,我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帮您问过了,说是出了点儿岔子,被延后了,应该很快就轮到他了。”   是的,老人正是马教授,他听说陆以北参加了校庆演讲,特意从医院溜出来赶回了学校。   “哦……”   陆以北嘛,出点儿岔子,那不是常有的事儿吗?只要能赶上就行……马教授表情放松了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马教授,方便问一下,那个陆以北是您的什么人吗?”   马教授瞥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挺直了腰板道,“得意门生。”   “那难怪您要特意赶回了。”年轻人微笑着附和了一句,微张着嘴唇,正想要说些什么,台上突然传来了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下面有请我们的下一位演讲的同学,陆以北!”   “快听,快听!”马教授摆着手催促道。   王姓年轻人微张了两下嘴唇,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像是在迎合着马教授似的,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朝着舞台看去。   只见,一名样貌清秀的男生缓缓地走到舞台中央,神情无比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站在了话筒前。   “咳,咳咳!大家下午好,我是陆以北,我今天要演讲的题目是《见义勇为被捅伤这件小事儿》……”   “虽然很多人觉得见义勇为是件很光荣的大事儿,但是在我看来,的确是件小事儿,不仅是小事儿,还是件特别愚蠢的事儿……”   ……   听陆以北讲到此处,王姓年轻人转头看向马教授,弱弱道,“教授,您这位得意门生,好像……”   “人家不是还没讲完吗?”马教授面色铁青道。   该死,陆以北这是在搞什么鬼?一篇演讲稿都写不好吗?随便糊弄一篇假大空的稿子,也好啊!   马教授正想着,突然听见观众席间传来一片嘘声,期间夹杂着某人的高呼。   “就这?就这?我还以为什么呢?你这比得上我的《大学生应该如何创业》吗?赶紧滚蛋吧!”   马教授,“……”这陆以北,回头我可得好好教教他该怎么写演讲稿,不写出十篇让我满意的,我这门儿课他休想要学分!   ……   舞台上,陆以北还在继续着演讲。   “……   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   见义勇为属于这种英雄主义,是光荣的大事儿。   见义勇为被捅十八刀,差点儿死掉,则是愚蠢的小事儿。   这件愚蠢的小事儿,不值得赞扬也不值得学习,热爱别人生命的同时,也热爱自己的生命,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愿所有善待生命之人,也被生命温柔以待。   嗯,我这个反面例子的演讲讲完了,谢谢大家。”   讲得也还算像模像样的,勉强过关,可是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这就是怂,十足的怂!引经据典,掩饰得再好也没用!   马教授看着台上鞠躬欠身的陆以北,一边心中不屑地想着,一边站起了身来,不顾形象的鼓掌高呼道,“好,说得好!”   原本陆以北的表现只能算差强人意,再加上观点和表述方式多少有些奇葩,结束演讲之后,整个礼堂内十分的安静。   然而,有了马教授带头,其他人也就跟着他一起,鼓起了掌来。   反正台下的大多数人,几乎没有认真听任何一个人的演讲,想来每个人讲的内容也都大差不差,人家教授都说好了,跟着鼓掌就完事儿了呗!   ……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掌声包围之下,林奕琪微眯着眼睛看着鞠躬退场的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若有所思。   愿所有善待生命之人,也被生命温柔以待?   说得好听,身为一名灵能力者,你肯定知道怪谈的存在,就是不知道,在面对怪谈的时候,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就算能……   她想着,轻抚了一下肩头的早已经安静下来的鬼婴,眸子里闪过一抹温暖柔和之色。   就算能,他仅仅是一个入门级的灵能力者,又能做得了什么呢?林奕琪想。   ……   另一边,大礼堂后台。   陆以北刚一离开舞台,来不及去管那个因为激动而哭得梨花带雨的新闻社副社长,抓起吉他包就往大礼堂外面跑。   虽然校庆演讲的过程几经波折,但终究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现在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他脑子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情——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怪谈化,然后等待着天黑之后,随时都可能开启的竹简幻境降临。   当陆以北匆匆地来到礼堂正门的时候,夕阳的斜晖已经快要散尽,天边呈现一片铅灰的色泽,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他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得到,体内那一冷一热两股力量,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然而,他刚一出礼堂大门,看见了在早已在大门前等候多时的马教授,不禁微微一愣。   该死,为什么教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不是搞事情吗?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正准备掉头绕路逃跑,耳畔便响起了马教授的呼喊。   “陆以北!你给我站住!”   陆以北,“……”   见他定住了身形,马教授几步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表情严肃道,“陆以北,你说说你刚才讲的是什么?”   “我跟你讲,你那种蒙混过关的水准是不行的!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教你一下应该怎么写稿子。”   “不然的话,作为文学院的学生,作为我的学生……”   马教授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陆以北的发隙之间飘起来了一缕白烟,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幕他可太熟悉了,曾几何时,在他的研究室里,上演过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逐渐升高,陆以北幽怨地看了一眼马教授道,“教授,您也看见了,今天情况特殊,只能改日再跟你学习了。”   这是……又要犯病了吗?马教授嘴唇微张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侧了侧身子,给他让出前行的道路。   陆以北从马教授的身旁匆匆跑过,还没跑出去多远,却又再一次被他拦了下来。   “陆以北,等一下!”   “怎么?教授您……”   “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开车送你。”马教授正色道,“你犯病的样子我见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还没来得及去到想去的地方,在路上就……呃,在我的车上,还能稍微帮你掩护一下。”   “毕竟是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一点儿影响是不是?”   陆以北,“……”   前面听着还有一丢丢感动,最后一句是什么鬼?   愤懑地吐槽了一句,他看向马教授,沉声道,“那就拜托您了教授,带我去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总感觉他这话哪里怪怪的……马教授腹诽着,冲陆以北招了招手,“跟我来吧!”说完便朝着停车场走去。   ……   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马教授还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   陆以北坐在马教授的车上,刚离开花城理工大学范围,身体里那两股力量,就隐隐有了快要遏制不住的势头。   “砰砰——砰砰——!”   心脏在狂跳着,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似乎要比往日的同一时间来得更加剧烈一些。凶悍的恶兽,蛮横撞击着,血腥阴冷在不断地蔓延。   双眼也爆发出了更加灼热的能量,仿佛是为了对抗那有所增强的阴冷一般。   刹那之间,他的血液就像是被点燃了,肌肤之下的血管,迸发出金红的光芒,宛如汹涌的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腾。   转瞬间,阴冷与灼热在身体里猛烈地碰撞在了一起,追逃、厮杀。   “呃——!”   陆以北的身体像是触电了一般一阵抽搐痉挛,痛苦的呻.吟控制不住地从牙缝中钻了出来。   听见后座上的异常响动,察觉到车里的温度在逐渐身高,马教授余光向后扫了一眼,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将视线避开了陆以北,然后打开了车载播放器,选了一首《命运交响曲》,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占自己学生,还是个身患不治之症的学生便宜,那可真是有辱斯文。马教授想。   “啊——好痛——!”   后座上,突然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喊,几乎盖过了慷慨激昂的乐声,马教授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这……这可不是我想偷听的啊!   该死,回头还得把行车记录仪清空一下,否则被老婆子发现了,那怎么得了。马教授想。   花城理工大学位于花城市中心的边缘,驱车从校园内驶出,马教授抄了一条近道,很快四周就变成一片荒山野岭,天边也只剩下了一缕微弱的残阳。   在崎岖颠簸的山路上行驶了一阵,前方视线豁然开朗,一片靠近江岸,堆积着沙石的废弃采沙场出现在了视线里。   车速渐缓,还不等马教授将车子停稳,陆以北便拉开车门跳出去,白皙粉嫩但温度特别高的小脚丫踩过沙堆,留下一片泛着微光的晶体,最后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咕咚咕咚——!”江面之上,如同沸腾了似的,一片水泡上涌。   马教授看了看后座上,被烧出一个萝莉形状的椅子,心里一阵发愁。   哎,希望送去修理厂这期间,不要被老婆子发现吧!   ……   几分钟后。   马教授跟陆以北并肩坐在江边一块巨石上,一人手中握着一条煮熟的野生江鲢,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你来这里,是为了处理那套竹简。”马教授表情凝重的看着陆以北询问道,“非要进入到竹简里面才行吗?”   “教授,您别担心了,没您想的那么危险。”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说着,张开粉嫩的小嘴,从江鲢身上撕下了一小块肉。   咦……竟然有味道?还挺香!难道说,这条鱼原本已经快要变成怪谈了?   马教授注视着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道,“那我有什么能帮上你忙的吗?”   “应该没有吧?”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与其说帮什么忙,您不如早点儿回家去,这荒郊野岭的,搞不好待会儿就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只怪谈。陆以北想。   “用不用我帮你看着竹简,要是没人看着,被什么野兽叼走了,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这……”陆以北张了张嘴唇,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朝着不远处,早已经被她放置在一块巨石上的竹简看去。   夜幕下,竹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打开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弥漫,皎皎的光芒在周围聚集着,就像是在吞吐着月光……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空气中荡开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被竹简吸引而来的微光,勾勒出虚幻的、未成型的旋涡。   眼见着通往竹简幻境的“门”正在逐渐成型,陆以北深吸了两口气,拉紧了冲锋衣的拉链,按了按领口的粘扣,转头看向了马教授。   “教授,要开始了,我也不太清楚竹简幻境完全开启之后,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待会儿您尽量躲得远一些。”   要开始了吗?马教授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一卷因岁月侵蚀而腐朽泛黑的竹简,冲着陆以北点了点头。   眼见着陆以北一点点地朝着竹简走去,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唤了一声,“陆以北!”   “嗯?教授,您还有什么事儿吗?”陆以北止住脚步回头道。   “这竹简实在太危险了,呃,我想说,以后要是再研究类似的古物,你可得好好帮我把把关,不能再闹出类似的悲剧了。”马教授道。   其实是想说,让我注意安全,活着回来吧?一把年纪了,还扭扭捏捏的……陆以北腹诽着,冲马教授颔首,“没问题。”   说着,她又向着竹简前行了一小段距离,紧跟着又小跑着折返了回来。   “你……”马教授愣了一下子,“你这是反悔了?”   “不是,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我担心里面没有吃的,所以……”   陆以北一本正经的说着,弯腰从地上抓了几条烤得半熟的江鱼,胡乱塞进了衣兜里,然后转身继续朝着竹简跑去。   马教授,“……”   ……   竹简疯狂的吸纳着四周山林间散逸的灵能,很快就凝聚成了一个泛着暗红色微光的旋涡。   透过那仿佛是通向异世界的旋涡,隐约可以看见一副宛如山水画一样的黑白世界,绵延起伏的黑色大山上,血色的光点,似山火一样点缀着。   被这不断聚集地灵能吸引着,周边的荒山之上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响动,时而像是少女悲伤的啜泣,时而像是老妇哀怨的叹息,时而又隐约的传来野兽似的低吟。   在投身竹简制造出的旋涡前一刻,陆以北朝着身后回望一眼,伴随着双眼强烈的灼痛,她的瞳孔一阵惊恐地收缩。   透过竹简造成的扭曲光影,她远远地看见,马教授的身后站满了密密麻麻一大片诡异的身影。   长发垂下遮蔽了面容的女子漂浮在半空,凌乱破败的衣裙下露出腐烂的手脚。   巨型蠕虫似的怪物,浑身长满了肉瘤,畸形的肉瘤堆砌在一起,勾勒着痛苦狰狞的面庞。   七八个浑身苍白的孩童,背靠背的站在一起,缝隙间暗红色的血肉蠕动着,将它们的身体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江水中有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硕大的头颅……   远处还有更多奇形怪状的身影,在马教授的身后不断聚集着,很快数量就超过了半百之数。   那些怪谈有强有弱,最弱的刚刚成型,最强的甚至是引得陆以北双眼强烈灼痛的第三档强度的存在。   一时间。   暗红、漆黑、墨绿、深紫……各种不同来源、污秽不洁的气息纠集在一起,交织成一副诡异恐怖,宛如魔窟的画卷。   ……   竹简的异动将附近荒山上藏匿的怪谈都吸引过来了?糟了,马教授有危险!陆以北想。   她长大了嘴巴,想要提醒马教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刹那间,剧烈的震荡开始了,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尖啸声音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或许是理智,或许是空气,或许是什么别的东西。   身体像是坠入了漆黑的寒潭一般,不断地下沉着,阴冷潮湿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   身体被诡异的力量拉扯着,惊人的咆哮仿佛直接绕过了耳朵,钻进了她的脑海里,在剧烈的眩晕和痛苦中,眼前所有的光都熄灭了,陷入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下沉了不知道多久,仿佛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黑暗被驱散了,现实的泡影破碎,她窥见了隐藏在竹简后的世界。   ……   遵从着陆以北的吩咐,马教授在二三十米开外,躲得远远地注视着竹简的方向。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陆以北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大量怪谈聚集的恐怖景象,又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身后有怪谈聚集。   而那些怪谈,则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似的,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有丝毫逾越。   偶有智慧低下的下位怪谈怪叫着,冲向挡在前方的马教授,立刻便会被强大的怪谈撕成碎片。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陆以北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马教授走到一旁坐下,等待竹简的异动结束之时,方才有了改变。   在马教授让开道路的瞬间,那成群结队的怪谈,便像是开闸泄洪的滚滚水流,又像是听到铃声,得了老师放学指令的小学生,发疯似的冲向了竹简。   然而。   直到最后一个怪谈,没入竹简形成的旋涡,马教授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哦,不对,他还是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的……   “什么地方这么臭?死鱼吗?”   “噫——!江边晚上还是冷啊!这江风阴嗖嗖的,早知道把车上的外套拿下来了。”   马教授的自言自语在江面上响起,很快沉寂了下去。   ……   半小时后。   围绕着竹简四周的光芒逐渐收缩,最后像是接触不良的灯光一样闪烁了几下,暗淡了下去。   一片黑暗中,马教授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竹简的方向,在确定了再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起了身走过去,俯身将竹简拾起,转身朝着停靠在远处山道上的汽车走去。   就在马教授发动了汽车,沿着山道向市中心驶去,最终消失了身影之时,一江之隔的对岸,黑暗中一抹银光逐渐亮起,一闪而过,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   几分钟后。   一辆飞快驶向荒凉江边的军用越野车上。   “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李轩表情严肃的看着对面的江蓠道,“那个陆以北绝对有问题!”   “你看,我一直让人盯着大学城周边,果然有发现吧?”   安青,“……”   这世道,随便一座城市,怪谈的数量都快接近人口的十分之一了,一直盯着一个地方,怎么都会有所发现的吧?   安青正想着,车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拉开了,烈风涌入,很快又“嘭”的一声关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炫目的银光闪过,白开出现在了车里。   “刚赶回来,去了一趟局里,听说有行动,就跟过来了,怎么样现在什么情况啊?”白开笑眯眯地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李轩飘去。   “半小时前,老坛村附近执行任务的同事监测到大量怪谈聚集,现场情况不明。”安青解释道。   “我说你们怎么开得那么快呢!我差点儿没追上。”   安青,“……”白开这家伙,就知道夸大其词!   以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追不上汽车?安青想。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那些顶尖的跑车全速前进,可以比拟白开的速度。   但是。   跑车想要全速前进,离不开路况良好的马路,白开却完全可以无视地形。   “不过,老坛村那个地方……”白开皱了皱眉。   “怎么?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白开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我刚从那个方向赶过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怎么可能!?”李轩突然出声。   白开扫了一眼李轩,“哦?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咯?”   “我……”   “你什么你?”白开翻了翻白眼,“对了,既然你开口了,我突然想起,我来的路上给你带了点儿礼物。”   “礼物?”李轩疑惑的看着白开,歪了歪脑袋。   这个烦人的家伙,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白开神秘兮兮地冲李轩笑着,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黑黝黝的东西,丢给了李轩。   “看看吧?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李轩拿着那块黑黝黝的东西研究了几秒钟,才从上面的纹路,分辨出了那是一块轮胎残骸,跟他的爱车轮胎型号一模一样。   猛然回过神来,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紧跟着就大叫了起来,“白开!我***!我要去总部投诉你!”   “那你就去咯!投诉我的人每年有好几百个,你算老几?”白开说着,耸了耸肩,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仿佛听不见耳边李轩聒噪的叫喊一般。   大晚上的,小北的教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呢?白开静静地想。   是的,他是认识马教授的,在陆以北入学之前,他就已经偷偷地调查过他的所有任课教师了。   之后发现陆以北跟马教授接触频繁,他又再一次调查过马教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从现场的灵能波动残留来看,那里至少曾经出现过近百个怪谈,可他又偏偏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走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小北会不会也被牵连其中呢?   那周边,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类居住,我去的时候那些怪谈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引发什么危害,稍微晚一点儿到应该没有问题。白开想。   就算是为了小北吧,万一……他真的在搞什么事情呢?   (今日……二更……应该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但会掉烤鱼   竹简中的天光,没有昼和夜的分别,仿佛永远被囚禁在了光和暗的边界。   绵延的黑色大山中,在那一片仿佛黑白照片一般的死寂丛林中,一座依山而建的简陋棚屋静静地矗立,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归来。   突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坡的那头响起,很快一道窈窕的身影便从半人高的灌木从中飞掠而出,稳稳地落在了棚屋前,单膝触地。   站稳了身形之后,顾茜茜理了理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推开了棚屋的小门,一俯身钻了进去,将自己丢到了干草铺成的简陋床榻上。   稍微休息了片刻,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黑暗中响起了她略显疲惫的声音。   “系统啊……”   等待了片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在,确认任务【调查无名荒村的秘密】进度……确认完毕,完成进度66%……”   “才这么点儿完成度啊?”顾茜茜幽怨道,“嗨呀,做任务可比兼职打工困难多了。”   顾茜茜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她早已经把周围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在她之前去过的那一片地势低洼处,错落分布着三个大小类似的小型村庄,众星拱月似的围绕一个较为大型村庄,每个村庄里,能够看见的,活动的人类,数量不超过十个。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有着跟那些虺婆相似的装扮,这样算起来,真正的活人肯定更少。   而这些少量的人类,最近一段时间特别的活跃,像是不知道疲惫似的,在暗地里准备着什么仪式。   顾茜茜觉得,除了不知道那座神秘的祠堂在什么地方,她这几天调查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一时间再难有什么进展了,任务完成度居然只有三分之二的样子,不免有些气馁。   “系统,你说那些村民口中说的,准备盛大的仪式,迎接从天而降的馈赠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不好说……”系统沉吟了几秒道,“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某种特别的节日吧?”   像这里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非常强大,且拥有相关特殊能力的怪谈才能制造出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甚至可以算作一个独立的世界。   不过,这个世界肯定是残缺的,再强大的怪谈也没办法制造出一个真实的世界,资源很快就会枯竭。   这一点从一片片仿佛死去了的丛林和那些村庄前大片大片的荒芜田地就不难看出。   那些世代居住于此的村民,能够生存下来,说不定就跟即将到来的那个特殊节日,就是关键。系统想。   “系统,你说这个节日,会不会是那种,就是那种美食从天而降的节日啊?”顾茜茜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系统,“……”   这孩子吃草根树皮,也是馋坏了,神智都开始有点儿不正常了,居然已经开始有这种不切实际想法。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这鬼地方,根本得不到原料补充,也就没办法给她发布奖励大餐的任务。   “系统,系统,外面好像有流星耶!快许愿,快许愿!”顾茜茜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打断了系统的思绪。   “我不许愿。”系统淡淡道。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信这个……”系统不耐烦道。   虽说向着流星许愿的人多了,流星都快怪谈化了,向着流星许愿,有些愿望的确可能实现。   但是我的愿望要是说出来,我担心它们会倒着飞回去。系统想。   似乎没有把系统扫兴的回答放在心上,顾茜茜手舞足蹈地起了身,推开了棚屋的大门,冲了出去。   她站在棚屋前的空地上,抬起头视线透过茂密树冠的枝丫,追着一道道仿佛流星一样的各色流光,飞快划过天空,直至它们消失在了视野里。   其中一道火红的,流光从头顶划过,坠落在了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座村庄附近。   顾茜茜盯着山谷的方向,略微思索了片刻道,“系统,我们过去看看吧?”   “看看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期待,就算出现这种异象,也不可能找到什么食物的。”系统冷声提醒道。   行走在山林间,顾茜茜听了系统的话,似乎有些不甘心,皱眉追问道,“为什么啊?”   “……”沉默了两秒,系统语重心长道,“顾茜茜,这里是上位怪谈制造的特殊空间,不是童话世界!”   “你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天上掉馅儿饼这种……”   “系统……”   “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我捡到两条烤鱼。”   系统,“???”   那一瞬间,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它的脸上抽了一耳光,声音清脆响亮。   同时,仿佛有一个声音向它嘲讽道,“没想到吧?天上当然不会掉馅儿饼,但是会掉烤鱼啊!”   一想到那漫天飞舞的流光,可能是烤鱼烤肉、火锅冒菜、汉堡肉夹馍之类的东西,系统有些想要爆粗口。   难道真的被顾茜茜猜中了?   这里的村民,都是靠着每隔一段时间从天而降的食物过活的?   这™是一种何等鬼畜的设定啊?尊重一下这里恐怖诡异的氛围好不好?!   ……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半昏迷状态的陆以北,在一阵头痛欲裂的晕厥感中苏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双脚就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有人?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坐起身来,开口道,“这位朋友,你……卧槽!?”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了血腥骇人的一幕,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视线顺着那双脚往上,到膝盖处便被斩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肉模糊。   环顾四周,更是发现,好几处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撕碎的肢体散落,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她甚至还看见了一截,长满眼球,还在微微蠕动的触须。   看见眼前的一幕,陆以北的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两下,从嘴里喷出一缕火苗,随着火苗熄灭,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喷出几许浓烟。   “咳咳咳——咕噜——!”   这地方太他娘的诡异了,得赶紧走。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玩那款名叫《绝境求生》的游戏时,刚跳完伞一样,赶紧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搜枪,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些仿佛被绞肉机搅碎的肢体,面色一阵青白,急忙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茂密的黑色森林奔去。   更加让她感觉到恐惧的事情是,她看着那些肢体,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想要吃上两口的冲动。   ……   陆以北离开后不久。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那些散落着残肢的灌木丛后想起。   很快,一道道身穿粗布衣衫的身影便以那种诡异的姿势,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它们背着黑色藤条编织成的箩筐,一手握着锈迹斑斑的钢叉,一手拎着血色的灯笼,一双双冷血动物似的竖瞳在满地的残肢上扫过,跳动着兴奋贪婪的光芒。   它们围着那些残肢观察了一阵,很快就像是一群被鲜血唤起了嗜血本性的野兽,一拥而上,将那些残肢收集起来,然后向着下一处流光坠落的地方去了。   它们期待已久的,一年一度的盛宴开始……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果然是装的!   脚下是普通的山路,崎岖蜿蜒,罕有人迹,十分荒凉。   路的两边杂草丛生,漆黑树木的树干奇形怪状,远远看去像是有不怀好意的人躲在暗处窥探。   一片死寂的丛林里,飘荡着潮湿的空气,裸.露在衣服之外的肌肤表面,很快就凝结上了一层薄薄地水珠。   那些水珠伴随着颠簸的脚步,冷不丁地汇成一股滑落,就像是某种难以形容的冰冷虫豸在肌肤上蜿蜒爬过,惊悚恶心又让人不爽。   行走在这样的丛林之中,呼吸声和脚步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单调的重复着,消磨着人的耐心和希望。   要是有什么人,跟在身后,用几乎完全一样的步伐前进,根本就不会被发现吧?时间久了,陆以北逐渐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她向来喜欢安静,喜欢独处,但直到她在这个见鬼的前行了几个小时之后,她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静和独处。   那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且有逼格的理由,窝在家里偷懒而已,身边还有手机、电脑、网络等等现代科技产物,作为枢纽,无形之间让她连接着文明的社会。   但是。   眼前这一片古老荒凉,仿佛散发着永恒且无声悲鸣的山林,完全不一样。   其中所蕴藏着的,真正的孤独和安静,就像是可怕的梦魇,无形中蚕食着理智,把人推向理性的边际。   于是,陆以北逐渐变得越来越想要摆脱这种折磨人的环境,迫切的想要她上一次进入到竹简环境时,去过的那一座村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觉得进入那座村庄里,才有机会寻找到神秘少女所说的知识,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这足以把人逼疯的安静和孤独。   虽然那一座村庄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更有可能藏着海量的怪谈,深入其中就意味着不得不直面危险。   这一次,注定不能像是以前那么怂……嗯,大概!陆以北想。   不过,在直面危险之前……   “先唱会儿歌吧?”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就像是很多人走夜路的时候,喜欢听一点儿,唱一点儿激昂或喜庆的歌曲那样。   陆以北这样想着,于是很快,这一片仿佛被世界遗弃了的黑色丛林中,便响起了灵鹊般婉转的歌声。   事实上,陆以北在唱歌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曾经还获得过花城儿童歌唱比赛第二名的好成绩。   于是……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于是,在一片诡异的漆黑森林里,一名娇小可爱的粉白毛萝莉口中,就飘荡出了这样的歌声。   就在陆以北一边苦中作乐唱着歌,一边蹦蹦跳跳前行的时候,身后不远的地方,漆黑的灌木丛掩映下,一双双诡异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背影,眸子里透着几分疑惑。   来自各个村庄的猎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食物”。   以往那些上天馈赠的“食物”,降临到森林中的时候,大多都会直接死去,少量能够存活下来的,也会身负重伤,很快就会在伤痛和可怕的宁静中陷入疯狂,乃至失去生命。   像她这样的,生龙活虎,能走能跳能唱歌的,从来没有见过。   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害怕!   ……   当陆以北最终在一处地势低洼处,与那座村庄相遇的时候,她着实有些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当陆以北来到村庄前的时候,天色似乎有暗沉了一些。   记忆里竹简幻境中的村庄,仿佛永远在下着雨,目之所及只有石料的灰,天空的黑,和泥土的暗黄,一切都像是没有生命一样。   但此刻的村庄里,却突兀的闯入了大片大片鲜艳的红。   村庄里,低矮的石头房子之间拉着红色的布匹,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漂亮的红灯笼,每盏红灯笼里面都散发着莹莹光芒,将街巷染成一片血色。   并不宽敞的街巷上,静悄悄地,明明是一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画面,却有一种气氛极度压抑不安的感觉。   虽然双眼没有升温发热的迹象,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陆以北心里毛毛地站在村口观察了一阵子,很快她就想到了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些曲折幽深的街巷之中,随处可见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停靠在路边的牛车、摆放在石阶上的针线盒、甚至还有半块暗红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烧饼。   但是陆以北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就像是所有的村民,都在她来到这里的一瞬间,藏了起来一般。   她皱着眉头,沿着村子里最宽阔的一条巷子一路往前,灯笼的猩红光芒洒落在两侧的建筑物上,给人一种建筑物渗出了鲜血的感觉。   深入村庄当中,她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站在巷子口向前望去,远远地,在村子中心的一片空地上,摆着许多黑色木料雕刻而成的蛇首人身雕像,雕像之外包裹着红衣。   在那些红衣雕像的包围下,临时搭建起来了许多摊位,节日的气氛更加浓郁了。   摊位上摆着一些货物,颜色花花绿绿的,距离隔得远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处看上去很像电影里常出现的,面摊似的摊位前,架着一口大锅,锅下面生着火,锅里正煮着什么东西,飘荡着一缕缕白气。   只是……   四周依旧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儿人影,安静得出奇。   好就像是,这个村子里正在庆祝着什么盛大的节日,但那个节日却不是为活人准备的。   在巷子口驻足片刻,陆以北默默地放下了肩头的吉他包,拉开拉链,取出了一把符咒、明王像和扑克手枪。   她将扑克手枪上好了膛,放在上衣口袋里方便取用的地方,一只手抓住明王像的胳膊,单手拎着,这才缓缓地想着村庄中央的空地走去。   每每往前走出两三米的距离,她就会像是播种似的,在身后洒下一枚初景春风咒,以防万一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身后突然发起袭击。   前行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闯入了陆以北的鼻息,越是靠近村子中央,那股臭味就越是浓烈。   就在她距离村子中央还有差不多五米左右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那些摊位上售卖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些血肉模糊的肢体,根据不同的部位,像是货物一样整齐的码放在一起,其中一些看得出来似乎来自人类。   而另一些,已经分辨不出来源的肢体上,弥漫着一阵阵污秽不洁,让人不安的气息,加上畸形扭曲的形状,一看便知不是来自于人类。   是怪谈?   那些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的村民,竟然在这里煮怪谈吃?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口大锅,紧跟着面色便是一阵青白,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身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虽说她已经吞噬过不止一个怪谈本体核心,但那仅仅是怪谈本体核心而已,并不是怪谈的身体。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直接把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煮来吃,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呕——呕——!”   陆以北控制不住地干呕着,一缕缕火苗在喉咙口燃起又熄灭,弥漫开的呛人浓烟,进一步的加大了她的不适。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声音。   “嘘——!不要出声。”   寻声望去,这是一个穿着深色外衣的老头从远处快步走来。   他行走的时候,姿势很怪异,明明双脚着地迈着诡异的小碎步前行着,却让人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吊着脖子的感觉。   陆以北集中精力盯着老头看了几秒钟,在确定双眼没有发热的迹象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不是怪谈,又或者是灵能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看他走来的方向,如果是怪谈的话,应该会触动初景春风咒……   看样子,他对我有威胁的概率应该不高。   陆以北想着,微张了一下嘴唇,正准备对老头说些什么,老头却抢在她的前面开了口。   “又一个外乡人?”   陆以北,“……”又一个?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别的人来过这里?难道是顾茜茜?她还活着?   她想着,开口冲老头询问道,“大爷,您是不是见过一个栗色头发,穿着小皮靴,戴着红色围巾的姑娘啊?”   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在陆以北的身上打量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默默地转过身,迈着诡异的步伐,往村子的一角走去。   他一边前行着,一边用沙哑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跟陆以北的问题毫无关联的话语。   “天黑以后,别敲门……会被那些东西听到的……”   “我说大爷啊,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啊?”陆以北疑惑的问道。   “那些东西在过节哩,好热闹的……”   “大爷?”   “你到我哪里住一晚,等天亮就好了……”   陆以北,“……”这完全没办法交流嘛!   陆以北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头的身后,一边听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暗暗的打量着他。   她看着老头那姿势古怪的前行方式,越看越觉得不适,不禁微眯起眼睛思索了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没什么威胁的人,至少得让他跟我正常交流才行吧?   老这么听他复读也不是个办法,得想想办法打断复读才行!   “大爷,你为什么要这么走路?你不难受吗?还是说膝盖有什么问题?我看这里一直挺潮湿的,你是不是得了风湿病啊?这个可得重视起来啊,要是骨骼变形了,搞不好会瘫痪的。”   “天黑以后,别敲门……”   “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就是在村子中央煮怪谈吃的人啊?那玩意儿也能吃吗?还是说,它们有什么特殊的烹饪技巧?”   “天黑以后……”   “对了,大爷,整个村子里就你一个人吗?我怎么没有看见其他人呢?住在这种地方,你不觉得害怕吗?我反正是挺害怕的!”   “天黑……”   陆以北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而老头则翻来覆去说着几句同样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陆以北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   终于老头像是脑子卡壳一样,突然站定在了原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才继续重复起了那几句话。   陆以北,“……”他果然是装的!我今天要是不能撬开你的嘴,我就不是本作垃圾话担当! 第一百六十章 她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陆以北低估了老头嘴巴严实的程度。   从村子中央到村子边缘的破败庙宇,这一路上,她差不多跟老头说了一期脱口秀节目的话,也没能完全撬开他的嘴。   不过,这位可爱的人形BB机小姐,已经相当厉害了。   至少,在她一通狂风骤雨式的垃圾话轰炸下,这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正常交流过的老人,还是向她透露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   从老头简短的几句回复当中,陆以北知道了,她姓蒙绕,单名一个泽字。   从路旭研究少数民族特殊文字的记忆来看,苗族先民也有这种姓氏,起源于对龙、蛇图腾的崇拜。   他的年龄可能高得吓人,他偶然提了一句,他年轻的时候,见过一个穿着长衫,留着辫子的外乡人。   当老头提到这个时候,陆以北尝试性的说了一句“大清早就亡啦!”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想来应该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一点,也是陆以北觉得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头说他是这座村子的前任祭司,犯了错误,已经失去了侍奉神灵的资格。   而当陆以北继续追问他到底犯过什么错误的时候,老头却突然额前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吼着叫她闭嘴,一副要吃人样子。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办法从老头的嘴里套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了。   这让人形BB机小姐,第一次有了一股挫败的感觉。   不过挫败归挫败,她却一点儿都没有气馁,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套话也要慢慢的来。   有松有紧,效率更高,虽然她大多数时候喜欢紧一点的,但是老爷子嘴那么硬,只能采取一点儿非常手段。   反正我一怪谈,晚上是不用睡觉的,一百多岁的老头儿睡不睡觉,不太清楚,不过,遇上了我大抵是真的睡不成了。陆以北想。   ……   来到坐落在村子边缘的破败庙宇前,蒙绕泽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子,回头看了陆以北一眼,便拾阶而上,推开门飘也似的走了进去,像是被那黑洞洞的大门吞噬了一样,消失了踪影。   陆以北却站定在了庙宇的大门之外,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庙宇看上去很破败,在造型古朴的檐下瓦上,覆盖着大片的绿色植被,墙面坑坑洼洼,某些偏僻角落的,也已经坍塌,一扇漆黑的大门上布满虫蛀的小孔,弥漫着木头腐烂味。   陆以北盯着那扇大门注视了几秒钟,紧跟着脑海中便浮现起了一段属于凉月的记忆片段。   《曹氏训》有房屋大门不能为黑色,否则就可能会引发不祥之事的记载。   透过大门,可以隐约看见玄关上横着一红一黑两根梁柱,所谓红不利男,青不利女,不吉利。   开门之后没有影壁,可以通透的看见小院里密密麻麻摆满了几十个水缸。   原本水缸正对大门就已经很不好了,这一下子摆了几十个,像是一群吃瓜群众看热闹似的正对着大门,那就更加不吉利了。   除此之外,还有堆叠在房梁之上的古钱币,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骨骼制成的风铃,小院一角野蛮生长的歪脖子槐树,开门见山背后靠水……   从凉月那些东拼西凑的三脚猫风水知识来看,这座庙宇的布局,整个就突出一个晦气!   在这种地方居住,还不如去乱葬岗上挖个坑躺下,同样是晦气,人家乱葬岗上,搞不好还能交几个“朋友”。   来自于凉月的记忆渐渐地平息了下去,陆以北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凉月这姑娘还真是个宝藏女孩,为了苟命,硬是收集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这种行为,在下十分欣赏。   神秘少女之前不是让我物色好的人选,收做眷属么?   如果凉月还活着,要是她愿意的话,我肯定选她一个!   只可惜……   陆以北眸子里闪过一抹惋惜之色,收敛了思绪,迈开脚步走进了小院儿里。   不吉利什么的她倒是已经不在乎了,比这里还要不吉利的地方她又不是没去过。   反正眼睛没有发热的迹象,说明里面没有藏着实力强大的怪谈。   再说了,自己都是怪谈了,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我家公寓的风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家里藏着那么多怪谈,说起来恐怕比这儿还晦气……陆以北腹诽。   当她进入破败庙宇的小院儿时,蒙绕泽已经在院子的中央等着她了,见她走进来,便招了招手,沉默不语地领着她,往小院儿一角,歪脖子老槐树下的茅屋走去。   陆以北双手握着明王像,警惕地跟在他的身后,在经过那些盛满了水,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底的水缸时,竟有一种心神宁静的感觉。   再多盯着看了一会儿,在看见水缸中有一道好像大鱼似的影子一闪而过之后,她才收拾起了好奇心,跟着蒙绕泽,进了茅屋。   陆以北进屋之后,蒙绕泽站在门前,突然开口道,“你,今天晚上就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不是我吓唬你,最近村子周边不安生。”   “不安生?”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有一个碎颅狂魔在附近游荡,已经死了好多村民了。”   碎颅狂魔?呃……陆以北皱了皱眉,追问道,“大爷,您说的那个狂魔,它具体是……怎么个狂法?”   蒙绕泽似乎不想,又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几秒钟转身走了,她又追上去询问了几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其他的回应了。   ……   陆以北在房间里踱步了两圈,抓了三十多枚符咒,整齐的布置在床榻的周围,然后便把自己丢在了空荡荡的床板上。   现在还不是继续追问蒙绕泽问题的时候,得等一会儿,估摸着他快睡着的时候再去,奔波了一天,她累得够呛,也正好休息休息。   空无一物的床板,硬邦邦的,娇弱的身子躺在上面总觉得硌得慌,陆以北才躺了没几分钟,黑暗中就响起了她低声询问的话语。   “外套,你会变睡袋吗?给我变个大鲨鱼睡袋吧?”   话音落下,安静了几秒钟,黑暗中便传来了外套变形时,窸窸窣窣的响动。   很快,它就变成了一副内衬着法兰绒的,粉红色的,毛毛兔睡袋。   外套,“……”   只见过这样的,大鲨鱼睡袋不知道怎么变呢……   (。•ˇ‸ˇ•。)   黑漆漆的环境里,陆以北并不知道她的睡袋是怎样的造型,光洁的肌肤轻轻摩擦了一下柔软温和的面料,发出一阵舒爽的赞叹。   “嗯——!舒服!”   外套,“……”看样子魔女大人很喜欢呢!她果然很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   Ξ(✿>◡❛)   “对了,外套啊,一个小时之后叫我起来,我要继续去找那个老大爷对线。”   话音落下,外套像是在回应陆以北似的,轻轻颤动了两下,然后安静了下去。   一时间,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兔子形状的睡袋中,躺着一名少女,脑袋从兔子嘴巴里探出来,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诡异。   ……   竹简幻境里没有黎明,却有黑夜,天光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完成了深灰与漆黑之间的来回交替。   在距离那些荒村不远的黑色密林里,顾茜茜喘着粗气,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休息着。   在她的身边,歪七倒八的躺着几个半人半蛇的怪物,它们的身体多处扭曲变形,在不同部位有着不同程度的骨折,而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它们的脑袋。   那已经畸变成三角状的人头,此刻无一例外都呈现出扁平的形状,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碾过,当成爆开似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系统,追,追兵都解决了,我现在可以吃烤鱼了吧?”   “可以,如果你还吃得下的话……”   “吃得下,吃得下。”顾茜茜连连应了两声,伸手从怀中摸索出了烤鱼,双手举着,就要送到嘴边,却被系统拦了下来。   “等一下顾茜茜!先别吃!”   “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还说可以吃了吗?”顾茜茜疑惑道。   “没错,但是……跟你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反正你在吃之前先给我闻一闻。”   “不要!”顾茜茜果断拒绝。   “啧,顾茜茜,我隐约察觉到那上面有灾祸的气息,你让我闻一闻,确认一下再吃。”   “系统,你真的很鸡贼耶,你以为你编这种蹩脚的谎言,我就会把我的烤鱼让给你吃吗?”   “什么叫谎言!顾茜茜,我什么时候……卧槽,你吃完了?”   “唔,四滴,EMMMM,咕噜——嗝——!”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顾茜茜像是撸串一样,一口一条鱼,两口就把捡来的两条烤鱼撸了个干净,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给她选择的灵纹是神话种,不是畸变种,这没错啊!她怎么好像身体结构跟正常人有点儿不太一样了呢?   “系统,你说到灾祸,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呢!”   “嗯?你说。”系统语气严肃的回应了一声。   “你不是说,只要阻止毁灭世界的七大因素中的某一个诞生,就能够拯救世界吗?可为什么咱们总是盯着她一个不放呢?”   “因为……”系统欲言又止。   因为,她是目前为止我唯一能够确定位置的一个,以及……   “她可能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对付的一个。”系统若有所思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爷,大爷!   没错,系统就是觉得灾祸是七大毁灭世界的因素之中,最好对付的一个。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跟灾祸交锋过不止一次,对她的成长轨迹知根知底,可以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还因为,灾祸是唯一一个由人类转化而成的怪谈,这就意味着,她的起点要比其他六个低很多。   事实上,系统也曾经将目标放在过梦魇、虚无、亵渎等其他几个因素上,但结局都很……   长的勉强坚持到了大结局,短的没能活过三集。   最惨的一次,它甚至没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宿主就被敌人的手下,抓起来“欧拉”了三十几页,当场灰飞烟灭。   跟那些一诞生,就能随随便便施展A级以上灵能的大爷比起来。   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成长的灾祸,现在想要施展全力,只能氪自己的命或者别人的命,怎么看都是最容易成功的目标,不是吗?   更何况……   这其中还有一份,曾经差一点儿就成功的执念在里边儿。   那种执念,就像是熬夜打游戏时立下的FLAG——“我赢一把就睡觉”一样,有着难以形容的魔力。   “系统……”   听完系统的回答,顾茜茜沉默了一下会儿,有些惆怅的轻唤了一声。   “啊?”系统从追忆往昔的状态中拉回了思绪,询问道,“怎么了?”   “哎——!”顾茜茜叹了口气,“你真没用,最弱的一个都害怕。”   “……”系统沉默了一阵,强压着怒气道,“澄清一下,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不是最弱的一个,两者之间并不能画等号。”   “系统……”   “又怎么啦?!顾茜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破事儿这么多呢?”   顾茜茜梗着脖子,眉毛拧成一团,表情狰狞的狠咽了几下口水,同时嘴唇微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着顾茜茜那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样子,系统心头一惊。   这,这是灾祸在烤鱼里面下了毒吗?我去,顾茜茜要是被烤鱼毒死了,恐怕就要成为史上最丢人宿主之一了。   担心宿主挂掉的系统,悄无声息地飘荡到散落地上的碎鱼骨前,嗅了嗅。   确实有灾祸的气息,但好像完全没有毒啊!   顾茜茜怎么会……   “咳咳咳——!系统,我好像被鱼刺卡住了……”   系统,“……”你还不如直接卡死算了!现在这样,反倒是更加丢人了。   “系统……你想想办法,帮我弄一下嘛!”   “肥肠抱歉您的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   系统机械的提示音还没说完,顾茜茜歪了歪脑袋,诧异道,“诶?掉线了吗?”   怎么还学会抢答了……系统腹诽着,幽幽地应了一声,“嗯,掉了。”   回答完,它便沉寂了下去。   在顾茜茜起身离开,执迷不悟的,去寻找更多“美食”之前,它又嗅了嗅地上,那带着些许灾祸气息的碎鱼骨,控制不住地悸动了一下。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它这一次并没有感觉到恐惧,而是感觉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或许。   是想起了,很久以前吃过的一道,却又味道极好的家常菜,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   陆以北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如约等到了预约好的外套唤醒服务。   随着外套一阵蠕动恢复了原样,她也起了床,揣上了十几枚符咒,把雕花刀藏在衣袖里,轻装上阵,寻蒙绕泽那古怪老头去了。   之前蒙绕泽离去的时候,陆以北认真观察过了,他似乎直接就住在了破败庙宇的正厅里,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小院中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响动,想来应该直接去那里寻他就可以了。   出了茅屋,她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些看上去颇有些古怪的大水缸,走到破败庙宇的正厅前,正准备敲门,突然间想起了蒙绕泽之前胡言乱语的提醒,便有把手收了回来。   恐怖小说里,不听神秘NPC提醒的人,通常活不过三卷!   老头说天黑之后不能敲门,所以……   “咳咳——!”陆以北清了清嗓子,扯着脖子喊道,“大爷,大爷,差不多该起床尿尿啦!”   “大爷,大爷,差不多该起床尿尿啦!”   “大爷,大爷……”   ……   彼时,正厅之内,破败的神像前,蒙绕泽躺在两米来长,一米宽的坚硬木板上,浑浑噩噩半梦半醒,配上那苍老蜡黄,银丝满头的样貌,活似在停尸。   突然之间,那一阵细细的,很好听,却特别烦人的声音闯入了他的耳朵,他又像是诈尸一样,从木板上弹了起来。   黑暗中,他那双浑浊外扩的眸子,惊疑不定地打量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放向,见陆以北没有消停了意思,这才磨磨蹭蹭地起床开了门。   ……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即便陆以北现在不是人类了,但还是没有丢掉这一项传统艺能。   她站在门外,将同样的话语重复到第十七遍的时候,正厅的木门终于“吱呀!”从里面推开了。   蒙绕泽黑着脸,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阴森森道,“外乡人,快些去睡吧,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老朽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被拒绝之后,陆以北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面无表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哦,好吧!”便转身走了。   蒙绕泽目送着她回到茅屋,关上了门,安静了下去,才轻轻摇了摇头,回到正厅里,躺回了那块硬邦邦的,好像棺材盖子似的木板上。   只是这样,倒也无所谓,总是要比那些好奇心过分旺盛,试图探究村子里秘密的外乡人要好的多。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他暗自腹诽。   但是……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半小时后,当蒙绕泽又一次快要入睡的时候,门外再次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   “大爷,大爷!我突然想起,我家里有一个祖传的,治疗风湿骨痛的秘方,你想听听吗?”   “大爷,大爷……”   听着陆以北的呼唤,蒙绕泽很快就起了身,来到正厅大门前,恶狠狠地警告道,“外乡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大呼小叫未上,发生点意外,老朽可不会负责!”   “哦,好吧!”   ……   半小时后。   “大爷,大爷,我肚子饿了,你哪儿有吃的吗?”   或许是听从了蒙绕泽警告的缘故,陆以北这一次,说话的声音很小。   但是,她那副灵动婉转的嗓音,压低了声音,像是某种诡异的低语在耳边响起,跟闹鬼似的,着实让人心神不宁。   “大爷,大爷……”   “没有!滚!”蒙绕泽已经懒得起身了,躺在床上低吼了一声。   “哦,好吧!”   ……   又双叒叕是半小时之后。   “多玛姆我是,呃不对……”   “大爷,大爷,您睡了吗?茅屋里好黑呀,好像还有什么虫子,在角落里乱爬,窸窸窣窣的,人家好害怕!”   蒙绕泽,“……”格老子的,这女娃怎么就这么烦人呢?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心里没数儿?   能来到这里的外乡人,居然会怕黑?鬼才信你!   不理她,不理她,不理她……   ……   不知道多少个半小时后。   “大爷,大爷,你那些缸子里养的是鱼吗?我带了点儿吃的,可以喂给它们吃吗?”   听见陆以北提起小院儿中的那些水光,蒙绕泽的脸色一变,蹭的一下从木板上坐了起来,指着大门的方向,喊出声来。   “闭嘴!你到底想干嘛!?”   “大爷,这,您别生气,人家,人家只是,只是害怕嘛。要是您不方便,我,我就先回去了。”   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回应,蒙绕泽一阵气结。   先回去了,然后等一会儿再来?还是瞎捣鼓水缸,把那些沉睡的东西给惊醒呢?   他知道陆以北想干什么,无非是跟那些早已经魂飞魄散的外乡人一样,探寻这个村子,这片山林,这一个永远没有希望的地方,背后隐藏的秘密。   既然她这么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些秘密,告诉她也无妨,反正她也不可能活离开这里。   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立刻便起了身,开门将陆以北迎了进来。   我一番好意,让你能够多活几天,你非不领情!这,人要送死,拦得住吗?蒙绕泽看着走进正厅的陆以北,愤愤地想。   ……   陆以北走进正厅当中,空气一下子就变得浑浊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钻进了她的鼻息。   屋顶的瓦盖严丝合缝的挡住了天空,墙上也没有窗户,冰冷浑浊的空气飘荡着,像是一座地底洞窟,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让人不清,直到蒙绕泽点燃了一盏血红的灯笼。   在略显诡异的虹光四散照耀下,这座破败庙宇的怪异全貌,才在她的面前,徐徐呈现。   这座庙宇的结构风格,大为背离了Z国人的传统审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修建方式。   简陋地搭柱横梁,再堆了泥、修筑起四壁,把这座庙宇建造得如同一个封闭木箱。   灰蒙蒙地墙上,描绘着阴暗森然的山林和流动的黑色河水的山林之中,一些全身穿着铠甲的诡异影子,高举着祭祀用的器物,整齐划一,不知道是腿还是尾巴的下体,以一种蠕动的姿态行进着。   简陋的神龛上,所供奉的,并不是任何一种陆以北所熟知的神祇,而是一条蜿蜒盘踞的黑色大蛇。   大蛇昂着头颅,不知是什么宝石支撑的幽绿眼眸里闪烁着微光,愤怒且充满恶意的眺望着远方。   那惟妙惟肖,精细到森白的獠牙、猩红的蛇信、乃至每一片黑鳞的做工,与这一件简陋倾颓的庙宇显得格格不入。   这完全不像是那些村民所拥有的简陋工艺所能够制造出来的,现代车床或许能在造型上复刻,但肯定会少了那一份诡异的神韵。陆以北想。   如果有人告诉她,这座雕像会在某一个时刻拥有呼吸,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就在陆以北看得出神的时候,蒙绕泽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转过身,面无表情道,“大爷,不急,不急,咱们慢慢聊,今晚的时间还长着呐!”   听到“慢慢”二字从陆以北的口中说出来,蒙绕泽那皱纹密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竟有些类似于恐惧的东西,冉冉升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说我是神灵,你信不信?   在蒙绕泽松口之后,可爱的人形BB机小姐,继续说了一大堆毫无营养的垃圾话,又从茅屋里取来了造型特别唬人的文武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才把话语权交给了被调.教乖巧的老头。   蒙绕泽被一大堆没有听过的名词忽悠得脑子有些发昏,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心惊胆战的说了起来。   “这个村子起源于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有一群士兵奉王命带着一百个童男童女去山里找神仙……”   “大爷,你搁这儿讲寓言故事呢?说重点!”   “呃……”蒙绕泽余光看了一眼脖子上的菜刀,点了点头道,“他们找到神仙之后……”   陆以北打断道,“获得了很多神奇的知识是吧?这个我知道!”   “呃,在侍奉神仙的过程中,他们返发现神仙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在这里不过是短暂的停留……”   “就起了贪念,把祂囚禁起来了是吧?知道了,下一段。”   “这,这……他们将山川大河作为牢笼囚禁神仙,同时也囚禁了自己,也受到了神仙的诅咒……”   “知道了。”   连续被打断几次之后,蒙绕泽看陆以北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眼神疑惑的询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知道了这么多,居然还没有死?蒙绕泽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陆以北冲他翻了翻白眼,“我说我是神灵,所以知道这么多,你信不信?”   “这……”蒙绕泽抽了抽嘴角,讪笑道,“姑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开不得啊!”   虽然他不知道其他神仙是什么样,但是作为这座村子曾经的祭司,他对这里的神仙还是非常了解的。   神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以人类的眼睛无法观察到的,每一次接触,那种令人绝望窒息的压迫感,和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人只想跪拜。   而这个姑娘……   蒙绕泽又偷偷地看了陆以北一眼。   这个女娃生得这么俊俏,以后长大了,肯定出落得比传说中的第一代虺婆还要美!   如果不是手里拿着这把看上去异常锋利的刀具,我根本不会从她身上感到恐惧。   神仙哪有她这样儿的?蒙绕泽想。   见蒙绕泽说的,都是一些零碎又矛盾,并且自己早就从句萌翻译的内容中知道的东西,陆以北有些不耐烦了。   她将菜刀从左手换到右手,面无表情道,“算了,让你自己一点点的说,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去!接下来咱们换个模式,我问你答!”   “是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蒙绕泽点点头道。   陆以北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蒙绕泽,开口道,“就从你以前的工作开始说起吧?你是怎么成为祭司的,成为祭司之后主要干些什么?”   “我……”蒙绕泽微张了一下嘴唇,沉吟了几秒钟,娓娓道来。   ……   成为村子里的祭司有一个很苛刻的条件。   只有出生以后,身体没有畸形,并且成长到十六岁以后,神智也没有出现问题的村民,才有资格成为祭司备选。   这样的条件听起来很简单就能满足,但是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饱受神仙的诅咒和不断近亲通婚人们来说,却几乎是奇迹一样的事情。   这里的新生儿,几乎每一个身体都有畸形,并带有一定蛇的特征,甚至有的妇人,怀胎十月,临盆诞下的却是一滩恶臭的脓水。   所以,跑开成年之后的神智是否正常不谈,仅仅是肢体正常的新生儿,就已经是百里挑一的存在了。   ……   蒙绕泽话说到一半,突然语气悲伤的补充了一句,“不对,严格说起来,我们这几座村子里,早就已经没有正常人存在了……”   “什么意思?”陆以北歪了歪头。   蒙绕泽也不跟她解释什么,便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眼看着就要将一副袒胸露乳,飞鸟出岫展现在她的眼前。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诶!诶!大爷,咱们说得好好的,你脱衣服干什么?”   “你别看我是个女孩子,就想耍混球,老子可不怕你这一套啊!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嗯,没错,我去过那么多次澡堂子,这澡堂子大了,什么鸟没有?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双手死死的捂住了眼睛。   该死,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些羞呢?这肯定是凉月和云梦的怪谈本体核心副作用在作怪!   “女娃,你看……”   “我不!”   “你看嘛……”   “……”   陆以北沉默着,缩着脖子,将手指张开了一条缝隙,朝着蒙绕泽看去,紧跟着瞳孔便微缩了一下子。   只见,在蒙绕泽那瘦骨嶙峋的苍老身躯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菌毯似的那红色血丝,伴随着他的呼吸,血丝轻轻蠕动着,胸腔内有灯笼形状的光芒闪烁。   “你这……咋回事儿啊?”陆以北指了指蒙绕泽的身体道。   “这就是正常人的下场。”   蒙绕泽说着说着就垂下了脑袋,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副已经完全认命的样子。   ……   在这里是有很小的概率,会有看上去完全正常的新生儿诞生的。   然而,他们诞生之后,根本没有机会在母亲的身边度过第一个夜晚,他们家里的大门就会被虺婆敲响。   虺婆会带着他们,去到几座村子共有的祠堂之中,把他们放在祠堂地底的地窖里。   那个地窖大得惊人,还连通着无数个阴暗潮湿的洞穴地道,颠倒古怪,黑暗无比,它有着四通八达却又扭曲陡峭的狭窄甬道,让人根本无法直立行走,只能匍匐于地,扭动着身体如蛇一样爬行。   刚降生不久的婴儿是脆弱的,待在那种潮湿阴冷且没有光芒的地窖里,存活的几率很低,大量的婴儿在这个过程中死去,地窖里堆满了幼小的骸骨。   倘若有婴儿侥幸活了下来,三天之后,虺婆们就会把他们送会到家人的身旁。   然而,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陪伴他们一生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   连续听蒙绕泽提起了好几次“虺婆”这个词汇,陆以北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你说的那个虺婆是干嘛?”   “那是……”蒙绕泽顿了顿道,“虺婆一开始是大家,对献祭给神仙的新娘的称呼。”   “事实上,我们的祖先,也曾经试图得到大蛇之神的谅解,连续很多年给祂送去新娘。”   “后来,那些新娘就变成了虺婆,就住在村子的祠堂里。”   陆以北,“……”对神话种怪谈用美人计?   先不说好不好使,你们难道没考虑过被当做祭品的女孩子的感受吗?   换做是我,就算没怪谈的支使,也会……等等,不对!老子就不会变成新娘!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蒙绕泽又开始慢慢的说了起来。   ……   那些经过了地窖洗礼,侥幸活下来的新生儿,在成长的过程当中,脑子里会莫名其妙的冒出许多,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   那是大量讲述晦涩知识与怪奇谈闻的神秘古籍,这些书籍有许多都是外界早已绝迹的孤本,或者是外界闻所未闻的古老经文。   一旦脑海中开始出现这些知识,他们就会开始每夜不断的做噩梦,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狭窄逼仄的地窖里,不断地深入黑暗。   黑暗中,有很多他们看不见的,污秽不洁的活物盘踞着,拥挤成团,永不停歇地爬行在那个仿佛空间错乱的迷宫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噩梦的重复,渐渐地,他们会看见梦里那些活物开始变得清晰,暴露出一张张扭曲的,长满亵渎鳞片的怪脸,会听见不断变得强烈的,足以把人逼疯的蛇语。   ……   “等等,蛇语?那是什么东西?”陆以北皱眉打断道,“是哈利波特听到的那种,呃,不好意思,你应该不知道哈利波特是啥。”   “要不,你说给我听听呗?”   听到陆以北这样说,蒙绕泽的脸色一变,浑浊的双眼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用了神采,那是惊恐慌张,几乎丧失理智的神采。   “你,你真的想听?不,不你不会想听的!而且我不会用人类的语言说那句话。”   “那你就用蛇语说呗?”陆以北郁闷道。   闻言,蒙绕泽直勾勾地盯着陆以北,那一双死灰复燃的眼眸,目光逐渐深远,像是要透过她的身体,看见别的什么东西似的。   紧跟着,他突然长大了嘴巴,露出满口略显尖锐的黄牙,借着屋子里血色灯笼的光芒,陆以北隐约看见他的小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剪过一刀似的分叉。   那宛如蛇信子一样的小舌头疯狂蠕动颤抖着,一阵阵沙沙的,像是毒蛇吐信的风响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   然而。   那一阵阵轻响传入陆以北的耳中,她却神奇的听懂了……   “来自遥远之地的蛇神,殒命于此,以不朽的灵魂诅咒,正常的人只能拥有畸形的生命,畸形的人才可以正常的活下去。”   陆以北不自觉的,将她从蛇语中理解到的意思说了出来。   蒙绕泽看着她,表情逐渐变得惊恐,“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听懂了?你……这,这怎么可能?”   “……”陆以北沉吟了一阵,思索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能无奈的,一本正经的往外倒了一句垃圾话。   “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神灵来着,你自己不信的嘛!”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们来取祭品了   “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神灵来着,你自信不信的嘛!现在你信了吧?”陆以北说着冲蒙绕泽挑了挑眉毛。   话音落下,她突然感觉双眼微微发热起来,那种发热不像是之前遇到怪谈时,让眼睛感到不适的感觉。   而是一种温暖的,柔和的,有些像是热敷的感觉,让她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体验。   于此同时,她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状态,若有似无的期待,像是将明未明的火种,在心中冉冉升起。   然后……   “女娃,你可别开玩笑了,神灵哪有你这样的?”蒙绕泽干笑了两声,如是说着,嘴角刚浮现起笑意,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余光瞥见菜刀上折射的寒光,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就像是一盆冷水泼来,瞬间就将陆以北心中那一缕还未完全点燃的火种浇灭了,她一下子就从刚才那种古怪的状态当中脱离了出来。   陆以北,“……”神灵没有我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   我寻思,句萌看上去也没有很高大上的样子啊!   “不信就算了!”她没好气儿的说了一句,话锋一转,讲话题拨回了正轨,“行,那么咱们继续来进行,我问你答的环节。”   陆以北说着,像是在威胁蒙绕泽似的,举起菜刀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听见蛇语那之后呢?就可以成为祭司了吗?那些跟你有着相似境遇的人,成为祭司之后,主要干些什么事情呢?”   “不,并不是。”蒙绕泽摇了摇头,感慨道,“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成为祭司,就不能称之为伴随一生的噩梦了……”   他说着说着,状态逐渐变得古怪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额前渗出冷汗,眼睛像是癫痫发作似的不停抖动打转,嘴里时不时地蹦出几个蛇语的音节。   肌肤之下,胸腔之内那一团像是血色灯笼形状的光芒,闪烁的频率也急促了不少。   仿佛在他身后那一片阴影里,藏着一种庞大而又无稽的疯狂抓着他,压迫他每一根坚韧的神经,毁坏他每一滴温热的血液。   到了最后,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便已经完全变成了蛇语。   但陆以北听得懂,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地,听他说了下去。   ……   村子里那些祭司备选,在听见蛇语之后,即便是白天也会偶尔看见奇怪的影像。   有人看见过阴暗角落里蜿蜒爬过的扭曲影子,有人看见过空无一人的村庄,伴着血色灯笼行走的怪影,还有人看见过藏在那绵延不尽的黑色山川中的某种巨兽。   他们体内也会逐渐诞生某种东西,那东西吞噬着他们的身体,爪牙摩擦生出颤栗的细响。   在那些折磨熬人的岁月里,很多人都会日渐消瘦,最后在某一天,被血色灯笼破开了身体,悄无声息的死去。   只有少数人,凭借着仅存不多的理性苦苦支撑着,而这一部分人,就“幸运”的成为了村子里的祭司,住进了祠堂里。   祭司的工作很简单,大多数的时间都处于一种半休眠状态,沟通着神仙,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学习着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知识。   ……   听到此处,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熟悉,并经常让她失眠的场景,忍不住插了一句,“在梦境里学习?”   蒙绕泽犹豫了一下,但是余光瞥见,脖子上那把,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切开他脖颈的菜刀,点了点头。   “是的,梦境里,在梦境里,我们会见到神仙,醒来之后就会学到很多神奇的东西,有的人学得多,有的人学得少,大多数都不相同。”   哦,那没事儿,我在梦境里,都是跟着杜思仙学东西的,应该不是类似的事情……陆以北腹诽着,点点头,示意蒙绕泽继续说下去。   ……   其中很小一部分,会在沟通神仙的过程中,幸运的离开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为这里带回食物。   而更多的祭司,则只在每年初春和深秋时节,他们才会从祠堂里走出来,组织村民进行一年两次的祭祀仪式。   而祭祀仪式所用的祭品,则是那些被大蛇之神尸体吸引着,闯入竹简幻境中的怪谈们。   一具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神话种怪谈的尸体,对于那些下位怪谈而言,并不恶心,反倒是会让它们觉得,散发着像蜜糖那样甜蜜的气息。   ……   “等等,你们用怪谈祭祀神灵?我以为,以为是那些怪谈是你们的食物,而不是……”陆以北欲言又止。   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她已经深切的体会过。   根据《司夜书》上的记载来看,过度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就算是完全体的神话种,也会被那些怪谈本体核心中所蕴含的记忆和情绪影响。   那套竹简存在多少年了?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更久!   在这期间,这里的村民,就一直用怪谈祭祀着他们的神灵?这不是在作大死吗?陆以北想。或许那个神话种早就已经疯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觉得有些恐惧,如果是还有一丝理智的神话种,或许还能“话疗”,完全疯掉的神话种,在跟祂接触的第一时间,恐怕就会受到狂风骤雨式的袭击。   “那些怪物,确实也是我们最主要的食物来源。”蒙绕泽用蛇语回答道,“但只有死了怪物才是恩赐,活着的都是神仙的祭品。”   “根据村志记载,在我们的祖先将神仙囚禁起来后的第五个年头,土地就再也种不了庄稼了,第十个年头,山上的飞禽走兽也都吃光了。”   “第十三个年头的时候,七个村庄就只剩下了一坛酸菜,因为那一坛酸菜,还引发了一场规模很大的械斗,然后……”   说到此处,蒙绕泽咧嘴笑了一下,那张苍老的面庞上,嘴角上扬出诡异的弧度,看上去像是一只嘴巴开阖大蛇。   “……然后,村民们又有了食物,艰难的活了好多年。”   陆以北听到此处,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搅动了一下似的,控制不住地一阵痉挛。   虽然,一群人因为一坛老坛酸菜,引发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惨案,听上去有些可笑。   但是,她方才来时认真观察过周边的环境了,她清楚的记得,这附近一共就只有三四座村子。   蒙绕泽却说,曾经有七座村子,还说在械斗之后就有了食物,这一言一语背后隐藏着的,都是“吃人”二字。   陆以北一只手揉着肚子,强忍着不适感,随口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最主要的来源,那还有别的来源呢?”   “……”   蒙绕泽没有回答陆以北的问题,他沉默着,僵硬地转动脑袋,朝着正厅大门的方向看去,那深邃的目光,仿佛透过了大门,看见了小院里那些大水缸。   陆以北顺着他的目光朝院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歪了歪脑袋道,“那些水缸里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畸形太过严重,没办法养活的孩子。”   蒙绕泽语气阴森的回答了一句,陆以北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了脑袋。   绝了!这里的人还真就啥都吃呗?疯了,疯了,这鬼地方,不仅神灵疯了,村民也被逼疯了。   “在下非常佩服你们这里的习俗,早知道你们活得这么辛苦,我来的时候就带点儿金针菇,教你们卡个BUG,就能完美解决食物的问题了。”   听到可以解决食物的问题,蒙绕泽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以北,语气急切地追问道,“金针菇?那是什么?”   陆以北没想到自己一句垃圾话,竟然会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尴尬道,“这……你不会想知道的,怪恶心的。”   说完,她又觉得,比起这里村民所吃的东西,好像也没有那么恶心?   算了,还是不要给他们虚幻的希望比较好。   陆以北想着,决定还是不要继续在食物这个问题上,跟蒙绕泽纠缠下去了。   在她看来,在了解过这座村子的大概背景之后,是时候直奔目标,询问神秘少女所说的那些神奇知识的信息了。   “行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在梦境里学到了很多知识,能把那些知识说来听听吗?”   话音落下,蒙绕泽的身体突然猛颤了一下,像是看见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一样,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紧跟着便竭嘶底里的大叫起来。   “不,不!我没有告诉她,我没有……”   他一开始的叫喊还是用的人类的语言,但很快,他的声音就变得古怪起来,每一个发音都显得扭曲、怪异,佶屈聱牙,充满了难掩的恶意。   他的身体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压迫着,扭曲变形,缩成一团,他的表情像是在狂笑、又像是在大哭,像是兴奋、又像是沮丧。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陆以北的双眼开始强烈的灼痛起来。   恍惚间,她看见了那崴嵬奇拔的连绵身影,就像苍黑色的河流一样,在漆黑的荒古山川间汹涌,无数手持着血红色灯笼,身披着古老铠甲,手持生锈刀兵的士兵,像是蚂蚁一样爬满它的身躯,不断地袭击着……   “当当当——当当当——!”   就在陆以北眼前的景象看得更加清晰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从光怪陆离的幻觉之中,拉回了现实。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蒙绕泽,在他的身体上不知道何时浮现起了大片的淤紫,形状像是被一条蟒蛇紧紧缠绕过一般。   “什么人?”陆以北试探性的询问道。   蒙绕泽沉默了几秒钟,奄奄一息道,“虺婆,是虺婆,她们来取祭品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不去参加祭祀盛典吗?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陆以北做过很多亏心事,并且门外真的是女鬼在敲门,所以她挺慌的。   “当当当——当当当——!”   敲门声还在持续着,或许是因为久久没有人开门的缘故,渐渐地,敲得更快更重了,像是在不耐烦地催促着破败庙宇中的人快些开门,惹得陆以北的情绪也跟着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取祭品?是指水缸里那些东西?”   “你不是说,祭品都是外面来的怪谈吗?为什么虺婆会来你这里?”她将菜刀抵在蒙绕泽的脖子上,压着嗓子逼问道。   陆以北突然觉得,自己在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威胁这种事情上,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变得非常熟练了,完全能够把刀刃控制在,刚刚好让蒙绕泽产生痛觉,却又不至于切开他血肉的程度。   察觉到这一点,她不禁在心中感叹,继放火烧山、卧底司夜会、偷学司夜会咒式之后,自己似乎又在通向犯罪分子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小步。   在菜刀和门外虺婆的双重压力之下,蒙绕泽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阵慌乱,弱弱道,“有,有些年岁,活着的祭品不够,就只能用村子里的人代替,可谁也不想去死,所以……”   蒙绕泽没有接着说下去,陆以北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就用水缸里那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养着的畸形婴儿,代替那些不想死的人去死。   “……”沉默了片刻,陆以北微眯起眼睛,低声威胁道,“你,赶紧去应付虺婆,否则有你好受的。”   那些什么劳什子虺婆,陆以北到现在为止也仅仅是听过一次名字,根本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样,灵能力有多强,有没有什么特别难应付的能力。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她暂时还不想跟虺婆正面冲突,最好是能够摸清楚底细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可是我……”蒙绕泽张了张嘴,紧跟着身体便艰难地在地上挪动了一下。   借着血色灯笼的光线,陆以北发现他挪动时的姿势非常怪异,整个身体软绵绵地,看上去像是一条人形大蛇,在地上蠕动。   她愣了一下子,很快回过了神来,沉声道,“你动不了了?”   “嗯,断了,骨头全都断了。”蒙绕泽表情痛苦道,“这是我告诉你村子里秘密,神仙大人对我降下了惩罚。”   “少说这些没用的!”陆以北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声,“那现在该怎么办?你不能去开门,让它们一直这么敲下下去,迟早要出问题的吧?”   “是,是……”蒙绕泽支支吾吾的应了两声,紧跟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突然一亮。   “你去!你去迎接虺婆不就行了?”   “我?”陆以北面色一沉,手中菜刀微微用力下压,在蒙绕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你™当我是傻X是吧?我去给它们开门,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感觉到顺着伤口蔓延至体内的可怕寒意,蒙绕泽急忙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虺婆并不在意是什么人去迎接它们,只要迎接它们的人,能够听得懂蛇语,就完全没有问题!”   “在虺婆眼里,村子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神仙的仆人。”   “真的?”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蒙绕泽。   “真的,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如果怠慢了虺婆,延误了祭祀仪式,我也会遭殃,我不会骗你的!”   陆以北细细咀嚼了一下他的话,觉得有那么几分可信度,这才缓缓收回了菜刀,藏在了贴身的口袋里,起了身。   “外套,能变一套村姑的衣服吗?”陆以北小声道。   演戏嘛,当然要演全套啊!   虽然蒙绕泽说在虺婆眼里,没有样貌的概念,村子里所有人都一样,但是陆以北觉得,很难保证他说的就完全是真话。   似乎是在回应着陆以北一样,外套的领口翻起,轻轻地蹭了蹭她的侧脸,紧跟着便在一阵蠕动之后,化作一套灰扑扑的粗布衣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感觉下半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便看见了宽大的衣裳下,露出的两条雪白大腿。   “裤子呢?!”她压着嗓子,咬牙切齿道。   外套,“……”   魔女大人好凶啊!   (っ╥╯﹏╰╥C)   得了陆以北的提醒,外套又是一阵蠕动,粗布衣裳延长了一节,变成了一条类似于旗袍的粗布长裙。   感觉到外套在瑟瑟发抖,陆以北,“……”算了,就这样吧!   ……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纷纷扬扬地雨丝,似乎是追着门外那些虺婆而来的。   在雨中,摆满水缸的小院儿中弥漫开了淡淡的白雾。   雨水坠入水缸之中,发出细碎的轻响,水面荡开一圈圈不规则的涟漪,水面之下,不时地有诡异的身影一闪而过。   陆以北目视着小院尽头的漆黑木门,虽然她看不见门外是怎样一副场景,但此刻她的双眼已经开始微微灼痛了起来。   灼痛的强度比遇见断头学姐时要强烈一些,却没有达到石河口中学作死四人组的程度……   传来灼痛的源头是三个……   略微盘算了一下,她觉得万一发生正面冲突,她硬碰硬取胜的概率很高,毕竟她已经不是潜入石河口中学时,什么都不懂的状态了。   菜刀、符咒、以及从杜思仙哪儿学来的咒式,这些都是可以杀伤怪谈的手段。   实在不行……进入竹简幻境之前,不是还从老爹哪儿学了一个咒式吗?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看上去有那么一丢丢厉害,我正想找机会试试呢!   陆以北想着,一只探进了怀里握住了菜刀,一只手握住了破庙正门上的门闩,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拉,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门外站在三个身材几乎完全一致的,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在她们那苍白宛如死人的脸上,挂着一块红布,遮掩了双眼和额头。   她们手中拎着的灯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那光芒像是有生命似的,蜿蜒爬行,很快就将整个小院染成一片暗沉的红色。   在开门的一瞬间,陆以北才意识到,自己根据双眼的灼痛程度来判断敌人强弱的方式,是有缺陷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虺婆的身上,猛然发现,在她们的身后藏着什么东西,某种由若干杂乱漆黑的线条构成的东西。   那些半虚半实的线条,扭曲动荡的盘踞在一起,像是一群怪异的毒蛇,散播着极度压抑负面的情绪。   这一瞬间,陆以北知道,她看见了隐藏在这些虺婆背后的,属于那个早已经疯狂的神话种怪谈的力量。   还好没有直接硬刚,如果直接动手,说不定会把那个怪谈引过来。   不过,这也不见得是坏事儿,等正式成为司夜会成员,我不仅能利用司夜会的方式判断怪谈强弱,还能看见它们隐藏的力量,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被扮猪吃老虎的家伙阴!陆以北想。   就在她暗暗心惊,盘算着,要不要突然暴起,直接就用上从老爹哪儿学来的,看上去有一丢丢厉害的咒式,达到先发制人的效果时。   那些虺婆开了口,被涂得殷红的小嘴里发出了一阵嘶沙的蛇语。   “我们是来取祭品的。”   见为首的那名虺婆开口说话,陆以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蒙绕泽没有骗她,在这些虺婆的眼里,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跟样貌精致的美少女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抽出怀中握着菜刀的手,冲着三名虺婆抱拳,欠了欠身子,做出恭敬的姿态道,“请跟我来。”   说完,她便转了身,目光在小院儿里的水缸上环视了一圈,随机锁定了其中一个,几步走上前去,站定在了水缸之前。   这玩意儿……该怎么捞?早知道该问问那老头儿的!   盯着水缸腹诽了一句,陆以北突的感觉身后袭来一阵寒意,在余光瞥见那三名虺婆已经来到她的身后,静静等待之后。   虽然她们的双眼被红布遮掩了起来,但陆以北却感觉得到,那一双双隐藏在红布之后的眼睛,正朝着她投来冰冷的视线,宛如爬虫一样扫过她的身躯。   见状,她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将手伸进了水缸里。   “哗啦——!”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洒在地上发出一阵轻响。   陆以北刚把整只手掌伸进水里,身上就起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那些水缸里的水,看上去十分清澈干净,触感却异常滑腻,感觉就像是盛着满满一缸两栖动物身上的粘液。   妈的,说是养着续命用的畸形婴儿,到时候不会从里面掏出来一只大蛤蟆吧?   陆以北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强忍着恶心,踮起脚尖,往前一俯身子,将整条手臂探进了水缸里。   手臂在里面搅动了一阵,她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她福至心灵的一抓,而后向上一提,便从水缸里捞出一个肌肤发青,腹部隆起,双腿粘连在一起的畸形怪婴。   在被提出水面的瞬间,那头颅也有些畸形的怪婴,条件反射似的蜷缩身子,下半身柔弱无骨的缠绕在了陆以北的手臂上,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就要那白皙的手臂咬去。   然而,就在它快要咬到陆以北的瞬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浑身抽搐了一下,身子一软垂了下去,紧跟着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哇哇——!”   刺耳的哭声像是某种怪物在嘶吼,陆以北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拎着怪婴,将它递到了三名虺婆的面前。   三名虺婆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怪婴,紧跟着又转动脑袋看向陆以北,仿佛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为什么不会被怪婴撕咬的原因。   那整齐,机械,仿佛提线木偶似的动作,配上它们那一副新娘似的妆容,莫名地诡异。   半晌之后,就在陆以北被打量得心里开始发毛之时,它们才齐齐颔首,道了一句“可以。”从她手中接过了怪婴,抱在了怀里。   没有意外状况发生,陆以北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下一口水缸走去。   ……   老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热炕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陆以北很快就对水缸和水缸里那些玩意儿熟稔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摸遍了小半个院子的水缸。   除了第一次之外,大多数时候捞出来的怪婴并不能让虺婆满意,直到她第十七八次捞出怪婴的时候,最后一名虺婆,才终于抱上了大胖小子。   就在这时,它们才冲着陆以北齐声道了一句,“行了。”   “呼——!”陆以北吐出一口浊气,甩了甩手上的粘液,冲着三名虺婆欠了欠身子,“那您三位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她的话刚说完,却见那三名已经抱着怪婴,转身离去的虺婆,停下了脚步,脑袋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了她,遮挡双眼的红布后,透出一阵阵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恶意。   陆以北,“……”   咋回事儿啊?啥玩意儿啊?我说错什么话了吗?要不杀婆灭口吧?   她正慌乱的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虺婆那腔调诡异的话语。   “你,不去参加祭祀盛典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谋而合   “你,不去参加祭祀盛典吗?”   三名虺婆齐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陆以北一瞬间就从她们的身上感觉到了浓烈的恶意。   她不是这里的村民,三名虺婆终究还是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一丝丝的异样,就足以致命!   雨丝从苍穹坠落,似乎在一瞬之间变得猛烈起来,周围的温度在飞快的下降,伴随着呼吸,口鼻间凝聚起一片白气。   三名虺婆以一种极度怪异的姿势,回过头来看着陆以北,身后扭曲的蛇形的线条蠢蠢欲动。   它们一点点的靠近着,飘到陆以北的身旁,围绕在她的身边,静静地观察着什么,那一张张苍白消瘦的脸,几乎贴到她的身上。   她甚至能够嗅到,从它们身上传来的古怪味道。   周围阴冷得恐怖,一切变得出奇寂静,可是越是安静,陆以北越是心慌。   她能够隐约地感觉得到,有什么污秽不洁的东西,正在那一片漆黑的大山中苏醒,带着极度压抑的负面情绪,往这边缓慢靠近着。   快一点,得快一点!   拼一波,还是说点儿什么都好,只要能改变现状。   那个恐怖诡异,感知不到形状的东西,就要来了!   陆以北在心中不安地催促着自己,她很清楚,在这种诡异危险的情况下,放弃可能就预示着死亡。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蒙绕泽先前对她说过的,有关于虺婆的各种细节。   “虺婆早就没有了作为人类是的记忆和情感……”   “它们看人类的态度与野兽无异,并不能精准分辨长相和言语中的差异……”   “它们从来只根据村民的情绪,以及对大蛇之神的信仰,来做出反应……”   所以。   它们的行为准则,是存在BUG的是吗?能行,试一试,卡一波BUG!   回忆着蒙绕泽的话,陆以北的目光微微一凝,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跟颤栗,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   “呵哈哈,哈哈……这,祭祀盛典我怎么可能不去呢?   咱们的神仙大人啊,可是这动荡不安世界的明灯,是山川,是河流,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苍穹,是万世不移的安稳根基……   ……   区区小女子我如果没有盛装打扮便参加祭祀仪式,那绝对是对神仙的亵渎。   稍后我将换上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礼服,再去参加盛典!”   在差不多五分钟时间里,陆以北几乎不带喘气儿的说完了一大堆情感真挚的赞美。   她这个人,不仅话多,而且撒起谎来,连她自己都信,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说服了自己,成为了大蛇之神的狂信徒。   说完之后,她微眯起了眼睛,静静地观察着三名虺婆,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回应。   能够骗过它们吗?   如果能避免冲突是最好的,就算我能够战胜它们,也不一定能从那个东西手中逃脱。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朝着虺婆身后的荒野看了一眼,此时此刻山川与荒野,已经被吞没进了深邃至极的漆黑。   黑暗之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传来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似乎是要将她,把她身体的每一份都塞进自己身体里。   那就是被囚禁的大蛇之神吧?   那是真正的神灵,跟句萌一样强大的神灵,即便祂已经死去。   注视着不断生长的黑暗,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紧跟着,她的身体里就有一股阴冷血腥的力量冉冉升起,心脏高频跳动着,身体好像被冻结,她拼命吸气都无法缓解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是那股来自魔女之卵的力量!陆以北想,它竟然被堕落神灵的气息唤醒了?   它似乎在颤栗和畏惧,以及更多的渴望和狂喜?   被魔女之卵的力量影响着,陆以北感觉自己的情绪也莫名的暴戾嗜血起来,耳边仿佛有千万个被痛苦折磨的少女在向她低语。   她们说,“接受她……接受她……接受她……”   我不!陆以北在心中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声,下一刻,就像是在惩罚着她任性一般,心脏像是被无数利刃刺穿了一般,传来剧烈的疼痛。   妈的……好痛……   心脏仿佛快要被撕裂的痛楚,让她意识一阵恍惚。   然后。   一切都消散了,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了一般,想着远处的山川大河飞远,骇人的压迫感入潮湿般褪去。   三名虺婆缓缓后退,调整了身体的姿态,像是三尊雕像一样站在陆以北几步开外的地方。   “你是一个很出色的祭司备选,希望能在祭祀盛典上再见到你。”   说完,三名虺婆便转了身,伴着冷冽阴森的气息,怀抱着怪婴,像是幽魂一样,飘出了小院儿。   “啊这……”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如梦初醒似的,急忙欠了欠身子,高声道,“恭送虺婆大人。”   说话间,她偷偷打量着虺婆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咋回事啊?啥玩意啊?这咋整啊?   竟然被三个怪谈夸奖了?   我不过是想苟过这一波,再悄悄地潜入那个什么祠堂盗取神奇的知识来着,现在却被这些虺婆关注上了,这还怎么潜入?陆以北想。   送走了三名虺婆,陆以北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呆滞的看着天空,嘴唇微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她感觉得到,刚才如果任由体内那股源自魔女之卵的力量苏醒,她或许有胜算,但肯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比如,变得不再是自己。   良久,她抬起了双手,将脸埋进了臂弯里,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妈的,我好弱啊……”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迫切的觉得自己需要变得更强,或者说更快的掌握,她身体里的力量……   感觉到了陆以北低落的情绪,外套不安地蠕动了一下子,似乎是想要找到某种方式安慰它似的。   然后。   “哗——!”   粗布长裙的裙摆突然就掀了起来,搭在了陆以北的脸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贴贴魔女大人,要打起精神来哦!   (•̀ᴗ•́)و̑̑   陆以北,“……”   虽然你的鼓励我确实收到了,但是……   “你给我放下去!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   躺在被雨水浸湿的冰冷地面上,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陆以北才感觉恢复了力气,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她起身的瞬间,身上的外套一阵蠕动恢复了原形,而后像是被淋湿的小猫小狗一样,摇摆身体,甩干了身上的雨水。   陆以北轻抚了一下外套,看向破败庙宇正厅的方向,目光微微一凝,向前走去。   正厅内的血色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陆以北还是借着寄生在蒙绕泽体内的灯笼发出的光芒,才找到了他的位置。   她走到蒙绕泽的身边蹲下,微张了一下嘴唇,刚想询问一些关于参加祭祀盛典的细节,蒙绕泽却抢在她的前头说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外乡人是不可能信仰大蛇之神的。”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也没什么不可能的,祂确实很厉害啊!崇拜祂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是吗?我这个人最擅长抱大腿了。”   “你……”蒙绕泽欲言又止。   原本他看见陆以北骗过了虺婆,心中那一份沉寂已久的希望,再一次燃了起来,然而陆以北此刻说的话,却又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不过。”陆以北话锋一转道,“反正又不要钱,该信的时候信,不该信的时候,也可以随时背叛,提刀背刺嘛!”   蒙绕泽愣了一下子,浑浊的双眼透过黑暗,静静地观察着陆以北。   这个女娃……格老子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到底是该说她意志坚定得就像钢铁,还是该说她脸皮比城墙还厚,面对神仙也敢撒谎呢?   啧,卑鄙的外乡人!   思索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对陆以北道,“女娃,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潜入祭祀盛典,如果发现有正常的婴儿,就带他们离开这里。”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你这不是在给老子下套吧?这种事情,一听就很危险,要去你自己去。”   “我?呵呵……”蒙绕泽干笑了两声,“我以前尝试过,可是失败了,所以,所以我才失去了祭司了资格,勉强保住了性命。”   黑暗中,陆以北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目光几度变幻,方才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说,你不是大蛇之神的祭司吗?”   应该同流合污才对啊!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没错,都的确是神仙的仆人,但是……”蒙绕泽顿了顿继续道,“做过错事的人早已被杀死,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现在居住在这里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些罪人之血村民,也被折磨了太久太久了。   或许这些村民积年累月犯下的罪孽,当有这样的报应,可是刚降生的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我想,如果神仙真有怜悯慈悲,也会放过他们的吧?可是……”   蒙绕泽说到此处便沉默了下去,但是他话语中透出的绝望,却像是阴魂不散的幽灵,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徘徊着。   良久,她才轻轻地啐了一声道,“啧!你说得没错,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你一个内部成员都做不成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办到?”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神明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相信,我相信你了!你至少比那位存在,更加像是神明!”蒙绕泽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陆以北刚才的种种表现,绝对不是村民或是那些怪物能办到的,这让他真的有几分相信她,或许就是外来的神明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知道这个秘密,你就可以……嘎咳咳咳——!”   蒙绕泽说到一半,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似的,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体止不住地痉挛着,体内折断的骨头不断摩擦,发出阵阵令人背脊发凉的轻响。   陆以北还沉浸在,蒙绕泽说出“相信”二字后,冉冉升起的,难以言喻的奇妙体验当中,看见异变突生,愣了一下子,焦急道,“卧槽!大爷!大爷?你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蒙绕泽的身体突然绷得笔直,腹部高高隆起,肌肤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啃噬着他的身体似的,发出阵阵脆响。   他体内的灯笼要出来!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急忙抄起了手边的菜刀,就要朝蒙绕泽斩去。   然而,就在她准备提到,斩落的瞬间,却犹豫了。   就在这时,蒙绕泽突然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呐喊,“祂!祂不想被释放,这是我发现的秘密!快,快去,河祭已经开始了,再等山祭结束,就来不及啦!”   说到此处,他的双眼已然失焦,口中不断涌出恶臭的血液。   “祂,祂来了……快,快,杀了我!杀了我!”   蒙绕泽话音落下腹部突然一阵剧烈的蠕动,肌肤之下血色灯笼的光芒越发的耀眼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破开他的身体。   见状,陆以北一咬牙,双手举起了菜刀,闭上了眼睛,狠狠地朝他的腹部,劈了下去。   于是……   她的第一个非眷属信徒,在诞生之后不到三分钟,又消失了……   ……   顾茜茜是循着炖东西的香气摸到村子附近的,可是还没等她进到村子里,她就撞见了一群打扮古怪的人。   那些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长袍,看上去很像电视剧里时常出现的魏晋时期的打扮。   一群人着短上襦,下身穿袴,外披绛纱袍,手中拎着血色灯笼,伸长了脖颈,像是上吊之人一般姿势古怪的前行,像是在进行某种祭祀仪式。   整支祭祀队伍,摸约二十来人,四人成群的扛着不知用什么材料漆红的木箱,为首几人手持着乐器,吹吹打打,气氛看似喜庆。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沉重,甚至眼神里面还隐隐透着恐惧。   见了这一幕,在系统的指引下,顾茜茜鬼鬼祟祟的跟在祭祀队伍后头,朝着远离村庄的方向去了。   他们穿过了街道,又走过了一片小树林,最后停在了一条村庄外的河流前。   那河水昏黄汹涌,很远也能听到那澎湃的水声。   顾茜茜之前来过这里,目的是取水喝,但是只尝了一口,她就发现这里的河水透着一股浓烈的腥臭,根本无法饮用。   祭祀的队伍到了水边,将抬着的木箱放了下来,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什么,这群人离得远,声音又被激烈的水声消磨了大半,顾茜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念完几遍之后,这群人才将木箱打开来,里面赫然盛放着一个个奄奄一息,周身画满古怪咒文的怪婴。   他们将怪婴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接一个的扔进黑漆漆的河水里,怪婴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便很快的沉了下去。   “系统!他们,他们在干嘛呀!?我们就这么看着吗?”顾茜茜双眼微红,略带哭腔的低吼了一声,手中的金属球棍握得死死的,眼看着就要冲上去大杀四方。   “顾茜茜,别冲动,这事儿我们管不了!”   “为什么管不了?你不是说我们的任务是拯救世界吗?连几个婴儿都拯救不了,还拯救什么世界?”   “顾茜茜,这不一样!”系统语重心长道,“那些婴儿基本上已经怪谈化了,救回来也没用!”   “怪谈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份子吗?它们那么小,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儿!”顾茜茜反问道。   听到她如此说,系统怔了一下子,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那张曾经给它带来过许多恐惧的冰冷面孔。   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说,“要救,那就全都救,否则不如一起死……”   时隔经年,系统再次回想起这样的话,它也不清楚,在那个瞬间,灾祸的心中,是否有那么一瞬间存在过善良。   就算有,也终究是太过极端了些。   “顾茜茜,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这还用谁教吗?”顾茜茜气呼呼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系统,你赶紧发布任务,要不然,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着?”   背叛吗?系统情绪骤然严肃了起来。   “我就不跟你玩了!”   系统,“……”   不愧是你!   就在系统不知道该跟顾茜茜说什么好的时候,突然间有一阵重物坠地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只见那些被投入河中的怪婴,竟然被什么东西扔回了岸上。   在那些怪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胸腹之处被撕掉了大片的血肉,嘴里发出凄惨的嚎叫,挣扎了片刻,很快就失去了气息。   祭祀的队伍看到这个景象,瞬间炸锅了,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慌乱的表情,他们似乎不敢在河边再做停留,匆忙朝着村庄方向跑去。   一边跑他们还一边发疯似的大喊着。   “有人污染了祭品,神仙生气了,村子要遭殃啦!”   “河祭出了祸端,山祭恐怕也不能进行啦!”   看那模样,就像是世界末日要到来了一样。   直到那些人跑远了,顾茜茜还蹲伏在地上,埋着头低声啜泣着,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系统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道,“哎,顾茜茜,我答应你,接下来,如果遇到了正常的,或是怪谈化程度很轻的婴儿,我会给你发布支线任务的。”   怪谈化程度很轻,还有像灵能力者转变的可能,如果这里的婴儿,都是像刚才那些怪婴一样,已经严重怪谈化,救下来,带出去只会害人。   有些时候,没有成熟心智的婴儿类怪谈,比其他怪谈还要可怕!   听闻系统如此说,顾茜茜立刻破涕为笑,“真哒?!”   “真的,不过……”系统顿了顿道,“像这种耽误正事儿的支线任务,我可不能给你什么实质性奖励,顶多给你一个【婴儿拯救小标兵】的称号,也就是说干了也是白干,你自己考虑清楚!”   “那我也会全力完成的!”顾茜茜道。   “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系统一时语塞。   “系统……”   “嗯?”   “这么久了,你终于发布了一个有意义的任务了。”顾茜茜语气诚恳认真道。   “哦……是吗?”   难道我以前发布的任务就没有意义了吗?系统想。 第一百六十六章 庆祝堕落神灵恩赐的盛宴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血液的恶臭味,陆以北在漆黑一片的破庙中呆坐了片刻,才起了身,冲着蒙绕泽已经分辨不出人形的尸体,施展了咒式。   蒙绕泽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几乎已经完全怪谈化,红焰闪的火舌卷过他的尸体,立刻发生了剧烈的反应,腾起了熊熊火光。   陆以北盯着面前摇曳的火光,微眯着眼睛,静静地思索着。   蒙绕大爷所说的山祭,应该是指,在天坑旁举行的祭祀仪式,那河祭又是什么?   他还说,祂不想被释放,这里的祂难道是指大蛇之神吗?   可是,大蛇之神如果不想被释放,为什么会在我第一次进入竹简幻境的时候,向我求救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在她看来,蒙绕泽的话可信度似乎要高一点。   他在临终之前,已经把陆以北当做了神灵,通常来讲,一个人是不会对神灵撒谎的。   并不是人人都是陆以北。   几分钟后,火光逐渐燃尽,黑暗从阴暗的角落卷土从来,笼罩了破败庙宇,陆以北俯身捧起地上的黑灰,用早就准备好的粗布包好,出了正厅,取了吉他包,往村子中央的方向去了。   他应该是不想被埋葬在这一片腐朽堕落,充满绝望的土地之下的。陆以北想。   ……   苍穹洒落细雨,凉风袭过破败倾颓的村庄,将低矮石屋前挂着的灯笼吹得摇摇欲坠,夜色伴着细雨好像水银倾泻而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与陆以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不同,祭祀盛典将近,村子的深处传来一阵阵乐器吹打的声响。   在那如泣如诉的乐声中,原本死气沉沉的村庄像是被唤醒了一样,一扇扇门被推开,街道上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个身体有着不同程度畸形,戴着漆黑木料制成的蛇形面具的村民,从阴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提着血色灯笼,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保持着那种像是上吊一样的古怪姿势,在被猩红光芒染红的曲折小巷中前行着,仿佛是在顺着一条条猩红的河流向前流淌。   来到村庄外围,看见了这样的场景,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并没有急着进入村庄,身形一闪,躲到了一座石头屋子的墙后。   她身子贴在冰冷的墙上,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了一下那些村民,低声道,“外套,你能变出那种面具吗?”   外套轻轻地蠕动了两下,并没有做出什么改变,停顿了几秒钟,又像是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似的,以更快的频率蠕动几下。   隐约间感觉到一股,委屈得仿佛快要哭出来的意念钻进脑海,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急忙摸了摸外套,安抚道,“没关系,没关系,变不了就变一件它们那种衣服好了,面具的话,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外套,“……”   诶嘿!魔女大人最好了!   ✧*。٩(ˊΩˋ*)و✧*。   外套轻轻地蠕动着,不可避免地摩擦到了敏感部位,传来一阵酥痒的感觉,陆以北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鼻音。   “嗯~!”   与此同时,她藏身的那座石头屋子的房门突然被什么人推开了,一名身体畸形的独臂男子从黑漆漆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听见了屋后传来的异常声响,疑惑的轻唤了一声,“谁在那里?!”   陆以北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一阵心慌,紧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鬼主意似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已经化作粗布长裙的外套,不动神色的撩起了裙摆。   畸形村民正疑惑着屋后藏着什么东西,拎着血色灯笼,探着脑袋一点点的靠近着,突然间就看见墙壁后头,探出了一条匀称光洁,白皙如玉的腿,顿时愣在了原地,一阵口干舌燥。   这……我们村子里有谁家姑娘,生了这样一双好看的腿吗?我怎么不知道呢?畸形村民想。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便又看见,一直娇小粉嫩的手从墙后伸了出来,冲着他勾了勾手指,旋即他便听见了一声,酥软入骨的呼唤,“小哥,你来呀~!”   “咕噜——!”畸形村民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头脑一热,再也顾不得其他,提了提裤子,便朝着自家屋子后头跑去。   然而。   他刚跑到屋子的转角,耳边就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呼啸,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见了一张金灿灿地,怒目圆睁的脸,闯入了视野。   “DUANG——!”   在一声闷响后,陆以北看着倒地不起的畸形村民,耸了耸肩,“事实证明,涩图钓鱼这种事情,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好使。”   至于节操……   这都什么时候,还要什么节操?   这么干,又没见少块肉!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蹲下身来,摘掉了他的面具,抢了他的灯笼,扒光了他的衣服,撕下一截揉成,拧成一股绳,将他捆绑起来,丢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里。   “老乡,抱歉啊!社会就是这么险恶!”陆以北道。   临走之前,她仔细的搜索了一下石屋,把陶罐和箱子全部都砸碎了,但并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   当陆以北混在由畸形村民和怪谈组成的人流中,摸到村子中央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摆放上了长桌,桌子后聚集了十个左右的虺婆。   一众穿着黑袍的祭司静立在它们的身后,四个四个的站在一起,扛着漆黑的木箱。   那些身体畸形的村民,好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低着头,提着灯笼,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像是待宰的羔羊,现场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众多虺婆当中,有一个尤为特殊,它弓着身子,像是一条盘起来的大蛇,虽然跟其他虺婆一样穿着嫁衣,却没有像它们一样,脸上罩着红布,一张可怕的脸暴露在外。   那是一张颅骨扭曲、长满恶心鳞片的人脸,这人脸上面,生着一双双病态的充满恶意的金黄色竖瞳,漆黑的鳞片上泛着色彩鲜艳的微光,明明很丑陋,却让人有一种被吸引着,挪不开目光的感觉。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彩斑斓的黑?陆以北暗戳戳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地想着,不动神色地往村子中央的空地上靠近着。   如此多的虺婆让她决定先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在经过那座好像面摊似的棚子时,一阵诱人的肉香钻进了她的鼻息,她下意识的寻找香气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旋即胃里便是一阵痉挛。   在那座棚子下,有一名身材高大的祭司,握着一把长刀,正在低着头砍着什么东西,陆以北仔细看过后,发现那是一块很大的肉。   从脊骨似的形状分辨,这分明就是人体的一部分,也不知道来自于某位不幸的村民,还是某个人形怪谈。   另一边一名瘦得已经没了人形的祭司,将面前的锅烧热,然后就把切好的肉放进了热锅里面。   肉和热锅接触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肉在锅里面翻滚,脂肪层溢出了充裕的油脂,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子肉熟了后的味道。   再远一些的大锅里冒着腾腾热气,昏黄浑浊的汤汁里,有什么圆滚滚地东西在起伏翻滚着……   虽然陆以北预先已经知道,这里的村民靠什么食物为生,但是脑补终究是脑补,但是不得不说眼睁睁地看见这种画面时,每分每秒都给她的神经带来强烈的冲击。   陆以北收回了目光,努力忍住了想吐的冲动,并且在心中告诫自己,忍住,忍住,这里要是吐了,就只能装孕吐了!   虽然人的节操下限可以低,但是也不能低到那种程度,对吧?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思考着,有关于自己的节操下限,应该摆放在什么位置的时候,一阵哀怨唢呐声突然响了起来,尾音拖得老长,听上去像是一名女子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吗?   陆以北茫然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紧跟着就注意到那些面摊棚子下面的祭司,用一个个石盆,盛满了煮好的“佳肴”,端向了虺婆们的餐桌。   那些虺婆像是完全不在乎晚餐的原材料是什么一样,一人捧起一个石盆放到嘴边,大快朵颐起来,嘎嘣的酥脆声音泛起,诱人的香气旋即越发地浓密。   隐约间,陆以北还听见,它们用蛇语在相互交流着什么。   “完美,强烈的致幻毒素浓缩在汤汁里,给人带来了目眩神迷的堕落感,完美的作品!”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相当纯粹的怒火和杀意……”   “是全新的口感呢!为什么……等等!是尸毒,这道菜里加了尸毒!”   ……   妈耶,这种鬼黑暗料理,你们竟然能吃得这么香?陆以北面具之下的脸蛋儿一阵青白。   虺婆们低声交流着,如果不是它们那副诡异的样貌,和交流内容中不时蹦出的负面词汇,陆以北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参加什么贵妇云集的上流宴会了。   很快,为首那名虺婆就吃完了面前的菜肴,站起身来,张开可怕的大嘴,嘶吼一声,紧跟着,在看不见的地方,就传来了阵阵乐曲吹打的声。   在它的示意之下,庆祝堕落神灵恩赐的盛宴,就这样开始了,在混进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的情况下。   沉寂了许久的现场,终于有了几分人声吵杂。   “喂,这位老兄,今年的菜看着有点儿黑暗啊,应该……很好吃吧?”   “这位大姐,你的衣服很好看哦!祖传的面料吗?”   “没见过我?怎么可能?我一直住在村外的破庙里啊!蒙绕泽是我的叔公……”   “诶?他人缘这么不好吗?那真是太棒了,呃,是说我也不喜欢他!”   陆以北站在这一群畸形村民当中,被一群虺婆打量着,看着那些祭司烹煮怪谈,一开始是挺心慌的,不过当现场变得热闹起来了之后,她就一点儿都不慌了。   甚至想在找到机会做点儿什么之前,先混个脸熟,打入敌人内部!   就在这时,空地的外围,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混入了人群。   “系统,咱们啥时候动手啊?”   “嗯……不急,观察观察!等我信号!”   “明白!”   怎么有一种心悸不安的感觉呢?咋回事儿呢?系统想着,默默地观察起了四周。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内鬼,中止祭祀!   “就是说呀,我也不待见二嘎子家的媳妇儿,狗眼看人低,呸!”   “我的皮肤这么好怎么保养的?啊,这是叔公的秘方……”   “……”   这里大多数村民其实挺淳朴的,又或者说已经绝望麻木了,放弃了过多的思考。   换句话说,就像是RPG游戏里的村民一样,脑子不太聪明。   她仅仅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在村民中找到了一个堂姐,三个远方表哥,以及一位看上去像姑妈的二大爷,成功的打入了敌人内部。   嗯,在跟人套近乎这件事情上,她一直可以的。   即使……   对象是一群诡异的村民。   一时间,陆以北周旋在村民当中,活脱脱一个土生土长的村民。   在交流的过程中陆以北发现,蒙绕泽在这些村民当中的风评很不好,一提到他,那些村民少不了一顿污言秽语。   这些村民啊,干啥啥不行,骂人第一名。   陆以北隐隐觉得,要不是自己把蒙绕大爷烧成了灰,恐怕会当场揭棺而起,锤死两个小兔崽子。   就在她一边不断跟村民们提起蒙绕大爷,一边认真学习着来自古代垃圾话正确使用技巧的时候,乐器声突然短暂的停止了一瞬,那名蛇首虺婆起身冲着身后的祭司们低语了几句,紧跟着一阵唢呐声便响彻了上空。   “咿——!”   伴随着唢呐声,现场的村民一下子就莫名地兴奋了起来,不安分地摩擦双手、来回踱步、高声喧哗、窃窃私语……   置身其中,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身上传达出来的,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野兽般的躁动氛围。   陆以北茫然环顾,直到听见了“开饭了”、“等不及了”、“今年一定要吃到一整条大腿”之类的语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些虺婆已经用餐完毕,现在轮到这些村民了。   “当当当——!”   待到那如泣如诉的唢呐声渐渐停歇,负责烹煮怪谈的祭司用铁勺敲击了锅边,金石碰撞之音传来,就像是在对村民们传达了某种指令似的,朝着面摊冲去。   陆以北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些身体严重畸形,或许心理也有着不同程度畸形的村民,野兽一样争抢着吃食。   混迹在人群中,即使隔着面具,她也能够感觉得到,那一张张脸上的狰狞,仿佛刚才那副淳朴可亲的样子才是他们的伪装。   就像是蒙绕泽说的那样,这里的大多数人已经变成怪物了,只有新生的孩子,还有可以抢救一下。   可是,那些新生的婴儿在什么地方呢?   她来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之后,就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年幼的村民,打入敌人内部后,也旁敲侧击的询问过,但是村民们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每每提及,就会沉默下去。   倘若那些新生儿在这里的话,她能够想到的就只有那些被祭司抬着的漆黑木箱了。   只是……   现在根本无法接近那些箱子,她还没办法确定,只能等待时机。   从祭司手中的漆黑木箱上收回了目光,陆以北再次环顾四周。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丧尸电影。   这种时候,或许应该来一把冒蓝火的加特林……   陆以北不着调的想着,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了司夜会存在的意义。   虽然他们很多时候,看上去办事效率很低,但他们的存在,也确确实实的避免了,在外面的世界里,出现像这里一样的,地狱般的场景。   或许,等我成为司夜会的正式成员之后,可以试着完成一些任务。   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   ……   在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里,陆以北光顾着观察那些疯狂的村民,迟迟没有行动,直到她的“远方表哥”吃完了饭,心满意足的揉着肚子,来到她的身旁。   “你怎么还没去吃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我帮你收拾他们!”   “表哥”挥舞着他那条异常粗壮恐怖的麒麟臂,看上去愤愤不平。   “呃,我这就去,这就去……”陆以北小声回应着,转身朝着面摊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   “等一下!”   “……”陆以北心头一紧,前进的步伐也微微一僵。   “我看你没有带碗是吧?来,我借你,反正我也吃完了!”   “表哥”说着便把一只骨碗塞到了陆以北的手里。   看了看手中那只沾满不知名粘液的骨碗,陆以北轻轻揉了揉眉心。   谢谢你,我真是谢谢你八辈儿祖宗了!   她想着,不情不愿地,随着人群朝面摊前走去。   ……   以此同时,另一边。   乔庄成村民的顾茜茜已经排到了“打饭”队伍的前列。   “顾茜茜,拯救世界不是请客吃饭……”   “我就吃一小口!”顾茜茜有些委屈的打断道。   “一小口也不行!呸!这是一小口还是很多口的问题吗?”   “更何况,那玩意儿有毒的,你不是这里的村民,随便吃一口,我就只能帮你呼叫专业团队了。”系统语重心长道。   “抿一口汤呢?也会中毒吗?”   系统,“……”   就在顾茜茜跟系统就到底吃多少黑暗料理,剂量不至于中毒这个问题僵持不下的时候。   一群身穿黑袍的祭司匆匆从村子外赶来,直奔餐桌旁的虺婆而去,跪倒在了它们的面前,神色慌张了说了几句什么。   内容大致就是他们在举行河祭时,祭品遭到污染,被神仙大人退回的经历。   下一刻,所有虺婆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为首那名蛇头虺婆大嘴突的一阵开阖,发出了一阵刺痛耳膜的尖啸。   ……   陆以北觉得,自己完全是被涌动的人潮推到那口热气腾腾地大锅前面的。   看着烟雾缭绕之后,那名造型仿佛地狱厨师长一样的祭司,眼神怪异的打量着自己,她心里一阵发毛。   就在那名祭司见她迟迟没有把碗递过去,不耐烦地给她舀了一瓢汤汁的时候,一声刺耳的蛇语突然闯进了她的耳中,那一句蛇语的意思非常简单,简单得吓人,按照陆以北理解的意思,通俗一点儿来说就是……   “有内鬼,中止祭祀!”   刹那之间,一股污秽不祥的气息便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周围湿度骤然上升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粘腻的空气在人群间流淌,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大蛇在蜿蜒爬行。   陆以北端着骨碗的双手猛地一颤,头皮发麻,肺里像是淤积着一股浊气,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自己刚才到底在什么细节上出了问题。   乐器的声音停下来了,血色灯笼的光芒照耀着村民们沉默而慌张的面庞,仿佛倾盆暴雨将至的压抑在弥漫,四周一片死寂。   天空开始变得阴郁,起了小雷,在第一滴雨丝落下之后,转眼间便是暴雨倾盆,雨水异常粘腻,仿佛是某种生物体液,拍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借着暴雨的掩映,一道道黑影从那名蛇首虺婆的衣襟之中飞了出来,钻进了人群。   村民们手中的血色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明灭,伴随着双眼一阵灼痛,借着猩红的微光,陆以北看清了那些黑影的样貌。   那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形体佝偻骨瘦如柴,生着蛇一样的倒三角状脑袋,模糊面目有的像是在笑,有的则透出狰狞。   它们像是寻血的猎犬一样,从一个个村民身边跑过,时不时地短暂停留,围绕着那些村民盘旋一阵,紧跟着又飞快的朝下一个目标飞去。   被它们触碰过的村民,身体立刻就会剧烈的痉挛一阵,紧跟着倒在地上,空洞的眼眶怔怔的望着某处,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四周的温度在不断降低,隐约间陆以北听见了有人在议论着什么,声音很小就像是有虫子从耳旁爬过,她集中了精神侧耳聆听,也只听了个只鳞半爪。   “活该……”   “不够虔诚……”   “希望我没事……”   ……   那些怪物寻找内鬼的标准是,对大蛇之神的信仰是否足够虔诚吗?陆以北腹诽着,攥紧了粉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然后再次回想起了,她之前在破庙里说过的那些赞美之词。   可是……   置身在这样的地方,周围游荡着充斥着恶意,随时可能带走人性命的怪谈,任谁会慌张不已。   她始终无法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脑海中的那些赞美之词断断续续,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无数双目光诡异的眼睛。   越是这样她越是焦急,眼见着那些怪物距离她越来越近,她一咬牙,选择了放弃治疗,紧跟着便朱唇轻启,低声默念起了咒语。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   伴随着咒式咏唱,陆以北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一部分,可以自如掌握的灵能飞快的被掏空,但那咒式却像是一头贪婪的怪兽,将目标转向了她的身体深处,尚不能控制的灵能。   这个咒式所欲要的灵能这么多的吗?   可是为什么老爹施展起来,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该死,这样下去,咒式还没施展出来,我体内的力量说不定就先失控了!   陆以北一边承受着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继续咏唱咒式,一边暗暗心惊。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非常熟悉的娇喝,打断了她的咏唱。   “你们别过来啊!谁再靠近一步,我就锤烂谁的狗头!”   陆以北,“……”   这声音……是顾茜茜没错了。   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去找她,她就自己跳出来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伴随着这一声娇喝,所有的黑影怪物都停止了搜寻,发出阵阵人耳难以听见的高频尖叫,疯狂的朝着顾茜茜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就是个心肠狠毒的坏女人!   随着黑影怪物如潮水般向着顾茜茜涌去,她的身上突然就腾起耀眼的金光。   雷鸣般的呼吸声伴随着胸口起伏,自她的体内传来。   伴随着双眼剧烈的灼痛,陆以北看见,一条巨大手臂的虚影在她的身后缓缓浮现,巨大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了顾茜茜的手背上,那黑铁色的肌肤上,有金黄的线条勾勒出山岳岩石的形状,散发着恐怖的力量。   随着巨大手臂的虚影浮现,顾茜茜目光微微一凝,双手握紧了金属球棍猛地向前挥舞。   “嘭——!”   伴着一声空气爆鸣,黑影怪物瞬间被卷进了动荡的雨幕,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蹂躏着,撕成了碎片。   鲜艳的红色围巾在她的身后猎猎作响,仿佛某种意志强烈的旗帜。   陆以北见状一阵愕然,旋即松了一口气。   不过……   她突然响起了什么似的,朝着空地中央的长桌看去,目光落在了那些身穿火红嫁衣的虺婆身上,微眯起了眼睛。   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真的好吗?   陆以北在破败庙宇中接触过虺婆,知道它们有着能够召唤大蛇之神力量的能力,也知道它们才是现场最危险的存在。   如果它们出手的话,顾茜茜恐怕凶多吉少。   此刻。   它们围绕在那名蛇首虺婆的身旁,血红的嘴唇开阖,语速飞快的说着什么。   四周的村民在尖叫着四散逃跑,顾茜茜挥舞金属球棍激起的狂风在呼啸,暴雨似乎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各种吵杂的声音钻进陆以北的耳朵,刺激着她的耳膜,让她根本听不清那些虺婆在交流着什么东西。   陆以北啊陆以北,没想到你也有不逃跑的一天?   陆以北一边暗戳戳地自嘲着,一边逆着慌乱逃亡的人潮,一点点地朝着虺婆们的餐桌靠近。   ……   另一边,在顾茜茜大开大合的进攻之下,围绕在她身边的黑影怪物已经尽数殒命,只剩下诸多黑色的灰烬,恋恋不舍地摇曳盘旋。   她甩了甩手中的金属球棍,转身看向那些扛着漆黑木箱的祭司,低声对系统说了一句,“系统,我现在想先完成一下支线任务,可以吗?”   系统闻言,默默地感知了一下那些虺婆和祭司的灵能波动,在确定顾茜茜能够力敌之后,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系统的肯定给了顾茜茜莫大的信心,咧嘴一笑,便挥舞着金属球棍,气势汹汹地向前冲去。   就在这时,虺婆们突然停止了讨论,齐齐地后退,而那名蛇首虺婆却在观察了顾茜茜片刻后,前进了一步。   下一刻,那名蛇首虺婆,突然仰起了脑袋,双手伸向天空,狰狞的大嘴开阖,发出了刺耳的嘶鸣。   嘶鸣声钻进耳中,陆以北瞬间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思维像是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拖进了泥潭一般,变得异常迟缓,紧跟着在耳边嗡嗡作响的嗡鸣声中,她听见了一段又蛇语发出的祈祷。   “昆仑,昆仑,铸就祂的魂,祂是诞生于遥远之地的大蛇之神……”   伴随着蛇首虺婆发出每一个音节都透着邪恶、疯狂的蛇语,紧跟着它的那布满诡异黑鳞的身躯就蠕动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它的肌肤之下分裂增殖。   “噗嗤——!”   伴着一声血肉爆开的声响,恶臭的鲜血撒泼,它的头颅突然与身体分离开来,化作一道紫光,迅捷如闪电般飞向了顾茜茜。   见紫光飞来,系统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是类似飞头蛮的小伎俩吗?顾茜茜,不要怂,用……”   系统的话还未说完,顾茜茜便娇躯微微一震,低喝一声“吾身为巨蚁,披山岳而行!”旋即周身便腾起一层宛如薄纱外衣,透着山岳般厚重气息的土黄色微光。   刹那间,紫光撞击在土黄色微光之上,发出啪的一声破碎的声响,竟然被焚烧成了一道黑烟,瞬间散开,久久地盘旋在她的身边,却丝毫没有减缓她前进的步伐。   “干得好啊顾茜茜!”系统忍不住称赞道。   这战斗天赋,简直跟本能一样,根本用不着我提醒,就自己做出了最佳的判断,使用了本命灵纹外衣。系统想。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   顾茜茜前行着,朝着众虺婆飞快逼近,突然之间,她的本命灵能外衣上,有一道光芒闪烁。   那一道光芒如此的微弱,转瞬变得强烈,在昏暗的天光下如此显眼,就好像是鹤立鸡群一样,掀起了气冲斗牛的狂潮。   下一刻,本命灵能外衣上,就像是感染了某种霉菌似的,腾起了一串串染紫黑色火焰。   随着紫黑色火焰扩散,她的面色便一阵青白,麻痹刺痛的感觉透过肌肤,钻进了她的身体,很快蔓延到全身。   还没有走出几步,她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直到通过灵觉,感知到了紫黑色火焰中混乱疯狂、极度污秽的能量,系统才明明白发生了什么,见顾茜茜还在不断施展灵能,挣扎着想要起身,顿时惊恐的大喊起来。   “顾茜茜,顾茜茜,赶紧停止使用灵能!是腐化神灵之血,飞头蛮里面藏着腐化神灵之血!妈的,打不过就下毒,太™下作了!”   听闻系统惊慌失措的言语,顾茜茜愣了一下子,疑惑道,“腐化……那是什么东西?”   “某种能够污染上位怪谈和神话种灵纹的不洁之物……顾茜茜,我们这次,恐怕有大麻烦了。”系统语气沉重的解释道。   虽然只是少量的腐化神灵之血,还不至于破坏顾茜茜的灵纹,但是想要完全将其清除,至少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在这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顾茜茜完全没有战斗力,跟等死又有什么区别呢?系统想。   ……   陆以北站在慌乱的人群中,见证了顾茜茜从气势无双,变得跟一条死鱼一样倒在了地上的全过程,感觉有些发懵。   她刚刚还跟叶师傅一样,一下子打十好几个,怎么一转眼就不行了呢?   那些虺婆真就这么厉害?   就在陆以北愣神思索之间,几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漆黑大蛇已经缠绕着顾茜茜,将她拖到了众虺婆的面前。   “肃静!”   随着一声音调嘶沙的爆喝,那些慌乱逃窜的村民一下子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似的,僵在了原地,齐齐地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名蛇首虺婆,单膝跪在了地上。   蛇首虺婆那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冷冰冰地从村民的身上扫过,沉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无罪的,但这个女人,是亵渎神仙祭品的罪人,只有她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神仙的怒火才能平息,此地才能安宁。”   话音落下,现场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   所有的村民都在嘶吼,面目狰狞挥舞拳头,毫不掩饰地显露出自身残忍的摸样。   “背叛者!”   “杀了她!”   “将她碎尸万段!   村民们不想触怒大蛇之神,更不想死,哪怕只是苟延残喘。   所以,顾茜茜必须死!   一时间。   所有眼瞳都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那被黑色大蛇缠绕的少女,可她却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握着金属球棍的手微微颤抖着。   当仇恨、恐惧和愤怒汇聚在一起的时,场面已经彻底的失控了,石碟、骨碗、陶罐、食物的残渣,像是狂风暴雨一样顾茜茜飞去,她就像是一片枯萎的树叶,在风雨中飘零暗淡……   陆以北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目光逐渐深邃,鼻翼微张呼吸逐渐急促,粉拳逐渐攥紧。   你是要做一秒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呢?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这样不断地询问着她。   然后……   暗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怒意,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说,你们够了啊!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陆以北的一声呐喊,宛如一把利剑斩断了混乱,现场短暂迎来寂静。   陷入疯狂的村民回头看过来,看着现场唯一一个没有跪地的少女,目露凶光,仿佛是想要把她也撕碎一般。   ……   直到陆以北发出了一声呐喊,顾茜茜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心中不禁一阵欣喜,兴奋地在脑海中冲系统叫喊起来。   “系统,系统,有救了啊!是陆以北耶,她一定会……”   “有救个屁!”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在一大群普通敌人当中,混进了一个宿命之敌,这怎么会是得救了呢?   这明明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伤口上撒盐,被NTR了还给人看全过程视频小片片啊!系统想。   “诶?为什么没救?”顾茜茜疑惑的询问,“她也是外乡人,她自己跳出来,难道那些怪物会放过她吗?她肯定是想救咱们啊!”   “那可不一定!”系统狠狠道,“那个女人啊,可是打入日蚀会高层,都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的存在啊!在做内鬼这方面,她,比你有天赋一千倍。”   “系统……”   “嗯?”   “我总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系统,“……”傻孩子,这种时候你还指望她?   我看你是没有体会过社会的险恶,没有被她伤害过啊!   ……   蛇首虺婆注视着突然站出来的陆以北,良久方才用蛇语冷声道,“你……难道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她难道不该被惩罚?”   “这……”陆以北支支吾吾了一阵,方才那一股来势汹汹的气焰,瞬间熄灭,冲着蛇首虺婆竖起了大拇指,语气谄媚道,“那怎么可能呢?您的决定肯定是英明神武的啊!”   英雄什么的,当一秒就够了。   “嘿嘿,只不过,我觉得单单是惩罚,那也太便宜她了!”   “哦?”蛇首虺婆微眯起眼睛,看着陆以北狐疑道,“惩罚还太便宜她了?”   “没错!”陆以北强压着心中的不安,语气笃定道,“我想问一问,您打算怎么惩罚她呢?”   “当然是处死。”蛇首虺婆轻描淡写的便宣判了顾茜茜的死亡。   “剥皮……人彘……绞刑……”众虺婆小声的附和。   就这?看样子我的方案有一点可行性啊!   “所以说……”陆以北摊了摊手,“这就是太便宜她了呀!像她这样的罪人,我觉得应当作为祭品,献给神仙,让神仙亲自审判!”   ……   此言一出,顾茜茜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以北,一阵愕然,脑海中系统兴奋地大叫着。   “哈哈哈!顾茜茜,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个心肠狠毒的坏女人!”   “系统……”   “嗯?”   “为什么我们都要死了,你还这么兴奋啊?”顾茜茜幽怨道。   系统,“……”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山祭仪式   众虺婆在窃窃私语着,说话的声音很小,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陆以北也只能听见微弱的沙沙声。   它们讨论的内容大部分集中在处置顾茜茜的方案上,但其中也夹杂着对陆以北印象极好的三名虺婆的夸赞。   时间就在众虺婆的讨论当中一点点流逝着,仿佛被拖进了泥潭,陆以北心跳飞快,手心渗出了汗珠,被冷风一吹,小手冰凉。   自从被兔先生拉下了水,她不知道撒过多少次慌,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这危险的。   这或许是因为,以前单纯是为了苟命,但这一次的谎言,不仅关系到自己,还牵连着别人,以至于无形当中多了几分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虺婆停止了讨论,蛇首虺婆,微眯着邪恶的金黄色竖瞳看向陆以北,冷声道,“你刚才说用她当祭品?”   听见蛇首虺婆开口说话,而不是突然出手,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将早已经握在手中的符咒塞回了衣袖,拱了拱手。   “是的,虺婆大人!一场献祭!”   她提高了声音,昂首挺胸,脑海中幻想着大蛇之神伟岸的身躯,语气庄严道,“大人,这是一个外乡人的阴谋,一个触怒了神仙的阴谋,一个迫害在场所有人的阴谋。”   “这样险恶的阴谋,或许仅仅是处死她,并不足以平息神仙的怒火,索性的是,抛开这个阴谋不谈,她确实是一个完美的祭品。”   依在下遇见,既然她是因为污染了祭品,才招来了神仙的怒火,倒不如就用她来填补祭品的空缺!”   ……   陆以北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蛇首虺婆听着她的话,眼波几度流转,若有所思。   顾茜茜却觉得非常委屈,鼓着腮帮子,差点儿大喊出声,跟陆以北争辩起来,然而在她张开嘴巴的一瞬间,却被系统喝止了。   “顾茜茜,别说话!”   “诶?”顾茜茜愣了一下子,旋即就在脑海中跟系统抱怨起来,“可是她在撒谎啊!我明明都没有碰过那些祭品!好气啊!”   “她?撒谎?多新鲜呐!”系统没好气儿道,“现在的关键不是她有没有撒谎,而是她间接的拖延了时间,这样一来就有机会脱身了。”   “可我还是好气!”   “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听说过吗?”   “但我是美少女,不是君子。”   系统,“……”   ……   待到陆以北说完了话,蛇首虺婆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在身旁几名虺婆附耳上前,低语了几句之后,它看向了陆以北,点了点头。   “你说的方案不错,那就按你说的,把她当做祭品献给神仙。”   “另外,听说你是这一代最优秀的祭司备选?那这场祭祀,就由你来主持好了,事成之后,你就可以获得祭司的身份了。”   “多谢虺婆大人赏识!”陆以北应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捏了捏粉拳。   干得漂亮啊!这正是我想要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提出来的。   主持这场祭祀,就能够拖延很多时间来想办法帮顾茜茜脱身,同时也能够更进一步的接触到大蛇之神,找到机会窃取知识,然后溜之大吉。   简直完美!   陆以北兴奋地想着,目光不经意地从身边的畸形村民们身上扫过,却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那些村民的眼中竟看见了怜悯的神色,就好像,他们正在注视着的,并不是一个即将成为祭司的人,而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可怜虫。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主持祭司有什么危险吗?陆以北想着,不自觉地对那一场即将到来的祭祀,变得警惕了起来。   ……   在短暂的风波过后,庆祝大蛇之神恩赐的宴会再次开始了。   畸形的村民继续争抢由怪谈的血肉烹煮而成的“美味佳肴”,散发着异味夹杂着肉沫的汤汁洒落在地上,浸入泥土里。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关注被黑色大蛇捕获的顾茜茜。   但是。   他们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陆以北。   很难想象,体内不知道有不少疾病,流脓的恶疮甚至蔓延到脸上的村民,竟然会像是躲避瘟神一样,躲避着一个人。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陆以北也不太在意,她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亲戚,更不用提什么亲情的的温暖了。   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三名虺婆给陆以北送来了祭司的长袍,她们的样貌几乎长得完全一样,分辨不出是不是之前出现在破庙的三名。   接过长袍之后,她便借了这个机会,以更换衣物为由,溜出了村子中央的空地,她回到了村口的石屋,找到了先前藏匿其中的吉他包。   祭司们穿着的长袍质地很古怪,看上去像是丝绸或是薄纱,但摸上去却是滑腻腻的,像是爬行动物的皮革,让人不禁对其来历生疑。   陆以北原本有些担心外套并不能模拟出这样的质感,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把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穿在身上。   然而,外套在吞噬了祭司长袍之后,不禁完美的将其还原了出来,还贴心的加上了一层绒质内衬。   陆以北对此非常满意,之前因为外套偷吃生出的愤懑,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想再喂它几枚怪谈本体核心。   在换好衣服之后,她便从吉他包里取出了另外两把祖传菜刀和盛满符咒的束口袋取了出来,贴身放在了身上。   她不清楚,蒙绕泽所说的话,还有之前进入竹简环境时听到的求救声,到底哪一个可信度更高,反正她已经做好了,一有机会就弄死大蛇之神的准备。   临走之前,她还检查了一下那名被明王像砸晕的小哥,结果很满意,小哥昏迷得很彻底。   愿你跟大日明王度过一个美妙香艳的梦境……   陆以北想着,把明王像压在了小哥的身上,推门离开了石屋,往村子中央走去。   当她回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一众身穿长袍的祭司已经在空地的边缘集结了起来。   随着陆以北返回,一声尖锐刺耳的唢呐声响起。   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时光的悲鸣。   而后“哐当!”一声锣响,在这个夜晚,显得那么的突兀,也是那么的刺耳。   锣声响过,蛇首虺婆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陆以北,便转身,领着一众祭司朝着那一片漆黑的山川走去。   村民们拎着灯笼,麻木的跟在后头,仿佛一群被放牧的羊群。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加快了脚步,汇进了祭司的队伍里。   很快,这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离开了荒村,深入了那一片支离破碎的群山当中。   ……   暴雨愈演愈烈,天色也越发暗沉了起来,密林间结满了苍白的雾气。   在淡黯的天光下,树木围成的巨大迷宫,仿佛连接着未知的迷境。   前去祭祀的队伍有很多人,四周却是一片死寂,仿佛每个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气氛格外的压抑。   隐约间,她听见了顾茜茜的身上传来一阵阵声音嘶沙的低语。   “清除进度73%……73.5%……”   “顾茜茜,安静点,你这样会让我暴露的……” “74.6%……”   自己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跟她体内那个怪东西说话?   怀着疑惑,陆以北想要跟顾茜茜交流,但是只要她稍微靠近,那些缠绕着顾茜茜的大蛇,就会向她发出威胁似的低鸣。   在尝试了两三次之后,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只能作罢。   ……   一路前行,望着前方生满墨绿色真菌的石板路,陆以北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按照她之前进入竹简幻境的经历来看,那一座囚禁着大蛇之神的天坑,马上就要出现了。   在她闪过这种想法之后不久,蛰伏在心脏之中的魔女之卵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阴冷的气息,在体内荡漾开一圈圈充满诱惑力的涟漪,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栗。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魔女之卵?陆以北想。   下一刻,眼前的迷雾渐渐拨开,那弥漫着污秽邪恶气息的天坑,像是来自荒古的巨兽,张阖着大嘴,又像是一个漆黑的恶疮生在大地之上。   天坑出现在视野当中,一众祭司和村民便立刻沿着崎岖陡峭的边缘,向四周散了开来。   行走在天坑边缘,陆以北在茂密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上一次令她滑向天坑的小道,而后她又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心里一阵发毛。   太深了,这起码有三四十层楼那么高,要是有恐高症的人看见这种场景,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陆以北想。   血色灯笼在摇晃着,所有人都在祈祷着,空气中飘荡着成千上百人,意义不明的低语,汇聚在一起,仿佛一曲罪恶的挽歌。   陆以北混在其中,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只能一边观察着顾茜茜,一边硬着头皮,摇头晃脑的一阵胡言乱语。   “……昆图库塔卡提考特苏瓦西拉松……米娅莫拉苏娜丹妮谢莉红……”   试图混入其中.JPG   可是。   主持仪式的祭司,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我现在干的事情,好像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啊!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一道身披红衣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伸出指爪尖锐肌肤苍白的双手,用力朝着她的后背推去。   陆以北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就察觉到了村民们的异常,对四周可能出现的袭击早有警惕。   在那双苍白的手即将接触到她的后背之时,她未卜先知似的,一侧身,便看见一道身穿红衣的身影擦身而过,而后摇摇欲坠地在天坑边缘,姿势古怪的扭动了一阵肢体,稳住的身形。   是那名蛇首虺婆!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旋即面色一黑,沉声道,“虺婆大人,您这是?”   蛇首虺婆没有回应陆以北,那布满黑鳞的身躯,突然膨胀起来,脖颈不断拔高,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里,衣衫便被撑破,化作一只生了四肢的漆黑大蛇,俯瞰着陆以北,发出低吼。   “护送祭品前往祠堂,是主持仪式祭司的使命,你,想要抗命!?”   摄人心魄的压迫感袭来,鼻息弥漫开一阵香气。   芬芳馥郁,充满着令人堕落疯狂能量,令人头晕目眩的香气。   察觉到异常,陆以北屏住呼吸。   “……”   难道它早就发现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吗?还是说,单纯是想发泄被冲撞的怒火?   淦,反正怎么看,它都是蓄谋已久的想要阴我!   还有,村子的祠堂竟然就在天坑底部,蒙绕泽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还有……还有……   一时间,陆以北思维电转,嘴唇微张,正盘算着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危机,耳边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   循声望去,黑色大蛇将顾茜茜扔向了天空,她的身躯,在半空中如同落叶般飘零。   与此同时,天坑四周,众祭司也推动了放置在身旁的漆黑木箱,让它们沿着隐匿在杂草丛中的小道,滑向了深渊。   真正的山祭仪式开始了。   短暂愣神之间,蛇首虺婆所化的怪物已然张牙舞爪地扑来,尖锐的指爪掀起阵阵腥臭的黑风。   情势危机,陆以北也不再隐藏,瞬间从怀中抽出了菜刀,朝着呼啸而来的利爪猛地一挥,在给利爪添上一道狰狞伤口的同时,一边借力向后跳开,一边默念起了红焰闪的咒语。   飘荡四周的灵能一下子就躁动了起来,仿佛被点燃了一般。   脚尖接触地面,身形还在湿滑的地面上向后滑行,几发赤红火球便已经从陆以北的指尖激射而出,精准的轰砸在了蛇首虺婆的伤口之上,发出一阵仿佛油脂被点燃了似的“噼啪”爆响。   伴随着爆响,蛇首虺婆一阵摇晃,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隐隐有快要向后倾倒的趋势。   趁你病,要你命!   陆以北的目光微微一凝,身形一侧,双足猛地一踩身边突兀岩石,顿时腾空而起,手持双刀向前劈砍而去。   那一刻,她逆着风,迎着雨,微微泛着红意的长发飘摇,眼中写满杀意。   ……   另一边。   坠落天坑的顾茜茜,并没有迎来预料当中的失重感,在身体坠落到与天坑口齐平之时,速度骤然放缓,仿佛陷入流沙,缓慢地下沉,却无法挣脱逃离。   “吼——!”   在一阵愤怒地咆哮声中,系统略微停止了一下腐化神灵之血的清除进程,朝着咆哮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语气沉重道,“顾茜茜……”   “嗯?”   “算了,没事儿……92.1%……”   看见了陆以北跟蛇首虺婆厮杀的情绪,系统本来想纠正一下对顾茜茜的说过的话,想告诉她,她并不是自己见过的最有战斗天赋的人,顶多算并列第一。   旋即又害怕打击到她的自信心,便又沉默了下去。   那家伙啊……那家伙就算不靠自己体内的力量,成长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要是顾茜茜知道,她的宿命之敌,不仅比她心狠手辣,战斗天赋跟她相差无几,还精通咒式,熟练掌握各种炼金药剂和符咒制作工艺……   恐怕,会自闭吧?   系统想着,天空中突然有惊雷炸响,中断了它的思绪。   耀眼的电蛇在仿佛触手可及的铅色云层中穿梭,然后逃命似的飞快远去,雷声渐渐歇止。   在一片死寂之中,一种庞大而又没有生机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一片比天坑下的阴影更加深邃的巨大黑影迤逦爬过,转瞬间腾空而起。   那漆黑的,泛着诡异微光的黑影,像是沸水一般翻腾,又像是一群不洁的活物杂处在一起,不断分裂增殖出亵渎的肢体,发出令人疯狂的尖叫,往四面八方延伸,缠绕,拖行。   “糟了,顾茜茜!”   系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大喊,顾茜茜便被一条漆黑的肢体缠绕住了腰肢,往天坑深处拖去。   ……   天坑边缘,凭借着祖传菜刀足以刺伤神灵的锋锐,陆以北跟蛇首虺婆打得有来有回,甚至隐隐占据上风,在蛇首虺婆的身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然而。   她万万没想到,那个逼打不过居然叫人,哦不对,应该是叫神!   在双眼传来强烈灼痛,警告着危险靠近之时,陆以北眼前一阵模糊,身形一滞,下一刻便被蛇首虺婆呼啸而来的尾巴抽飞了出去。   在腾空而起的瞬间,一道漆黑的阴影袭来,缠绕住了她的脚踝,一阵仿佛直指灵魂的冰冷袭来。   慌乱间,她双臂乱挥,在左手触碰到一片冰冷鳞片的瞬间,便不假思索地右手边挥舞着祖传菜刀,刺了进去,霎时间,冰冷恶臭的血液便喷薄在了她的身上,耳畔传来蛇首虺婆可怕的尖啸。   “叫尼玛!要死一起死!”   陆以北恶狠狠地大喊着,双手死死的抓紧刀柄,又复把菜刀往蛇首虺婆的肉里捅了些许。   身躯一点点的被拖向天坑,蛇首虺婆四肢乱抓,身体剧烈地扭动,尖锐的指爪在地面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然后……   伴随着一阵山石崩裂的声响,它,随着陆以北一起,坠向了深渊。   “吼——!”   仿佛千万个冤魂的呐喊和无数条毒蛇的嘶鸣汇聚在了一起。   蛇首虺婆可怕的悲鸣在陆以北的耳边响起,强烈的失重感来袭,身体止不住地下坠,甚至出现旋转。   四周的一切仿佛幻影,颜色浓郁,重叠相加,飞快倒退,然后陷入了一片漆黑。   双眼看不到任何光亮,就像是被一片巨大的黑幕遮盖,陷入了永夜…… 第一百七十章 代练!呼叫代练!   不知道下坠了多久,飞舞在视线中光怪陆离的色彩开始迅速淡化,陆以北重重跌在了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跌得脑袋眩晕,内脏翻滚。   这次为什么没能飞起来?我明明尝试了……   可能,是被黑影的力量影响了?   陆以北想着,缓缓坐起身来,摸索着检查确认了一下身体没有受伤,以及随身的祖传菜刀、符咒没有丢失后,暗暗松了口气,而后竖耳倾听。   呼吸声,心跳声,还有看不见的溶洞结构中,水滴坠落的滴答声……   这便是她能够听见的所有声音了。   环顾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光仿佛被屏蔽在了天坑之外。   习惯了光亮的她,突然失去了视觉,感到非常的不安,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也没能适应这样的环境。   再回想刚才自己坠落的过程,她更是感觉到一阵阵后怕。   上一次进入竹简幻境的时,她曾从高空向下俯瞰,得以窥见天坑之下的空间一角。   印象中,天坑的形状并不规整,细细看上去像是一张开阖的大嘴,其中怪石嶙峋,仿佛大嘴之中锋锐的獠牙。   掉下来的时候,没有撞到什么尖锐凸起的岩石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以北想到此处,脑海中闪过顾茜茜的身影,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也不知道,顾茜茜有没有那好运气……   ……   黑暗中,陆以北摸索着,找到了一处背靠岩壁的地方静静地坐着,并没有贸然起身行动,而是等待着双眼适应黑暗,不断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她上次在天坑上空俯瞰的时候,不仅发现了其中地势险恶崎岖,还发现天坑之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做综复杂,仿佛一个庞大的,没有尽头的迷宫。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完全丧失了视觉,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很容易误入莫名其妙的险境。   她更是不敢贸然使用咒式或是符咒照明,在四周一片黑暗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光芒,或许会变成某种信号,引来危险可怕的东西。   漫无边际的黑暗,隐隐传来的寒意,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交杂在一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   时间在这种幽闭黑暗的空间中,变得没有意义起来。   陆以北在原地静坐了许久,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但能见度依旧很低,只能够看见身边半米左右的东西,再远一些,差不多一米的地方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轮廓,超过两米,就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种情况让她感觉非常的不安,她的眼睛有着超乎常人的视力,即便是在石河口中学那种几乎没有灯光的地方,也能完全看得清晰。   可是,这里完全不同。   周围的黑暗中,似乎蕴藏着某种诡异的力量,阻碍着她的视线。   或许我应该动起来,长时间待在这种鬼地方,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不找到出去的路径,相当于慢性死亡。陆以北想。   她依稀记得在《动物世界》里看到过,某些种类的蛇是拥有热敏器官的,也就是说黑暗并不会太过影响它们的行动。   陆以北不知道,所谓的大蛇之神,以及与之伴生的各种怪谈有没有类似的能力,如果有,待在原地不动,被它们锁定,是早晚的事情。   更何况……   她的心脏一直都在剧烈地跳动着,像是渴望着什么东西,不断指引着她前行,渐渐地她的意志也收到了那股渴望的影响,终于做出了决定。   看样子,只能摸黑前行了……陆以北腹诽着,起了身,一手扶着岩壁,向前走去,地面上好像生长着某种奇怪的东西,踩上去异常滑腻……   ……   在黑暗中前行了一阵子,陆以北突然皱起了眉头,她隐约地看见了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闯入了视线里。   什么东西?   她抽出了两把祖传菜刀,双持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距离那东西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暗暗地松了口气。   那是一个半人大小的漆黑木箱,四四方方的,隐约可以看见上面雕刻着些许纹路。   原来是那些用来盛放祭品的木箱之中的某一个吗?   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普通木料,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吧?   也不知道里面的祭品……   想到此处,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蒙绕泽临终时的请求,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上前,摸索着打开了木箱,一股夹杂着淡淡恶臭的血腥味,立刻闯入了她的鼻息。   箱子里是一个独眼独脚的畸形婴儿,幼小的身躯上零零散散的生着些许黑鳞。   陆以北不记得她从水缸里捞出过这样的怪婴,想来是从别的类似的地方送来的祭品。   此刻,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木箱里,浑身浴血,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虽然这怪婴已经有了怪谈化的趋势,但是看见这样一个幼小的生命在眼前消亡,陆以北还是不禁暗叹了一声,真可怜。   就在她准备重新将木箱盖上,继续往前探索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下一刻,一道黑影突然从她的眼前闪过,紧跟着耳畔便传来了一阵骨骼碰撞的轻响。   循着轻响传来的方向看向木箱之中,她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只见刚才还静静躺在木箱中的怪婴尸体,在那一道黑影闪过之后,竟然就只剩下了一堆白森森的骨架。   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它吞噬了怪婴的尸体!   可是……   它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惊恐的阴霾扫过心头,寒意像是生了手脚一样从背脊一直爬上了脑后,陆以北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飞快的行动起来,一转身,背靠在了岩壁之上。   相比起什么都看不见的,像是这样依稀能看见些微轮廓的黑暗,最是骇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极度削弱的感官能够感觉得到周围有东西在靠近,但是只要对方稍微隐匿,便再也无法找到它的踪影。   陆以北靠在岩壁上,集中精力警惕着四周的变化,她能够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飞快的爬行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很快,一声低沉的嘶鸣就传入了她的耳中,初听上去类似于蛇鸣,但细细聆听却更像是人类在模仿着蛇类的嘶沙声音。   该死,这鬼地方果然藏着某种可以无视黑暗自由行动的怪谈。   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声,默默地掏出了一把初景春风咒扣在手心,随时准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投掷出去。   黑暗中,那古怪的嘶鸣声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近,那愈发刺耳、尖锐,像是哭声,又像是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咔哒——!”   突然间,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踢飞了石块,陆以北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声响,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紧跟着双眼便传来了一阵灼热。   就在那里!   她目光微微一凝,毫不犹豫地朝着引起双眼灼热的方向,狠狠地把手中的符咒扔了出去。   初景春风咒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紧跟着便迸发出了耀眼的翠绿光芒,借着那光芒,陆以北看见了一群诡异畸形的身影。   它们有着婴儿大小的的体型,面部肿胀腐烂,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只有三个黑色的孔洞,浑身长满了黑鳞,枯瘦的手臂支撑着身体,下半身已然完全化作了蛇形。   它们的数量很多,却似乎很弱,被初景春风咒的光焰一扫,便倒下了一大片。   但还有更多侥幸逃脱的,像是恐惧一样,远离着翠绿色的光焰,可是又不舍离去,依旧环绕着陆以北,在灰黑色的石壁上徘徊爬行。   它们拥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片看不见尽头,仿佛一群有着腐尸色泽的巨型蚂蚁。   而更加令陆以北感到不安的并不是那些畸变怪婴,而是别的东西。   她看见,地面上生长着很多黑亮黏质,看上去像是沥青。   它们像是某种离奇怪诞的行军队伍,一伸一缩地朝着岔道的更深处蠕动了过去。   看上去有些像是被虺婆召唤出来的那种黑影?陆以北皱眉。   很快,那些沾染了初景春风咒光焰的怪谈,便在一阵阵惨叫声中被烧成了灰烬,然后闪烁的翠绿色光芒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在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陆以北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尖儿,黑暗中,那些婴儿状的怪谈在飞快爬行着,传来阵阵细碎的轻响。   一股股腥臭汹涌袭来,那种臭味比陆以北感觉,比她接触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恶心,仿佛是一种源自于灵魂的腐败。   恐惧在不断地刺激着陆以北的神经,终于当她的双眼再一次捕捉到灼痛的源头后,她朝着那个方向第二次扔出了符咒。   翠绿色的光焰瞬间腾起,被光焰灼伤的怪谈倒在地上,扭动着瘦小而丑陋的身躯,不断发出似哭似笑得惨叫,惊退了其他想要靠近的怪谈。   见状,陆以北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趁着这短暂喘息的机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暗地思索了起来。   这些鬼东西跟那些怪婴看上去很像,但明显已经完全变成了怪谈。   难道是那些被当做祭品的怪婴,死后留下的婴灵?   不不,它们的存在看上并没有《司夜书》中描绘的,恶灵种的特征,反倒是很像畸变种……   陆以北想到此处的时候,翠绿色的光焰渐熄,她急忙又朝着远处虎视眈眈的怪谈扔出了几枚符咒,让光芒得以存续。   如果是畸变种的话,就有些奇怪了,畸变种的诞生是需要真实存在的身体的,可是作为祭品的它们……   等等,难道传说中的大蛇之神吞噬祭品根本不会吞噬肉体,又或者说祂根本没有吞噬过祭品?!   陆以北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被自己的第二种猜想给惊到了。   如果大蛇之神从来没有吞噬过祭品,那些村民一次次的献祭的对象又是什么呢?   按照《司夜书》上“只要笃信就有可能诞生”的说法,有没有可能……   一想到那些村民、祭司、以及虺婆,崇拜着早就已经将他们遗弃的神灵,不断地制造杀戮和血腥,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创造出了一尊别的什么怪谈,陆以北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阵寒意。   就在她思绪完全放在那个可能被村民们制造出来的怪谈上时,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便有一点土黄色的微光,自黑暗中浮现。   那种光芒,正是顾茜茜的本命灵纹外衣。   ……   另一边。   “系统,你真的确定,祠堂就在这附近吗?我们都走了两三个小时了,你该不会根本不认识路吧?”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路,没有人比我更懂这里面的套路!”   不过,真是奇怪了,明明感觉到祠堂那股熟悉的气息就在附近啊!怎么没有呢……系统一边高声的反驳着顾茜茜,一边暗暗腹诽。   就在这时,顾茜茜突然在脑海中发出了一声惊呼,打断了系统的思绪。   “系统,系统,你快看前面那是什么!?”   顺着顾茜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陡峭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的爬满身体畸形的怪婴,远远地看去,就像是铺上了一层腐肉织成的地毯。   在那一片“地毯”的包围下,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正手持着一枚枚符咒,像是在公园里喂鲤鱼一样,不时地向外抛去。   系统,“……”   这,这是……   灾祸那是在试图驯服怪谈,还是被怪谈包围陷入了困境?怎么有点儿看不明白呢?   算了,不管了,无论是哪一种,离她远一点儿就是了。   根据系统的经验来看,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只要一牵扯上灾祸,铁定都会变成险境。   “顾茜茜,走了,咱们绕路,别跟她扯上关系!”   “可是……”顾茜茜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可是,你忘了吗?刚才她还提议把你当做祭品来着!”   “哦……”顾茜茜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朝着陆以北的方向看了一眼,朝着一旁的洞穴岔道走去。   就在转进岔道的瞬间,光线由暗转明,她的脚尖,踢到了一口隐藏在暗处的木箱。   “咚——!”   一声闷响,木箱侧翻在了地上,漆黑的盖子掀开,一个身躯瘦小的婴儿滚了出来,嫩白娇弱的身体,接触到地面,不安地挣扎了两下,紧跟着便发出一阵哭声。   “呜呜……呜呜……”   那哭声虽然微弱,但在这黑暗死寂的环境中,一下子就传出去了老远,完全足够将那些畸变的怪婴吸引过来了。   “系统,系统,是一个活着的,完全正常的婴儿耶!”顾茜茜在脑海中兴奋地大喊。   “顾茜茜,你™快闭嘴吧!你看看后面!”系统低声骂道。   顾茜茜愣了一下子,转头向后看去。   只见远处的黑暗中,一片猩红的光点,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绕过顾茜茜的身体,落在那奄奄一息的婴儿身上,充满了恶意……   ……   陆以北正权衡着,多浪费一点儿符咒杀出一条血路,和施展从老爹哪儿偷学来的大范围杀伤咒式,哪一个的性价比更高,突然间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哭泣声,不禁愣了一下子。   紧跟着她便发现,围绕在身边的畸变怪婴一下子全部退走了,被远处婴儿的哭泣声吸引着,怪叫着狂奔而去。   那一阵阵刺耳的怪叫声中,饱含着,得不到正常生命的它们,对生者的怨念。   陆以北循着畸变怪婴远去的方向看去,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了远处熟悉而微弱的土黄色光芒。   是顾茜茜?她遇到了一个活着的怪婴?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旋即心中大叫一声不好,紧跟在那些畸变怪婴的身后,追了上去。   冲上去是她想救人的本能,然而刚一冲到顾茜茜的周围,她就后悔了。   ……   此刻,顾茜茜体内的腐化神灵之血早已经清除干净,面对那些灵能波动摸约只有D级上下的畸变怪婴,完全形成了碾压的态势。   金属球棍在洞穴中呼啸而过,引起阵阵呜咽似的低鸣,所过之处,那些畸变怪婴瞬间被搅成一蓬蓬血雾。   在附着于金属球棍之上的金光照耀之下,陆以北看见,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血液洒落在地面上,宛如植物根系般交错的黑亮黏质物上,它们一下子就像是被激活了,如同活物的血管一样蠕动起来。   它们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漆黑的洞穴中,隐约传来一阵阵沉重的闷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一颗无比巨大的心脏,在很远的地方剧烈跳动着。   陆以北的双眼强烈灼痛着,其剧烈程度已经达到了她自己总结的第四档怪谈的强度。   光怪陆离的影像不断在她的眼前飞逝,一股股强烈的负面情绪,在没有任何媒介的情况下,钻进了脑海里。   词语破碎喃呢在耳边响起,汇聚成让人无法分辨内容的噪音。   在那阵阵噪音当中,她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破坏欲,下一刻她便目睹了令人战栗的恐惧。   那是一堆黝黑发亮的物体,从远处黑暗里用来,大得无法想象,几乎堵满了足有十几米高得洞穴,就像是黑色淤泥,但却不是静止的。   那粘滑发亮的表面不断地翻滚涌动,分裂增殖出各种动物的器官,仿佛是在对自然造物进行着一场丑恶扭曲模仿。   看见了这样一幅噩梦似的场景,陆以北来不及警告顾茜茜,也来不及吟诵那一段源自体内的描述,下意识地失声大喊起来。   “代练!呼叫代练!”   下一刻,四周便像是静止了似的,耳边陷入了一片死寂…… 第一百七十一章 青春极简版代练   幽暗洞穴内,一滴污秽的水珠从钟乳石柱上落下,还未触地,便悬停在了半空中。   顾茜茜盯着面前折射着金光的水珠,愣了愣,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轻触了一下,便见水珠一种仿佛无重力的状态,四散开来。   下一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散开的水珠飞快地下落,坠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一声轻响,仿佛某种特殊的指令,让停滞不前的时间再次开始再次流淌。   那扭曲污秽,仿佛一堆没有固定形状的黑亮泥浆似的怪物发出咆哮,强劲刺耳的噪音,仿佛无数备受折磨之人发出的悲鸣混合在一起。   聚合了这一片被遗弃之地千百年罪恶与负面能量的灵能波动,荡开一圈圈涟漪。   与它近在咫尺的地方,陆以北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双目紧闭,像是深沉的睡了过去,精致面庞上,白皙的肌肤下,熔岩似的光芒,沿着血管蔓延,火红的长发在身后无风自动着。   灼热暴虐,极具破坏,且夹杂着些许血腥气息的灵能波动,从那娇小的身躯中扩散出来,仿佛龙卷风一样扫过洞穴。   那些畸变怪婴夹在两股恐怖的灵能波动中间,趴在地上颤抖着,它们本应忘记了一切恐惧和疼痛。   但这一刻它们重又记起了那种被“至高”压迫的卑微,很快便惊恐的尖叫着,四散逃亡。   顾茜茜左右看了看,对峙着的怪物和陆以北,在脑海中,弱弱地向系统询问道,“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顾茜茜别说话,不要释放灵能波动,小心的退远一点……”系统语气沉重道。   它不清楚灾祸为什么只是释放灵能波动压制着,迟迟没有动手。   不过。   它知道,一旦顾茜茜的灵能波动被卷进了这场灵能波动的对拼当中,下场大概会很惨。   就像是两个成年人打架打红了眼,突然跳出来一个三岁小孩儿劝架,搞不好会两个人会联手,锤死那个劝架的。   ……   “代练,呼叫代练!代练……呃,嗯?”   陆以北大声呼喊着,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色仿佛被卷入了旋涡。   然后。   她的身体飞快下坠,跌落在了熟悉的高楼天台上。   睁开眼,视线里映入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   天穹仿佛已经破裂,依旧显露出宇宙的原暗,星辰黯淡,恶毒的射线穿过了干涸的空气,照耀在满目疮痍的大地   破败城市中的大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死去巨兽骨架般的废墟之上,处处布满焦黑的灼痕。   目之所及,尽是灾难之后,死气沉沉的光景,有风吹过,也是死寂。   只是……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下一刻,她的瞳孔便微微一缩,慌忙躺在了地上,十指死死地扣住了地面的缝隙。   大地在上,苍穹在下,这个世界仿佛颠倒了。   “啧,瞧你那没见识的怂样!”   神秘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以北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她身着一袭交织着暗红色华丽蕾丝的黑色长裙,低胸设计将她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一步步走来,雪白修长的双腿挑逗似的在裙摆中隐现,透着几分冷冽的雪白长发在她的身后轻轻摇曳。   “哒——哒——!”纤细的鞋跟敲击地面,发出阵阵诱人的轻响。   如果说前几次她见到的神秘少女是一个性格火爆的精致小妞,那她现在见到的,就是一个浑身上下透着妖娆气息的御姐女神。   危险的妖娆。   然而,这位看上去生人勿进的女神,款款走到陆以北的身边,却大刺刺的脱掉了高跟鞋,扔到了一旁,躺在了她的身边。   她侧过脸来,看着陆以北,鼻尖距离她的脸庞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长而浓密的睫毛,仿佛雪白的羽扇。   陆以北,“……”   虽然跟一个大美女,在空间错乱的世界里,躺在废土风格的屋顶上,仰望星空,颇有几分浪漫的感觉。   但是。   “美女你谁啊?老子的代练呢?!”   少女愣了一瞬,嫣然一笑,“我这样子,你没认出来吧?”   闻言陆以北皱起眉头,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身旁的少女,那雪白面庞的轮廓,隐约间透着几分熟悉。   “卧槽!?你是……这才没几天不见,你怎么……”   “不是,姐姐,你的胸肌为何变得如此浮夸?打激素了吧?”   面对陆以北的垃圾话,少女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挺了挺胸膛,厚脸皮的笑道,“魔女形态而已啦!怎么样,很厉害吧?想不想体验一下超凡的质感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没兴趣……”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说着,她坐起身来,视线不经意地在少女胸前,那一道颇有些下作的沟壑上扫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那一副足以让人喷鼻血的画面,没有丝毫的兴趣。   那种感觉,让她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在照镜子似的,即便镜中映出的人,跟她长得完全不一样。   少女不以为意地白了她一眼,也跟着坐起身来,在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和一个银色的火机。   抽出一根点上,她深吸了一口,而后把烟卷递到陆以北面前,淡淡道,“来一口吗?”   陆以北看了一眼滤嘴上印着的绯红唇印,摆了摆手,“早戒了,而且,我这个人有洁癖。”   少女耸了耸肩,“姑娘啊,你刚才呼叫代练是吧?”   陆以北愣了一下,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急忙道,“对对,没错,遇上大麻烦了,代练赶紧给安排上啊!”   “……”少女表情严肃的盯着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叹了口气,“哎!我说,你这么依靠代练是不行的你知道吗?”   “代练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更何况……”   少女说到此处,顿了顿道,“话说,你玩游戏用过代练吗?”   “没有。”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说话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一个曾经收到过电竞战队青训试训合同的人,你觉得我需要代练?”   “倒也是。”少女眼神肯定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就算没用过,也应该知道,代练是要付出代价的吧?”   “封号?”陆以北弱弱地说了一句。   “差不多吧!你的身体现在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程度的力量,用一次少活十年,用一次少一次,早用完早去世,要是太过依赖的话,哪天走在街上,突然暴毙也不是没有可能。”   “嘶——!”陆以北吸了口凉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氪命玩法?”   “那我能活多少年?我先算算还能用多少次,好有个合理的规划。”   “我™哪儿知道你能活多少年?”   陆以北白了一眼少女,“啧,我还以为你连我身上有几根毛都知道呢!”   少女,“……”   有几根毛这种事情,我回去认真数一数,还真能知道。   但是,能活多久这种事情,可说不好。   少女腹诽着,收敛了思绪,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下巴微微上挑道,“所以,这次你还要用代练吗?”   闻言,陆以北思索了片刻,皱眉道,“不想,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的哇!青春极简版代练了解一下?只用氪三年寿命,价格美丽哦!”   陆以北,“……”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吗?总感觉有什么阴谋呢?   但是。   “用之前我还想了解一下,有啥区别。”   “没啥区别,就是AI蠢一点,技能少一点而已。”   “一点?”   “呃……”少女避开陆以北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道,“很多。”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反正能赢就是了。”   陆以北,“……”   你不对劲!   不过……   她突然想到了被危险威胁的顾茜茜,想到了顾茜茜怀中那个看上去正常的婴儿,还想到了蒙绕泽临终前的嘱托,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坚毅之色。   “行,极简版就极简版!啥时候实装啊?”   “是青春极简版。”少女纠正道,“而且,我早就知道你这种怂逼,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   说着,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早就已经实装了。”   别随便帮别人下决定啊!虽然我确实会这么选……陆以北腹诽。   就在此间,少女弹飞了指间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的香烟,眼神严肃的看向陆以北,郑重道,“陆以北,趁着还有点儿时间,咱们聊聊吧?”   “好啊,聊什么?国际政治、新出的游戏、还是白小花本子?”   “白小花本,呃……”少女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狠狠地冲陆以北啐了一口,“呸!谁要跟你聊这些鬼东西!?”   “我是想跟你说,努力变强吧!”   “掌握你体内的力量,摆脱对代练的依赖,我希望你总有一天,不需要在见到我。”   “啥?”陆以北茫然的歪了歪头,一时有些不明白少女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因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啊!总有一天,我会没办法回应你的呼唤的。”少女笑着解释,话音落下,四周突然就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一阵轰响仿佛巨兽的咆哮在耳边响起。   地面在倾斜,颠倒的世界正在恢复正常的秩序。   陆以北再也维持不住平衡,朝着天台边缘滑去。   苍穹上风起云涌,铅色的乌云凝聚成一个漏斗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坠。   “来吧!娘养的!”少女冲着天空中大喊道。   下一刻,她双瞳中,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待到潮水淹没了她瞳孔中最后一丝暗红,一柄仿佛熔岩铸造的长刀在她的手中悄然浮现,猛地朝着天空中劈砍而去。   就是随手平砍那么一记,轰响和震动都消失了,铅色的乌云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化作一片火红,耀眼的光斑在云层中飞快的穿梭……   ……   看着少女与不明的敌人战斗着,陆以北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有过得猜想,但转瞬又按灭了下去。   每次见她,她似乎都在跟什么东西战斗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那东西似乎非常危险。   她会不会……   陆以北想着,在意识即将陷入沉寂之前,冲着少女发发出大喊,“喂!别死啊!”   少女侧头看了一眼陆以北,冷笑道,“黑白亲唤我不去,秦广来钩奈我何!死?怎么可能!”   陆以北,“……”   姑娘,你别立FLAG啊!   在变强之前,我还指望着从你这儿买挂呢!   在心中吐槽着,她的眼前一阵光影扭曲变幻,陷入一片黑暗。   ……   天坑之下。   顾茜茜在系统的指引之下,一下子跑出了老远,直到陆以北的身影只剩下了一个黑点。   “差不多了,就在这儿吧!”系统的声音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响起,“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看,好好学,这可是难得的,能够收集灾祸战斗资料的好机会。”   “明白!”顾茜茜应了一声,下一刻,黑暗幽深的洞穴中就回荡开了,陆以北低声吟唱咒语的声音。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龙尾,凤翼,麟蹄……”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龙尾,凤翼,麟蹄,龟甲,光辉洒落,四方气回……”   倾听着三道仿佛叠加在一起的吟唱,系统一阵心惊肉跳。   三重吟唱!?   该死,灾祸怎么会司夜会编号九十五的禁忌咒式?   就算她吞噬了司夜会的干员,可是一般干员也学不会这种级别的咒式啊!   一瞬之间,系统觉得它似乎正在经历着,有史以来最难得一次挑战,难度一下子就从以前的【地狱难度】,提高到了【无人生还难度】。   “顾茜茜,要不……你还是去抱她大腿吧?”系统小声道。   顾茜茜从怀中放声啼哭的婴儿身上收回了注意力,茫然道,“系统你刚才说啥嘞?我没听清。”   “没什么。”系统道。   该死,面对那个家伙,我竟然有了一瞬间的退缩!   怎么能这样?我应该相信顾茜茜才对的!   系统正想着,骤然有无数星辰般闪耀的洁白光辉在阴暗的洞穴中亮起,破空的轰鸣回荡,夹杂着龙吟凤鸣。   上千颗宛如苍白流星的光芒四散飞射,化作四种传说中灵兽样貌奔腾,毫无规律的散开,将这个千百年来未曾见过光明的地方,洒满了皎皎白光。   在一片茫茫白光之中,地面上仿佛血管一样的黑亮黏质蒸发消散,那扭曲污秽的怪物发出惊恐的悲鸣,艰难地挣扎着,疯狂地舞动爪牙……要逃走,要将将沾染到光辉的躯体撕裂。   而后。   可怕的尖啸又千百倍的爆发,澎湃如海潮,罪恶的声音扩散在空气里,荡起了层层涟漪。   “糟糕!顾茜茜,保护脑袋!”系统大喊。   “啥嘞?”顾茜茜愣了一下子。   然后。   洞穴开始剧烈的摇晃,獠牙般的钟乳石砸落,狰狞地裂隙在地面蔓延,转眼之间失重感袭来。   坠落着。   一片混乱之中,怪物的身躯被它自己撕裂,一半在白光中消弭,一半迅速的朝着天坑的最深处退去。   ……   天坑边缘。   蛇首虺婆坠落谷底,仿佛没有对众村民和祭司造成任何影响,祭祀仪式还在持续着。   古怪诡异的祈祷声在天空盘旋,血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吼——!”   错觉一样,他们听见了像是巨龙临死之前的悲鸣。   悲鸣中,尖啸紧随而至,狂舞地苍白光芒从深不见底的天坑之中冲天而起,改天换日似的,将深沉的夜驱散,让这些被遗弃的人,久违的见到了,他们曾经无比渴望“阳光”。   只是……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黑暗,当他们真正见到光明的时候,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恐惧。   “阳光”猛烈,在苍白的光芒包裹下,村民手中的血色灯笼,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弥漫开一阵阵恶臭的浓烟,旋即爆炸开来,洒落了一地脓血,染红了大地……   ……   天旋地转地下坠了不知道多久,顾茜茜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眼前皎皎白光尚未消散,却有无数金星乱冒。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她,趴在地上许久,直到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才缓过神来,揉着疼痛的关节,爬起身来。   刚一起,她便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洞穴中传来。   好奇心上涌,顾茜茜扶着墙壁,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然后就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只见,陆以北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脑袋贴在石壁之上,不断原地踏步的向前奔跑着,仿佛前面根本没有石壁一般。   顾茜茜、系统,“……”   “系统,她这是……在干嘛?”   “……”系统一时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反正它是从来没见灾祸做出过现在这种迷惑行为,沉默了一阵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说不定,那面石壁之后,隐藏着什么东西。”   “是吗?”顾茜茜将信将疑的应了一声,歪着脑袋,托着下巴观察了陆以北一阵,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儿像是,像是……卡墙了呢?”   系统,“……”   啧,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现实世界不是游戏,灾祸也不是弱智AI,怎么会卡墙?   懒得理你!   系统正想着,突然一声闷响从前方传来,循声望去,只见陆以北倒在了地上,而她的双腿,还维持着奔跑的姿势,在半空中舞动着。   系统,“……”   啊这……   怎么看上去,好像真的卡墙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夭寿啦!铜钱出现正面啦!   “系统,我脑袋有点儿疼……”黑暗中顾茜茜小声道。   系统闻言,略微检查了一下顾茜茜的脑袋,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叹。   “嚯,厉害嘿!顾茜茜,刚才不是叫你护住脑袋吗?你头怎么就那么铁呢?”   她的脑袋并没有在刚才的洞穴坍塌当中受到任何外伤,却被飞溅的碎石砸了满头大包,非常具有佛教文化色彩。   顾茜茜有些委屈,嘟囔道,“唔……我为了保护小婴儿,才弄成这样哒!”   系统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行迹诡异的陆以北身上,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刚才那种混乱的情况下。   顾茜茜竟然很好的将那个被当做祭品的婴儿,保护了下来,甚至没有让她受到惊吓,发出哭闹,只是用一双粉嫩无力的小手,死死地抓住顾茜茜的衣服。   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对很多年轻人而言,带娃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但是对于顾茜茜而言,却是格外的得心应手。   系统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它打心眼儿里觉得,顾茜茜除了不太机灵之外,真的很厉害了,啥工作都能接。   没错,兼职帮人带娃,也是她日常兼职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如果不是遇到系统,她或许会成为一名勤劳善良,特别能干的独立女性兼贤惠妻子。   “彳亍口巴!顾茜茜你把孩子带好,别让她闹出什么动静,我再看看灾祸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   在黑暗的洞穴中,系统默默地观察了陆以北好一阵子,在确定了她现在处于,并将长期处于那种古怪的状态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顾茜茜……”   “唔,你好瘦啊!真可怜,应该很久没有吃饱过了吧?”   “顾茜茜。”   “嘿嘿,真乖,好乖,等我出去之后,给你买奶粉……不对,养一头牛或许,算了,牛买不起,还是养一只羊好了。”   “顾茜茜!”   顾茜茜面色一沉,“你吼辣么大声干嘛?会吓到孩子哒!”   “抱歉……个屁啊!她又听不到我的声音!”系统吐槽道。   “赶紧的,咱们继续完成主线任务,现在灾祸状态不正常,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你走过去,冲着她的脑袋,手起棍落,整个世界就安全了!”   “可是系统。”顾茜茜皱了皱眉,嘟囔道,“你确定这么简单就能搞定吗?刚才她……”   顾茜茜这么一说,系统想起陆以北刚才三重吟唱施展禁忌级别的咒式,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顾茜茜说得有道理,可是,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要白白放过了吗?   系统正想着,忽地听见顾茜茜喊了起来。   “系统,系统,我有个计划!”   “别打岔,我想办法呢!你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系统,系统,你听我说嘛!”顾茜茜孜孜不倦道。   “那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说出什么花儿来!”系统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我们不如把她带上,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把她扔过去,我们解决不掉她,万一刚才那个怪物可以呢?”   系统,“……”   顾茜茜,你变了,不单纯了,变得让我陌生。   但是……   这样的展开,我并不讨厌呢!   于是,顾茜茜的脑海中便响起了,那机械感十足的任务提示音。   【恭喜宿主触发了隐藏任务,工具人“灾祸”   请通过拾取,获得道具“不太正常的灾祸”。   奖励:积分500,“???”炼金药剂一份。】   “系统,这个方案是我想到的,你不能……”   “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超过时限将受到惩罚。”   给你发布任务,发放奖励,你还不乐意了?系统想,再说了,宿主和系统本来就是一体的嘛!谁想到的,何必计较得那么清楚?   赶紧的吧!待会儿她恢复正常了,那就麻烦了,就算是灾祸,用三重吟唱施展了编号九十五的咒式,也是会感到饥饿的!   见系统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回应,顾茜茜跺了跺脚,气呼呼道,“哼!我想到的,你这个剽窃怪!好气!”   说完,她看向倒在地上,还在不断踢腿的陆以北,视线停留在那一张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无神的脸庞上,咬了咬嘴唇,走上前去,解下了围巾,绕过她的腋下,系出背带的形状,把她背在了背上。   或许是因为没有从顾茜茜的身上感觉到敌意的关系,代练状态中的陆以北也没有反抗,只是她的双腿,依旧动作诡异且略显僵硬的在半空中踏步着。   观察了一阵,见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系统松了口气,轻声道,“走吧顾茜茜,左前方洞穴的深处有微弱的灵能波动,过去看看。”   “嗯……”顾茜茜应了一声,向前走去。   黑暗中,她的背影,仿佛一头生了许多古怪肢体的人形怪兽……   ……   跟随着系统的指引,顾茜茜深入了那一道异常巨大的洞穴里,本命灵纹外衣的微光扩散出去,却照不到洞穴四壁的尽头。   仿佛步入了某位古老神灵的宫殿,伴随着莫名的心跳,黑暗在她的眼前缓缓掀去了荒古神秘的面纱。   天坑之外的世界,尽管是不毛之地,但也有植被茂密,生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村民,但这深入地底不见天日的地方,四周的石壁上有大大小小,漆黑的石洞中,却似乎没有半点儿生机。   伴随着蜿蜒下行的地势,四周越发的安静,置身其中仿佛已经离开了常理认知中的世界世界,正在通向疯狂未知的迷境。   而一直以来都潮湿阴冷的空气里,此刻仿佛也隐隐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息。   四周石壁上的洞穴越来越大,阴暗的角落里,不时便有先前那淤泥似的怪物身上出现过的黑亮黏质,突兀的闯入视野里。   在本命灵纹外衣的微光照耀下,顾茜茜看见了很多尸体,他们倒在肮脏的潮湿地面上,姿势像是在痛苦挣扎着想要逃离。   黑亮的黏质物附着在他们的身体上,像是熔化的蜡油一样缓慢流淌。   不知前行了多久,更多的骸骨出现在了眼前,它们堆积在一起,仿佛一片古老邪恶的墓葬群。   在更多的黑亮黏质的包裹下,那些骸骨全都在慢慢融化。   本命灵能外衣的微光扫过,它们立刻汇聚成团,像是某种离奇怪诞的行军队伍,一伸一缩地朝着岔道的更深处蠕动了过去。   而那被黑暗遮挡的洞穴深处,隐隐有从不知名处传来的轻微咀嚼之声,就像是什么未知巨兽,撕扯吞咽着食物。   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陆以,哦不,灾祸大坏蛋刚才那么强力的攻击,竟然没能把那个怪物赶尽杀绝吗?   顾茜茜想着,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就是那种气息!顾茜茜,看样子祠堂就在前面了。”   “可是,系统……”   下一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绷紧了全身肌肉,本能的进入了战斗状态。   就在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微妙时刻,从前方黑暗之中,她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风从头顶的石壁掠过。   下一刻,一直在她怀中安静熟睡的婴儿突然就惊醒了过来,惊恐的大哭了起来,头顶的烈风瞬间调转了方向,向下,猛烈地袭来。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   她心随意动,在那烈风触体的一瞬间,向旁边迅速移开了三尺。   “轰——!”   一声巨响,借着微光映照,黑暗深处仿佛有一条巨大无比的如触手一般的事物,像鞭子一般甩过顾茜茜的身边,重重打在漆黑的石壁之上。   整个绝壁,仿佛也震动了一下,哗啦啦尘土飞扬,掉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   片刻之后。凄厉的叫声忽然从她的身后响起,狂呼不止。   顾茜茜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只见那无数的黑亮黏质从来时路上看见的那些石洞中涌出,汇聚在一起,其上布满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珠,各种如同恶鬼一般的肢体,抽搐蠕动着,朝她袭来。   “就是现在,顾茜茜,使用工具人!”   得了系统的提醒,顾茜茜刹那回神,飞快的解下了背上的路北,扛在肩上,面朝黑亮黏质涌来的方向,扔了出去。   黑暗中,陆以北的身躯,像是一杆人形标枪一样飞了出去,落在黑亮油腻的地上,像是侧翻在地上的发条人偶似的扑腾了一阵。   下一刻,便“噌”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像是加足马力的赛车一样,向前奔去。   眼看着陆以北距离怪物越来越近,顾茜茜面色凝重,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在脑海中小声的对系统说了一句。   “系统,我觉得我这样做,好像不对……”   早干嘛去了?之前提议把人家当成工具人使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愧疚啊?   系统暗暗吐槽着,但感受到了顾茜茜语气中的那股惆怅,它还是安慰道,“放心吧,那毕竟是灾祸,这点程度,她可没那么容易死……”   但只要能让她受到重创,极大的延缓她成长的速度,便是一次阶段性的大胜利!   系统想着,从顾茜茜体内脱离出来,探出那似鱼非鱼的脑袋,看向洞穴的深处,语气郑重道,“现在,顾茜茜,想着祠堂的方向进发吧!”   “咱们必须赶在第二个夜晚来临之前找到祠堂里的东西,不然就出不去了,你难道想在这个鬼地方,再待上一年吗?”   顾茜茜神色复杂的回望了一眼陆以北,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抱紧了怀中的婴儿,朝着洞穴深处跑去。   ……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像是做了一个枯燥乏味且无比漫长的梦。   当陆以北醒来的那一刻,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整个人状态都有些发懵,然后在察觉到自己正在向前狂奔,前方还有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后,她就更懵了。   陆以北,“……”   这™什么鬼?代练“客服”不是说,必定能赢吗?   妈的,能不能退货?   按照假一赔十的套路,这波至少得赔我三十年寿命!   陆以北又惊又气地想着,脚下一个急刹,身形趔趄了两下,停在了那怪物的面前,骇人的压迫感袭来,她的额前顿时布满了汗珠。   “……”   在注意到陆以北的瞬间,在那些由黑亮黏质分化出来所有的手臂、爪子与触手都在腥臭空气中扭曲蠕动着。   所有如同嘴一般的裂缝都尖叫着没来得及表达真正意义的破碎词句,混杂成一片让人无法分辨的噪音。   下一刻,洞穴中便回荡开了一阵尖啸。   “NAB——NAB——!”   那是一种短促的、嘹亮的,仿佛汽笛一样的声音,在苗语里代表着蛇的含义。   在那种声音里,隐隐传达着恐惧。   陆以北,“???”   不是,老子都快要被它吓死,它怕什么?   难不成,它被代练打出心里阴影了?   陆以北想着,清了清嗓子,冲着面前的没有固定形体的庞然大物,挥了挥手,试探性地小声说了一句,“你好,NICETOMEETYOU!”   话音落下,怪物所有游移的眼睛全在飞快的转动起来,注视着陆以北,只觉得处处都透着可怕的气息。   然后。   “NAB——!”   伴随着,所有的眼珠一起缩进了黑亮黏质组成的庞大身躯里,它的身体开始崩解开来,朝着四周的洞穴中退去。   陆以北,“……”   这……这搞得我才是邪神一样。   就在她短暂愣神之间,四周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旋即一颗硕大漆黑的蛇头便撞开了左侧的岩壁,伴着一阵腥风呼啸而来,张开森然大嘴,一口咬住了正在逃离的黑亮黏质,硬生生从洞里拖了出来,与之厮杀起来。   陆以北看过很多特摄片和怪兽电影,但那些电影,远远没有眼前的景象震撼。   雷声,仿佛诸神战鼓鸣响般的震荡,回荡在黑暗的洞穴中。   暴雨,仿佛从虚空中坠下,混杂着折断的钟乳石柱,砸落地面,又在转瞬之间被碾成了碎屑。   森白的獠牙跟随着硕大的头颅挥舞,仿佛巨人才能舞动的利剑,伴着阵阵空气爆鸣,撕裂着敌人的躯体。   各种令人作呕的粘液洒落。   黑亮的黏质分化在怪异的肢体,像是人形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在那一尊布满黑鳞的身躯上,撕扯着、啃咬着、腐蚀着……留下一道道狰狞可怕的伤疤。   两尊庞然大物在用最野蛮,最血腥的方式相互厮杀着,偌大的洞穴竟显得有些逼仄起来。   而在肉眼无法看见的地方,更有恐怖的灵能波动和某种奇特力量的碰撞。   那是早已经被遗忘的崇拜,和村民们的执念中诞生出来的邪恶信仰的碰撞,是那些古代人类与他们中分化出的罪人的战争。   陆以北在大蛇之神的庇护下,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双眼剧烈地灼痛着,仿佛在见证一场,神灵与自己影子的搏斗。   瞬息间,她看见数不清的烈日般耀眼的光芒拍打在了自己身上,听到有几千几万几十万人同时小声议论着某件事情般的呓语。   这呓语非常混乱,毫无逻辑,前一刻还在赞美大好河山,后一刻就在抱怨今天军营里的伙食难吃,前一刻在悲伤哭泣,后一刻就开始纵情狂欢……   然后。   在一片混乱的光影之间,她看见了一群垂垂暮年的老人,像是孤魂野鬼似的飘荡,趁着夜色,借着血色灯笼的微光,来到沉睡的,宛如山岳般的黑色大蛇身旁。   他们是蓄谋已久的,用了很长时间和各种残忍的手段,才聚集起了如此之多,将死的生命,足以污染神灵。   用炼金术制造的长矛,洞穿了自己的身体,让鲜血洒满了大蛇的每一寸鳞片,施展出了残忍的诅咒,为子孙后代,囚禁了神灵。   又或者,取而代之,让自己成为神祇。   猩红的月色下,大蛇发出愤怒的咆哮,在晴空之上,乌云迅速的堆积,洒落倾盆暴雨,无数雷光自苍穹骤然降下。   那暴虐而庄严的雷光,绵延千百里,不断地向着尘世洒下了毁灭的触须,而后大地分崩离析,一个巨大的天坑,宛如恶疮生长似的,出现在了地上。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漫长的沉寂。   ……   陆以北在不知不觉间睁开了眼睛,阻隔她视线的黑暗消散了,眼前逐渐变得清晰,一颗缩小了许多的漆黑蛇头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虽说那颗蛇头比先前缩小了许多,但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几乎与陆以北的身高齐平。   在那颗蛇头之上,此刻已经找不到一寸完好的鳞片,不断地有血肉化作半虚半实的细小微粒飘散,露出森白的骨骼。   “尊敬的女魃权能继承者,带来干旱与灾祸的伟大存在,很荣幸能够再次见到您,看样子您听到了我的呼唤。”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一段话语像是直接通过意念传达似的,钻进了陆以北的脑海里。   “……”   “很感谢您能够削弱,那个家伙的力量,使我得以短暂脱困,亲手报仇雪恨,现在我想求您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作为代价,我将把我所知道的所有知识,赠予您。”   所有知识?那不就是代练客服让我找的东西……陆以北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疑似大蛇之神的存在,面无表情道,“说来听听?”   “轰隆——!”   大蛇之神突然直立起了身躯,将腹部展现在了陆以北的面前,只见它的腹部之上,密密麻麻的生长无数人手般的瘤状物,堆砌在一起,像是狠狠地抓紧了它的身体。   “我想恳请您,帮我解除封印,然后了结我的生命,让我重归天地。”   “解除封印?怎么解除?”陆以北皱眉道。   大蛇之神金黄的竖瞳间有兴奋地光芒跳动,吞吐着猩红的蛇信,做出了回应。   “很简单,只需要您触碰封印,释放灵能,其他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陆以北,“……”   听上去挺简单的,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事儿恐怕得好好合计合计。   她思索着,突然感觉外套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震颤着,伸手一摸,便感觉到一个冰凉的物体擦着她的手背,从口袋里跳了出来,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叮——!”   是马教授的宝贝铜钱?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弯腰要将铜钱拾起,却在看见铜钱之时,瞳孔微微一缩。   正面?   夭寿啦!铜钱出现正面啦!   妈的,那个大蛇之神果然有问题! 尾声 上 晚了一点,还是5K   昏暗的光线,冰冷的地面上,呈现正面的铜钱映入视线里。   “……”   教授这是他的护身符,有着趋吉避凶的功效……   现在,从未出现过正面的铜钱,有了反常的表现,一定是为了提醒我什么。   看样子,面前的大蛇之神真如同我猜想的那样,有问题!   短暂的思索了一阵,陆以北不动声色的拾起了铜钱放回了兜里,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的大蛇,淡淡道,“你的请求我收到了,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尊敬的女魃权能继承者,带来干旱与灾祸的伟大存在,十分感谢您的怜悯,吾辈对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大蛇之神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响起。   “你每次说话之前,能不能不要加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前缀?另外……”   陆以北冲着大蛇之神竖起一根手指,面无表情道,“在那之前,你必须先把你的知识赠予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跟怪谈做交易,向来喜欢先见到货,你明白吧?”   “……”   陆以北说完,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大蛇之神,只觉得一阵阵的心虚。   这家伙也太大了,要是当面,拆穿它在暗中盘算鬼主意,打了起来,胜负还未可知。   偷袭,只能偷袭!跟这种家伙,讲什么道义?陆以北想。   大蛇沉默注视着陆以北,一双硕大的眼睛,仿佛两盏闪着幽绿光芒的明灯,瘦长形状,中间处两道细细的漆黑瞳孔,微微颤抖,透着难以掩饰的寒冷。   眼前这个少女身上隐隐散发出的灵能波动让它心中颇有几分畏惧,从她那副淡定无比的表情上来看,她对自己的实力也十分自信。   经历了刚才那一番死战,它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解除封印之前,它没有把握在战胜她的同时,完成逆吞噬秘法,夺取女魃的权能。   良久,它终于做出了决定,将意念传达到了陆以北的脑海里。   “您的要求很合理,向别人提出请求的时候,确实应该先拿出诚意。”   只需要隐去有关于怪谈本体的知识,防止她利用什么秘法反制,其他的知识让她知道也无妨,这样反倒能够降低她的警惕。   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她的虚实。   虚假的神话种,可承受不了那么庞大的知识。大蛇之神阴暗的盘算着。   “哼,知道就好。”   陆以北挺直了腰背,斜视着大蛇之神冷冷道,说话间双手环在了胸前,不懂神色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渗出的冷汗。   “那么,就请您注视着我的眼睛,好让我将我的知识赠予您。”   闻言,陆以北犹疑了一瞬,抬头看向那一双仿佛巨大明灯的眼睛,下一刻,她的双眼便是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痛,隐约间有火光吞吐。   很快火光暗淡了下去,她的眼眸转深,由暗红变漆黑,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冥想的状态之中。   在一片灰蒙蒙且呈现支离破碎的光影间,“看”见了虚幻而朦胧的梦境。   当她眼前的光景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她看见了一片宛如浩瀚星海一样的世界,在她的周围漂浮着一个个形状不断变化的光团。   那些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光团,满是幻想的味道,仿佛有着生命,又像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知识。   短暂的调整情绪之后,她看向面前那仿佛填充着世间不存在之物和斑斓梦幻光芒的光团,伸手轻触。   下一刻,她便感觉周围其他的光团都消失了踪影,自己仿佛被浓郁的黑暗吞噬了。   一阵阵晦涩难懂的呓语钻进了她的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那种声音,像是小刀划过黑板,像是塑料泡沫在摩擦,又像是周末的清晨,领居家传来的,大幅度推动桌椅的声音。   在那些声音当中煎熬了几秒钟,陆以北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因为她的脑海里在回荡着一些知识。   没错,知识。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有海量的信息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充盈。   其中一部分是类似于初景春风咒那样的,低级、中级的符咒和炼金药剂的制作配方,还有一些基础灵纹的绘制工艺。   但是,其中更多的是一些晦涩难懂的知识。   她尝试着去解读那些知识的含义,旋即精神就像是遭到了一柄无形的大锤重击,无数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涌现,迫使着她走向疯狂。   她慌忙地中断了解读的过程,放空了意识,让那些无法理解的知识沉入她的脑海深处。   这就像是守着一座图书馆,一下子想要学完里面的知识是不可能的,以后再慢慢理解就好了……陆以北有些后怕的想。   不过,刚才险些作死成功的行为,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在她理解了的那一部分支离破碎的知识里,她“看见”了,怪谈补全自身缺陷的,三种不同途径。   虽然那只是很模糊的概括,没有细节,但是大蛇之神对三种途径的判断,已经让她感觉收获颇丰。   ……   从大蛇之神开始给陆以北传输知识,到传输结束,整个过程转瞬即逝,她去感觉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   待到眼前再次看见了那熟悉的黑暗洞穴时,她感觉到了强烈的疲惫,脑袋里隐隐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就像是句萌说的那样,通过传输的方式接受过多的信息,普通人很有可能当场疯掉……陆以北腹诽。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大蛇之神的知识在庞杂一些,或是过度深究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她恐怕会再也无法从刚才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看样子,那家伙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将知识赠予我,恐怕目的也不是那么单纯,要是我在传输过程中疯掉了,它恐怕会有些不轨的行迹。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大蛇之神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来。   “尊敬的女魃权能继承者,带来干旱与灾祸的伟大存在,我所知道的知识,已经完全告诉您了,您感觉如何?”   “不差。”陆以北瞥了一眼大蛇之神平静道,“可惜,很多东西我早就已经知道,只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有些意思而已。”   “不过,我还是对你非常感谢。”   这不算撒谎,这不算撒谎,本来特别有用的信息也只有三种途径补全缺陷的概述,其他的东西,句萌多半也知道。   陆以北暗暗地想着,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她果然是真正的女魃权能继承者,否则她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东西,也不可能坚持下来。大蛇之神想。   这样的发现让它为自己没有贸然袭击,而是选择消耗一部分灵能,让陆以北放松警惕感到庆幸,同时心中也是一阵狂喜。   毕竟,只有占据了真正神话种的怪谈本体核心,才有可能让它有一丝由死转生得机会。   是的,大蛇之神的确想过要放弃几乎走到尽头的生命,从大山向大海里走去,迎着它一生未曾见过的景致死去。   可是,水滴石穿。   在孤独黑暗的深渊里,被村民们恶毒念头不断折磨了漫长岁月,即便是神灵也会陷入疯狂。   陆以北在目睹刚才那场惊天厮杀时,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并没有错。   那难以描述形体的可怕怪物,即是村民们疯狂的信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大蛇之神的影子,倒映着它疯狂扭曲的内心。   陆以北的出现,带来了充满活力的香气,让它生出了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念头,哪怕是暗算一个新生的“神灵”。   “那么……可以请您开始帮我解除封印了吗?”   “没问题。”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现在就开始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吾辈对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   感谢你的怪谈本体核心。   大蛇之神回应了陆以北一句,便翻转了身体,将布满手状恶瘤的腹部展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没什么好感谢的,交易而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合理。”   你™想坑死我,被我发现了,我反手捅死你,这也很合理。   陆以北说完,目光微微一凝,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向前走去。   在外套略显臃肿宽大的长袖里,一长一短两柄足以创伤神灵的菜刀,悄无声息地滑落在了她的手心,而灵能波动涌入,缓缓地化作了赤红。   在逼近到大蛇之神面前的瞬间,陆以北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嗜血残忍之色,调动了双臂全部的力量,将菜刀向前送去。   烈风追着刀刃,带着两道火光,仿佛两颗尖锐獠牙一般,狠狠地刺进了那被鳞片覆盖的身体。   仿佛要将一切焚化的灵能波动从刀尖喷薄而出,钻进了庞大的身躯,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丝,便引起了剧烈的反应。   大蛇之神剧烈地挣扎起来,痛苦的咆哮在迷宫似的巨大洞窟中回荡。   “吼——!”   它的体内,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   片刻之前,另一边。   一只往天坑洞穴深处走去的系统和顾茜茜,在经历了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在天坑底部,一处巨大的地下湖附近,寻到了祠堂所在。   漆黑的地下湖像是一条巨蛇似的,盘踞在湖心岛的四周,湖心岛上起了高台,高台上灰墙黑瓦,屋脊平短,斗拱廊柱间透着古拙粗犷的气息,在大气的汉代建筑风格之下,又有着几分少数民族特有的雕琢。   在见到位于湖心岛上的建筑之后,系统立刻催促着顾茜茜冲了进去,然而,他们却明没有发现大蛇之神的遗骸,偌大的祠堂里,除了盛放着一尊巨大的蛇首人身塑像外,只有一堆,快要腐坏的竹简。   “金蚕蛊饲育……飞头蛮炼制……僵尸傀儡……”   “避瘴丹……斩鬼符……千蛇百毒蛊……”   “这都是些什么啊?”   顾茜茜见脑海中不断传来系统的鬼哭狼嚎,弱弱地问道,“系统……这些东西不好吗?”   “好是好,但不够好,这些东西拿到怪谈交流群去卖,应该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听到有钱赚,顾茜茜那一双大眼睛,顿时泛起了光芒,打断道,“诶!?那不是很好吗?以后,我是不是可以每天吃麦德基儿童套餐了?”   “好个屁,瞧你那点儿出息,这都不是最好的东西!”系统狠狠地啐了顾茜茜一口。   这些咒式、配方,有一大半我都能找到能够代替的东西,拿来有什么用?   真正要找的,是有关补全灵纹缺陷的高等级配方,可是……   完全没有啊!尼玛的,为什么啊?   系统在心中有些绝望的咆哮着,就在这时,可怕的咆哮伴着轰响,从洞穴的另一边传来,整个天坑都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直径数米的钟乳石柱从上方坠落,在地下湖中掀起了汹涌浪涛,令人心惊胆战的石壁崩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糟了!好像要出大事儿了!   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灵能波动伴着浓郁的腐化神灵之血,在天坑中弥漫开来,系统一惊,急忙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大喊了起来。   “快,顾茜茜!这天坑要塌了,赶紧……卧槽!你是什么时候?”   系统的话才说到一半,突然发现顾茜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灵纹的力量,把所有竹简用祠堂中的帷幔打包了起来,冲到了祠堂门口。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背上背着一辆家用汽车,更可怕的是,她还能腾出一只手来,稳稳地保住怀中的婴儿。   系统,“……”   这……这……   只能说,小财迷的力量,超越我的想象。   干特么的顾茜茜!不要把灵纹的力量,熟练的运用在奇怪的地方啊!   ……   洞穴之中,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置身其中,仿佛在与一场台风战斗。   “嘭——!”   娇小的身影从庞大的蛇身上飞了起来,在半空中与下坠的钟乳石柱碰撞,发出一声轰响。   碎石横飞,金星飞舞,陆以北全身大震,口中一阵腥甜。   即便是大蛇之神已经被削弱了不知道多少倍,又受到了三发四兽皎天炮的影响,灵能几乎枯竭,但余威尚存,陆以北用上了各种手段,仍觉得大为吃力。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大蛇之神挣扎时,那恐怖地力量甩飞了,浑身沐浴着漆黑恶臭的血液,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似的隐隐作痛。   可是,落地之后,她不敢有片刻的停顿,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稳住身形之后,便立刻朝着大蛇之神冲去,一跃而起,落在了它的背脊之上。   像陆以北这么怕死的人,一旦选择了动手,在把敌人的骨灰冲进下水道之前,绝对不会停手。   注入灵能,出刀,撕裂伤口,塞进符咒,用红焰闪的冲击力,将符咒送进伤口深处,她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逆着狂风暴雨,闪避着不断袭来的雷光,她一次次被甩飞,又一次次地重复进攻,大蛇之神挣扎的频率与幅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一股残忍嗜血的情绪在心中缓缓升起,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疯狂的状态,身后原本已然化作火红的长发,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白色。   那是一种冬日暴雪般的苍白,仿佛要泯灭一切生机。   “等一下,请等一下……”大蛇之神虚弱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响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陆以北,“……”   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听敌人想说什么?   万一诈尸了怎么办?万一BOSS还有第二阶段怎么办?万一从莫名其妙的地方杀出救兵来怎么办?万一被嘴炮说服了怎么办?万一……   所以。   “安静,别™打扰我杀怪!”   大蛇之神,“……”可是,你杀的怪,大概,好像,似乎是我吧?   陆以北像是完全不在乎它想要说些什么似的,手腕翻转,挥舞菜刀,将刚刚破开的伤口撕裂成了十字,反手一摸腰间,抓起束口袋,将仅剩不多的初景春风咒,倒进了目前为止破开的最大一道伤口中。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击咒其三,红焰闪!”   伴随着一阵熟练的咒式吟唱,赤红的火光从她按在伤口上的手心喷薄而出,将符咒送进了大蛇之神身体深处。   符咒之上,源自向句芒祈祷获得的力量,与陆以北那不算强烈地灵能波动接触,顿时以木生火,引发了强烈的灵能爆炸,在大蛇之神的身躯上炸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伤口中有黑亮的油状物不断向外流淌。   缭乱的狂风呼啸,风声愈发急促,陆以北重重地落在地上,大蛇之神临死前的最后一次挣扎,回光返照似的,尤为猛烈,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像是触电了一样麻痹,一时竟无法起身。   就在这时,大蛇之神奄奄一息的声音,阴恻恻地,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你以为你赢了?你杀了我,你也别想活下去,好好品尝腐化神灵之血的滋味吧?到时候,你会后悔,没有让我取代你的!”   “而你也将永远被埋葬于此……呵,呵呵……”   大蛇之神的声音逐渐淡去,庞大的身体一点点的化作半虚半实的细小颗粒,消散于天地,漆黑恶臭的血液,像是暴雨一样洒泼向四周,一些半透明的灰色人影从它的体内飞散而出,怪啸着四散逃离。   不多时,一具仿佛史前巨兽似的巨大骸骨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团苍白的灰烬。   腐化神灵之血?陆以北愣了一下,艰难的坐起身来,看着四周与自己身体上洒满的黑色恶臭血液,只感觉一阵阵麻痹感,不断在她的体内变得强烈,旋即她的面色便化作了一片死灰。   四周剧烈地震颤着,轰响声在洞穴中回荡,仿佛巨兽临死前的悲鸣,抬头望去,那巨蛇大嘴一样的天坑,正在缓慢地闭合着…… 尾声 下   双眼的灼热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冷却了,陆以北眼前所见飞快的褪色,像是在隔着暗色的玻璃观察世界。   她的思绪开始变得迟钝缓慢,她本能的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血肉和骨骼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样传来阵阵剧痛,比痛苦更无法忍受的,是四肢百骸中传来的麻痒。   暴虐、残忍、贪婪、强欲、怠惰、嗜血……各种负面情绪,仿佛得到了适宜环境的真菌群落一样,悄无声息地疯狂滋长。   不,或许这些负面情绪,对于怪谈而言,对于我,正是本应该有的情绪才对。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麻木地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腐化神灵之血所携带的,无穷无尽的恶毒和绝望融入了陆以北的躯体之中,很快,她就像是被现实世界驱逐了一样,对周围一切失去了感知。   ……   陆以北陷入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她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时常暗中观察杜思仙的那一片城市废墟里,置身于空旷的高楼上。   高楼上盘踞着一条漆黑的大蛇,它正缓慢蠕动着,蜿蜒爬行到大楼的顶端,竖起庞大的身躯,用冰冷无情的眼睛看着她。   它的嘴巴很大,里面没有牙齿,没有舌头,一片深邃至极的漆黑,仿佛黑洞似的,吞噬着这座破败倾颓城市中,仅剩不多的光,最后连带着,陆以北也被它吞噬了进去。   她的从一开始的愤怒和恐惧,无意义地抗拒和抵触,带着虚无缥缈的希望狼狈挣扎,再到最后在麻木之中彻底沉入了黑暗里。   绝对的黑暗之中,这一切都仿佛漫长地如同永恒。   很快,她就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自己是谁,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有心脏还在跳动着,有力的跳动着,越来越强烈,从心房中鼓出寒冷刺骨的鲜血。   恍惚间,她听见了无数少女的哭嚎,看见一座灰色岩石雕砌而成古老血池,血液顺着肮脏的沟渠,缓缓汇入其中,深红的池“水”中不断浮现起一张张痛苦扭曲的女性面庞。   突的,沸腾了似的,血池剧烈的翻滚起来,馥郁的腥甜气息弥漫,鼓荡而起的鲜血,在血池的中央逐渐勾勒出女性躯体的形状。   “噗——!”   伴随着一声水泡破裂似的声响,鲜血四散,如同一朵嫣红的大丽花盛放。   身形娇小的少女破茧化蝶似的从血池中出现,苍白的长发缓缓垂下,殷红的血珠划过牛奶似的肌肤,不留下一点痕迹。   她的样子看上去那么的纯洁,就像是冬天里坠下的第一片雪花,但浑身上下又散发着浓烈的妖娆与不祥的气息。   “……”   少女冲着陆以北微笑了一下,朱唇轻启,仿佛要对她讲述什么。   下一刻,如同无数少女尖叫汇聚在一起似的可怕的噪音,涌入了陆以北的耳朵,宛如利刃剐蹭似的,刺痛着她的耳膜。   少女似乎说了很长一段话语,但陆以北却只听清楚了一个单词——LILIM。   听上去像是一个名字?她想的是类似于之前听到的那种描述吗?她微蹙了一下眉头。   见陆以北尚不能理解话语中的内容,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地沉入了血池里。   那一瞬间,无形的引力骤然迸发,拉扯着她的灵魂向后……   ……   在天坑坍塌的一片混乱之中,陆以北突然就醒了,之前深切入骨的痛苦、烦躁、疯狂和绝望,似乎压根儿不存在,只是一场幻觉。   在那一瞬间,肢体恢复了知觉,她终于感受到自己。   “呼喝——呼喝——!”   强烈地窒息感迫使她长大了嘴,仿佛溺水之人被救起之后一样,贪婪的呼吸着,让空气灌进肺叶里。   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冷冽与潮湿,陆以北愣了一下,茫然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天坑底部,此刻,正躺在距离天坑不远地山顶,身下黑色的杂草沾满了露珠。   远远地,朝着天坑的方向看去,那原本像是一张巨兽大嘴似的天坑,已然完全塌陷,就像是闭合起来了似的,在大地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   “结……结束了吗?”陆以北喃喃,“可是……”   意识到伴随着大蛇之神的陨落,与天坑的闭合,竹简幻境中的怪谈也会随之逐渐消亡后,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淦!现在,老子要怎么出去啊?!   在心中低声骂了一句之后,她急忙在路旭的记忆中搜索起来。   在寻找到相关记忆,知道次日黑夜降临之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的深切疲惫袭来,她放松了身体,倒在了黑色的草地上。   刚一躺下,她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微微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两坨……   “妈耶!什么鬼东西?!”   陆以北惊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身子像是被什么力量牵扯着,向前倾斜。   视线忐忑的下移,目光所至,呈V字敞开的外套衣领里,两团宛如凝脂的雪白,像是布丁似的,轻轻晃动着。   而后视线翻山越岭,她又看到了外套完全遮掩不住地修长双腿。   看见了这样香艳的景象,即便她很清楚,她现在看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内心中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赞叹。   妈蛋,好长,好大啊!   在一番感叹之后,陆以北想起了句萌跟她讲过的,有关于腐化神灵之血的知识,突然对自己身体的改变,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没错了,句萌说,腐化神灵之血会对大部分上位怪谈造成很严重的影响,进而堕落疯狂,但是对较弱的怪谈,却又一定程度的好处。   我一定是还没有达到被腐化神灵之血影响的门槛,所以反而实力受到了增强,体内可自主调用的灵能似乎变多了,就是很好的侧面印证。   没想到,弱小在这种时候,居然也是一件好事儿。   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战斗力是什么水准了,要是能再遇到一次兔先生就好了,可以通过它稍微测验一下子。   嗯,不过前提是,得等到它身边没有帮手的时候,暗中偷……   不对,这不是偷袭,这是真男人1V1!   陆以北想着,扭头看向已经完全闭合的天坑,微蹙了一下眉头,自“只可惜,当时失去意识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大蛇之神的怪谈本体核心,恐怕也埋在下面儿了。”   “不过也好,堕落神灵的怪谈本体核心,我也不敢吞噬,拿给句萌处理肯定要被怀疑,找个地方藏起来的话,更是有可能引发奇奇怪怪的事情,反正是个烫手的山芋。”   “最重要的是……”   正如代练客服说的,大蛇之神的知识对我很有用。陆以北微微一凝。   虽然,她现在还不能完全解读大蛇之神的那些知识,但是,从已经获取的,关于怪谈补全自身缺陷的三种途径的概述,就已经让她受益匪浅了。   前面两条途径,她之前已经隐约接触过,那就是吞噬别的怪谈,以及收集足够多的信仰。   从大蛇之神的经验来看,吞噬别的怪谈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但隐患颇多。   收集信仰没什么太大的隐患,但如果有朝一日实力衰弱,下场如何,完全看信徒思想会不会出问题,搞不好就弄出个晚年不祥。   大蛇之神自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最后一条途径,没什么隐患,也不会受制于人,但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缺点——费钱。   虽然陆以北暂时还不清楚是怎么个费钱法,但是在概述里隐约提及需要各种药剂和神奇的材料,就让她觉得那是一条“氪金”玩法的途径。   “还真就是没钱玩你麻痹呗?有点儿难办啊!得想想法子,搞钱才行呢!”陆以北自言自语说着,躺在了草地上,久久地凝望天空。   ……   就在陆以北自言自语的时候,外套微不可查的蠕动了一下子。   外套,“……”   唔,魔女大人好像不太想要那个怪谈本体核心的样子?   那就只能偷偷扔掉了吧?   不过,在扔掉之前,稍微吸收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   ……   另一边,顾茜茜在黑色大山某个角落搭建起的棚屋之中。   趁着竹简幻境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还未开启的这段时间,系统逐一检查着顾茜茜从地底祠堂中带出来的那一大堆竹简。   顾茜茜翻开一套竹简,在面前展开,系统粗略的扫了一眼,淡淡道,“朱颜改……易容咒式?这东西可能有点儿用,不过,顾茜茜……”   顾茜茜歪了歪脑袋道,“嗯?咋了嘛?!”   “你咒式太复杂了,你学不会的,拿去卖了吧?”   “哼!小瞧人!我偏不!”顾茜茜不服气地冷哼一声,重重地把手中竹简放在身子的左侧,而后又随手抓起了一卷新的竹简。   “这个呐?”   “这个啊,是养蛊的,这真不适合你,你不是最怕虫子了吗?拿去卖了吧?或许可以卖到一个C级怪谈本体核心的好价格。”   闻言,顾茜茜眼前一亮,妥帖地将竹简放在了身子的右侧,满脸笑意地轻轻拍了两下。   “这个呐?”   “这个是……”   ……   两个多小时后,顾茜茜按照要卖掉的,和要学习的两种类别,将竹简分开成了两拨。   系统暗戳戳地打量着她身子左侧那二三十套竹简,心中暗喜。   小丫头片子!这次终于栽在我手里了吧?   以前让你多学点儿咒式,你从来不学,现在守财奴属性爆发,稍微激你一下,就乖乖地落入了圈套。   所以说,顾茜茜啊顾茜茜,你还是太嫩了一点儿!   系统正思索着,顾茜茜的话语突然传来,打断了它的思绪。   “系统,这儿还有一套竹简,你看看这是啥?”   “还有一套?让我康康呢?”系统说着,看向了顾茜茜手中的竹简,不禁微微一愣。   只见那一卷快要腐败的黑色木料上,篆刻着的内容格外熟悉,细细分辨,竟与进入竹简幻境那套诡异的竹简完全一致。   “顾茜茜,这东西恐怕有点儿邪门儿,就留在这儿好了,别带出去了。”   “为什么啊?我不!”顾茜茜听说系统要让她把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带出来的竹简扔掉,守财奴属性爆发,顿时就不乐意了,一把将竹简死死地抱在了怀中,“简在人在,简亡人亡!”   “顾茜茜……”   “我不!”   “顾茜茜,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系统你欺负我!”顾茜茜带着些许哭腔喊道。   “顾茜茜!那玩意儿恐怕是外面那套竹简的备份,你带出去,一个不小心,让竹简里残余的怪谈跑出去,那不是害人吗?!”   “那我就不让它们跑出去啊!”顾茜茜反驳道,“我可以教它们做人的道理,让它们好好改造,争取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自律自爱,对祖国建设有意义的好怪谈!”   系统,“……”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怪谈要是那么好改造,就不是怪谈了,我早就去给灾祸灌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   顾茜茜气呼呼地沉默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前微微一亮,补充道,“再说了,你不是说我是主角吗?”   “呃……是这样没错,然后呢?”   “主角也有很多种啊!种田流主角听说过吗?”   “哈?”系统愣了愣。   这姑娘又在抽什么疯?   “就是那种,什么什么《我有一个随身空间》啦,《我在仙界有套房》啦,《异界领主不好当》之类的小说的主角啊!”顾茜茜解释道。   系统,“???”   这丫头,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干那么多份儿兼职,竟然还有时间看小说?我就奇了怪了!   “所以说,我决定了,我就要当种田流主角!”顾茜茜兴奋道。   类似于培养眷属的方式吗?倒是以前没有尝试过的道路……系统听罢一阵沉默,似乎是在思考顾茜茜所言的可行性。   确实可以通过改换竹简幻境中,村民们的信仰,达到强化顾茜茜实力的效果,似乎有一定可行性。   而且,把那些村民改造成怪谈或是灵能力者,也是一股不错的战斗力。   总之,先试试看吧!失败了那么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了,反正搞出岔子了,挂掉的也是顾茜茜。系统想。   虽然没有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但是能够让顾茜茜一下子这么有干劲,或许也是不错的收获?   希望行得通吧!   ……   花城周边,某快捷酒店。   一名打扮妖艳的女子从正门走来,止步在了前台。   前台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女子,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啦?那个老头一看就是个老不正经的,穿得也不错,手头应该有钱,是个好目标。”   “嗯不错!”妖艳女子轻挑了一下眉毛,“那我这就上去,等脱光衣服之后,就给你发短信,你就让大壮小壮他们来敲门。”   “知道,知道,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对了,那老头一把年纪了,你们到时候下手轻点儿,别给人打出问题了。”   “你放心吧!”女子摆摆手道,“我看过照片了,像他那种知识分子似的人,最在乎名誉了,稍微威胁一下就掏钱了。”   “对了,给我拿瓶啤酒!”   “干嘛?”   “演戏演全套嘛!”女子意味深长的一笑。   ……   快捷酒店顶层,最偏僻的一间套间,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这样的向来不好入住。   顾客总是担心出现怪谈事件,但就在前一天,一个颇有些帅气的老头,却特意要了这样一间套间。   如此古怪的行径,不由地让前台的工作人员多了留意了几分,然后就动起了鬼心思,找来了他那一票干“仙人跳”狐朋狗友。   ……   顶层套间内,马教授盘膝坐在大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摊开的竹简,神色疲惫,口中喃喃自语。   “陆以北啊陆以北,你到底啥时候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家老婆子要杀人啦!”   从昨天夜里,到此刻天色刚刚暗下来不久,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马教授家也不敢回,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也不敢接。   自从陆以北被吸进竹简之后,这竹简一会儿又发光,一会儿又往外冒漆黑的腥臭液体,时不时地还震动几下,发出古怪的吼叫。   种种异象,看得马教授心惊肉跳,怎么敢把这种鬼东西带回家?无奈之下,只能找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快捷酒店,开了一间偏僻的房间,锁好门窗,躲了起来。   就在他不知道盯着竹简看了多久,一把老骨头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当当当——!”   闻声,马教授微蹙了一下眉头,询问道,“什么人?”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但听到房间里有人之后,便敲门敲得更加起劲了。   “当当当——当当当——!”   急促的敲门声传入马教授的耳中,让他一阵心慌,余光飘向床上摊开的竹简,瞳孔突的一阵收缩。   之间那竹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泛起了皎皎光芒,在那光芒当中,竟然伸出了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抓住了竹简的边缘,一阵发力,像是要爬出来似的。   看着眼前贞子现身似的场景,听着不绝于耳的敲门声,马教授一时间手足无措。   ……   套间门外的走廊上。   醉醺醺的妖艳女子敲了好一阵子门,也不见人来看门,不禁眉头紧锁,抿着嘴唇腹诽起来。   该死,那老头真就那么怂吗?都不敢过来看一眼!这样下去,只能去楼下要房卡了!   我王春花从来就没有让到嘴的鸭子飞走的先例!   妖艳女子正盘算着下楼去前台取房卡,房间的大门突然就开了,她心头一喜,也没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便一头冲了进去。   然后,胸口就撞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所谓两雄相争,必有一伤,碰撞之下,她竟败下阵来,趔趄地后退了一步,站稳身形之后,向前看去,顿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白发少女身穿着一件男款的冲锋外套,外套之下露出一双遮掩不住地修长双腿。   少女环着双臂,倚在门框上,脸色阴沉,目光轻蔑地看着她,淡淡道,“大姐,你这是干嘛啊?走错房间了吧?”   王春花,“……”   该死,小李怎么搞的?人家带了女伴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我没走错,我是住这间房的老头儿,叫的特殊服务!”   闻言少女,眼神不屑地扫了一眼王春花,冷冷道,“大姐,有没有搞错,你觉得他有了我,还需要你吗?”   王春花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冷艳少女,隐隐觉得自己样貌输了几分,身材也输了几分,但身为这条街最靓仔,她的自尊心却不允许她退缩。   “那,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一个人满足不了他,他才……”   “你放心!”少女摆了摆手打断道,“我能行,就算是神灵,我也能给它榨出血来!”   嗯,大蛇之神的血都被我放干了,也不算撒谎。   王春花闻言,目光看向少女的腰肢,嘴角抽搐了一下,捂着脸,转身就跑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陆以北耸了耸肩,转身往房间里走去,就在她关上门的前一刻,隐约地听见了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抱怨。   “气死了,那个老头在房间里藏了个小妖精!”   “小妖精?还能比你漂亮?嘿,那我倒想瞧瞧了!”   “瞧你妹,那老头儿的钱坑不了了,赶快走,去下一个地方。”   “……”   听上去,像是仙人跳?我这算不算是帮了教授一把?陆以北腹诽着,撇了撇嘴,关上了门。   ……   陆以北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马教授已经因为过度疲劳昏睡了过去,床上的竹简像是完全腐朽了一般,化作了一团黑泥。   见状,她清扫了一下床上的黑泥,便合着衣衫坐到了房间里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天明,待到天边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她便起了身,往快捷酒店的天台去了。   ……   无论黑夜多么漫长不堪,黎明总会如期而至。   守望着,天边泛起了一丝紫红,而后逐渐明亮,仿佛下一刻,朝阳就会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咕啾!”   陆以北握紧了粉拳,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随着太阳一点点升起,金金灿灿地阳光映入她的眼帘,那一股让她熟悉的双目灼热并没有如期而至,血液沸腾的感觉也没有冉冉升起。   淦!不会是灵能变强了,变不会回去了吧?   这样的念头,让她心头一紧,脸色一阵青白……   ……   花城,大学城,静怡公寓小区。   陆以北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家了,句萌不禁有些担心,一大早上起来,游戏也不玩了,就坐在客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   毛团躲在角落里,暗戳戳地观察着句萌,心情复杂。   到底要不要把魔女大人可能回不来了的事情告诉她呢?   可是,魔女大人说,多等些时日不见她归来,才能说的呀!   这可怎么办呐!摊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待会儿给神灵大人逼疯了,遭殃的可是我们呐!   毛团正万般焦虑的思索着,一阵开门声突然想起,紧跟着,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哟,起得够早的呀!昨晚没有熬夜打游戏啊?我买了早餐,吃不吃?”   句萌瞥了一眼陆以北,气呼呼道,“吃!但是,你别以为我这样就能原谅你夜不归宿!”   “哦,跟同学去邻市玩了一天而已,忘了告诉你了,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嘁!我会担心你?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帮我收集怪谈本体核心。”   ……   见状,角落里的毛团心中姨母笑着,从两人身上收回了视线。   魔女大人还真是厉害啊!   一件可以比拟硬刚司夜会的大事儿,居然一天就解决了,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在下佩服!   ……   餐桌前,陆以北盯着不停往嘴里塞油条,仿佛是要以食物泄愤似的句萌看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微颤了一下,开口道,“那你慢慢吃着,我去洗个澡。”   说完便起了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进到卫生间内,他立刻便将门反锁了起来,余光瞥了一眼门外,打开了淋浴喷头,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瓶,里面盛放着小半瓶灰黑色的粘稠液体,看上去像是黑色的血液。   那是他清晨沐浴阳光恢复原样时,从肌肤之下身处的东西。   陆以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阻止我身体发热。   会不会跟吸收了腐化神灵之血有关?   陆以北思索了片刻,也没有任何头绪,便起了身,踩在马桶上,掀开了天花板的夹层,将水晶瓶藏了进去。   “先暂时藏在那里吧,这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陆以北自言自语着,伸了个懒腰,“无论怎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本卷完)   EMMM,有点长但是不想分章了,明后两天少更一点,梳理一下下一卷的剧情。 第一章 卑微小李的入群审核   李维一坐在客厅里,盯着自己的手机已经看了半个多小时了。   熄掉的屏幕上映着他好奇且有些慌张的脸。   他感觉自己被手机监视了。   这种监视不是那种,某些APP通过搜索记录、聊天关键词、以及无意间提及的某样东西,采集到数据,而后推送广告和购物信息的监视。   那种现象并不稀奇,很多美剧里都有秘密机构专门窃听信息的情节。   李维一也经历过,女朋友把某件商品加入到购物车之后,他却收到了广告推送的经历。   但李维一现在遇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那种监视,就像是手机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即便是封住摄像头和收音孔,乃至于换掉手机,也没办法避免。   李维一感觉他遇到怪谈事件了,这一切都是从他申请加入那个该死的怪谈聊天群开始的。   ……   李维一年幼的时候,寒暑假的时候都会寄住在乡下的爷爷家里,在那种科学普及的边缘地带,还有很多人保持着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古老习俗。   像什么算卦、打醮、破地狱之类的,被称之为法术的东西,流传甚广,也有不少神汉、乩童、喃呒佬之类的特殊职业存在。   而李维一的爷爷,就是他们老家那一带,有名的神汉。   说是神汉,但是从小到大,李维一也没见过爷爷跟鬼怪厮杀,大多数时候,爷爷干的事情都是些帮人算命,看风水,主持葬礼这一类的活计。   爷爷也起过将一身本领传授给李维一的念头,可他觉得那些东西枯燥无趣,零零散散的学了一些,便不再上心,时间长了更是把那些东西,尘封在了记忆中蒙尘的角落。   直到多年以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怪谈事件激增,网络上关于怪谈事件的视频、论坛、聊天群也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在这样的背景下,原本样貌和能力都不算特别出众的李维一,却凭借着自己懂得的那么一点儿门道,混得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很快,李维一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活跃于网络上的李大师。   在有了一定名气之后,他索性辞了工作,经营起了一家网店,主要售卖一些护身符、佛珠、驱邪物品等商品的网店。   至于,那些东西到底管不管用,李维一自己也不太清楚。   反正大多数人买这些东西,都只是为了图个安心罢了,真要是遇上怪谈事件,他也可以用怪谈太强或是护身符档次不够等理由推脱。   总之,怪谈之于他,不过是一个赚钱和泡妞的工具。   在捣鼓网店之余,李维一流连于各大视频网站和聊天群,用那些他自己都不一定明白的玄乎东西,坑蒙拐骗。   半年时间里,他利用怪谈恐吓等手段,换了四五个女友,没事儿开开“光”,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双修,腻了便道一句“缘分已尽若再纠缠必有灾祸”,然后拂袖而去。   怎么说呢……下流!   只是,这样的日子,在半个月前戛然而止了。   ……   半个月前的某个傍晚。   那是天刚刚有了几分快要黑下来的味道,整个世界都在暗沉的夕阳中,悄无声息充满了某种诡异的气氛。   出门采购材料的李维一回到家中,简单的凑合一顿晚饭之后,便独自坐在客厅里,调了朱砂,铺开一沓黄纸,循着记忆中爷爷传授过的东西,埋头忙碌起来,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深夜。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越到深夜我越浪,每每到了深夜,李维一总是特别精神。   在制作完一批护身符之后,李维一打开了电脑,准备在各大平台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下手的美少女目标。   他熟练的,用小号登录了某鹅聊天软件,还没来得及进入他新加的那几个聊天群,就在这时,一条提示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发来信息的是一个ID叫【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人,而信息的内容则是一条入群邀请。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邀请你加入“大学城怪谈聊天群”   确定/取消】   “呵!”李维一盯着入群邀请,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啊?那群里岂不是会有很多女大学生在里面?有意思。”   自言自语了一句,李维一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确定】。   【欢迎“上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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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2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天入地李大师”加入聊天群。】   【你已经成功加入大学城怪谈聊天群,你可以开始跟大家聊天了。】   网络老色批0:新人?男的女的?男的发涩图,女的发照片。GKD!   【网络老色批0被管理员禁言1小时。】   独自在街角守望:上天入地李大师新人,你不用理他,他啊!人如其名,老色批了!   李维一,“……”   他纵横各大网站也有好几年时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被人调戏自己,而不是自己调戏别人的情况。   独自在街角守望:新人来得正好,今天正好是本群的怪谈故事之夜,你有福了,可以听到管理员讲这座城市里,最真实的怪谈事件了。   上天入地李大师:哦……   最真实的怪谈事件?李维一冷笑了一下腹诽,我接触这个行当这么久了,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李维一并没有怎么关注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在他看来,聊天群里群友们讨论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营养,各种有关于怪谈的知识,可谓是漏洞百出,错误低级到他根本不屑于指出。   时间一转就临近了凌晨,就在李维一准备关掉电脑睡觉的时候,大学城怪谈聊天群的一条新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全体成员今天的怪谈故事之夜还有五分钟开始,五分钟之后将全体禁言。   所谓的最真实的怪谈事件就要开始了吗?李维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坐直了身子,在电脑面前等待着。   以往在其他的怪谈相关聊天群里,让群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先说,而后跳出来,利用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反驳他们的观点,从而获得人气,李维一惯用的套路了。   他接受大学城怪谈聊天群的邀请,目的本来就不单纯,现在见了这样的机会,他便又盘算着,准备要故技重施了。   【群主开启了全体禁言】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这个故事发生在花城的某个角落,故事的主角名叫小张,故事要从他某天早上开始捡钱说起。   最开始的那天,他在小区门口捡了一块钱,也没在意。第二天晚上下班又在同一个地方捡了张十块的。   但是第三天晚上,捡到那张红彤彤的百元钞票后,他就更开心了,还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连着捡钱。   ……   “就这?”李维一看到此处,满脸不屑地摇了摇头,“不就是因为一时贪念,捡了‘鬼币’最后被厉鬼找上门来索命的故事吗?”   “这都多少年的套路了?看样子这个聊天群的水平不高啊!”   李维一自言自语了几句,关掉了大学城聊天群,起身去了卫生间,准备待会儿再回来看看聊天记录。   十几分钟后。   洗漱完毕的李维一坐回了电脑面前,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重新打开了大学城怪谈聊天群。   在打开聊天群之后,他发现那个ID叫做“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人,故事还没有讲完,不禁皱了皱眉头。   “服了!这破故事也能讲十几分钟?”   这个故事,早在二十多年前,李维一就听他爷爷讲过,说是人这一辈子赚的钱是有数的,你都花完了,也就差不多活到头了。   倘若有什么东西想害你,就会提前把你该赚的钱送过来,你花完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李维一小时候听的时候就不怎么害怕,现在长大了,更是觉得那是一个教育小孩子拾金不昧的寓言,根本不放在心上。   ……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小张洗漱完毕之后,坐在电脑面前,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试探性地朝着门外询问了一声,“谁呀?”   门外并没有人回答,只有那幽幽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着,那声音很轻,夹杂着些许剐蹭金属的杂音,听上去像是在用留着很长指甲的手拍门。   ……   看到这里,李维一微蹙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正在干的事情也颇有些相似,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小张素来是个胆子很大的人,在听见敲门声后,不觉有他,便起了身来到门边,透过猫眼朝着门外看去。   这一看,他差点儿没把魂儿吓丢了,门外,一条白色连衣裙“站”在门外,无头,无手,无脚……   ……   “嘁!无聊!”   又臭又长的故事消磨光了李维一的耐性,他冲着屏幕啐了一口,关掉电脑,便起了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李维一是被尿憋醒的。   醒来时候脑袋晕乎乎地,他竟然半天没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李维一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正好凌晨两点二十二分。   屋子里凉飕飕地,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了温。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慢慢坐起来,穿上拖鞋,出去撒尿,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闯入了他的耳中。   “当当……当当……”   敲门声很轻,夹杂着剐蹭金属的杂音,听上去像是在用留着很长指甲的手拍门。   听到那敲门声,李维一一下子就清醒了,浑身“刷”的一下起了鸡皮疙瘩。   紧跟着,他集中精神聆听从黑漆漆地客厅那头传来的响动,皱起了眉头。   他住的房子是爹妈留下来的老式筒子楼,面积不算小,交通也挺便利,唯一的缺点就是隔音效果奇差,谁家吵个架打个孩子,声音便会传出去老远,就算是隔着门,整层楼也都能听见。   此刻,李维一细细聆听之后,诧异的发现,敲门声竟不是自家大门传来的,听上去像是来自于楼道的另一头。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他壮着胆子来到门前,透过猫眼朝着楼道中看去,视线穿过了黑漆漆的楼道,看见了楼道另一边,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条白色连衣裙……   刹那间,李维一浑身寒毛炸起,趔趄后退了两步。   稍微平复了一下惊恐的情绪之后,他再次朝着门外看去,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条挂在晾衣铁丝上的白色连衣裙。   月亮移到了一个古怪的方向,昏黄的月光静静地照下来。   朝向天井的楼道中,黑魆魆的,两侧窗子深不可测。   白色连衣裙滴着水,看来,像是刚洗的,水珠滴落在地面的铁皮板子上,声音很轻,但在这静悄悄地夜里格外明显。   “当当……当当……”   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人在敲门。   李维一松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是这样。”说完,便揉着脑袋,去了卫生间。   一通畅快释放之后,从卫生间出来,经过客厅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又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房间里一片漆黑,仅仅是窗外路灯投来一点暗淡的光,大门的轮廓似乎也变得有些古怪扭曲。   聊天群里看到的故事,不知道为何,又在脑海里浮现,李维一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转身从客厅的茶几上抓了一把制作好的护身符,回去塞到了枕头下面,这才安心睡去。   ……   不知道是不是半夜起夜受了凉,那天之后,李维一就害了一场重感冒,靠着冰箱里的那些食品储备,他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直到三天之后,病情有所好转,他才出了家门,刚一出门,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烛味,空荡荡地楼道里,墙壁上靠着花圈,还有几缕纸钱烧过后的灰烬伴着微风起舞。   走廊仿佛变成了灵堂。   楼道里死人了,三天之内,死了三个人,第一个死的人姓张,听说他们死的时候,手里都攥着一把皱巴巴的钞票。   从街口大妈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李维一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发疯了似的跑回家里,打开电脑登录了聊天软件,想要找到那个大学城聊天群。   然而,那个聊天群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解散了,连一条提示消息都没有,就消失了踪影。   李维一的心情当场跌落到了谷底。   在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半夜醒来,借着窗外幽幽地月色,看见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脸朝上躺着,平平的,直直的,像一具死尸,脸比连衣裙还要白。   “什么人?”他颤颤巍巍的问。   那个人没有答话,身子慢慢地升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向移过来。   他一下子全身骨头酥软,慢慢转着脑袋盯着她,已经傻了。   那个死尸一样僵硬的人悬浮在李维一上方的空中,脸依然朝上,双臂贴在身体两侧,浓密的黑发垂下,飘来一股腐臭的味道。   突然,她的身子一下就翻过来。   李维一看见了她惨白的脸,一双眼睛浑浊苍白,听见她说“你的钱还剩多少?”   ……   从噩梦中惊醒,李维一便把他家里那些护身符、佛珠之类的玩意儿,像是筑巢似的堆在了床上,每夜与之为伴,难以入眠。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可怕女人的脸。   他在惊恐的情绪当中,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好几天,直到他收到了那条入群邀请。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邀请你加入“新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审核群”   确定/取消】   惊恐在心中放大,瞳孔微微收缩,还不待李维一点击【取消】,电脑屏幕上,光标便像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移动着似的,点击了【确定】。   【你已经成功加入新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审核群,你可以开始跟大家聊天了。】   整个聊天群死气沉沉的,两百多个人,头像灰蒙蒙地一片,只有他的头像和那个ID叫做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人亮着。   就在李维一惊慌失措的准备退出聊天群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上天入地李大师恭喜你通过了线下初步审核,加入到二审群,请修改一个符合你身份的ID。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上天入地李大师近期我们会组织你最后的入群审核,请做好准备等待,目前在你之前还有19人。   李维一,“……”   ……   自从加入到那个所谓的审核群当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天,李维一已经快要绝望了。   他已经尝试过无数种办法摆脱那个像是梦魇一样的聊天群,那个聊天群却总是能够通过稀奇古怪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根据他这几天观察的经验来看,接受审核的人,每天都会减少两到三个,截止昨天,他的前面只剩下了两名待审核的人员。   也就是说今天,最晚明天夜里,他就会受到来自那个诡异的聊天群的审核。   在漫长的等待与煎熬之中,天色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   李维一的手机轻轻震动,嗡嗡地轻响,仿佛魔鬼的低语。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浮现起了一抹凄惨的笑容。   手机屏幕上写着【卑微小李求放过今夜你将接受入群的二次审核,请你在午夜十二点去往南郊屠宰场,独自一人待到天亮。】   “南郊屠宰场……呵……屠宰场……”   李维一喃喃自语着,双眼麻木空洞,仿佛一个等待行刑的死囚犯。   花城的南郊屠宰场早在三年前,就因为怪谈事件废弃了。   听说,那里住着一群圈养人类的动物…… 第二章 南郊屠宰场   李维一不知道自己盯着桌上的手机看了多久,等到他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面对未知的恐惧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四十多分了。   他已经尝试过各种方式自救了,但是,有的时候人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打电话占线、开直播秒封、发信息断网……仿佛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阻止着他,跟任何人取得联系。   而在他不断地尝试之下,终于收到了来自新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审核群的警告。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卑微小李求放过请独自完成审核任务,否则将取消审核资格】   李维一呆呆地看了手机半晌,终于意识到,他是不可能逃掉的。   现在他已经被逼到绝境,要么疯狂,要么死亡。   他不敢去想,要是被取消审核资格,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他只是隐隐觉得,想要有一线生机,今天他必须在午夜时分,独自前往南郊屠宰场,待到天亮。   ……   夜里十点三十分整。   李维一戴着一顶黑色渔夫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站在了自家大门前,背包里装满了他自制的驱邪物品。   直到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平时买的驱邪物品有多么不靠谱,这满满一大包,竟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门把手,轻轻转动,推开了门。   黑夜中的楼道静悄悄地,老旧的白炽灯投下昏黄的光,空气中香烛的味道还未散去,角落里被遗弃的破损纸人缺了半个身子,倒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形状诡异的腮红格外鲜艳。   李维一不愿在这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阴气森森的楼道上过多停留,小跑着穿过楼道,下了楼梯,离开了筒子楼。   这个时间,街上的出租车已经很少了,他站在马路边焦躁不安地等了十几分钟,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南郊屠宰场。”   听到南郊屠宰场的名号,司机大叔明显愣了一下子,面色发白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客人。   “小哥,南郊屠宰场三年前就关啦!”   李维一看了一眼手表,不耐烦道,“我知道,你只管开车就行了,我赶时间。”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微微一亮,“大哥,不瞒你说,我其实是去……”   “我不想听!”李维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机大叔慌忙打断了,“我就是个开车的,你去什么地方,去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南郊屠宰场是吧?先说好啊,只能送你到那附近,可不敢送你到门口。”   “嗯。”李维一应了一声,便靠在了后座的椅子上,他看了一眼驾驶位附近的盛放名片的小铁盒,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这个名叫张杉的司机,说不定跟那些怪谈是一伙儿的,普通的司机怎么敢大晚上的在外面乱晃?李维一想。   车子启动了,从城西朝着南郊进发。   张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李维一,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讲故事啊?门儿都没有!   你们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老子见多了。   听了故事,就要被缠上,这套路在我这儿,已经不新鲜了!   ……   半小时后。   张杉把车停在了距离南郊屠宰场两公里之外的马路边上,扭头对李维一道了一句,“小哥,到了。”   说话间,他抬手指了一下前方的岔路口,“看见那个路口没有,从哪儿进去,一直朝南走别拐弯,大概两公里的样子就到了。”   “嗯。”李维一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就要往外走。   “回来,回来!你这就走了?”   李维一疑惑的看向张杉道,“怎么?你还有事儿?”   张杉冲着李维一搓了搓手指,“车费呐!?坐了车,不给钱就想走啊?”   自从他上次成功的从白毛怪那里收到了车费,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人的车费都敢收了。   怪谈怎么了?怪谈坐车不用付钱的吗?   “多少?”李维一不耐烦道。   张杉耸了耸肩,从方向盘下摸出了一蓝一绿两个二维码,递到了李维一的面前。   “八十七,不接受现金支付!”   李维一瞪着张杉,微张了一下嘴唇,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付了款,转身朝着前方的岔路口走去。   他现在更加确定,张杉跟那些怪谈是一伙儿的了。   他以前不是没有夜里坐过出租车,可那些司机一个个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生怕招惹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像张杉这么横的还是头一个。   ……   天已经很黑了,街上刮着冷风,没有行人,一片片枯叶在风中翻卷。   李维一按照张杉所指的方向,饶进了岔路口,很快就走进了一条很偏僻的街道。   两旁的村舍低矮、破旧,门都紧紧关闭着,窗户黑漆漆地,看不见半点儿人影。   又走了一阵之后,两侧已经没有房屋了,脚下的路面也从柏油马路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水泥路。   路灯的灯光就在柏油马路和水泥路交界的地方戛然而止,再往前,便像是被黑暗吞没了一样,只看得见已经疯长到路上的植物轮廓。   李维一在此处略微停了一下脚步,将旅行包挪到了胸前,摸索着拿出了早备好的手电筒。   “啪嗒——啪嗒——!”   连续按了好几下开关,手电筒的灯光也没有亮起,李维一低声骂道,“咦?该死,怎么打不开了!”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后背就被什么人拍了一下。   李维一猛地转身,才发现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老人。   “阿婆,您……”   在看清她的容貌后,他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语塞。   那是一张白得吓人的脸,宛如泡发了的豆皮似的皱纹铺满了整张苍老面孔。   “你看见我的孙子了吗?”   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含含糊糊的吐字不清。   “呼——呼——!”李维一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人家,我,我没见过你的孙子,我刚来。”   “哦……没见着啊……”   老人慢吞吞地说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维一,但又像是在盯着他身后那一条黑黝黝的道路似的。   “你是要去屠宰场吗?”   “是,是的。”李维一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那里啊……那里啊……”老人喃喃道,仿佛知道什么,却又不愿意说出口似的。   “老人家,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李维一问。   “嘿嘿!”听到李维一的问题,老人突然笑出了声来,气息虚浮的笑声尖细诡异,脸上的皱纹堆成一团,浑浊的眼珠颤抖着,“我的孙子在那里呢!你要是看见他了,让他早点儿回家。”   老人说完,转身朝着空无一人的偏僻街道跑开了。   那一瘸一拐的姿势,看上去像是着魔了似的,速度却很快,快得根本不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前面就是南郊屠宰场了,她说她的孙子在那里……李维一回过脸色一变,心中一股寒意控制不住地往上冒。   就在这时,他的脚边,那盏一直无法点亮的手电筒闪烁了几下,“啪!”的一下亮了起来。   “咕噜——!”   李维一咽了咽口水,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又从背包里摸出了两串佛珠,两把十字架和一串大蒜挂在脖子上,这才装着胆子拾起了手电筒。   ……   破旧的水泥路上尘土积了很厚,有些地方已经堆积起了泥土,最晦气的是,在那些泥土间还散落着一些快要腐坏的冥钱。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李维一胆战心惊的走在路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南郊屠宰场。   它孤零零地立在这一片荒野里,院落的墙很高,墙头长着长长的草。大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大门上方挂着三个锈迹斑斑的铁艺字。   屠宰场……   李维一在心中默读了一边那三个字,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推开了虚掩着的铁门,走了进去。   穿过大门一股动物便溺的臭味扑面而来,再往前走几步,远远地便能看见一片青瓦房。   李维一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身巨响。   “咣当——!”   他的身子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回头望去。   只见大门上那三个大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化的关系,竟脱落了一部分。   尸场……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李维一的心中疯狂升起,下一刻,他的肩头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把用来挂生猪的铁钩洞穿了他的锁骨,殷红的鲜血汩汩地往外涌着。   “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声在背后响起,喷薄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身体就像是生锈了似的,僵在了原地。   下一刻,铁钩上便传来了一阵恐怖的拉扯,剧痛来袭,李维一的身体一下子倒飞向了黑暗里。   ……   “救命啊!救命啊!救……”   午夜时分,一阵惊恐凄惨的求救声在南郊屠宰场的上空响起,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距离南郊屠宰场不远地荒野中,一名男子,在黑暗中静静地凝望着南郊屠宰场厂房内猩红的光芒闪烁。   他的身形瘦高,留着一头蓬乱的爆炸头,蜡黄的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神态萎靡,仿佛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觉似的。   在他的身上披着一袭漆黑的斗篷,领口处别着一个明黄色的徽记,细细看去,竟是一个骷髅款的滑稽表情包。   微风袭来,拂动了他的斗篷,两条瘦得可怜却毛发腿,若隐若现。   突的,一道黑影从远处“唰!”的一声飞掠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男子的身边。   来人是一名个子很小,看上去约摸七八岁的女童,一头颜色驳杂的短发中,一对黑色的猫耳探出,左右摇晃着。   她身披着一袭与瘦高男子一模一样的黑色斗篷,领口很高挡住了小半张脸,胸口别着一样的表情包徽记。   女童落在瘦高男子的身边,像是猫咪一样蹲伏下身子,斜着眼睛看向男子,抱怨起来。   “阿色,你赶紧跟老大反应一下,把那个叫做王不留行的家伙,给调到别的审核群去吧?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瘦高男子瞥了一眼女童,“怎么?她又举报审核群了?”   “不是又,是每天!”女童没好气儿道,“自从她发现,重新审核什么的,只是唬人的说词以后,这一个多月以来,平均每天举报两次!最多一天举报了七次!”   “七次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真以为我们摆平举报不用耗费灵能啊?”   瘦高男子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不就是举报吗?也没有多大问题吧?”   “如果只是单纯的举报就好了!”女童翻了翻白眼,“除了没事儿就私聊我一堆垃圾话以外。”   “上周,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个木马给我发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信息就被她盗走了!”   “还有昨天,她又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堆涩图,几十上百张不带重样的在群里发……”   听到此处,瘦高男子眼前一亮,“哦——!?涩图?我喜欢。”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老大,申请跟她对线!”   女童站起身来,双手环在胸前,幽幽道,“老大说过,女性群友,不能让你审核,不然的话……”   “不然就怎么了?污人清白吗?放他娘的狗屁!”瘦高男子打断道,“三次元的女人我完全没有兴趣。”   “呵呵!”女童冷笑了两声道,“你的确不会对她们怎么样,但是你会把她们的审核地点安排在……”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脑袋微微下垂,脸颊上染了一抹绯红,话语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在……在……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我怎么不知道?”瘦高男子耸了耸肩装傻道。   女童气得跺了跺脚,低吼道,“就是那种……淫.窟!你非要我说出来吗?混蛋!LSP!”   “嘁!你一小屁孩儿懂什么?那叫天堂!天堂你知道吗?”瘦高男子翻了翻白眼道。   “龌龊,懒得理你!”女童冲着瘦高男子吐了吐舌头,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南郊屠宰场的方向,看见了黑漆漆地一片,愣了一下子,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儿童电子表,疑惑道,“那个李大师嘞?”   “这都十二点十三分了,他怎么还没来?那小子难道跑了?你怎么搞的?”   “早就来了!”   “然后呢?人嘞?”女童急切地追问。   “然后……”瘦高男子看了一眼南郊屠宰场的方向,撇了撇嘴,“然后,刚一进门就被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吼,服了!”女童翻着白眼道,“这么菜还好意思自称上天入地李大师?亏我还特地赶过来看戏嘞!”   “人家不是都已经改名成卑微求放过了吗?”瘦高男子摇着头说,“要我说,咱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给他安排在这种高难度的地方审核。”   “屁嘞!他可是黑名单上的人,咱们是受了委托的!当然死得越惨越好!”女童叉着腰,气呼呼道。   “再说了,他欺骗人家女孩子感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残忍?他卖人假货的,害得人家被怪谈袭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残忍?他……”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啰嗦!”瘦高男子不耐烦地摆着手打断了女童,话锋一转道,“话说回来,王不留行的审核地点你选好了吗?”   “嗯……”女童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余光飘向了远处的南郊屠宰场。   夜幕之下,荒废已久的屠宰场内影影倬倬,像是隐藏着什么鬼魅之物,隐约间有一阵阵牲口被宰杀的悲鸣随风飘来。   “就在这里好了。”   瘦高男子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女童,“有没有搞错?她不是新生的怪谈吗?还是红名单上的重点照顾对象,把她弄到这儿来……”   “哦!我懂了!你这是公报私仇!小丫头片子,人不大,心机挺深呐!”   “你以为我是你?”女童翻了翻白眼,“老大对她的评价很高的,既然她那么强,干嘛不让她顺手把屠宰场里那个黑名单上的家伙解决了?”   “……”瘦高男子沉默了一阵道,“随便你吧!”   “话说回来,她收了多少钱了?”   “她收了……”   女童欲言又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一阵抽搐。   “哎呀!你别管就是了,一周之内,我绝对让她接收审核!”   ……   次日清晨,静怡公寓小区大门前。   陆以北站在大门口,单手托着下巴,久久地凝望着地上的钱包,若有所思,早晨上班上学的人从他身边匆匆而过,却像是没看见地上的钱包似的。   陆以北,“……”都连续好几天了!这到底是哪个憨憨设计的钓鱼陷阱?还没有兔先生高明。   与此同时,小区大门的石柱上,一只毛色很好看的狸花猫偷偷地注视着他,眼见着他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钱包,狸花猫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嘴角微微咧开,竟露出了一抹拟人化的笑容。   捡了,终于捡了!我还以为他多高尚嘞!一块不捡,十块不捡,一百也不捡!原来是嫌少?现在好了,一步到位!   狸花猫正想着,耳朵突然轻颤了一下,远远地它听见了街口的巡警厅中传来了陆以北的声音。   “警察叔叔,我刚才在那边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好几千呢!我这儿赶着去上学,就先交给你了啊!”   “……”   “喵(艹)——!”狸花猫闻言爆了一句粗口,一爪子拍在石柱上,留下了一道冒着青烟的爪印。 第三章 某人妻   捡钱这种事情谁不喜欢呢?   大清早的一出门,就能在小区门口捡到钱,对于陆以北这样的白嫖怪来说,那自然是非常好的事情。   但是他不想因为这些来路不明的钱,打破现有的平静生活。   当然,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些钱来路诡异,真正的问题在于,它们实在是太少了。   走在去往花城理工大学的路上,陆以北撇了撇嘴,“几千块钱就想引我上钩?这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人类或多或少都有贪欲是没错,但很不巧的是,陆以北的贪欲要比正常人膨胀得多。   简单来说,想让他上钩,得加钱。   “如果把数额提高一百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提高一万倍……”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像是故意想要让某个人把这话听见似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几分。   “如果提高一万倍,就算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说完,他站在路边静静地等待了片刻,见没有一堆别人看不见的,红彤彤的,可爱小钱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最近真的挺缺钱的……   在确定了补全自身缺陷的途径之后,陆以北突然发现,老爹留下来那点儿家产根本不够用。   他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又从大蛇之神的知识里,解读出了一部分能够用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高兴,现实就给了他一记无情的耳光,丢下一句“不氪金还想变强?”拂袖而去。   陆以北已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家里那位,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吃得贼多脾气还臭·网瘾特别严重·萌小姐了。   他从大蛇之神的知识里,解读出来的,补全神话种缺陷的第一阶段身体强化炼金配方加上精神强化熏香配方,就得花掉大几十万。   这还是桃源里盟友,血亏八五折特价。   其中还不包括灵犀角和龟涎香这两种,他根本在市面上找不到的灵能材料。   ……   上午九点二十三分,花城近郊,某别墅小区内。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别墅,客厅里有七八张电脑桌,每张书桌上都摆放着好几台显示屏,初入其中,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误入了某个职业电竞战队训练室的错觉。   此刻,在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名男子坐在靠窗的角落,伴着水原千鹤花纹青花瓷茶壶中飘来的茶香,借着窗外洒下的明媚阳光,细细品味着手中的线装书籍。   不多时,窗外传来一阵一动,一道黑影闪过,一只毛色很好看的狸花猫稳稳地落在了那人身前的书桌上,一只爪子拍在了他的书上,竟口吐人言起来。   “别看了!烦死了!”   男子放下手中那本《我的硅胶女友》,看了一眼狸花猫,打了个哈欠道,“猫,你怎么这快就回来了?王不留行那边搞定了?”   “搞不定了!我快被她气死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过分!”狸花猫说着,背上的毛发炸起一片,口中发出呼呼的低吼。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捡鬼币吗?居然是嫌弃钱少,还说什么数额加到一万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气死了,我都想取消她的审核资格,直接弄死她得了。”   “那可不行,她可是重要目标。”男子摆摆手道,“要不你先休息两天?”   说话间,他坐直身子,键入网址“WHO.IS.APPARITION”一个首页挂着骷髅款滑稽的网页便弹了出来。   输入用户名“ASMODEUS.COM”密码加上密保U盘确认,回车键一敲,界面刷新为“怪谈聊天群档案”,红黄相间的界面,满眼的花里胡哨,看上去就像是掏宝新春促销活动首页。   男子移动鼠标在网页上浏览一阵,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各种装饰之下,毫不起眼的选项,点了进去,画面顿时一黑,在黑色背景的表格上,全是各种各样有关怪谈的条目。   男子将鼠标移动到其中一个名为【委托:杀掉将我肢解的前夫‖报酬:生前全部积蓄】上,而后转头看向了桌上的狸花猫。   “反正王不留行最后肯定得招进来,既然她那么喜欢钱的话,要不你多去完成几个黑名单上的委托,凑凑钱给她送去得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赚了钱也要用来补全自己的缺陷啊!凭什么给她。”   狸花猫躺在桌子上滚来滚去,一双爪子不断地在半空中挥舞着,像是在跟某个远在十几公里之外的家伙隔空搏斗似的。   男子沉吟了一瞬,托着下巴道,“那就只有一条路子了。”   “说来听听?”   男子伸出手,挠了挠狸花猫毛茸茸的下巴,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   “我在网上认识了一群人,知道一点儿门路,可以联系上一群特别有钱,并且对小女孩子有特殊癖好的变……啊!我擦!疼疼疼!”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狸花猫就一跃而起,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十几道殷红的血痕。   狸花猫从桌子上跳下来,冷冷地瞥了一眼男子,丢下一句“你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去黑名单里发委托!”往前走去。   男子捂着脸,盯着狸花猫离去的背影,直到它的身影没入了墙角的阴影消失了踪迹,才幽幽道,“我都还没说完呢!福.利姬而已嘛,女菩萨,赚钱,不寒碜,啧!”   “喵——!”   空荡荡地别墅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寒意森森的猫叫,男子身子一颤,立刻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捧起了他的小刘备,继续研究起来。   ……   这段时间里,陆以北小日子过得真的挺滋润的。   自从离开竹简幻境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腐化神灵之血影响的缘故,他的双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热过了。   每天傍晚中止怪谈化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痛苦了,甚至连看见那些奇怪影子的次数都变少了许多。   生活像是一下子被稍稍拨回了正轨,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每天的日常就是早睡早起按时上课,休息时去马教授的研究室帮帮忙,去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做做“兼职”。   结束兼职之后在老街上闲逛,买一点儿美食,去他的秘密基地,或独自享用,或跟某人妻分享。   没错,他不止一次在牡丹街的石塔上遇到某人妻了。   一开始,陆以北还非常不适应自己的秘密基地里,多了一个入侵者,但是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南岭荛花这姑娘,不仅长得漂亮,性格豪爽,而且在美食方面,跟自己有着很高的契合度。   单就美食这方面而言,两人简直就是灵魂伴侣级别的默契。   这人只要有了相同的兴趣,很容易就会成为朋友,更何况对象还是长得那么漂亮的一位姑娘,只可惜……   想到此处,下了课,走在去往牡丹街路上的陆以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脑海中竟然不知不觉地浮现起了南岭荛花的身影,抬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干特么的陆以北,说吃的就说吃的,馋人家身子干什么?你与那曹贼何异?!”   不过……不得不说,曹丞相的玩法是真滴牛啤!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一抬头,就在校门口看见了曹,啊不,水哥。   每到放学时间,花城理工大学门前总是会停靠上一些来接人的车辆,在众多的车辆中,水哥的基佬紫甲壳虫不一定是最贵的,但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   再加上他那一身雪白的貂皮大衣,闪亮的钻石耳钉,嘴里叼着雪茄,配上帅气中透着几分沧桑的面庞,妥妥的是这条街最骚的仔。   陆以北站在远处观察了一阵,默默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葫芦娃塑料面具戴在脸上,低垂着脑袋走了过去。   面具是陆以北去夜市上找顾茜茜还钱的时候买的,她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哪儿摆地摊,似乎比他还要缺钱。   让陆以北搞不明白的是,她那些劣质商品,明明没有可能卖得出去,但摊位前总是聚集着一群稀奇古怪的人,生意得出奇。   当你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是他身上有层层伪装,混迹在人海当中,你也能够一眼就发现他的存在。   所以,白开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陆以北,远远地就挥着手,冲他喊道,“小北北,小北北,我在这儿!你戴个葫芦娃面具干嘛啊?”   “艹!”   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注视下,一路狂奔过去,钻进车里,摇上了车窗。   白开慢慢悠悠地上了车,打燃了火,驶离了花城理工大学。   ……   基佬紫的甲壳虫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默默担任着城市靓丽的风景线,不知道要开往何方。   陆以北透过后视镜偷偷地打量着白开,暗暗盘算着要不要跟他讲,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司夜会正式干员的事情,就在这时,白开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小北,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呢,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陆以北斜眼看着白开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幽幽道,“你下个月要结婚了?”   “怎么可能!”白开拍了一下方向盘道,“为了一朵花,放弃一整片草原,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没错,我说的就是你老爹!”   “那个,你能不能把草原,改成花海?”陆以北纠正道,“结合语境,草似乎是代指男性。”   “这不重要。”   陆以北正色,“我觉得挺重要的。”   这关系到我是美丽爱情的结晶,还是阴差阳错的意外……他在心中补充道。   “那就花海吧!”白开撇撇嘴道,“我今天想跟你说的,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我已经不得不告诉你了,我其实……”   白开说到一半,陆以北眉头一皱,突然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急忙打断道,“等一下!如果你要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可马上就跳车啊!”   “我其实是司夜会的主力干员。”   陆以北,“……”   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   不过,水哥今天这股“不装了,我摊牌”的架势,到底是想干嘛?   腹诽着,陆以北疑惑追问道,“然后呢?”   见陆以北的反应这平淡,白开皱眉道,“你不觉得意外吗?”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透过后视镜看着白开,拍了拍手,声音毫无感情起伏道,“哇!好厉害,好厉害,然后呢?”   小北哪儿都好,但是这嘴真是跟他妈一样烦人……白开抽了抽嘴角,继续道,“然后,今天我来是代表司夜会通知你,给你绘制灵纹的材料到了,最近几天,找一个大晴天的正午,抽空去一趟。”   那个时间,更适合绘制火属性灵纹,成功率更高……白开在心中补充。   “另外,我很抱歉不能成为你的领导,按照规定亲属之间要避嫌,而且我的管辖范围,不是很适合你这么单纯的孩子……”   白开说着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见状陆以北皱了皱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的,哭什么啊?小心我给你拍下来,发给你那些富婆女友。”   “我只是想到你要到江蓠的手底下受苦,就觉得很难受,那个死瘸子,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陆以北看了一眼白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自己手背上,来回摩挲的手,欲言又止。   其实吧,我觉得江蓠人挺好相处的啊!   高冷是高冷了一点,但她至少不想肛我,只不过……   陆以北突然想起了神秘少女之前对他的请求,一时间眉头紧锁。   那个请求就来得很奇怪,自己跟江蓠明明没什么太过密切的关系,怎么可能会想要杀她呢?陆以北想。   “为了补偿你,我决定在你成为正式成员之前,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听到白开的话,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急忙抽了手,双手捂在胸前,警惕道,“那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我可不去啊!我的初体验,准备留到新婚之夜的,可不想交给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姐姐!”   “你小子想什么呢!?”白开苦笑道,要真带你去那种地方,师父和小花,还不得杀了我?   “我是想带你去鬼市。”   “鬼市?”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现在还有那种地方?”   陆以北依稀记得,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前,牡丹街附近,有一条古街上,每逢初一十五,就会聚集起一群神奇的人。   他们在古街两边支起摊位,点上昏黄的蜡烛油灯,售卖一些稀奇古怪的手工艺品、来路不明的古董,间或一些求神问卜、算命摸骨迷信活动,听说还有下蛊咒人之类的灰色买卖,   鬼市一般每天凌晨两三点开张,天一亮就收摊。   在那种古意盎然的街道上,远远望去,灯影明明暗暗,影影绰绰的还有买卖的人在活动,那阵势就跟闹鬼似的,故得此名。   只是,自从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凌晨两三点正是怪谈最活跃的时间,连续出现了几起怪谈事件之后,许多年来自发形成的鬼市,早就消失了踪迹。   此刻,陆以北听到白开提起鬼市,心中颇感疑惑。   那些人真的不怕遇见怪谈吗?还是说,水哥说的鬼市,是真正的“鬼市”?   就在陆以北疑虑之际,白开笑了一下道,“你不用怕,我说的那个鬼市上,没有恶性怪谈,摆摊的区域也是司夜会划出来的特别区域,没有危险的。”   你们是城管吗?这种事情也要管?   陆以北腹诽着,咀嚼了一下“烈性怪谈”这个,他之前没有在《司夜书》上看到过得词汇,追问道,“烈性怪谈?那是什么?”   “这个就涉及到司夜会内部一直以来都有的一个争论的,有的人认为怪谈都是邪恶的,但是有少部分认为怪谈当中也有少量善良的存在……”   顿了顿,水哥补充道,“我是中间派,不过我觉得这样管理挺好的。”   “毕竟你也知道,花城司夜会的人那么少,总共就六个主力干员,二十一支五人特别行动小队,这么点儿人哪管得完全城所有的怪谈事件?”   “当然,其实鬼市上,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怪谈出没,大多数都是独行侠灵能力者。”   “哦……”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地从窗外扫过,眼见着车已经开到了牡丹街附近,他微愣了一下,拍了拍白开的座位靠背道,“水哥,停一下,我就在这儿下车好了。”   “嗯?不是说好了,带你去鬼市的吗?你下车……”   “哎呀!鬼市不是凌晨才开市吗?我这会儿有事儿,提前跟人约好了,等晚上跟时间差不多了,我再联系你。”陆以北打断道。   “跟人约好了?”白开皱了皱眉,一秒钟切换到了“老妈”模式,“跟人约会?男的女的?年龄多大?长得怎么样?还有……”   “行了,行了!”陆以北打断道,“我一个男的,还能吃亏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白开正色道,“小北,我跟你说,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你老爸,就是没有保护好自己,下场可惨了!白开想。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盯着白开看了两秒钟,“知道了,见机行事和风紧扯呼,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好吧。”白开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到底要跟什么人约会?”   “某人妻。”陆以北淡淡道。   白开,“???”   (来晚啦~) 第四章 你管这叫某人妻?   沐浴着午后阳光的古街道,像是一位安静的美人,就连时光在她的身上仿佛都被放慢了,舍不得她老去。   街边的老茶馆陈设简单,不像别的地方那么正式,小方桌,竹藤椅,骨瓷茶杯,紫铜茶壶,桌上摆几碟零嘴,桌边围坐几位老人。   喝茶聊天,听戏采耳、八卦闲谈,这几乎就是牡丹街上的老人们日常。   小时候,陆以北和苏米那一大帮孩子,总是喜欢往这儿跑,不为别的只为了听茶馆里的老人慢悠悠地述说着那些不知真假的神奇故事。   什么灰仙蛇婆、什么赶尸请神、什么东边山上破庙里的神像吃小孩儿……   一个个带有些许恐怖色彩的传说故事,吓得帮孩子们,额头冒汗,却又割舍不下。   在那时候,陆以北的垃圾话属性就已经初见端倪,总是能够找到故事里不合逻辑的地方,毫不留情的指出,惹得老大爷们火冒三丈,在脑溢血和心肌梗塞边缘疯狂试探,然后换来的,就是老爹的一顿物理教育。   现在想来,陆以北觉得自己挨的打一点儿都不亏,老大爷们口中的故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那种,在怪谈身上寻找逻辑的人,纯属脑子有问题。   牡丹街的老茶馆不仅卖茶,也卖一些小吃,其中最出名的当属他们家的夫妻肺片。   那味道辣而不燥,鲜而不腻,浓郁的麻香味混合着牛杂细腻而不是较劲的口感,在唇齿间迸发开来,每一口都让人流连忘返。   只是这夫妻肺片,在牡丹街被逐渐改造成旅游景点之后,已经很难买到了,茶馆的老板是个懒散的人,不希望那些对茶馆特色小吃趋之若鹜游客,破坏了老茶馆的宁静。   当然,倘若街上的老街坊谁要是想吃上这一口,只需提前知会一声。   陆以北走进老茶馆,四下张望了一圈,便找到了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茶馆老板,走上前道,“何大叔,我订的夫妻肺片……”   他的话还没说完,茶馆老板眼睛也不睁,便用手中的蒲扇拍了拍一旁小方桌上的饭盒,慢悠悠道,“拿去吧,钱就不用给了,你小子啥时候回来,请我上你家去吃顿饭就行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道。   茶馆老板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白了陆以北一眼,“装什么装!你小子还有不好意思的事情?”   “呃……”陆以北略微沉吟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饭盒,一本正经道,“说起来,的确有,不过我今天还是想厚着脸皮问一句。”   “您家的夫妻肺片的秘方,真的不外传?”   说起来,陆以北的老爹早就觊觎茶馆老板家的夫妻肺片秘方许久了,要不是老板家生的是个男孩儿,恐怕早就拿陆以北的终生大事,跟老板做一桩皮.肉.交易了。   “滚蛋!”   好吧,茶馆老板家的秘方,今天依旧不想外传。   ……   陆以北从老茶馆取了夫妻肺片,便直奔着坐落在牡丹街一角的秘密基地去了。   他刚出了门,背影消失在了借口,便有一道身披着雪白貂裘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窜进了茶馆。   白开来到茶馆老板的身边,拉下口罩,摘掉墨镜,小声道,“嘿老何,好久不见啊!问你个事儿?”   茶馆老板抬了一下眼皮,瞥了一眼白开,轻轻地啐了一声,“啧!今天还真是晦气,走了姓陆的,你又来了,滚蛋滚蛋,这里不欢迎你!”   “别这样嘛老何!我就问问,小北他刚才是来跟你买肺片的?那你知道他买给什么人吃吗?”   “瞧你这话问的,我哪儿知道?就不能是他自己想吃?”茶馆老板道。   闻言,白开眼睛微微眯起,陷入了沉思。   如果没有陆以北之前那番话,他当然有可能是买来给自己吃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点儿不一样,他身上有大问题!   到底是哪家的少妇盯上了小北呢?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白开想。   ……   在去往秘密基地的路上,陆以北的心情纠结得就像是不经意间从口袋里掏出来的耳机线,或是霸道总裁的目光组成,颇为复杂。   那种复杂的组成结构,三分是与朋友相聚的期待,两分是担心被人当场抓获的忐忑,以及五分奇奇怪怪的刺激感。   不过,当他爬上塔顶,看到南岭荛花的时候,所有复杂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她赤着脚,坐在护栏的边上,将修长的双腿垂在外面,已经开始偏斜的阳光洒落在她的侧颜上,映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愁绪。   微风吹来,浮动她乌黑的长发,送来丝丝桂花的香味,混合了街口卖菠萝的甜香,以及……   “老王?”南岭荛花冲着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微笑道,“快过来尝尝,这是我一大早去城北的集市上买来的凉拌面筋,纯手工哦!”   “对了,还有这个!”她说着从身旁举起了酒瓶,冲着陆以北晃了晃,“桑葚酒。”   在看见南岭荛花买的酒菜之后,陆以北才意识到,他大抵是对这位人妻没有什么奇怪的情感的。   嗯,单纯的以食会友。   只不过,跟一位人妻在这种隐秘的地方,以食会友,没有别的什么故事,说出去谁信啊!?   反正,南岭荛花是不信的。   她根本不清楚陆以北对美食一道有多么执着,只道是陆以北,像是一路走来遇到的那些人一样,贪图她的美色,不过,她不介意。   按照《给小花的江湖行走指南·别册》第七页至九页上的内容所说,出众的样貌是行走江湖的利器,只要不被占便宜,完全可以合理运用起来,去占别人的便宜。   是的,潜心研究过《给小花的江湖行走指南》的某荛花,就是这样,被两个不靠谱的老油条带坏的。   能够不发生冲突,就从“王不留行”的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当然是极好的。南岭荛花想。   况且,几次相处下来,从小跟外人接触甚少的南岭荛花,已经觉得,陆以北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了。   就在她思索之间,陆以北已经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阵子垃圾话了,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询问道,“别人都说我话有一点儿多,你该不会觉得我烦吧?”   “不会。”南岭荛花微笑道,“我家里有位长辈说过,废话说得好,历史当主角,废话说出花,就是艺术家。”   “卧槽!你家那位长辈说得好啊!简直就是知音,来走一个,敬你家长辈!”陆以北说着,就举起了手中的纸杯,一饮而尽。   ……   初长成的少年与少妇在偏僻的地方会面,不发生点儿什么,白开也是不信的。   不发生点儿什么,那还叫男人吗?   远远地,在距离塔楼不远的小山坡上,白开暗戳戳地蹲在灌木丛里,施展了增加视距和听距的辅助咒式,朝着塔顶眺望了过去。   “这皮肤……这腿……这腰……这身材……”   建筑物遮掩了南岭荛花的容颜,但白开单单是看见了她的身材,就觉得那一定是个大美女,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根据他亲身经历得来的经验来看。   要是陆以北的人生初体验的对象,是一位样貌出众,身材绝顶,经验丰富的少妇的话,他绝对忘不掉,然后,他这辈子的幸福就算是完蛋了。   就在他准备冲出去,将两人当场抓获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句特别熟悉的话。   “……废话说得好,历史当主角,废话说出花,就是艺术家……”   白开,“???”   这话不是小北他老妈的歪理邪说吗?这位姑娘怎么会知道?   等等,等等,这事儿有蹊跷,不行,今天必须看到那个所谓的人妻,到底长什么模样!   白开想着,身形一闪,飞快的离开了小山坡,一路向着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的方向去了。   牡丹街作为花城司夜会的总部所在,四周布控严密,透过监控室的画面,几乎可以看见牡丹街的所有角落。   白开本来是没有打算滥用职权,调取监控观察陆以北的,那样做既不合规矩又感觉有些猥琐。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死人的话,从活人的口中蹦出来了,这已经算“怪谈事件”了。   我身为花城司夜会主力干员,调查怪谈事件,这很正常吧?白开想着,默默地推开了监控室的大门,扑到控制台前,熟练的调出了塔楼方向的画面,然后愣在了原地。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小花是怎么跟小北认识的?   陆以北,你管这叫某人妻?   等等,难道他们俩相互不知道对方的是什么人?   白开想到此处,脸上浮现起了一抹老父亲般的笑容,“如果这两个孩子,真的那么有缘分的话,我或许不应该这么早,把实情告诉他们。”   说话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某个身影,目光顿时暗淡了几分。   爱情这种东西是非常纯粹的,现在告诉他们,如果被误会,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在长辈的推波助澜下促成的,这件事情就变味儿了。   包办婚姻什么的,就™是传统文化的糟粕。   糟糕一点儿,说不定会发展成跟我一样。白开想。   “那就先这样吧!让俩孩子先自己接触接触,等时机到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白开说着,脑海中已经开始脑补起了,不久的将来,陆以北带着南岭荛花来到他的面前,他说出“你们俩本来就是指腹为婚的啊!”时,两人又惊又喜的表情了。   “嘿,老陆,大师兄,如果你们还活着,会不会认同我呢?”白开自言自语道,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多半是不会的,按照那两个不靠谱家伙的性格,恐怕恨不得陆以北和南岭荛花,今天晚上就把他们关进一间屋子里,在丢进去几十枚初景春风咒、干柴烈火符之类的下作玩意儿。   结婚证什么的,隔天再去民政局都来得及。   “不过,小花来都来了,居然不先找我,而是跑去跟‘不认识’的人鬼混,这也太让人生气了,我待会儿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白开道。   ……   太阳逐渐西斜,当红霞洒满了天空,陆以北估摸着一天一次的怪谈化就要如期而至了,便起了身,辞别了南岭荛花,独自朝着大学城的方向去了。   陆以北走后不久,在原地呆坐了片刻的南岭荛花收拾了垃圾,正准备返回陆家老宅,就在此时,一股凌冽宛如利剑的灵能波动,突然就闯入了她的灵觉感知范围里。   在感觉到那股灵能波动正在不断靠近之后,她目光一沉,“噌”一声拔出了随身的长剑,以迅雷之势,向身后刺去。   “当——!”   刹那间,两道银色的弧光在半空中碰撞,火星四溅。   恐怖的巨力顺着剑刃传到手心,南岭荛花心中暗暗吃惊的同时,又觉手心激荡开了一股旋涡似的暗劲,像是要把手中之剑缴械弹飞似的,诧异的向着出剑之人看去,不由地惊呼出声。   “白师叔?是你吗白师叔?”   在南岭荛花的记忆中,白开还是那个穿着羊皮袄,裹着白头巾的糙汉子,可眼前的男子身穿一袭夸张的貂裘,带一副大号的墨镜,细皮嫩肉的活像是影视剧里富婆养的小白脸。   如果不是面部轮廓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那一手令她无比熟悉的剑法,她根本不敢确认。   “嘿嘿,小花,剑术进步挺快啊!有我当年五成的功力了。”   确认了面前的人就是白开,南岭荛花一下子就放下了戒备,同时也卸去了那副白月光似的伪装,恢复了戈壁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魔头的模样。   她眼神痞里痞气地白了白开一眼,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略!我才不信,我爷爷说了,你是他教过的所有人里面,剑道天赋最差的一个。”   “那个老不修的话你也信?那你说说,为什么偏偏只有我成功的获得了【融合种灵纹·诗剑魂】?”白开没好气儿道。   “大概……”南岭荛花打量了一下白开,撇撇嘴道,“因为你足够骚吧?不是说诗人都……哎哟!”   “小孩子一天天的,满嘴胡说八道吗?行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花城?来干嘛来了?来了之后怎么不来找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叔了?”   听了白开这一连串的问题,南岭荛花愣了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双颊微微一红,吐了吐舌头,暗道一声糟糕,足尖猛地一点地面,周身缭绕起流光溢彩,飞也似的掠过古街的青瓦屋顶,逃跑了。   可千万不能被白师叔送回去,我还没见到陆以北呢!南岭荛花想。   ……   另一边,大学城附近的烂尾楼里。   伴随着天光逐渐暗沉,不多时,黑暗中便传来了一阵呻.吟,时而声嘶力竭,时而妩媚万分,最后逐渐恢复了正常……   片刻后,陆以北满头大汗的从烂尾楼里走了出来,双眼麻木的样子,仿佛被掏空了身体。   虽说,从竹简幻境里出来之后,中止怪谈化时,暂时没有了那种仿佛浑身被点燃的痛苦。   但是,现在这种浑身冰冷,骨骼深处传来难忍的奇痒,耳边回荡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少女低语的状态,也是相当的不好受。   走出烂尾楼,陆以北借着路灯的灯光,打量了一下手中水晶里的奇怪黑色物质,微蹙了一下眉头。   “每天都有一瓶,饰品店的水晶瓶一百多块一个,这么下去钱包都要被掏空了,这玩意儿又不敢乱扔,不管是砸到小朋友还是花花草草,恐怕都要出问题。”   陆以北自言自语的抱怨了一句,掏出了新买的华米P40PRO+。   是的,身体不发热了,他又开始膨胀了,又敢买旗舰机了。   解锁了手机,点进怪谈聊天群审核群,并一键转发了三十多个营销号视频,并按照惯例送上了一发举报,举报理由是“群内传播诈骗信息”。   然后。   他就受到了一条提示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王不留行请不要举报本群,否则将重新对你进行线下审核。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近期我们会组织你最后的入群审核,请做好准备等待,目前在你之前还有5人。   王不留行: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是机器人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是。   王不留行:那我是不是能跟你玩成语接龙?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   王不留行:那我先来,一个顶俩。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滚啊!(╯‵□′)╯︵┻━┻   陆以北,“……”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暴躁呢?   默默地关掉了某鹅聊天软件后,陆以北打开了通讯录,给白开拨去了电话。   忙音想过两道之后,耳边响了白开气喘吁吁的声音,隐约间夹杂着某位少女的嬉笑。   “呼——呼——!喂,小北?有,有什么事儿?”   “诶嘿嘿,老白你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不行了呢?”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两秒钟,道一句“抱歉,我晚点再打给你,你继续忙。”   挂断电话之后,陆以北看了一眼刚刚暗下来的太空,无奈地摇了摇头。   水哥毕竟已经人到中年了,要不……改天给他买两斤腰子补补?陆以北想。   ……   与此同时,花城近郊,某山坡上。   白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看手中切断了通话的手机,抬头环顾四周,夜幕下影影绰绰的林间,早已经没有了南岭荛花的踪影。   是的,他跟丢了,司夜会速度前三的灵能力者,在追踪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时,竟然更丢了,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淦!这两个家伙,在搞人心态方面,还真他娘的般配!”白开狠狠道。 第五章 差点儿错过一个亿   入夜后不久,花城远郊。   今天的琥珀馆,依然处处透着诡异。   偌大的宅邸内,只有位于顶层的书房还亮着灯。   江蓠坐在老式的书桌前,借着灯光认真的翻阅着桌上堆积的卷宗,不时拿起钢笔,在一旁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哗啦——!”   【怪谈事件编号1624   怪谈代称:未知   灵能残留等级:C-   第一起案发日期:7月5日。   案件概述:花城青石口隧道,附近工地晚归工人,多次目击神秘鬼影。   ……】   粗略的看完了一份卷宗,江蓠拿起了桌上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娟秀的正楷小字。   【1624怪谈疑似恶灵种,具体实力不祥,危险系数过高,排除。】   写完之后,她放下了编号1624的卷宗,又随机拿起了桌上的另外一份卷宗翻开,仔细的研究了起来。   “哗啦——!”   【怪谈事件编号0784   怪谈代称:移动的血房子   灵能残留等级:B-~B+   第一起案发日期:1999年1月1日   案件概述:一座随机出现在花城及周边城市的诡异建筑,传说中活过来的房子,会向经过的人求助……】   这一份卷宗江蓠只看了一个开头,便将其收了起来,转头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做了一个记录。   【0784长期未解决悬案,不适宜新人。】   “哗啦——!”   【怪谈事件编号1105   怪谈代称:女体投币箱   灵能残留等级:B-   ……】   “哗啦——!”   【怪谈事件编号0994   怪谈代称:山庄绷带怪人群   灵能残留等级:C+   ……】   ……   又翻看了七八份儿卷宗之后,江蓠停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单手揉了揉微微胀痛的眉心,正准备继续埋头研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阿花端着茶水和点心走了进来。   看见桌上堆积成小山包的卷宗和江蓠疲惫的面庞,阿花嘟了嘟嘴。   “小姐,您怎么还在看呐?这都七八个小时了,区区陆以北,用得着您这么上心吗?”   江蓠看向阿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阿花,你不懂,他既然成为了我的下属干员,保证他的安全,就是我分内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新人干员在开始执行任务初期的死亡率有多高。”   陆以北的情况跟杜思仙不一样,杜思仙的灵纹没有特殊能力,在获得灵纹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学习期。   而陆以北的灵纹现在已经确定了下来,根据司夜会内部资料的记载,用能量种怪谈绘制灵纹后,可以获得特殊能力,几乎可以确定在,身体能量化、属性咒式增幅、以及本命灵纹咒式这三种当中的一种。   当然,也有小部分幸运儿,会获得超过一种。   所以,按照惯例,陆以北在绘制完灵纹之后,只有一周左右的适应期,就要投身到简单的怪谈事件调查当中了。   在不断与怪谈战斗的过程中,消除对怪谈的恐惧,并逐渐数量掌握自身的特殊能力,这是司夜会多年以来总结出来的,培养新人的最佳方案。   只是,这样的方案固然能够让新人更快、更全面的成长,但同时也伴随着比较高的风险。   这个风险小部分来自于新人初次面对怪谈的恐惧,更多的则来自于他们上司在为他们选取前期任务时的判断失误。   追捕怪谈,向来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事实上,在司夜会内部,每年都会有很多新生的灵能力者,因为上司的判断失误,在前三次任务的执行过程中,死亡或是伤残。   虽然以江蓠对陆以北那个怂货的了解,如果在执行任务期间,遇到了生命危险,他肯定会不假思索地放弃任务,溜之大吉。   但是,万一对手太强根本逃不掉呢?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让陆以北在执行任务的初期,遭遇过多的危险。   “行了阿花,你把东西放下,就早点儿去休息吧?”   “可是小姐……”阿花欲言又止。   江蓠冲着阿花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去吧。”   “是的,小姐。”   阿花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水和点心,便离开了书房,江蓠也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的卷宗上。   ……   凌晨两点五十五分。   大学城附近某处小公园内,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从阴暗处快步走来,站定在了路灯光芒最明亮的地方。   陆以北跟白开约好凌晨三点在这里碰头,然后再一起去鬼市。   但是,由于家里太吵了,他眼见着约定的时间临近,便早早地出了门,来到此处等候。   句萌玩的游戏最近刚开了新版本,她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两个冤大头帮忙氪金,网瘾是越发地严重了,每天都要鏖战二十小时以上。   陆以北看着她那副模样,总觉得觉得《司夜书》上,有关于堕落神灵的记载,版本恐怕有些过时了,除去信仰扭曲和过度吞噬怪谈本体核心,说不定应该再加上一条沉迷网络。   得想想办法,早点儿帮句萌收集够怪谈本体核心,再让她待在我家里,好好的神灵就要废掉了……陆以北腹诽。   就在他思索之间,一阵车轮碾过柏油马路的细响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循声望去,远远地就看见了一辆骚气十足的甲壳虫汽车驶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白开摇下了车窗,冲着陆以北招了招手,“小北,上车!时间差不多了,鬼市快开市了。”   “嗯。”陆以北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很快,汽车便驶出了大学城,朝着花城东城区一角开去。   ……   在花城东城区,有一条颇有些年头的街道,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前,就已经是出了名的夜市所在。   不过,这里的夜市虽然在坊间颇有名气,但是却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字,就连规模都不太确定。   在淡季的时候,不过零零散散几十家卖小吃的摊位,而到了盛夏或是春节左右,规模则会空前发展,长街数里,人声不绝。   不过,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夜市的规模早已经缩小了许多,且大多数摊位,在十二点之前就会收摊。   然而,有言道,夜市喧至三更尽,鬼市五更复开张。如耍闹去处,通晓不绝。   在夜市散场之后,一部分小商贩并不会离去,转头收拾起了制作小吃的摊位,换了招牌,便投入到新一轮的生意当中。   而顾茜茜,便是这一部分不愿意离去的小商贩中的一员。   时间刚过了凌晨三点整,她便麻溜的收拾起了她那些劣质面具,身形一闪躲进了一旁幽深小巷的阴暗角落,从背包里,掏出了破旧的竹简。   随着她喃喃低语了几句,竹简上便有微光一闪,紧跟着两个大号的藤条箱便凭空出现,重重砸在了她身前的地面上。   她一手一个的拎起了藤条箱,小跑着回到街道上,像是一只灵活的小猫般,在来往人群中左窜右窜,很快找到了一处空位,放下了箱子,摆开了摊位,放下小马扎,坐在了路边。   她刚一坐下,耳边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顾茜茜,我再一次郑重的提醒你,启动资金早已经够了,竹简幻境的改造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咱们现在需要的是材料你明白吗?”   “你一天天的,就跟没见过钱似的!人家稍微加一点价,你就把东西卖掉了,就没你这么做生意的!”   “可是,系统……”顾茜茜微蹙了一下眉头,“我的确是见过钱来着,但是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那么多钱!”   “就像是昨天那个人,提了整整一箱子金条来,我……”   “打住,打住!瞧你那点儿出息!”系统打断道,“昨天那种情况,还勉强可以接受,至少是制作【烈阳铜球】时能够用上的炼金材料……”   “什么?你把我的黄金拿去炼东西啦?”顾茜茜双目瞪得浑.圆。   “你以为呢?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当种田流主角的,又不是我强迫你的!”系统道,“就那个破地方,改造起来,很费钱的。”   “总之,记住一句话,从今天起,只收材料不收钱,明白?”   “知道了。”顾茜茜垂头丧气道。   话音刚落,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名打扮妖艳的女郎,带着一对兔耳朵的女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在女郎的身旁还跟着一位面相白净的男子。   “小姑娘,你这个《清灵药剂》的竹简是真的吗?”女郎冲着顾茜茜微笑道。   “当然是真的,你如果诚心想买的话,可以先试读一半。”顾茜茜点点头道。   闻言,女郎莞尔双手捧起了竹简,展开了一半,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仔细研究起来。   她双目注视着竹简上的内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微微叹气,片刻后,合上竹简,冲着身旁的男子使了个眼神。   男子扫了一眼竹简,沉声了一句“是真的。”女郎脸上瞬间浮现起了惊喜的笑容。   没想到在这种破地方,居然还能找到消除副作用的配方,虽然低级了一点,但是……女郎略一思索,举起竹简冲着顾茜茜晃了晃。   “小姑娘,你这竹简打算怎么卖?”   说话间,一股充满血腥气息的灵能波动,悄无声息的包裹了顾茜茜。   感觉到奇怪的灵能波动,顾茜茜微蹙了一下眉头,身子轻轻一震,便用自身那股厚重如山的灵能波动,将其弹了开来。   两股灵能波动无形的交锋了一瞬,女郎脸色一阵青白,身形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   女郎,“……”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厉害?   “顾茜茜,跟她说,要十株灵光菇。”   顾茜茜微微颔首,冲着女郎竖起三根手指道,“十株灵光菇。”   这姑娘是不是数学不太好?女郎看着顾茜茜的三根手指,微蹙了一下眉头道,“你这卖得是不是太贵了一些,灵光菇这种东西……”   女郎的话还未说完,身旁的男子突然开口道,“灵光菇没有,但是铜壳萤火虫的尾巴,能否交易?”   男子的话音刚落,顾茜茜的脑海中便响起了系统称赞的声音。   “这个人是行家啊!他多半是猜到了我们要炼制什么东西,才说了上位的替代材料,顾茜茜跟他说,根据品质的不同,至少要两个。”   顾茜茜微微点了点头,冲着男子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个吗?还算合理。”男子点了点头,将手伸进风衣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丝绸荷包,扔到了顾茜茜的面前,转头拿起了竹简,拍了拍同行女郎的肩膀,往鬼市外走去。   看着那一男一女离去的背影,系统陷入了沉默。   “系统……”   “我是不是被骗了?我刚想说两个来着,他居然直接给了五个!”   “顾茜茜……”   “嗯?”   “您可真是个商业鬼才!”系统阴阳怪气道。   没想到,顾茜茜这么多天的乱比划,居然真的让她坑到了俩傻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憨憨相惜?   系统想着,继续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赶紧回去,把【烈阳铜球】给炼出来,竹简里就可以勉强开始种植农作物了。”   ……   片刻后,距离鬼市不远的偏僻小巷内。   兔小姐目光怪异的注视着身旁的正低头研究着竹简的男子,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男子冲着她歪了歪脑袋,“不,我只是帮组织收集一些有用的东西罢了,而且……”   说话间,男子冲着兔小姐晃了晃手中的竹简,“而且,我也没有说,马上就给你看,你想要看的话,得先去把青石口隧道那个怪谈拉拢或是取得它的怪谈本体核心才行。”   “……”兔小姐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三天内解决。”   只要能拿到那份配方,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怪谈本体核心就可以吸收了。   虽说这种野路子配方没有司夜会的配方效用强,但为了能够提升实力,也只能凑合用了。兔小姐想。   ……   就在顾茜茜收摊离开鬼市后不久,白开领着陆以北来到了鬼市附近。   深秋时节,凌晨三点钟天气已经很冷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雾气。   破旧的街道两旁,卖什么的都有,让人目不暇接,但是那些东西却仅限于一些来路不太正道的古玩。   陆以北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没了兴趣,拍了拍白开的肩膀道,“我说水哥,你该不会是在唬我吧?”   “这里看起来跟以前牡丹街口的鬼市没什么区别啊!”   “你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地方吗?”白开意味深长地冲着陆以北笑了笑,抬手一指向前方的一条逼仄幽深的小巷道,“穿过那儿,才算是进入到了真正的鬼市。”   陆以北顺着白开指的方向看去,歪了歪脑袋,“那边?我记得那边不是卖小吃的吗?”   还有劣质塑料面具……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道。   他之前就是在那边找到了摆地摊的顾茜茜。   “你跟我来就是了。”   ……   走进小巷四周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四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恍惚间竟让人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前方豁然开来,一条热闹的街道顿时出现在了眼前,喧闹声也重新回到了耳边。   这条街道看上去跟来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些摊位上售卖的东西,却看得人毛骨悚然。   有刚死不久过后的人尸,有被封在玻璃瓶里的下位恶灵种怪谈,有造型千奇百怪的灵能物品,甚至有些摊位上还挂着“求子”、“诅咒”、“蛊毒”之类的招牌。   陆以北刚走进其中,就注意力就被一个古怪的摊位给吸引了。   那个摊位上摆满了大大的坛子一样的东西,不过这坛子上刻满了造型古怪的符篆,看着还很厉害的样子。   但店最醒目的还是放在右侧的一张招牌,上面红艳艳“换命”两个字甚是诡异。   摊位后,蹲着一个枯瘦的老头,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与陆以北交错,咧嘴一笑。   “要换命吗?可以过来看看。”   “这……怎么个换法?”   老实说,陆以北觉得他可能是命不好,才遇上了那么多糟心的事儿,要是真能换掉,倒也是一件好事儿。   枯瘦老头左右看了看,走过来,神神秘秘道,“所谓换命,其实很简单的,就是字面意思,一命环一命而已,只需要……”   枯瘦老头的话还未说完,白开便横插一脚,挡在了陆以北面前,“老家伙,你可闭嘴吧!想换他的命?这些破罐子和你这条老命全部加起来,都不够!”   说完,白开便拉着陆以北往鬼市深处走去,留下枯瘦老头在原地讪讪发笑。   “水哥,我有点儿感动。”   “啥?”   “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竟然这么重要。”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但是,你别以为你说这种话,就能打动我。”   白开瞥了一眼陆以北,没好气儿道,“我实话实说而已……”   因为你的命,真的很值钱……白开在心中默默补充。   ……   白开领着陆以北穿过了小半个鬼市,不多时便驻足在了一家,鬼市之中,少有的有门面的店铺前。   店铺的老板是一个胖得夸张的男子,见白开走了进来,立刻笑脸相迎,可那一身堆积成山的肥肉,却让他迟迟起不了身。   见状,白开几步走上前去,将他按回了椅子上,转头对陆以北道一句,“你先自己进去瞧瞧,我跟肥二爷聊聊。”   陆以北扫了一眼那名胖得像个怪谈似的男子,点了点头,便往店铺深处走去。   胖子微眯着眼睛看向陆以北,而后突的瞪大了眼睛,附耳上前,在白开耳边小声道,“他是……那位的孩子?”   “嗯,知道就好。”白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道,“所以,今天多给点折扣啊!”   “那是,那是……”胖子连声道,“八折,不不,七折,七折!”   ……   深入店铺之中,刚走了没几步,陆以北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在经过一处货架时,体内毫无征兆的升起了一阵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怀着疑惑,他的视线在那个落满灰尘的货架上扫过,在看见了那个脏兮兮的大肚水晶瓶之后,瞳孔微缩了一下。   指尖轻轻拂去水晶瓶上的灰尘,只见里面盛放着的,竟是满满一瓶,黑色液体。   而那种液体的质地,几乎与每日从他体内渗出的黑色液体一模一样。   难道那种黑色液体还有特殊的用处?陆以北想。   一想到自己险些把那些黑色液体找个地方扔掉,他就觉得自己差点儿错过了一个亿。   (EMMM,今天有点儿卡文,所以写到比较晚,抱歉啦~) 第六章 红颜祸水陆以北   趁着陆以北在店铺里瞎逛的功夫,肥二爷给白开递了烟,两人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闲聊着,都想从对方的话语间套出点儿有用的东西。   肥二爷想知道有关陆以北的信息,白开则想从他口中,知晓一些怪谈的动向。   然而,大家都是千年老狐狸,谈身聊斋呢?   白开总是能够恬不知耻地把话题扯到地下人间某位身材绝顶的姑娘身上,肥二爷则可以面不改色地讲述他的黑心生意经。   几番交锋下来,满地都是两个人的节操碎屑。   ……   捧着大肚水晶瓶仔细端详了一阵后,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他现在基本可以确认,瓶子里装的,跟他最近终止怪谈化时得到的副产物就是同一种东西。   能被摆在鬼市店铺的货架上,就说明这是好东西,而且我还能每天白嫖,那就是好上加好,简直是极品。   就是不知道……   陆以北腹诽着,转身看向货架,视线在一件件货物下方的小标签上扫过。   肥二爷体重单位几乎是以吨计,通常店铺里来了客人,他都不会起身,而是让客人循着每件货物下方,写有标价和简单介绍的小标签,自行挑选,颇有一些自助无人商店的味道。   “发傀儡,视强度不同,可抵御一到三次诅咒……300G黄金。”   “灵瓮,视强度不同,可吸收一到五次咒式能量……500G黄金。”   “神行甲马(仿),速度增幅咒式固化灵能物品……950G黄金或等价物品交换。”   ……   陆以北真有你的,在这么多选择当中,总是能够准确无误的找到苟命的道具。   真棒!   看过了七八样货物的标签之后,陆以北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货架上的大肚水晶瓶,若有所思的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粗略的研究了一下货架上的各种货物之后发现,这家店铺内的东西,大多数是以黄金或是灵能材料结算的,只有极少一部分会用到钞票,而且每一件货物下面,都有介绍,唯独那一瓶黑色液体没有。   “……”   是放错地方了吗?   还是老板根本没打算卖?   不行,必须得问问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这对我很重要。   一念及此,他双手捧起大肚水晶瓶,朝着店铺门口走去。   “老板,这是什么?我看别的货品上面都有标签,怎么这个没有呢?”   肥二爷和白开循着陆以北的声音望去,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齐齐地变了一下脸色,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死胖子,这种东西你也敢乱放?那么大一瓶,这要是弄撒了,恐怕半个鬼市的人都要来找你拼命!”   “不是,我,我……”肥二爷委屈道,“这不是最近又胖了五十来斤,动起来更不方便了吗?”   “之前请了个伙计帮忙看店,这,这兴许是他取出来卖给客人,卖完随手一搁,然后就……”   “服了你了,你这粗心的死胖子,生意能做到现在,也是种本事。”白开冲肥二爷冷嘲热讽了一句,便朝着陆以北走去。   ……   陆以北一直以为,这种伴随着他终止怪谈化而生的黑色物质,就算有点儿价值,但应该也不太高。   可现在,看见白开和肥二爷的神色紧张,嘀嘀咕咕的模样,他竟然有一种莫名慌张的感觉。   这玩意儿不简单啊!似乎不仅有价值,而且还挺危险?   就在他愣神之间,白开已经走到了面前,从他手中夺过了大肚水晶瓶,稳稳地放在了一旁货架上,然后扭头冲肥二爷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妥善保管。   远远地看见了白开的眼神,肥二爷也微微颔首,用眼神做出了肯定的回应,而后擦了擦额前渗出的汗珠,暗暗地松了口气。   看见两人如释重负的模样,陆以北更加疑惑了,追问道,“你们那么紧张干嘛?搞得那玩意儿像炸弹似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就是炸弹,而且还是毒气弹。”白开解释道。   陆以北,“……”那我不是成了毒气生产姬了?   “对对,那玩意儿叫祸水。”肥二爷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前的汗珠,一边跟着解释道。   “谁让你多嘴的!”白开扫了一眼肥二爷嗔道。   按照他的想法,是不打算让陆以北知道这种邪门玩意儿的来历和用处的,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接触不到。   不过,此刻陆以北既然已经知道了,白开也就索性耐着性子给他进一步介绍起来。   “祸水是污秽灵能聚合物的一种,很难净化,基本只能用来下毒,视纯度轻则致幻,重则引发难以逆转的思维混乱。”   “只有那些路子特别邪门儿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才会有这种东西。”   “白爷说的没错。”肥二爷笑呵呵地附和道,“所谓红颜祸水,这东西谁沾上谁倒霉,正经人谁摆弄这种东西啊!”   陆以北,“……”谁™是红颜祸水?谁™不正经了?你说话注意点儿啊!   “那这玩意儿值钱吗?”   “不太值钱,就是有些危险。”白开撇撇嘴道。   不太值钱……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朝着货架上看去,突然觉得原本挺可爱的水晶瓶,一下子就变得不顺眼了。   “是的,是的。”肥二爷也是满脸嫌弃,“主要是这玩意儿用处太少了,买的人很少,价格基本就在黄金的0.9倍到1.2倍之间浮动。”   陆以北,“???”   二位什么家庭啊?   居然管价格跟黄金差不多的东西叫不值钱?   陆以北想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兜,在他的裤兜里还放着今日份的祸水,之前回家的时候,他还没有找到机会藏到厕所天花板的夹层里。   一想到,家里还有七八斤这种玩意儿,他觉得自己这波要发了。   ……   自打知道了祸水的价值之后,陆以北的视线就没有从大肚水晶瓶上面挪开过,直到白开将他拽走。   白开将他拽到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北,你就别纠结了,咱们今天来的目的,可比那个重要多了。”   陆以北面无表情,兴致乏乏地看了一眼白开。   还有什么东西,比小钱钱更重要?   “小北,再过不久你就要绘制灵纹了。”白开沉声道。   “绘制完灵纹,很快你就会接到第一个任务,你知道新人灵能力者在执行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死亡率有多高吗?”   见白开难得的正经起来,陆以北也将满肚子垃圾话收敛了起来,注视着他的双眼,摇了摇头。   白开竖起三根手指,然后又缓缓收回去了一根,“去年的数据是31.4%,也就是说,差不多三个人里面就要死一个。”   “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准备在你执行任务之前,送你几件灵能物品防身,比如说这个……”   “等一下!”陆以北听说白开要送他东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我已经想好了要什么了。”   “……”白开沉默着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正色道,“小北,先说好,你不能全都要,我的预算只有1000G黄金,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面部护理、身材保养、联络顾客感情……作为花城最靓的仔,我的日常开销很夸张的。”   淦!头一次见人把花钱臭美和泡妞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违心道,“啧,小孩子才全都要,大人都知道吃不消。”   既然不能全都要,那就只能……他腹诽着,转身看向了之前他暗暗记下名字的那件灵能物品。   “我就要这个了!”陆以北拿起货架上的神行甲马仿品和一叠符纸道。   提升速度的道具啊?白开微笑了一下,“明智之举,深得我心。”   或许是因为他一开始选择灵纹的时候,也是奔着逃命去的,所以白开并不觉得逃命有什么可耻的,甚至有些赞同。   但是,在看见两件货物加起来的价格之后,他瞬间就不开心了。   一件950G黄金,一件51G,刚好1001……   白开抽了抽嘴角道,“小北,这个,这个烟瘴符作用就跟烟雾弹差不多,没什么用,咱们不要……”   “不嘛,干爹,我要嘛~!”   “……”   “买,全都买!在加上这个雷光符好不好?烟雾弹当然要跟闪光弹在一起更配啊!”   女人什么的,哪有儿老子的干儿子重要啊!白开想。   在买东西的时候,这个套路还真是屡试不爽……陆以北面无表情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拿起了那一沓雷光符。   撒娇虽然可耻,但有用,要脸干嘛呢?又不能吃!   ……   花城远郊,琥珀馆。   江蓠伏在案前,仔细的筛选了一遍带回来的卷宗,总算是挑选出了四五个适合陆以北执行的任务,伸了个懒腰收拾起了桌上散乱的文件夹,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拿起笔记本再一次确认了一下。   【幸福小区怪谈事件走访】、【“寻人启事”案件资料收集】……【南郊屠宰场封印加固及数据调研】……   “有这个四五个任务应该就能帮他度过新手期了。”江蓠自言自语道,“都是些简单任务,如果他还是出问题了,只能……”   说话间,她又拿起了桌上一份一直没有动过的文件,翻了开来,里面放着的竟是花城周边各个公墓的介绍广告。   “这个太老气了,不适合年轻人……这个不错,就是有点儿小……”   江蓠就是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凡事都喜欢做两手准备。   在仔细帮陆以北筛选任务的同时,她也做好了陆以北任务失败的心理准备,早早的帮他挑选起了适合长眠的风水宝地。   晦气?司夜会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晦气,比这还晦气的事情,他们干的还少了?   ……   陆以北拒绝了水哥去洗浴中心相互搓背,顺便做个水疗SPA放松放松的邀请,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上上上,不要怂,哎我的,灭了重新来吧!”   陆以北一开门,就听见了一阵软萌且激动的声音,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捧着笔记本的句萌。   她穿着一件从陆以北衣柜里翻出来的大号T恤,一双白得发亮的长腿盘坐在沙发上,头上戴着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粉红色猫耳耳机,左手肥宅快乐水,右手黄金脆皮鸡,游戏五分钟,嘴臭半小时。   陆以北,“……”   要是桃源里的居民,知道他们的神明私底下是这幅鬼样子,信仰会不会当场崩塌呢?   陆以北有些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蛮难的,别人感觉某件事情槽点太多,没法法吐的话,还能礼貌的微笑,他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   “我说……你稍微休息一下吧?当心猝死?”   直到陆以北开口,句萌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挑了挑眉毛道,“呀!你回来啦!昨天晚上出去有狩猎到怪谈本体核心吗?”   “没有。”   “行吧,那你也辛苦了,吃鸡吗?”句萌说着,抓起一块啃了一半的鸡腿冲着陆以北晃了晃。   陆以北坐到句萌的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鸡腿,“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句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不停地控制着她的游戏角色,点了点头,轻声道,“算,但是我不介意。”   “哦,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不介意。”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说着,抬手将鸡腿送入了嘴中,撕下了一大块肉。   臭妹妹,天天跟我玩这些,你以为我会不好意思?天真!陆以北心中冷笑。   套路与反套路与反反套路,就是陆以北和句萌这段时间,争夺公寓大部分活动空间的无声的交锋。   余光瞥见陆以北竟然真的吃了鸡腿,句萌微愣一下。   这咋回事儿啊?为了防止这家伙偷我的炸鸡吃,我早就全都咬过一遍了,没想到他……   他的脸皮已经厚到这种地步了吗?   句萌想着,索性身子一歪,躺在了陆以北的大腿上,然后幽幽道,“稍微躺一下不介意吧?”   “请随意。”陆以北面无表情耸了耸肩,说话间一只手抓起另一块句萌啃过鸡翅,塞进了嘴里,一只手撩起句萌的长发,在指尖轻轻绕弄。   “陆以北……”   这一次终于轮到我赢了吗?陆以北心中暗自窃喜,“嗯?”   “就裤子里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到我脑袋了。”句萌幽幽道。   陆以北,“???”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讲,这么多人看见呢!   我有没有感觉,我自己不知道?   等等……   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将手伸进了裤兜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瓶。   句萌余光扫了一眼陆以北掏出来的东西,“嗖”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连连后退几步,指着陆以北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啊!?”   陆以北,“???”   “你,你哪儿搞来的这玩意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是祸水!祸水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难听点儿,就是这个世界庞大灵能系统循环中产生的排泄物,太恶心了你,居然收集这种东西!”   陆以北,“……”   好好一个美少女,怎么总是喜欢搞些跟屎尿屁有关的奇怪比喻?真就是植物相关的神灵呗?   淦!红颜祸水虽然也不是什么好称呼,但是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玩屎少年了呢?逼格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不过,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我和我的钱钱,一刻也不能分离。   陆以北坚定地想着,默默地收起了水晶瓶,然后指了指掉落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道,“萌萌小姐,你的团本似乎已经打完了。”   “什么?”句萌愣了一下,转身抱起笔记本电脑,一顿操作。   “哎呀,你们怎么都……没错,我那就是带头冲锋!大家干得漂亮!”   陆以北,“……”   我明明看见是,键盘误触,角色自己朝着BOSS冲上去先送了,然后队友们自己打赢的!   这波谁是内鬼已经很明显了吧?   句萌,永远滴坑!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转身上了楼,换了身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背上书包准备往学校去了。   学习这种事情是不能松懈的,一旦松懈就会上瘾,然后就变成了句萌那样。   甚至有可能不如她,她至少是个过气神灵,还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容颜不老,身材窈窕。   在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和句萌对视了一眼,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地嫌弃。   ……   一整个早上的上课时间,陆以北时不时地就会走神,思绪不自觉地就飘到他的祸水上去,老师在上面讲,他就在下面想。   “《易·系辞》有云,上古结绳而治,后圣人易之以书契……”   陆以北,“……”   没想到祸水竟然可以让句萌都感觉到不适,也就是说对比她等级更低的怪谈,破坏力更大。   “……古者无文字,其有誓约之事……”   陆以北,“……”   这样看起来,我或许不应该把祸水全部卖掉,应该留一部分防身自用。   “……除去结绳记事外,后来又发展出了结珠记事……”   陆以北,“……”   淦,不能再想了,得好好听课,不然哪一样都做不好!   陆以北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老师讲授的内容上。   当一个人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待到陆以北回过神来,走廊上已经响起了下课铃声,他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屏幕上显示着江蓠发来的信息,信息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今天适宜绘制灵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请在正午前后到花城民俗管理局来。”   终于要来了吗?看完信息,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 第七章 他爹妈也没这方面的天赋啊?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陆以北早早地就离开了学校,乘上了去往牡丹街的公交车。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秋景,陆以北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之前跟句萌探讨过的问题。   ……   一周之前的某个下午。   “萌萌姐,我有个问题……”   “卧槽?你别叫得这么亲切,我跟你没有那么熟!”   事出反常必有妖,句萌见态度一向恶劣的陆以北,突然变得殷切,她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瞧你这话说的,昨天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句萌白了一眼陆以北,“说起这个,你倒是早点儿叫人来把客厅的空调修一修啊!我天天到楼上蹭空调,你也不方便不是?”   “我不在意的,我就喜欢你蹭,你想蹭多久就蹭多久。”陆以北柔声道,说话间面部唯一能活动的器官,蠕动得像是在跳新宝岛。   “噫——!恶心死了,你有屁快放,问完赶紧滚蛋,别打扰我玩游戏了!”   句萌满脸嫌弃地说着,伸出一只粉嫩的小脚,踩在陆以北的胸口,微微用力把努力想往上凑的他给推了回去。   “那我可问了啊?咳咳!”陆以北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我最近在司夜会快转正了,听说马上要给我绘制灵纹了,我这几天盘算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脑洞……”   话说到一半,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句萌,在确定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后,才继续道,“如果,给怪谈绘制灵纹,会发生什么呢?”   “嘁!你管这叫脑洞?”句萌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弟弟不要太自负啊!”   “你们这些菜鸡能想到的东西,你以为那么多先驱者想不到?怪谈通过绘制灵纹强化自身这种手段,早就是别人玩剩下的了。”   原来早就有怪谈尝试绘制过灵纹吗?陆以北腹诽着,追问道,“也就是说,怪谈绘制灵纹没有危险吗?”   句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撇了撇嘴,“在怪谈身上绘制灵纹,通常情况下,就跟在人类在自己身上纹身一样,能有什么危险?”   “除了会有一点儿痛苦之外,没什么危险的。”   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要素察觉,“你刚才说,通常情况下?”   “对啊。”句萌耸耸肩道,“特殊情况是指,某怪谈绘制灵纹所用的怪谈本体核心比它自己的位阶高的情况,那样的话,很有可能被取代。”   “就像是人类纹身把自己的皮肤全部覆盖了,那还像个人吗?”   位阶比自己高的情况……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临时工,司夜会应该舍不得给我用比较高级的怪谈本体核心吧?   也就是说,没什么危险!陆以北想着,心中一阵窃喜。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啥?”   “你家里啥时候换个大点儿的沙发啊?那个小沙发,我睡着怪不舒服的。”   陆以北,“……”   不舒服就对了,你还打算长住是怎么滴?   幸好当初搬家的时候,没有听信水哥的谗言。   “男人没有宽敞舒适的沙发,是不幸福的,你也长大了,记得事前要在沙发上铺毯子,弄脏了不好洗,懂吧?”白开当初是这样跟他说的。   像我这么单纯的孩子,当然还是觉得床上比较舒服啊!陆以北想。   ……   就在陆以北赶往牡丹街的时候。   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安青的办公室中。   安青坐在电脑面前,将最近几天的怪谈解剖数据录入档案,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起来。   “当当当——!”   “请进。”   安青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轻轻地唤了一声,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杜思仙抱着一台粉红色的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   “青姐,你看看,这个视频像这样发上去可以吗?”   点开视频,视频里是一个戴着面具,穿着白大褂,身材妖娆的女子,在她的身边,架着一个巨大的火堆。   在深沉的夜幕之下,巨大的火堆中,隐约有一道人影痛苦挣扎着。   戴着面具的女子在一旁柔声解说道,“大家好,今天我要为大家表演的是烧烤僵尸,大家如果点赞破十万的话,我就上传吃的过程。”   整个视频配上一些搞笑的后期特效,看上去就像是某音和某手上,那些哗众取宠、夸张荒诞,一看就是假的。   “不错!”安青微笑着点了点头,“把这个工作交给你,果然是正确的,把视频上传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昨天跟着出去忙了一晚上了。”   “嗯。”杜思仙点了点头,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冲着安青问道,“青姐,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昨天晚上……”杜思仙顿了顿,小声道,“你没有真的把那个僵尸烤来吃了吧?”   闻言,安青红唇微微上翘,莞尔道,“怎么可能!当然是真的吃了啊!”   杜思仙,“???”   虽然她早就知道司夜会没一个正常人,但是现在突然知道安青还会吃怪谈,她还是感觉有些接受不能。   “瞧把你吓得,跟你开玩笑呢!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才对嘛,青姐怎么可能干那么可怕的事情?杜思仙腹诽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安青的办公室。   随着杜思仙离开了办公室,办公室再次安静了下来,安青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资料录入上,其间她随手从抽屉里拿起了一个血包,插上了吸管。   “真是个傻孩子,僵尸的肉有什么好吃的?一点儿血水都没有。”安青一边喝一边嘟囔道。   ……   杜思仙跟着安青一起出了几趟任务,虽然只是见习,没有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还没有习惯司夜会作息的她,还是累得够呛。   穿过了大半条牡丹街,来到了她长期居住的那间民宿,回到房间里,她立刻就把自己丢进了松软的被窝里。   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杜思仙若有所思地微蹙了一下眉头。   现在还不能睡,前段时间学习的咒式还没有熟练掌握,还得好好复习一下。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点燃黑夜之火,赫赫煌煌……”   在咒式激将咏唱完毕的时候,杜思仙立刻停了下来,待到体内已经躁动起来的灵能逐渐平息,才开始了第二次练习。   编号十六的咒式,荒炎破,已经具有一定的破坏力了,一想到随意释放可能会把天花板炸出一个窟窿,她还是蛮心疼的。   是的,蛮心疼的,为了方便通勤,她已经把这间民宿买了下来。   ……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杜思仙躺在床上,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咒式,疲惫感突然如涨潮似的上涌,紧跟着她的眼前一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刺骨的凉风裹挟着微微有些呛人的雾霭,拍打在杜思仙的脸上,她突然就惊醒了过来。   短暂的愣神之后,她看着眼前那仿佛人类消失了很多年以后的破败街道,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入过这个古怪的梦境了。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她除了在练习编号九的咒式——赤链的时候,进入过这里之外。   其他时间,无论是练习土流、藤绕、浪涌等其他属性的基础咒式的时候,她都没有能够进入这里。   这让她在练习其他咒式的时候,进度异常缓慢。   事不过三,当她第三次练习火属性咒式,并再一次出现在这里之后,她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道……真的只有练习火属性咒式的时候,才会触发某种特殊的条件,让我进入到这个古怪的梦境吗?杜思仙想。   想到此处,她突然想起了安青跟她说过的话。   安青跟她说,“有句话说出来你可能会有些不开心,但是我必须得说,天才跟天才之间的差距,有些时候大得让人难以想象。”   “但你也别灰心,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他们无法被超越,就算比不上开发出废材流的那位天才,你也很厉害了,或许……”   “或许,你应该考虑专精某一种属性的咒式。”   专精么……杜思仙微蹙了一下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握紧了粉拳。   这事儿还得考虑考虑,总之既然来到这里了,那先就好好练习一下荒炎破好了。杜思仙想。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点燃黑夜之火,赫赫煌煌,彻底烧尽,击咒十六,荒炎破!”   随着杜思仙吟诵完咒语,她的手心突然就燃起了火光,赤红的火光旋转着纠集成旋涡,然后迅速地压缩成盘状,随着灵能的牵引,激射而出,坠落在地上,引发了猛烈地爆炸,一时间浓烟四溢。   ……   当陆以北抵达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时候,江蓠早已经在门前等候。   见到陆以北走来,江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微微颔首,轻声道,“跟我来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她便转了身,一瘸一拐的向建筑物深处走去。   陆以北跟在江蓠的后面,嘴唇张开又闭上了几次,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领导,话说绘制灵纹有没有危险啊?”   虽说已经在句萌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是陆以北觉得句萌和江蓠在不同事件上的说法向来都有出入,还是应该在确认一下,更加安心。   江蓠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点了点头,“有。”   还真有危险?陆以北愣了愣。   “待在家里都会遇到地震洪水和煤气泄漏,这世上,但凡跟灵能相关的事情,就没有绝对安全的。”江蓠淡淡道。   看着江蓠的背影,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小声嘀咕道,“这种小概率事件就没必要说了吧?比起这个,以后从事司夜会的工作,不是更加危险?”   “是这样说没错……”江蓠说着,放缓了脚步,走到陆以北身边,侧头看着他道,“不过,你不是很擅长划水和逃跑吗?”   “这……”陆以北挠了挠后闹手,尴尬道,“这样不好吧?”   江蓠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冷冷道,“没什么不好的,当然,如果你想某一天盖着报丧仓鸮徽记旗风光大葬,我会帮你挑块风水宝地的。”   陆以北,“……”   “……我们还是来聊聊怎么划水跟逃跑吧?”   ……   进入司夜会内部,除去开头七间标记有特殊数字的办公室外,再往里走,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走廊上的光线也愈发昏暗,两侧全是外形完全一样的,镶嵌着铆钉的灰色铁门。   行走其间,陆以北不时地就会看见一些丝绸似的黑影在面前飘过,看上去像是怪谈,却不像是怪谈一样让人感觉到一股污秽不洁的活性,有的只是些许凉意,像是一阵有形体的风从面前吹过似的。   陆以北跟在江蓠的身后,默默地数着两侧的灰色铁门,当他数到第三十二扇门的时候,江蓠停下了脚步,从双排扣小夹克中掏出了铜质的钥匙,打开了门。   “进去,把衣服脱了,检查身体。”   陆以北看向江蓠,歪了歪脑袋,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要给自己检查身体。   不过,被美少女看一看身材,似乎也不是多么亏的事情?陆以北想。   像是猜到了陆以北脑子里的想法似的,江蓠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收起你那些奇怪的想法,内裤不用脱,更何况,在我眼里,你穿不穿衣服其实没有区别。”   这间房间布置很简单,除去比较干净之外,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家地下诊所,又或者是某个变态的人体解剖场所,偌大的房间里,就放着几个玻璃柜和一张多功能医疗床椅。   不过,与陆以北之前在医院见到的那些医疗床不一样,房间里的医疗床上多出了几条牛皮制成的约束带。   看上去……有些怪怪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江蓠的声音。   “花城一年出不了一个适合绘制灵纹的人,那张床是从云康精神病院搬来的,临时给你用一下。”   “好了,麻利点脱了衣服躺上去吧,时间宝贵,我们不要浪费。”   她是怎么做到,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出这种午夜电台女主播的台词的呢?陆以北腹诽着,按照江蓠的指示,脱掉了衣服。   他仰天躺下,靠在枕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无影灯晃得眼睛发花。   他微张了一下嘴唇,刚想说些什么,江蓠突然走上前来,收紧了约束带,将他紧紧地绑在了床上,借着无影灯的灯光,他看见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陆以北,“……”   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江蓠刚才没有说谎,在她眼里自己穿没穿衣服,都仿佛一头生猪一样。   淦!这个女人简直无情!   陆以北正想着,江蓠看着被绑好的他点了点头,淡淡道,“差不多就这样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帮你绘制灵纹的人来。”   陆以北,“???”   “不是你帮我绘制灵纹吗?”   “当然不是,绘制灵纹是个技术活,需要很高的炼金术造诣,整个花城司夜会也只有两个人能做。”   江蓠说完,轻轻拍了拍陆以北的脑袋,“行了,你就乖乖躺着吧?完事儿之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再给你交代其他事情。”   说完,她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只有两个人会?陆以北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大喊出声,“领导,领导,等一下!你说的那两个人是哪两个人啊?”   “安青和白开。”江蓠淡淡道,说完便“嘭!”一下关上了大门,房间里一下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陆以北,“……”   白开?这个名字好熟,我是在哪里听过吗?   淦!现在不是自欺欺人的时候!   “等一下,领导!喂!领导你回来啊!”   “领导!我不要白开,我要安青!不要白开,要安……”   陆以北被绑在床上,蠕动得像是一条兴奋地蛆宝宝,正大声嚷嚷着,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道人影“嗖”的一下就闪了进来。   来人戴着口罩和医用帽,穿着一袭白色防护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陆以北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白开,除了他,没有人能够眼神中都透出一股邪魅狷狂的骚气。   陆以北一直觉得在自家老爹过世之后,水哥便把对老爹的奇怪感情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现在他被绑在床上,动也动不了,落在水哥手里,不是完蛋就是玩蛋,总之很操蛋!   白开推着一辆医用手推车,上面摆满了各种材料和一个液氮瓶。   他来到陆以北面前,挑了挑眉毛,“小朋友,听说你想要安青大姐姐?看样子你挺喜欢她啊?”   陆以北看了看将自己绑得严严实实的约束带,也不敢说话,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没关系,你把我当成安青大姐姐就行了,来吧,先让叔叔来帮你康康,身体发育得怎么样。”白开阴阳怪气的说着,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前划过,带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   有言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着灭亡,所以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爆发了。   “救命啊!领导,救命啊!你再不来我的清白就要……嘎,咕噜——!”   陆以北正喊着,白开突然就用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巴塞了个满满当当,那东西入口即化,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融入了他的身体。   “你,你刚才给我吃什么?”   “好东西,你放心叔叔我怎么会害你呢?口服型高纯度炼金麻醉药剂而已,你是第一次,不用上这东西,待会儿会很疼的,我怕你受不了。”   白开说着,眼睛里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古怪笑意。   陆以北,“???”   在这种时候,你不要说这种让人怀疑的话啊喂!陆以北本来是想这样说的。   但是他张开嘴才发现,麻醉药剂已经起效了,自己的舌头根本不听使唤。   “啊……啊……唔……”   然后。   “看样子麻醉剂剂量不够啊!”白开说着,又往陆以北的嘴里塞了一坨口服型炼金麻醉剂。   感受着嘴巴被填满,陆以北瞪大了眼睛,微微撑起身子,嘴里发出了几个奇怪的音节之后,便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   “咚——!”陆以北脑袋落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房间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眼见着陆以北昏睡了过去,白开立刻行动了起来,几步上前走到房间大门前,耳朵贴在门上。   他仔细确认过门外没有人之后,身形又是几次连闪,飞快地在房间的四角布置下了隔音和隔绝灵能波动的咒式,这才回到了陆以北身边。   他温柔的轻抚了一下陆以北的额头,然后转过身去,猛地一拍液氮罐的盖子,下一刻,一枚布满尖刺,质地好似红宝石一样的怪谈本体核心就从里面飞了出来。   那正是,伊芙利特的怪谈本体核心,为了获得这个怪谈本体核心,白开受了不轻地伤,足足在他师父的窑洞里躺了半个多月。   被白霜包裹的怪谈本体核心一接触到空气,瞬间便泛起了阵阵金红微光,表面的白霜迅速融化,弥漫开阵阵白雾。   趁着怪谈本体核心正在升温,白开左手熟练的从手推车上拿起各种材料,右手手心激荡开好似风暴的银白剑光。   彩虹碎片、阴铁、霜银、冰川石……各种辅助材料一接触到银白剑光,便立刻被搅碎成了粉屑,进而在灵能的控制下,以精确到0.1毫克的比例混合在了一起。   当白开准备完辅助材料的时候,伊芙利特的怪谈本体核心已经升温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悬浮在半空中,就像是一枚微缩的太阳。   白开迅速地用灵能牵引着混合好的辅助材料洒落在了怪谈本体核心之上。   瞬间,璀璨光焰腾空而起,将灵能凝结剑刃都烧成了赤红。   剑刃哀鸣,迸射钢铁撞击般的鸣叫,一阵阵可怕的悲鸣,像是从虚空中传来一样,与剑鸣交织在一起。   巨大的恐怖阴影凭空投射在房间的四壁上,那是头生双角,身材强壮,存在于传说中的邪恶精灵。   最后一阵耀眼的光芒之后,散逸的光和影都开始剧烈的收缩起来,转瞬间全部凝聚在了灵能交织而成的剑刃上。   白开手持着那柄被烧得火红的灵能剑刃,上前一步,双手举起,狠狠地刺向了陆以北的胸膛。   松开了手中的灵能剑刃,他后退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秒表,轻轻按下。   “滴答!”   整个过程,加上他说那句话的时间,正好三分钟,分秒不差。   “好了小北,现在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继承了你爹的天赋比较多,还是那个坏女人的天赋比较多吧!”   “呲——!”伴随着一声轻响。血肉被烧焦的味道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下一刻,吸收了伊芙利特怪谈本体核心光和热之后,陆以北剧烈的抽搐了起来。   漆黑的液体宛如海洋一般奔流涌动着,自他胸前的裂口之中喷涌而出。   “卧槽!卧槽!这……这……”   啥玩意儿呀?咋回事儿啊?小北的体内怎么这么多祸水?   我寻思他爹妈也没这方面的天赋啊?   完犊子了,这可咋整啊?!   白开惊了,也慌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考虑了一下子,自己的好兄弟是不是当了接盘侠,然后被蒸发的祸水钻进了他的鼻息,他的脑海就陷入了一片空白。 第八章 哪怕她是怪谈   在那个几乎像是另一个世界般的古怪梦境里,杜思仙抓紧了每分每秒的机会,认真练习着她新学到的咒式。   “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让她愣在了原地,双手还维持着咒式释放完毕时的动作。   那雷声响得出奇,仿佛就在耳边炸开一样,伴随雷声而来的,是一种庞大而燥热的疯狂,无形中压迫着她的神经,仿佛要将她的血液点燃。   “轰隆——!”   数道赤红色的枝形闪电在云层里闪灭,耳边轰然爆震,雷声再次响彻,举目望去,天空中的乌云被某种力量搅动着,凝聚成巨大的铅色旋涡,雷鸣似的骇人低吼,在云层间越发的清晰。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杜思仙的脑海中刚闪过这样的念头,下一刻,一团巨大的火球便洞破了天空上积郁的黑暗,仿佛彗星陨落,赤红的火光,将整座破败的城市都映得通明。   远处被红褐色雾霭笼罩的街道上不时有古怪的人影浮现,孤魂野鬼一样徘徊着。   在巨大火球出现的刹那,那些人影一下子就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用不同地语言不断地发出呼唤。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   地面上恶臭的污水不断升温,蒸腾起一缕缕灰色的烟雾,言语杂乱的呼唤声不断钻进杜思仙的耳朵,她的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阵刺痛。   凌乱的赤红色线条像是焚毁草原的荒火在她的脑海中乱窜,仿佛有了生命似的,精灵般舞蹈。   种种她在最深的梦魇中都不敢想象的画面在眼前明灭闪现,巨大的黑色玄武岩石碑在她的面前升起,上面雕刻着古老的阿拉伯文字。   孩童们在石刻的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尖叫,鲜血洒落,又瞬间被蒸发,腥臭的浓烟在半空中交织成巍峨的身影。   那道身影魁梧得像是个巨人,浑身被火焰与浓烟包裹着,弯刀似的长角仿佛熔岩铸造而成,耀眼得像是极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火炬。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可怕的幻想逐渐消退,杜思仙慢慢地抬起头,就像从一场一生那么漫长的噩梦里醒来。   破败城市的上空像是被点燃了,巨大的火球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呼吸之间便坠落在了看不见的街道上。   “轰——!”   伴随着巨响,火光在倾颓地建筑物间迅速膨胀,剧烈的冲击波带着骇人的高温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融化钢筋混凝土被恐怖地力量掀飞到天上,化为金色的火雨洒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身形巍峨的邪恶精灵迎着火雨腾空而起,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陶醉于它制造出来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光焰之中。   那是蕴含着伊芙利特残存意志的精纯灵能。   “咕噜——!”   杜思仙惊恐麻木地望着天空中的可怕身影,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慌乱地大叫着,想要强迫自己从梦境中醒来,却在不知不觉间张开了嘴,发出了一阵阵呼唤。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莫名其妙的,有低沉的呼唤从陆以北耳边响起,将他从昏沉中唤醒。   然后他才发现,他在坠落,向着一片黑暗的深处。   虽然耳边没有风声,也感觉不到失重感,但他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他在坠落,在一阵阵吟诵的低沉声音里。   然而,当他仔细侧耳倾听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声音从耳边响起。   那声音仿佛是在意识之中回荡着,无数人一起发出呼唤,泛起山风似的回音,一字一句,拼凑在一起,形成了在灵魂深处升起的无声之声。   在那遥远又缥缈的呼唤声中,有一个声音渐渐地变得清晰,那是他目前唯一的眷属,杜思仙的声音。   淦!怎么老是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紧跟着,像是顽皮的小孩儿,向着深夜的湖面投去了一颗石子,黑暗便荡开了层层无形的涟漪。   下一刻,黑暗的尽头便传来了玻璃碎裂似的脆响,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迟来的呼啸声骤然迸发,无穷尽的火焰从陆以北的体内浮现,向着那一片荒芜破败的城市,呼啸而去。   ……   “轰——轰——轰——!”   城市的废墟之中,温度在不断地升高,燃烧起来的垃圾与渣滓,散逸出刺鼻的浓烟,让城市中飘荡的雾霭愈发浓郁。   杜思仙颤颤巍巍地藏身在一块倾倒的巨石后面,她知道那个身形庞大的怪物像是一辆脱轨疾驰的列车,正在城市中横冲直撞,肆意破坏,距离她身处的地方越来越近。   可怕的高温,让她意识出现了一阵阵的恍惚,仿佛下一刻就会脱水晕厥。   我快要支持不住了……   神灵呢?居住在这片废墟中的神灵呢?杜思仙想。   她曾亲眼见过这片废墟当中的神灵,也正是那位神灵,指引着她,加入了司夜会,她总觉得,那位神灵如果还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让破坏继续下去的。   杜思仙正意识恍惚地想着,四周的温度再一次升高了,整座城市仿佛化作了一座被烧红的巨大铜炉。   但是,令她感觉到奇怪的是,置身在更加灼热的高温当中,她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地舒适感。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那回荡在无数街道之中的呼唤声、建筑物倒塌的轰响、各种源头不同的噪音,都在一瞬之间消失了踪影。   杜思仙愣神了片刻,一脸茫然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然后她便直视了壮观的一幕。   一束又一束的焰光刺落,深深的楔入城市地废墟之中,光明如林。   于是,城市震动。   在那一瞬间,天空中,无数火光之间,一个伫立在虚空中的窈窕的身影缓缓浮现,好像高踞与这片梦境世界中心的宝座之上。   赤红的长发在她的身后飘荡,熊熊火焰交织成外衣包裹着她娇小的身体,她双目紧闭着,像是无意识的沉睡着。   杜思仙怔怔地注视着天空中的少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眸子里闪过恍然大悟之色,惊呼出声,“是高人!高人竟然是……我的天呐!”   杜思仙一直知道高人很厉害,也曾怀疑过她是怪谈。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她不断寻找,向往憧憬的高人,竟然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神话种怪谈。   并且,她还莫名其妙的跟高人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这可怎么办呀?   我现在是司夜会的成员了,高人又是怪谈,那我岂不是成了二五仔了?   杜思仙忧心忡忡地想着,但是很快,她又在内心中说服了自己接受现状,坚定了抱紧这条大腿的念头。   不被发现的二五仔,依旧是好干员对吧?   更何况,高人又没让我干什么坏事儿。杜思仙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异变徒生。   伴随着灵纹绘制,闯入这片废墟的伊芙利特的力量,在少女出现之后,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似的,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咆哮,抢在少女动手之前,先下手为强,发起了攻击。   城市的中央突然间卷起了风暴,海量空气被卷入浓烟的旋涡,顷刻间山岳般巨大的炎柱便伴着滚滚黑烟冲天而起,托起伊芙利特被熊熊火焰包裹的狰狞身躯,直冲向了天空中的少女。   下一刻,天空中少女,突然就醒了,金色的双目迸射出宛如实质地炽热神光。   天地一滞。   在火光的映照下之下,那娇小的身躯之中,弥漫出看不见的凶焰滔天,在那无形气魄的压制之下,伊芙利特的身体也僵硬了瞬间。   这是怪谈之间,天然的压制!   纵然两者都是古代传说中的存在,伊芙利特也具有一丝神性,但代表着少女力量的传说,远比伊芙利特要更加古老,更加接近真正的神灵得多很多。   这之间的差距,就好像是偏远封地的小诸侯,与货真价实的天子王储一般。   更何况,这里还是陆以北的梦境。   闯入这里,就等于闯入了她的世界。   简单来说,在这里,她开挂不用氪金,也不会被封号……   在伊芙利特的身影暴露在少女视线中的瞬间,浓烟与火焰凝聚而成的双翼在它的身后展开,延展出无数赤红的线条,交织成无数面容狰狞的人形,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炎魔”。   炎魔们呐喊着,讴歌着,汇聚为军团,向着天穹之上的少女抬起了武器。   少女缓缓地抬起一直手臂,数柄巨大的火焰之剑从她身后虚空中伸出,兀自旋转着,搅动风云,延展出璀璨的气旋。   苍穹之下,杜思仙凝望着那一柄璀璨的火焰巨剑,大脑深处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紧跟着一段咒式的吟诵便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   “焦灼苍穹,十方山河,赤地千里,破灭,灾难,燃尽,传达灾祸之剑,代天刑罚之火,焰剑**!”   伴随着杜思仙脑海中的咒式吟唱,少女伸手,虚空一划。   刹那间,火焰巨剑凌空斩下,赤色的长虹从天而降,宛如天河倒卷,撞击在了伊芙利特召唤出的炎魔军团之中,炎魔的身躯瞬间四分五裂,就躯壳被切分到砂砾般细小的程度,化作星星点点的火光。   下一刻,澎湃的气浪激荡,鲜血似的洪流从少女的身后涌出,于火光争抢着天空中散逸的高纯度灵能。   看着眼前的景象,杜思仙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火焰点燃了火焰。   “吼——!”   一声凄厉的悲鸣炸响,突如其来。   刺痛了城市中所有人影的耳膜,好像要将痛苦感同身受地印刻到每一个魂魄之中。   被火光和鲜血缠绕包围的伊芙利特不断向着苍穹深处,那片乌云的缺口飞去,身体控制不地在抽搐。   艰难挣扎。   它想要逃走,可是速度却越来越慢,最后一瞬间,奋尽全力的向着天空探出了双臂。   只差一点点。   在乌云之下,它被斩断了与外界最后一丝的联系,迎来自己悲惨的终末。   鲜血与烈焰,将它搅碎成了耀眼的碎屑,碎屑洒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融入了大地之中。   远远地,杜思仙看见一缕璀璨地火苗朝着这边飞来,正中了她的眉心。   ……   “啊——!”   在火苗正中眉心的刹那,杜思仙突然就惊醒了,睁开了眼,久久地凝望着天花板,梦境里,那一副火雨洒落,天穹赤红,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恍惚间,一段咒语自她的脑海深处浮现,在耳边低声吟诵着。   她努力集中了精神想要听清,却感觉大脑一阵强烈的痉挛。   “嘶——!”杜思仙扶着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怔怔地盯着房间的一角,暗暗思索着。   那种咒式,应该还不是我现在能够掌握的,做人不能好高骛远,这一次的收获已经很大了。   思索间,杜思仙轻轻握了握粉拳,她有一种感觉,在亲眼目睹了刚才一幕幕景象之后,她已经完全掌握了编号十六的咒式。   “高人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每次我感觉自己快要追上她的时候,又会被她拉开好长一截距离。”杜思仙惆怅地自言自语。   这一次的经历让陆以北在她心中的形象,无形之间又高大了许多。   然而,她并不知道,就算是陆以北,现在,在离开梦境之后,也不可能施展出那种级别的咒式……   ……   吸入祸水的蒸汽之后,白开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看见儿时将他拐走的人贩子,看见了差点儿让他丢掉性命的荒芜戈壁,看见了十几年前花城的百鬼夜行,看见了那个让他忘不掉的女人。   那个女人眼含媚色,声音柔和地对他说,“小白,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白开微笑了一下,张开双臂走上前,在拥抱那个女人的刹那,手下银光大盛,激荡出了锐利至极的剑气。   ……   “咳咳——咳咳咳——!”   白开剧烈地咳嗽着,在满是祸水蒸气的房间中惊醒了过来。   “妈的,老子一眼就看穿了是骗局,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回来找我!”   “淦!找老子也没用,老子早已经日日策马奔腾,怎么可能再吃回头草?”   白开骂骂咧咧地睁开眼,看见一屋子的灰黑色浓烟,能见度极低,他扭头朝着病床上看去,便看见了那若隐若现,令人血脉喷张的窈窕轮廓。   好身材!真厉害!不对劲!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小北咋变成妹子了?这可咋整啊!?   就在白开短暂愣神之间,耳边突然传来了玻璃碎裂似的脆响,他刹那回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浓烟笼罩之下,房间四角封闭灵能波动以及隔音的咒式,竟已然被高浓度的祸水蒸气腐蚀,寸寸泛着金光的裂纹正在蔓延。   见状,白开目光微微一凝,双手一拍地面,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紧跟着便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嗟神龟之奇物,体乾坤之自然……顺阴阳以呼吸,藏景曜于重泉……”   起身之后,他低吟了两段诗句,旋即身侧便激荡开了密密麻麻的银色剑光,剑光围绕着他的身体周围飞舞着,隐隐凝聚成龟甲的形状,在龟甲浮现的瞬间,祸水蒸气便被逼开到了他身体的半米之外,无法靠近。   做好了防护措施之后,白开立刻行动了起来,嘴唇颤动,双手结印,身形飞快的在房间内奔走,重新加固加强了房间四角的咒式。   然后,他拾起了地上陆以北的衣服,闭上了眼睛,向前走去,在身形一闪掠过她身边的瞬间,衣衫飘然落下,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躯之上。   做完这一切,白开才寻了一处距离陆以北最远的角落,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感应着陆以北的灵能波动,陷入了沉思。   微弱的无属性灵能波动隐藏在暴虐灼热的灵能波动之下,这两股灵能波动白开都非常熟悉,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股类似于魔女种的血腥灵能波动在与之碰撞着……   真是失策,检查灵纹绘制目标是不是怪谈,本来应该是必要的步骤,我竟然因为对象是小北,就给省略了。   原本以为,自家的好兄弟在灵能修炼方面毫无天赋,但却是咒式与炼金术方面的不世奇才,那个坏女人,是上位怪谈与人类混血儿,身负天生灵纹。   这样的两个人,生下下来的孩子,要么天赋会偏向其中一方,要么就折中融合,但总归还在人类的范畴内。   谁知道,小北竟然变成怪谈了呢?   还变成了魔女种怪谈,她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下真的危险了,就算她还是人类,在绘制灵纹的过程中,也需要旁人辅助才能安全无虞,也不知道她能不能……   想到此处,白开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呸呸呸,乌鸦嘴!她的灵能波动已经逐渐平稳了,最危险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   白开自言自语着,抬头看向陆以北,眉头紧锁。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是小北,而不是某个伪装成小北模样的怪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该怎么把她弄出去,以及……   以后我应该怎么跟小北相处呢?如果是女孩子的话,男女有别,就不能那么亲密了吧?小花那边又该怎么解释呢?   还有,还有九泉之下,与她的爹妈相见,我该怎么交代呢?   如果告诉他们“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好你们的儿子,一不留神让他变成了女孩子。”那两口子肯定不会放过我吧?   一时间,白开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摊在地上,双眼麻木的看向陆以北,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不过……   哪怕她是怪谈,只要是小北,我也会保护她,直到她真正堕落的那一天,再亲手……白开想到此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回荡开了一声娇柔的鼻音。   “嗯……哼……”   陆以北醒了。 第九章 水哥,你真的变了!   白开一直觉得,自己在应付女人这方面相当厉害,绝对是妇女之友、大众情人的水准。   然而当目标变成了陆以北的时候,他意识到,面对女人和女儿时的心态,到底有多么的不同。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做出了先行离开现场的选择。   就在陆以北完全苏醒过来的前一刻,他一下子将灵纹的力量完全释放,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整个化身一道银白的影子,拉开大门,“嗖”的一下子窜了出去。   房间的大门在电光火石之间开合,白开在走廊上稳住身形时,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无论是谁,如果试图在一座城市的司夜会总部内部,隐藏一个怪谈存在,其惊险刺激程度,不亚于潜入白.宫殴打建国。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以北那种危险的灵能波动,再加上那一屋子祸水,一旦被察觉到,很有可能将附近几座城市的灵能力者都吸引过来围剿。   白开拍了怕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他看来,他现在正准备做的事情,这已经算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之一了。   当然,其余几件则是跟着陆以北她老爹一起干的……   干特么的陆鸣,老子这条小命,迟早要栽在你们陆家人手里头!   白开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一些之后,在心中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旋即他的嘴角就浮现起了一丝得意而陶醉的笑容。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陆鸣啊,在谁跟小北感情更好这件事情上,你终究还是要输了!   哈哈,谁让你™不多活几年呢?   白开兴奋地想着,心中却渐渐地升起了一份悲凉,无声地叹了口气之后,眼眶也跟着微润起来。   然后……   “啪——!”   他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   淦!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白开收拾起了思绪,便立刻按照他刚才计划好的行动了起来,双手结印,飞快的变幻出印记,心中默默地吟诵咒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玉楼金阙,铁铸之墙,龙吟,狮咆,虎啸,百丈栏栅,封禁之国,三兽锁缚!”   “嗡——!”   随着白开默念完最后一句咒语,空气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金银铜三色光芒,在剑气的包裹下,激射向前方的铁门,缓缓没入其中,消失了踪影。   在封禁咒式的光芒消失的刹那,他迅速的一抬手,咬破了左手拇指尖,用血液笔走龙蛇的写下自己的大名。   将封禁咒式添加上了一层血之印记后,白开的额前已然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高速施展咒式,添加上血之印记,还要保证司夜会的其他人不会发现,对他来说灵能消耗极大。   “呼——!这™简直比跟五个小网红一夜春宵还要累!”   “还好没出什么岔子,那么接下来,就是去找肥二爷买点儿东西了……”   白开双手撑着墙壁,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异象赶来之后,自言自语了几句,目光微凝,转身朝着司夜会之外走去。   按照他所想,那间屋子里的祸水是必须处理干净的。   要想让陆以北安全离开花城司夜会监视范围,还得搞一具上等的人皮俑来,制造出她还待在房间里的假象,这样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在争取到的这段时间里,必须先弄清楚她还能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再做打算。   倘若能,则利用这些时间帮她恢复原样,隐藏灵能,以后得日子还得做长远的打算。   倘若不能,就要利用这个时间有多远跑多远,在这期间还得帮她安排好去处,躲避追捕。   ————   片刻后。   白开往司夜会外前行着,一想到帮陆以北度过危机所需的花费,心口就一阵绞痛。   这一波搞下来,我大半年都别想出去泡妞了,要么就只能去联系张阿姨……使不得,使不得,我还能努力几年!   白开一想到张阿姨在他面前抛出富婆快乐五大件,背脊顿时升起一股凉意,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将那梦魇似的场景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   一路前行,当他刚走到那块锈迹斑斑,写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牌子附近,就遇到了最不想遇见的人——江蓠。   白开,“……”   短暂地愣了一下,他便稳住了心神,继续向前走去,在这种时候,躲躲藏藏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她要是能不跟我搭话就好了。白开想。   “白开?等一下!”   就你™话多……白开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在转头看向江蓠的瞬间,变脸似的,露出了笑容。   “怎么了?有事儿吗?”   江蓠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收回了目光,不冷不热道,“这个时间你要去哪儿啊?陆以北灵纹已经绘制完成了吗?他人呢?”   “他啊……”白开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皱眉道,“灵纹是绘制完毕了,但是出了点儿问题,这不是赶着去买材料,帮他解决吗?”   陆以北的灵纹绘制的确出了问题,白开没打算撒谎,只要有谎言就会被识破,而真相的一部分则不会。   “这样吗?”江蓠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角上挑,鄙夷地瞪了一眼白开。   “我早就跟你说过,应该给陆以北最基础的灵纹,过度的帮助,只能是揠苗助长。”   “是是是!”白开连声道,“我现在不是知道错了,正在想办法补救吗?”   “嗯。”江蓠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路,轻声附上一句,“赶紧去吧,如果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告诉我。”   毕竟,陆以北也是我的下属。江蓠在心中补充道。   情况紧急,白开也不跟江蓠多说什么,便加快了脚步,向司夜会外跑去,刚没跑出去几步,就看见远处一辆造型十分拉风的柯尼塞格AGERAR伴着发动机的嗡鸣声疾驰而来,停在了司夜会大门前的巷子口。   身穿着一袭深紫色定制西装,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的李轩从驾驶室内走了出来,远远地看见白开跑来,挥了挥手。   “哟,这不是老白吗?这么急冲冲地是打算去哪儿啊?对了,今天不是那个什么陆以北绘制灵纹的日子吗?情况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   “滚开!”   白开低吼了一声,在与李轩擦肩而过瞬间,目光凶横地从他身上扫过。   那一瞬,李轩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你车胎没了”几个大字,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你……”他张了张嘴,想要对白开说些什么,却看见白开双手猛地一拍他爱车的引擎盖,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中,做了一个山羊跳似的姿势,一跃而起,留下两道深深地划痕。   “CNM白开!你给我等着!”   “我早晚要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李轩骂骂咧咧地往前走去,在经过江蓠身边的时候,略微停留了一下脚步,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咳咳,你刚才都看见了啊,是他先动手的,他无情别怪我无义!以后你可以别说我针对陆以北。”   “哦。”   江蓠瞥了一眼李轩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李轩从她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翻了翻白眼,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往司夜会内部走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穿过天井小花园,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异样的响动。   “咔擦——噗嗤——!”   他愣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猛地回头,只看见江蓠蹲在他的爱车旁边,双手握着顶端探出三棱刺的手杖,不断地在轮胎上戳来戳去。   似乎感应到了李轩的目光,江蓠面无表情地扭头朝着他这边看来,脸上挤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她的确只是想微微一笑以示“友好”,但她实在是太久没笑过了,好不容易才挤出了笑容,却充满了不协调的感觉,看上去阴暗而挑衅。   李轩嘴角抽搐,面部痉挛,表情当场失控。   “……”   “艹!艹!艹!”   “没救了,花城司夜会没救了!就没一个正常人!老子明天就写信申请调离!”   李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竭嘶底里地大喊着,用力地空挥着手臂,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   江蓠蹲在地上,顺着李轩离去的方向,看向走廊,目光渐深。   陆以北他……应该没有问题吧?江蓠想。   ————   这下出大问题了!   告辞,没救了,等死吧!   弥漫着灰黑色浓烟的房间里,陆以北成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白色长发与修长四肢下垂,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我™居然在花城司夜会总部怪谈化了?   那么问题来了,出卖色相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   断头饭要点什么菜,才能显得比较有逼格?   死得时候要用什么姿势比较好看?   ……   事实证明,当一个话痨失去梦想的时候,连自己也不会放过。   ————   五分钟前。   陆以北在病床上苏醒过来,睁开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我是陆以北,人在司夜会,在绘制灵纹的过程中好像出了岔子。   迅速的回答完哲学素质三连之后,她突然感觉到大脑一阵抽痛。   紧跟着在梦境中,半无意识状态下,施展高强度咒式,斩杀伊芙利特的画面在她眼前中闪过。   可是那然后呢?她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对了,我还看见了杜思仙,其他的……其他的,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水哥呢?   陆以北想着,猛地坐起身来,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一阵晃荡,像是有什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从她的胸口跃起,然后又弹了回来。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在看见那一抹圆润雪白弧形的瞬间,心头一颤,手忙脚乱的抓住了即将滑落的衣衫。   她双手捂着胸口的衣服,侧膝坐在病床上,眼神鬼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穿好了衣服。   她原本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在怪谈化之后缩水了差不多十厘米,但穿上衣服之后竟勉强合身,衣服的下摆堪堪遮住了隐秘的部位,同时也衬得双腿更加修长。   穿好衣服之后,她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甚舒适的感觉,愣了一瞬之后,拉开衣领,低头望去。   “卧槽!?”   怪谈化之后的身体,陆以北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羞耻得不忍直视,但已经不会觉得太过惊讶了。   真正让她感觉到惊恐诧异的是,自己的胸口竟然插着一把半虚半实,布满赤红光纹的剑刃。   被人下药,睡了一觉醒来,胸口插了把剑,正常人谁接受得了?   修长的剑刃在锁骨下方两寸的位置刺入了她的身体,却未曾从后背穿出,好像被她的身体吞吃了那样。   被衣衫遮掩下,仅剩下的剑柄夹在若隐若现两座雪山的沟壑之间,总让人想起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可咋整啊?   就在陆以北情绪凌乱,素质三连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了一阵酥痒,下一刻,伴随着胸前血肉一阵蠕动,剑刃继续融入她的身体。   直至末柄,消失不见。   转眼间,那一道狰狞伤疤也完全愈合,眼前只剩下了光滑肌肤的雪白。   灵纹绘制的最后一步,在此刻完成了。   剑刃融入身体后,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异样感觉,紧跟着,陆以北便感觉,在自己的躯壳最深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灼热的能量,由内而外的爆发,遍布全身。   仿佛饮酒微醺似的,白皙的肌肤下也泛起了一丝粉意。   随着体内灼热的能量逐渐冷却,她的肌肤之下缓缓渗出了些许祸水,滴落在了地板上,紧跟着她的眼前就是一阵恍惚。   紧跟着,从意识深处响起似的,她听见了一段仿佛来自于荒古时代的古老喃呢,她的发梢也悄然升起了一丝红意。   “游赤水以北,登昆仑南望,江有窈窕,水生艳……”   那古老的喃呢还未吟诵完毕,紧跟着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将其掩盖了下去,发梢的红意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是雾也是星,是她孩子,也是黑暗中吹灭灯火的唇……”   那声音像是空灵清澈,宛若银铃,不禁让人联想到娇弱可爱的少女。   两种声音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交织在一起,不断碰撞,最后她的耳边就只剩下了一阵阵刺耳的高频噪音。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和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逝。   她看见了耸立的青色山脉、阴森可怖的古堡间、古老的黑色玄武岩石碑,以及更多,无法以正常语言描述无法用正常逻辑解释的影像。   那些影像,在她的眼前崩解成抽象的,庞杂的彼此缠绕交错的信息,汇入她的脑海里。   就在陆以北感觉脑袋快要被庞杂的信息撑到爆炸的时候,一切都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泡沫,在眼前消散了。   陆以北静静地在病床边上坐了片刻,体会着从那些庞杂信息中截取的片段,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灵纹绘制给她带来的特殊能力,心中有一股迫不及待想要尝试的冲动。   但不是现在……陆以北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一句。   在灵纹绘制的余威逐渐散去后,稍微冷静了片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微妙。   身为一个怪谈,她现在正身处在花城司夜会内部!   虽然“违法乱纪”的事情,在过去那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没有少干,但那都是偷偷摸摸干的。   她用双手拍了拍脸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蹑手蹑脚的朝着房间正门走去,刚走到门边,距离那扇铁门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门上便泛起了一阵刺眼的光芒。   刹那间,耳边虎啸龙吟,金银铜三色强光乍现。   陆以北在扑面而来的光芒中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急忙后退了一步,铁门上的强光也随着她的远离而沉寂了下去。   看样子,这间屋子被某种咒式给封起来了……陆以北盯着冷冰冰地铁门腹诽,旋即她又想起了醒来似的刺穿胸膛的剑刃,面色一阵青白,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   刹那间,她就脑补出了水哥在给她绘制灵纹的过程中,出了岔子,导致她的身体出现怪谈化。   紧跟着,水哥决定大义灭亲,强忍着心中悲痛,捅了她,不对……插了她,不对……刺了她一剑。   然后,水哥在误以为她已经死亡之后,又给这件屋子施加了封印,离开了这里,去通知司夜会其他的成员处理后事去了,这样的剧情。   以他跟老爹那种GAYGAY的关系,虽然概率极低,但也有可能把我当成寄托思念的人,现在看见我突然变成了妹子,还是个怪谈,说不定就恼羞成怒把我捅死了呢?陆以北想。   “……”   不不不,陆以北你不能这么想,水哥对你那么好,怎么会如此残忍呢?   顶多就是把你……   “啪啪——!”陆以北双手拍了拍脸颊,在思维继续往最坏情况发散之前,强迫自己中断了思考。   然后。   她静静地躺回了床上,呈一个大字型摊开,放空了大脑,仿佛在等死,但是很快,她的脑子里就浮现起了一堆垃圾话。   “咔哒——!”   就在陆以北的思绪在垃圾话的海洋中徜徉时,房间的大门突然轻响了一下。   有什么人进来了。   进入房间的人身影还未出现,陆以北就有了一股莫名的感应,双眼久违的发烫了一瞬,猛地坐起身来,看向房间角落。   有人会出现在那里。   古怪的念头刚在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一抹银光便闯入了视野,转瞬间消散,显露出了白开的身影。   这……这算是预判吗?   陆以北心头一惊,还不等她回过神来,白开就朝着她扔了一件什么东西过来。   “穿上!”白开道。   陆以北下意识的双手接过,才发现那是一条短得令人发指的碎花连身包臀裙。   陆以北,“???”   啥意思啊?   虽然被你发现了生死攸关的秘密,但是你也不能那我玩调.教养成啊!?   你是我干爹,不是那种“干爹”啊!   陆以北腹诽着,幽怨道,“水哥,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对女人只是工作,对男人才是真爱,没想到……”   “少废话!还有这些!这都是我从会所里姐妹们哪儿借来的!”白开说着,又扔了几件件什么东西过来。   “哒哒!”   陆以北顺着那些东西落地轻响看去,便看见了眼影、眉笔、口红、以及一双鞋跟又细又长的红底高跟鞋。   “……”   水哥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从来都不会……   “赶紧的,你还想不想活着离开司夜会了?”   “想……”   陆以北咬着红唇,弱弱地应了一声。   “那你穿不穿?”   “……”   眼神纠结挣扎了片刻,陆以北咬了咬牙。   “穿!” 第十章 你喜欢人类多一点,还是怪谈多一点?   “穿!”   陆以北气势满满地拿起裙子,又蔫儿吧唧地放了下去。   “水哥,这裙子会不会太短了一点儿啊?遮不住吧?”   “短是短了点,但肯定遮得住,你赶紧换吧,我不看你!”白开说着,便背过身去,捂住了眼睛。   见白开转过身去,陆以北再次拿起了裙子,咽了咽口水。   这一生虽然只过了不到二十年,但是她的人生经验告诉她,其实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妥协、权衡和放弃当中,来追求最大化的幸福。   所以……   她做出了妥协。   ————   两分钟后。   陆以北换穿着碎花包臀裙,披着七分袖夹克,靠着墙壁站在房间的一角,静静地看着白开忙碌,光滑的背脊上,还不能收放自如的伊芙利特灵纹若隐若现。   那副模样,如果在叼上一根女士香烟,活脱脱就是一个,抽烟、染发、纹身,但本性不坏的“好”女孩儿。   白开离开司夜会的短暂时间里,不仅从会所里带回了给陆以北乔装打扮的衣物,还带回来了三件灵能物品。   一件是用来收集祸水的陶罐,罐身**,罐口被做成了一张大嘴的形状,罐子里深不见底黑漆漆地一片。   另一件是一副颜色苍白,薄如蝉翼,几乎没有缝合痕迹的人皮。   最后一件则是用来帮陆以北掩盖灵能波动的金属吊坠。   白开将陶罐置于地上,双手按在罐身之上,口中低声念叨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   紧跟着陶罐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蠕动摇晃了几下,随着“嗡!”的一声响,罐身上睁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贪婪的吞噬起了屋子里的祸水。   趁着陶罐的吞噬祸水的间隙,白开拿起了人皮俑,将其置于病床之上,指尖轻触它的胸口,注入了灵能。   随着灵能注入其中,人皮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蠕动、变形,呼吸间便演化出了一具,与陆以北未怪谈化之前,一般无二的肉体。   陆以北站在房间的一角,独自摆弄着那些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化妆品,不时地偷看一下白开忙碌的身影,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   她突然意识到,水哥还是那个看起来不太靠谱,实际上非常靠谱的长辈,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水哥,谢谢!”   听见陆以北的话,白开微怔了一下,一转头脸色便是一阵青白。   “卧槽!你这……”   又粗又浓的眉毛,猴屁股似的脸蛋,嘴唇仿佛裹了辣油的香肠……   白开觉得能把一张那么精致地脸蛋,化妆成如花姑娘同款,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陆以北也是蛮有天赋的。   哎!跟个鬼似的……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抓起化妆棉挤了卸妆水,便帮陆以北擦拭起来。   用了七八张化妆棉和小半瓶卸妆水帮陆以北擦干净了脸蛋,白开拿起了一个美妆蛋,浸水挤干,上了粉底液,两根手指衔着,轻轻帮她涂抹了起来。   “小北,你这种肤色呢,属于冷白皮,适合粉调的粉底,口红的话比较适合这个TF黑管10号薄涂……”   “等等,水哥!”陆以北打断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白开轻轻地削了一下陆以北脑袋,“当然是跟会所姐妹学的,小北你今后也是个大女孩儿,这些事情该懂了,回头也让会所的姐妹教教你。”   “我能变回去的……”陆以北幽怨道。   大概能。   “啊?”白开愣了一下子,撇了撇嘴,“可惜。”   陆以北,“???”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天井小花园里。   江蓠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椅子上,在她的身边蹲着那位阴气森森,撑着大黑伞的菇娘。   “前辈,你说陆以北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自从她在司夜会门前偶遇了白开之后,她就隐隐地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   她倒不是怀疑白开在搞什么猫腻,而是对陆以北的状况有些担心。   她总觉得,陆以北的状况恐怕比白开口中所说的,还要糟糕得多。   毕竟,灵纹绘制是件很危险的事情,绘制过程中所使用的怪谈本体核心等级越高,出了岔子危险系数就越大。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听到了江蓠的问题,菇娘缓缓地转动眼珠,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语速又慢又轻地回应道,“不知道,我只是一朵蘑菇而已。”   江蓠看向身边的菇娘,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菇娘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少有的跟旁人说了超过一句话。   “虽然我只是一朵蘑菇,但我觉得,陆以北没有问题。”   没问题吗?江蓠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   这位菇娘,就像是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这栋古老建筑伴生的菌菇一样,是几位干员中,任职时间最长,也最特殊的存在了。   因为她的灵纹特殊,且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一朵蘑菇的缘故,她总是能够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有人说她看见的是生死命运,也有人说她看见的是人心善恶。   所以,如果她说陆以北没有问题,那陆以北就一定没有问题。   各种意义上的没问题。   江蓠思索着,从菇娘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撑着手杖起了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就听见她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很快不远处地走廊上就传来了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轻响,出来的人是白开。   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性感短裙的少女。   少女褐发如瀑,深蓝色的眼眸仿佛宝石,纯洁水润,弯眉翘眼,挺鼻娇唇。   薄施粉黛之后,眉宇间又勾勒出了些许妩媚,两种元素以一种既矛盾又微妙的姿态被糅合在一起,却散发出惊人的魅惑力。   总觉得她有些眼熟……江蓠打量了一下少女,眉头轻蹙,步履蹒跚地迎了上去。   ————   “水哥,真的没问题吗?”陆以北在白开的搀扶下前行着,忍不住小声地询问道。   在不久之前,听到白开的计划后,她总觉得有些疯狂。   穿上高跟鞋和又短又紧的包臀裙后,她连路都走不稳,这真的能够蒙混过关?   白开嘴巴不动,从唇缝中挤出声音回应道,“你放心好了,待会儿你尽量别说话,出了什么状况由我来应对。”   “咱们得速战速决,你的灵能波动太强了,那个吊坠撑不了太久。”   陆以北张了张红唇,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除了相信水哥,还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可能开无双杀出去吧?那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根本不现实。陆以北想。   穿过了光线昏暗的走廊,进入到小花园里,眼前豁然明亮。   举目望去,陆以北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中央的江蓠,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似察觉到了陆以北的慌乱一样,白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哟,江干员好啊!”   江蓠看着笑嘻嘻地白开,仿佛是想把陆以北打量得跟仔细些,而后收回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开的眼睛道,“这位姑娘是?”   “哦,她啊!”白开玩世不恭地一笑,“会所里的姐妹,这不是等小北的灵纹稳固下来,还需要不少时间,我闲得慌吗?就约她过来玩玩。”   听白开在“玩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江蓠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毫不掩饰地将心中的鄙夷展露在了脸上,而后视线飘向了陆以北。   精致地面容被粉底遮盖,看不出脸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视线下移,当她看见那双修长均匀,止不住颤抖的双腿时,眼神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她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白开顺着江蓠的视线,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陆以北,一时间思维电转,立刻做出了回应。   “这,这不是,老当益壮嘛!你懂的,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哈哈!”   说话间,他像是炫耀似的,前后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腰肢。   陆以北,“???”   你够了!这™就是你说的,让你来应付?   江蓠冷冰冰地脸上瞬间染了一抹绯红,她的确懂了白开想表达什么。   但是在这种时候,她突然觉得,有时候懂的东西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白开,可真有你的!   见两位姑娘都沉默了下去,白开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既然在座的各位都没有什么意见,那我就先撤了啊?”   “我把小姐姐送回去,还得回来照顾小北呢!”   江蓠微低着脑袋,揉了揉眉心,沉默着摆了摆手。   见状,白开拉着陆以北,正准备离开,看见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撑着大黑伞的少女,脸色一变,停下了脚步。   蹲在天井小花园里,除了工作需要,万年不挪窝的菇娘,竟然拦在了路中央,这让白开一阵慌乱,心脏狂跳,手心也渗出了些许汗珠。   江蓠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菇娘一点点地靠近白开和少女,眼神中透出了些许异样。   难道,前辈在白开和那位姑娘身上,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完全在状况外的陆以北,茫然地看着那阴气森森的少女,动作迟缓的靠近,微微一愣。   下一刻,那张毫无血色地面庞,凑到她的面前,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那双毫无光彩的黑色眼眸与陆以北对视着,她只觉得空气中,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伸来,一寸寸地拨开了她的伪装,毫无保留地看清了她的灵魂。   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陆以北感觉心跳也跟着停滞了一瞬,就在这时,少女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幽幽响起。   “你……喜欢人类多一点,还是怪谈多一点?”   刹那间,无数个声音,宛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在陆以北的耳边炸响,直击灵魂似的,朝着她发出了最严厉的呵斥与审问。   耳边声音逐渐淡去,陆以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奋力在肌肉僵硬地脸上,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当,当然是人类啊!”   “……”   少女一言不发地盯着陆以北看了片刻,默默地转了身,走进花坛,蹲回了她的老窝,重新变回了一株没有生气的菇娘。   (晚点还有一更4K的,感谢大家的月票呀~!) 第十一章 想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吗?   陆以北虽然觉得那位菇娘身上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也察觉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氛存在,但却不知道自己刚才具体经历了怎样的危机。   她只知道,自从自己跟那位一号干员短暂的亲密接触之后,水哥整个人都变得紧张了起来,以最快速度离开了司夜会范围。   在离开的过程中,他死死地抓着陆以北的手,仿佛生怕稍微一松手,她就会飞走消失一般。   ————   白开开车载着陆以北,从牡丹街出发,一路朝着城市边缘驶去。   一路上白开一言不发,车里压抑、安静得可怕,陆以北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识趣的闭上了那张仿佛永动机一样的嘴。   在行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以北脖子上的吊坠“啪”的一声崩断成了好几节,白开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这一幕,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踩了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终于驶出了花城市中心区域,车窗外的钢筋混凝土丛林逐渐稀疏,白开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把车子停靠在了马路边上。   他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珠,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过身去,看向陆以北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北,恭喜你,这下你彻底安全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歪着头疑惑道,“啊?水哥你这是啥意思啊?说起来,刚才那姑娘啥情况啊?我看你和领导都怪怕她的。”   “呵……”白开苦笑了一下,“我们当然怕她,你知不知道,在我加入司夜会之前,她就已经……”   “不,她的存在可能还要更早一些,据说在很早以前,负责给花城司夜会选址的人,进入到那座老祠堂的时候,她就住在哪儿了。”   听白开如此说,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追问道,“她难道是怪谈?”   “不算是……”白开皱了皱,解释道,“她目前的确是人类,只是比一般的灵能力者更加接近怪谈……”   说到此处,白开略微停顿了一下,将到了嘴边的更多细节,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   如果说普通的灵能力者,体内怪谈和人类的比例,基本维持在对半开的程度,那么一号干员则达到了惊人的八二开。   按道理说,她早就应该失控,变成怪谈,可她却偏偏没有,白开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所以干脆没有告诉陆以北。   以他对陆以北的了解,她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鬼主意却多得出奇。   要是让她知道了菇娘身上的奇异之处,再结合自身与之有相似之处的特殊情况,搞不好会去作大死。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位一号干员就是花城司夜会的看门人,比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灵能预警装置要更加可怕。”   “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刚才她没有指出你身上有什么问题,咱们走了这么久,也没有人追上来,说明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躲过去了。”   “以后……”白开看向车窗外的风景,缓缓道,“只要注意隐藏身份就行了,另外……”   见白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就看见他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转过了身来,抓起了自己的双手。   陆以北,“???”   “小北北啊!你以后可得长点儿心啊!千万不要相信那些男孩子的鬼话,在这方面我最有经验了,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都是权衡利弊。”   “以后你一个人别往人少的地方去,跟男孩子独处的时候千万别喝来路不明的饮料,还有……”   “打住,打住!”陆以北终于受不了白开那副老父亲担心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样子,高声打断道,“我,陆以北,对男的没兴趣。”   “万一呢?”   “没有万一!”   “那,要不要干爹给你买几件换洗衣裳,你应该……”   “滚!”   陆以北突然觉得,水哥在看见自己这幅模样之后,似乎比以前更加难搞了。   ————   在从陆以北那里得知,她第二天清晨就有办法变回原样之后,白开便将她带到了花城近郊,一处十室九空的别墅区安置了下来。   将钥匙交给陆以北之后,白开便匆匆返回了牡丹街,明面上陆以北此刻还在司夜会那间小屋子里等待适应灵纹的排异反应,他不能离开太久。   这片半荒废的别墅区内颇为冷清,小区内并无保安,各处大门也始终开着,陆以北循着白开给的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那栋别墅。   别墅总共3层,还有个很大的花园,背后靠山,环境清幽。   陆以北听白开说,这栋别墅属于他的一位土豪朋友,她一开始不太明白,为什么水哥会有朋友家别墅的钥匙。   但是当她拿着钥匙,开门走进别墅,看见里面,奢华富丽、让人仿佛置身某座古堡一般的装潢,以及客厅正中央,某位风韵犹存阿姨的巨幅肖像照时,她突然就悟了。   不愧是花城妇女之友王中王,厉害了我的干爹!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羡慕!陆以北想。   ————   是夜,花城近郊,某别墅小区内。   入了夜,这间客厅布置得好像是某电竞战队训练室的别墅,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七八个穿着黑色斗篷,别着滑稽骷髅徽记的身影在其中来来往往,时而有说有笑的相互交流,时而坐到电脑旁,研究着那些标题古怪的表格。   一名身材瘦高,黑眼圈浓郁的男子坐在房间的角落,面前三个屏幕上开着几十个窗口,播放着各种怪谈视频和直播,其中还夹杂着两个宅舞视频、三个虚拟主播、以及两某绅士漫画网站窗口。   “阿色,快快,帮我分析分析,我都快急死了!”   突的,一个软糯软糯的声音在男子的背后响起,男子愣了一下子,手忙脚乱的关掉了好几个窗口,这才转过身去,看向了那名满面愁容的猫耳少女。   “你这又怎么啦?王不留行又给你整活了,还是又举报聊天群了?”   少女翻了翻白眼,“她来烦我倒好了,坏就坏在,她今天没有出现,你说这奇不奇怪?”   “等等!”男子皱眉打断道,“你的意思是,她今天没有举报你,你反而觉得不安心了?”   “对啊!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猫耳少女歪了歪脑袋。   “……”男子沉默着注视了少女几秒钟,一本正经道,“老实说,你是不是贱得慌?”   猫耳少女微眯起眼睛,竖瞳里闪过一丝冷色,下一刻,伴着寒光一闪,男子的脸上就多了三道血痕。   ————   片刻后。   “嘶——嘶——!”   男子捂着脸庞,吸着凉气,弱弱道,“说吧,你到底想干嘛?该不会是单纯想找个借口折磨我吧?”   “哼!我是那样的猫吗?”猫耳少女双手环在胸前,冷哼一声道,“快给查查,王不留行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亲自过去看看。”   “要是在审核前一天,让红名单上的重点关注对象跑了,老大肯定得收拾我。”   “好吧……”男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伏在电脑面前,登录了那个神奇的网站,飞快的操作了起来。   就在男子认真搜寻着“王不留行”现在所处位置的时候,猫耳少女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两下。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在看见那条由乱码账号发来的提示后,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被举报!   看样子王不留行没有跑!   ————   另一边,花城远郊,某富婆的别墅内。   陆以北穿着一件浴袍,躺在贵妃椅上,摆弄着手机。   数小时之前,担惊受怕的在屋子四周转悠了几圈之后,她回到别墅,寻了一间看上去不错的房间,把自己丢在了松软的床榻上。   她原本只是打算稍事休息,但却在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已经是凌晨。   脱去那条胸口绷得人快要窒息的裙子,她匆匆洗了个澡,换上浴袍,回复了水哥那十几条关心的短信,这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   拿出手机、指纹解锁、打卡软件、找到某群、右上角举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一批。   举报完新怪谈聊天群审核群,陆以北才感觉那股仿佛梗在喉咙口的小刺般的不适感,逐渐消散。   舒服了!舒服了!   人活着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哪天就举报成功了呢?   陆以北想着,刚准备放下手机,就收到了某猫管理的私信。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不敢跟我对线了呢?   陆以北,“……”你不对劲,今天似乎格外嚣张!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亲爱的王不留行,你作为红名单上的成员,按照规定,我们将在审核前,告知你审核内容,给你充足的时间准备。   王不留行:能不能不去?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想得美!警告你,你可别尝试退群,你跑不掉的!   王不留行:#TD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系统提示: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TA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Д°)╯︵┴┴┴┴】   陆以北放下手机,心中冷笑了一下。   像你们这种害人不浅的聊天群,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审核,傻子才会去!   我就不去,你们能拿我怎样?   难不成还能顺着网线过来砍我?   ——————   “找到了吗?王不留行的位置了吗?我今天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网络暴力(物理)!”   猫耳少女气呼呼地说着,“啪!”的一声,将手机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瘦高男子双手离开键盘,转过身来,正色道,“你确定?我觉得你可能打不过她。”   “没打过怎么知道?有种咱们就练练!”   “好吧!”男子说着,拉开了窗帘,指了指外面,“如果老大的能力没出错的话,她应该就在小区的另一边,你赶紧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我……”猫耳少女一时语塞,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高声道,“今天先放她一马,她毕竟是红名单上的重点目标,打坏了怎么办?”   “呵……”   男子冷笑,余光瞥见猫耳少女的小手上探出了寒意森森的爪子,硬生生地把第二个“呵”字咽了回去。   见状,猫耳少女撇了撇嘴,继续道,“说起来,她怎么会在这附近?该不会是发现我们的存在了吧?”   闻言,男子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我觉得是偶然,但也不排除她发现了这里的可能性。”   “说不定,她的水准,比老大预评估的还要高一些啊!”   “既然这样……”猫耳少女托着下巴,微眯着眼睛,沉吟了两秒道,“反正她不想自愿接受审核,也不捡我扔的鬼币,我还打不……呃不想跟她起冲突,那就是只能用备选计划了!”   ————   陆以北非常确认自己已经把“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给屏蔽了,但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鬼方法,居然成为了自己的好友。   当她看见“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头像在她的好友栏里跳动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拿着手机,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点开了信息。   躲是躲不掉,反正那些鬼东西,总是有办法联系上她。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王不留行,你知不知道,不加入我们将会是你重大的损失。   王不留行:所以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们恐怕不是单纯的怪谈兴趣讨论群吧?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我们当然不单纯的聊天群。   王不留行:?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呸!你少误导我!总之加入我们,好处多多!   王不留行:好处?比如?能赚钱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当然可以赚钱,但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好处,你能获得的将会是更多的东西。   比如,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领导,为什么那么喜欢打麻将吗?】   陆以北,“……”   我知道那个干嘛?投其所好,贿赂领导?   陆以北正想着,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又比如,身为怪谈,你难道不想知道,如何补全自身的缺陷,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吗?】   陆以北,“……”   不需要,这个我自己有!大蛇之神的知识那么丰富,我只要慢慢解读,肯定比你们知道得更多。   见陆以北迟迟没有回复,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似的,沉寂了许久,才给她发来了新的消息。   那条消息,就像是在宁静中酝酿许久之后掀起的暴风雨一样,顿时让陆以北脸色一变。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吗?】 第十二章 最后一次温暖   【王不留行:抱歉,不想。】   陆以北有些生气地回复完了“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一只手托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心中一阵冷笑。   呵,这个破群搞人心态这方面真有一手,为了骗人上当,背景调查做得还挺仔细,老子差点儿就被唬住了。   只可惜,我很清楚老爹是怎么死的,无论是从我自己看到的,警局的档案、还是水哥赶到现场的回忆来看,那都只是一场意外。   一场因我而起的意外而已。   陆以北想着,自责和愧疚从心底尘封的角落不断上涌,带来的痛苦,让她感觉有些窒息,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胸口的衣衫。   如果不是我非要拉着老爹,陪我一起毕业旅行,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吧?   她想着,目光渐深,思绪在时间的长河中逆流而上,直至抵达往昔。   ——————   整个高中阶段的前两年,陆以北都过得“骄奢淫逸”。   在高三上学期来临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要努力学习,考上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大学这件事情。   然而,人终究是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买单的。   为了能够顺利考上大学,他高三那年过得十分辛苦,压力巨大。   好在,辛苦是有回报的。   在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压抑了整整一年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兴致勃勃地跟关系要好的同学,规划起了毕业旅行的路线。   人压抑久了,就会想要追去刺激。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当然要贯彻到底啊!   所以,陆以北一手操办的毕业旅行路线中,几乎每一个景点都满足“奇”、“险”、“怪”这三个要素中的至少一样。   然而。   或许是因为那时黑夜开始变得漫长,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已经初见端倪,加上陆以北规划的路线过于“刺激”。   在临行前两天,所有跟他约好的同学,都在家长的勒令之下,放了他鸽子。   他和他老爹的亲子毕业旅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的。   ————   出事的那天,两人去过了,水位落差大,过程惊险刺激的西岭漂流,下午早早地回到了锦官城的酒店休息。   傍晚时分下过了一场小雨,休息了一下午的父子俩,便趁着雨后凉爽,出了酒店上了街头。   连续光顾了好几家小吃店之后,陆以北突发奇想的提议,要不要去峨眉看看云海日出。   峨眉原本并不在陆以北规划的路线当中,临时起意,没想到老爹格外的赞同。   只不过老爹却向他建议,如果单纯是想看云海日出,那么还有一个尚未完全开发的地方,那里的风景没有过多的人工雕琢,更加能够领略大自然原始风貌的壮观。   达瓦扎更。   地处邛崃山脉之中,在藏语里面是“美丽的神山”的意思。   那时候的陆以北和他的父亲一样,性格都是活力满满、热血傻瓜的类型,说好了要去什么地方,必然是连夜就走。   在确定了目的地之后,陆以北只花了半个小时,就买好了车票。   ——————   父子俩是坐凌晨三点那趟车离开的锦官城,这样的时间很微妙,说不好是每天的最早一班车,还是最晚一班车。   两人去到客运站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毛毛雨,飘荡在城市中的微风也透着一股凉飕飕地气息。   眼见天色不佳,陆以北提议暂缓行程,却被老爹的“大好的高三暑假!”、“来都来了!”三言两语给噎了回去,坐上了那辆有些老旧的客运大巴。   不知道为什么,当客运大巴驶逐渐远离城市的时候,陆以北察觉到了老爹的眉宇间,有着一股隐隐地不安。   现在想来,那可能是人类隐隐约约感觉到死亡临近时,才有的反应。   当客运大巴完全驶出城市,窗外的景色被险峻的青山取代时,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乌云开始缓缓聚集,远方隐隐有雷声在滚动。   盛夏时节的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地,转眼间暴雨就“哗哗”下了起来。   车上格外安静,没有人说话,但却明显能够感觉到气氛压抑。   每个人都在害怕,包括司机。   雨太大太急了,能见度低得吓人,窗外变成了水的世界,如果突然有鱼群从车窗外游过,也不会让人感到太过稀奇。   不过,有两个人例外,一个就是陆以北的老爹,他自从一上车,双手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手机。   天知道在这种山路上,遇上了这种鬼天气,他的手机哪儿来的信号支撑他继续玩那款陆以北叫不上名字的美少女手游。   另一个人则是坐在父子俩斜前方作为上的男子。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大汉,身穿着一袭藏民传统服饰,戴着一副很旧的墨镜,整人不修边幅,浑身脏兮兮的,就连脸上的肌肤都已经分辨不出颜色,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古怪味道。   他从上车起就一直在睡觉,鼾声震天,仿佛窗外的大风、暴雨、雷鸣、以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山体滑坡,都跟他没有关系。   客运大巴继续前行,黑夜和暴雨遮蔽了一切,远光灯只能照见前方很小一片区域。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机不得不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在某些山路崎岖的地方,甚至慢得堪比步行。   客运大巴就这样慢悠悠地不知道前行了多久,借着远光灯的光亮,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出现了一对浑身已经湿透,骑行驴友打扮的年轻男女。   司机将车缓缓地停靠在了路边,对车上的人说,“出门在外,遇上这样的鬼天气也是倒霉,能帮一把是一把,大家没意见吧?”   在征得车上大部分乘客认可后,司机便将那一对年轻男女接上了车。   或许是暴雨来得太突然的缘故,让所有人都没有准备,淋了一个措手不及。   又或许是把那对年轻男女接上车的地方,靠近某个隐藏在大山里的城镇。   在将那对年轻男女接上车之后,又陆陆续续地碰上了很多人。   有皮肤黝黑,面相朴实的牧民,有穿着汉服,脸色冻得苍白的姐妹,还有头发五颜六色的乡村杀马特青年。   很快,原本车上零零散散的座位就坐满了人。   在这些人中,令陆以北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个身形佝偻,背部高高隆起,穿着一袭漆黑雨衣的男人。   陆以北对他印象极深的原因有三。   其一是因为,别人都司机看见之后,主动停车接上来的,只有他是从路边的灌木丛里突然跳出来,拦下的车。   好在那是客运大巴的速度很慢,否则在那种雨天路滑,能见度低的情况下,男子恐怕当场就要被撞飞出去。   其二,那个男人很吓人,原本就有些丑陋的脸上,被利器右脸从眼角到嘴角被人用刀子划出了一道口子,远远看着就好像他的脸上长了两张嘴,一张是竖着的,一张是横着的。   并且,那道伤口应该是最近才添上,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线也没有拆,在雨水的浸泡下,颜色发白,微微隆起,仿佛那张“嘴”随时都有可能张开。   最后一点则是,在那个男人上车的一瞬间,那位一直鼾声震天的邋遢大汉突然就醒了,站起身来,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转经筒,一边摇晃,一边用藏语冲着司机大喊大叫,死活要下车,怎么劝都不管用。   而那名丑陋男子见状则与邋遢大汉对骂了一阵后,索性坐在了他空出来的位置上。   在他坐下来的一瞬间,他突然回头看了陆以北一眼,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的伤口,疼痛让他的整张脸都在痉挛,而他却强迫自己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陆以北与之对视,一阵反胃难受,而这种难受的感觉,在老爹放下手机,冲着男子竖起中指后,才得以缓解。   陆以北依稀记得,老爹凶巴巴地瞪了那个长相丑陋,行为有些神经质的男人片刻,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睡会儿。   陆以北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面对老爹那样的“水哥行为”,竟然没有拒绝,一歪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只感觉很温暖很安心,不多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那竟是他最后一次体会父亲的温暖。   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那么快睡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陆以北就不知道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双眼就已经陷入了黑暗,浑身剧痛的躺在了雨城的医院里。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在他睡去后不久,客运大巴便遭遇了大规模的山体塌方,被泥石流卷了进去,翻进了公路围栏外百米高的山沟里。   民警告诉他,那场车祸极为惨烈,整辆汽车都被山上飞落的石块打成了筛子,车上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无一幸免。   而后,匆匆赶来的水哥,告诉他的说辞也跟民警大差不差。   陆以北曾以为,生离死别一定是一件特痛苦的事儿,少不了一番哭天抢地、撒泼打滚,最后整个人陷入自闭与抑郁。   然而,当他真正亲身经历的时候,却发现,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心情非常淡定,甚至没有一点儿想哭的感觉。   他只是淡淡的回应了赶来帮父亲处理后事的水哥一句,“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   这种淡漠一直持续到他回到花城,住进老宅,然后某天清晨,在黑暗中醒来,嚷嚷着“老爹,我早上想吃蒸饺和豆腐脑!”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时,才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自责、痛苦、悲伤……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从黑暗中涌了出来,把他坚强的伪装给杀了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   陆以北细细地回忆了一阵过去的经历,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团。   老爹的死亡的确有许多让她感觉到不太寻常的地方,比如为什么在那样的天气,还会在山路边上遇到穿汉服的姑娘,比如那个邋遢大汉为什么突然吵着要下车,又比如那个长得像怪谈一样的古怪男子。   让她感觉到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在初次接触到日蚀会的图腾时,会看见一些可怕的景象?   从那段被遗忘的小学记忆来看,老爹应该是一名隐藏灵能力者,并且实力不错,真的有那么容易死在一场车祸中吗?   以及,如果那场车祸中真的有怪谈袭击的因素在里面,水哥到底发现没有?如果发现了,又为什么要隐瞒真相呢?   在接触到灵能力者和怪谈的世界之后,陆以北觉得那场车祸有太多的疑点了。   但是。   她觉得,就算有疑点,也不能轻易相信一群来路不明,很有可能是怪谈的家伙。   就算要从他们哪儿获得信息,至少也要搞清楚他们的来历。   ————   另一边。   猫耳少女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陆以北的回应,不由地开始有些着急了,四肢着地,在瘦高男子身边的窗台、桌子、椅子、地板上窜来窜去。   终于瘦高男子忍受不了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打断道,“你别转了行不行?我脑袋都要被你给转晕了!”   猫耳少女停下来,斜眼瞪着他,不悦道,“王不留行这么久都没有回我,我太着急了,你还不许人转转吗?”   “可你是猫啊!”瘦高男子苦着脸道。   “哼!”猫耳少女找不到话反驳他,发出冷冷地鼻音,抓起桌上的手机,就要再给“王不留行”发出信息。   “你等一下!”见状,瘦高男子拦下她道,“你确定还要给她发信息?”   “不然呢?”   “那你准备给她发什么呢?她连她爹是怎么死的都不在乎,可见其冷血,再加上她那些骚操作和垃圾话,你现在给她发信息,我觉得……”   瘦高男子欲言又止。   “你觉得怎么地?”   “我说了,你不准挠我脸啊!我还指着这张脸撩妹呢!”   “你说!”   “我觉得,你现在给她发信息,只会被她当成调戏的对象,当场白给,气个半死。”   瘦高男子话音落下,“唰!”的一下一抹寒光闪过,脸上便又多了三道血痕,左边三道,右边三道,还挺对称。   “淦!你不是说,不挠我吗?”瘦高男子捂着脸委屈道。   “你哪只耳朵听见的?”猫耳少女下巴微微上挑,话锋一转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等,我觉得她很快就会按捺不住,给你回信息了。”   瘦高男子话音刚落,猫耳少女的手机便震动了两下,收到了来自“王不留行”的信息。   【王不留行: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但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没问题,只要可以告诉你的,我知无不言。】   看了“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回的信息,陆以北皱眉思索了片刻,轻触了输入栏。   【王不留行:首先,我老爹的死跟怪谈有关系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有。】   【王不留行:那跟日蚀会有关系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抱歉,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陆以北,“……”   暂时不能告诉我?这个语气,大概率是有了。   看样子,这个问题得等到满足一定条件之后,才能知道了。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再次拿起了手机。   【王不留行: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呢?】   手机那头的人似乎在考虑什么,陆以北等待了好一会儿才收到了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我们有自己特殊的渠道或许这些信息,并且来源真实,但现在没办法给你证明。选择真相,还是继续被蒙在鼓里,决定权在你自己。】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回复怎么一下子变得官方起来了?   看这个意思,就是爱信不信咯?   【王不留行:既然你没有办法,那就用我的办法吧?我们各退一步,我这边继续完成你们的审核,不过在审核完成后,你得过来跟我结成盟友契约。在那之后,你再回答我几个问题。】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陆以北很闲,闲到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去研究和句萌的盟友契约。   经过她的观察,她想弄死句萌的时候,句萌手背上的印记就会特别亮,而想要骗句萌的时候,同样也会亮起,只是光芒比较微弱。   所以,她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盟友契约或许可以用来当做测谎仪。   至于咒语,就那么简单的几句,陆以北听过一遍就记下来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目标实验而已。   片刻后,陆以北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这个可以答应你,不过前提是,你通过审核后,得加入我们。】   【王不留行:你放心。】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撒谎的话,当心被诅咒哦!】   【王不留行:嗯,我一定会跟你们合作的。】   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顶多只能合作,我也没骗TA……陆以北正腹诽着,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收到了一条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亲爱的王不留行,明晚你将接受入群的二次审核,请你在午夜十二点去往南郊屠宰场,与一同接受审核的人待到天亮。】   南郊屠宰场?就是传说中,有头大黑猪吃人的那个屠宰场?   一同接受审核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陆以北读完信息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便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已将你加入了“第104次审核讨论小组”】   除了那个猫管理之外,还有四个人?   卑微小李求放过?这人是被那群家伙搞怕了吧?   天才麻将少女、无敌王大师、李哥户外直播……   陆以北默默地记下了几个人的ID,给“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回复了一句“收到”收起了手机。 第十三章 0.01到53.4   凌晨时分,花城近郊某别墅中。   瘦高男子从冰箱中取来了饮料,从正在研究审核任务的猫耳少女身边经过,不经意地瞥见了她安排的接受审核的成员,愣了一下子。   “不是,你真的把王不留行的审核地点安排在南郊屠宰场了?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猫耳少女瞥了一眼瘦高男子,“有什么不妥的?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说,李维一刚进屠宰场就被秒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我这边的审核名单里了嘞?”   “啊这……”瘦高男子尴尬的笑了一下子,“我的确是亲眼看见他被南郊屠宰场的那个家伙拖进去了啊!”   “我也是刚才知道,他还活着,我哪儿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总不能是老大判断失误吧?”   “啧!”猫耳少女轻轻地啐了一声,“老大才不像你,工作那么多失误。”   “呃……”瘦高男子微张了一下嘴巴,看向电脑屏幕,岔开话题道,“话说,你把天才麻将少女和王不留行安排在一起,真的好吗?”   “我怎么觉着,要是她们俩撞在一起,搞不好会坏事儿呢?”   猫耳少女转过身来,耷拉着眼皮看着瘦高男子,“我说,你这人难道不能乐观一点?”   “她们俩都有自己迫切想知道的东西,我觉得她们俩很有可能联手。”   “南郊屠宰场不是一直在黑名单上吗?如果她们俩联手,不是可以在接受审核的同时,顺便把南郊屠宰场的问题也解决了吗?”   瘦高男子摇了摇头,“反正我不看好,你觉得她们联手的概率有多高?”   “至少七成。”   “我觉得顶多三成。”   “哼!”猫耳少女轻哼了一声,冲着瘦高男子挥了挥肉嘟嘟的粉拳,“那咱们走着瞧咯!”   ————   次日。   一大清早,陆以北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生活——在自家的游泳池边上,等待朝阳的到来。   然而,在沐浴着阳光恢复原样,享受了短暂的**之后,他很快就犯起了愁。   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陆以北手捧着一个高脚玻璃杯,看着里面少得可怜的一滴祸水,眉头紧锁。   “今天怎么就这么一点儿啊?”   恍惚间,陆以北好像看见他的小钱钱,插上了翅膀飞走了,一边飞,还一边朝他挥着小手。   ————   当天色完全亮起来的时候,白开按照约定的时间,早早地驱车来到了别墅门前。   陆以北接到电话,从别墅里出来,看见了白开,着实愣了好几秒。   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冒着虚汗,配上浓郁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一想到水哥为自己的事情忙活了一个晚上,累成这样,陆以北心头不由地一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水哥,昨晚辛苦你了。”   白开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撑着墙,幽怨瞥了陆以北一眼,“可不是辛苦了吗!?鬼晓得张阿姨是怎么知道我带了个女孩子来这里的,欠了人情又不能不还……哎,不提也罢!”   不过也不亏,好歹是把这次救援小北造成的巨额经济漏洞给补上了。白开暗戳戳地想。   “我以为……”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以为水哥昨天晚上都在司夜会看着那具人皮俑来着,没想到他的付出,远比想象中更多。   不过,他开了一晚上的老爷车,现在又来开甲壳虫,这算不算疲劳驾驶?陆以北想。   在驾车把陆以北送往司夜会的路上,白开开始了对陆以北的“灵能科普讲座”。   “待会儿去了司夜会,大概是这么个流程,首先是检查身体……”   “又检查?我确定一下,咱们那儿是司夜会,而不是什么黑心体检中心吧?”陆以北道。   “废话,绘制灵纹之前检查身体,是为了验证你是不是怪谈,绘制完成之后,则是为了确定你对灵纹的适应性,不一样的好吗?”   “好吧!”陆以北撇了撇嘴,“那我先问一下,是你给我检查,还是……”   “当然是那个死瘸子给你检查!”白开说着,原本就颓废不堪地脸上,又多了几分黯淡,“从今天起,你就是她的属下了,你在司夜会内部的事儿,就轮不到我管了。”   “那还好。”陆以北点了点头。   江蓠冷是冷了点儿,但至少是个美少女,总好过被水哥摸来摸去。   “小北……”   “嗯?”陆以北冷一下子。   “你这样我很伤心。”   陆以北看见白开突然转过来的,老泪纵横的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道,“卧槽!你别这样,大不了我改天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你说的?”   “嗯。”陆以北敷衍地应了一声。   “去你家?”   “嗯,呃……不过要去老宅,公寓那边不太方便。”陆以北说着,停顿了两秒,补充道,“自从我开始上大学,就很少做饭,厨具不齐全。”   白开脸上露出笑容,“去哪儿都一样,到时候再叫上,呃……叫上几个朋友。”   “……”   不对劲啊?小北(水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言语中都有所隐瞒,两人一阵尴尬的沉默。   透过后视镜,一阵无声的眼神交流之后,两人齐声道,“你先说!”   “那好吧,我先说。”两人再次齐声。   “……”   沉默了一阵,陆以北率先开了口,“其实我就想问问,我老爹的死,真的只是车祸那么简单吗?自从接触了怪谈之后,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闻言,白开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笑容,也不回答陆以北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想问的是,你身上魔女种的力量是从哪儿来的?获得之后,又干了些什么事情?”   这是反将一军?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道,“就是被兔先生袭击那次。至于干了什么事情,总之没干什么坏事儿就对了。”   “小北,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瞒你。”白开撇撇嘴道,“那场车祸之后,我去过现场,确实有灵能波动残留,至于凶手是谁,我也只是有个大致的猜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顿了顿,白开又补充道,“等以后,你的实力足够强大了,我也确定了我的猜测,再告诉你也不迟。”   “嗯,明白了。”陆以北轻轻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单手托起脑袋,看向了窗外。   ————   早晨八点五十分。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大门前。   结束了一天的值夜工作之后,李轩伸着懒腰,慢悠悠地从大门前走了出来,准备去牡丹街口享受一顿热腾腾地早餐。   他刚一出门,远远地就看见了江蓠从巷子的另一头,一瘸一拐的走来。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下子,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江蓠冲着李轩挤出一抹既阴森又挑衅的笑容,点了点头。   “???”李轩愣了一下子,转过头去,看着江蓠远去的背影,脸色一阵青白。   搞毛啊!这都第几次了?她到底想干嘛?   在过去的一天时间里,两人总共偶遇了六七次,每一次偶遇,江蓠都会对李轩露出那种可怕的笑容。   一次两次还好,这次数多了,不免让人心生怀疑。   她该不会是又想戳老子车胎吧?   李轩想着,一回身,便看见了陆以北和白开并肩走来,然后动作几乎完全一致地,用双手做出了“戳”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戳得他心口抽搐。   李轩,“……”   美好的一天,从遇到江蓠、白开、陆以北结束。   跨过了大门,在经过天井小花园的时候,陆以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个让他感觉到压力巨大的少女,不自觉地朝着小花园的一角看去。   那位菇娘依旧撑着一把大黑伞蹲在大树下,在陆以北看过来的瞬间,微微抬起了脑袋,跟他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陆以北,“……”她对我笑什么?   这种时候……   他反正也笑不出来,只能冲着菇娘点了点头。   就在陆以北跟菇娘“深情对望”的时候,江蓠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像是神出鬼没的班主任一样,偷看着。   前辈好像很喜欢陆以北的样子?我从来没见她对别人笑过。江蓠想。   ……   半小时后。   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陆以北袒露着上身,从一尊造型好似铁处.女一样的测试装置中走了出来,江蓠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背上若隐若现的伊芙利特灵纹上扫过,沉吟了两秒钟,拿起了笔,在桌上的表格里填写了一些数据。   【灵纹适应性:良好   灵能波动等级:B-~B+   ……】   陆以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江蓠填写表格,回想刚才在测试装置里的经历,还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刚才,他进入到测试装置中的一瞬间,还不等他适应里面那种又闷又黑的环境,耳边就响起了一阵阵悠扬的旋律。   那旋律仿佛是在他的脑海深处回荡,速度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逐渐失去了协调,变成了可怕的噪音。   那些噪音就像是魔鬼的耳语一样,引诱出潜藏在人类心底深处的各种负面欲望。   但是。   自从陆以北吞下魔女之卵之后,遇见过太多太多类似的情况了,很多时候,他不止能够听见令人疯狂的呓语,甚至还能看见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早就习惯了,毫无瑕疵的扛过了测验。   “所以,领导我这算是通过了吗?”   江蓠放下笔,抬起头来看向陆以北,微微颔首,“嗯,通过了。”   事实上,在她看见一号干员对陆以北露出笑容的时候,她就已经默认陆以北通过了,之后的各种检测,只不过是走流程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从今天起,我就是司夜会的正式二五,呃,正式成员了。   陆以北正在一旁暗自欣喜,突然听见江蓠开口道,“不过,测试还没有完全结束。”   陆以北早就在来的路上听白开讲解过测试流程,闻言他点了点头,“我知道,接下来就轮到特殊能力测试了吧?水哥跟我说过。”   “呃,水哥就是白开。”见江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陆以北解释道。   “哦,听贴切的外号……”江蓠颔首,起了身一瘸一拐的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陆以北见状走上前去,想要搀扶江蓠,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开来。   “来吧,跟我到练习室去。”   陆以北眼神复杂地注视了江蓠两秒钟,尴尬的挠了挠脸颊,跟在她身后向前走去。   两人沉默着走在司夜会内部,那条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冗长走廊上,耳边只有江蓠的鞋跟和手杖碰撞地面的轻响。   陆以北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江蓠精致地侧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领导,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麻将啊?”   昨天从猫管理哪儿看到这个问题后,陆以北一直耿耿于怀,既然这个问题能够摆在跟他父亲的真正死因并列的位置,背后的故事一定不简单。   江蓠脑袋微微低垂,眼中闪过一抹惆怅,但似乎并不打算回避陆以北的问题,而是做出了一个自爆式的回答。   “我的父亲曾经是花城最有名的赌鬼,作为他的女儿,我从小耳濡目染,会有赌瘾,也很正常吧?”   顿了顿,江蓠柔声补充道,“另外,赌博不是一个好习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小赌怡情,赌就是赌,没有大小。”   “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就想翻盘,一但赌的兴起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要是上了赌桌,早晚有一天会输的。”   江蓠难得跟陆以北这么温柔的说了一大长串的话,陆以北听得一阵出神,等到他回过神来,便已经来到了花城司夜会的练习场。   练习场的大小跟室内足球场的差不多,地面铺着细沙和碎石子,四周的墙壁上包裹着一层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金属板。   在练习场的一角竖着几具人形铁桩,与之相对的另一角则摆放着一些健身器械。   陆以北完全没有想到,那样一扇小小地铁门后面,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空间,看见眼前的景象,微愣了几秒钟,才在江蓠的指引下,来到了那些健身器材的旁边。   “试试吧?”江蓠指着一台拳力测试机,淡淡道,“虽然你的灵纹是能量种,但是通常情况下,对身体都会有一定的强化。”   陆以北见状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有些担心自己一拳把测试机给打坏了。   不过,测试还是必须得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抡了几下胳膊,走上前去,架势十足地轻轻挥舞了一拳。   陆以北感觉自己用的力量已经很小了。   但是在出拳的那一刻,他还是听到了拳头破开空气的响声,只觉前冲的力量完全超乎了自己的预计,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往前倾倒。   然而,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摔倒的时候,脊椎、肌腱、韧带等本能的发力,在刹那之间便调整了重心,稳住了身形。   “嘭——!”   随着闷响传来,江蓠看了一下计数屏,微挑了一下眉毛,“217公斤?还不错。”   “行了,身体力量简单的测试一下就可以了,最关键的是接下来的项目。”   “能量种的灵纹,通常会是身体能量化、属性咒式增幅、以及本命灵纹咒式这三种当中的一种,不过从刚才你爆发出的力量来看,应该不是第一种。”   虽然陆以北刚才的拳力测试,已经接近世界级拳击选手的水准,但如果真的是身体能量强化类的特殊能力,力量应该远不止于此,并且出拳的时候,还会附带上一些火焰的属性。   陆以北,“……”   也就是,战士、法师和异能者的区别呗?   刚才担心暴露我早就被魔女之卵强化过身体的事情,差不多只用了两三成的力气,搞不好是第一种。陆以北想。   就在陆以北沉默之际,江蓠转过身来,询问道,“对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在绘制完灵纹之后,你有没有突然就学会了某种特殊的咒式。”   “从理论上来讲,这种咒式,应该与你的灵纹,也就是伊芙利特的能力相对应。”   伊芙利特的咒式没有见着,我倒是从杜思仙哪儿学了不少咒式……陆以北腹诽着,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   “嗯。”江蓠单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那你获得的能力,应该就是火属性咒式增幅了,通常来讲,这个增幅效果上限会在20倍左右,不过,你的灵纹等级比较高,我觉得上限可能会达到30倍左右。”   “现在就看下限是多少了,一般应该在0到5倍之间。”   “等一下,领导!”陆以北听着江蓠的话,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道,“如果我的体育老师兼职数学老师教得没错的话,0乘以任何数,都等于0吧?”   “嗯,没错。”江蓠点了点头,“如果你运气不好,的确有可能出现,下限为零,并且在施展咒式的过程中放哑炮的情况。”   “不过,你不用担心,那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小概率事件。”   而且,就算遇上了,也可以通过随身携带符咒,来应对咒式施展失败的情况。江蓠在心中补充道。   陆以北,“……”   我原本还指着这个灵纹在不方便怪谈化的时候自保呢!   按江蓠这么说,那就完蛋了。   我,陆以北,老倒霉蛋儿了。陆以北想。   他一直信奉一个观点,只要活得够久,坏事……总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想法一点儿也没错。   当他握住那尊,看上去好像一条巨型铜铸锦鲤雕像的咒式模拟器的尾巴,按照江蓠的指示,持续灌注灵能后,锦鲤嘴巴开阖,连续喷出了十几次强弱不一的光焰。   而后再看江蓠,便发现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一只手托着下巴,低着头盯着面前的表格,眉头紧锁,眸子里蕴着些许阴云,光看表情就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领导,我该不会真的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小概率事件,下限是0吧?”陆以北弱弱道。   江蓠看向陆以北,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陆以北心头一喜,旋即心情又随着江蓠的话急转直下。   “不过,你这种情况可以算是千年难得一遇了,在司夜会的数据库里,从来没有人刚获得灵纹,咒式增幅就能达到53.4倍的程度。”   “这种程度,几乎可以让一个标准咒式的威力,上升到纯攻击型精密咒式的程度了。”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江蓠的表情腹诽,我猜你接下来要说但是了是吧?   “但是……”江蓠表情凝重看向陆以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的咒式增幅是,0.01倍这种微妙数字。”   “这也会让你施展禁忌咒式的时候,威力下跌到标准咒式的程度。”   陆以北,“???”   这™不是跟全力氪金抽卡,歪出了非常难抽到,但最没有卵用的SSR一样?完全就是搞人心态嘛!陆以北想。   似乎看出了陆以北心中那凌乱且低落的情绪,江蓠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安慰道,“不用伤心,你至少是所有能量种灵能力者当中,最奇葩的。”   “这也不见得是坏事儿,施展咒式的灵能消耗也会伴随着增幅波动,至少你施展禁忌咒式的时候,消耗的灵能,可能也只有别人的0.01倍。”   陆以北,“……”   灵能消耗只有0.01倍,那威力呢?   领导,你不会安慰人,你就别安慰行不行?   陆以北腹诽着,又转念想到自己可能还有身体能量强化的特殊能力,突然感觉到了些许安慰。   当不成大魔法师,至少还能当血腥狂战士嘛!还是时不时会来一次神经刀,把火球当炎爆甩出去的狂战士。陆以北想。   折磨别人心态的第一步,就是自己心态要好,作为花城折磨王,陆以北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接受现状,调整好了心态。   江蓠一直在旁边静静地打量着陆以北,见他眼中那股郁闷逐渐消散,平静道,“既然你的心态调整好了,那我们就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按照规定,新人灵能力者在短暂适应灵纹之后,就要开始执行任务了,不过我这里稍微有点儿不一样。”   她说着,伸手在双排扣夹克的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张表格递到了陆以北面前。   “这上面的任务,是你最近需要完成的,基本都跟怪谈没有直接接触,你先选一个吧?”   没有直接接触啊!那没事儿了……陆以北兴奋的想着,接过江蓠递来的纸张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颤。   这……   这个南郊屠宰场,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第十四章 福神铜钱   陆以北手握着江蓠递来的纸张,看着上面的这一条熟悉的任务选项,短暂的回忆了一瞬,紧跟着眼眸便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这不是跟怪谈聊天群的审核任务撞车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先加固完封印,在进去屠宰场待一晚上,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波啊,这波是一举两得,干一份活儿拿两份儿工资!   陆以北想着,指了指纸张上【南郊屠宰场封印加固及数据调研】的任务选项,看向江蓠道,“领导,我就选这个好了。”   江蓠视线下移,看向陆以北手中的纸张,在看见他做出的选择之后,愣了一下子,薄唇微张,欲言又止。   察觉到了江蓠神态的细微变化,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追问道,“怎么了领导?这个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任务……”江蓠看向陆以北,漠然摇头,“没什么问题,待会儿你就去找阿花领取一下制式的装备,以及执行任务的时候需要用到的东西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对了,考虑到南郊屠宰场可能出现封印老化的情况,我建议你白天去完成任务,如果晚上去,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说得有道理,现在时间还比较充裕,我可以白天去踩一下点,顺便完成一下司夜会的任务……陆以北腹诽着,冲江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领导,我会白天去的。”   “那我就先去领东西了?”   “嗯。”江蓠应了一声,淡淡道,“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过去。”   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陆以北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但刚一转身,就听见江蓠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嗯?”陆以北侧过头来,“领导你说。”   “我看你《司夜书》的内容也学了一小半了,后面的东西你暂时用不上……”   “领导的意思是,我以后不用一周两次的过来学习《司夜书》了?”陆以北插话道。   这样也好,大蛇之神的知识已经在逐步消化了,《司夜书》上的内容也用不上了,继续学习的话,到时候还得懂了装不懂。   万一什么时候不小心露出马脚,麻烦就大了。   江蓠点了点头,“嗯,从下周起,你每天抽两天时间,过来跟我学习咒式。”   “明白了。”陆以北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从杜思仙那里学来的咒式,就不用藏着掖着了。陆以北想。   ————   司夜会给正是干员提供的标配装备一共就五样东西,一把QSZ92式半自动手枪、十枚求援用灵能信号符咒、一件C级灵能物品、一枚报丧仓鸮徽章和一张不记名银行卡。   其余的装备需要通过填写申请,通过审核之后,才能申领。   考虑到陆以北不懂任何的射击技巧,阿花暂时扣下了他的手枪,嘱咐他抽空过来练习之后,这才带着他去了,用于储存C级以上灵能物品的仓库。   花城司夜会的灵能物品仓库位于地下一层,当陆以北跟随着来到地下,穿过那条冗长走廊时,注意力不自觉地便被走廊两侧明显加厚过,且篆刻着复杂咒文的金属门,以及金属门后断断续续的古怪响动吸引了。   “那些屋子里关着什么?”陆以北问。   阿花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沉声道,“我们曾经的同伴……一些失控的灵能力者。”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失控的灵能力者,不是应该关到云康精神病院去吗?”   “是这个道理……”阿花颔首,侧头看向陆以北道,“可是,如果你的家人生了病,你愿意他被当成怪物关起来吗?”   “更何况,他们还没有完全失控,还有一线希望。”   “……”陆以北沉默了一瞬,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岔开话题调侃道,“你们都把成员当家人的?可我看你们整蛊李轩,整蛊得挺开心的啊!”   阿花翻了翻白眼,“就算是家人,也有很多不一样的类型,比如说特别不招人待见的亲戚,李轩就是那种亲戚……”   闻言,陆以北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领略过他垃圾话威力的阿花给打断了。   “而你,就是那种,嘴特别碎,大过年总是拉着人问工作怎么样,考了多少分,啥时候结婚的三姑六婆。”   陆以北,“……”   这是谁造的谣?   这里我必须澄清一下,我才不是什么三姑六婆,我可比她们能说多了!   ————   在阿花的带领下,陆以北穿过了一段阴暗冗长的走廊,前方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起来。   那种将四周照亮的光芒,并不是某种灯光,那种光芒非常自然,就像是清晨时分的阳光,陆以北仔细搜寻了一阵才找到了发光的源头。   在天花板与墙壁交接的地方,篆刻密密麻麻的细小咒文,光芒便是从那些咒文上发出来的。   看上去像是天花板与墙壁之间裂开了缝隙,透进了阳光。   这或许是一种防御怪谈的手段……陆以北想到阳光对怪谈力量的压制作用,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   陆以北在阿花的带领下驻足在一扇类似于银行金库保险门的圆形大门前。   与金库保险门不同的是,灵能物品仓库的保险门通体用某种透明的晶体打造而成,透过晶体外壳,可以看见里面用森白骨骼打磨而成的复杂齿轮机括。   这些晶体和骨骼难道比金属还要结实?还是说,有什么特殊作用?陆以北腹诽着,还没来得及询问阿花,她便转动了门上的密码锁,开了门。   走进大门,陆以北便看见了一个个独立的陈列架,以及陈列架上单独放置的不同容器。   阿花将他领到一行陈列架前,抬手向前一指道,“过去看看吧?这一排都是C级灵能物品,一共十一件,你随便选。”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只能选一件啊!休想偷奸耍滑!”   陆以北,“……”   我在你们的心理,就那么不堪吗?   淦!这种被人摸清楚脾性的感觉,真是有够讨厌的呢!   陆以北想着,目光依次从陈列架前的标签上扫过,前面两件都是武器类的灵能物品,一件某种怪谈骨骼制成的大锤和一把可以当做匕首使用的,被诅咒的铁锥。   明王像和祖传菜刀已经够用了,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陆以北腹诽着,没有过多停留,便继续向前走去。   当他看见第三件物品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件放置在玻璃罩当中的铜钱,通体像是被打磨过的一般光滑发亮,其上篆刻着四个小字“开元通宝”。   看着那枚跟马教授手中的铜钱造型一模一样,几乎就是翻新版的铜钱,陆以北差点儿叫出声来。   【福神铜钱:某古代清福正神庙遗址发掘出图,在长期与福神灵能波动接触的过程中获得了特殊能力,使得占卜成功率大幅度提升……】   教授抠门儿,不愿意把他的宝贝铜钱给我,没想到我在这儿又遇见了一个……陆以北腹诽,一想到马教授的铜钱在竹简幻境中,识破了大蛇之神的阴谋,救了他的命,他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陆以北指着福神铜钱,扭过头看向阿花道,“给我整个这个!”   阿花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下子,而后微眯起眼睛看向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你还会算命?”   “这……”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不会我可以学嘛!反正我觉得,这玩意儿能保命。”   我寻思这铜钱占卜,也不需要什么算命技巧啊?陆以北腹诽,不就是往天上一抛,然后接住看正反面就行了?   阿花,“……”   所以,你选择灵能物品的标准是能不能保命吗?不愧是你!   ……   几分钟后。   陆以北坐在天井小花园里,等待着阿花给他取来加固封印和数据调研需要用到的东西,不时摆弄着手中的铜钱,指间传来丝丝凉意。   突的,他福至心灵地将铜钱抛上了天空,小声自言自语道,“这次去南郊屠宰场有没有危险?正面是有,反面是没有。”   视线随着铜钱下落的轨迹移动,他正准备伸手接住,就在这时,他的双眼突然一阵发热,紧跟着脑海中便闪过了一个念头。   铜钱会以正面落下。   陆以北愣了愣,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叮!”的一声轻响,循声望去,铜钱在青石砖上弹跳了两下,正面朝上停了下来。   陆以北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又出现了!这种仿佛预判目标动作的感觉又出现了!   就像是刚绘制完灵纹,我在那间屋子里,预判了水哥的动作一样。   这是灵纹带来的特殊能力吗?可是,预判目标动作的能力,并不包含在江蓠所说的那几种能力当中啊!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拾起了铜钱,再次抛向了天空,心中默念“这次去南郊屠宰场有没有危险?正面是有,反面是没有。”   “叮——!”   铜钱再次落下,反面朝上。   陆以北的心头顿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铜钱的占卜结果是否准确上面了。   他再一次的预判了铜钱落下的正反……   他从地上拾起铜钱,隐约觉得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上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手臂从他的背后身来,搭在了他的肩上。   陆以北身子轻颤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了那张写满“肾虚”的脸。   “臭小子,测试结果怎样?获得了什么能力啊?”   “水哥啊!吓我一跳!”陆以北拍了拍胸口,幽怨道,“这灵纹太坑了,也不知道是谁找来了的。”   白开,“……”   不应该啊!像伊芙利特这样的怪谈本体核心,又跟他的天赋贴合,至少能获得一个顶尖精密咒式水准的本命咒式吧?   如果是身体能量强化,幅度也不会低,足够把他改造成人形怪兽了,难道是咒式增幅?   看小北这反应,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白开想着,小心询问道,“是咒式增幅?”   “可不是吗?”陆以北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增幅波动,上限50多,下限0.01,也太坑了,搞得跟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   “这点你放心,你跟段誉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白开一本正经道。   “嗯?”陆以北疑惑地看向白开。   “毕竟你爹是个妻管严,不可能出轨,给你搞出那么多妹妹来。”白开解释道。   陆以北,“……”   不会说话你少说点行不行?没有妹妹,那我不就只剩下大招不稳定了吗?   ————   十几分钟后。   陆以北离开牡丹街时,背上多了一个造型土里土气,却格外结实的迷彩背包。   背包的体积不大,但里面却装满了银制咒文短桩,重得出奇,走在路上,背包肩带绷紧,轻轻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陆以北背着背包,恍惚间有一种变成了古代被压迫船工的错觉,很想放声高歌一曲《纤夫的爱》。   取了加固封印和数据调研要用到的东西,陆以北在牡丹街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便直奔南郊屠宰场的方向去了。   听闻陆以北要去南郊屠宰场,出租车司机愣了一下子,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道,“去那种鬼地方……得加钱!”   这些司机啊!一点儿都不爽利,远不如张杉大叔……陆以北暗戳戳地吐槽了一句,面无表情道,“没问题,记得给发票。”   反正可以公款报销。   ————   半小时后,陆以北便站在了南郊屠宰场附近的街道上,眼神幽怨地目送着出租车在扬起的尘土中远去。   司机把车开到这附近,说什么也不再继续往前开了,陆以北问他南郊屠宰场怎么走,他也不好好回答,丢下一句“自己问!”便一脚油门踩到底,逃命似的走了。   也不知道大白天的他在怕什么!人张杉大叔,晚上都敢送到门口,司机和司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张杉大叔人多好啊!晚上再来的时候,一定要照顾他的生意!   陆以北腹诽着,突然有些想念张杉大叔了。   ————   陆以北来到南郊屠宰场附近时刚过了正午,天色尚早,可奇怪的是,大白天的街上只有两条野狗在撒欢,两侧破旧的村舍,大门紧紧关闭着,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独自沿着街道转悠了一阵,才在地势较高处的几间老屋前看见了人。   那些老屋的黄泥墙面掉了一块又一块,露出灰色的石块,木门上涂的桐油都掉了,看上去斑斑驳驳,一名苍老得有些可怕的婆婆。   她站在老屋的空地前,弓着被,一双浑浊的眼睛眺望着远处。   报丧仓鸮徽章没有震动,说明不是怪谈……陆以北走到老人身旁,微欠了一下身子,礼貌道,“老人家,请问一下南郊屠宰场怎么走?”   听到陆以北的声音,老人的眼珠一下子就转动了起来,灰蒙蒙地眼仁在眼眶中转了几圈,向旁边一瞥,幅度之大,仿佛冲出眼眶钻进身体似的。   她用余光看着陆以北,停顿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挪动身子面向了他。   “你是要去屠宰场吗?”   “对啊,没错。”陆以北点点头,可怕的东西看多了,遇见这颇有些诡异的活人,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亲切。   “那里啊……那里啊……”老人喃喃道,仿佛知道什么,却又不愿意说出口似的。   “老人家,想不起来没关系,背景故事什么的我没兴趣,我就想知道该怎么走。”   我又不是来狩猎怪谈的,这种破地方,知道得多了反而吓人,说不定还会触发莫名其妙的事件,陷入危险。   我这次的任务就是来加固封印的,乖乖地当个打桩机就好!陆以北想。   老人似乎没有料到陆以北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子,才缓缓抬起了枯瘦的手,指了一下前方曲折幽深的小道,“顺着那路,一直往前走,遇见岔路别转弯,五分钟就能看到了。”   “哦,多谢了老人家!”   陆以北道了一声谢,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旁地老人幽幽道,“我的孙子在那里呢!你要是看见他了,让他早点儿回家。”   “您孙子没事儿跑那种鬼地方去干嘛?”陆以北皱眉道。   “他呀,他呀……贪玩得很哩,都好久没有回来了。嘿嘿!”老人说着,突然发出了一阵气息虚浮,声音尖细诡异的怪笑。   “你如果看见他了,可以叫他早点儿回来吗?”   孙子都走丢了,你还笑得出来,这里面怕是有点儿问题……陆以北腹诽了一句,面无表情道,“抱歉啊老人家,我没空帮您找孙子。”   “不过,如果你的孙子去了那种鬼地方,好久都没有回来,我给您一个建议,您恐怕应该去派出所报备一下了。”   “另外,也不知道他失踪多久了,按照我国《民法通则》第二十三条,如果下落不明满四年,可宣告死亡。”   “所以您想开些,他说不定没有走丢,只是单纯的死掉了而已。”   陆以北说完,老人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默默地走远了。   “……”陆以北看了老人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紧了紧背包的肩带,顺着老人所指的小道走去。 第十五章 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   陆以北顺着老婆婆所指的小道一路前行,小道蜿蜒在老旧的村舍中,像是某种怪物张开的触须,岔路奇多,巷道逼仄。   隐约间有类似于灵堂中时常出现,却又叫不上名字的哀乐飘来,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扰了似的。   刚烧尽的纸钱黑灰,还带着些许火星,却看不见焚烧纸钱的人,也不知是离开了,还是躲进了那些破旧的老屋里。   放眼望去,那些被脏兮兮地黄泥土墙或是破旧水泥墙包围的小巷,曲折蜿蜒,延伸出去老远,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如果是好奇心旺盛的人,说不好就要把老婆婆的嘱咐抛之脑后,钻进一条小巷,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问东问西,然后惹出一揽子事情。   我就不一样了,就算在巷子里放几位颜值爆表的脱衣舞娘,老子都没兴趣。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继续向前走去。   ————   十分钟后,陆以北找到了坐落在山脚荒野中的南郊屠宰场。   南郊屠宰场的院墙很高,视线越过院墙,只能看见饲养厂房已经褪色掉漆的蓝色铁皮屋顶。   陆以北来的路上,在出租车上简单的查过一下南郊屠宰场的信息,这里不单纯是一家宰杀生猪的屠宰场,同时也有养殖项目,而且养得颇好。   据早几年花城本地的新闻报道来看,南郊屠宰场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饲养手段,直到因怪谈事件关闭的前一年,都还是每年“花城猪王”的获得者。   远远地看着那片建筑物,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4:24,时间刚才下午两点出头,天空中也没有什么乌云,天光却莫名地暗沉了下来。   奇怪的是,只有南郊屠宰场附近阴气森森的一片,再远一些的地方,依旧是午后阳光正好。   像是这种,司夜会都只能将其封印的“名胜之地”,没有点儿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对不起它的名声……陆以北轻轻地摇了摇头,顺着地势向下,很快就来到了南郊屠宰场的高墙之下。   走进了,他才发现南郊屠宰场的院墙有多高,高度接近四米,站在墙根下,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又发现,院墙的墙体在两米多高的地方出现了分成,下面部分的颜色明显要比上面部分更深,风化损坏也更严重。   看起来上面那部分是后来才加高的。   应该是为了防止外人窃取他们的养猪技术吧?陆以北想。   他在出租车上搜索南郊屠宰场的新闻时,其中有一篇令他印象比较深刻,四年以前南郊屠宰场的竞争对手,曾派人来这边偷技术,还闹出了人命。   至于怎么闹出的人命,新闻没有后续报道,似乎在极力隐瞒什么似的,一件命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陆以北略微观察了一下这个夜里要来待上一夜的鬼地方,便取出工具,开始了工作。   南郊屠宰场封印需要加固维护的地点一共只有五个,只要找到那五个地点,替换掉老化的封印桩,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就像是江蓠说的一样,这个任务无需跟怪谈直接接触,没有任何难度。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按照司夜会给出的封印结构图,陆以北很快就在一片枯黄杂草的簇拥下找到了一个上锁的井盖。   掏出钥匙,开了锁,撬开井盖,顺着梯子爬下四五米深的地窖中,一股动物便溺的恶臭铺面而来。   紧跟着四周便亮起了炫目的银光,而后随着陆以北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轻轻震动,发出一阵嗡鸣,地窖才重新回归了黑暗。   看样子,不佩戴司夜会的徽章私自闯入这里,很有可能立马受到攻击……嘿,还真有一种在倒斗的感觉。   他曾和句萌讨论过,身为一名理工大学的古汉语学生,怎么才能做到将理工科和文史学的知识结合,找到合适的职业。   而句萌给出的答案是——盗墓。   想到句萌那副死鱼一样,却又该死的可爱的模样,陆以北心中浅笑了一下,收敛了心神一只手捂住口鼻,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环顾四周。   五米见方的昏暗地窖中,四周光滑的石壁上篆刻着看不懂的咒文,在地窖的深处,耸立着颜色暗沉的土包。   收回了目光,他在上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株黑铁色泽的并蒂百合花,一只手举着,四下晃动了一圈,很快其中一株百合花就变成了浅蓝色,而另一株则变成了浅黄色。   收起百合花,将其重新放回上衣口袋里,陆以北从另一边口袋摸出了一个红色封皮,有着银色报丧仓鸮印记的本子,对比了一下上面的颜色表格,提笔在上面记录起来。   【灵能波动等级:D-~D+   天灾反应:≤0.01%   正常。】   做完数据调研,他收起了小本子,用嘴叼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操作守则》,一手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把桃木锤,走到地窖深处的土包前,仔细地将封印短桩从地下抽了出来。   就在他将短桩抽出来的刹那间,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地窖黑暗的阴影中似乎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不明亮,也不浑浊,没有情感,不像是人类的眼睛,也有点缺少精神,因为它日日夜夜都睁着,从来不曾闭上过,偶尔地眨动一下,略显缓慢。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陆以北非常不舒服,他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强忍着心头的不爽,两三下将埋在土包中的短桩都拔了出来,然后取下别再腰间的崭新短桩,对准洞口放进去,举起了桃木锤。   “DUANG——DUANG——DUANG——!”   被伊芙利特灵纹改造过身体之后,陆以北的力量远超常人,一下一个,利索地将三根短桩都敲进了土包。   短桩末端闪过了阵微光,空气中似有一阵嗡鸣。   陆以北见状微微颔首,按照《操作守则》上面的描述,这样就算是加固完封印了。   而当他俯身收拾地上老化的封印桩时,才注意到,那一道暗中注视他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   爬出了地窖,将井盖重新盖上,锁好,陆以北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那些老化的短桩。   篆刻着咒文的银制短桩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似的,布满了细小的缺口,染了斑驳的黑色锈迹。   ————   陆以北在南郊屠宰场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四处封印地点的加固和调研。   然而,当他来到最后一个封印地点的时候,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出意外了……   井盖不知道被什么人破坏了,碎成了几块,丢在杂草丛中,黑洞洞的地窖飘散出浓郁的恶臭。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盯着洞口看了一阵,抬手就是一记红焰闪。   随着他在心中默念完咒语,将手双手对准了井口,指尖迅速的窜起了赤红的火苗,紧跟着那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   妈耶!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不过是想丢个小技能探探路,怎么就误触大招了呢?这可咋整啊?   正常情况下,红焰闪制造出的火光不过巴掌大小。   而在陆以北诧异愣神的瞬间,他指尖的火球便已经膨胀到覆盖整个井口的规模,旋即“呼!”的一声激射而出。   被增幅了二三十倍的红焰闪,裹挟着暴躁能量,“嘭!”的一声在地窖中炸响,地面也跟发生了小范围地震似的,一阵摇晃。   “……”   耳边嗡嗡作响,被地窖中腾起的黑烟熏了一脸的陆以北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井口看了几秒钟,才咽了咽口水,拖着灵能大幅度消耗后略有些疲惫的身体,爬下了地窖。   那么大一个火球在里面爆开了,里面就算藏着怪谈也该炸个半死了。   这就是咒式增幅吗?   I了I了!   陆以北窃喜,在这一刻,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咒式增幅还有0.01倍下限这种事情。   ————   地窖中还弥漫着黑烟,陆以北举着手点头在四周看了看,发现四周的石壁除了被熏得漆黑并没有损坏后,这才朝着地窖深处的土包走去。   走到土包之前,他发现,原本应该有三根的封印短桩,被拔掉了两根,仅剩下的一根也已经被腐蚀得发黑。   他皱着眉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并蒂百合,几乎一瞬间,两朵百合的颜色,就分别化作了深蓝和橙黄。   看样子,灵能泄露得有些严重啊!   不过,这种情况还在比较安全的范围内。   陆以北腹诽着,掏出了小本子,提笔写下。   【灵能波动等级:C-~C+   天灾反应:≤0.02%   不稳定。】   “咳咳——!”   记录完毕,陆以北轻咳了两声,俯下身去,正准备将那残存的短桩拔出,就在这时,他再次感觉到了那双诡异眼睛的存在。   它一眨不眨,每时每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和所思所想。   像是藏在某个人类无法触及的地方,那种感觉有点儿像是天上的星星,但星星是悬在遥远的夜空里,而那双眼睛,就悬在身后。   爱看就看吧,看一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况且,像我这么帅的美男子,走在街上看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似的,在心中吐槽了几句,陆以北握紧了短桩,一用力,拔了出来,旋即他便取出了最后三根崭新的短桩,塞进了洞口,而后双手举起桃木锤,狠狠地砸了下去。   “噗——!”   一锤砸下,料想当中的声音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血肉被刺穿的闷响。   手感软绵绵地,就像是土包之中藏着一团血肉。   借着手电筒的光芒,陆以北看见了暗红的血液,从他打下的短桩和地面的缝隙中渗了出来,一股腐败的血腥味瞬间冲进了鼻息。   紧跟着,土包就蠕动了起来,细碎的土渣子向四周滚落,仿佛有某种生物要破土而出似的。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目光一冷,举起桃木锤,将剩下两根短桩狠狠地砸进了土里。   “噗——噗——!”   两声轻响,恶臭了血液溅了他一身,土包震颤了两下,沉寂了下去。   ————   片刻后,南郊屠宰场大门前。   陆以北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恶臭血液,一边给江蓠打去了电话。   “嘟——嘟——!”   忙音响过几道之后,他的耳边便传来了那冷冷的,又莫名好听的声音。   “喂?陆以北?你那边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这么简单的任务,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儿一桩吗?”陆以北道。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子,最后还是决定,暂时把封印遭到破坏的事情隐瞒下来。   他晚上还得来这儿待上一整夜呢!为了安全起见,肯定得怪谈化之后再来。   可要是现在把这边的封印被破坏的情况报上去,司夜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了。   万一,自己和那四个素未谋面的倒霉蛋儿,在这里接受审核的时候,司夜会的人杀过来,撞个正着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大晚上的跑到这种鬼地方打麻将吧?那也多出来一个人呐!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江蓠询问道,“陆以北?你是遇到什么情况了吗?”   “啊这……没,没有,我就是在想这个任务完成了有没有奖金,奖金比较多的话,应该氪几单比较合理。”   “……”江蓠沉默了几秒钟,淡淡道,“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儿回来吧?”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陆以北收起手机,转身又看了一眼南郊屠宰场的大门,他感觉在门后有什么东西,阴暗地眨动着,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飞快的逃走了。   ————   南郊这个地方本来就远离市区,再加上南郊屠宰场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到了下午时分,更加难在这附近坐到车了。   就在陆以北站在马路边上等待着滴滴司机从远处赶来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个男人,戴着一个深色的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穿了一袭黑衣黑裤,上身的外套拉链敞开了大半,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肩头缠着厚厚的纱布,还渗着些许血迹。   他单肩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背包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男子在路边遇见陆以北的时,像是完全没看见他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子,便匆匆地朝着南郊屠宰场的方向去了。   陆以北起初并没有将那个行迹可疑的男人放在心上,直到他从男人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准备低下头继续玩手机的时候,双眼微微一热,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在偷偷地看着你。】   我最近是又变好看了?怎么都喜欢偷看我……陆以北愣了愣,猛地回过头去,视线便跟男人打量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目光与短暂交错,男人苍白的脸上闪过惊慌与错愕,身子轻颤了一下,神色慌张地闪躲开来,小跑着钻进了那些破败的村舍间,消失了踪影。   陆以北,“……”   他是准备去南郊屠宰场吗?   难道是晚上要一起接受审核的人?   他来这么早干嘛?   陆以北疑惑地想着,还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辆家用汽车便停靠在了他身边,司机摇下车窗,唤了一声,“你就是【白小花我老婆】是吧?”   陆以北,“……”   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上了车。   早晚要把ID改了!坐在车上,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   傍晚时分,琥珀馆。   气质冷冽的少女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凝望着天边夕阳,缓缓地沉入地平线,血色斜晖洒落,将她的长发也镀上了一层红色。   不多时,少女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小女仆阿花抱着一个长方形黄铜盒子,走到了她的身边。   “小姐,新的义肢帮您取来了,鬼市的肥二爷说,戴上这个炼金义肢,就看不出跟常人的差异了。”   “嗯。”江蓠点了点头,转动轮椅面向阿花,温柔笑道,“还有呢?你上次去的时候,不是说遇到了一个卖【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的姑娘吗?这次去买到了吗?”   “买是买到了,可是小姐……”阿花一脸疑惑的挠了挠脸颊,“真的有必要易容吗?”   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浅笑道,“那个怪谈聊天群,这次审核的人足足有五个呢!”   “稍微思考一下,敢去参加这种审核的人,多少都有一些本事在身,而花城中的灵能力者,认识我的并不在少数。”   “阿花,一位司夜会的干员,竟然跑去参加疑似怪谈组织的活动,要是被人认出来了,肯定会惹出很多麻烦的。”   “我明白了小姐。”阿花点了点头,掀开黄铜盒子,从里面取出了面具。   看见阿花手中那副劣质到有些变形的光头强塑料面具,江蓠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子。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咒式固化在这种奇葩的东西上面的。   江蓠从阿花手中接过面具,戴在脸上,解锁了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少女,点击图片搜索,而后随便点开了一张图片,反复看了几遍,将图片中少女的样貌映在了脑海,这才向面具中注入了灵能。   灵能注入的一瞬间,塑料面具突然就像是塑料被融化一般,紧贴在了江蓠的脸上,然后迅速地蠕动、变形、延伸……几个呼吸的时间,她样貌就变成了略带些许痞气的黑皮金发美少女。   她朝着阿花捧来的镜子里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上去,质量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用几回。”   说话间,她抬头看向阿花,咧嘴一笑,露出了一个“核善”的笑容。   阿花刹那间就回想起了小时候被不良少女抢劫、霸凌的童年阴影,身子轻颤了一下,回过神来,嗔道,“小姐你干嘛呀!笑得那么可怕。”   江蓠歪了歪脑袋,不解道,“可怕?为了这次伪装,我明明已经拿李轩联系了好久的礼貌微笑了啊?”   “您那只是在练习?”   “对啊。”江蓠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阿花,“……”   这……我还以为您是因为陆以北的事情,在持续威胁他来着。 第十六章 我认出你来了!   “大人,要不咱们回去了吧?兴许您的那个什么劫难,早就已经渡过去了,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没错,大人您如此神通广大,区区劫难又怎么奈何得里您呢?”   “对啊!对啊!桃源里的大家都怪想您的,还有七八对新人等您回去主持婚礼呐!”   ……   句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从侧面看去,小腿崩的笔直,从宽大的T恤下探出来,白嫩嫩的。   听着面前一群喜鹊七嘴八舌的说着,她微蹙着眉头,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出来的时候不是留了一部分力量在桃源里吗?主持婚礼这种事情,找鼋爷也可以嘛!”   “一个月!”   句萌冲着众喜鹊竖起了一根手指,“你们回去告诉大家,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就回去啦!”   ————   陆以北乘车回到大学城,在距离静怡公寓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便让司机停了车。   下车之后,他转身钻进了街边一家饰品店里,买了几十个拇指大小木塞玻璃瓶,用来分装祸水。   陆以北回家的时候,刚一开门就看见句萌坐在阳台上,小声的跟一群鸟说着什么。   听见开门声响起,那群鸟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振翅而起,黑压压地一片,飞向了天际。   看见句萌愣愣地转过身来,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你这是在干嘛啊?”   “喂,喂鸽子!”句萌躲开陆以北审视的目光道。   “你家鸽子是黑色的?”   “……”   句萌微眯了一下眼睛,冲着陆以北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可能是因为,那些鸽子的心肠比较黑。”   陆以北,“……”   我是不是看上去很好糊弄?那明明就是喜鹊!   算了,她成天一个人在家里,应该也闷得慌,要是还不允许她跟同类聊聊天,也太不人道了。   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看着陆以北的背影,句萌暗暗地松了口气,紧跟着心中又有了一点儿小情绪。   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爽,我堂堂神灵,虽然有点儿过气,但是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接下来一个月,得找个借口说我的伤已经好了,然后帮林奕琪那姑娘办完事儿,差不多就该走了,这次出来玩得够久了。   除非……   除非陆以北跪下来,抱着我大腿,承诺每天给我献上祭品和大量点券,求我别走!   句萌一想到总是把她气得神格颤抖的陆以北,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会跪在她脚边,哭哭啼啼地求着她留下来,她就笑出了鸟叫。   “嘎嘎嘎——!”   就在这时,陆以北已经收拾好了他那一揽子装备塞进吉他包里,披上外套,下了楼。   “你在哪儿傻笑什么?”   句萌白了一眼陆以北道,“我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你老婆生小孩儿了?”   “你老婆才生小孩儿了!”   “你啥时候生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要点脸行不行?!”   不就是结盟的时候,差点儿念错咒语吗?老提这茬……句萌气鼓鼓瞪了一眼陆以北,摊开双手,展开了绝地反杀。   “我的怪谈本体核心呢?”   “都这么久了,你只知道在我这儿白嫖,一个怪谈本体核心也不见你拿回来,嫖上瘾了是吧?”   啧!臭妹妹,屑女人,嘴脸极其丑恶!每次说不过了就提这茬!陆以北在心中狠狠地啐了一口,灰溜溜地钻进了卫生间。   陆以北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优点,甚至于浑身都是乱七八糟的缺点,他唯一的有点就是言必行,行必果。   他每次向句萌提问的时候,虽然她都磨磨唧唧的,但最后都会耐心解答,反观自己这边,说好了帮她收集怪谈本体核心,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收集了两个而已,其中一个还有毒。   也只有陆以北这样的家伙,才好意思,在啥都拿不出来的时候,说着,下次一定!想着,下次也不一定!厚着脸皮,不断问句萌问题了。   ————   角落里,寄宿在公寓中的一众怪谈暗戳戳地观察着陆以北和句萌拌嘴,一阵窃窃私语。   “毛,毛团,他……他们怎么不去结婚?”睡裙支支吾吾道。   “嗯……”毛团沉吟了两秒道,“可能是两个怪谈想结婚的话,民政局不让吧?”   “放屁,你懂个球!”眼球最近愈发的膨胀且暴躁了。   自从外套把大蛇之神的怪谈本体,分给了公寓里的众怪谈吸收,它们在力量变强的同时,体内的负面情绪也有变强的趋势。   至于,外套为什么要把怪谈本体核心分给它们……   一来,是因为那毕竟是神话种的怪谈本体核心,即便是被污染耗损了无数的岁月,但是对于无等级怪谈而言,其中蕴含的能量也非常恐怖。   它根本无法独自完成吸收。   二来,它觉得大家都是帮魔女大人办事儿的,整体实力的提升还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公寓里的这些怪谈,暂时没有派上过用场。   “说白了就是怂!要换了老子,诶!就来™一手霸王硬上树,老汉强推车,现在孩子恐怕都有一个多月了!”   “眼球兄慎言,慎言啊!”假牙劝诫道,“这要是被听到了,你又该挨揍了,还是无差别女子双打。”   “我会怕?”眼球鼓了鼓身子,“我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没错,我感觉我需要发泄一下,走,今晚就去把小区杂物间的蟑螂鼠群给灭了!静怡公寓小区,只能有一个怪谈组织,那就是咱们……咱们……”   “啧!赶紧的,你们想想,我们应该叫啥?不然师出无名。”   “……”   沉默了一阵,众怪谈突然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要我说就叫,菜刀在手砍他娘!”   “粗俗,我提议,魔女圣教团。”   “甜……甜小魔女茶话会……”   “为美好世界献上祸水怎么样?”   ……   于是,在陆以北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以他为首的怪谈组织,就这样在阴暗地角落里,建立起了雏形。   ————   来到卫生间,陆以北立刻便将门反锁了起来,而后踩在马桶上,从天花板夹层当中,翻找出了三瓶祸水,略微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一瓶。   两瓶应该够了,省着点用,回头拿去鬼市卖掉,就能够凑够第一份补全配方的材料了。   我变强一些,就能够承受更多大蛇之神的知识了,简直完美!   陆以北腹诽着,反手将两瓶祸水塞进了背上的吉他包里,拉上拉链,面色如常的离开了卫生间,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准备赶往大学城边缘的烂尾楼迎接怪谈化去了。   当他经过客厅的时候,句萌已经趴在沙发上,开启了新一轮的坑队友之旅,而家里的那些小伙伴们,则缩在厨房排水槽附近,嘀咕着什么。   它们有在搞什么鬼?   算了,不管了!反正我不在家,真搞出什么乱子,遭殃也轮不到我的头上。   陆以北想着,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冲句萌道了一句,“我出去了啊,晚饭你自己解决!”   “去吧,去吧!”句萌敷衍地摆了摆手,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最近新入坑的游戏上。   “我跟你们讲,今天这个团本的尾王,是以上古时期,非常非常厉害的神灵句芒为原型制作的,肯定非常非常难!”   “咱们今天一定要好好配合,争取在三次之内把它过掉!”   这波是……自己吹自己,然后自己杀自己?她真的不会觉得瘆得慌吗?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拿了钥匙,出了门。   ————   “嗯~唔~!”   随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学城边缘的烂尾楼里再一次响起了娇吟,不多时,一名身材高挑,穿着红白撞色冲锋外套的少女,喘着粗气,从黑洞洞的楼里走了出来。   陆以北抬起双手,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这一次怪谈化的时候,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只是,那股力量暂时被什么东西压制了,没办法遍布全身,只是在双眼附近的区域挣扎着。   像是有一双小手在她的脑海中敲打着,发出呐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似的。   她有一种感觉,那股力量用不了多久,就会冲破桎梏,更加猛烈的归来。   收拾起了思绪,她朝着烂尾楼工地外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双腿遮不住似的,从外套下摆探出来,又长又白。   秋夜的晚风吹过,大腿根凉飕飕的,一股寒意直往衣服里钻。   “……”陆以北抿着红唇,沉默了两秒钟,悠悠道,“外套,能不能搞套包裹得严实些的衣服?怪冷的。”   明白!外套轻颤了一下,旋即便蠕动了起来,化作了白衬衫加黑色包臀裙职业套装,衍生出黑色裤袜,将陆以北的身躯都包裹了起来。   陆以北低头打量了一下,脸色一黑,“你都是在哪儿学的这些?能不能搞点儿方便行动,设计土气,让人一看就完全没有性趣的衣服?”   “……”   外套沉寂了几秒钟,动了动聪明地小脑瓜理解陆以北的意思,旋即再次蠕动了几下,化作了一套蓝白相间,颇具Z国特色的中学生运动款校服。   陆以北低头打量了一下,看见自己身体,那运动款校服都遮不住的线条,不禁皱起了眉头。   明明都已经遮得严严实实地了,反而觉得更加色气了呢?   总是让人想起,美女教师偷穿学生校服,搞一些奇奇怪怪PLAY的剧情……   算了,算了,也只能先这样,再换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想着,悻悻地摇了摇头,蹲下身来,取出了吉他包里的祸水,撸起袖子,将其分装进了一个个小号的玻璃瓶中。   此去南郊屠宰场,也不知道危不危险,多准备一点儿后手和底牌总是没错的。   这些祸水,搞不好有奇效。   是时候体验一次人民币玩家,用钱把人砸死的**了!陆以北想。   —————   花城,大学城附近。   一辆出租车慢悠悠地在空荡地马路上行驶着。   张杉最近一段时间出车和收车的时间都比以往早了不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直播电台火了。   自从他推出了“出租车司机与白发女鬼”系列故事之后,直播间的人气那是节节攀升,甚至已经有工作室联系过他,想要把他的故事,改编成漫画或短视频了。   不过,面对那些工作室的邀请,他都一一回绝掉了,他很清楚那个白毛怪有多可怕,做到现在这种地步,他已经很满足了。   人嘛!   不能活得太膨胀,还是要对未知地事物,保持一定的敬畏心的。   不过……   最近怎么都没遇到她了?这么下去,灵感很容易枯竭啊!张杉有些犯愁的想。   没有遇见白毛怪的第三十六天,想她!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张杉愣了愣,回过神来,猛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狠狠地拍了拍脸颊,将那种想法驱逐了出去。   晦气!老张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有人大晚上的,想见怪谈的呢?   他想着,正准备发动车子,就在这时,后座的车门突然就被什么人拉开了,待到他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车上多了一个美貌近妖的少女。   少女披着柔顺的白发,身着一袭中学生校服,将妖冶的气质衬得多了几分清纯的气息。   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少女,张杉突然想起了一部老电影里的女主角,不是说少女跟她长得像,是那种又纯又欲的感觉很像。   而那部电影的名字叫做《倩女幽魂》……   “大叔,麻烦到南郊屠宰场。”   少女面无表情道,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张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改换了样貌,可是你那个不知道装着什么鬼东西的吉他包,我可太熟了!   不过,才一个多月不见,她怎么长大了呢?难道变得更加厉害了?   是了,没错了,以前我要嘴里提起她,她才会出现,现在只是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她就出现了,一定是变得更加厉害了。   张杉一边想着,一边发动了汽车,朝着大学城外驶去,刚没开出去多久,就听见车后座飘来了幽幽地声音。   “大叔,好安静啊,怪无聊的,你想听怪谈故事吗?”   “……”   张杉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硬着头皮道,“讲吧,不过听完你还是得给钱,一码归一码。”   你不一样了,俺老张也不一样了!   陆以北,“???”   他是在暗示什么?   我是那种坐车不给钱的人吗?   我只不过是想为他的电台直播事业贡献一份力量而已。   陆以北腹诽了着,面无表情道,“好,待会儿记得帮我多扯几张发票。”   司夜会每个月给正式干员的通勤费报销额度有1850,不把这些钱拿到手,她总觉得亏亏的。   司夜会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那么,我就开始讲了啊!这个故事呢,要从东晋年间讲起,那时的晋哀帝痴迷炼丹仙术,使得不少诸侯效仿,其中就有一位来自西南地区的虞王,他派了一位将士带上童男童女去山里找神仙……”   一路上,陆以北将她在竹简幻境里的经历,结合了大蛇之神的知识变成了故事,娓娓道来。   听着那些光怪陆离,闻所未闻的传说,张杉大叔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了“出租车司机和白毛女鬼”系列的新篇章。   ————   张杉大叔听得入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竟把车开到了距离南郊屠宰场不到百米的地方,等回过神来,冷汗顿时打湿了后背。   妈耶!要是在晚一点儿,我是不是就开进去了?张杉想。   居然开到大门口来了?牛逼啊!不愧是张杉大叔,轻易就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陆以北想。   两人各自思量着,车子里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   “车费,九十七!”   “呃……好,我扫一下二维码。”陆以北说着,掏出手机,身子前倾扫了驾驶位旁边的二维码,并顺手扯了三百块的发票。   张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罪魁祸首早已经下了车,朝着南郊屠宰场一路小跑,很快身影就被黑夜吞没了。   窗外一片黑暗,静悄悄地,明明是靠近荒郊野岭,却连一点风吹草动、虫鸣鸟叫都没有。   张杉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打开了车载播放器,放了一首《DEJAVU》,目光一凝握紧了方向盘,旋即娴熟地调头,速度瞬间拉满。   花城第二车神,已重新连接。   ————   陆以北以为除了下午遇见的那个可疑男子,她会是第一个抵达南郊屠宰场的接受审核人员。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走过那一段百米左右的路程,来到南郊屠宰场前的时候,却早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等待了。   那是一名金发梳着双马尾,身穿着JK制服的少女,肌肤呈现性.感的小麦色,上衣下摆系了一个死结,露出平坦的小腹,圣诞格裙摆下,露出被黑色过膝棉袜包裹的纤长双腿。   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陆以北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少女,就在这时,少女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抬头看了过来,如临大敌似的怔了半晌,突的露出了一个阴险而挑衅的笑容。   看见那个笑容,陆以北脑海中灵光一闪,指着少女大喊出声,“哦——!我知道你是谁!我认出你来了!”   “???”   少女脸上笑容顿时一僵,愣在了原地。   这也能认出来? 第十七章 审核之前……   这不是那天白开身边的女伴吗?   那天在司夜会的时,看她打扮得跟个风尘女子一样,今天又穿着校服,难道还有一个学生的身份?白开真是……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身上还弥漫着魔女种怪谈的“臭味”……   在看见白开曾经的“女伴”,以魔女种怪谈的面貌,出现在南郊屠宰场前,并且声称认识自己的时候,江蓠的确被惊到了。   不过,在短暂的慌乱后,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冷静了下来,疑惑道,“认出我来了?我们认识吗?”   面对江蓠的询问,陆以北沉吟了半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直到江蓠再次追问,她才回过神来。   “我们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没见过,没见过!”陆以北摆了摆手道,“呃,我的意思是,我见过你,但是你没有见过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也不管江蓠那极端不喜的表情,自来熟的坐在了她的身边,“太太,您就是喵喵酱吧?我可喜欢你出的COS了,特别是那套【白小花·千岁兰】,除了胸部,还原度可太高了。”   江蓠,“……”   原来是认识这幅面孔真正的主人吗?   早知道就不要在网上找模板了,去街上随便找一个路人,或许更加稳妥,那样的话,就不会跟奇奇怪怪的人搭上关系了。江蓠想。   按照她的原定计划,是打算在进入南郊屠宰场之后,立刻跟其他人分散开来,找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一直待到天亮的。   可是现在……   江蓠低头看了一眼肩头,陆以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来的手,微蹙了一下眉头。   现在,想要独自行动,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江蓠轻轻推开陆以北的手,平静道,“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喵喵酱。”   不过很快,陆以北又换了一个姿势,挽住了她的手臂。   “我懂,我懂!你们这些COSER有很多都是这样的对吧?二次元是二次元,三次元是三次元,分得很开,就是不想现实生活被打扰对吧?”   “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的,您的电子写真集我买了好多呢!像是什么贝尔法斯特礼服啦、娘化承太郎啦、黑枪呆赛车服啦……”   江蓠,“……”她说的都是什么我该怎么接话,才能显得比较专业,不会暴露身份呢?   “对了,对了,最刺激的还是泳装佩可莉姆我觉得,那沟,那屁股,那大白腿!啧啧,绝了!真想好好摸一把。”   摸一把?江蓠愣了一下子,警惕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却又被陆以北锁住手臂,一把给拽了回来。   看着陆以北那一双十指乱舞,蠢蠢欲动的手,江蓠脸颊染了些许红晕,抽了抽嘴角,“你松开!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认错了!”   该死,这个人怎么这么轻浮,这么烦人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魔女种?   而且,这种感觉怪熟悉的,总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陆以北那个家伙。   不过……   江蓠偷瞄了一眼陆以北那中学校服都不能完全遮掩的曲线,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是陆以北,虽说变成怪谈的话,倒是有好几个种类可能会改变性别。   但要是陆以北真的变成了怪谈,是不可能正常出入司夜会的,前辈早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江蓠想起她刚成为正式干员的时候,曾有一名日蚀会成员试图混入花城司夜会的情景。   那人还没能穿过小花园,就被三招打成了一地蘑菇,被白开捡回家去,做成了香菇鸡,美其名曰废物利用。   “你真不是喵喵酱?”   “不是。”江蓠淡淡道。   “真的吗?我不信。”   “爱信不信。”   “好吧,不是也没关系……”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根香蕉,递到了江蓠面前,“大家都是来接受审核的,交个朋友吧?待会儿也好相互照应。”   江蓠看着那根差点儿戳到自己脸上的香蕉,面色一沉,往后挪了挪身子,眼神冷冰冰地瞪着陆以北,沉默不语。   她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为什么会有人随身携带香蕉?   “呃……”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这是我刚才打车来的时候,在车上捡的,我估摸着是前面的乘客落下的。”   “我寻思,留在车上也是便宜了张杉大叔,索性下车的时候就带走了。”   江蓠,“……”所以,便宜你就可以了吗?什么人呐这是?   见江蓠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陆以北不动神色的收回了香蕉,剥了皮,一边自顾自地吃着,一边暗自思索起来。   看样子,她应该不是领导了,要真是领导,被我这么调戏,早就抽出四米多长的大砍刀,一刀砍过来,让世界清静了。   老实说,面前这少女的ID,加上刚才那个“动人心魄”的笑容,陆以北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就是乔装打扮,潜入怪谈聊天群调查的江蓠。   现在看来,她的四肢健全,长相完全不一样,而且性格也有一定差异,可能性就很低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还是稍微谨慎一些比较好。陆以北想。   ————   当陆以北独自吃完第四根香蕉,在江蓠异样的目光注视下拿起第五根的时候,姗姗来迟的第三位接受审核的人,才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那是一个长得还算清秀,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罐旺仔牛奶的精神小伙。   他一边前行着,一边拿着自拍杆录着视频,口中念念有词。   “铁汁们,今天我就要带大家来看一看,传说中的花城南郊屠宰场!记得双击666!”   还不等陆以北和江蓠开口,精神小伙远远地瞧见了这一黑一白,两位风格迥异的美少女,脸上一下子就展露出了邪魅狷狂的笑容,三两步凑上前来。   “哟!没想到今晚跟我共度良宵的,竟然是两位美女?真不错,真不错!”   “社会有型哥有样,但哥不是你对象,没错,我就是你们滴李哥。”   “谁?李相赫?”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李大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咳咳,不管怎么说,两位美女放心,今天晚上有我在,保证你们俩毫发无损。”   “你要怎么保证?”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插话道,“万一我们俩故意作死,在线送人头,你也能保证吗?”   “我……”李大强愣愣地看着她那张冷冰冰地脸,一时语塞。   不是,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来这里接受审核的人,不应该都是想活下来才对吗?   李大强腹诽了两句,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脸上重新展露笑容道,“美女,我觉得你这人挺怪的,怪可爱的。”说话间就要往两人中间挤。   见状,江蓠眉头一皱,刚要有所应对,却被陆以北一把揽住了肩头。   “我觉得你也挺怪的,怪恶心的。”   江蓠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   不关我事,静观其变.JPG   见状,李大强讪笑道,“哈哈,我发现美女真的很会谈,三言两语就拨动了我的心弦。”   “那当然!”陆以北眉毛一挑道,“我这是祖传的弹棉花手艺。”   “这……”李大强的表情逐渐尴尬,双手背在背后,转过身去,四十五度望天,长叹道,“你们发现没有,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真就撩不动也要硬撩呗?!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幽幽道,“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出门偷瓜的猹先生,在遇见闰土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李大强,“……”   在陆以北这边碰了壁,他沉默了片刻,又把矛头转向了江蓠。   然而,他的嘴唇刚才张开了一条缝,就看见江蓠冲着他咧嘴一笑,眼神中仿佛充满了来自三途川的恶意,不禁浑身一颤,待在了原地。   “李哥对吧?全名李大强,男,二十七岁,会一些基础雷属性咒式,在某手主播,粉丝32.7万。”   “五年前在洛城以驱邪为名猥亵未成年少女未遂,拘役两年零七个月,两年前在月城给胡姓富商下蛊卷走数千万财产,今年年初又跟神光教的人有接触……”   “这说的都是你吧?至于最近……最近不太清楚,好像被追杀了,正在逃命?”   这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陆以北诧异地偷看了江蓠一眼,默默地在心里给她点了赞。   李大强被江蓠说得冷汗直冒,摸出一张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弱弱道,“最,最近从良了,从良了,已经改过自新了。”   说话间,他独自走到了一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远远地瞪了陆以北和江蓠一眼。   妈的!今天出门的时候,算了一卦,明明显示诸事顺心来着,怎么遇上了这两个鬼东西?   他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循声望去,他的脸色一变。   一辆纯黑的猛禽趁着夜色而来,撞飞了他停在路边的鬼火摩托,他刚想破口大骂,紧跟着便见一名巨汉跳下了车。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穿着神色夹克,带着墨镜,满脸写着“无敌”的光头大汉,两条粗壮的手臂上各自挂着十数个沉甸甸的铜环,径直走来,就像是一座铁塔倾倒了过来一般。   来到屠宰场大门前,大汉摘掉墨镜,眼神严肃地扫了一圈聚集在大门前的众人,瓮声瓮气道,“都来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先各自说说都有什么本事吧?”   “今晚进去屠宰场恐怕多有凶险,在进去之前,适当的交流,我们度过今晚的可能性才更大。”   说话间,他看向了陆以北。   目光交错,陆以北皱起了眉头,正犹豫,要不要搓个火球,又担心把这附近炸掉,便听见壮汉道一句“不错!很好!”看向了江蓠。   江蓠冲他阴森一笑,还没来得及展示实力,他便点了点头,“下一个。”   见壮汉看向了自己,李大强愣了一下,紧跟着便指着壮汉嚷嚷了起来。   “啥玩意儿?她怎么笑一下就行了?”   “还有,你™谁啊你,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警告你,少跟我俩装逼啊!小心我!”   “哼!年轻人……”壮汉冷笑着打断道,“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强者的笑容!没有经历过无数的杀戮,是不可能露出那种可怕笑容的!”   江蓠,“……”   心好累.JPG   陆以北,“……”   这™也行?实名羡慕脸上有表情的人。   “不就是杀戮中诞生的笑容吗?谁没杀过人似的!”李大强不屑地说着,冲着壮汉咧嘴一笑。   壮汉看着李大强傻里傻气的笑容,怔了一下,抬头拍了拍光秃秃的脑门,长叹道,“哎!年轻人,这里很危险的,你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   “小碧崽子,我今天就要让你……”李大强顿时面红耳赤,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撸起袖管就要朝着壮汉扑上去。   就在这时,四人的手机突然在同一时间震动了一下子。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众人齐齐地一愣,旋即便拿出了手机。   在看见收到信息的内容后,众人脸上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气氛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微妙。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全体成员所有成员已经抵达审核地点,可提前进入审核地点,也可等待午夜来临,可自行决定。   在进入审核地点之前,我再重复一遍审核规则。   1.必须在零点之前进入其中,八点之前不可离开,中途离开即算作审核不通过。   2.进入审核地点之后,至少需要移动摆布,站在原地不动算作审核不通过。   ……   以上便是所有规则,那么各位,好好享受今夜的惊险之旅吧!】   久久的沉默。   李大强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弱弱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有五个人吗?”   “哼,无知!”壮汉冷哼了一声,一马当先地朝着南郊屠宰场的大铁门走去,而后“DUANG!”的一下踹开了铁门,走了进去。   “还有一个人是恶灵种怪谈么……”江蓠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也起了身,紧跟在壮汉的后面进入了屠宰场。   转眼间,南郊屠宰场的大门前就只剩下了陆以北和李大强。   李大强扭头看向陆以北,咧嘴一笑,“美女你……”   “叫谁美女呢!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啊!”陆以北打断道,“别跟我搭话,你说不过我,大概率也打不过我,我当心待会儿把你气死在这儿。”   说完,她便打开了《恋与魔法少女》,跟白小花一起,愉快地消磨起了时光。   反正这是一个限时任务,规则上来看,只要从零点待到早晨八点,说好八个小时就八个小时,早进去的脑子肯定有问题。陆以北想。   李大强抽了抽嘴角,“……”   不生气,不生气,不跟女人计较!   今天她对我爱答不理,将来我一定要让她高攀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8,.。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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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4,"?; ?; ;:4. '.2看:,群'简,介加"q不起!   思索间,他默默地掏出了手机和自拍杆,点开了某手,开启了直播。   “大家好,我是你们滴李哥!想必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了我发布的先导视频了吧?”   “为什么一个人?刚才来的时候遇到了三个**队友,出了一些小插曲,所以我决定独自探秘!现在咱们先来看看南郊屠宰场周围的环境。”   “胆子大?那是,那是,我是谁?我可是你们李哥,干就完事儿了!奥利给!”   ……   李大强对着手机摄像头,自言自语着,独自沿着南郊屠宰场墙根下的小道向前走去。   小道四周的荒草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被微风吹动着摇晃,却不发出丝毫声响,安静地可怕。   如果有人藏在里面,应该完全不会被发现。   先前在村子口遇到的那个怪人,现在说不定就藏在某个草丛里暗中观察呢!   看着那些半人高,鬼影婆娑的荒草,陆以北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说来也怪,这节骨眼,弯弯的月亮竟然钻进了厚厚的云层,夜色越来越暗。   李大强的身影很快就在黑暗中变得模糊,甚至有些扭曲,像是误入了其他时空一般。   陆以北很快就从李大强的身上收回了注意力,低头玩起了手机。   直到李大强的高呼声传来。   “卧槽!?铁汁们!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一口枯井!有人想知道下面有什么吗?刷两个火箭,李哥就带你们下去瞧瞧!”   枯井……陆以北愣了一下,抬头朝着李大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糟糕!那边是下午井盖被破坏了的封印地点的方向!   一念及此,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朝着那边小跑了过去。   她白天已经来过一次南郊屠宰场,对屠宰场外围的路比较熟悉,穿过那些好像无数只小手伸来的草丛,她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封印地点之前。   然而,李大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掉落在井口边缘的手机散发着幽幽地光芒,屏幕上沾染着几滴粘稠的液体。   一个大活人,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挣扎痕迹的消失。   陆以北面色凝重地盯着漆黑的井口,明明白天来过一次,她却感觉格外的陌生。   那种感觉就像是,天黑以后,这片土地附近的一切都变得跟白天不一样了似的。   那漆黑的井口,也变成了一张,在黑暗里蠢蠢欲动的大嘴,深处散发着一股莫名地诱惑力,引诱着人探寻其中的秘密。   陆以北驻足片刻,走到井口边上,盯着井口看了两秒钟,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跑了。   在她转身的刹那,地窖中若有似无的传来了一声古怪的叹息。   这李大强的人不太行,手机倒是不错,竟然是车厘子12PLUSPRO,也知道这手机耐不耐高温?   呃……   我这不是趁人之危,偷人手机啊!我这是帮他收着,下次见到了再还给他!陆以北想。 第十八章 她在用李大强的手机直播   耳边隐约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鼻子吸了很多灰尘痒痒的,眼皮很沉重。   “他娘的,好疼……”   浑身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胸口火辣辣的疼。   李大强慢慢地睁开双眼,涣散的瞳孔渐渐对焦,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这里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地上铺着发霉发黑的干草,墙壁上长着青苔,身边不远的地方还有几只体型巨大的老鼠,它们一点也不怕人,吱吱乱叫,在墙角啃食着什么东西。   他扶着脑袋坐起身来,仍觉得天旋地转。   他记得他不久之前,正举着手机,开着手电筒,朝着那口枯井里面张望,然后……   对了!然后他的手机照到了什么东西,一双眼睛突兀的,从黑暗中闯入了他的视野里。   那双眼睛并不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怪谈一样,充斥着暴戾和邪恶,只是空洞无神,像是深邃的死水湖上飘荡着浓雾。   那双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静默的,深邃的,吉凶不明的看着他,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些许好奇。   那种目光有一种让人莫名不适的感觉,李大强却一下子想不到贴切的词汇去形容,只能接着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跟那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然后……”   然后就被袭击了!   那似乎是铁钩一类的东西,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伸来,刺穿了他的小腿,他还来不及挣扎叫喊,就被拖进了漆黑的地窖里。   等他回过神来,便立刻施展了祖上传下来的咒式,用雷光包裹了全身,紧跟着伴随着一阵杀猪似的惨叫,他便被扔向了黑暗。   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总是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李大强感觉,刚才那已经算是他学会咒式后,发挥得最好的一次了,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出去,收集到足够的材料,立刻就能让灵纹进阶!   思索间,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有闪过了那双眼睛,它们就像是一片阴影一样,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逛动物园时看见的那些动物,那时候动物园的设施尚没有现在这么好,动物们都被关在四四方方,光线昏暗的笼子里,而那些动物躲在阴暗角落,偷偷观察人类游客的时候,就是类似的眼神。   不过,这一次情况有点儿不同。   “这一次,我才是关在笼子里,被饲养的……”   李大强不自觉地说出了声来,旋即身子猛颤了一下子。   他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有一双眼睛,一双动物的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自己,隐藏得很好,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他现在说出来了,就犯了某种忌讳,那双眼睛的主人就生气了,要出来杀人了。   —————   另一边。   壮汉见江蓠跟着他进入了南郊屠宰场后,第一时间就向她发出了同行的邀请。   可江蓠给予他的回应,却是一抹十分不友善的笑容。   壮汉愣了一下子,还不等江蓠开口,便沉声道,“我明白了,强者都喜欢独行!那么,你保重吧,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冲着江蓠抱了抱拳,转身朝着那些黑洞洞的厂房跑去。   江蓠目送着壮汉离去,良久方才收回了目光,平静地自言自语道,“也罢,如果有人跟着,反而束手束脚。”   说完,她的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回忆了一下子有关南郊屠宰场的档案中,有记载的几个较为安全的地方,选了其中一处,快步向前走去。   —————   南郊屠宰场曾是花城,乃至于周边七八座城市中最大的生猪屠宰养殖一体化工厂,占地面积很广。   除去三间屠宰、加工的厂房之外,还有七八间养殖场和两栋办公和实验用的小楼。   当初围剿南郊屠宰场内的怪谈,并将此处封印的时候,江蓠才刚刚加入司夜会,情况跟现在的陆以北差不多,还在考察阶段,所以并没有参与这次任务。   有关于南郊屠宰场的信息,也是在那之后,她才从档案中获取的。   所以,这一次,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到屠宰场的内部。   南郊屠宰场内,除了那两栋办公实验用的小楼外,其余建筑都是四五米高的青砖平房。   平房上有着一排排高高的窗子,安着铁栏杆。   那些窗子都很小,黑洞洞的,更像透气孔或是一双没有光亮的眼睛。   平房的正面,除了窗子没有门,几乎每一座建筑物都只有一个扇不大不小的铁门,不过现在,都被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住了。   让人不禁怀疑,这座屠宰场是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从那些平房前经过,江蓠注意到在那些青砖墙上,写着很多语句不通顺的话,一字一句之间,透着疯狂混乱。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她在很多怪谈事件发生地点都见到过类似的场景。   当人身处在怪谈事件中,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总是会想办法把他们内心的负面情绪表达宣泄出来。   那些濒临疯狂之人的表达手段很多,有可能是音乐、图画、手工艺品,但最常见的还是文字。   在他们看来,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摆脱噩梦似的。   但实际上,这样做是在害人,这种东西就是让人们相信怪谈存在的重要媒介之一!江蓠想。   在她处理过的怪谈事件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怪谈,就是因为有人接触到了这些疯狂的产物,相信了那些怪谈的存在,便重新将它们唤醒了。   今夜月色昏黄,将水泥地面照得泛起幽幽的光,循着档案中所看见的信息,江蓠很快就找到了南郊屠宰场的饲料配置间。   按照档案中的记载,这里是所有建筑物当中,灵能波动残留最低的地方,这也意味着,这里大概率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一个围墙很高的院落,墙角荒草丛生。   大门上暗红色的油漆已经剥落,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来过了。   江蓠来到大门前,试探性地推了一下,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被人暴力破坏的锁头“DUANG”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一个乱糟糟地院落映入眼帘,迎面还有一个青砖房,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有些许火光在跳动。   开锁的人是谁?是接受审核的人之一吗?还是说,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   江蓠思索着,突然想到了那个,没有露面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头,旋即目光一冷,握紧了粉拳,伴随着银光一闪,在银色铠甲包裹她双手的同时,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比她身高还要长出不少的长刀。   她提着长刀,控制了步伐,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青砖房,透过门缝朝着里面看去。   从青砖房的正门进去后,是一个很小的外间,放着一张已经扭曲变形的金属桌子和倒在地上的破旧木椅,显得冷清阴森。   一个脏兮兮地本子滑落在地上,已经泛黄卷边,隐约可以看见封面上有“登记”二字。   除此,什么都没有了。   斜对着正门的方向还有一扇铁门,走进去应该就是配料间了,那隐约可见的火光便是从那扇铁门后传来的。   提到进入到屋子里,江蓠并没有急着去探寻那扇铁门后藏着什么而是,一边展开灵觉警惕着四周的灵能波动,一边走到那张扭曲变形的金属桌子前,俯身拾起了地上的登记本,翻看起来。   六月七日,李XX,特制生长浓缩饲料2.1T   六月八日,李XX,特制生长浓缩饲料2.3T,营养粉450KG   六月九日……   登记本上记录的内容,前十几页的内容都很正常,但是在八月至九月之间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江蓠又往后翻了几页,直到登记本上的日期来到九月底,才重新恢复了登记。   九月二十五日,王XX,特制生长浓缩饲料2.1T,肉100KG,营养粉300KG   肉?江蓠皱了一下眉头。   虽说猪是杂食动物,肉类也会吃,但是为什么会有人专门喂它们吃这种东西?从成本计算上来讲,这样做只怕是得不偿失。   而且……   肉是指什么肉呢?为什么没有注明?   人肉?接触过太多怪谈事件的江蓠,第一时间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她又自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了。   且不说获取人肉的成本问题,单说她记忆中司夜会有关于那段时间的档案,就没有出现过大规模人口失踪或是尸体失踪的案件。   可不是人肉,又会是什么呢?   一天100KG的肉,恐怕也不够平均分配到每一头猪身上,而是特定的某几头。   南郊屠宰场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司夜会的档案上没有详细记载呢?   江蓠想着,继续往后翻看,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肉”都在饲料的组成当中占了不小的部分。   直到登记日期来到十一月底的时候,登记本上再次出现了大片的空白。   十一月底……她看着那些空白愣了一下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南郊屠宰场的那件命案,似乎就是在十一月底发生的?   她耐着性子又往后翻看了几页,当登记本上不再空白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下子。   只见那本子上,涂抹着一道道暗红色的涂鸦,那些涂鸦形状扭曲怪异,像是孩童随手勾画而成,但仔细辨认之下,依然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个小人。   江蓠目光渐深,正准备继续往下看,就在这时,一股微弱的灵能波动闯入了她的灵觉范围当中。   她猛地抬头朝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那扇传出微弱火光的铁门上,紧跟着她便听见门后传来了一阵闷响。   “咚咚咚——!”闷闷地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撞击墙壁。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江蓠低吼了一声,无人回应。   她的双目一冷,拎着长刀便朝着那扇铁门走去。   江蓠跟陆以北不同,在她看来,遇见了危险躲避是个不错的应对方案,但并不是最好的应对方案。   而最好的应对方案则是,直接解决掉制造危险的源头,那样得来的安全,才是长久的安全。   刚一来到铁门前,她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儿,那种臭味是动物尸体在密闭空间内腐败氤氲许久,又和灰尘霉菌的气息混合形成的臭味。   不久前,她在石河口中学的大礼堂内就嗅到过类似的味道。   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臭味当中还夹杂着,一股香烛味。   她控制着灵能包裹住口鼻,后退了两步,用长刀缓缓的推开铁门。   铁门之后是一间用来储存饲料的仓库,偌大的仓库里空荡荡地,地上急着厚厚地灰尘,散乱着脚印,在仓库的正中央,一个火盆和一张供桌孤零零地摆放着。   火盆中的冥钱刚刚燃尽,还在冒着火星,供桌上一对红烛火光摇曳,熔化的蜡油像是两行血泪,顺着蜡烛滴落在桌上。   江蓠持刀四顾,四周静悄悄地,根本分辨不出刚才那一阵阵闷响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唯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在房间的一角,堆积着一堆白骨。   江蓠走上前去,仔细分辨的一下子,发现那些白骨,有家禽家畜的,有小型哺乳动物的,甚至是爬行动物的骨骼,却没有人类的。   ————   23:56,南郊屠宰场背靠的低矮荒山当中。   一道身穿着黑色长袍,胸前佩戴着骷髅滑稽徽章的人影,立于一棵枝干扭曲的大树上,远远地眺望着下方,毛茸茸地耳朵不时地轻轻颤动。   这正是怪谈聊天群的那名猫耳少女。   “沙沙——沙沙——!”   伴随着一阵树木枝叶的响动,瘦高男子姿势笨拙的爬上树来,坐在了猫耳少女身边。   “猫,情况怎么样了?”   “张德贤已经跟屠宰场里的怪谈交过手了,胜负未分。”   “天才麻将少女好像发现了一点儿什么东西,正在研究。”   “李大强还被困在地下饲养场里,暂时没死,但是我觉得要是没人救他的话,估计也快了。”   “李维一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如果老大的情报没错,他肯定早就在里面了。”   见猫耳少女停了下来,瘦高男子歪了歪脑袋,“王不留行呢?”   “你不说她还好,你一说她我就来气!”猫耳少女气呼呼道,“你说这王不留行,怎么就那么麻烦呢?别人都进去了,就她非要不合群。”   “啊?她又干什么了?”男子微笑着,饶有兴趣的询问道,可那玩味的眼神,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似的。   猫耳少女作为怪谈聊天群花城分群的群霸,曾被其他群员一致认为,是最难应付的成员。   这些天,看着她被王不留行气得冒烟,几乎已经变成别的成员,茶余饭后最有趣的消遣了。   猫耳少女瞥了一眼男子,皱眉道,“她在用李大强的手机直播,并且还没进入屠宰场。”   “哈?还有这种事情?”瘦高男子故作诧异道。   沉默了两秒钟后,瘦高男子便在猫耳少女鄙夷地目光下,掏出了手机,找到了李大强直播间,熟练的键入了一句“主播看看腿?”   然而,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拍碎了手机屏幕。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GHS?”   “GHS还要分时候?那不是感觉来了,该搞就搞吗?”   “你……”猫耳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瘦高男子,“王不留行这么搞,我都快急死了,她万一被司夜会盯上怎么办?”   “不会的。”男子悻悻地收起手机,“第一,正经人谁看这种直播啊?”   “第二,直播只有画面,没有灵能波动,你以为人人都是老大,可以通过虚拟网络探知灵能波动吗?”   “第三,她很聪明,根本没有露脸,最多的时候,只露了一张嘴。”   “啧!”猫耳少女啐了一声道,“那你还看?”   “可是,她的胸实在是……你明白吧?就是时不时地扫过一下子,就够了。”   猫耳少女斜眼瞪了男子一眼,幽幽道,“我突然觉得网络实名制,迫在眉睫!”   “别打岔,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说完呢!”   说话间,瘦高男子看向南郊屠宰场的方向,勾了勾嘴角,“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老大的安排下,司夜会和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她的直播。”   “你的意思是……”   “没错,她的直播间里现在全是怪谈和独行灵能力者。”瘦高男子点了点头,“就跟我上次看好的那个怪谈直播电台一样。”   “等等……”猫耳少女突然竖起一个手掌打断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哦,我明白了,是老大已经处理好了王不留行的情况,才让你过来的对吧?”   “你刚才演得挺好啊?看我出糗很好玩儿是吧?”   看着猫耳少女露出了锋利的爪子,男子抽了抽嘴角,“呃,别挠……”   他的话还没说完,伴着寒光一闪,他的脸上就喷出了如柱的鲜血。   “啊!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挠脸,其他什么地方都可以,你为什么……”   “真的什么地方都可以?”猫耳少女的视线在瘦高男子身体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而后逐渐向下移动。   瘦高男子“唰”的一下捂住了裤裆,弱弱道,“你还是挠脸吧……”   ————   陆以北是在捡到李大强的手机三分钟后,才发现他的直播还没关的。   她把手机放在兜里,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她不耐烦地掏出来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是直播平台的后台私信。   她原本是想掉直播间的,可是这玩意儿她也没怎么接触过,捣鼓了几分钟,竟然注册成了主播。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什么直播软件白痴,她明明是按照正常流程点击的选项,不知道怎么的,最后竟然成了账号注册。   这绝对不是她有问题,而是直播软件有问题!   当然,注册了主播账号,也并不意味着就要开播,直到她又捣鼓了几分钟后,看见了李大强直播后台的收入明细。   或许是因为,手机拍到了黑暗中那双诡异的眼睛,紧跟着就直播间黑屏的剧情,节目效果拉满的缘故,李大强今天收到的礼物格外的多。   陆以北看着那一条条数百上前的收入明细,沉思了两秒钟,切换了界面,回到了直播间。   她原本是不想搞这种事情的,但是直播间的观众们,实在给得太多了!   “各位观众老爷们好呀!我是李大强的朋友!”   “他刚才遇到了一点儿危险,受了不轻的伤,今天恐怕没办法为大家直播了。”   “不过没关系,他直播不了,我可以继续带大家领略南郊屠宰场的风土怪情,我的直播房间号是6324,欢迎大家来捧场哦!”   陆以北老早就想试试直播和拍摄视频了,账号都弄好了,设备也就差去找杜思仙要了。   只不过,之前体温控制不住,间接导致直播成本控制不住,一直没能成行。   现在……   陆以北暗戳戳地关掉了李大强的直播,开启了自己的直播间——《乖巧软妹,一碰就碎·在线探灵》。   而后眼见着时间差不多来到了零点,她便举着手机,朝着南郊屠宰场内走去。   ————   片刻后。   远远地,猫耳少女看见了陆以北,放下了手机,在双腿上绑上了伪神行甲马,飞快地南郊屠宰场大门后的空地上跑圈,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该死!她到底在干什么?”   “呃……”瘦高男子指了一下手中的手机,“她在卡BUG。”   “啥?”猫耳少女歪了歪脑袋。   男子扶额,“规则上不是讲,进入南郊屠宰场之后,至少得前行百步吗?所以……”   猫耳少女猛然回过神来,低吼道,“靠,她是打算在门口跑够一百步,然后就不往里面走了是吧?!”   “这样的直播,也有人看?”   “你知道的,五官决定三观。”瘦高男子耸了耸肩,“观众老爷们,对美少女的容忍度,不是一般的高。”   “她不是没露脸吗?”   “可以看身材脑补嘛!而且她说话又好听,大家超喜欢这里的!”   猫耳少女,“……”   她沉默着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给陆以北发去了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王不留行亲爱的群友,请不要利用规则漏洞,警告一次,三次警告后审核将被判断为失败。   ————   远处。   收到信息后。   陆以北,“……”怎么跟游戏厂商一样,明明是自己搞出的BUG,还不允许玩家合理利用?   淦!真是有够恶心的! 第十九章 匿名用户的警告   黑暗寂静的屋子里,李大强用蛊虫处理了小腿上狰狞的伤口,便起了身,将屋子里的四壁和天花板用力的敲了一遍,敲得“咚咚”作响,寻找出路。   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停留,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自从他说错了某句话,犯了忌讳之后,他就感觉那双古怪的眼睛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凝视着他,没有目的,从未闭上过,令人毛骨悚然。   李大强这些年交过手的对手并不少,但是他从未像现在这么不安过,那些对手与他为敌都抱有一定的目的,有了目的之后,他们的行动也会有迹可循。   而完全没有目的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它们的行为是完全无法预料。   李大强在黑漆漆地屋子里搜寻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离开房间的出口,但是看见那出口之后,他却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个长宽皆是一米左右,四四方方的洞口,位于房间的一角,焊接着铁栏,那些铁栏早已经腐蚀老化了。   李大强轻轻地踢了两脚,铁栏便断成了几节。   他凝望着恫恐,想到自己有极大概率正身处在南郊屠宰场内,一下子就回过了味儿来。   那应该是以前给猪出入的洞口。   死亡的恐惧总是能够轻易地帮人克服一些心理上的障碍。   李大强盯着那洞口,犹豫了片刻后,走向了洞口。   他刚一蹲下身,双手就触碰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他下意识地将手送到鼻子前嗅了嗅,旋即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恶臭,令人头晕目眩的恶臭。   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像是腐败的血肉,又像是便溺,甚至还夹杂着石油化工产品的刺鼻气味。   李大强忍着不适,在墙壁上蹭了蹭手,一刻也不停留地钻出了洞口,离开了屋子。   刚离开屋子,他就愣了愣。   他没有想到,外面比里面还黑,不见一丝光,两旁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   阴冷的风像是有生命一样穿梭,发出“喝喝”的轻响。   听上去就像一个快要断气地人,在拼命而贪婪的呼吸时发出的喉音,一刻也不间断,送来死亡般的腐朽臭味。   李大强靠墙站在走廊上,咽了咽口水,低声吟诵起了简化的咒语,“自灵,法灵,元神动,灵光存!”   他所掌握的咒式与司夜会内记载的各种咒式都不同,那是他太爷爷辈通过改造道家雷法,研究出来的咒式。   不过自从他爷爷之后,家中便在无人能够学会,直到他的出现。   原本他是有机会在他老家那一带,成为“半仙、大仙”一类的人物的。   只可惜,在李大强看来,守着那一片穷得掉渣的乡村,是没有出息的行为。   生死在天,富贵由命,如今社会就是看谁钱多看谁手段够狠,想要过得潇洒,还得出去闯。   随着咒语吟诵,李大强左手指尖上便传来一阵静电似的“噼啪”轻响,亮起了微弱的光。   借着微光,他这才看清了走廊的全貌。   整个走廊很长,也很曲折,一时间看不见尽头,走廊的两侧有很多房间,那些房间都没有门,只有一个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他凭直觉朝着走廊的一头走去,一路似乎很顺利,脚下很平坦,没有什么东西绊脚,也没有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臂。   可就是这样,走着走着,李大强却越发地不安起来,他发现这条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仿佛一个被世界抛弃的怪圈。   走得久了,他已经快要失去了方位感,仿佛再继续走下去,他就会逐渐迷失在这里。   突的,李大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哼!鬼打墙?过山龙遇下山虎,社会不由你做主,这也想困住我?”   他自言自地说了一句,便熄灭了指尖微弱的电光,闭上了眼睛。   遇见鬼打墙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要依靠眼睛,甚至直觉去判断方位,只需要认准一个方向,依靠着本能向前行,就能够走出去。   他闭着眼睛,放空思绪,才向前走了二三十步,就撞上了一面坚硬的墙壁。   走出来了?   李大强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都走廊不过一二十米,两侧分列着四五间屋子。   再看向前方,那面脏兮兮地水泥墙上,开着一个跟那些房间类似的洞口,但是远比那些洞口要长得多,俯身看去,就像是一个小型隧道似的,在隧道的另一头闪烁着火光,隐约传来一阵阵机械运行的嗡鸣。   外面是什么地方?   李大强盯着洞口犹豫了片刻,便在好奇心地驱使下,俯下身子,沿着那狭长的洞口爬了出去。   置身在狭窄地隧道中,四周坚硬的水泥壁散发着古怪的味道,让人感觉像是钻进了某种生物的肠道内。   “妈的,这破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儿,都腌入味儿了!”   李大强低声骂了一句,一只手捂住口鼻,加快了速度向前爬去,当他即将钻出洞口的时候,看见了外面的景象,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间偌大的厂房,厂房内传来轰鸣声,无数机械运转的巨响,堆积着黑色污泥的地面上布满裂纹,不时喷吐着火光,将整个厂房照亮。   那仿佛建立在地狱之上的流水线不停地转动着,天花板上一排排锈迹斑斑的铁钩垂下,数不清的人被那些铁钩刺穿了下颌,赤条条地悬挂在半空中。   他们好像还都活着,不断地挣扎,舞动四肢,发出惨叫,绝望的哭嚎,随着流水线的转动,一个接一个地送巨大的机械当中。   于是,在不断的切割、碾压、拉扯,以及巨大锅炉的蒸汽喷吐的“呲呲”声响当中,令人胆寒的悲鸣尖叫消失了,只剩下机械运转的嗡鸣还在回荡。   看见眼前的一幕,李大强想起了有关南郊屠宰场的各种传说。   传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屠宰场里会传出诡异的惨叫。   有人在远处的山坡上,看见屠宰场内有巨大的身影行走。   屠宰场的厂长离奇失踪,至今没有找到,有人猜测他可能藏在了屠宰场的某个地方。   以及……   屠宰场里居住着,一群饲养人类的动物。   李大强的视线沿着厂房中的墙壁游弋,不出所料的在墙壁上找到了很多与他现在身处之处类似的洞口。   没错了,刚才那些房间是关待屠宰生猪的地方,而前方那个厂房则是屠宰场的流水线。李大强想。   “咚——咚——咚——!”   就在他思索之间,一阵沉重得仿佛擂鼓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开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前方的洞口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头颅。   那是一颗生满黑毛,肥肉堆叠成皱纹的头颅,一双圆鼓鼓地眼睛深邃、慵懒、没有过多情绪,与李大强对视了一眼,咧开嘴一笑,露出一排剃刀似的獠牙。   那种冷漠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就像是人类在观赏被囚禁的动物一般,让人遍体生寒。   刹那间,李大强耳边在嗡嗡作响,身体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剂似的,不听大脑支配,脑子里像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急速旋转地旋转,把他的意识一寸寸地卷了进去。   慌乱间,他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和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四肢并用,飞快地向后退去。   刚退到一半,便见前方隧道的出口,有数道锈迹斑斑地铁钩飞来,铁钩尖锐之处与隧道的四壁碰撞,激起了大片的火星。   火星的闪烁,模糊了李大强的视线,下一刻,胸口和肩头便传来一阵剧痛和骇人的拉扯力,刹那愣神之间,铁钩便从他身上带走了大片血肉。   “嘭——!”   李大强终于从隧道的洞口逃回了那片阴暗的房间,重重地倒在地上,滚烫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来,让他的意识一阵阵恍惚。   他感觉那双暗中窥探的眼睛再次出现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观察着。   但是这一次,他知道那古怪的视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是那个藏在屠宰场里的怪谈!   恍惚间,他听见了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什么人在逐渐地靠近。   不多时,便有一道身穿着黑色外套,带着渔夫帽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救……救……”他下意识地发出求救声,却见那个人来到他的身边蹲下,缓缓地从怀中抽出了一把杀猪刀。   “很抱歉,我不能救你,我跟别人做了交易,今天晚上只有一个人能活,那必须是我。”   那人狞笑着说,说话间,双手握住了杀猪刀,狠狠地刺向了李大强的胸膛。   ——————   远处,南郊屠宰场外的山丘上。   “哎呀!李维一出现了,可是……可是……”   猫耳少女磕磕绊绊地说着,一扭头,看见瘦高男子盯着手机傻笑,面色一沉,抬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   “别看了,看人说垃圾话真就那么有趣吗?快来,帮我分析分析,李维一为什要弄死李大强。”   “看人说垃圾话的确没什么意思,但要是说话的是个美少女那就……”   男子说着,突然瞥见猫耳少女扬起了粉拳,急忙改口道,“呃,那个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那你给我分析分析!”   “李维一能够活下来这件事情,本来就有古怪,现在他又袭击了别的接受审核的人,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推断,他是跟屠宰场里的怪谈达成了某种交易呢?”男子道。   “交易?”猫耳少女柳眉微蹙,“可是,屠宰场里的怪谈根本不会把人当人看啊!又怎么会跟他达成交易呢?”   “……”男子沉吟了几秒钟,目光渐深,神色厌恶道,“这也很简单,如果站着不能活,那就跪着,也就是说,李维一只要也不把自己当人看就可以了。”   “你想想,如果你养了一群牲畜,但是里面有一只特别机灵,特别会讨好你,你会怎么做呢?”   会把他们当成宠物……猫耳少女在心中无声地回答道,没有说出声来。   对于“宠物”这个词汇,她有着源自怪谈本体核心深处的抵触。   就在她思索之间,男子的话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还别说,王不留行还真有当主播的天赋。”男子指着手机道。   “她能有什么天赋?”   “特别能说。”   猫耳少女,“……”   —————   另一边,南郊屠宰场大门内侧的空地上,陆以北迈着小碎步,一点点的前行着。   反正规则上说,只要前行够一百步就行了对吧?   也没规定,每一步需要走多远。   步子迈得大了不好,容易扯着蛋。   她一边前行着一边举着手机,语气阴森的介绍她从网上看来的,关于南郊屠宰场的各种传说。   “……以上,就是南郊屠宰场的各种传说了。”   “虽然这些可怕的传说,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但是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拥有高等智慧的生物不只有人类,他们会不会因为跟人类有一丝的不同,而把人类当成食物呢?”   讲解了一大堆,陆以北看向手机屏幕,突然发现直播间的人数虽然一直在增加,才半个小时的样子,就已经突破了两万。   但是水友们对她的那些怪谈传说似乎并不买账。   刺杀喜洋洋:“怪谈直播?又是一位走在作死前线的女人,啧啧,有的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保卫迦勒底:“南郊屠宰场啊?那地方没什么意思,你要是真那么厉害,你就去幸福小区转转呗?或者卧龙岗也行啊!”   三十六头七十二臂:“刚来,DIO大的告诉一下,哪个是怪谈,哪个是主播?”   青丘山狐大王:“啊?这里不是美少女ASMR直播吗?她刚才讲得挺不错的,声音又好听,我都差点儿睡着了。”   青城山下米道长:“拿手机的是主播,正说话的是怪谈。”   陆以北看见弹幕当中,丝毫没有跟着自己探索南郊屠宰场的紧张刺激氛围,挠了挠后脑勺道,“不是,话说这么阴森恐怖的屠宰场,直播探秘,你们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网络老色批048:“既然美女主播都发话了,兄弟们,把害怕打在公屏上!”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害怕”弹幕飞过。   陆以北,“……”   看样子,他们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现在的沙雕网友都怎么回事儿?   心里素质都这么强的吗?   思索之间,陆以北的视线扫过手机屏幕,不以为意地回答了其中一条弹幕的问题。   刺杀喜洋洋:“话说,主播你都不进去那些房子里瞧瞧吗?你不是怪谈直播吗?”   “这……人家害怕嘛!”陆以北坦率道。   三十六头七十二臂:“卧槽!这声音……我好了!”   保卫迦勒底:“害怕?主播,要不要我约几个水友一起过去保护你呀?南郊屠宰场那片儿,我很熟!”   匿名用户:“利益相关匿了。我要提醒一下刚才那位兄弟,今天晚上最好别去南郊屠宰场,那边可能要出大事儿。”   一条匿名弹幕,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播间的弹幕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刺杀喜洋洋:“卧槽!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该不会是主播的小号在这儿整节目效果吧?”   保卫迦勒底:“大事?能有多大?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就没在怕的。”   青城山下米道长:“他说的是真的,我刚才算了一卦,直播间的诸位,包括主播在内,今夜都不宜出门,好好在屋里待着,最好找一条狗一起睡。”   寂寞寡妇等老王:“哈?我家只有一条泰迪,也可以吗?”   匿名用户:“我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据可靠消息,今夜可能有日蚀会的人出现在南郊屠宰场附近。”   保卫迦勒底退出了直播间……   刺杀喜洋洋退出了直播间……   寂寞寡妇等老王退出了直播间……   ……   日蚀会?陆以北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那些家伙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等等,之前加固封印的时候,发现了一处被破坏的地方……   难道说是那些家伙干的?   陆以北思索着,再次将视线转向手机屏幕,想看看那位匿名用户有没有继续透露什么重要信息,却发现直播间内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死寂。   在那位匿名用户之后,在也没有任何人发送弹幕了,直播间人数也从两万多,锐减到了五百出头。   陆以北,“……”   妈的!干特么的日蚀会,我这儿还没收到几个礼物呢!就被你们吓跑完了!   挡人财路,此仇不共戴天,今天你们要是敢来……   打得过我就给你们好看,打不过这个仇我就记下了!陆以北想。   随着直播间弹幕沉寂和人数锐减,她也没有了直播的兴趣,索性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取下了肩上的吉他包,从里面抽出了两柄祖传菜刀握在了手上。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孤零零地在手机屏幕上飘了过去。   青城山下米道长:“好刀!卖吗?”   陆以北并没有注意到弹幕,拿起手机就揣进了兜里,抬头看向了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建筑物。   既然日蚀会的人可能会出现,那必须赶紧通知其他接受审核的人才行,嗯,至少得让那个姑娘知道,不管她是江蓠还是喵喵酱。   更何况,真的有危险,混在人群当中,出了事儿能打的先上,我也比较安全嘛,对吧?   陆以北想着,目光微微一凝,握紧了菜刀,循着记忆中那名少女离去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沙——沙——!”   重物拖动的声响在黑暗种回荡,夹杂着些许粘稠液体低落的声音。   李维一神情冷漠的拽着尸体的脚踝,拖行在空荡荡地走廊上,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黑黝黝地洞口前。   那是一个类似于老式建筑中常见的垃圾通道的洞口,但是洞口要大上不少,完全可以容纳一头数百公斤的生猪滑落。   他驻足在洞口前,脑海中又闪过了那晚被铁钩拖进南郊屠宰场深处的经历,心跳控制不住地一阵加速,呼吸也显得有些紊乱。   ————   那晚,李维一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那是一个钢筋焊接的铁笼,有点像狗市里关大型犬的铁笼,一个成年人被囚禁在里面,甚至连转身都做不到。   笼子的外罩着黑布,笼子里黑漆漆地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和霉菌滋生的气息。   他愣了几秒钟之后,便开始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强忍着肩头贯穿伤的疼痛,用力地拍打笼子的钢筋。   然后。   伴随着笼子的震颤,搭在笼子外部的防水布滑落了。   他看见了一个宽阔的空间里,放置着数不清的笼子,像是俄罗斯方块似的堆叠在一起。   不知从何处照射而来的幽光,照射在那些笼子上,勾勒出笼子里畸形的身影。   李维一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冲撞着耳膜,砰砰作响。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一句声音尖细的低语,像是有人在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似的。   “你也来啦?”   李维一瞳孔收缩了一下子,猛地转身向后看去,便看见了那个跟他一样,被囚禁在铁笼中的人。   那是一个身体极度肥胖的人,被剃光了毛发,分不清男女,在微弱的光芒照射下,那一声白花花的肉堆叠在一起,像是被吹涨的气球,几乎塞满整个铁笼,泛着油光。   如果不是它还生着一张人类的脸,李维一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人类。   注视着那个怪人,李维一咽了咽口水,强压住恐惧询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下,相邻的笼子里很快传来了一阵响动,一张张肥胖过度的脸,像是幽灵似的,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浮现。   他们的精神明显不太正常,一双双凸起的眼睛痴傻呆滞,面部肌肉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表情异常丰富,或哭或笑,或兴奋好奇,或厌恶警惕。   他们的口中都说着相同的话语,不断地重复着,无数个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要把人逼疯似的。   “你也来啦?”   “你也来啦?”   “……”   传说是真的!   南郊屠宰场内,真的有怪谈在饲养人类!   我现在也变成他们中的一员了!   李维一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脑子里思绪杂乱,下意识地后退,然而他才挪动了一下身子,后背就撞上了冰冷的钢筋。   “你也来啦?”   尖细诡异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浑浊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后劲上,他猛地回头,脸差一点就贴上了那张肥胖油腻的怪脸。   “啊啊——!你,你别过来!”   他大叫着,跌坐在地上。   惊恐和剧烈地活动,让他的伤势进一步加重,汩汩地往外冒血,很快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像是灵魂离体了一般,变得轻飘飘的。   恍惚间,他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有许多两三层楼那么高的巨大身影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着,很慢很慢,它们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挥舞着苍白的大手,摇晃着毛烘烘的巨大无比的脑袋。   那些奇丑无比的脑袋,轮廓像是人类,却有着更多的猪的特征……   然后,他就被一只苍白的大手给抓走,穿过幽暗的空间,被重重地扔在了餐桌之上。   腥臭的肉块,冰冷巨大的长桌,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石制器皿。   四个身体畸形,面目狰狞的怪谈围坐,以诡异的姿势动作,分肉拆骨,抢而分食。   一桌的杯盘狼藉,断臂残肢,肉块内脏,成堆的眼球被腌制在黑色的粘液里,起起伏伏。   “咯吱——咯吱——!”   咀嚼筋肉骨骼的声音,传达着纯粹而充满恶意的食欲,仿佛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永无止境的进食和生长。   自于生物原始本能的巨大恐惧折磨着李维一的神经,就在他几乎要陷入疯狂的时候,四个怪谈停止了进食,将一个石盆推到了他的面前。   盆子里盛满了腐败的血肉,混合着难以描述的粘稠物体。   李维一愣愣地看向那些怪谈,它们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脸上挂着古怪的笑意。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那些怪谈的意图,它们想要看着自己吃下那一盆恶心的东西,以此为乐。   就像是人类给宠物投喂食物时那样……   ————   “咚——!”   李维一将李大强的尸体从垂直地空洞扔了进去,下落了许久,才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声闷响。   “按照约定,我给你们把第一个贡品送到了。”   他冲着黑漆漆地洞口说了一句,下一刻,他肩头地伤口就隐隐作痛起来,紧跟着洞口中便响起了一声嚎叫。   那种嚎叫,很难听,听不出是恼怒,是痛苦,是烦躁,还是绝望,甚至分辨不出是不是人类。   伴随着嚎叫声,那垂直向下的洞口中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像是有很多血肉在蠕动爬行,紧跟着,一张毛烘烘的大脸,睁着硕大无神的眼珠,久久地凝望着李维一。   很难想象,那么庞大的身躯,是怎样在狭小的隧道中爬行的。   李维一皱了皱眉头,隐藏在帽檐下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但是很快就挤出了一副笑脸。   见他露出了笑脸,那毛烘烘地大脸才缓缓地退回了黑暗中,顺着隧道爬向了深处,李维一的面色也逐渐地阴沉下去,双眼之中有疯狂地火焰在跳动着。   那些非人的折磨和虐待。   那些混合着霉菌与腐败血肉,不能被称之为食物的食物。   那一张张眼神空洞冷漠,笑容戏谑恶劣的恐怖大脸。   都像是寄生虫一样,扎根在了他的记忆里,想要让它们消散,唯有让它们毁灭。   待到四周完全安静了下来,李维一才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给那个男人发去了信息。   【审核已经开始了,第一个人我已经杀掉了,其他人恐怕有难度,你们什么时候来?】   片刻后,使用着黑色太阳图腾头像的账号,简短的给他回复了信息。   【很快。】   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是李维一侥幸离开南郊屠宰场之后遇上的。   他声称可以帮他复仇,向怪谈聊天群,向南郊屠宰场里的怪谈们复仇。   而那个男人向他展示的力量,很有说服力。   李维一想着,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被厚厚纱布包裹的肩头。   ————   对于潜入南郊屠宰场接受怪谈聊天群审核这件事情,江蓠原本的态度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看看书,发发呆,用手机打几圈麻将,就这样消磨过一夜时光的。   可是,在看见了那一个本隐隐透露着,司夜会档案中没有的重要信息的登记本后,她临时就改变了注意。   她要调查南郊屠宰场怪谈聚集地的形成因素,从根本上找到这里的问题。   类似于石河口中学和南郊屠宰场这样的怪谈聚集地,司夜会无法将其彻底消除,除去建筑物拆迁改造涉及到的一系列问题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知道这些怪谈聚集地的形成因素。   如果能找到这些怪谈聚集地的形成因素,就能够像击杀暮色.女那样,从根源上进行重创,让它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再兴风作浪。   只是……   像是饲料配置间登记本那么重要的线索,以前负责调查的干员为什么会没有发现呢?   又或者,发现了之后,为什么没有跟着这个线索继续往下调查呢?   该不会,真的被李轩那个家伙说中了,司夜会里有内鬼吧?   江蓠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许等到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应该回去好好看看,几年前到底是什么人在负责南郊屠宰场的案件。   思索着,江蓠不知不觉地已经离开了饲料配置间,回过神时,已经来到了南郊屠宰场的办公大楼前。   黑暗中伫立着黑漆漆地高楼矗立着,犹如孤独的守墓人,而那些黑暗深邃的窗户,则是它的眼睛。   江蓠注视着大楼,目光微微一凝,拾阶而上来到大门前,用刀尖轻轻地朝着封闭的门锁斩了一刀,门锁便应声断成了两截。   如果,饲料配制间登记本上的信息都能够被忽略或隐瞒不报的话,那么比登记本更重要的,可能藏在办公大楼深处的档案和工作日子中,说不定会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江蓠想着,朝着大楼内走去,没迈出几步远,她突然觉得不对,停下脚步,又往后退了几步。   “是错觉吗?”   她感觉,在她跨入大楼的那一刻起,就被一双眼睛给盯上了。   那双眼睛伴随着她的脚步,缓缓地转动脑袋,一点一点的挪动,如影随行。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江蓠立刻把将灵觉展开到最大限度,然后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的灵觉**扰了,被一种缓慢流动,却浓度颇高的污秽灵能给干扰了,原本可以覆盖大半个南郊屠宰场的灵觉,竟只能延伸到十米开外。   这意味着,她已经被某一个或几个高等级的怪谈给盯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迟迟没有现身。   这让她有一些不开心。   她不怕跟她正面硬刚的怪谈,赢了是好事儿,输了就算那些怪谈厉害,大不了一死。   她最讨厌那种偷偷摸摸的怪谈了。   在你照镜子的时候在背后,咧着溃烂的嘴角对她笑。   在你闭着眼睛低头洗头的时候,伸出两只脏兮兮的手悬在脑袋上蠢蠢欲动,发丝扫过你的脸庞。   在你睡觉的时候她偷偷摸上你伸出床外的脚,最后等到你半夜突然惊醒,发现它睡在你的旁边,瞪着两个血窟窿盯着你傻笑……   “啧——!”   江蓠轻轻地啐了一声表达心中的不喜,而后单手持刀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朝着建筑物的深处走去,配上她那副造型,看上去就像是要出门砍人的不良少女。   她穿过一楼的走廊,也没有进入两边的房间,循着进门前在门口看到的指引地图,往三楼资料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到二楼的时候,看见二楼的景象,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二楼的走廊上残留着大量暗红色污渍,看起来很脏,就像是有人拖拽着挣扎中的活物走过似的,仔细看去,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手印脚印,地板上、墙壁上、窗户上、防盗门上,到处都是。   似乎是当年怪谈袭击屠宰场员工留下的?江蓠歪了歪脑袋,收回了目光继续向着楼上走去。   就在她迈上通向三楼的阶梯的瞬间,二楼走廊上那些紧闭的防盗门突然就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个穿着制服的人影,从那些不知道封闭了多久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它们没有上楼,而是在走廊上徘徊着,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昨日南郊屠宰场的忙碌盛景重现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蓠觉得三楼的走廊要比二楼长得多。   走廊两边的墙壁上刷着白漆,每隔几米远能看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贴着泛黄的封条,似乎有些年头了。   办公实验大楼封禁了很多年,按理说应该许久没有人进来过才对,但奇怪的是里面的灰尘很少,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打扫一样。   按照大门前指引地图的标记,三楼都是储存资料的地方,而这些资料,自然也包括科研需要用到的各种标本。   事实上,存放文字档案,根本用不了多少空间,整个三楼有七八成屋子都是用来存放标本的。   透过走廊上的窗户,隐约可以看见那些黑漆漆的房间里,摆满了货架,而那些本应该早就被搬空的货架上却摆满了瓶瓶罐罐。   当江蓠看清那些瓶瓶罐罐里保存的标本时,微愣了一下子。   那些装满橙红色液体的玻璃罐里,存放着的不只有猪的器官标本,其中还有很多人类的器官标本,更加诡异的是,其中一些扭曲畸形的标本,竟然是用人类和猪的器官缝合而成的。   江蓠将灵觉探进那些屋子里,从一个个标本上扫过,在确认了那些标本上没有灵能波动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不过很快,她就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大门前。   那扇大门被钢条焊死,还刻意加了好几把锁,锁上还篆刻着固化的封禁咒式。   在大门一旁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金属牌子,上面写着“猪王标本展览室”几个大字。   江蓠注视着那扇大门,目光渐深。   她隐约地,在那扇大门后,感觉到了灵能波动……   ————   与此同时,另一边,身处于养殖场中的张德贤陷入了苦战。   他进入南郊屠宰场之后的行动策略跟江蓠完全相反,刚一踏足这片邪恶的土地,他就直奔着邪恶气息最浓郁的养殖场去了。   在他看来,擒贼先擒王,只要一上来就把最厉害的怪谈给干掉,今天晚上之后的时光,就轻松了。   然而。   他有些低估了南郊屠宰场内怪谈的数量,也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闯入了养殖场当中,撞见了一群正在搬运着什么东西的怪谈,脱了外套就冲上去干,花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成功的让自己被逼入了死角,陷入了绝境。   “呼——呼——!”   养殖场的角落里,张德贤背靠着坚硬冰冷地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肌肉虬结的赤.裸胸膛伴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   粗壮的双臂上,原本泛着微光的铜环全都暗淡了下去,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在他的前方,一群身穿着养殖场工作制服的身影影虎视眈眈。   它们中有的看上去像是人,只不过骨骼畸形,浑身毛发已经掉光了,体表覆盖着污秽的黑色粘液,粘液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破旧的制服下面窜动,手中紧握着生锈的铁钩或是布满缺口的屠宰刀。   在黑暗中,一双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注视着张德贤,口中发出一阵阵古怪的低吼。   虽然它们只是一些D级到C级之间的下位怪谈,但是奈何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成百上千。   “嘎——!”   突然间,一声刺耳尖啸在养殖场中回荡开来,尖啸中,那些鬼东西合围而上,恶臭扑面。   张德贤也像是做好了要接受自己命运的终末似的,挺直了腰板,握紧了双拳,冲着那些怪谈发出了大喊。   “来吧!狗娘养的!所谓武者,就是即便前方永夜,也要一往无前啊!”   “密法·无畏狮子!”   张德贤刚爆喝了一声,调动起了体内残存不多的灵能,身后的墙壁突然就被人给砸开了。   “嘭!”的一声闷响,一道窈窕的身影在尘土飞落之间冲了进来,一边大喊着“喵喵酱,我来救你啦啊啊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菜刀,混乱之中,竟然削飞了好几个怪谈的脑袋。   陆以北是听见了这边的厮杀声赶过来的,等到她砸开墙壁,突围进来的时候,看见身边肌肉虬结发亮,跟涂了橄榄油的健美冠军似的张德贤,愣了一下子。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怎么跟我想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她原本预想的剧本很完美。   疑似江蓠的喵喵酱遭遇了敌人,遇到了危险,她从天而降,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怪谈全都打爆,英雄救美。   疑似江蓠的喵喵酱安全了,好感度上升,陆以北获得COSER美少女,并有可能获得直属上司青睐。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啊!可现在面前这个是啥玩意儿啊?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陆以北想。 第二十一章 直面我的兵刃,然后获得解脱!   黑暗中,江蓠驻足在那扇被焊接起来的金属大门前,探知到门后传来的灵能波动,她的眸子一冷,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刀斩断门上的钢条和大锁,“嘭!”的一声踹开了大门,闪身进入了门后的房间里。   刚闯入房间当中,一股浓郁地恶臭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浑浊污秽的灵能波动残留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里是空的,没有怪谈的存在,地上有一片凌乱的脚印,就像是刚才还有什么人或怪谈在这里,但现在已经离开了。   逃走了吗?还是藏起来了?江蓠皱眉,用灵能包裹了双眼,视线扫过黑漆漆地房间。   房间的面积很大,但布置却很简单,空荡荡的屋子里摆放着四个很大的玻璃缸,有些像是水族箱,顶部密封。   有三个玻璃缸都是破损的,像是被人砸碎了一般,玻璃碎屑散落一地,在玻璃缸的底部,还残存着些许没有完全干涸的红褐色粘液,那应当是标本的体液和福尔马林的混合物水分蒸发后留下的产物。   而唯一一个完好的玻璃缸,像是准好了,却还没有来得及使用似的,里面积满了灰尘。   江蓠单手捂着口鼻,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了挂在墙上的介绍栏,她走上前去,拂去介绍栏玻璃上的灰尘,仔细端详文字,发现上面记载的是历届猪王的信息。   【山风,宁乡花猪,948KG……】   【煤块,松辽黑猪,957KG……】   【荷尔蒙,松辽黑猪,1002KG……】   江蓠默默地看完了历届猪王的信息,发现后面还有大片的文字,那些文字的内容,大多数都是鼓吹南郊屠宰场的科研与养殖水平的,没什么实际价值,但是其中有一个细节,让她很在意。   “特制饲料?是指登记本上每日供应的肉吗?”   自言自语了一句,江蓠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初步猜想。   单纯只是肉的话,补充的营养完全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甚至还有更好的替代品,绝对没办法养出这些体重像是怪物一样的猪王。   她想着,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几圈,在确定了在此处无法在获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之后,退出了房间,继续朝着档案室的方向走去。   刚才那间【猪王标本展览室】应该是给投资商看的,里面应该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南郊屠宰场作为连续三届花城猪王殊荣的得主,曾经打着“建立科研养殖屠宰一体化厂区”的旗号,拉了不少的投资。   就像是某款游戏里的猪王能够产出金子一样,这些猪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的确为南郊屠宰场“产出”了不少金子。   事实上,普通人看见那些体重近一吨的庞然大物,所带来的视觉冲击,绝对有理由相信,南郊屠宰场真的有什么,让家猪长得更快更大的技术。   可是……   江蓠觉得,那个所谓的特制配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穿过长廊,经过一间间大门紧闭的房间后,江蓠在临近走廊尽头的地方看到了几个特别的房间。   其他房间要么有临近走廊的窗户,要么门上开着小窗,总之在外面就能大概看见房间里的情况。   而这几个房间则有些不同,不仅没有窗户,而且门锁还是特制的,如果没有配套的钥匙,最出色的开锁匠都很难打开。   就是这里,这里应该就是档案室所在了。江蓠想。   虽然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是她觉得,只有存放档案、工作日志、以及那个所谓的特别技术的地方,才会受到如此严格的保护。   “噌噌噌——!”   伴着几声金属被切割的声响和四溅的火星,江蓠没有丝毫犹豫,三两刀就在防盗门上劈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豁口。   进入其中,这个房间很大,屋子靠墙摆放着好几盆枯死的植物,旁边是空荡荡的书架和办公用的书桌,在房间的一角摆着一个打得夸张的档案柜。   门上贴着警用封条,四周被人用胶带封死,沿着柜门的边角篆刻着司夜会制式的基础封禁咒式。   为什么要把这柜子封起来?难道里面发现过什么可怕的东西?江蓠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解除了基础封禁咒式,撕掉了封条,打开了柜门。   没有想象中怪谈突然扑出来的惊悚场面,也没有什么邪恶血腥的祭祀用品,偌大的档案柜里,各种档案和文件都被搬空了,只有一个积满灰尘的U盘,平淡得让江蓠觉得有些失望。   她很快收拾起了失望的情绪,拿起了U盘,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作响,将手伸进领口摸索了一阵,上衣的夹层中掏出了一根OTG转接线,将U盘连上了手机。   也不知道放了这么久还能不能用,不过被这样特别存放的U盘,里面的内容一定相当重要。江蓠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手机完成了对U盘内容的读取,弹出了一堆乱码。   “被加密了吗?”江蓠自言自语了一句,点开了手机内隐藏的司夜会密码破解程序,开始了对加密文件的破解。   7%……12%……21%……   注视着进度条缓慢地向右移动,江蓠突然变了变脸色,抬头朝着房间外望去。   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声音,但就是很奇怪的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接近。   它从楼下上来,不紧不慢,仿佛一大片毫无生机的阴影。   哼!终于出现了吗?不想让我知道南郊屠宰场的秘密?江蓠心中冷笑一声,将手机和U盘一起塞进了怀里,抄起长刀便朝着走廊外走去。   当她重新回到走廊上的时候,走廊上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死亡一般的漆黑,四周静谧无声,空间中充斥着污秽浑浊的灵能。   江蓠冷静地运转灵能覆盖了自己的眼睛,下一刻,前方就出现了像是夜视仪一般的画面,一个个似曾相识却又永远让人记不住面孔的影子默默地站着,体表覆盖着某种粘稠液体,眼神空洞的凝望着她。   然后,它们行动了起来,双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怪啸着扑来,像是一群迷失的鬼魂,被恶魔操控着一般。   “伥鬼吗?没想到这里的怪谈,竟然掌握了这种能力。”   江蓠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目光一沉,把长刀横举到了身前,刀尖略略下垂,毫无施展灵能包裹了长刀,寒意森森地刀刃上,瞬间喷吐出一片湛蓝的光焰。   这样才对嘛!躲躲藏藏有什么意义呢?   直面我的兵刃,然后获得解脱!   ————   是幻觉,是幻觉,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陆以北想。   虽然张德贤和喵喵酱在进入屠宰场的时候,陆以北在低头玩手机,但是她也偷偷地观察过他们的动向。   从他们的动向来看,他们一开始进入屠宰场的时候,是一起行动的。   所以陆以北在听见张德贤与怪谈的厮杀声后,才会做出了喵喵酱大概率跟他在一起的判断,并暗戳戳地写好了英雄救美的剧本。   然而,现实不是爽文,没那么多英雄救美,按照剧本走,不仅大多数时候救不到美,还有可能意外收获一名肌肉大汉。   陆以北愕然地看着满地的怪谈残骸,远处密密麻麻的怪谈虎视眈眈,但好像畏惧着刚才她那副天降神兵,乱刀削飞一片脑袋的剽悍行径,一时间不敢贸然进攻,在扭头一看,身旁的大汉冲着她露出孤傲狷狂的笑容。   陆以北,“……”   这……现在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笑得这么有特色?   美少女笑得像个内心阴暗的反派,肌肉大汉笑得跟个歪嘴战神似的。   还能不能……呃,算了,我一个面瘫,也没资格说人家。陆以北想。   张德贤注视着沉默不语的陆以北,抱了抱拳,沉声道,“姑娘救命之恩,张某无以为报,只能……”   听到一半,陆以北眉毛一挑,急忙打断道,“诶诶打住!你可千万别说以身相许啊!你这款对我来说味儿太冲,我受不了这个。”   “……”   张德贤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那群怪谈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尖利地爪牙在地面摩擦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来回的打量着陆以北和张德贤,仿佛在看两个送上门的人肉味儿鲜妙包。   “不好,它们好像要按捺不住对我们动手了!”   “啊?”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反问道,“那咋办?我们先发制人?”   老子现在好歹也是B级灵能力者,这些杂鱼还是有信心一战的。陆以北想。   “我其实有办法对付它们的,只是需要一定时间准备,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够帮我拖延到足够的时间,拜托了!”   你是龙傲天男主吗?怎么都不带跟队友商量一下就擅自做决定的?亏我难得的英勇一次!   陆以北腹诽着,她虽然不知道张德贤哪儿来的自信,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交给我好了。”   天塌下来了,有傻大个愿意顶着,有什么不好?   反正仿神行甲马我已经试过了,速度让我很满意,要是他不靠谱,我也打不过,随时丢下他溜之大吉就是了。   陆以北正想着,突然听见张德贤询问了一句,“对了,你都会些什么?咒式应该懂一些吧?”   “嗯,红焰闪。”陆以北点了点头。   虽然她也知道赤煌火和四兽皎天炮的咒语。   但是考虑到咒式增幅的效果,万一摇出了一个五十倍增幅,先不说会不会把自己卷进火力范围,就说那恐怖的灵能消耗她就承受不住。   除非呼叫代练,可是代练得氪命,而且喵喵酱有是江蓠的嫌疑,随便呼叫代练,总觉得有些不妥。   “啊?”张德贤看着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感觉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里充满了问号,那一股热血武者的气概都绷不住了,瞬间崩溃开来。   “你只会红焰闪?”   “呃,没错……不过,我的红焰闪很强的,要不试试?”陆以北语气自信道。   张德贤,“……”   红焰闪一个基本只能用来照明的咒式能有多强?   该死,这次竟然判断失误了!   本来以为是个王者,结果怎么是个青铜?   张德贤沉默了片刻,看向前方,面色一沉,不动神色的挡在了陆以北身前,“算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陆以北,“……”   就这么岔开了红焰闪的话题了吗?   该死,红焰闪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气抖冷!   陆以北想着,淡淡地询问了一句,“啥办法?”   “不要怂!”   身为一名铁血真汉子,怎么能丢下姑娘逃跑呢?这次只能死拼了!张德贤想。   “啥嘞?你确定?”   张德贤点了点头,“嗯,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潜力就会……卧槽!?”   他顺着陆以北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了。   那些穿着破旧制服的怪谈,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了一起,体表的粘液蠕动着,相互粘连在了一起,衍化出一具具巨大的身躯。   这些被南郊屠宰场怪谈深度腐化过的厉鬼,就像是乐高积木一样,在短短十数秒钟的时间里,拼接在了一起。   化作了几尊身材枯瘦,大得快要触及到屋顶的庞然大物,四肢着地,獠牙尖锐,猩红的眼珠随着体表的黑色粘液流动,缓缓闪烁,从轮廓上来看,就像是被剥光了大部分血肉,生长着许多气态畸形肢体的野猪。   下一刻,它们就像饥饿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忍不住想要进食似的,张开了布满肉瘤的血盆大口,嘴里往下滴落着粘稠的黑色粘液,发出骇人的嘶鸣,飞扑了过来。   看见眼前的景象,张德贤怔怔出神,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握紧积满汗液的拳头。   这下危险了……他腹诽着,看着那个庞然大物不断逼近,准备放手一搏。   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身体像是飞起来了似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张德贤,“???”   他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被陆以北举过头顶。   “这波啊,这波是我的理解,不要送。”   像是在解答张德贤的疑惑似的,陆以北的声音幽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是想跑?可是他们的速度很快,动作很灵敏,我们根本没有……”   “嘭——!”   张德贤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就炸开了一声空气爆鸣,两人像是一枚异形炮弹似的,从养殖场厂房当中激射了出来。   一时间,令人窒息的烈风扑面,像是一只大手在拉扯似的,把张德贤的面部都吹得变了形,无处安放的舌头,像是旗帜一样在嘴巴里摇摆着。   下一刻,轰响在后方响起,几尊巨大的黑影在养殖场厂房上撞开了巨大的窟窿,伴着土石飞溅,紧追着陆以北而去。   ————   南郊屠宰场外的小山丘上。   瘦高男子和猫耳少女并肩坐在树梢,一人一只耳机,一边用灵觉警戒着四周,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怪谈直播电台中那个关于大蛇之神的新篇章,啧啧称奇。   “没想到王不留行,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竟然干了件大事儿,神灵的遗产耶!你觉得这个老张的故事有几分可信度?”猫耳少女道。   “蛮高的,至少六七成吧?除了他跟白毛少女接下了忘年之交的深刻友谊这一点。”瘦高男子道。   “不过我比较担心的是,她获得了那种级别的神话种遗产,会不会出问题。”   “就算她有神话种的权能在身,但是也还未成熟不是吗?一不小心堕落掉,倒向日蚀会那边,就麻烦了。”   “这点你放心……”猫耳少女翻了翻白眼,“以我这么久对她暗中观察的了解,她连鬼币都不敢捡,怎么可能贸然吞噬神话种的知识?”   瘦高男子歪了歪脑袋,“真的有怪谈禁得住那种诱惑?”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她……”   “轰——轰——轰——!”   猫耳少女的话才说到一半,南郊屠宰场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几声巨响,两人循着声音望去,看见屠宰场内的景象,嘴角齐齐地抽搐一下。   只见那破败倾颓的屠宰场内,一名身材娇弱的白发少女,双手举着壮的像头熊一般的壮汉飞奔着,身影在建筑物之间,灵活的辗转腾挪,起跳下落,起起伏伏之间留下一串残影。   几尊庞大的黑影追在他们的身后,不时喷吐恶臭的毒雾拦截,而那少女却像是能够预判毒雾落点似的,总是能够抢在毒雾落下的前一秒,巧妙的闪躲开来。   “她的速度怎么这么快?”瘦高男子小声问道。   猫耳少女沉吟了两秒钟,“应该是那副,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神行甲马仿制品吧?”   “哦……”   瘦高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跟着猫耳少女一起沉默了下去,心情有一点复杂。   他们一起组织了几十次入群审核了,不是没有见过厉害的家伙,甚至见过有人把审核当成探索解密游戏或是ACT游戏玩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审核当成跑酷游戏玩的。   良久,瘦高男子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两股来源不明地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他的灵觉探知范围内。   一股血腥暴戾,一股腐朽恶臭,正朝着这边飞快的接近着。   同样感知到那两股灵能波动的猫耳少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毛茸茸地耳朵警惕地左右晃动了一下,瞳孔竖成了一道刀锋似的细缝。   “看样子,王不留行直播间的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瘦高男子沉声道,活动着手腕站起身来。   “嗯……”猫耳少女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身来,朝着那两股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吗,只见两道鬼祟地黑影从远处飞掠而来,落在南郊屠宰场附近。   日蚀会的人,出现了。 第二十二章 日蚀会与怪谈聊天群   “束鄂,那个怪谈聊天群到底是什么来头?”   眼见着就要抵达南郊屠宰场,兔小姐终于忍不住向与她同行的男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她知道自己跟日蚀会只是合作关系,不应该过多询问他们内部的事物。   但是,她对于这个兴起时间不长,却让日蚀会不惜把那种危险的鬼东西交给一个人类,也要阻止他们吸纳新成员的组织,实在太好奇了。   在暮色.女被江蓠狙杀她也跟着陷入沉睡前,她根本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从寂寂无名,发展到了让日蚀会产生敌视的程度。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被唤作束鄂的男子沉声道,“他们所追求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嗯,这是长老会原话。”   “既然无法实现,那还管他们干嘛?”兔小姐不以为意道。   “他们……阻碍了黑日散布恩泽,长老会原话。”束鄂道,说话间他那双浑浊呆滞的眼眸中,有暴躁疯狂的神采在跳动。   “懂了!也就是说跟你们抢人了呗?”兔小姐撇了撇嘴。   任何组织都需要不断吸纳新鲜血液,这样才能长久的维持下去,日蚀会也不例外,虽然他们常用的手段不那么光彩就是了。   “是亲近司夜会的那一派?”   “不是。”   “那就是跟你们类似的家伙了呗?”   “也不是。”   束鄂说着,突然加快了速度,从陡峭的山坡上飞身而下,落在了南郊屠宰场外围。   四下搜寻了一圈,他来到了封印地点之前,从背上解下了随身携带的一口釉色漆黑的陶瓮。   陶瓮中似装着什么活物,沿着内壁不断蠕动,发出阵阵粘稠湿滑的声响,不时还有缓慢低沉、仿佛将死之人叹息般的浑浊吼音传来。   余光瞥见着束鄂解开了捆绑在陶瓮上的符绳,兔小姐眼中闪过眸子里浮现起难掩的厌恶之色,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无名蛊首这种介于蛊和怪谈之间,用来暴力破解封印的玩意儿,邪乎得很,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颇为麻烦。   “嘭!”   解开符绳,束鄂拍掉了陶瓮上泥封的盖子,将手伸了进去,抓住了一条锁链,“哗啦啦”向上一提,便从里面扯出了一颗刺满墨绿诡异咒文的头颅,一股馥郁的异香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锁链锈迹斑驳,交错纵横缠绕其上,色彩斑斓的怪异虫豸,蠕动着,飞快的爬过头发的间隙和被削去眼耳口鼻的血窟窿。   可即便是这样,它似乎也还活着,脖颈被斩断处垂下许多肌肉和血管,像是在呼吸似的,有节奏地蠕动。   束鄂拎着无名蛊首走到隐匿在草丛间的井盖前,“DUANG!”一脚踩碎了井盖,默念了几句咒语,陡然握紧了锁链,注入了灵能。   随着灵能注入,锁链上的锈迹寸寸剥落,蚂蚁一样细小的猩红文字在锁链上浮现,而后“叮!”的一声轻响,锁链突然崩解,化作尘埃散落。   轻飘飘地,仿佛没有重量,无名蛊首悄无声息的坠如了地窖当中。   “呲——!”   在一片寂静当中,好似酸液腐蚀金属的轻响从地窖中传来,几秒钟后,伴着地面一阵剧烈震动,井口喷吐出银色的电弧与火星,滚滚浓烟扶摇直上。   在浓烟包裹之下,破坏了封印的无名蛊首“嗖!”一声从地窖中飞掠出来,正要逃逸,便被束鄂手持陶瓮,一下子罩住,盖上盖子,迅速的缠绕上符绳,重新囚禁了起来。   “好了,下一处。”   束鄂冲兔小姐说了一句,拎着被陶瓮,正欲朝着下一个封印地点走去,一股怪异的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他的探知范围。   下一刻。   “唰——!”   黑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地,被劲风掀起的黑色斗篷缓缓垂下,遮掩了两条穿着人字拖的毛腿。   那突然出现的瘦高男子,精神萎靡的脸上露出一抹慵懒的笑容,“喂,小白脸,你恐怕得暂时待在这儿!”   束鄂扫了一眼男子胸前的骷髅滑稽徽章,面色一沉,扭头冲兔小姐使了个眼神。   兔小姐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舌头舔过艳红的唇瓣,冷笑道,“了解,这里就交给我好了,我正好活动活动,消化消化。”   从鬼市买到了《清灵药剂》,好不容易消除了副作用,吞噬了手中积压的怪谈本体核心,她正想要找个合适的对手,试一试重新恢复了实力的身体。   束鄂瞥了一眼兔小姐,突然加速,向前一纵数米,朝着下一处封印地点奔去,瘦高男子正要阻拦,却听见身侧传来一身娇喝。   “你的对手在这里!”   一声喝罢,撬棍悄无声息地从袖管中滑落到了兔小姐的手心,在握紧撬棍的瞬间,她的足尖骤然发力,伴着“嘭!”的一声闷响,地面龟裂,眨眼间,她已然欺身到了瘦高男子身前,挥舞着撬棍悍然砸下。   “呼——!”   撬棍裹挟着猩红的光焰呼啸而至,瘦高男子急忙身形一矮,向后一个翻滚闪躲开来,而后脚下趔趄了几下,跌坐在了地上。   虽然闪躲的姿势有些狼狈,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抬头看向手持撬棍,来势汹汹地兔小姐,突然勾了勾嘴角。   “在?来点儿涩图?”   兔小姐,“???”   瘦高男子莫名其妙的话语钻进耳朵,她脑子里一下子浮现起了许多问号,她前进的脚步也随之慢了半拍。   她回过神来正要继续上前,突然有听见瘦高男子轻唤了一声。   “HXD,GKD!”   下一刻,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阵恍惚,一个接一个颜色鲜艳的色块闪过,宛如掀开幕布一般飞散开来,露出一副接一副尺度大得惊人的画面,耳边响起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   “AWSL!”、“冲!都可以冲!”、“我兄弟说他吐了!”、“美女,处CP吗?”、“在?看看腿?”……   瘦高男子的话语像是连珠炮似的钻进兔小姐的耳朵里,一时间,她的脑海中就像是有两个邪恶的小人儿,在进行小电影一百部连播似的,全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不知不觉间,她眼神开始变得迷离,白皙的面颊上染了一抹潮红,鼻翼微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再看向那名瘦高男子,心中竟有了一股奇怪的冲动。   “喜,喜欢……”   无意识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兔小姐像是身体触电了似的一个激灵,猛然回过身来,眼中杀意渐浓,嘴唇裂开三瓣翻卷,露出剃刀似的森白牙齿,发出一阵咆哮。   “吼——!太™恶心了,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她不是没有跟擅长精神攻击的怪谈和灵能力者交手过,但是这么鬼畜的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搞不好会出大问题。   “怎么弄?什么体位?”瘦高男子的声音幽幽飘来。   “淦!给老子死!”   兔小姐骂了一声,瞬间将灵能放开到了极致,窈窕性.感的身躯上,顿时覆盖上了一层猩红气焰,四周的荒草被猩红气焰扫过,立刻出现了大片枯黄。   灵能波动急速扩张挤压空气产生的爆裂轰鸣一闪而逝,兔小姐的身形一阵扭曲,突的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便凭空出现在了喋喋不休的瘦高男子身后,脸上露出狞笑,双手握住撬棍悍然砸下。   ————   “轰——轰——轰——!”   束鄂前行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片巨响,探知到兔小姐的灵能波动在节节攀升,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伴着阵阵巨响传来,飞溅的土石,在远处腾起一道道烟柱。   敌人很强吗?为什么突然就施展开全力了?束鄂疑惑腹诽着,收敛了心神,加快脚步朝着下一处封印地点奔去。   来到封印地点之前,刚掀开了井盖,将无名蛊首扔进了地窖,束鄂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阴森森地猫叫。   “喵——!”   他愣了一下子,猛然回首,只见一只毛色驳杂的三花猫,乖巧的坐在路中间,歪着脑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神,好奇的打量着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么可爱的小生命,误入此处,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它走呢?   他冷笑了一下,眼中闪过残忍嗜血的光芒,抬手向着三花猫所在的方向一指,伴随着空气中荡开一阵无形的涟漪。   “噗——!”   数十根尖锐骨刺凭空乍现,宛如恶兽咬合一般,撕碎了三花猫的身体。   毛发沾染了鲜血的肉块四处飞溅,小小的脑袋落在地上,睁得**瞳孔涣散,但却让人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看着那双,眼睛束鄂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总觉得,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它们都像是在注视着他一样。   仿佛在不断地发出无声地质问,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伤害我?   在他的脑海中闪过这种念头的一瞬间,散落在地上肉块上突然就腾起了漆黑的浓雾。   在浓雾包裹之下,肉块蠕动、分裂、增殖,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化作了一大群毛色各异的野猫。   “呼——呼——!”   野猫们弓起身子,张着嘴巴,口中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叫。   那些吼叫声汇聚在一起,钻进束鄂的耳朵里,逐渐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噪音,在一片噪音当中,他听见了一个声音空灵的少女,冲他发出了疑问。   “呐!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呢?”   下一刻,一名浑身被黑雾包裹,仿佛复仇恶灵般的猫耳少女从黑暗中走来,双眼飘散着猩红的光芒。   感受着猫耳少女身上散发的强大、扭曲、混乱的灵能波动,束鄂眼中有狂热的神采跳动。   怪谈聊天群的成员比他想象中要强,这让他很兴奋。   (晚点应该还有一更!) 第二十三章 就决定是你了,大肌霸!   一片漆黑的走廊上,少女的双眼飘荡着几许湛蓝的光焰,光芒璀璨地银色铠甲包裹着她的身体,将原本柔美的曲线承托出几分英气。   江蓠脚步前踏,迎着数个同时飞扑而来的伥鬼,行云流水的顺势送出手中长刀。   那一瞬间,刀刃的嗡鸣与伥鬼的悲鸣重叠在了一起。   长刀吞吐着银色的光影撕裂了黑暗,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凝滞的银色光弧。   被光弧扫过伥鬼,身体僵在半空中,转瞬间炸开来,漆黑的血液,宛若浓墨,在黑暗中碎裂为千万点墨点溅落。   而后,璀璨的银光缭乱,飞射出去,自走廊四壁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深邃的裂痕。   江蓠身形飞快地前进着,所过之处,好像撕裂一层层薄纸,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个怪谈撕裂。   不容分说,毫无犹豫。   她的刀很快很锋利,但更可怕的是刀刃上毒素。   被九头蛇许德拉毒素侵入体内,即便是神灵也会痛苦。   银光一闪而逝,像是流星那样。   转瞬间江蓠便从走廊一头,突进到了走廊的另一头,那些仅剩不多的伥鬼,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踟蹰不前,瑟瑟发抖。   这些受制于上位怪谈的可怜虫,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要人性命猛兽,但是在真正强大灵能力者,却又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试探。   笼罩着走廊的漆黑阴影还未散去,江蓠很清楚始作俑者还藏匿在暗处。   她不再去看那些伥鬼,手腕抬起,刀刃斩落,收刀入鞘,目光扫四周的黑暗,冷得像是结了冰。   “出来吧,试探结束了!”   江蓠轻呼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就在这个时候,她怀中的手机传来了震动。   加密文件解密完成了。   她柳眉轻挑了一下,默默地掏出了手机,点开了那份文件。   既然不想现身,也不想让我知道文件的内容,也不想让我带着它离开,那我倒要好好看看,里面到底写着什么吧!   江蓠想着,解锁了手机,点开了那份文件,在看清楚文件的内容之后,她微愣了一下子。   她本以为一份被如此严密保管的文件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没想到里面之后几篇日记和几个音频文件。   她盯着手机微蹙了一下眉头,便点开了第一篇日志低声阅读了起来。   “5月22日,大王的增重进度严重受到了阻碍,它不再进食了。   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它那天听见了我们在猪栏旁,讨论着拉到新的投资后,就要把它做成标本的事情。   猪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它们能看懂人的脸色,有些甚至能听懂人说话。   我很确定大王那天听懂了我们的对话,当我看向它时,它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还冲我笑,獠牙长白弯曲,露出嘴外。”   大王?江蓠读完第一篇日志皱起了眉头,她刚才并没有在猪王标本展览室里看见有这个名字的标本,不过从日志的内容来看,那个空着的玻璃缸或许就是为它准备的。   略微沉吟了几秒钟,她又打开了第二个文件,那是一个音频文件,标题是一堆乱码。   “滴——!”   随着指尖轻触文件,手机里旋即响起了两个男人的争吵。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来路不明的配方有问题,前几年没有出事儿只是运气好!”   “你闭嘴吧!要不是我从藏北搞来了这个配方,我们竞争得过希望肉厂吗?养得出猪王吗?养不出猪王,拉得到这么赞助吗?”   “哼!说得大义凛然,可我就从来没有听书过用动物尸体和重金属混合物喂猪的!这样养出来的猪肉,是会吃死人的,你知道吗?”   “什么混合物?那是神药,神药你知道吗?”   听到此处,江蓠皱起了眉头。   这个描述听起来……似乎是某种邪门儿的炼金药剂?   这就是所谓的肉吗?   她正思索着,突然间感觉四周的阴影越发深邃了,黑暗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传来一阵阵压迫感十足的灵能波动,仿佛是想逼迫、威胁她停下这冒犯的行为。   “哼——!”   江蓠发出冷冷地鼻音,娇躯微微一震,身后一道毛色洁白如月的人马虚影一闪而过,压迫感瞬间消弭,她也继续点开了下一个文件阅读起来。   “6月17日,为了那么点儿破投资,厂长一意孤行,真是荒唐!   希望肉厂的人总是觉得我们有什么特别的科研成果,这一次,甚至不惜干出了让人潜入厂区偷盗的荒唐事儿来。   两件荒唐的事儿凑到一块儿,终于还是出事儿了。   那个小偷不慎摔死在了大王的猪圈里。   不,或许他摔下去的时候还没有死,只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   该死!   我早就跟厂长说过,不能再用那种东西喂猪了,它们只要尝过生肉的味道,就会忘不掉的!”   江蓠读完了第二篇日志,正准备打开第二个音频文件,走廊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叫,听上去像是发狂的野猪,其间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声。   下一刻,火花走廊冰冷的地面飞迸而起,尖锐而高亢的声音迸发,撕裂了死一样的寂静。   黑暗中有庞大的身躯在狂奔,纵声嘶鸣,铁蹄落下,带来阵阵雷鸣般的声响。   浓郁的污秽灵能突如其来得让人窒息,轰鸣的蹄声像是计算死亡临近的钟鼓。   黑暗中,刺耳的声音骤然迸发。   江蓠毫无征兆的抽刀向前斩去,刀刃与某种异常坚硬的东西在黑暗中碰撞,火花飞射,令人牙酸的金石摩擦之声乍现。   刀刃和那怪谈的獠牙硬撼了一记,刀尖向上撩起,江蓠竟觉得虎口一阵发麻。   她借力腾空而起,向后翻滚,单手触地的瞬间,银色甲胄悄无声息地浮现,在落地的瞬间,铠甲一阵蠕动,下半身化作了骏马矫健的身躯。   马蹄落地,湛蓝与银白交织,裹挟着狂风的气息,荡开了四周的污秽。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在江蓠的体内悄然升了起来,紧跟着后背上那黑色的太阳图腾便泛起了幽光,不安分地闪烁了起来。   她只感觉灵能运转一滞,动作也随之一僵,下一刻势大力沉的铁钩便从黑暗中呼啸而至,正中了她的胸膛。   胸甲凹陷变形,她瞬间倒飞了出去,身躯在墙壁上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从高楼上坠落,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了砸向了大楼前的空地。   “轰——!”   江蓠坠落地面发出一声轰响,强忍着身体剧烈地疼痛,重新站起身来,脸色一阵青白,被鲜血染红的嘴唇透着几分妖异。   感受着后背上蠢蠢欲动的黑色太阳图腾,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底缓缓升起。   有日蚀会的人在南郊屠宰场,他们破坏了封印,并且还在暗处进行那种仪式!   江蓠心情沉重的想着,指尖不自觉地向着藏在铠甲之下的报丧仓鸮挪去。   就算是被发现擅自行动,被上面处罚,也比让日蚀会那些该死的家伙成功好。江蓠想。   一旦被他们得逞,就会有一个A级以上存在借着南郊屠宰场这片被污染的土地诞生,就像是她曾经亲身经历的那样。   但像她这样的,承受住了黑夜侵蚀,成为灵能力者的毕竟是少数,从那种仪式中诞生出来的,极大概率都是怪谈。   “妈的,给爷死,给爷死!”   就在江蓠的指尖即将触及到报丧仓鸮徽章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娇喝。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发少女,单手扛着一名身材比她大了两圈不止的大汉,一边在厂房的屋顶上狂奔着,留下道道残影,一边不断地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向着身后那三尊形似野猪的庞然大物扔去。   那三个怪谈,每每被少女扔出的东西砸中,身体四周便会腾起一阵紫黑的烟雾,旋即便会像是醉酒了一般,身形一阵趔趄。   “那是……”江蓠集中了灵能覆盖双眼,朝着少女手中的东西看去,紧跟着嘴角便轻轻地抽搐了一下,“祸水?这……”   她哪儿来的这么多祸水?   这么大的量,她绝对不只是搬运工,妥妥地是生产者。   这个女人有大问题!   江蓠正想着,头顶突然一阵烈风袭来,下一刻,一尊半人半猪,浑身长满人脸状肉瘤的怪谈便从天而降,朝着她掷出了巨大而尖锐的铁钩。   她慌忙闪躲开来,铁砸下,被那双苍白的大手拖拽着,自地面犁过,留下深邃的沟壑。   ————   张德贤看着陆以北像是不要钱似的,不断掏出祸水朝着身后的怪谈扔去,人都看傻了。   这姑娘实在是……   太卑鄙,太有钱,太恶心了!   “看啥看啊?你不是说你有杀招吗?这都准备了十几分钟了,还没准备好?”   “就你这还想学别人当龙傲天?都说过多少回了,龙傲天不能选读条时间长的职业,那样不够帅!”   耳边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张德贤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连声道,“准,准备好了!我这就……”   张德贤的话还没说完,陆以北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做出一个后撤步投篮的动作,把他朝着身后穷追不舍的怪谈扔了过去。   “准备好了,那你就上吧!就决定是你了,大肌霸!”   张德贤,“???”   这,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她怎么能……   错愕了一瞬,他那壮硕的身躯已然开始朝着三个怪谈下落,感受到下方逐渐逼近的灵能波动,他刹那回神,迅速的掏出了怀中,充能完毕的密宗降魔杵,对准了自己胸口。   “噗噗噗——!”   连刺三下,无数金色雷光自他体内迸发,半空之中光明遍满。   看着似乎强得像个战神一样的张德贤从天而降,陆以北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是我扔出去,这波要是赢了,功劳起码二八开,我八他二! 第二十四章 她选了一个最猛的   在把张德贤扔出去之后,陆以北一转身就跑出去了老远,缩在远离江蓠和张德贤的一处偏僻厂房的屋顶。   当她停下脚步,回身望去,看见张德贤在半空中,拿着利器朝着自己的胸口连捅三下的时候,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拱手叹服。   “会玩,会玩,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个氪命玩家?”   像她这种切菜切到手,都要嚎半天的家伙,最佩服的就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捅的人了。   当然,这种利用高等级灵能物品,通过粗暴甚至可以说是惨烈的手段,在短期内提升实力的方法,效果自然是很好很强大的。   鲜血从张德贤胸前的血窟窿中涌出,转瞬化作金色雷光,宛如一群倾巢出动的金蛇,沿着他的身体蜿蜒狂舞,凝聚成一片让人看不懂的金色梵文,他的灵能波动节节攀升,呼吸间就达到了骇人的程度。   厉害了,这个灵能波动,大概有十七八个兔先生或者小半个大蛇之神那么强吧?陆以北想。   她突然有些眼馋张德贤的那柄古拙的金刚杵,不过转念一想,那玩意儿读条时间太长,还得自残才能发挥效果,又顿时失去了兴趣。   一个人得莽夫头铁到什么程度,才能对自己下得去手啊?!   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怎么总觉得,他身上这种雷光给我的感觉,跟明王像那么像呢?   陆以北眉头微蹙了一下子,她有些怀念那些跟明王像一起度过的日子了。   天空中,煌煌赫赫,正气凌然的金色雷光洒下,地面上三头怪谈的行动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浑身升腾翻滚的黑色浓雾,也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了似的,缩回了它们的体内。   “神传尊胜陀罗咒,佛授金刚般若身!妖孽授首尔!”   张德贤爆喝一声,金色长虹从天而降,宛如天河倒倾,纵灌而下。   “嗷——!”怪谈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屠宰场的上空。   “嚯!好!NB!”   陆以北召唤了大肌霸,大肌霸使用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拳法,效果拔群,陆以北忍不住拍手称赞。   张德贤挥舞着被金色雷光的拳头与那三头怪谈搏杀着,霎时间,澎湃的气浪席卷向了四面八方,夹杂着阵阵经文诵唱。   陆以北听着那些意义不明的经文,心中没有由来的一阵不适,微蹙了一下眉头,便从张德贤的身上收回了注意力,看向了另一边,跟那头猪头人身鏖战的江蓠。   是的,她现在很确定喵喵酱就是江蓠了,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她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醒来的时候,见过江蓠灵纹完全展开的状态。   那副身披着篆刻湛蓝咒文银甲、毛色洁白如月的半人马形象,让她印象深刻。   特别是,她被蝉掳走的时候,还在梦里骑过大白马……   呃,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喵喵酱此刻的模样,除了铠甲下露出的半张肌肤小麦色的面庞,以及宛若战旗一样在身后飘荡的金色双马尾,这两点跟江蓠不同外,其他地方几乎完全一样。   这要不是江蓠,我就……我就……呃,所以说只有九成把握嘛!   做人呢,总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江蓠和那头名为大王的怪谈战得有来有回,就像是一尊神话传说中的怪物在与深渊中爬出来的缝合怪厮杀。   电光火石的瞬间,怪物们已经来往冲突了多次,留下无数残影,铁钩和长刀在空气中撕裂出久久不散的半透明轨迹。   大王那庞然如一座小山丘似的身体上,堆积起来的人脸状肉瘤蠕动着,嘴唇张合,伴着嘹亮、高亢宛如哨音的尖啸,发出阵阵蕴含无数南郊屠宰场遇害者怨念的吐息。   而江蓠那双从铠甲中露出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她沉着冷静地双手挥刀,刀光宛如银色匹练,吞吐的刀光斩落迎面而来的吐息,刀身上腾起了黑色的浓烟,转瞬间便被湛蓝的光焰蒸发。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更有灵能波动的碰撞,像是炸弹爆炸一样发出爆响。   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扭头看了看远处跟三头怪谈打得拳拳到肉的张德贤,又回头看了看江蓠,自言自语道,“看样子,这边暂时也用不上我帮忙……”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我总得找点儿什么事情做才对吧?就这么看着,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不行,不行,让我康康,这片鬼地方还有没有藏着什么比较好对付的怪谈,来都来了,参与感总是要有的。”   说话间,她借着仿神行甲马的加持,骤然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消失在了原地,等到身形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然来到了整个南郊屠宰场的制高点——办公大楼天台。   她寻了天台边缘向外突出的一角,学着美漫里那些超级英雄蹲伏在大楼一角,守望整座城市的姿势蹲下,双眼来来回回地在南郊屠宰场偌大的厂区扫过,搜寻着可以欺负的目标。   然后。   她就看见了鬼鬼祟祟,朝着屠宰场一处偏僻的小屋走去的李维一,在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深蓝色的尸袋。   尸袋中像是塞着什么庞大的生物躯体,被撑得鼓鼓囊囊的,甚至拉链都无法完全拉上,隐约可以看见,半截腐烂的猪头垂在外面,红褐色的液体从其上低落,洒了满地。   “嗯?那不是白天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哥吗?他果然也是来这儿接受审核的人吗?不过……”   “他这是在干嘛?别人在那边打生打死,他暗戳戳地在偷猪?”   陆以北自言自语的说着,就在这时,那间偏僻的小屋门开了,有什么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前,大半个身子被门挡着,看不清面容。   李维一跟那人交谈了几句什么,神色慌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子,旋即便把肩上扛着的尸袋扔进了小屋里,自己也跟了进去,带上了门。   这是在干什么?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陆以北腹诽着,沉思片刻,起了身,飞快地离开了办公大楼的屋顶。   她决定跟过去看看,那个早早就进入了南郊屠宰场,却迟迟没有现身的男子,到底在搞什么猫腻。   要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别怪我花城折磨王,正义小小伙伴陆以北下手无情了!   谁叫你看起来跟我是旗鼓相当的菜鸡呢?陆以北想。   ————   南郊屠宰场外围。   山林之间,一群白骨异兽与一群被黑雾异化的野猫惨烈厮杀着。   那些浑身有白骨组成的异兽聚集在一起,简直好像是一个动物园一样,野狗、猴子、巨蟒、灰熊、甚至还有一只獠牙宛如弯刀的剑齿虎。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重样儿的。   它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体格巨大,庞大身躯完全由骸骨组成,苍白的骨骼堆积在一起,像是异端的甲胄一般。   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它们的对手——一群野猫。   那是一群瘦得皮包骨头的野猫,毛色暗沉,身体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残疾,看上去被什么人虐待了似的,浑身被深邃黑暗的气焰包裹着,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可就是这些又小又可怜的家伙,竟跟那些看上去森然狰狞的白骨异兽杀得难分难解。   山林间,稍纵即逝的苍白身影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痕,旋即被拦截而来的黑影一搅,碎裂开来一片苍白骨片。   骨片像是霰弹一般“笃笃笃”的钉入一旁的树干当中,旋即树干便断成了两截,与被撕碎的白骨异兽一同,轰然倒地。   而那些浑身缭绕着黑雾的野猫,虽然也有不少被白骨异兽撕碎,但是它们散落在地上的血肉,很快就会分化出更多的野猫,重新飞扑上来。   此消彼长之间,白骨异兽竟逐渐有了几分被压制的感觉。   与此同时,这两支对比鲜明的“怪谈”军团的首领,也在丛林的树梢来回交锋着。   与猫耳少女硬撼一记,包裹在束鄂双臂上的骨铠骨刃碎裂,他借力身形急速后退,从茂密的树冠中自由地穿出,稳稳地落在了枝头。   他余光瞥了一眼地上被杀得节节败退的白骨傀儡,暗暗心惊。   借着获取《清灵药剂》的东风,他的实力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提升了半个品阶,若不是没有足够的材料,已然可以让灵纹进阶。   然而,就是这样,他居然仍旧不是猫耳少女的对手,自己这边艰难应对,她却一副游刃有余,尚有余力的样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时间也差不多了,仪式也快开始了。束鄂想。   “唰——!”   猫耳少女紧随而至,正要进攻,却听闻束鄂冷笑道,“我承认你是一个很强的对手,不过,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屠宰场里那些人吗?”   猫耳少女略微停顿了一下,歪着脑袋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的受审人员,已经完全把屠宰场里的怪谈压制了吗?”   “搞不好,南郊屠宰场的怪谈,都得……”   猫耳少女话说到一半,不远处交战的轰响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就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尖叫。   那音调有些跑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和急促的喘息,听上去就像是在进行某种不可描述的,古老而神圣的染色体交换仪式。   “啊~!你……你别过来啊~!”   “嘿嘿嘿!你叫啊!你叫得越大声我越兴奋!”   “淦!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叫了?”   “……”猫耳少女扶额,眼中浮现难掩的鄙夷之色,转过社看向束鄂道,“你也看到了,你与其担心我们的受审人员,不如担心担心你同伴,我觉得她很快就要变得,呃,变得不干净了。”   不干净是指?束鄂愣了一下子,很快就收回了心神,冷笑道,“我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她……”   老实说他对兔小姐的死活并不是很在意,她跟日蚀会不过是合作关系,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当成弃子被舍弃。   “呵,我今天来这里之前,跟某个人说一句话,今夜这里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那就是我!”   “什么意思?”   猫耳少女疑惑道,话音刚才落下,一股不安地感觉突然就在她的心底悄然升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悄然睁开了眼睛,它藏匿在南郊屠宰场内部的某个地方。   混乱破碎的恐怖灵能沉睡蜷缩,宛如归回母胎之中那样,不断地成长着,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着不祥的阴影,仿佛要把这片土地化为地狱。   而在那股不断向着更高等形态蜕变的气息当中,猫耳少女察觉到了,消失已久的李维一的灵能波动和另一股来历不明的灵能波动。   两股灵能波动都很微弱,如果刻意隐藏的话,很难被察觉,这也是她和瘦高男子之前没能找到李维一的原因之一。   她愣了一下,旋即心头一紧。   “你们……你们蛊惑了李维一!?”   “纠正一下!”束鄂冲着竖起一根手指,冲着猫耳少女左右摇晃了一下,“不是蛊惑,而是他为了复仇,自愿与我们合作,并成为仪式的一部分的。”   仪式?猫耳少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阵青白。   听到束鄂的话,她突然响起了老大曾跟他们提到过的,日蚀会掌握着的几种制造怪谈的邪恶仪式。   其中一种,便是通过将怪谈的本源拆分,再重新组合,山寨出本源相近的上位怪谈的权能,以达到短时间内制造出高等级怪谈或灵能力者目的的仪式。   南郊屠宰场里一主三从四个怪谈,都拥有着与上位怪谈别西卜类似的本源,猪也是别西卜的象征之一,的确可以通过这种仪式,模拟出别西卜的能力,制造出暴食之子。   不能在跟这个家伙纠缠下去了,得赶紧阻止仪式的进行才行。   猫耳少女想着,刚要动身,脚下突然一阵震颤,紧跟着在一声轰响当中,无数白骨之墙在四周拔地而起。   “骸骨竞技!开!”   束鄂忽的低吼了一声,那些白骨之墙瞬间朝着两人聚拢了过来,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声响,相互锁死,将她和束鄂一起,包围了起来。   “小猫咪,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你和你的同伴,都来不及救援了,好好享受生命最后一刻的厮杀吧!”   束鄂说着,背脊之上的血肉突然破开,探出苍白的骨臂,延伸出去,融入了四周的白骨之墙中,下一刻,白骨之墙的表面就跟着他呼吸的节奏蠕动了起来,仿佛跟他融为一体。   一时间,猫耳少女感觉就像是陷入了束鄂制造而出的血腥角斗场一般,唯有击杀了对手,才能离去。   然而。   她的脸上似乎没有露出束鄂料想当中的恐慌和焦虑,反而勾了勾嘴角道,“那可不一定,你可别忘了,屠宰场里还有一个人。”   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王不留行为什么一直躲在一旁围观张德贤和天才麻将少女战斗,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一般。   但此刻,她感应到王不留行的灵能波动正朝着那场仪式的源头靠近,一下子就懂了。   她很有可能早就察觉到了什么,所以……   在挑选对手的时候,她选了一个最猛的!   仔细想想,作为最强的接受审核人员,做出这种选择,很合理。   ————   狭窄逼仄,光线昏暗的小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福尔马林味道混合着浓浓的腐臭。   三具体型庞大的家猪标本和一具人类的颅骨被放置在了房屋的中央,那是李维一趁着屠宰场内的怪谈跟江蓠、张德贤战斗的混乱,找到的,与它们的存在细细相关的物品。   地面上,用混合着复杂炼金材料的水银绘制的复杂咒文覆盖了整个房间。   在屋子的墙角四周,摆放着许多苍白的蜡烛,它们摇曳着幽绿的火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力场,防止灵能波动散逸。   两道人影以一种诡异地姿势跪伏在房间的两个角落,口中不断地发出阵阵音节怪异的喉音,像是在对某个遥远的存在发出祈祷。   伴随着两人的祈祷,他们赤.裸背脊上,那漆黑的太阳图腾泛起了不祥地幽光,在幽光的照耀下,地面上的水银沸腾了起来,在屋子里氤氲开了一片剧毒的蒸汽。   被剧毒的蒸汽包裹着,房间中央的尸体和骸骨表面开始出现了融化的痕迹,它们融化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团散发着恶臭,仿佛有着某种诡异活性的血浆。   血浆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胚胎在呼吸似的,有节奏的蠕动着,伴随着蠕动,向着四周洒下猩红的光芒,那些光芒投射下来,一双双仿佛位于遥远时空的眼睛渐渐清晰,仿佛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那些诡异的眼球躁动不安地转动着,眸子里闪烁着梦幻诱人的光芒,幻觉似的,耳边响起一阵阵蝇群的嗡鸣。   下一刻,李维一和那名自愿成为祭品的日蚀会成员突然齐齐地举起了双臂,拿起了手边早已经准备好的银制仪式匕首,一左一右,狠狠地切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噗——噗——!”   滚烫地鲜血从他们的手腕喷洒出去,溅落在血浆凝聚的圆球上,蜡烛的火焰突然熄灭了,四周霍然变暗,空气里随之荡起无数暗红色的滑腻细丝。   它们涌向了房间中的两人,几乎瞬间就将他们缠绕包裹起来,就像是蜘蛛用蛛丝包裹住猎物那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脆响,有人朝着窗户扔了一块斗大的石头,一时间玻璃碎屑四下飞溅。   “狗东西,我就知道你们没干好事儿!午时已到,接受正义的审判吧!RUA!”   伴随着一声娇喝,几枚烟瘴符和几个盛放着祸水的玻璃瓶飞了进来,下一刻屋子里浓烟四起,碎裂的玻璃瓶溅出紫黑色的液体,污染了仪式,那一股正在不断蜕变增强的灵能波动,突然停滞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四兽皎天炮发射!   陆以北觉得自己难得的走了大运。   当江蓠和张德贤跟那些灵能波动强得吓人的怪谈搏杀时,她居然能够在这个阴暗的角落,找到这两个不干好事儿的菜鸡。   这两个家伙正在进行的仪式,绝对不是在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从陆以北这段时间,解读大蛇之神的知识,获取的一些关于仪式的零星片段来看,这个仪式至少跟三种邪恶仪式有相似之处。   总之,阻止他们就对了,趁着他们的灵能波动,只有0.5个兔先生的时候!   我打不赢BOSS,还弄不死你们两个试图召唤BOSS的菜鸡吗?   “刀来!”   陆以北娇喝一声,借着屋子里四起的浓烟掩映,侧身一跃,从窗户跳了进去,抄起菜刀就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卵状恶臭血浆连砍数刀。   那一根根从卵状血浆中延伸出来的黑色丝线,还差一点就能够将李维一和另一名男子的身体合围,进入到仪式的最后阶段。   突然间受到陆以北的袭击,疯狂蠕动了一阵之后,卵状血浆像是被刺破的气球般破裂开来,无数漆黑或暗红色的丝线,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飞快的朝着房间的阴影中逃逸。   顺带着,像是车裂一般,撕碎了几乎被完全包裹的两具身体。   房间里“噗!”的一声,炸开了两篷血雾。   就在陆以北正要诵念咒语,给看些蠕动乱舞丝线来上一记碎尸火葬一条龙的时候,幽暗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呜哇——!”   那声音像是婴儿的啼哭。   啼哭声钻进陆以北的耳朵里,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很快便嗡嗡作响了起来,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耳边嗡鸣一样,不断向她传达着纯粹的想要进食的欲望。   一瞬间,她明显的出现了眩晕,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一般,气管收紧,呼吸也跟着变得困难起来。   然而。   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陆以北每天终止怪谈化的时候,都要经历一次,早就已经习惯了。   陆以北依靠着丰富的被精神折磨的经验,很快摆脱了影响,稳住心神之后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禁一愣。   烟瘴符的效果已经消失,烟雾已经消失,屋子的一角,原本已经身体四分五裂,倒地不起的李维一,不知道何时重新站了起来。   而那个身体上沾染了较多祸水的男子,则像是被那些黑色丝线放弃了似的,只是掠走了他干净的血肉,便将他残破不全的身躯遗弃在了角落。   一根根黑色的丝线蠕动着,缓缓地将他的肢体拉回了原本的位置,而后像是缝合似的钻进了他的肉体,转眼间,他的身体上就只留下一条条狰狞的血线。   陆以北怔了一下子,一个虎跳上前,还不待李维一有所行动,便立刻将他再次砍了个稀巴烂。   然后。   藏匿在阴暗角落的黑色丝线,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一样,蜂拥而上,将他破碎的身躯再次缝合了起来。   不只是脑袋,胳膊、腿、甚至是躯干,哪怕陆以北将他拦腰剁成两截,他都能够重新合在一起,修复伤口。   随着陆以北不断地进攻,在他的伤口不断修复。   在他的躯干上竟然长出了一些类似于家畜似的毛发,双眼向外凸起,瞳孔一分为二。   一根根钢针似的坚硬黑毛破开了他四肢的肌肤,背部凸起两个巨大的肉瘤,不断蠕动,就像下面藏着蛆虫、触手、或是某种怪物!   眼前的景象看得陆以北一阵头皮发麻,出刀越发凶狠,可随着她的进攻,李维一的身体在修复时,生长出来的东西就越发的诡异起来。   眼睛、鼻子、耳朵、布满粘液的内脏,甚至是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利爪、触手、几丁质的外骨骼……乱七八糟的东西,长满了他的全身。   看着那一堆,只剩下些许人形轮廓,像是一锅杂碎、昆虫、海鲜大乱炖的鬼东西,陆以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儿当场吐出来。   这孙子血条这么厚的吗?   输出好像有点儿不够,这可咋整啊?   物理输出不好使,那就来点儿魔法攻击,实在不行再下点儿药!   陆以北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腹诽了一瞬,迅速后退,一边后退,一边低声吟诵起了咒语。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击咒其三,红焰闪!”   话音落下,指尖飞快地聚集起了一团篮球大小的火球,旋即向前激射而出,与此同时,陆以北迅速的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两个玻璃瓶,瞄准了朝着李维一飞去的火球扔了过去。   “啪——!”   玻璃瓶在高温中碎裂开来,紫黑色的液体溅开,一瞬间就像是烟头掉进了沼气池,几公斤钾块落入了鱼塘,闪电击中了加油站。   宛如土法爆破拆楼似的,屋子里发生了剧烈地爆炸。   陆以北完全没有想到祸水竟然是易燃易爆物,一想到自己这几天随身带着几瓶硝酸甘油似的玩意儿,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艹!”   下一刻,视线就被一片紫红色的火光给吞没了,剧烈地冲击紧随而至,她的身体被掀飞至半空中,又被重力拉扯着下落,在高耸的院墙上弹了一下,砸出一个小坑,而后重重地落会了地面。   哎,我果然还是太弱了啊!杀个菜鸡都这么费劲。陆以北想。   ————   南郊屠宰场办公实验大楼前的空地上。   湛蓝的刀光与阴邪的吐息缭乱,金属碰撞的尖锐声响不绝于耳。   江蓠与那头名为大王的怪谈交手着,错觉一样,感觉到它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衰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似的,进攻愈发的无力起来。   而另一边的张德贤也有着同样的感觉。   两人正疑惑着,是什么引起了这样的变化,突然便听见一声巨响从屠宰场偏僻的一角传来。   循声望去,一朵三四层楼那么高的紫红色的蘑菇云,掀飞了角落里小屋的铁皮屋顶,腾空而起。   在火光映照下,陆以北身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屠宰场的院墙上,坠落在了一片枯黄的绿化带里。   张德贤,“……”   这是在整啥啊?   江蓠,“???”   那边好像是配电房?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我们在这边打生打死,她在配电房制造爆炸?   她该不会跟屠宰场的怪谈是一伙儿的吧?   ————   屠宰场外。   耸立的白骨之墙,合围成圆形,仿佛一个野蛮部落的角斗场似的,将束鄂和猫耳少女封锁其中。   猫耳少女一边闪躲着从四周白骨之墙上刺来的骨矛,一边找准间隙冲着束鄂发起进攻,而束鄂却只是调动起全部力量,不断地限制她的行动,防御她的进攻,拖延时间的意图格外明显。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猫耳少女的神情也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察觉到她眉宇间的焦急,束鄂冷笑着,进一步用言语扰乱着她的心智。   “虽然你嘴上说得气势十足,但你似乎对那个女人不是很有信心啊?”   “呵呵,好拳!可是没有用的!”   “你的灵能虽然要比我强一些,但是我根本也没打算能胜过你,我只要……”   “轰——!”   束鄂正说着,屠宰场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夜幕之下,紫红色的火光腾起,透过了白骨之墙的缝隙,洒落在他的眼眸之中。   伴随着爆炸,灵觉探知范围内,那一股微弱的,让人感觉到不安与不祥,却不断在增强的灵能波动突然停滞了下来,甚至有那么几秒钟,出现了衰弱。   束鄂心中一阵慌乱,脸色微微一变。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有办法中断仪式?   就在他略微愣神之间,猫耳少女被怨念黑雾包裹的长腿横扫而来,正中他的侧腹,伴着空气爆鸣,骸骨甲胄碎裂,他侧飞出去,“轰!”的一声,砸进了白骨之墙当中。   “我当然对她有信心,那可是我们老大看好的成员!”猫耳少女傲然说了一句,便追着束鄂飞扑了上去。   虽然……那个家伙,特别烦人!   猫耳少女在不断逼近束鄂的过程中暗暗地补充了一句。   ————   另一边,距离南郊屠宰场大门不远地草丛里。   瘦高男子骑坐在兔小姐纤细的腰肢上,双手死死的按住了她的手腕,脑袋左摇右晃,闪躲着她不断伸出的,带着剃刀似的倒刺的猩红长舌,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容,口中念念有词。   “诶嘿嘿!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床儿侧,枕儿偏,轻轻挑起小金莲……”   瘦高男子口中的话语从网络老色批经典语录,转换到古代小黄诗之后,兔小姐只感觉精神**扰的程度越发严重了,一时间满面潮红,双腿发软,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几度心神失守之后,她终于是被推进了小树林里。   “等一下,你知不知道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我知道啊!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不扭瓜都没有,而且只要扭下来我就爽了。”   瘦高男子正说着,兔小姐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小腹,脸色一变,急忙喊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其实是雄性!”   “哦?那不是更好吗?”   “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GHS?”   “对啊!”瘦高男子一本正经道。   兔小姐,“……”   妈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灵能力者?   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绝对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好好研究一下,他的灵纹是怎么产生的!   兔小姐正想着,屠宰场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瘦高男子愣了一瞬,那张喋喋不休地嘴,突然停止了一瞬。   刹那间,感觉到身体力量的恢复,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修长的双腿突然像是没有骨骼似的,缠绕上了瘦高男子的躯干,猛然锁死。   “不好!”   瘦高男子感觉到身体上的紧缚,脸色一变,正要开口,下一刻兔小姐的腰肢悍然发力,他便在一阵天旋地转之间,脑袋朝下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土坑,土石飞溅,烟尘四起。   “轰——!”   几息后,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瘦高男子正要从土坑中爬出来,刚探出一个脑袋,便见一根被猩红光芒缭绕的撬棍呼啸而来。   “妈的,我打死你个老色批!打死你个老色批!”   “我让你GHS,让你GHS!”   兔小姐状若癫狂地挥舞着撬棍,舞出道道残影,每一击都精准无误地命中了瘦高男子的嘴巴。   只要让他说不出话,他的战斗力至少得下降一半吧?兔小姐想。   ————   陆以北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从爆炸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感觉幻觉一样,眼前越来越暗了。   一种不祥的灵能波动渐渐升起。   就好像,从沉睡中苏醒了那样。   凝望着前方,刹那间,陆以北消失已久的双眼灼痛再次出现了,只是断断续续的,像是接触不良似的,温度忽而升高忽而降低。   在这一冷一热之间,诡异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闪烁起来。   在浓烟当中,一双双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眼睛缓缓睁开,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地狱鬼魅似的。   无数虚幻影子在那一道逐渐靠近的人形轮廓身后浮现,好像另一个世界的投影一般,匆忙奔走,偶尔向着此方的世界投来阴冷的一瞥。   像是成千上万苍蝇振翅般的文明从那些虚幻的影子上传来,激化了心中的阴暗念头,交织成恐怖的噩梦。   【他即将用附肢刺穿我的胸膛】   就在陆以北的意识即将被拖入那恐怖的噩梦沉沦之际,她的双眼猛地一阵强烈的灼痛,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她刹那回神,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刚向左侧跳开一步,便见一只被甲壳包裹,仿佛昆虫似的手臂破开了浓烟,甲壳的缝隙中探出毒针,在她原本所在的位置猛刺一下,伴着撕裂空气的声响,喷射出一串粘液。   那些恶臭扑鼻的粘液,仿佛带着无孔不入的诡异活性,所落之处,立刻有一丛丛血肉从泥土和砖石中生长而出,分化出利齿森然的大嘴,择人而噬似的,向着四周一阵啃咬。   不慎之间,一滴粘液溅落在了陆以北的脚背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肌肤上浮现一片灼痕,像是有一群凶残的虫豸在撕咬着她的血肉似的,直到体内一股阴冷气息涌向脚背,腐蚀在停止了下来。   下一刻,一阵饱含着愤怒的嗡鸣炸响,裹挟着一层层血色的涟漪,冲向了四面八方,一道人影撕裂烟幕,朝着陆以北飞扑了过来。   一股污秽且强横的灵能波动扑面而来,她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这灵能波动…… 恐怕得有0.8276个大蛇之神那么强了吧?   NMD,为什么会这样?谁告诉我的这两个家伙是全场最菜的来着?陆以北慌张的想。   虽然,进行仪式的人陆以北除掉了一个,导致仪式中断,暴食之子无法完全降生。   但是,仪式终究已经进行了大半,作为寄宿者的李维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变成了暴食之子的一部分。   突的,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骤然响起,像是一大群被惊起的苍蝇铺面而来。   嗡鸣声中,陆以北眼前阵阵昏黑,紧跟着双眼一阵滚烫。   刹那间,那种神奇的念头再次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攻击未至,杀机未现,她就提前一个翻滚,闪躲了开来。   果然,那种念头真的能够预判双眼所视目标的行动轨迹,就像是彼得一激灵那样!   难道这才是我这次绘制灵纹的最大收获?   陆以北心中一阵狂喜,紧跟着身侧脚步声传来,她转身朝着李维一所在的方向看去,这才看清了他此刻的全貌。   只见他的上半身覆盖着了几丁质的黑色甲壳,甲壳的缝隙中长满了猪牛这类牲畜似的浓密毛发,双眼像是苍蝇一样向外凸起,瞪得**,瞳孔一分为五,像是复眼似的簇拥在一起。   他背后隆起的两团巨大肉瘤已经破裂,一对半透明的翅膀,像是刚破茧的昆虫那样,沾满了粘液,绵绵地下垂。   而他的下半身,则是像蛆虫一样的庞大身躯,无数形似猪蹄的肢体生在腹部,伴随着他的身体蠕动,辅助他前行。   面对着这似乎强得可怕的家伙,陆以北有一种在新手村,遇到了扮猪吃老虎,坑杀萌新的敌对阵营满级玩家的感觉。   要不溜了吧?   出了南郊屠宰场就给司夜会打匿名举报电话,审核失败就失败了,毕竟小命比较要紧。   陆以北心中刚升起了要溜之大吉的念头,突然注意到李维一前行的速度,不禁诧异地愣了一下子。   好慢……   似乎暂时不用跑?   不对,我本来也没想跑,就是说着玩的,大家都在战斗我怎么可能跑对吧?   虽说此刻已经完全化作怪物的李维一的移动速度完全比得上最出色的短跑运动员,但是比起有仿神行甲马在身的她来说,慢得就像个肉靶子。   下一刻,随着李维一蠕动身躯,飞扑过来,陆以北匆忙侧身闪躲,这才发现了他行动缓慢的原因。   在他那宛如蛆虫般肥硕的身躯后半部分,缀着一团烂泥似的血肉,无数黑色的丝线,坠在地上不断插入四周的泥土和岩石缝隙中,吞噬着一切可以用到的能量,修补着身体。   然而,这个过程却被什么东西不断破坏着,新的血肉刚才生长出来,立刻就会破裂开来,化作一团腐蚀性极强的脓水洒落。   注意到这一点后,陆以北一边闪躲进攻,一边强忍着恶心仔细观察着那一团烂泥似的血肉。   然后,她就诧异的发现,那一片迟迟无法凝聚成型的血肉上,竟有着一些像是霉斑一样的,紫黑色斑块。   那是……祸水?   他在凝聚这幅怪异身躯的时候,将一部分祸水吸收进了体内,阻止了他构建起完整的身躯!   陆以北心头一喜,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原来是个残次品?那就好办了!   在李维一通过仪式所化的怪谈从浓烟冲出来的时候,面对着那股仿佛在无声发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呐喊的灵能波动。   陆以北有那么一瞬间,都动起了要呼叫代练的念头。   毕竟,完整的大蛇之神,她也是靠着代练才取胜的。   可是,在察觉到他的行动异常缓慢,并且自己可以通过新获得的能力轻松闪躲开他的进攻时,陆以北心中笑容逐渐变态。   作为一名长期在各大动作类游戏里,凭借着低等级装备和**的走位,击杀过无数BOSS的修脚大师。   陆以北觉得,氪命,大可不必,折磨,更加快乐!   心念一动,她的脚步也跟着行动了起来。   她将口袋里仅剩不多的十几瓶祸水翻找出来,两只手各抓了一把,借着仿神行甲马带来的高速移动,在闪躲李维一粘液吐息的同时,辗转腾挪,飞快绕到了他的身后。   而后瞄准了那些蠕动着的黑色丝线,一次一个,有节奏的不断掷出了手中的玻璃瓶。   磨死一个皮糙肉厚血条夸张的BOSS,第一步就是要打断它的恢复!   “啪——啪——啪——!”   伴着玻璃瓶碎裂的轻响不断传来,那些刺进地面,不断汲取着各种能量的黑色丝线,就像是植物的根系吸收了大量除草剂似的,尽数衰败枯萎了下去。   吞噬终止了。   “吼——!”   感受着大量的祸水涌入体内,污染了灵能,李维一发出一阵非人的惊天咆哮,浑身的血肉蠕动起来,朝她狂奔了过来,不断向着四周洒下粘稠的液体,转眼间地面上就铺满了一层生满利齿,不断蠕动咀嚼的血肉。   “你生气的样子很可怕,但是没用啊!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家伙,看不惯我,有弄不死我的样子!”   陆以北一边说着垃圾话,一边飞快后退,同时手伸进了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福神铜钱】。   在她发现自己的确有了预判的能力之后,那个被白开中断了的大胆想法,再一次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并逐渐构建成型。   我的下一次咒式增幅是否大于0.1?   陆以北心中默念着,“叮!”的一声将铜钱弹上半空中。   她双目注视着铜钱,还不等铜钱落下,便一把接住了铜钱,速度骤急,跟李维一拉开了距离。   远远地,陆以北停下了脚步,面向来势汹汹的怪谈,吟诵起了咒语。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龙尾,凤翼……”   预判中,铜钱占卜的结果是反面。   按照她的感觉和计算,禁忌咒式的灵能消耗减少到正常量十分之一左右的时候,她完全能够承受。   于是……   “……四方气回,击咒九十五,四兽皎天炮!”   0.0952471……倍增幅•四兽皎天炮发射! 第二十六章 愣着干啥?赶紧补刀啊!   吞吐着湛蓝火光的刀刃横扫,与浸血的铁钩在半空中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刺耳的金属碰撞之音自兵刃交接之处迸发。   刀刃的嗡鸣,混合着丑恶巨兽的咆哮,空气荡开层层无色的涟漪。   “……击咒二十八改,明净雷。”   饱含着怨念的吐息洒下,与湛蓝的电光在半空中碰撞,顿时炸开一团恶臭的浓烟。   隐藏在南郊屠宰场内的几个怪谈,在花城有着流传甚广的传说,其实力可见一斑。   江蓠在与那浑身人脸肉瘤堆积成山的巨**战之时,一度陷入了苦战,因为陆以北引发爆炸的刹那分神,险些让她受伤。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明显的感觉到对手的力量在衰弱,联系到之前自己背上的黑色太阳图腾有所感应,这让她有些不安。   日蚀会的成员出现在附近,有很大的概率是为了进行他们所掌握的五种仪式中的一个。   结合南郊屠宰场的特点,和南郊屠宰场的怪谈力量衰弱的现象来看,又可以把仪式种类的范围缩小到,代号重组和代号呼唤的两种仪式之间。   如果被他们成功的话……   江蓠正思索着,配电房方向传来的怪异嘶吼和邪恶灵能波动,便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一个仿照着传说中的恶魔制造出来的怪谈,破开还未散去的爆炸浓烟,追着白发少女冲了出来。   果然!   江蓠脑海中闪过惨痛过往的记忆碎片,眼眸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手捏了一下,微微一紧。   作为日蚀会通过代号升华的仪式,制造出来的灵能力者,看见那样貌丑陋的怪物,她一向平静地情绪也控制不住地起了波澜。   那些该死的家伙,似乎又把仪式改良过了,在制造怪谈的同时,竟然能够伪造出一丝丝地权能。   只不过。   为什么它的速度那么慢?好像残缺不全似的……   江蓠正疑惑着,突然看见那白发少女停止了闪躲,向着半空中抛出了什么东西,然后举起了双手吟诵起了咒语。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   远远地,熟悉的咒语隐约地传入耳中,江蓠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那个魔女……那个怪谈,她为什么会司夜会的禁忌咒式?   会也就罢了,还偏偏是那个咒式……   据江蓠所知,整个司夜会掌握了四兽皎天炮的灵能力者不超过十个。   现在,这个咒式竟然被一个魔女种怪谈施展了出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难道是从白开那里学会的?   这就是她不惜牺牲色相,也要得到的东西吗?江蓠想。   刹那的愣神,浸血的铁钩呼啸而来。   江蓠急忙收刀护住胸前,刺耳的金属碰撞之音乍现,刀刃弯曲,恐怖力量透过长刀袭来,伴着一阵气血翻涌,她顿时被掀飞了出去。   她的身形重重砸在地上,银白铠甲划出一串火星。   借着刀刃稳住身形,重新起身后,再朝着屠宰场一角的白发少女看去,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通常来讲,根据施展咒式之人的灵能强度不同,一记四兽皎天炮的覆盖范围,可能从大半座南郊屠宰场到整座南郊屠宰场不等。   可是,那个魔女种怪谈施展的咒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就好像……严重发育不良的畸形儿似的。   ————   陆以北承认她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她赌对了,禁忌咒式十分之一的消耗,的确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伴随着咒语吟诵完毕,皎洁的光点像是从虚空中飞来似的,纯粹而光明的能量在汇聚。   空气中有阵阵龙吟凤鸣,微弱而清晰。   转瞬间,苍白的浩荡洪流奔放而出,四周的黑暗痉挛着逃逸。   皎皎白光,不断膨胀着,仿佛要将整个南郊屠宰场的黑暗都驱散。   然而。   当白光膨胀到拇指的时候,突然停止了下来,伴着的一声空气嗡鸣声,宛如一支光铸箭矢似的,激射而出,洞穿了李维一的肩头。   刹那间,焦黑的血肉飞散,伴着一声痛苦的咆哮,留下了一道拳头大小的贯穿伤痕,在伤口的边缘,点点白光闪耀,阻断了其恢复的可能。   就好像,那一片血肉被完全净化了一般。   “嗡——!”   在发现陆以北那一记气势汹汹的咒式,除去古怪的净化特性之外,威力并不强大之后,李维一有一种受到了戏弄的感觉,张开嘴巴,伸出口器,发出一阵扰人心智的低沉嗡鸣,便再次飞扑上前。   所过之处,洒下一片残暴吞噬的血肉之路。   生气吗?可是生气没用啊!如果修脚不是为了折磨,那将毫无意义!   陆以北腹诽着,催动了仿神行甲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跟李维一拉开了距离。   而后,抛出铜钱,预判结果,吟诵咒语,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   南郊屠宰场外围,白骨之墙合围的角斗场内。   陆以北施展四兽皎天炮引发的波动传来,束鄂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是四兽皎天炮的话,那真的有可能完全破坏他们的计划。   同样感知到四兽皎天炮波动的猫耳少女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讥讽道,“看样子,我们的受审人员,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呢!这下你们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吧?”   “你别高兴得太早!”束鄂咬牙切齿道,“如果她真的施展出了四兽皎天炮,这个距离,你恐怕也会受到波及吧?”   束鄂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同样的咒式,在针对怪谈和灵能力者的时候,造成的伤害是完全不同的。   猫耳少女愣了一下子,旋即面色一沉,“哼!就算被波及,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反正你们的计划不能成功,我就高兴!”   猫耳少女话音刚落,脸蛋儿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啪啪地抽了两巴掌似的,染了一抹红意。   在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陆以北的咒式完成了施展。   然而。   就像是放了一个哑炮似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紧跟着,一阵微弱的,属于红焰闪的波动传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束鄂口中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哈哈哈,这就是你信任的人吗?真是有够好笑的。”   “强行施展禁忌咒式失败,她现在必定遭到反噬,现在她只能施展这种照明用的咒式了,恐怕情况非常糟糕。”   “你们……”   “是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猫耳少女打断了束鄂,“你再用你那迟钝的灵觉,好好感受一下呢?”   闻言,束鄂旋即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石化了似的,僵硬了。   即便不用灵觉探知,单是这气温的微妙变化,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那股波动的确是红焰闪,但是明显被增幅了。   没错了,那是能量种怪谈灵纹带来的特殊能力,咒式增幅。   只是,一下子就达到了二十多倍增幅,这种接近上限的水准,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一些?束鄂想。   ————   南郊屠宰场一角,火光熊熊。   伴随着灵能的消耗,脸盆大小的赤红火球在陆以北的双手间凝聚成型,向四周散发出灼热的光焰。   面对那明显不太正常的红焰闪,即使神智不太清醒的李维一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和恐惧。   它前进的脚步一滞,在原地焦躁地发出嗡鸣,做出了欲要闪避的架势。   想跑?不知道老子开了锁头挂?   陆以北心中冷笑着,视线死死地锁定了李维一的身躯,预判了他下一刻即将出现的位置,稍微偏斜了角度,身体微微向后一弯,向前扔出了手中的火球。   光芒炽烈的火球呼啸飞出,向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赤色的轨迹。   眼见着火球越来越近,李维一四肢猛的发力,移动着庞大的身躯向侧面一闪,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火球之上。   “嘭——!”   伴着一声爆响,摇曳地火光四处飞散,李维一那蛆虫似的肥硕身躯上顿时被炸出了一片焦黑的凹痕,紧跟着还不待血液喷洒,便被交织的黑色丝线恢复了原样。   “不愧是血牛流BOSS!再来!”   陆以北自言自语的称赞了一句对手,旋即再次拉开距离,抛出铜钱,预判结果,而后吟诵起了咒语,开始了新一轮进攻。   远远地望着那白发飘飘的迅捷身影,李维一那一双宛若昆虫复眼的眼睛里,十个瞳孔齐齐颤抖,惊疑不定。   此刻的陆以北,就像是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奖品的盲盒,让它完全猜不透下一刻会发出怎样的攻击。   是被增幅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红焰闪?还是那弱化到可以用身体硬接的四兽皎天炮?亦或是别的什么……   在无法判断对手进攻意图的情况下,就连防守反击都变成了奢望。   ————   马鸣萧萧,迅捷地白影自那恶瘤堆积,身形好似一座血肉山丘的怪谈身后一闪而过,在它的背部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   缠斗许久,江蓠终于的斩出了让胜利天秤向她倾斜的一刀。   破坏力十足的凌冽刃气带着海德拉的毒素,顺着伤口,灌入那怪谈庞大的身躯内,引领着它逐渐走向命运的终末。   它却好像完全没有放弃了抵抗那样,挥舞着粗壮的四肢,喷吐着恶毒的吐息,宛如地狱之火的幽绿火焰自它的眼瞳之中迸发。   它咆哮着,锁链带着浸血的铁钩,自手中呼啸而出,摧枯拉朽的破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面对那一头仿佛陷入了狂暴状态的巨兽,江蓠自如闪躲、稳健防御,不时找准间隙,在它的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血痕。   在一刀斩落击中那怪谈,刀刃破开它的血肉时,江蓠就知道,她很快就会迎来胜利。   她只需要不断地在那怪谈的身躯之上留下伤痕,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致命伤。   只需要毒素不断在它的体内累积,便可以让它的身体活性被逐步破坏,怪谈本体核心一点点受到侵蚀,最终败落。   感觉到对手的行动逐渐迟缓,进攻越发无力,江蓠也终于能够从紧张的战斗中分出一部分心神,再次看向屠宰场一角的陆以北。   只见她动作迅捷地走走停停,似乎有意将战斗的范围控制在了一个无形的圆圈内,每一次脚步停留,都会向半空中抛出什么东西,而后施展出种类随机,威力随机的咒式。   一时间,璀璨的洁白与炽烈的赤红,在南郊屠宰场的一角交错闪耀。   看着那头被少女神经刀一样的咒式攻击搞得陷入混乱,踟蹰不前的劣化版别西卜,江蓠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词——折磨。   那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仿佛一场不可预知的灾祸。   突然间,让人意志动摇的嗡鸣声爆发了。   浑身喷洒着漆黑脓血的李维一竭力鸣叫着,泛着幽光的黑色太阳图腾自它胸口腐烂的血肉下浮现,紧跟着在它的头顶,虚空中骤然裂开了一个大洞,空气就好像一面玻璃被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砸开了一样,裂开道道缝隙。   风声涌动,呼啸迸发。   一瞬间,李维一头顶扭曲的空间被骤然拉长了数倍,朦胧的光影间有无数流光变幻。   它在呼唤日蚀会中,某个强大的存在进行救援,它已经不堪消耗,难忍折磨,想要要逃走了!   江蓠凝望着那那光影变幻的裂隙,双眼一阵呆滞失神,隐藏在银白铠甲之下的黑色太阳图腾迸发出幽绿的光辉,仿佛无视了铠甲存在似的闪耀着,跟那头丑陋的怪物一起,响应着裂隙之后的接引。   就在这时,一声气息略显虚浮的娇喝钻进了她的耳朵。   “……红焰闪!”   少女娇喝让江蓠猛然回过神来,略微定了定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禁微微一愣。   少女施展的咒式的确是红焰闪,可是那种超过正常范畴的增幅幅度……   五十倍?甚至更高,像是被某种力量给加持了。   她想着,视线落在了少女的面庞上,双目微微眯起,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   巨兽纵声长啸,铁蹄敲打着地面,吐出了一行污秽的鼻息,背脊之上剑刃似的长毛竖起,被浓雾包裹着激射而来。   浑身缭绕着金色雷光的张德贤,迅捷地左右猛踏两步,闪躲开来,而后不退反进,一跃而起。   “密法·罗汉伏虎!”   伴随着一声爆喝,一道巨大的虎形印记在他的身后一闪而过,他双手成抓,从天而降,在一声虎啸之间,紧握住了巨兽的獠牙。   双腿触地,猛然发力踩进土里,肌肉虬结的双臂青筋暴起,伴着一声沉闷的呼啸,巨兽被他抛上了天空,又狠狠地砸下,浑身金色雷光游走,庞大的身躯抽搐不止,发出阵阵悲鸣。   张德贤正欲上前,给他的最后一个敌人再补上一记重击,就在这时远处一阵灼热的气浪袭来,让他恍然间有一种,行走在沙漠之中的错觉。   他灵能强化时间有限,必须速战速决,故而一直不敢太过分神关注江蓠和陆以北的战斗,只能全力以赴的搏杀三头怪谈。   但此刻,那股异常的波动传来,他终于忍不住愕然回首,然后,便看见了终生难忘了一幕。   只见屠宰场的一角,那身穿校服的白发少女双手举响天空,纤细的十指只见,一枚硕大的赤红色火球正在不断膨胀着。   像是烈日映照一般,耀眼的光芒与燥热澎湃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洒落,四周被映得一片火红。   她站在那里,长发在身后飘动,仿佛一个手中举着直径四五米的岩浆球的怪兽。   张德贤,“……”   她是不是跟我说过,她只会红焰闪来着?   师父说得没错,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他娘的管这个叫红焰闪?   张德贤一下子就有些不开心了,转身看向那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怪谈,怒目圆睁,抡圆了拳头,对准了它的脑袋,便是几拳雷霆万钧的猛击。   “让你乱动,让你乱动!给老子死!”   “嗷——!”   怪谈吃痛,发出一阵悲惨的嚎叫。   ——————   陆以北单单考虑了禁忌咒式的消耗问题,却忘了考虑标准咒式被强化五十多倍之后的消耗问题。   毕竟,在她看来,她这样的非酋,说不定一辈子都摇不出五十倍增幅这种上限。   在吟诵完咒语的那一刻,陆以北觉得自己失策了。   哪怕是红焰闪这种破坏力微小的咒式,在被增幅了五十多倍之后,灵能的消耗也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原本就已经消耗了不少灵能的陆以北,差点儿就被这一击红焰闪给榨成人干。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火球像是奔涌着灼热熔岩洪流的微型火山,向四周洒下惊人的热量。   “红焰闪!嘿呀!”   伴随着一声娇喝,巨大的火球朝着李维一头顶飞去,在它即将钻进虚空裂隙的瞬间,击中了它的身体,将它拦截了下来。   火光和高热扩散,掀起了层层气浪。   转瞬间,李维一那扭曲的身躯就被火光给吞没了,瞪大的眼瞳和口鼻之中喷出了炽热的火焰,不甘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裂隙逐渐闭合。   旋即,那巨大的赤红火光便膨胀了起来,撕了黑暗,在南郊屠宰场内轰然炸响。   “轰——!”   片刻后,当升腾而起的烟尘和火光渐渐自气浪之中消散时,李维一的残躯显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它虽然没有被击杀,但是此刻的状态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失去生命力的脓血正一点一点地从狰狞的伤口中渗出,积蓄成恶臭的湖泊,蓄养着大量惨白蛆虫,不断地有蚊蝇如黑色的云团似的腾起。   胸前的深可见骨的创口中,漆黑丝线无力地蠕动,牵引着破布似的焦黑血肉,试图修复那伤势惨烈的身躯。   江蓠和张德贤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出神,静默无声。   紧跟着,被气浪掀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的陆以北,回过了神来,发出一阵杀猪似的叫唤声,刺痛了在场两人的耳膜。   “哎哟喂——!疼疼疼,要死要死!嘶——!”   “我说你们俩,补刀干什……呸!愣着干什么?赶紧补刀啊!我已经动不了啦!”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怪不杀绝……(此处省略一千二百八十五字)”   张德贤,“……”   哼,那人头在下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江蓠,“……”   啧!一个人到底要愚蠢到什么程度,才会使用这种杀伤范围把自己都覆盖进去的咒式呢?   两人想着,身形一闪,几乎同时朝着奄奄一息的李维一发起了进攻。 第二十七章 我知道你是谁   江蓠和张德贤的身影在那一团烂泥似的血肉前交错闪过。   缭绕着金色雷光的拳头与吞吐着湛蓝火焰的长刀,几乎同时落在了李维一的残躯上。   像是经过了漫长的酝酿,几秒钟之后,轰鸣骤起。   血如瀑布,喷涌而出,还未落地便化作寸寸腐坏的血肉,旋即兀自燃烧了起来。   从污血之中生长而出的蚊蝇,嗡鸣着,像是一团团浓烟似的,四散逃逸。   苍白的火光自它的胸口腾起,迅速的蔓延扩散,只听见啪的一声破碎的声响,那庞大的身躯,竟然被焚烧成了黑烟,转瞬间消散无形。   片刻之后,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圈焦黑的轮廓。   沉默着。   江蓠和张德贤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像是在询问对方,该怎么处理那个灵能枯竭,没有了行动能力的怪谈。   短暂的迟疑,两人余光不约而同地朝着陆以北所在的方向飘去,而后便齐齐地一愣。   只见,陆以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来,盯着两人,拍着手,面无表情道,“妙呀,妙呀!BOSS都解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不是……”江蓠猛然转过身去,诧异地看着陆以北,嘴角有一个像素的抽搐。   “动不了?”陆以北咂咂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刚才动不了,现在又可以了呀!”   “姑娘你这恢复能力……”张德贤皱眉。   陆以北摆摆手,“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就不允许我恢复得特别快吗?”   啧!要不是看见你们俩在哪儿眉来眼去的,似乎要搞什么猫腻,我也的确是想多躺一会儿的……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灵能枯竭,当然都是她装出来的,虽然她灵能消耗极大,但是还不至于到不能动弹的程度,甚至还能再释放两发咒式。   可是,也只够两发而已了,如果算上情况不妙,需要驱动仿神行甲马逃跑所需要的灵能,说不定只够一发。   这么关键的灵能,怎么能用来补刀?   人生在世,处处凶险,在身边没有队友的情况下,我留一个大招的蓝,也很合情合理吧?   更何况,那个怪谈看上去邪性得很。   万一是诈死呢?万一红血狂暴了呢?万一临死之前自爆,想要拉两个垫背的呢?万一灵能耗尽之后,那两个家伙图谋不轨呢?陆以北想。   原来是留了一手吗?江蓠凝望着前方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女,欲言又止……如果她果真是陆以北的话,在存在危险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   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一下。   思索间,江蓠柳眉轻挑了一下,正欲要上前跟陆以北攀谈,就在这时,一股阴冷混乱的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范围内。   她脸色微微一变,循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黑影飞快地从南郊屠宰场外飞来,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宽大的黑色斗篷,骷髅状滑稽徽章,一对毛茸茸地耳朵警惕地左右摇晃,来人竟是一名生得好似粉团的可爱少女。   见三人眼神警惕,如临大敌地盯着自己,少女咧嘴一笑,“嘿嘿,你们不用怕,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的名字叫喵小七,你们可以叫我小七,也可以叫我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   “因为突发变故的关系,审核提前结束,恭喜你们,提前通过审核了!”   原来就是她吗?江蓠眸子微颤了一下,不动神色地打量着面前少女,若有所思。   陆以北站在一旁注视着喵小七,眼中有兴奋地神采跳动,嘴唇微张,犹豫良久,正准备问出她期待已久的那个问题,却见一道黑影从她身旁闪过,一个箭步上前,宛如铁塔一般,挡在了她和喵小七中间。   “操!就你™叫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就是你拉我进群,不让退群,还不让举报?”张德贤指着喵小七道,“我忍你很久了我跟你说。”   见状,喵小七脸上露出营业式的微笑,解释道,“请别激动,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们之所以……”   “其实是可以举报的……”陆以北小声对身边的江蓠道,像是在跟她讲解似的。   喵小七的话才说到一半,听见陆以北的声音幽幽飘来,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嘴角抽搐了一下子,停顿了半天才继续跟张德贤解释起来。   “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组织的隐秘性,另外……”   “虽然总是举报不成功……”陆以北继续小声逼逼。   喵小七,“……”   她沉默了十几秒钟,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另外也是想要验证一下诸位的实力,如果实力不足……”   “而且,只要胆子大还可以调戏管理员……”   “还有啊,我用那个群,转发小广告,赚了二十多块呢!你回头也试试?”   “你有完没完!?”喵小七勃然怒道。   像是没有注意到喵小七那,想要杀人的目光似的,陆以北拍了一下江蓠的肩膀,“说你呢!不要乱插嘴!”   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窃窃私语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江蓠歪着脑袋看着身旁少女真挚诚恳的眼神,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   在一段小插曲之后,陆以北终于不再说话了,喵小七也终于耐着性子,说完了那一段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开场白,并简单介绍了一下怪谈聊天群是怎样一个存在。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你们各自想知道的问题,晚些时候,我会私信发给你们,同时也会把怪谈网的网址一并奉上,今后的时光,希望大家能够相处愉快。”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喵小七说着,脸上再次露出营业式的微笑,冲着三人欠了欠身子,而后转过身去,足尖一点地面,飞快地离开了。   陆以北目送着喵小七的背影远去,微蹙了一下眉头。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派人来跟我缔结盟友契约,现在肯定是不行的,缔结契约必须用到真实姓名,现在身旁有一个疑似江蓠的姑娘在,万一契约誓言被她听了去,恐怕要完。   陆以北正想着,在收回心神的刹那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少女竟一直在偷偷地看着她,一双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透过她的躯壳,看见那些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肮脏小秘密似的。   “咳咳……”陆以北清了清嗓子,避开了江蓠的目光,嘟囔道,“时间不早了,也差不多时候回去睡觉了。”   说话间,她正准备离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   陆以北下意识地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一张仿佛来自地狱的可怕笑脸。   “你先别走,我想跟你聊聊。”   陆以北,“……”   ————   当喵小七在南郊屠宰场大门附近的灌木丛里找到瘦高男子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人形了。   他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倒在路边,衣衫凌乱,浑身布满了淤青,满头都是撬棍猛击形成的大包,一张嘴肿得像是脸上悬挂了一对辣油香肠。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中了面目全非脚之类的阴毒招式似的,惨不忍睹。   “猫……猫……我在这儿呢!”   见喵小七从身旁经过,瘦高男子挣扎着起身,口齿不清地大喊道,一边说话,嘴角一边喷出几许血沫。   当喵小七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拨开了灌木丛,看见瘦高男子的时候,后退半步惊道,“啊!你这……怎么成这样儿了?”   “这还看不出来吗?被打了呗!”   “……”   喵小七沉默了两秒钟,一脸嫌弃地斜视着瘦高男子,冷冷道,“久走夜路,哪有不撞鬼的?你活该!”   “你说的这个鬼,它是男鬼还是女鬼?”   喵小七,“……”   瘦高男子捂着肿胀大两圈的脸,坐起身来,嘟囔道,“事情都办完了吗?”   “办完了,只可惜……”   猫耳少女想起了之前与她交战的对手,目光渐冷。   李维一呼唤招来的日蚀会高层虽然没能救得了他的性命,但是却给束鄂制造了绝佳的逃生机会。   不久之前,就在她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束鄂感知到了日蚀会高层投影的降临,毫不犹豫地撤掉了白骨之墙,露出了背上的黑色太阳图腾。   随着黑色太阳图腾与李维一日蚀会高层投影的力量产生共鸣,束鄂的身躯虚实转换。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倒影。   下一瞬,喵小七追击而至,幻影破碎,他也消失了踪影。   “跑了?”见喵小七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瘦高男子追问道。   “嗯。”   “哎!算了,没关系,老大不是说了吗?咱们现在还在起步阶段,拼底蕴压根儿比不过司夜会和日蚀会那种庞然大物。”   “遇见他们的人,能赢固然不错,输了也不丢脸。”   “对了,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干嘛?”喵小七不耐烦地瞪了瘦高男子一眼。   “当然是搜点儿涩图康康,回点儿血啊!不然……”瘦高男子的眸子透过肿胀的眼眶,色眯眯地在喵小七的身上游弋了一阵,嘟囔道,“不然我还能撸猫回血不成?”   “噫!你恶心死了!刚才那个怪谈怎么没把你打死?”   喵小七闻言,身子一个激灵,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扔了瘦高男子,旋即身形一闪跑远了。   “喂!你去哪儿啊!?”   “我当然是先回去了啊!”   “李维一已经死透了的消息,还得赶紧通知那个姑娘呢!人家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复仇这个渣男,再拖下去,她都要堕落了!”   “更何况,我不走,难道还要在这儿看着你……你……DIY吗?”   瘦高男子,“……”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在小姑娘面前干那种事情?   更何况,作为一名高端的、有境界的老色批,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肉.体上的愉悦,而是艺术审美的充实和精神文化的满足!   ——————   于是,一场动乱就这样落幕。   怪谈聊天群的审核也提前结束了。   参与审核的众人,想要得到的问题答案,在不久之后,喵小七也会通过私信的方式发给他们。   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南郊屠宰场的变故应该很快就会被司夜会察觉,恐怕用不了多久,南郊屠宰场的空地上就会站满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   不过,之后的事情都跟陆以北没有关系了。   陆以北现在只想早点儿离开这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   “陆以北!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哦豁,要完……陆以北心头一紧,面色不改,步调不变,继续向前。   就在她准备装傻充愣,穿过大门,离开南郊屠宰场范围的时候,一条被黑色棉袜包裹的长腿从侧面横插而来,“嘭!”的一声踩在石柱上,以一种腿咚的姿态,拦住了她的去路。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看向拦路的少女,眼神无辜道,“啊?你刚才在跟我说话吗?抱歉啊!我刚才一直在想事情,没听见。”   江蓠眯着眼睛,沉吟了片刻,试探道,“没关系,我就是想问你一点儿事情而已。”   请问。   一个人的特殊能力是咒式增幅,范围下限大于零小于一,上限大于五十,嘴特别碎,疑似面瘫,她是陆以北的概率有多少?   江蓠给出的答案是百分之九十,如果不是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少女,而且还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少女,她连那百分之十的疑虑都不会有。   特征像陆以北这么明显的人,当罪犯都是第一个被抓的那种。   不过,私心的缘故,她暂时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司夜会的人知道她正在做什么,也需要怪谈聊天群继续存在。   毕竟,司夜会成员私自参与怪谈组织的活动,可是重罪。   直到。   她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找到那个消失已久的赌局之后。   “你问呗,咱们也算是一起战斗过了,勉强算是朋友了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问题,我都能回答你。”陆以北平静道。   江蓠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冷冷道,“你是陆以北吗?”   淦!一上来就这么过分的吗?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陆以北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面前的少女就是江蓠了。   不然,她是闲得慌了,来试探着玩吗?   而她如果是江蓠的话,面对一个怪谈,按照常理来看,她早就应该抽出四米多长的长刀砍过来了。   但是她没有,甚至于刚才在南郊屠宰场内,她有那么多机会背刺,她都没有出手,这就说明,她有不能出手的理由。   而她来到这里,还用了不知道什么鬼办法,伪装成了喵喵酱的模样,这又说明,她有不能暴露身份的理由。   既然这样……   大家都是影帝,相互飙飙演技呗?我可是花城向日葵幼儿园话剧大赛一等奖得主呢!   跟江蓠不同,陆以北单纯只是想蒙混过关,不要被送进云康精神病院,继续苟活。   她想着,一脸茫然地歪了歪脑袋,“谁?”   “陆以北。”江蓠正色道,“司夜会成员,性别男,人形面瘫垃圾话制造机,有很多污点有待调查污点,说不定身上背着好几条命案呢!”   “如果你认识他,你可要小心一点!”江蓠说着,故意在“小心一点”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想诈我?我™什么时候有疑似污点了?我怎么不知道?陆以北腹诽着,摇了摇头,“司夜会是吧?这我倒是知道,我有个同事在哪儿兼职,不过吧,你说的那个什么北,我可是完全没听说过。”   “哦,对了,我上次去那儿的时候,还认识了俩姑娘,一个长得像朵蘑菇,另一个倒是生得俊俏,可惜是个瘸子。”   “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陆以北说着,眼神中恰到好处的闪过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还不等江蓠做出回答,便潇洒的一甩吉他包,转身向外走去。   我都这样说了,她都没有跳脚,那说明她今天不会拆穿我了,只要今天不拆穿,以后她就更没有机会了。陆以北想。   她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了身后一声冷不丁的传来一声呼唤。   “陆以北,我送你一套白小花夏日庆典泳装手办要不要?”   陆以北身子僵硬了一瞬,一个“要”字差点儿脱口而出,然后狠咬了一下贝齿,强忍住内心的渴望,继续向前走去。   目送着少女的背影远去,江蓠微眯起了眼睛。   铁了心要装下去吗?   就在江蓠略微出神的瞬间,前方的少女猛地回过头来,问了一句,“对了,要不要一起去搓一把麻将?”   闻言,江蓠猛咬了一下舌尖,将那一句“好啊!”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久久地沉默对望着,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称赞之意,好像在说,“可以啊你!这都能忍住?”   又好像在相互调侃,“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但我就是不说,暂时井水不犯河水,对大家都好。”   又好像在相互警告威胁,“这件事儿,你要是说出去,你就完蛋了!”   短暂、默契且十分复杂的眼神交流之后,两个人蓦然地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看完了喵小七私信内容,包扎好伤口的张德贤从南郊屠宰场内走了出来,从两人视线交错出走过,突然感觉背脊一样。   而后他左右看了看,身子猛地一个激灵,差点儿把刚才处理好的伤口崩裂。   这他娘的是干嘛啊?   大晚上的,两个姑娘,一个笑像僵硬的石膏像,一个笑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两个人在闹怪谈的屠宰场大门前神情对望,是想吓死人是吧?   我™还以为有新的怪谈杀来了呢!张德贤想。 第二十八章 等一个永远无法归来的人   虽然,王不留行和天才麻将少女声称,她们俩在南郊屠宰场门前的深情对望,只是苦战过后,新结交朋友之间的友好交流。   但是,张德贤打死也不相信她们的鬼话,并委婉拒绝了她们一起喝早茶的邀请。   那两个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笑容看得人,直发憷。   离开了南郊屠宰场,独自走在花城郊外空荡荡地马路上,马路两侧零零散散的老旧居民楼,在夜幕下静默。   张德贤摸着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又再一次掏出了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点开了喵小七发来的私信,注视良久,长叹了一口气。   “哎——!真正的猛兽,果然还是需要独行才对,我还是不要奢望在这条道路上,能够有同伴比较好!”   现在已经知道第一件圣物的下落了,只需要朝着既定的目标不断前行,总有一天,能够让我金刚浮屠派重振门楣的。   无论夜有多暗,黎明终将来临!   张德贤想着,抬头望向远处的星空,恍惚间有一个面相慈蔼的老和尚在他的眼前浮现,于是,猛男落泪。   “师父——!”   “吱呀——!”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要死啊你!”   “哗啦——!”   张德贤,“……”   ——————   离开南郊屠宰场的时候,陆以北走得很慢,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那枚看上去好像是上等五花肉,却又坚硬无比的怪谈本体核心上。   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没想到那个大光头看着怪里怪气的,人却还不错,那三个怪谈明明是他除掉的,自己厚着脸皮向他讨要怪谈本体核心,他竟然真的给了一个。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脸皮厚吃个够吧?陆以北想。   陆以北在前面走着,江蓠就在她的身后,像个幽灵似的悄无声息跟着,低头看着手机上读取出来的加密文件,余光不时向前方的背影。   【7月14日。虽然大王这段时间的进食越来越少了,但是它的体重却依旧在增长,重量直逼去年的“荷尔蒙”。   我把这个诡异的情况报告给了厂长,他却警告我,如果再多管闲事,就滚出屠宰场。   该死!他真的已经疯了!   出了人命,希望猪场派来的那个人的家属都找上门儿来了,他居然只惦记着投资,还派人上门去威胁那人的奶奶闭嘴,真是……   或许,我真的应该离开这里了。   7月21日。   大王的体重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荷尔蒙”,身子像一座小山一样。   厂长差点儿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投资。   可惜,下午厂长带投资商去看大王的时候出事儿。   为了讨好投资商,厂长竟然当着大王的面,说要在猪王评比结束之后,要将全厂最好的猪杀了,给投资商做一桌子全猪宴!   全厂最好的猪,不是大王又是谁?   他话才说完。   猪圈里原本平静的大王,突然发出骇人嘹亮的嚎叫,拼命地用脑袋撞猪圈围栏,投资商吓得面无人色。   最后,围栏倒了。   七毫米厚的钢板,像爆炸过后一样,四分五裂向外散开,大王从二号厂房冲了出去。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吓得面无人色的投资商身上时,只有我注意到了,大王在冲出厂房前,回头看了一眼。   遥遥与它相望,我在那双黑溜溜地眼睛里,看见了愤怒和怨毒。   我跟猪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还是第一次在猪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情绪。   我总觉得它回头看的那一眼,是为了记下所有人样子,方便以后复仇。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投资商最后还是走了,厂长杀了屠宰场最好的猪,做了最丰盛的全猪宴,也没能将他们留下。   到最后,一大桌子菜都浪费了,在倒掉之前,大家尝了一点,味道很不错。   不愧是全厂最好的猪。】   看完了一份文档,江蓠正微微出神,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克制住了那一瞬间想要给那只手一个过肩摔的冲动,一扭头便看见了陆以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是南郊屠宰场里以前发生的事情?在哪儿找到的?”   江蓠冷冷道,“不关你的事儿。”   “别这么冷淡嘛!咱们现在不是朋友了吗?以后还要多多交流,相互帮助呢!”陆以北道。   “谁跟你是……”   “更何况,这里面写的那个老奶奶,搞不好我还认识。”   江蓠话说到一半,愣了一下,疑惑道,“你认识?”   “对啊!”陆以北眼神诚恳地点了点头,抬手一指远处几乎被夜色吞没,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老宅道,“就住在那里。”   “我之前来的时候,遇到过她,她跟我说她的孙子在南郊屠宰场里走丢了,一直没有回去。”   “那你……”   “我?我看她阴森森的,样子怪吓人,就跟她说,如果丢了好几年了,我建议她去派出所报备失踪人口死亡。”   “……”   不知怎么的,江蓠竟然想说一句干得漂亮,但是碍于她和陆以北现在这种微妙的关系,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推开陆以北的手,不再理她,继续研究起了那份加密文档。   【8月6日。最近半个月的时间,厂里的情况很糟糕。   厂长拉投资的计划泡汤了,可他提前订购的设备却照样得付钱,资金周转上,明显出了问题。   就在所有人都为即将到来的裁员而忧心忡忡的时候,我更加在意大王去了什么地方。   那天大王跑出厂房之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有人说它趁乱跑到外面的山上去了,可我觉得它并没有离开,它就藏在屠宰场,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因为从那天之后,我就感觉厂区里多了一双诡异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明亮,也不浑浊,漂浮在天空,日日夜夜都睁着,从来不曾闭上过,偶尔地眨动一下,略显缓慢,没有过多的情绪。   我见过那双眼睛,那是大王的眼睛。   它在观察每一个人,它想要复仇。   昨天夜里洗漱的时候,我在公共浴室看到了大量的猪毛,那一定是大王留下的。   8月13日。   我早就说过,大王还在厂区里!   最近厂区里发生的一系列怪事儿,可以证明这一切!   已经有很多人在厂区的不同地方听见了细碎古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很微弱,始终在恰好能听见的边缘徘徊不定,听上去像是猪叫,又像是有人在喃喃自语,但它是在太微弱了,完全无法分辨其中的内容。   有人看见了半夜在宿舍楼附近出现的巨大黑影,据说它就在窗外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人,直到那人从噩梦中惊醒,便看见了窗外毛烘烘的大脸。   就像苍黑色的云团,就像某种蠕动的巨兽。   不久之后,屠宰场里的猪都变得狂躁了起来,袭击人的事件时有发生,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指引了似的。   大家都把这些诡异的状况归咎在干燥炎热的天气上,但我觉得那一定是大王在搞鬼。   更加让人感觉到不安的是,我发现厂里的猪,眼神越来越奇怪了。   它们的眼神惊恐、愤怒、还带着几分恳求,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个活人似的。   8月15日。   大王出现了!   它袭击了一名员工,那名员工曾经是它的饲养员之一。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嘴里往外喷血,右边脸上,几个血洞冒血,右耳不见了,从耳朵到侧脸颊,被扯掉一条肉。   右手,三根手指头,也齐刷刷断了,白森森骨头露在外边。   好不容易把他抢救了过来,有人问他到底遇见了什么。   他沉默良久,大喊了起来,“猪,猪,猪!”   他大喊的时候坐在病床上,失了魂魄似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不,那直勾勾的眼神所注视着的,或许不是那些人。   而是另外一些,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   或许是大王?   可晚些时候,他又改了口,说看见的或许是一个特别高大的人。   所以,到底是猪还是人呢?   8月20日。   接连几日发生了员工失踪的事件,厂长终于决定,秘密派人去搜寻藏匿在厂区内的大王了。   花城有很多抗战时期修建的防空洞,就藏在地下,几年前修建地铁的时候,挖出过很多。   据说屠宰场的下水道,可以通向其中一个。   我提议去下水道里看看,然后,他们都失踪了。   9月13日。   厂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死气沉沉的。   几个养殖场缺乏管理,猪都饿坏了,出现了互相残杀吞吃的情况,厂区内终日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我跟厂长提议,赶紧招点儿新人。   厂长默许了,于是我便去招来了三个新人,它们的身材都很魁梧,一看就是能干事儿的人。   9月21日。   整个屠宰场,只剩下我和厂长了。   是时候了……】   江蓠看完了所有文档,正准备点开最后一个音频文件,耳边突然就幽幽地飘来了陆以北的声音。   “我觉得写这些玩意儿的人,有问题啊!”   “他前面说,那只名叫大王的猪是全厂最好的猪,后面说杀了全厂最好的猪做全猪宴挽留投资商,再后面又说大王藏在了厂里的某个角落。”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吃都吃了,还能藏在什么地方?藏在他们的身体……”   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先前在屠宰场里看见了那头,浑身都是人脸肉瘤,半人半猪的怪谈,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猜测很有很有可能,毕竟那是用炼金药剂养出来的猪,人吃了很难保证不出问题,倘若吃的人当中的某一个,再有一些特别的执念,就更加容易出问题了。”江蓠肯定道。   说完了,她才注意到老早之前就说了要走的陆以北,竟然一直悄**地跟在她身边偷看,愣了一下子之后,黑着脸看向了她。   “你不是说,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先行离开吗?”   陆以北耸耸肩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想图谋不轨,我这不是顺路吗?”   “顺路?”   “嗯,顺路。”   “真的有那么顺?我去牡丹街,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要不要载你一程?”   “呃……”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多谢好意,其实倒也没那么顺。”   江蓠白了一眼陆以北,默默地点开了那份音频文件。   “滴——!”   “你别再发疯了!那头要命的猪早就死了,三个月以前就已经死了,那顿全猪宴,你不也吃了吗?”   “不,厂长,大王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它就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只是你们看不见他而已。”   “放你娘的屁!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都是你小子搞的鬼!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等等!你这是……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在一阵凄厉的惨叫和血肉喷洒的滑腻声响中,音频文件化作了一阵刺耳杂音,杂音持续了半分钟左右,紧跟着便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嚎叫。   “嗷——!”   ————   听完音频文件,江蓠皱起了眉头,沉思之间,突然听见身旁的陆以北叫唤了一声。   “卧槽!我懂了,日记里的那个‘我’是不是吃了毒猪肉变成怪谈了?所以,从某个角度上来讲,这些文本和音频,就是怪谈弄出来的?”   “可是……”她顿了顿,继续道,“不是说,怪谈的诞生跟人类是否相信它们的存在有关吗?几个月的时间,加上屠宰场里一部分员工相信,真的够?”   江蓠斜眼看着,在玩推理游戏似的陆以北,幽幽道,“如果有炼金药剂的催化,这个时间和需要的人数都会大大缩减。”   “更何况,这里诞生出来的怪谈,一开始灵能等级应该并不高,是之后,随着南郊屠宰场的传闻逐渐在城市中扩散,才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另外,怪谈通过信仰诞生,这是司夜会的理论,并不被所有人认可,流传不算特别广,这你也知道?”   陆以北,“……”   啊这……你这个女人有问题!   咱们刚才不是都达成共识了吗?   你怎么还是一找到机会就像坑老子呢?   陆以北想着,淡定道,“我老师教的,不可以吗?”   江蓠双眼似含笑意,眼睛微微眯起,单手托着下巴道,“哦?有趣!怪谈还有老师?我倒是想听听,怪谈的老师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反正不是你这样的。”陆以北白了一眼江蓠道,“我那个老师啊,就是一块巧克力,乖巧可爱又美丽,绝对是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炫技的作品,不穿衣服披个麻袋……”   “嗯?”   “呃,不穿衣服个麻袋就能引领时尚潮流,一抬眼,便似华山烟雨间,剑气点过我眉心,溅起春风,心胸宽广,是非黑白,善恶分明,进退有度,对事不对人,坚持自己的坚持,理解他人的坚持……”   “……”   在接下来的两分多钟时间里,陆以北搜肠刮肚的把她知道的彩虹屁都吹了一遍,溢美之词一个劲儿的往外蹦。   这刚才说了坏话,稍微平衡一下嘛!省得之后她给我穿小鞋。陆以北想。   然而,她说得自己都快脸红了,江蓠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江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等到她停下来,才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追问道,“还有呢?”   演,继续演,我就静静地看你演!   陆以北,“……”   还有?   再继续往下说,我只能说屁股大,好生养了。   可是说这个恐怕会被杀掉吧?   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没了。”   “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老师,希望你以后好好跟她学习,少干点儿坏事儿。”江蓠点头道。   陆以北,“……”   还要自己补一句?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过了子夜时分,时间一点点的向着黎明推移,气温下降到了一天之中的最低谷。   此刻本应该是怪谈最为活跃的时候,可距离南郊屠宰场一公里开外的乡间,刮着冷风,空荡无人,只有一片片枯叶在半空中翻卷。   徘徊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两边是陈旧的建筑,距离南郊屠宰场最近的一盏路灯下,惨白的灯光洒落在那名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老人身上。   她一只手扶着灯柱,一只手拄着拐杖,独立在寒风中,浑浊的双眼眺望着远处南郊屠宰场的轮廓。   远远地看去,像是在等待着孙子放学归来。   陆以北皱着眉头,刚走到老人的面前,她便问出了熟悉的话语,“你看见我的孙子了吗?”   她抬起了手,遥指远处的南郊屠宰场,“他去那里了,你要是看见他了,让他早点儿回家。”   不知怎么的,陆以北再次看见这位老人,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阴森可怖,反倒是觉得有些可怜。   她张了张嘴唇,犹豫良久,喉咙里就像是哽了什么东西似的,没办法告诉她,她的孙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离世,她只是在等一个永远无法归来的人。   就在这时,江蓠走上前来,伸出指尖亮着微光的手,点在了老人的眉心,而后柔声道,“阿婆啊,您的孙子已经过世很久了,您不必再等了,他也不会回来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眼神凶狠地看向江蓠道,“你干嘛?你就这么……”   江蓠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平静道,“你再看看她呢?”   闻言,陆以北转身看向老人。   只见她黯然神伤地喃喃自语着“哦,是吗?是吗?谢谢你啊!那我也时候回去了,回去了……”说话间便身子一软,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的要将老人扶起,却发现在她的身体僵硬冰凉后,双手一颤,缩了回来。   老人像是死去了很久似的,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气息。   紧跟着,那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庞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起了一块块紫褐色的尸斑。   “这……”   江蓠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淡淡道,“她早就该死了,仅凭着期盼孙子归来的执念吊着一口气儿,这也是未成形怪谈的一种。”   “如果我不告诉她,时间长了,等她变成了怪谈,这一带的居民都得跟着遭殃。”   “善良是好事儿,不过,愚善有时候只会适得其反。看样子,你跟你的老师学得还不是很到位啊!以后可要继续加油哦!”   陆以北,“……” 第二十九章 我们老大要亲自见你!   在江蓠施展咒式【引魂归】将早就徘徊在生死边缘,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送走之后,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陆以北很快就走了。   在她离开的时候,江蓠明显的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看上去就像是女朋友闹别扭时一样。   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办法跟她讲道理的。   目送着陆以北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下,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很理解陆以北此刻的心情,毕竟在老人还没有变成怪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种场面,时间久了,她多见识几次,就好了。   待到陆以北走远,江蓠才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某鹅聊天软件,阅读起了喵小七发来的私信。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所询问的那个赌局,的确会在花城再次出现,而出现的时间就在今年寒衣节前后。   至于出现地点和参与方式,那就是第二问题了,我们需要跟多的时间去搜集线索和信息。   在这之前,你也要多多努力完成任务,获取积分,以便之后兑换答案哦!加油!   (PS:积分的获取途径,请参考附录文档。)”   看完了喵小七的第一条信息,江蓠愣了一下子,紧跟着便面色一沉,低声骂了一句,“该死!早就知道会这样!”   在怪谈聊天群告诉她,完成审核任务,就能够知道那个赌局今年是否会在花城举办的时候,她就猜到怪谈聊天群的人,不会那么爽利的,一次性就把所有她想知道的东西都告诉她。   看完了喵小七的第一条私信,江蓠情绪有些糟糕,暂时也没有心情继续研究那份附录了。   她关掉了聊天软件,余光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开始腐烂的老人尸体,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便打开了通讯录,给阿花拨去了电话。   等待了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阿花怯生生的声音,“喂?是小姐吗?”   “嗯,是我。”   “呜呜呜——!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担心死我了。”阿花道。   “这点儿小事儿还是难不倒我的,哭哭啼啼地像什么话?”   虽然怪谈聊天群的审核任务因为日蚀会的突然出现,出现了不小的变故,但终归是有惊无险,江蓠撒了一个小谎,好让阿花安心。   “嗯嗯,小姐那我现在就去接您!”   “嗯。”江蓠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路边的老人,而后补充道,“来的时候,带些处理尸体的工具和药剂。”   “顺便联系一下上次给陆以北预定墓地的那个人,那块墓地恐怕要提前派上用场了。”   “啊?天呐!小姐你把那个话痨弄死了?他怎么会在那里?”   阿花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自家小姐私自参与怪谈组织的活动已经是很严重的违规了。   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陆以北大晚上的会出现在南郊屠宰场附近,但是她听闻江蓠如此说,一下子就脑补出了,自家小姐干坏事儿,被陆以北撞见,然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剧情。   这样一想,搞不好,她们这一主一仆,不久之后就要开启末路狂花,亡命天涯的人生模式了。   “小姐,要不然,要不然我代替您去自首吧?就说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   江蓠扶额,语重心长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具体细节,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诶?跟陆以北没关系吗?我还以为他出现在那附近了。”   “……”江蓠沉吟了一瞬应道,“你的小脑瓜成天都在想什么呢?你觉得,以他那种怂包,大晚上的可能出现在这里吗?”   虽然她确实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小概率状态,出现在了这里。江蓠想。   “唔,小姐,您说得有道理!”阿花道。   也对,死皮赖脸的求饶什么的,打不过就跑什么的才是陆以北的作风,而作死,并不是。   “嗯。”江蓠微微颔首。   “对了小姐,给陆以北准备的墓地用掉了,那咱们还要不要再给他准备一个新的啊?”   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应道,“准备上吧,我看上次那块墓地旁边不是还空着吗?就那儿吧,埋在那儿还能有个伴儿。”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准备!”   ——————   离开了南郊屠宰场,陆以北一直挨到了天亮,沐浴着朝阳,恢复了原样,这才回到了大学城范围内。   随着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早起工作、上学的人们来来往往,清晨的微风中,飘荡着早餐店蒸笼飘散出来的水蒸气,在温吞的阳光映照下,大学城展现出了它应有的蓬勃生机。   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街边粥馆角落的少年身上。   桌上的皮蛋瘦肉粥飘荡着热腾腾地蒸汽,陆以北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皱眉沉思,满脸疲惫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刚通宵了一个晚上,从网吧出来的网瘾少年。   在完成了怪谈聊天群的审核之后,他如期收到了喵小七的私信。   从私信的内容来看,他老爹的死亡,的确不是意外,而是日蚀会袭击的结果,至于袭击的原因,则是老爹一路护送的某样重要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   怪谈聊天群的人也不知道,如果想要知道,就要利用怪谈聊天群建立的地下平台,发布悬赏,用大量的积分或是等价的物品换取情报了。   果然是日蚀会吗?   难怪第一次在临江大道看见那个神秘人背后的图腾之后,会出现意识恍惚、记忆紊乱的现象,那应该就是袭击留下的后遗症之类的东西。   不过,某种东西……陆以北皱眉。   老爹的遗物是他亲自去认领的,也是他亲自烧掉的,几乎所有每一样他都清楚的记得。   然而,出车祸的时候,老爹随身携带的东西,除去手机和钱包之外,就只有换洗衣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难道日蚀会的人已经得逞,把那件东西抢走了?   陆以北想着,收回了思绪,沉吟了片刻后,在对话框内键入了一条信息给喵小七发了过去。   王不留行:“之前不是说好了,完成审核之后,派个人过来,跟我缔结盟友契约吗?咋就没下文了呢?”   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太相信怪谈聊天群给出的信息。   陆以北本以为经过昨夜的波折后,喵小七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他信息,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喵小七竟然秒回。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我们老大说,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改天他会亲自登门拜访,到时候他也会亲自跟你缔结契约,你就偷着乐吧!”   陆以北,“……”   啥玩意儿?几个意思?这可咋整啊?   一个疑似领导着一群上位怪谈和高阶灵能者的恐怖存在,说要跟我面基?   我偷着乐个矢气!很慌的好吗?   陆以北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前些年少不更事,化身键盘侠对网友重拳出击糟了报应,所以现在网络暴力,延伸到了线下。   可是,嘴臭一时爽,一直嘴臭一直爽的魅力,谁又能抵挡住呢?陆以北想。   王不留行:“我觉得吧,网络上的事情就网络上解决,没必要见面吧?”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不是你要求的吗?”   陆以北,“……”   那我也没要求你们老大亲自来啊!   王不留行:“见面的地点能让我自己选吗?”   地点我定,至少没那么被动。陆以北腹诽着,等待了摸约半分钟的时间才收到回信。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我问过我们老大了,他说可以。”   王不留行:“那,牡丹街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可以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觉得可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是想带着我们老大,一起去投案自首吗?”   陆以北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我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不答应就算了,答应了……   什么玩笑?不知道啊!我很认真的!   王不留行:“那就花城理工大学图书馆吧?”   不能在司夜会见面,找个人多的地方总可以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么多双充满智慧的小眼睛看着,总不能谋财害命吧?陆以北想。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可以。”   收到了喵小七的回复,陆以北微微颔首,下载保存了私信中的附录文件,熟练的点击了“屏蔽联系人”和“举报该用户”。   虽然她完成了审核,已经被踢出了审核群,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做完每日举报任务之后,陆以北点开了刚才下载的附录文件。   仔细研究了一下文件内容,他才初步了解了怪谈聊天群是怎样的存在。   “通过网络平台,完成人类或是怪谈发布的悬赏获取佣金,也发布一些狩猎堕落怪谈的悬赏……”   陆以北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自言自语。   “跟顾茜茜说的怪谈、灵能力者交流群差不多,看起来挺正规的,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可是,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获取那么多信息的呢?   又是怎么确认,接受了悬赏的人或怪谈,真的完成了任务呢?   思索间,他点开了附录文件中的链接,跳转到了文件中所说的那个网站,下一秒,屏幕上的画面一变,探出一堆颜色艳丽的横幅广告,一段魔性的音乐便从手机喇叭里传来出来。   “澳门皇冠赌场上线了!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艹!   陆以北手忙脚乱的关掉了网站,一抬头便发现整个粥馆都被他手机里的声音给吸引了,朝他投来了眼神异样的目光,粥馆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陆以北,“……”   ——————   三分钟后。   陆以北拎着给句萌打包的早餐,灰溜溜地从粥馆逃了出来。   走在返回静怡公寓小区的路上,他再一次的掏出了手机。   而后以“躲在被窝里看小片片,老爹不敲门突然推门而入”般的反应速度,切换了界面,不动声色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设置了静音,这才重新打开了浏览器。   根据附录文件的指引,他花了好几分钟,才在那个伪装得特别像是小广告满天飞的,服务器架设在境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网站里,找到了进入真正网站界面的入口。   一个藏匿在众多色彩斑斓的小广告中间,图标小得可怜的骷髅状滑稽。   随着一面跳转,陆以北不禁一愣。   这黄黑相间的配色……这网页的架构……怎么那么像某个P字开头的……   不不,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网站!   陆以北想着,目光不经意地在网页上扫过,停留在了首页【近期完成黑名单悬赏】那一栏。   里面的聊天悬赏让他有些在意。   第一条悬赏是一个ID乱码的初始账号发布的,内容是狩猎南郊屠宰场内的怪谈,佣金是十年寿命。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当陆以北看见这条悬赏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倒在他面前的那位阿婆。   第二条悬赏则是是一个匿名的怪谈,悬赏的目标则是一个叫李维一的男人。   陆以北虽然没有听过李维一这个名字,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正是他昨天晚上在南郊屠宰场逮住的那个两个“菜鸡”之一。   “卧槽?!骗钱骗色,还在网上发不雅视频,逼得人姑娘带着身孕跳江自杀变成怪谈,那孙子心够黑的呀!”   在看完申请悬赏发布的理由后,陆以北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突然又觉得这个怪谈聊天群背后的网站有些可怕了。   它从现实意义上实现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这老话。   毕竟大部分刚成型的怪谈,在司夜会保护下的城市中,想要害死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及……   虽然是极小概率事件,但真的不会有倒霉鬼在网上搜“摇杆手动驱动程序”的时候,不小心误入网站吗?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收起手机,突然间手机震动了两下,收到了一条马教授发来的语音信息。   “滴——!”   “咳咳!陆以北你怎么回事儿?这都多久了,我让你写的小论文呢?”   啊这……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急忙给马教授回复了一句“明天上课交”,转头就点开了联系人,给句萌发去了信息。   陆以北:“臭妹妹,你怎么回事儿?这都多久了,我让你写的小论文呢?”   几十秒后。   臭妹妹❤:“人家打游戏忘记啦!(๑>؂<>   陆以北:“啥玩意儿?”   臭妹妹❤:“下周!下周一之前,一定给你写好!”   陆以北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两秒钟,身形一闪,躲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而后掏出兜里的怪谈本体核心,拍了几张照片给句萌发了过去。   陆以北:[图片][图片][图片]加上这个呢?   臭妹妹❤:……   臭妹妹❤:给我一个时辰!   陆以北:???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已经开启了免打扰模式,可能无法立刻回复您的信息。   陆以北:……   现在的神灵都这么真实,这么莫得尊严的吗?   我怎么觉得,只要怪谈本体核心给够了,甚至能让她帮我暖床呢?陆以北想。   ————   当陆以北拎着早餐回到公寓的时候,一开门就看见了句萌。   此刻的她一改往日邋里邋遢的妆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T恤,墨绿长发盘起梳成两个丸子,戴着一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黑框眼镜,盘膝坐在茶几前,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运指如飞。   陆以北看着从邋遢死宅摇身一变,化作居家美少女,并为自己的小论文如此专注的句萌,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感动。   然后。   “NICE!一波带走!”   陆以北,“???”   一把游戏结束,句萌抬起头来,看向陆以北尴尬地笑了一下,“嘿嘿,马上,马上就好,你等我看看啊!”   她说着,很快就在陆以北的注视下聊天软件,紧跟着陆以北便听见聊天软件中,消息提示音响作一团,不绝于耳。   陆以北皱眉,“您老人家这是?啊?干嘛呢?”   “呃……”句萌挠了挠后脑勺,“等桃源里的小可爱们,把你的小论文给我发过来啊!”   “你放心,你的小论文不是有关东夷文化的吗?东夷文化很大一部分跟我有关,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就让他们每人给我写了五百字的桃源里及周边文化发展史,当成供品献祭上来,待会儿我稍微整理一下就好了。”   陆以北,“……”   这也行?!   马教授交给我的任务,我交给你,你又交给你的眷属……   你™跟我这儿玩套娃呢?   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一下句萌道,“眷属还能献祭这种东西?”   句萌抬头看了一眼陆以北,摆摆手道,“嗐!你不是神灵你不懂!不仅是这个,啤酒、花生、瓜子儿、小风扇、充电宝……”   “等等,怎么听着像是绿皮火车上的小商贩在叫卖?”陆以北打断道。   “差不多咯!”句萌耸耸肩,“事实上,我想要什么样的祭品,只要清楚的告诉他们,他们就会献祭上来的。”   陆以北,“……”   这算不算是白嫖到了一条神话种冷知识?   学废了,我回头就去找杜思仙对线!   陆以北想着,冲句萌道,“呃,记得跟你的眷属说说,附上参考文献。”   “小问题!”句萌嘴角微微上翘,群发了一条信息。   【PS:每人再献祭一条参考文献!】   陆以北,“……”   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第三十章 您这是想要助手,还是打手?   陆以北虽然不清楚句萌眷属献祭上来的“小论文残页”靠不靠谱,但至少效率是真的搞。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句萌就收到了两千多个“祭品”,又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从庞杂的文字当中筛选出重复、无意义的内容,再经过句萌的确认和重组,期间还抽空玩了两把糖豆人。   两个小时之后,一篇洋洋洒洒一万三千多字的缝合怪论文就这样诞生了,篇幅比常见的小论文长了不少,都快赶上毕业论文了。   “喏,搞定啦!东西呢?”   “等着,我这就把大宝贝拿给你看!”   句萌看了一眼窗外,歪了歪脑袋道,“咦,现在还是早上,就急着要看你的宝贝吗?不好吧?”   “嗐!老话儿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嘛!”陆以北道。   “……”句萌托着下巴沉吟了两秒钟,一本正经道,“陆以北,你最近土味撩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呢!”   “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外面的狗子乱搞了?”   一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某黑皮金发美少女的身影,面无表情道,“其实,我司夜会的领导,就是你说的那种狗子。”   说话间,陆以北伸手在上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抓起那块怪谈本体核心,放在了伸到面前的嫩白小手上。   句萌接过那块好像晶化五花肉的怪谈本体核心,拿到面前仔细打量了一阵,皱起眉头看向陆以北。   “不对劲!”   “咋啦?这个怪谈本体核心又有毒?”   句萌看向陆以北,表情严肃道,“我是说你不对劲!”   “你一个刚绘制完灵纹的三脚猫灵能力者,是怎么击杀这种级别……呃,按照司夜会的说法也就是灵能等级B级的怪谈,居然还没有受伤?”   “这……其实……大概……”陆以北嘴唇微张,一时语塞。   如果我告诉她,我在极度害怕的状态下,潜能爆发,一个滑铲从它身下划过,并用祖传菜刀把它肚子划开,漂亮的完成了击杀,她会不会信?   该死,这么离谱的谎言,说不出口啊!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一只手嫩白的小手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上面微微发亮了的印记,格外显眼。   “男人,请停止你编造谎言的行为!”句萌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耳边幽幽响起。   陆以北,“……”   我也不想啊!   这不是你在追杀怪谈化的我,我不敢告诉你实情吗?   就在陆以北心情忐忑得像是有个疯子在他脑子里打王八拳的时候,句萌的话让他如蒙大赦。   “算了,男人嘛!总是有点儿龌龊的小秘密的,我也懒得管。”   说话间,她便拿起了那块坚硬如铁的怪谈本体核心,送入了嘴中,“嘎嘣”一声,咬掉了小半块,然后冲着陆以北招了招手。   “小北子!早餐买了粥是吗?快,快给本宫送来,这怪谈本体核心跟猪油似的腻得慌,我用粥送一送。”   “得嘞老佛爷,这就来!”   陆以北应了一声,取来菜叶粥送到句萌手上,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口粥,一口怪谈本体核心,三下五除二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上位怪谈,吞噬B级怪谈的怪谈本体核心,跟玩似的。   把怪谈本体核心就着粥,当包子馒头吃,这种剽悍的行为,别的怪谈做得到吗?   陆以北想着,趁着句萌刚吞噬完了怪谈本体核心,神情满足心情舒畅的时候,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对了,萌萌姐,你知道达瓦扎更吗?”   闻言,句萌怔了怔,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知道啊!你问这个干嘛?想去旅游?”   “是挺想去的。”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说话时语气有些凄凉惆怅,“我父亲离世前,曾和我约定好了要去那里,可惜……”   “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放寒假了吗?我想到时候过去看看,也算是了了一段心愿。”   闻言,句萌的视线不动神色的扫了一眼手背上的印记,在发现印记没有亮起之后,略有些紧绷的神经,才舒缓放松了下来。   “那我建议你别去。”   “啥?为什么啊?”陆以北疑惑道。   “那里有一个怪谈聚集地,就是类似桃源里那样的,你懂吧?”句萌解释道。   “这……”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你们桃源里,是不允许外人旅游的?”   “那怎么可能!”句萌下巴微微上挑,有些得意道,“像姐姐我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神灵,当然不会干那种事情。”   “我们桃源里,可是国家5A级景区好吗?每年的门票和礼品店要分好多钱呢!”   陆以北,“……”您老人家,怕不是因为眼馋分红,才让游客进去的吧?   “不过,达瓦扎更不一样。”句萌道,“普通人类可以去,独行灵能力者也可以去,甚至一般的怪谈都能去,但是你不能去。”   “为啥?去了会怎么样?”陆以北愣愣道。   “那儿的怪谈首领跟司夜会不对付得很!”句萌表情严肃道,“因为你是司夜会干员,所以去了必死无疑。”   陆以北听句萌说得邪乎,皱着眉头,弱弱道,“这么可怕的?那儿的首领很强?”   “我,堂堂句萌大人,为了占据桃源里的地盘,组织过三次百鬼夜行,百鬼夜行你知道吧?司夜会应该有教的吧?”   陆以北点点头。   有关于百鬼夜行的信息,他的确在《司夜书》上看到过,大蛇之神的知识当中也有提及。   简单来说就是上位怪谈通过一种特殊的仪式,将自己的气息与某一片区域的地脉气息相连,占山为王,宣告主权的行为。   再简单一点儿说,就跟狗子尿尿圈地盘儿似的。   像是竹简幻境里那些绵延的山脉,就是大蛇之神百鬼夜行的成果。   当然,百鬼夜行除了圈地盘儿这个功能之外,还有很多别的好处。   只是,《司夜书》上没有详细介绍,而大蛇之神全盛时期根本不在乎,便没有深入研究,所以陆以北也不是特别清楚。   “那你知道达瓦扎更的怪谈首领组织过多少次吗?”句萌道。   陆以北摇了摇头。   句萌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瞥了陆以北一眼,正色道,“三十三次!”   “嘶——!”陆以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怕了吧?”句萌撇撇嘴道,“总之,那儿的怪谈首领有多强我不能确定,但肯定是个狼灭!”   “就你这小身子骨,去了那种地方,大概三秒钟就能被放倒在地,躺平任艹,到时候可别求着姐姐我去救你!”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似的,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调侃道,“那我要是真去了,遇到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我……”句萌迟疑了一下,“救你个屁!为了你这么一个杂鱼,跑去跟一个狼灭死磕,姐姐我是闲得慌是吗?”   “啧!没良心的女人!”陆以北冲句萌翻了翻白眼,转身上楼取了背包,又匆匆跑了下来,钻进了卫生间。   将卫生间的大门反锁起来之后,陆以北踩着马桶,从天花板夹层上取了三瓶祸水下来,小心翼翼地塞进背包里。   在南郊屠宰场见识了祸水大爆炸威力之后,陆以北总觉得这么危险的玩意儿放在家里不安全,必须赶紧处理掉才行。   就在陆以北将三瓶祸水妥帖地放进背包收好,把天花板夹层还原,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句萌的声音。   “喂!陆以北,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老往厕所里钻?”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紧,险些打翻了手中满满一背包的祸水。   “你……是不是肾不太好啊?”   “你™才肾不好!”陆以北脱口而出。   “噫——!不要害羞嘛!你知道姐姐我的权能是什么吗?是主管万物繁衍!治疗这种毛病,可厉害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三千年老配方,治肾亏,不含糖,三个时辰起效,射天狼嗷!”   “滚呐!”   ————   公寓一角。   偷听着陆以北和句萌日常拌嘴的众怪谈们,一阵沉默。   许久。   假牙语气严肃道,“你们觉得,他们两口子讨论的这个药,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   “怎么?你肾亏了?”毛团诧异道。   “别误会,只是我最近灵能变强了,想起了不少生前的记忆,在记忆中,我有个朋友……”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眼球打断道。   “口胡!吾辈坚挺着呢!”   “没关系我们都懂的!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份药方,你就努把力,把魔女大人搞肾虚呗?”毛团荐策道。   “有道理!我回头就给他的手机里多下点儿优质资源!”   “加油,拿到了分我一份儿!”毛团道。   顿了顿,它又解释了一句,“呃,我们也不是肾虚,只是最近建设组织,需要资金来源,卖肾亏药,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   ……   于是,花城老字号,魔女牌肾宝的制作工坊,就这样在某魔女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建立了雏形。   ————   离开了公寓,走在去往花城理工大学的路上,陆以北终于有了机会安静思考。   透过解析大蛇之神的知识,他已经成功拿到了第一次补全缺陷的配方,也通过水哥知道了鬼市这么一个灵能物品交易门路。   如果不是出现了怪谈聊天群入群审核的波折,他早就跑去鬼市上,拿祸水换材料了。   陆以北已经盘算好了,晚些时候就把祸水拿去肥二爷那儿卖掉,顺便再从他哪儿买点儿材料。   不过,也不能全都在他那儿买,水哥说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是被他从我采购的材料当中,看出了配方的端倪,恐怕不妥。陆以北想。   自从在句萌那里知道了达瓦扎更的信息,原本对补全缺陷这件事情,不太上心的陆以北,突然有了几分紧迫感。   老爹既然不是意外死亡,那他的死因我是必须弄清楚的,这事儿不能完全依赖怪谈聊天群的调查,得做两手准备。   而想要弄清楚老爹的死因,调查清楚他到底在护送什么东西前往达瓦扎更,就很有可能是最关键的一环。   句萌说那儿的怪谈首领很厉害,那我只要有能力战胜它不就好了?   嗯,只要多花一点儿时间,多做一点点准备,多补全一点点缺陷,一定能行的!   埋头前行着,不知不觉间,陆以北走到了花城理工大学校门口的文印店前,于是他便停止了思索,从口袋里掏出了U盘,走进了文印店。   “老板,麻烦帮我打印一份儿小论文!”   文印店老板接过陆以北递来的U盘,应了一声,“好嘞!稍等!”   ————   半小时后。   花城理工大学,文学院实验楼,古代特殊文字研究室内。   陆以北看着马教授心中暗叫不妙,心情就像是小时候抄作业,被班主任逮到办公室罚站似的。   马教授拿着他那份小论文,看了十多分钟,期间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不时发出“咦?”、“嗯?”、“嘿!”这这一类的奇怪声音。   害怕.JPG   陆以北本来也没有期望句萌给他攒出来的这篇论文能有多靠谱,但是现在,看马教授这表情,已经不是靠不靠谱的问题了。   他只希望,不要太离谱就行了。   “陆以北啊,你这篇小论文,虽然在行文方面,有些太过口语化,但是瑕不掩瑜,里面有好几个观点,从东夷民族对图腾神系的崇拜历史出发,解读角度非常新颖奇特,是过往学者很少注意到的。”   “教授谬赞了。”陆以北谦虚道。   这能不新颖奇特吗?过往的学者有人是东夷神系大神,句萌姑娘的眷属吗?陆以北想。   “你这篇小论文很不错,你有没有兴趣发表这篇论文?”   “啥?”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这就离谱了,虽然跟他之前想的那种离谱不是同一种离谱。   能够让马教授这样一个在学术上格外严格的人,说出“很不错”这样的词来,看样子这篇小论文的确很有水准。   可是……   “怎么?不愿意?是担心出丑吗?”马教授微蹙了一下眉头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修订一下。”   “到时候署名也不用加我,毕竟这基本上是你一个人独立完成的,只用在致谢名单里加一个我的名字就行了,嘿嘿!”   马教授说着,又左右看了看手中的小论文,看得出来他对这篇小论文十分喜欢。   “教授,这不太好吧?我觉得我……”   “那你说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马教授摆了摆手打断道,“在我看来,你这篇小论文虽然研究得不够透彻,观点阐述得也有些浅显,但也确实提供了几个有价值的研究方向,应该共享才对。”   “还是说……你打算自己研究?”   陆以北,“……”   这倒也不是,只是东西不是自己做出来了,格外心虚罢了。   要真想要研究,我完全可以天天蹲家里,按住句萌,上上下下,从内到外研究个够。   思索了片刻,陆以北妥协道,“好吧教授,那就发表吧!”   陆以北刚说完,正准备补充几句什么,便见马教授“嘭”的拍了一下桌子,兴奋道,“就等你这句话了!”   “有了这片论文的资历,你也勉强可以进组了!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说闲话!”   “啥玩意儿?”   教授,你不对劲!   陆以北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很多小问号。   “这不是最近燕京大学发起了一个有关东夷文化的联合研究项目吗?我也想参与参与,你在这方面这么有天赋,所以我就想带你当我的助手……”   听到此处,陆以北脑子里的小问号,瞬间变成了颤抖的小叹号,惊道,“别别!教授,您就放过我好不好?”   “上次帮您研究竹简,惹出一揽子事情来,我差点儿挂在竹简幻境里面,这次您让我歇歇,先去祸害别人吧?”   “这怎么能说是祸害呢!”马教授道,“不是帮你增加资历吗?以后保研也很方便。”   陆以北,“……”   保研?我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教授,您就不怕,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按照我这段时间写小论文收集的各种材料来看,这要是引出什么怪谈来,可比竹简猛多了。”   嗯!没错,又凶又萌,赖在人家里不走,成天胡吃海喝,动不动就要检查身体,能六小时快速治疗肾虚,大部分怪谈还打不过她,你怕不怕?   “这……”马教授迟疑了一阵,表情严肃的看向陆以北,郑重道,“所以我才想让你当我的助手嘛!”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道,“教授,您老实告诉我,您这是想要助手,还是打手?”   “那我也坦白了。”马教授一本正经道,“我都想要。”   陆以北,“……”   一把年纪了还玩全都要这一套,您吃得消吗您?   见陆以北一脸为难,马教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为这事儿发愁,我就是提议一下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再找别人就是了。”   “这……”陆以北看向马教授,点点头道,“我回去考虑考虑?”   “嗯,不急!”马教授面露喜色,“项目要明年开春才正式启动,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只要在项目启动前一周给我答复就行了。”   “知道了教授,那我这就先走了?我还得去趟图书馆。”   “去吧!论文发表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希望不要惹出什么岔子才好……陆以北腹诽着,轻轻应了一声。   “嗯!就麻烦教授了。” 第三十一章 你居然把老大的分身给杀了?   花城理工大学的图书馆在学校几十年的历史里,翻修过两次,扩建过四五次,面积很大,平日里即便是有很多学生在里面自习,也显得有些冷清。   可一到了考试月,在原本常驻此处的学霸大神,以及各路临时抱佛脚的牛鬼蛇神,都汇聚于此,再大的面积,再多的自习桌椅都显得有些不够用,人满为患。   仿佛只有在图书馆里复习,才能够得到“考试之神”的庇佑,顺利通过考试一般。   当陆以北来到图书馆大门前的时候,看见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同学们,觉得非常满意。   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到了考试月,图书馆的人多得出奇,的确是一个适合跟怪谈聊天群那个所谓的老大见面的好地方。   走进图书馆大门,陆以北掏出校园卡,过了门岗,便四下搜寻起座位来。   然而,一眼望过去,在宽阔明亮的图书馆里,密密麻麻的到处是人头。   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倒也不心急,只是不紧不慢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某鹅聊天软件,找到了那个举报、屏蔽、删除好友都无法从他的好友列表里清除掉的账号,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我已经到学校图书馆了,你们老大什么时候来?”   等待了十几秒钟。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老大说中午十二点整,准时见。”   读完喵小七的回复,陆以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   时间,上午十点过七分,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   ……   在偌大的图书馆内晃悠着,十几分钟后,陆以北终于在图书馆的顶层的角落找到了几个没人的座位。   四五张桌子被大片的书架簇拥着,偏僻清幽,非常适合安静地学习。   通常来讲这样的位置,人气都非常高,桌面上垒起高高的书本,长期被人占据着,但这里却是空荡荡的。   只有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坐着一名清瘦的女生,最里面那张桌子上,甚至落满了灰尘,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坐过了。   为什么会没有人坐呢?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上前,便看见了桌上那张已经泛黄的便利贴。   【这里有人】   就在陆以北盯着那张桌子发愣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什么人拍了一下。   回过头去,他便看见了那名身材瘦小,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梳着一对麻花辫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期末复习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阴郁。   “同学,你是大一新生吧?我劝你别坐在这儿,不吉利,坐旁边都好。”   我干过的不吉利的事情还少了?还是很在乎多这一件的,溜了溜了!   陆以北想着,临走之前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怎么个不吉利法?”   女生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便利贴,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音。   “这张桌子上的便利贴是一位学姐,她在留下便利贴的当晚就被人杀害了,据说她的鬼魂会时不时地来到了这里,坐在那个位置上……”   “……”   陆以北听着,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空荡荡地座位,突然间有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那张便利贴是一张拥有诡异力量的符咒,将座位封印了起来,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隐约间,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坐在那里,朝着这边投来阴沉的目光,露出充满恶意的目光。   “我听说,只要坐过那张桌子的人,不是受伤就是生病,甚至还有男朋友出轨学长的,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的,时间久了就没人敢坐了。”   “有在图书馆兼职整理书籍的学生,在晚上闭馆关灯之后看见过那个女生,浑身血淋淋的坐在那里,脖子以上空荡荡地……”   陆以北听到此处,微蹙了一下眉头,打断道,“学姐,你说的那个女生,该不会是在四号门正道遇害的吧?”   闻言,女生明显愣了一下,小声道,“你知道?”   “嗯,听说过。”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而后跟女生道了一声谢,便寻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学习使人快乐。   作为一个啥都想学的好少年,陆以北原本是打算趁着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好好复习一下因为各种不可抗力因素拉下的功课,可是他坐下之后,摊开书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的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朝着那张,断头学姐留下了怪谈传说的桌子看去,若有所思。   他虽然跟断头学姐接触得不多,但也发现了,她是个害羞的姑娘,一言不合掉头就跑,并且深深地眷恋着这所学校。   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给学弟学妹们带去厄运的怪谈,既然她那样做了,肯定是有什么惹她不开心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选择了那样做呢?   陆以北就这样一边心不在焉地复习,一边又一茬没一茬的想着,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等回过神来一看手机,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陆以北急忙收拾了桌面。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11:55?   陆以北很确定,他刚才收拾桌面花掉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   但是他的手机上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骤然拨快的时间,却让他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偷走了十分钟时间似的。   就把两本书和一个手机充电器收进背包里的那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就过去了十分钟?   这怎么可能!   陆以北觉得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了,急忙背上了背包,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恍惚间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代表他的小人儿,头顶上不断跳动着-1S、-1S、-1S……   图书馆内书架林立,光线被书架阻隔了,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洒下一片阴影,书架上放着很多书,紧密排列,留着些许缝隙,不时能够看见书架后面穿行而过的人影。   陆以北从书架之间走过,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电影里经常出现,女主角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看见书架后面男主角笑脸的桥段。   可如果藏在书架另一边的不是男主角,而是一个暗中窥视着人类的怪谈,又会发生什么呢?   不经意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一张惨白地怪脸突兀的闯入视野?   还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握着一把水果刀,在你取下书本的瞬间,一刀刺来,捅进脑门儿?   又或是什么更加可怕、怪异、难以形容的存在,突然从书架的缝隙中飞出来,扑在你的身上?   陆以北胡思乱想着,心中有些不安,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穿过了林立的书架,来到了图书馆最上层的开阔地带。   在这里摆放着很多桌椅,坐着很多埋头学习的学生,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翻书声,小声的议论声以及时钟的“滴答”声。   见状,陆以北紧绷地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这就是他喜欢学习的原因,认真学习的活人总是那么亲切可爱!   他在茫茫复习大军当中,寻了一处角落,靠着墙角的石柱盘膝坐下,假模假样的从背包里掏出了课本,在膝盖上摊开,一只手伸进背包里,做好了随时抽刀的准备,然后,静静等待着。   时间11:56,距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四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个长得很漂亮,打扮也很时髦的女生朝着这边走来,眼眶红红的,眼妆有些花,像是刚刚哭过。   会是她吗?   陆以北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是11:56,时间连一分钟都还没有过去。   女生从陆以北的身边经过,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走远了。   当陆以北手机上的时间跳动到11:57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了两下,他轻微地抖了一下,一看,是江蓠发来的信息,让他晚些时候去她的办公室,有重要的事情。   陆以北只回复了一个“好”字,便放下了手机,继续等待。   很快,一名男生便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那名男生的个子很高,身材很强壮,头发有点长,有点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又戴着一副口罩,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男生走到陆以北身边蹲下,陆以北刷一下抬起头来,盯住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很黑的脸,眼睛很大,眼珠悬在中央,四周全是吓人的眼白。   “嘿,哥们儿,跟你商量个事儿呗?”男生压低了嗓音道,声音很沙哑,像是患了重感冒似的。   陆以北疑惑的看着男生,试探道,“你是?”   “哈哈,我们不认识,我就是看你的手机型号跟我一样,想问你带充电器没有,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陆以北,“……”   “可以,一小时五十,爱用不用。”   男生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厌恶鄙夷之色,起了身,轻轻咳嗽着走远了。   陆以北从男生身上收回目光,看了看手机,11:59!   还差1分钟!   他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目光来回地在四周扫视着,满脸痘痘的胖子、窃窃私语地小情侣、低头整理着垃圾桶的清洁工……   这么多人,到底谁才是怪谈聊天群的老大呢?   如果它不伪装成人类,它真的有办法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他突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这最后一分钟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一样。   他不断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连续看了十几二十次,时间都停留在了11;59这个数字上。   在时间跳动到12:00的那一刻,陆以北屏住了呼吸,四周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是死一般的寂静,就算是图书馆也不可能安静到那种程度。   原本应在图书馆中出现的脚步声,翻书声,小声的议论声以及时钟的“滴答”声全都消失不见,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人。   他愣了一下子,抬起头,看见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图书馆里,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手机,或凝眉思索,或嘴角上翘,或面色阴沉……但每一个人都死死地盯着手机,不发出一点声音,像是被那巴掌大小的屏幕吸走了魂魄似的。   就在陆以北看着那些一动不动的人怔怔出神的时候,他的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诡异地触感。   温度冰冰凉凉的像是某种金属,却又有着软体动物一般的柔软躯体,很小很轻,蠕动着从他的手背上爬行而过,带起了成片的鸡皮疙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小虫子从他手背上爬过似的。   有虫子!   陆以北的大脑给出了这样的判断,很快他的身体便做出了反应。   他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背滚落在地上,他一脚就踩了过去。   “啪——啪——啪——!”   连踩三脚,伴随着鞋底与地面碰撞的轻响响起,死寂的图书馆突然恢复了正常。   各种细碎的,让人习以为常的声音,像是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进了陆以北的耳朵里。   他朝着四周看去,刚才那些行为诡异的人们,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干着各自的事情。   陆以北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12:03,距离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迟到了吗?   还是说已经出现了,但我却没有注意到。   难道……   陆以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地下了头,挪开了脚,紧跟着脸色便微微一变。   他很确定,他刚才的确踩死了一只虫子,但是在他的脚下却没有混合着碎裂肢体的粘液,有的只是一团黑灰,看上去有些像是被碾碎的石墨。   “这……”   我是不是……该不会……有没有可能……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喵小七发来的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怎么回事儿?我们老大亲自去见你,你居然把老大的分身给杀了?”   陆以北,“……”   王不留行:“你们老大难道说……是只虫子?”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该死!听你的口气,你真的杀了?”   王不留行:“我以为至少得来一个‘人’,没想到……抱歉啊![柴犬苦笑表情]”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小女警表情]”   王不留行:“对不起嘛!大不了我今天不举报你了?”   等待了几十秒。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本来就不该举报我![猫咪发火表情]算了,算了,我们老大说,你随便在图书馆里找个有电脑的地方,它再制造一个分身去见你。”   电脑?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脑海中闪过了图书馆一角,用来查询书籍信息的电脑,立刻收起了手机,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来到电脑前,他装模作样的在搜索栏里乱书了一个书名,一边浏览者着,一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下一刻,那种时间流逝被放缓地感觉再次出现了。   陆以北向着远处的书桌张望了一下,那些座位上的人,不出他预料的,都埋头看起了手机,一片死寂。   他收回了目光,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   只见屏幕上像是死机一样,变成了蓝屏状态,但上面却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屏幕的中央有着一个句号似的白点。   紧跟着,那个白点像是有生命似的,不断地成长变大,很快就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看上去像是一枚卵?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这样的画面,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那种黑白屏电子宠物游戏。   就在他思索之间,那枚由像素点构成的乱就孵化了,一只颜色苍白的小虫从里面钻了出来,沿着屏幕边缘爬行了几圈,猛地扬起身子,朝着屏幕外的方向一撞……   刹那间,冰冷坚硬地显示屏上就像是被石子激起波浪的水面,荡开了层层涟漪,明艳的红绿蓝三色光点四散飞溅,耳边止不住地响刺耳的电流音,一条苍白的小虫从屏幕中飞了出来,“吧唧”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那是一只肥嘟嘟的,浑身苍白,肌肤泛着金属光泽的虫子,摸约食指大小,头上生着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睛,和一条像素点组成弧形的小嘴,整张脸看上去像是一个微笑表情包。   注视着那只小虫子,陆以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他从小虫子的身上感觉到了很可怕的灵能波动,虽然不强烈,但是数量庞大,就像是在虚无缥缈的远方一样。   这或许是因为,这仅仅是它的分身的原因?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小虫子开了口。   “你好,亲爱的群员王不留行,继承了古神女魃和魔女莉莉姆权能的同伴,很高兴见到你。”   “由于某些暂时不方便告诉你的原因,我的主体无法亲自前来,只能用分身与你见面,对此我感到肥肠薄纤。”   听着小虫子口中发出类似于虚拟歌姬似的,用语音合成引擎为基础制作出来的声音,陆以北愣一下子才回应道,“呃,我也很抱歉,刚才把你的分身……”   “没关系,制造一个分身,花不了多少灵能。”小虫子道,“我听喵小七说,你不是很信任我们?想要跟我们的成员缔结盟友契约?”   “呃,是……”   “是哪个傻.逼小崽子,给你提的这种NC意见?她家里人没事儿吧?我真是哔——她哔——哔——!”   陆以北,“???”   “咳咳,抱歉,由于我的语言数据库,建立在网络信息中收集来的词汇基础上,有时候可能……你懂的吧?”   “我懂,我懂……”陆以北点了点头,弱弱道,“可是,不通过缔结盟友契约,我恐怕没办法信任你们。”   面对这么一个灵能庞大,又儒雅随和的怪谈,不懂也得装懂。   小虫子的脸蠕动了一下,表情从微笑变成滑稽,“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别的方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试试看了”   请假   今天电脑坏了,不知道啥时候能修好,修好了就更,修不好明天多更点。大家见谅啦~ 第三十二章 喵喵酱与你同在!   (真正的鸽王就是,在大家都以为他鸽了的时候,他鸽了自己的鸽!)   陆以北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了周围的学生还在沉迷手机无法自拔,压低了嗓音道,“你是说你还有别的方法让我相信你?”   “没错,敢试试看吗?”小虫子看上去有种迷之自信。   “废话!”陆以北迟疑了那么零点几秒,态度也很坚决地回应道,“当然……不敢啊!”   “你连自己姓甚名谁,是什么怪谈都不告诉我?我要怎么信任你?”   突然跳出来一只虫子,对我的底细比我自己还清楚,就差脑门儿上写上可疑两个字了。   随便相信这样的家伙,我图啥啊?   图它来路不明?图它肉多身子白?陆以北想。   “不愧是你!”   它像是早就猜到了陆以北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一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不紧不慢地蠕动身躯,猛地起跳,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陆以北一直死死地盯着小虫子,试图预判它的行动,然而在它起跳的时候,陆以北却诧异地发现突然失去了目标。   就像是,小虫子在那一瞬间遁入了虚空。   紧跟着,他的脑海里闪过了预判的念头,已经来不及闪躲了。   是它的速度太快了无法捕捉,还是它有着什么特别的能力?   南郊屠宰场的那个怪谈,灵能波动强得可怕,陆以北都能够轻易预判它的行动,此刻却无法预判一只小虫子,这让他有些不安。   它不对劲,害怕!   要不。   把这只虫子也踩死掉,跑了算了?   “王不留行姑娘,呃,先生,抱歉,老实说,你比较喜欢用哪个称呼来着?”   “……”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面无表情道,“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小王。”小虫子点点头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是什么种类的怪谈,我告诉你也无妨。”   “如你所见,一只虫子而已。”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肩头的小虫子,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神特么一只虫子而已,我还只是一只狗嘞!   十九年陈年精品单身狗。   小虫子蠕动了一下身子,从身体的侧面伸出一条小白手,敲了一下脑壳,脸上露出吐舌头的表情,“哎呀!被识破了,真拿你没办法呢!”   陆以北,“……”   这年头的大佬,是不是多多少少都得沾点儿沙雕才说得过去?   “其实吧……”小虫子扭动了一下身躯,继续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属于哪一类怪谈,毕竟我才苏醒一年多的样子。”   “估摸着就是从虚拟网络或者人工智能中诞生的怪谈吧?”   陆以北斜眼看着肩上的小虫子,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你继续,我就静静地看你忽悠】的表情。   在没有找到充足的证据证明小虫子的真实来历之前,他并没有打算轻易相信它的一面之词。   见了他这幅表情,小虫子满不在乎地继续道,“像是千年虫毁灭世界,网瘾毒害青少年,手机吞噬时间,人工智能取代人类等等,这一系列的阴谋论你总听说过吧?”   “这些东西,能形成怪谈的?”陆以北反问。   “当然能!至于为什么能……这就像是你家的马桶里,突然钻出来一条巨鲲,你觉得是为什么?”小虫子道。   “嗯……”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   “可能是它吞噬马桶失败,惨遭封印其中,于是隐忍三年,现如今三年之期已到,破桶而出,杀入青青草原……后来,它成为了最强,也掉光了头发,退隐江湖结婚生子,再后来就有了叫樱桃小丸子的孙女。”   “……”   小虫子盯着陆以北看了足足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才消化了那一段要素过多的剧情。   “甘霖凉,鸡掰,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我问别人的时候,别人都是诧异的反问【莫名其妙!马桶里为什么出现巨鲲?】”   “怎么会有你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家伙?你搞得我接下来的词儿都没地儿说了!”   陆以北盯着小虫子沉默了几秒钟,用极其夸张的语气,面无表情地配合道,“莫名其妙!马桶里为什么会出现巨鲲?”   该配合你演出的北北尽力在表演。   小虫子很满意,摇头晃脑道,“对啊!这就跟我为什么会诞生一样,都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   “至于名字。”它顿了顿,脸上浮现起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老实说,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用过很多ID,但是都没有一个确定的名字。”   陆以北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既然你是从虚拟网络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里诞生出来的,干嘛不直接叫虚拟之神,或者干脆叫虚无什么的?”   “这个……”小虫子沉吟了两秒钟,“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我会考虑的。”   说完,小虫子话锋一转,将话题拨回了正轨,“现在咱们已经相互知根知底了,那就言归正传,来谈谈合作的问题吧?”   “合作?”   “没错。”小虫子点点头道,“组织里的成员们,都以为我是想拉你入伙,可是我觉得,像是你这样的怪谈,恐怕不愿意屈居人下吧?”   愿意的哇!怎么会不愿意呢?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做出了回答,只要你能够保证吃香的喝辣的我来,杀人放火作大死你们去就行了。   见陆以北不说话,小虫子便当做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说法,继续道,“老实说,除了缔结盟友契约,我也想不到什么能够百分百取得你信任的办法。”   “一旦缔结了盟友契约,在契约条件达成前,就再也无法伤害对方了,这对大家来说,都不方便不是吗?”   “毕竟,我们以后大概率会志同而道不合。”   陆以北,“……”   听它这个意思,还没开始合作,就已经开始考虑以后反悔的事情了?   很不错,我很喜欢!   既然你这么开诚布公,以后必要的时候,我背刺起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陆以北想着,点了点头,“好的,同志!”   气氛怎么突然红色起来了?   “可是,同志你不跟我缔结契约,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这个很简单!”小虫子脸上露出大笑的表情,“事实上,你根本不用相信我不是吗?就像是你没有完全相信我的来历一样。”   “你可以试着完成一些网站悬赏委托,我们这边也会按照规定给出你想要的信息,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你还能够通过获得赏金,换取补全缺陷所需要用到的资源,这样一来,就算我们的信息有偏差,你至少能变强,也不亏。”   “这就是我给出的合作意见,考虑考虑?”   “……”陆以北盯着小虫子陷入了沉默。   小虫子的提议的确很有诱惑力,从怪谈聊天群的网站换取的情报,就算不能全信,也能作为参考。   同时,在完成悬赏的过程中,他还能有一个稳定的,获取补全缺陷资源的途径。   可是,面前这只虫子却隐瞒的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只给人好处,自己什么都不图的合作吗?   它这么做,到底是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呢?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久久地沉默思索,小虫子蠕动了几下,跳回了桌子上,“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上路了,送送我呗?”   “好!”   陆以北话音刚落,手中卷成棍状的课本便呼啸而至。   “嘭——!”   课本干净利落的砸下,声音清脆响亮。   在一阵若有似无的咒骂声中,四周仿佛被手机吸走魂魄陷入静止状态的学生,突然就恢复了正常,桌子上也只剩下了一团石墨似的黑灰。   “嗡嗡——!”   陆以北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喵小七发来的信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为什么又把我们老大的分身杀了?”   王不留行:“???明明是它让我送它上路的。”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黑人问号脸]”   ————   下午两点零五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   在那间颇具年代感的房间里,气质与这间屋子装潢格格不入的银发少女端坐在四四方方的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显示屏,不时拿起桌上写着“为人民服务”的茶缸,浅浅地抿上一口。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她的侧颜上,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微光,被茶水滋润的薄唇晶莹剔透。   在她的显示屏上,出人意料的,显示着的竟然不是麻将游戏的界面,而是有关于一起凶杀案的详细信息。   最近,江蓠打麻将的次数越来越少,每天只打十三圈,维持手感,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怪谈聊天群的各种悬赏上。   一番研究对比下来,她惊讶的发现,怪谈聊天群发布的那些悬赏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跟司夜会的案件重合的,但其中某些悬赏的细节描述,却详细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像是受害者,亲口讲述的一样。   江蓠挪动鼠标,将光标停在了屏幕上那张血淋淋的现场照片上,皱起了眉头。   虽然是在帮怪谈完成遗愿,但同时也是在狩猎罪大恶极的怪谈,这个神秘的组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   不,怪谈就是怪谈,不能轻易相信它们还存在着良知。   只是,这个悬赏任务,到底要不要接呢?   “当当当——!”   江蓠正想着,一阵敲门声突然想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吧。”   她迅速地关掉了网页,抬头轻唤了一声,紧跟着一道贼头贼脑的身影面便从被推开的门缝儿里钻了进来。   “领导下午好啊!今天没有打麻将啊?不用多熟悉熟悉手感?”   江蓠瞥了一眼陆以北那张死人脸,淡淡道,“所谓天才,就是不需要过多的练习,也能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水准。”   “厉害了,您就是天才麻将少女吧?”陆以北恭维道。   江蓠一言不发地盯着陆以北看了片刻,平静道,“倒是个从未听说过的词儿,不过,也可以这么说吧!”   “对了陆以北,昨天去南郊屠宰场的时候,真是辛苦你了。”   她是不是在暗示……陆以北腹诽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茶缸,一本正经道,“都是我应该做的,生而为人,为人民服务嘛!”   短暂的交锋,像是两个身披重甲的战士短兵相接,皆没有找到对方的破绽,平分秋色。   “那么,你为什么昨天完成封印修复之后,没有立刻上报呢?”江蓠道。   “这……”陆以北迟疑了一瞬,回应道,“临时有事儿,忘记了。”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江蓠反问。   “参加喵喵酱的线上见面会。”陆以北脱口而出。   再次交锋,一触即分,各捅一刀,然后就都舒服了。   “罢了。”江蓠摆摆手,主动宣布暂时停战,话锋一转道,“南郊屠宰场的封印加固工作,你完成得很出色,是时候完成下一个任务了。”   说话间,江蓠拉开了身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几张写满文字的A4字,一字排开在了陆以北的面前。   “看看吧?这些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新任务。”   【怪谈事件编号3101   怪谈代称:没有被找到的小孩儿,灵能波动等级:未知   第一起案发日期:今年除夕前后   案件概述:富春路某留守儿童在与同学玩耍时神秘失踪,三天后出现怪谈事件,被袭击者皆收到了一封捉迷藏游戏的邀请。   ……】   ……   【怪谈事件编号2204   怪谈代称:活不过四十岁的幸福小区,灵能波动等级:未知。   第一起案发日期:15年4月1日   案件概述:作为连续十年被评为花城幸福指数最高的小区,却流传着一个可怕的传说,传说幸福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没有一个居民能活过四十岁……   ……】   【怪谈事件编号0102   怪谈代称:诅咒纸条,灵能波动等级:未知   案件概述:流传在花城各大初高中校园中的诅咒纸条,貌似恶作剧,但收到之后,没有复制三份送出去的学生,皆遭遇不幸……   ……】   ……   【爱,从未离开,思念,永远在线,逝者就在身边,花城牛角山公墓……】   前面三份怪谈档案,已经让陆以北很头大了,但是当他看到第四份儿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   “不是!领导,你这是啥意思啊?公墓广告都拿出来了?意思是,不完成任务,你就让我当场去世?”   “没那么夸张,通常来讲,还需要去云康精神病院和火葬场司夜会特供焚化炉走一道流程。”江蓠无比淡定的收回了桌上的公墓广告单。   陆以北,“……”   “况且,司夜会成员,早点儿准备好墓地,也合情合理。”   陆以北,“???”   “这是传统福利之一。”   “这么晦气的传统福利?”陆以北皱眉。   “嗯。”江蓠微微颔首。   陆以北盯着江蓠沉吟了两秒,一本正经道,“太晦气了,我还是不要了,能不能折现?”   江蓠想了一下,委婉拒绝道,“不能。”   “行了,赶紧挑一挑吧?看看,哪一个比较喜欢。”   亲爱的王不留行,这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跟怪谈聊天群网站重合度最高的任务哦!江蓠在心中补充道。   在江蓠看来,这些出现在怪谈聊天群悬赏中的案件,独自完成都有着一定的危险性,最好是能有一个搭档一同完成。   可是,她现在正在干的事情见不得光,唯一能够想到的可靠搭档,就只有陆以北一个人了。   只是……我怎么可能低声下气的求他当我的搭档!?江蓠想。   “不是……”陆以北看着面前的选项头大如斗,“领导,这些任务看上去都怪吓人的,我一个刚转正的成员,真的能够接吗?”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理论上,刚转正的成员,是不能接手灵能波动等级超过D+的案件的,所以……”   江蓠指了指档案上灵能波动等级那一栏,“我特意帮你钻了个空子,选的全都是灵能波动等级未知的案件。”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能尽快成为主力干员之一吗?”江蓠道,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苦口婆心说着“我这都是为你好”的长辈。   特意?干特么的天才麻将少女,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陆以北在心中骂道。   “领导,这不合适吧?我觉得这不合适吧?我连一个咒式都没有掌握,直接就接手案件,是不是有些……”   江蓠冲着陆以北竖起五指纤细的手掌,打断道,“白开不是你的长辈吗?他可是咱们花城司夜会目前最强的咒式大师。”   “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交过你吧?如果是那样,就让人觉得很可疑了。”   “……”陆以北沉吟了一瞬,半真半假道,“水哥确实交过我,可仅仅交过一个红焰闪而已,我觉得我……”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江蓠再次打断道,“我十分相信你的能力,如果是你的话,只有红焰闪也足够了!”   陆以北,“……”   这就是所谓的,重要的事儿?   这个女人,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怀恨在心,公报私仇?   她怕是想要我死!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咬着牙,随手从桌上抽了一张A4纸,胡乱塞进了兜里,转过身,正准备拂袖而去,却被江蓠突然叫了下来。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   陆以北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副可以夜止孩啼的可怕笑容,冲着他挑了一下眉毛。   “加油!喵喵酱与你同在!”   陆以北,“???” 第三十三章 老板,祸水收吗?   陆以北被江蓠从办公室赶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发懵。   站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门前,陆以北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喵喵酱与我同在?   是在暗示我,她也会跟着我一起去完成任务?   可是,如果她打算跟我一起完成任务,为什么要用喵喵酱这个身份呢?   等等,难道说……   陆以北思索着,脑海中突然有一丝灵光闪过,紧跟着便加快了脚步,向着牡丹街外走去。   ————   坐在逐渐远离牡丹街的出租车上,估摸着差不多里离开了司夜会的监控范围,陆以北这才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写着怪谈案件的A4纸。   A4纸上,写着笔锋娟秀的小楷,内容是关于幸福小区的居民神秘死亡的信息。   陆以北记下了几个关键词之后,重新折叠起了纸张放回兜里,顺势从另一边摸出了手机。   握着手机,他透过后视镜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出租车司机之后,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打开浏览器,输入网址,熟练地在漫天的网络赌博及成人用品小广告里,找到了秘密入口,进入到了怪谈聊天群的悬赏网站。   目光停留在悬赏网站上,陆以北无声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点击搜索栏,输入“幸福小区”,点击了搜索。   随着页面跳转,一条悬赏公告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   看着那条悬赏公告,陆以北脑子里的最后一丝疑云一下子就散开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江蓠的意思,果然是想要跟我一起去完成怪谈聊天群的悬赏。   也不知道怪谈聊天群那些家伙,是怎么取得她的信任的,居然让一名司夜会的干员,暂时默许了它们的存在。   花城司夜会,总共就那么几个能打的,还藏着不少内鬼,现在又多了一个跟怪谈厮混的主力干员,还真是蛮难的。   话说回来,我都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接受它们的合作邀请呢!   江蓠搞了这么一出,我不是没得选了?   陆以北正想着,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某鹅软件弹出了一条提示信息。   【天才麻将少女请求添加好友】   陆以北,“……”   同意。   【你现在跟“天才麻将少女”已经成为好友了,快来说点儿什么吧?】   天才麻将少女:“在?今晚一起行动方便吗?[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我家有厕所。”   天才麻将少女:“我说的是一起领取悬赏,合作完成。”   王不留行:“不想跟虚假的喵喵酱一起行动。”   天才麻将少女:“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就是喵喵酱。[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发张自拍看看!”   天才麻将少女:“现在不方便,用的座机。”   王不留行:“?[老头地铁看手机表情]”   王不留行:“那我现在也不方便,改天再说。”   陆以北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今晚得去夜市倾销祸水,顺便把补全缺陷的材料采购一下,可没工夫陪着江蓠去完成悬赏。   更何况,那种灵能波动等级未知的怪谈事件,是说去就能去的?至少得先做一些准备吧?   比如,先让我完成第一次补全缺陷,采购一点点防身用的灵能物品,再接一两个简单的悬赏,探一探怪谈悬赏网站的虚实,再走访一下幸福小区周边,最后再接下悬赏。   这已经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流程了。陆以北想。   天才麻将少女:“改天是哪天?”   陆以北皱眉思索了片刻,键入了内容,点击了发送。   王不留行:“至少三天以后。”   天才麻将少女:“好的,等你哦![比心心表情]”   陆以北看着江蓠发来的信息,歪了歪脑袋。   领导她在网络上,是不是比现实中活波开朗了不少?   另外。   她为什么总是发这个表情?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总感觉怪怪的。   一想到那个冷冰冰地美少女躯壳之下,竟然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陆以北竟觉得有一些反差萌的感觉。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江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等待了片刻,终于收到了陆以北的恢复,见他答应了下来,嘴角不经意地浮现起一丝浅浅地笑意。   她拿着手机,键入“那就说好了”,然后点开了表情选项,从空荡荡地列表中,选取了唯一一个表情,而后点击了发送。   在网络上伪装萌妹子,也没有什么难度嘛!   聊天的时候,发一发可爱的表情就行了。江蓠想。   ————   夜已深。   阴沉的天空之上,远方飘来了漆黑的云,在大片的阴影笼罩之下,花城像是沉睡了一般,万籁俱寂,黑暗中,等待狩猎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深秋的破旧街道上,飘荡着薄薄地雾气,从城市各个角落赶来商人们,穿梭在街道之中,身影朦胧,仿佛游荡的鬼魂。   这里是入夜之后,花城罕有的热闹之地。   夜市的散场和鬼市的开市,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顾茜茜收拾了大铁锅、天然气罐、以及各种用来售卖的炒品,顺手将手推车上写着【炒饭、炒面、炒河粉】的木牌翻了一面,露出写着【茜茜杂货】的另一面,推着手推车,便往一旁幽深的小巷去了。   这几日她的小买卖干得不错,随着用各种配方交换来的材料收入囊中,她的“人造小太阳”终于成功的在竹简幻境当中“发射”升空,阳光驱散了笼罩了千百年的阴霾。   推着小车前行着,系统忍不住在顾茜茜的耳边絮叨起来。   “顾茜茜,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要把那片荒芜了上千年的土地改造到可以种植农作的程度,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我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我觉得吧,能够种土豆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什么西红柿、大米……荷兰豆?”   “诶?!”顾茜茜愣了一下,反问道,“不是你说的,要在我的子民面前展现出神迹,或取他们的信仰吗?”   “我让你展现的神迹,是让你学习【五鱼二饼】的典故,凭空造出食物,把他们喂饱,你为什么非得种地?”   系统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顾茜茜对于种地有着一股莫名地执着,明明通过售卖配方和灵能物品换取的资金,完全可以通过采购食材,解决竹简幻境里那不到两千口人的生存问题。   “可是,我可以学习神农。让荒芜的土地重现生机,再交给他们现代先进的耕种、灌溉、收获技术,从此以后自给自足,生生不息,难道不是更伟大的神迹吗?”顾茜茜道。   系统,“……”   竟然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或许是因为,她的灵纹属性跟山川大地有着密切联系?   还是说,这单纯就是刻在Z国人民基因里的种族天赋BUFF?   “这样的神迹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完成,我担心时间不够了啊!”系统道。   “怎么会时间不够,那些竹简里,不是有加快植物生长速度的炼金药剂么?”顾茜茜道,“只要买到了足够的材料,在炼金这一块儿,咱还是很有自信哒!感觉并不比做那些手工艺品难很多。”   系统再一次被顾茜茜给说服了,毕竟顾茜茜在炼金方面的天赋,是肉眼可见的高。   系统以前从来没有让顾茜茜接触过炼金方面的事情,原本担心她在制作【烈阳铜球】的时候,会出差错,所以在准备材料的时候,其实准备了足够制作五个【烈阳铜球】材料。   可谁曾想,顾茜茜第一次接触这种中等偏高难度的炼金物品制作,竟然第二次就勉强成功了,在那之后,制作到第五个时候,单就【烈阳铜球】的制作工艺,甚至已经趋于完美。   这种情况着实有些让系统吃惊,一度有些遗憾自己没有早点儿发现顾茜茜这方面的天赋,给她选择能够辅助炼金的灵纹。   在未来的某一天,顾茜茜炼制出能够炸死灾祸的天灾级炼金药剂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让系统觉得特别激动。   就在系统沉浸在用炼金药剂喷灾祸一脸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顾茜茜已经将小车推到了偏僻的角落。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从缝在裤子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竹简,随着灵能注入其中,一个井盖大小,稳定可控地传送通道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顾茜茜将手推车上用来炒菜的工具一件件扔进传送通道当中,而后微微前倾,将半个身子探进去,摸索了一阵,有将一件件灵能物品,像是扔大白菜一样,从里面扔了出来。   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智慧药剂、复刻竹简、大蛇之神的骸骨……   嗯,就是大蛇之神的骸骨。   自从陆以北击杀了大蛇之神,天坑塌陷封埋,系统总是有些担心,它会以某种方式复活,所以就让顾茜茜花了点儿时间,刨了它的“坟”,把骸骨挖了出来卖。   正真意义上做到了,把骨灰都给你扬了,防止复活!   “对了系统,昨天有个脑袋很扁的村民告诉我,他在家里找到了一个发光的铜像,似乎是灵能物品。”   “今天白天的时候,有人给我送过来了,咱们要不要也给它拿来卖掉啊?”   顾茜茜的话语打断了系统思绪,它反问道,“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铜像呢?先拿来看看再做打算。”   “等一下哦!我找找看!”顾茜茜说着,又往传送通道内倾了倾身子,踩着小靴子的双腿上翘,轻轻摇晃着,“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嘿嘿,找到了!诶?系统这个铜像好像有点儿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唔……”顾茜茜沉吟了两秒钟道,“看起来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见过?你拿出来让我康康呢?”系统道。   “好哒!”顾茜茜应了一声,便扛着铜像从传送通道内钻了出来,“DUANG!”的一声把铜像放在了地上。   那铜像古铜色的质地,勾勒着健美的肌肉线条,庄严感十足的面庞上怒目圆睁,双臂高高举起,将一刻核弹头稳稳地扛在肩上。   系统,“……”   顾茜茜当然会眼熟,如果她之前没有被砸晕掉,她还会更加眼熟!   这™不是灾祸之前随时带在身边的铜像吗?   “系统,系统,在吗?”   “在。”   “你发现了吗?这好像陆以北的那个铜像哦!”顾茜茜的小手在明王像的脑壳上打着转,搓来搓去。   “不是像,这就是!”系统沉声道。   该死,灾祸为什么会把她的铜像留在竹简幻境里?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会不会是通过秘术锚定坐标,以便暗中观察,以及在必要的时候进行传送呢?她已经吞噬了句芒权能继承者,这点事情应该能够做到。   糟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铜像在竹简幻境里放了那么久,我和顾茜茜这一个多月干的事情,岂不是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诶?这就是陆以北的铜像吗?”顾茜茜看了一眼明王像,皱眉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还给他?你不是老跟我说,要拾金不昧吗?”   系统,“……”   我™那是担心你个小财迷,见钱眼开,捡到鬼币被人阴!   这铜像明显就是灾祸留的后手,就这么拿去还给她,岂不是相当于挑明了跟她讲,我们发现了她的阴谋吗?   现在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规,看见了一点曙光,万一把她激怒了,努力就白费啦!   系统想着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对顾茜茜郑重道,“人和怪谈的东西,不能一概而论。”   “这既然是灾祸的东西,我们就不能留在身边,更不能还给她!你知道把敌人遗失的武器还给她的行为叫什么吗?”   “叫什么?”顾茜茜疑惑道。   “资敌!”系统恨铁不成钢的低吼道,“所以,我们不仅不能还给她,还要赶紧低价处理掉!”   “待会儿摆摊的时候,就让铜像站C位,只要有人感兴趣,就立马卖掉,明白吗?”   “哦,知道了。”顾茜茜嘟着小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抱起明王像放在手推车上,推着小车,往鬼市上去了。   ————   “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德贤站在曲折幽静,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巷口,向着前方望去,目光微微一凝,握紧了拳头。   一小时前,他收到了怪谈聊天群发来的信息,说是有成员发现,在花城鬼市上,有人正在售卖他一直苦苦追寻的传承圣物,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如今这个无比庄严神圣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忐忑而激动的心情让他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站在巷子口,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他这才迈开了步子,朝着鬼市走去。   千万不能让卖家看出我特别迫切的想要获得圣物,否则肯定得哄抬价格!张德贤想。   这样的苦头,他在刚下山的那段时间里,早就吃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   随着夜色渐深,鬼市逐渐热闹了起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灵能波动从路边的摊位上传来。   直到这个时候,肥二爷才让手底下的员工迟迟的开了店门。   如果不是今天有人预定了东西,晚些时候要来取,他今天本来不太想开门的,因为从下午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不吉利!   作为一个从事灵能物品倒卖的老油条,肥二爷在趋吉避凶这方面,向来做得非常到位。   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心狠手辣的家伙就会走进他的店里,稍微不注意,店子被砸了还是小事儿,小命丢了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他看向店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双绿豆眼眼神逐渐迷离,思绪控制不住地飞向了他以前还在鬼市上帮人跑腿的时光。   那时候,他遇到了遇到一个女人,可怕的女人。   那个女人长得,大概……嗯,跟这个有七八分相似,等等!   肥二爷注意到那个白发飘飘地少女朝他迎面走来的时候,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震,油滋滋的额头顿时渗出了汗珠,待到看清楚来人样貌后,他又暗暗地送了口气。   妈的,吓我一跳!   原来是她,我还以为是她妈呢!   我说,今天眼皮子怎么一直跳,原来就是因为她?   诈尸这种事儿,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可怕。   对于灵能力者和怪谈来说,那就更加可怕了,死了又活过来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大概率是会腐化失控的。   眼见着陆以北走到了店门口,肥二爷收回了思绪,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珠,满脸对笑道,“小爷今儿个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一个人来的?”   “嗯!水哥今天没空,就让我自己来了,让我做完买卖回头跟他说一声就是了。”陆以北扯着白开的大旗道。   据她的观察,这个肥二爷似乎对水哥颇有几分忌惮,在卖东西之前,稍微提上两句水哥的名号,至少不至于被骗,毕竟她这才是第二次来,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哦?”肥二爷笑眯眯道,“不知道小爷今儿个来这儿,是想买东西啊,卖东西?”   “卖东西。”   闻言,肥二爷艰难地坐直了身子,微眯着眼睛询问道,“不知道你要卖的东西是……”   陆以北一双大眼睛贼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道,“老板,祸水收吗?”   “祸水啊?得看又多少了,量少了不收的。”   “这样吗?”陆以北皱了皱,将手伸进上衣中,掏出了一瓶祸水,放在了肥二爷的面前,“您看这么多够吗?”   看着那容量2L左右的水晶瓶里装着的满满一瓶祸水,肥二爷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陆以北,“你这是不是……”   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儿?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嫌少吗?的确,比起你这边的储量是少了很多,没关系,我还有……”   她说着,又迅速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两瓶祸水,推到了肥二爷面前。   看着桌上的三瓶祸水,肥二爷满是肥肉的脸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你™管这叫一点?我店里是多,可那是开了七八年店才攒下来的啊! 第三十三章 修改   (昨天更新的章节最后有一个BUG,比较严重,周末联系编辑修改章节,我就重新上传一个免费章节啦!粗心码字,给大家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我非常抱歉~叩首)   陆以北被江蓠从办公室赶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发懵。   站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门前,陆以北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喵喵酱与我同在?   是在暗示我,她也会跟着我一起去完成任务?   可是,如果她打算跟我一起完成任务,为什么要用喵喵酱这个身份呢?   等等,难道说……   陆以北思索着,脑海中突然有一丝灵光闪过,紧跟着便加快了脚步,向着牡丹街外走去。   ————   坐在逐渐远离牡丹街的出租车上,估摸着差不多里离开了司夜会的监控范围,陆以北这才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写着怪谈案件的A4纸。   A4纸上,写着笔锋娟秀的小楷,内容是关于幸福小区的居民神秘死亡的信息。   陆以北记下了几个关键词之后,重新折叠起了纸张放回兜里,顺势从另一边摸出了手机。   握着手机,他透过后视镜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出租车司机之后,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打开浏览器,输入网址,熟练地在漫天的网络赌博及成人用品小广告里,找到了秘密入口,进入到了怪谈聊天群的悬赏网站。   目光停留在悬赏网站上,陆以北无声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点击搜索栏,输入“幸福小区”,点击了搜索。   随着页面跳转,一条悬赏公告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   看着那条悬赏公告,陆以北脑子里的最后一丝疑云一下子就散开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江蓠的意思,果然是想要跟我一起去完成怪谈聊天群的悬赏。   也不知道怪谈聊天群那些家伙,是怎么取得她的信任的,居然让一名司夜会的干员,暂时默许了它们的存在。   花城司夜会,总共就那么几个能打的,还藏着不少内鬼,现在又多了一个跟怪谈厮混的主力干员,还真是蛮难的。   话说回来,我都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接受它们的合作邀请呢!   江蓠搞了这么一出,我不是没得选了?   陆以北正想着,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某鹅软件弹出了一条提示信息。   【天才麻将少女请求添加好友】   陆以北,“……”   同意。   【你现在跟“天才麻将少女”已经成为好友了,快来说点儿什么吧?】   天才麻将少女:“在?今晚一起行动方便吗?[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我家有厕所。”   天才麻将少女:“我说的是一起领取悬赏,合作完成。”   王不留行:“不想跟虚假的喵喵酱一起行动。”   天才麻将少女:“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就是喵喵酱。[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发张自拍看看!”   天才麻将少女:“现在不方便,用的座机。”   王不留行:“?[老头地铁看手机表情]”   王不留行:“那我现在也不方便,改天再说。”   陆以北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今晚得去夜市倾销祸水,顺便把补全缺陷的材料采购一下,可没工夫陪着江蓠去完成悬赏。   更何况,那种灵能波动等级未知的怪谈事件,是说去就能去的?至少得先做一些准备吧?   比如,先让我完成第一次补全缺陷,采购一点点防身用的灵能物品,再接一两个简单的悬赏,探一探怪谈悬赏网站的虚实,再走访一下幸福小区周边,最后再接下悬赏。   这已经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流程了。陆以北想。   天才麻将少女:“改天是哪天?”   陆以北皱眉思索了片刻,键入了内容,点击了发送。   王不留行:“至少三天以后。”   天才麻将少女:“好的,等你哦![比心心表情]”   陆以北看着江蓠发来的信息,歪了歪脑袋。   领导她在网络上,是不是比现实中活波开朗了不少?   另外。   她为什么总是发这个表情?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总感觉怪怪的。   一想到那个冷冰冰地美少女躯壳之下,竟然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陆以北竟觉得有一些反差萌的感觉。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江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等待了片刻,终于收到了陆以北的恢复,见他答应了下来,嘴角不经意地浮现起一丝浅浅地笑意。   她拿着手机,键入“那就说好了”,然后点开了表情选项,从空荡荡地列表中,选取了唯一一个表情,而后点击了发送。   在网络上伪装萌妹子,也没有什么难度嘛!   聊天的时候,发一发可爱的表情就行了。江蓠想。   ————   夜已深。   阴沉的天空之上,远方飘来了漆黑的云,在大片的阴影笼罩之下,花城像是沉睡了一般,万籁俱寂,黑暗中,等待狩猎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深秋的破旧街道上,飘荡着薄薄地雾气,从城市各个角落赶来商人们,穿梭在街道之中,身影朦胧,仿佛游荡的鬼魂。   这里是入夜之后,花城罕有的热闹之地。   夜市的散场和鬼市的开市,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顾茜茜收拾了大铁锅、天然气罐、以及各种用来售卖的炒品,顺手将手推车上写着【炒饭全.!网小說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伍 , !七 ! 陸" 陸,;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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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参: . 肆 肆? ,? 貮 资源來'!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炒面、炒河粉】的木牌翻了一面,露出写着【茜茜杂货】的另一面,推着手推车,便往一旁幽深的小巷去了。   这几日她的小买卖干得不错,随着用各种配方交换来的材料收入囊中,她的“人造小太阳”终于成功的在竹简幻境当中“发射”升空,阳光驱散了笼罩了千百年的阴霾。   推着小车前行着,系统忍不住在顾茜茜的耳边絮叨起来。   “顾茜茜,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要把那片荒芜了上千年的土地改造到可以种植农作的程度,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我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我觉得吧,能够种土豆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什么西红柿、大米……荷兰豆?”   “诶?!”顾茜茜愣了一下,反问道,“不是你说的,要在我的子民面前展现出神迹,或取他们的信仰吗?”   “我让你展现的神迹,是让你学习【五鱼二饼】的典故,凭空造出食物,把他们喂饱,你为什么非得种地?”   系统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顾茜茜对于种地有着一股莫名地执着,明明通过售卖配方和灵能物品换取的资金,完全可以通过采购食材,解决竹简幻境里那不到两千口人的生存问题。   “可是,我可以学习神农。让荒芜的土地重现生机,再交给他们现代先进的耕种、灌溉、收获技术,从此以后自给自足,生生不息,难道不是更伟大的神迹吗?”顾茜茜道。   系统,“……”   竟然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这或许是因为,她的灵纹属性跟山川大地有着密切联系?   还是说,这单纯就是刻在Z国人民基因里的种族天赋BUFF?   “这样的神迹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完成,我担心时间不够了啊!”系统道。   “怎么会时间不够,那些竹简里,不是有加快植物生长速度的炼金药剂么?”顾茜茜道,“只要买到了足够的材料,在炼金这一块儿,咱还是很有自信哒!感觉并不比做那些手工艺品难很多。”   系统再一次被顾茜茜给说服了,毕竟顾茜茜在炼金方面的天赋,是肉眼可见的高。   系统以前从来没有让顾茜茜接触过炼金方面的事情,原本担心她在制作【烈阳铜球】的时候,会出差错,所以在准备材料的时候,其实准备了足够制作五个【烈阳铜球】材料。   可谁曾想,顾茜茜第一次接触这种中等偏高难度的炼金物品制作,竟然第二次就勉强成功了,在那之后,制作到第五个时候,单就【烈阳铜球】的制作工艺,甚至已经趋于完美。   这种情况着实有些让系统吃惊,一度有些遗憾自己没有早点儿发现顾茜茜这方面的天赋,给她选择能够辅助炼金的灵纹。   在未来的某一天,顾茜茜炼制出能够炸死灾祸的天灾级炼金药剂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让系统觉得特别激动。   就在系统沉浸在用炼金药剂喷灾祸一脸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顾茜茜已经将小车推到了偏僻的角落。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从缝在裤子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竹简,随着灵能注入其中,一个井盖大小,稳定可控地传送通道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顾茜茜将手推车上用来炒菜的工具一件件扔进传送通道当中,而后微微前倾,将半个身子探进去,摸索了一阵,有将一件件灵能物品,像是扔大白菜一样,从里面扔了出来。   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智慧药剂、复刻竹简、大蛇之神的骸骨……   嗯,就是大蛇之神的骸骨。   自从陆以北击杀了大蛇之神,天坑塌陷封埋,系统总是有些担心,它会以某种方式复活,所以就让顾茜茜花了点儿时间,刨了它的“坟”,把骸骨挖了出来卖。   正真意义上做到了,把骨灰都给你扬了,防止复活!   “对了系统,昨天有个脑袋很扁的村民告诉我,他在家里找到了一个发光的铜像,似乎是灵能物品。”   “今天白天的时候,有人给我送过来了,咱们要不要也给它拿来卖掉啊?”   顾茜茜的话语打断了系统思绪,它反问道,“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铜像呢?先拿来看看再做打算。”   “等一下哦!我找找看!”顾茜茜说着,又往传送通道内倾了倾身子,踩着小靴子的双腿上翘,轻轻摇晃着,“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嘿嘿,找到了!诶?系统这个铜像好像有点儿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唔……”顾茜茜沉吟了两秒钟道,“看起来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见过?你拿出来让我康康呢?”系统道。   “好哒!”顾茜茜应了一声,便扛着铜像从传送通道内钻了出来,“DUANG!”的一声把铜像放在了地上。   那铜像古铜色的质地,勾勒着健美的肌肉线条,庄严感十足的面庞上怒目圆睁,双臂高高举起,将一刻核弹头稳稳地扛在肩上。   系统,“……”   顾茜茜当然会眼熟,如果她之前没有被砸晕掉,她还会更加眼熟!   这™不是灾祸之前随时带在身边的铜像吗?   “系统,系统,在吗?”   “在。”   “你发现了吗?这好像陆以北的那个铜像哦!”顾茜茜的小手在明王像的脑壳上打着转,搓来搓去。   “不是像,这就是!”系统沉声道。   该死,灾祸为什么会把她的铜像留在竹简幻境里?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会不会是通过秘术锚定坐标,以便暗中观察,以及在必要的时候进行传送呢?她已经吞噬了句芒权能继承者,这点事情应该能够做到。   糟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铜像在竹简幻境里放了那么久,我和顾茜茜这一个多月干的事情,岂不是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诶?这就是陆以北的铜像吗?”顾茜茜看了一眼明王像,皱眉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还给他?你不是老跟我说,要拾金不昧吗?”   系统,“……”   我™那是担心你个小财迷,见钱眼开,捡到鬼币被人阴!   这铜像明显就是灾祸留的后手,就这么拿去还给她,岂不是相当于挑明了跟她讲,我们发现了她的阴谋吗?   现在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规,看见了一点曙光,万一把她激怒了,努力就白费啦!   系统想着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对顾茜茜郑重道,“人和怪谈的东西,不能一概而论。”   “这既然是灾祸的东西,我们就不能留在身边,更不能还给她!你知道把敌人遗失的武器还给她的行为叫什么吗?”   “叫什么?”顾茜茜疑惑道。   “资敌!”系统恨铁不成钢的低吼道,“所以,我们不仅不能还给她,还要赶紧低价处理掉!”   “待会儿摆摊的时候,就让铜像站C位,只要有人感兴趣,就立马卖掉,明白吗?”   “哦,知道了。”顾茜茜嘟着小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抱起明王像放在手推车上,推着小车,往鬼市上去了。   ————   “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德贤站在曲折幽静,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巷口,向着前方望去,目光微微一凝,握紧了拳头。   一小时前,他收到了怪谈聊天群发来的信息,说是有成员发现,在花城鬼市上,有人正在售卖他一直苦苦追寻的传承圣物,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如今这个无比庄严神圣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忐忑而激动的心情让他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站在巷子口,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他这才迈开了步子,朝着鬼市走去。   千万不能让卖家看出我特别迫切的想要获得圣物,否则肯定得哄抬价格!张德贤想。   这样的苦头,他在刚下山的那段时间里,早就吃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   随着夜色渐深,鬼市逐渐热闹了起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灵能波动从路边的摊位上传来。   直到这个时候,肥二爷才让手底下的员工迟迟的开了店门。   如果不是今天有人预定了东西,晚些时候要来取,他今天本来不太想开门的,因为从下午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不吉利!   作为一个从事灵能物品倒卖的老油条,肥二爷在趋吉避凶这方面,向来做得非常到位。   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心狠手辣的家伙就会走进他的店里,稍微不注意,店子被砸了还是小事儿,小命丢了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他看向店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双绿豆眼眼神逐渐迷离,思绪控制不住地飞向了他以前还在鬼市上帮人跑腿的时光。   那时候,他遇见了一个心思蔫儿坏的男人。   那个名叫陆鸣的男人,怎么说呢?或许我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   至于他的长相,大概……嗯,跟这个有七八分相似吧?   等等!   肥二爷注意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朝他迎面走来的时候,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震,油滋滋的额头顿时渗出了汗珠,待到看清楚来人样貌后,他又暗暗地送了口气。   妈的,吓老子一跳!   原来是他,我还以为是他爹呢!   我说,今天眼皮子怎么一直跳,原来是因为他要来。   诈尸这种事儿,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可怕。   对于灵能力者和怪谈来说,那就更加可怕了,死了又活过来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大概率是会腐化失控的。   所以肥二爷很怕陆鸣诈尸。   那家伙要是诈尸了,还了得?   眼见着陆以北走到了店门口,肥二爷收回了思绪,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珠,满脸对笑道,“小爷今儿个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一个人来的?”   “嗯!水哥今天没空,就让我自己来了,让我做完买卖回头跟他说一声就是了。”陆以北扯着白开的大旗道。   据他的观察,这个肥二爷似乎对水哥颇有几分忌惮,在卖东西之前,稍微提上两句水哥的名号,至少不至于被骗,毕竟他这才是第二次来,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哦?”肥二爷笑眯眯道,“不知道小爷今儿个来这儿,是想买东西啊,卖东西?”   “卖东西。”   闻言,肥二爷艰难地坐直了身子,微眯着眼睛询问道,“不知道你要卖的东西是……”   陆以北贼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道,“老板,祸水收吗?”   “祸水啊?得看有多少了,量少了不收的。”肥二爷道。   在肥二爷看来,陆以北不过是一个刚绘制完灵纹不久的灵能力者,就算偶然在狩猎怪谈的时候,获得了祸水,恐怕数量也不会太多。   虽然陆以北有白开和陆鸣的面子BUFF在身,但是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   要是开了这个先河,传出去,他这生意就没法儿做了。   肥二爷正想着,陆以北伸手在背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五瓶分装好的祸水,放在了他的面前,“您看这么多够吗?”   肥二爷,“……”   见肥二爷若有所思,久久没有开口说话,陆以北道,“大叔,您也别为难,如果不够您就直说,没关系的,我还有一点……”   他说着,又迅速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五玻璃瓶祸水,推到了肥二爷面前。   看着桌上的十玻璃瓶祸水,肥二爷满是肥嘟嘟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   “还不够?那就只有……”陆以北说着,再一次的把手伸进了背包。   见状,肥二爷终于管理不住自己的眼睛,一双绿豆眼瞪得浑.圆,仿佛在一瞬间做了开眼角微整形手术似的。   你™要是再拿出五瓶来,你信不信我当场心肌梗塞给你看?   看样子折磨,呃不对,试探到位了!陆以北察觉到了肥二爷的表情变化,不动神色地放下了手中已经抓住的几瓶祸水。   只取了一瓶,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如果还是不够就没办法了,我真的一滴都不剩了。”陆以北语气无奈道。 第三十四章 她偷看了一眼地上的猪蹄   没有一滴,但是还有18.5瓶。   陆以北白天出门的时候,把家里仅剩的六瓶祸水带了一半出来,总共3L。   考虑到全部卖给肥二爷可能不妥,他在离开司夜会不久之后,便买了三十个100ML的玻璃瓶,对带出来的祸水进行了分装。   不过,在分装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最后一瓶没能灌满,想想还怪心疼的。   肥二爷盯着桌上的十一瓶祸水,余光逐渐飘向陆以北的背包,一扫而过。   他肯定还有,但应该不多了。   要是再拿出十瓶来,我恐怕得吓死在这儿。   在肥二爷的认知里,超过100G祸水,就已经算是大量了,可是陆以北现在却一下子拿出来了几公斤。   搞得人家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不只是因为能赚钱,还因为那是真的害怕。   怕泄露、爆炸、中毒!   他不清楚在陆以北的认知里大量是多少,但是他可以肯定,陆以北的认知跟他不一样!   不过。   这十一瓶祸水,按照同样体积的祸水的重量是纯水四倍多,陆以北拿出的祸水,去瓶重量应该在五公斤左右。   操作得当,应该能有一公斤黄金的净利润。   虽然这个数额相比起真正昂贵的灵能材料而言,并不算太高,但是也足以让肥二爷赚钱的冲动稍微压过恐惧一头了。   稍微盘算一阵,肥二爷缓缓道,“陆小爷,能否告诉我,你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么多祸水的吗?”   “这……”陆以北警惕道,“水哥给我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遇事不决,找白开。   肥二爷紧锁地眉头缓缓舒展,点了点头。   如果是白开的东西,那就解释得通了。   否则,一个初出茅庐的灵能力者,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祸水来,来路多半不正当,他不敢收的,怕惹麻烦,   陆以北暗戳戳地打量了一下肥二爷的表情,半真半假的补充道,“听说他前两天在追捕某个魔女种,大概是那个魔女种留下的吧?”   “等等!”肥二爷眼前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似的,“你是说,这些祸水是魔女种留下的?”   不就是魔女种吗?很奇怪吗?这胖子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陆以北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能镇定道,“大,大概是,我也不清楚。”   “……”   肥二爷沉默思索了一阵,扭头冲着店铺内喊了一声,“小林,你出来一下!”   话音落下,店铺深处响起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不多时就有一名身材岣嵝,满脸恶疮的男人缓缓地走了出来,恭敬地冲肥二爷欠了欠身子。   肥二爷瞥了一眼恶疮,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拿起一瓶祸水开了盖子,而后从抽屉里翻找出一根水晶针,沾了少许祸水,递到了恶疮男面前。   “你闻闻看,是不是魔女种产的祸水。”   “呃——!”   恶疮男用低沉古怪的喉音应了一声,凑到水晶针前,抽动鼻子,嗅了嗅。   然后。   他就出现了眼神涣散、口吐白沫的症状,身形摇晃了两下便倒在了地上,彻底晕厥之前,还不忘冲着肥二爷伸出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   “卧槽!他这……”陆以北心头一惊,欲言又止。   “不碍事儿,他就好这一口,躺一会儿就好了。”肥二爷解释道。   陆以北,“???”   还有人好这一口?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恶疮男,想到句萌的某些,使他风评被害的不当言论,竟觉得有些恶心。   该死,都被那个臭妹妹把我的思维带跑偏了!陆以北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   肥二爷重新将那瓶祸水的盖子盖好,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阵,点了点头,“嗯~!看样子,这真是白爷从魔女种身上榨出来的。”   陆以北,“……”能不能不要用“榨”这个词,这个词一联系到水哥,就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对了,陆小爷,白爷给你这些祸水的时候,有没有附上那个魔女种的照片或是画像之类的东西?”肥二爷追问道。   “这有什么关系吗?”陆以北疑惑道。   “有!当然有!”肥二爷有些激动道,一脸肥肉乱颤,“如果是魔女种产出来的祸水,再配上照片或是画像的话,价格能提高五成!”   “魔女种各个都是绝色,如果是她们产出的祸水……嘿嘿,总有一些家伙,有这方面的奇怪癖好。”   “这就像是网上那些平平无奇的东西,一旦披上一层二次元的皮,就会贵很多一样。陆小爷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该很懂吧?”   陆以北,“……”   你闭嘴,别胡说,我才没有花五百多块买白小花等身抱枕!   好吧,其实我清楚,那玩意儿很坑,但谁叫我是真爱呢?   陆以北的思想在经历了否认到妥协的演变过程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但我这儿没有照片。”   且不说附上照片会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就说这种出卖色相的行为。   才涨价五成?老子的节操第一个不答应!   “那真是可惜了。”肥二爷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样一来,我只能按照低于最近市场成交价百分之五的价格收购了。”   陆以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人家做生意的,肯定得赚钱。   不过,他相信这胖子把祸水收了去,一定有办法,卖出比市场成交价稍微高一些的价格。   比如,他可以随便找个魔女种怪谈,把她的照片贴在上面?   所以,降价的环节还是不能省的。   “那如果我想要在你这儿买一些东西呢?总得给一些优惠吧?”   闻言,肥二爷皱眉,脸上的肥肉缩成了一团,一双绿豆眼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嗯——!百分之三,这已经是友情价了。”   陆以北的目光朝着店铺中那些货架上飘去,平静道,“真的不能再低了?如果我想把今天卖祸水所得,全换成你这儿的商品呢?”   “这……”肥二爷愣了一下,沉吟片刻正色道,“那我可以按低于市场成交价百分之二的价格收购!”   “这下真的不能再低了,祸水这玩意儿易损耗,再低我就没得赚了。”   陆以北注视着肥二爷,沉吟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成交!”   ————   半小时后。   “火山晶五枚、白粽子毛二十根、牛伤草三钱。陆小爷,你想要的材料都在这里了。”   肥二爷将桌上的几种炼金材料清点了一下,冲陆以北陪笑道,“能否多问一句?您买这些材料,是想炼制什么东西?”   在炼金术当中,有“君臣佐使”的说法。   主药之谓君,臣药次之,使药又次之。不可令臣过于君,君臣有序,方可大成。   肥二爷见陆以北只买君药,不买臣使二药,着实有些好奇,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收购陆以北的配方。   “都是水哥交代我买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毕竟我只是个跑腿的。”陆以北道。   别问,问就是水哥叫我这么做的!   陆以北那一张波澜不惊面庞,将他内心的想法掩饰得很好,让肥二爷猜不透虚实,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白开故意不想让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才不让这姓陆的采购臣药的?   嗯,这倒是很有可能!   既然这事儿,牵扯到司夜会的干员,那也就不好过多打听了。   君药虽是主药,但是臣药也很重要,甚至影响炼金药剂的属性走向。   这就像是古代的皇帝的身边,忠臣、奸臣、谗臣、弄臣等等不同的臣子多少不同,治下的国家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气象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肥二爷坐直了身子,冲陆以北露出了一个油腻笑容,“陆小爷,合作愉快,下次要是还有什么买卖,你可得先考虑我啊!今天我可是赔本儿在帮你呢!”   “合作愉快,下次一定。”陆以北平静地应了一声,将桌上打包好的材料收进了问肥二爷讨来的挎包里,背上包,转身出了门。   剩下的材料都是些常见的,补气益血的药材,白天去药房就能买到,可是剩下的祸水,又应该去什么地方卖呢?   卖到所有材料之后,我又该怎么炼制呢?陆以北想。   陆以北觉得他遇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他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任何一种炼金药剂的炼制,大蛇之神的知识里也只有配方,没有“实战教学视频”。   而补全缺陷的药剂配方,已经算是难度较高的配方了,他这种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新手,很有可能把材料耗光,也炼不出来一份完整的药剂。   ————   破旧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在那些摊位上,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皆挂着一盏白纸灯笼,昏黄的光芒透过灯笼洒落一片朦胧。   时至凌晨四五点钟,鬼市的人流量达到了一天当中顶峰,可街道上却不像是别处的市场一样喧闹,没有叫卖声,没有议价声,格外的安静。   形形色色地身影穿行其中,目光来回扫视,各自盘算着心中那点儿小心思。   陆以北在鬼市的街道上晃荡着,搜寻着下一处可以兜售祸水的地方,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古铜色,不经意地闯入了他的余光之中。   他的视线扫过,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又飞快的挪了回来,穿过重重人群的缝隙,落在那尊造型似曾相识,肌肉线条无比亲切的铜像上。   卧槽!该不会……   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加快脚步,穿过了人群,来到了那个路边不起眼的摊位前,看见了坐在小马扎上,抱着一条烤猪蹄啃得津津有味的顾茜茜。   “EMMM……亲随便挑随便看哦!”   顾茜茜察觉到有顾客来到摊位前,放下猪蹄,脸上露出职业假笑,一抬头笑容就僵住了,手中的猪蹄“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她的情绪就像是流动小摊贩遇到了暴力执法的城管,入室盗窃的小偷撞见了户主,欺男霸女的地痞惹上了退役归来的兵王……乱七八糟的脑补,在眼前乱七八糟的飞。   总而言之就是“要完”。   陆以北看着顾茜茜,正疑惑着,她是怎么把明王像从竹简幻境里带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双眼便突然发热热,脑海中闪过了预判的念头。   【她准备起身逃跑了】   为什么要跑?   陆以北疑惑了一下子,正准备把即将起身的顾茜茜按回小马扎上,好好跟她讨论讨论明王像的问题,脑海中又闪过了新的预判念头。   【她有些舍不得地上的猪蹄,放弃了逃跑】   陆以北看了一眼地上泡在水洼里的猪蹄,脑海中冒出一串问号。   那玩意儿都沾上泥水了,还能吃?   陆以北想着,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明王像上,在顾茜茜的身边蹲了下来,“顾茜茜,好久不见啊?”   “好,好久不见啊,最近身体还好吧?”顾茜茜尴尬的笑道,说话间,不断地在脑海中催促着系统。   “系统,系统,搞快点,现在该怎么办?”   “倒霉到这种程度,还能怎么办?还给他啊!”系统用极小的声音回应。   “那怎么行,刚才那个人出两个怪谈本体核心,我都没卖呢!怎么能白给他,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被压迫的茜茜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我的祖宗耶,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你那点儿小钱?你早晚得死在钱眼儿里!你那么有种,你自己看着办吧!”   “滴——!您的【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已经断开连接。”   顾茜茜跟系统暗戳戳地交流了一阵,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陆以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仿佛是在提防着她逃跑似的。   “你,你想干嘛?鬼市可是有规矩的,鬼市范围内严禁武力争斗!”   “哦?”陆以北眼神阴森的瞥了一眼顾茜茜,淡淡道,“也就是说,下咒下蛊下毒,这种表面上看不出来的非武力争斗是可以的吧?”   “咕噜——!”   顾茜茜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暗处的非武力斗争,确实可以。   见顾茜茜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陆以北心中窃喜,正准备进一步对她精神施压,完成空手套明王像的壮举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预判的念头。   【她偷看了一眼地上的猪蹄】   被预判的念头影响,陆以北微怔了一下,才继续道,“你好像出汗了耶,很热吗?”   “不,不太热。”顾茜茜缩着身子小声道,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害了鸡瘟的小黄鸡,没精打采,瑟瑟发抖。   “那……”   【她偷看了一眼地上的猪蹄】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语气,平静道,“那你是在害怕我咯?我们不是朋友吗?”   “嗯嗯,算,算是……”顾茜茜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不过,虽说是朋友,但是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能不能……”   【她偷看了一眼地上的猪蹄】   陆以北的思绪再一次被预判念头中断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淦!你能不能别看地上的猪蹄了?那已经不能吃了你知道吗?”   “能的。”   “啥玩意?”   顾茜茜看向陆以北,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能的,洗一洗还能吃的。”   “我刚开始流浪的时候,经常捡这种食物洗来吃的。”   【她想偷看地上的猪蹄,但是不敢】   “……”   陆以北扶额,这姑娘也未免太可怜了一点,让人心疼。   他突然之间就不好意思继续欺负、折磨顾茜茜了,感觉继续那样做下去,恐怕会遭天谴。   算了,她既然拿东西出来卖了,我干脆走正规流程把明王像买回来好了。   陆以北想着,伸手拍了拍摆在顾茜茜摊位正中央的明王像的脑壳,正色道,“顾茜茜,这玩意儿……”   “不能白给你!这是我捡到的!我……我……你要是强抢,我就跟你拼了!”   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顾茜茜突然叫了起来,说话间眼眶中也泛起了一丝红意。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强抢了?你这不是拿出来卖了吗?我买还不行?”   “诶?!”顾茜茜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瞬间缩了回去,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道,“你真的打算买吗?至少得要三枚怪谈本体核心哦!”   “怪谈本体核心啊?”陆以北皱了皱眉,正色道,“怪谈本体核心我没有,你看这个行不行?”   说话间,陆以北便从背包里掏出了两瓶祸水,摆在了顾茜茜的面前。   顾茜茜打量了一下面前黑乎乎的液体,眼中逐渐浮现起了一抹嫌弃之色,“这是啥?墨汁吗?你可别想唬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这东西是一种灵能材料哦,价值不比怪谈本体核心低。”陆以北耐心解释道。   顾茜茜张了张粉嫩的小嘴,刚想说些什么,脑海中突然就响起了一段机械感十足的提示音。   “滴——!您的【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已经重新连接!”   紧跟着,顾茜茜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顾茜茜,跟他换!”   “诶?!”顾茜茜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陆以北,正色道,“系统……”   “系什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西八!你这也太坑了,两瓶不够,至少三瓶!”   见顾茜茜做出了这般举动,系统骇然,“顾茜茜,你不要命辣!敢跟灾祸讨价还价?你是不是……”   “三瓶就三瓶!”   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瞬,一口答应了下来,再次掏出了一瓶祸水,放在了顾茜茜的手中。   系统,“???” 第三十五章 炼药的时候,给她加点儿料   用三瓶祸水的价格,换来明王像这位可靠老伙计的失而复得,陆以北觉得并不亏,顾茜茜也觉得很赚,于是一场交易就这样顺利的达成了。   “那就这样?我们也算是钱货两清了。”陆以北将三瓶祸水塞到顾茜茜手中,又嘱咐了一句,“对了,你小心点儿保存哦!”   “这玩意儿,易燃易爆炸还有毒,一个不小心就会……BOOM!”   他说着,双手做了一个很夸张的爆炸的动作。   顾茜茜这样的姑娘,总是让人忍不住在帮助她的时候,想要不痒不痛的欺负一下。   顾茜茜明显被陆以北的话吓到了,眉头紧锁,皱着小鼻子,表情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嗯!”   她像是生怕手中的玻璃瓶会滑落似的,两只小手捧着,转身朝着停靠在路旁的手推车走去。   趁着顾茜茜小心翼翼地收纳祸水,陆以北起了身,端详了一下明王像,正盘算着要怎么把它带走,视线不可避免的在摊位上扫过,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些不都是大蛇之神的知识里出现过的炼金药剂吗?   这都是顾茜茜炼制的吗?   陆以北正想着,预判的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捡起了地上的猪蹄】   她还真是对猪蹄念念不忘……陆以北腹诽着,转过身去,果真看见顾茜茜蹲在水洼边上,正要伸手去捡那只脏兮兮的猪蹄。   “顾茜茜。”   “诶!?”   顾茜茜被陆以北唤了一声,身子一个激灵,刚捡起来的猪蹄再一次掉进了水洼里,翻了个面儿,泥水裹得更匀称了。   “……”   这一瞬间,她的脸上写满了心疼与绝望。   陆以北走到顾茜茜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算了吧,没救了,就让逝者安息吧?”   “至少在最后的时光里,它没有经历什么痛苦。来,跟它道个别吧?”   “可是……”   顾茜茜看了看猪蹄,又看了看陆以北,欲言又止。   “行了,大不了我改天请你吃就是了。”   “一言为定,不许撒谎!”   顾茜茜脱口而出,系统根本来不及阻止。   “丢人!顾茜茜,你真的是我带过的这么多届宿主中,最差的一届了!”系统痛心疾首地在顾茜茜的脑子里发出低吼。   “这绝对是糖衣炮弹,吃人家嘴短,他绝对是想要从你身上获得些什么,才会请你吃东西的!”   听着系统的提醒,顾茜茜有些害怕,嘟了嘟嘴,看向陆以北犹犹豫豫道,“要,要不还是算了吧?夜市的卤猪蹄好贵哒!”   “没关系,我正好想问你点儿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让你帮点儿小忙,就当是事先贿赂你好了。”陆以北坦然道。   像是顾茜茜这样的姑娘,跟正常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仿佛一只脱缰的傻狍子似的,所有的试探和揣测,还不如直接了当的跟她讲,或许她还容易理解一点。   更何况……   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怎么会有人忍心骗她?   陆以北腹诽着,指了指地摊上的炼金药剂,“那些都是你炼制的吗?”   “是,是我。”   “好厉害!”陆以北称赞道。   顾茜茜脸蛋儿微红,挠了挠后脑勺,“诶嘿嘿,也没什么啦!说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已经很厉害了!”陆以北再次称赞道,而后话锋一转,“既然你这么厉害,咱们又这么熟,我想让你帮忙炼制一点儿药剂,应该没问题吧?”   顾茜茜正准备答应,系统突然就在她的脑子里大叫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果然有圈套,千万不能答应!”   “系统他……”   “顾茜茜你知不知道,白嫖可是这个心理扭曲的女人,与背刺并列的终极乐趣之一。”   系统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灾祸的行迹。   她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   白嫖完劳动力,再杀人灭口都是最温柔的手段了!   “系统!”   “嗯?你说。”   “她说她不让我白干的,如果干得好,有酬劳哒!”   系统,“……”   “她说一份药剂一瓶黑水水,这两瓶是定金。”   顾茜茜手捧着陆以北再次递来的玻璃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等待着系统的回应。   “怎么办系统,我要怎么拒绝她啊?”   “拒绝个屁!答应她!”   顾茜茜,我看你是根本不懂哦!祸水只要稍加处理,就能成为狩猎怪谈的利器。系统想。   “不对啊系统,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刚才说这里面有圈套,千万不能答应的。”   “……”系统沉默了一阵,语重心长道,“顾茜茜,话不是这么讲的,我们要用辩证的思维来看待这件事情。”   “他有这些东西,就算我们不帮他炼制,他也能找到别人帮他的,我们帮他炼制的话,还能够从他那里获利,此消彼长,未来可期!”   “况且,我们还可以在炼制的时候给她加点儿料嘛!无论下毒、下蛊、还是下诅咒,总之怎么都好?喋喋喋!”   “系统……”   “嗯?”   “我们不是正义的小伙伴吗?你笑得好像大反派哦!”   系统,“……”   ————   定金两瓶,尾款一瓶。   陆以北用总计三瓶祸水的代工费跟顾茜茜达成了第二次交易,代价不可谓不高昂。   不过,他一点儿都不心疼。   反正祸水这玩意儿,他多的是,每天还有一定量的产出,他根本不怕别人要价高,就怕别人不要。   事实上,他之前在鬼市上晃悠,寻找买家的时发现,除了肥二爷和顾茜茜,其他人似乎都不太乐意收购祸水,即便有价格也很不合理。   “这就是我想要让你帮我炼制的药剂,你看看先?”陆以北用顾茜茜给的纸笔,写下了药剂配方之后,递到了她的手中。   “【荒火】……”顾茜茜看了看陆以北给的配方,微蹙了一下眉头,在脑海中跟系统交流了起来。   “系统,他的药剂是用来干嘛的啊?”   “看起来是用来临时强化火属性咒式威力的,哼,跟她的灵能属性很合拍,应该是自己用的消耗品,正是下毒的好机会。”   见顾茜茜久久没有开口说话,陆以北追问道,“怎么?有困难吗?”   如果顾茜茜炼制这个配方都有困难的话,补全缺陷的配方,她恐怕就更帮不上忙了。陆以北有些担忧的想。   补全缺陷是大事儿,草率不得。   他总觉得,在找顾茜茜帮忙炼制补全缺陷的药剂之前,保险起见,还是先随便找一种药剂,试试她的水准比较好。   “当然没有了!”顾茜茜得意道,“这可比【烈阳铜球】简单多了!不过,我要三天之后才能给你哦!”   虽然这种药剂一天就能炼制七八瓶,但是系统说准备毒药就得两天。顾茜茜想。   三天吗?看样子去幸福小区之前是不能补全缺陷了,不过有【荒火】辅助,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陆以北腹诽着,随口追问了一句。   “【烈阳铜球】?那是什么?”   “啊?那是……”顾茜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改口道,“那是用来照明的,跟,跟电灯泡差不多。”   照明?陆以北想起了顾茜茜那座黑漆漆地窝棚和平均每打开三次就要漏电一次的电灯开关,点了点头。   “那挺好的,你也不能老是偷路灯的电,被抓住了要拘留的!”   说话间,他取出了两枚用作君药的火山晶,交到了顾茜茜的手中。   “这就是【荒火】需要用到的君药了,两枚差不多能炼制十份药剂,考虑到损耗问题,你到时候给我八份就好。”   “臣药我这儿没有,但是都很便宜,也很容易买到,你自己去买,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比起这一次代工的收益而言,几味作为臣药使用的常见药材的价格,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是,顾茜茜还是舍不得这么一点小钱钱,再系统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才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好,好吧……”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我三天后的晚上来找你取货。”   陆以北说着,便起了身,抱起明王像离开了,临走之前,还非常贴心的,不动声色的帮顾茜茜把猪蹄捡了起来,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正道的光照在我的身上,胸前的红领巾也越发的鲜艳了呢!   【她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陆以北,“……”   ————   顾茜茜小心地将陆以北给的祸水和火山晶收拾进了手推车里,回过头来准备捡起猪蹄,洗洗接着吃,才发现水洼里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她久久地凝望着那一汪昏黄光芒照射下的泥水,像是不能接受,猪蹄已经彻底离她远去的这个残酷现实似的。   直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飘进了她的鼻息。   咦?   这是……   猪蹄的香气?   顾茜茜愣了一下子,猛地回头,看见了那一个摆放在她小马扎上的餐盒,急忙走上前去打开来,两只色泽诱人的卤猪蹄便映入了眼帘。   在餐盒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几行小字。   【隔壁的夜市已经关门了,这是我敲了好办半天门才买来的,可能有些凉了,不要介意。   其实,卤猪蹄的话,加上各种香辛料烧烤一下会更好吃,今天没空,改天有机会我亲自做给你吃。   陆以北留。】   ————   鬼市外的老旧街道上。   烟一根接着一根,酒一口接着一口。   张德贤靠着墙角,望着头顶的路灯,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他想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弄人。   他明明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狩猎到了一枚怪谈本体核心,凑够了购买圣物所需要的三枚怪谈本体核心,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怪谈聊天群的扎心小提示。   网络老色批001:“老张啊!你要的东西已经被人买走了,是上次跟你一起接受审核的王不留行,你可以多完成一点儿悬赏,兑换她的相关信息,然后自己去找她商量。”   网络老色批001:“也可以在网站上发起指定用户交易,但是她还没有注册网站账号需要等一等。至于什么时候注册,我也不能确定。”   网络老色批001:“节哀!来点儿涩图放松一下?[图片][图片]……[图片]”   张德贤又看了一眼信息,放下手机,终于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长啸。   “我还没有输,我输掉的时候是我死掉的时候,在我没有认输之前,绝对没有败北!等着吧女人,我会找到你的!”   “吨吨吨——吨吨吨——!”   ————   是夜,花城远郊,琥珀馆。   身穿着一条黑色蕾丝睡裙的江蓠,倚在床边,背靠着枕头,拿起了枕边的平板电脑,再一次研究起了那一则,白天没有来得及细看的悬赏。   悬赏发布的日期是一周以前,浏览悬赏的人数很多,但没有一个人接受悬赏,甚至连留言的用户都寥寥无几。   保卫迦勒底:“嚯!竟然有人发布这个悬赏?我看怕是没人敢接吧?”   刺杀喜洋洋:“顶楼上。”   青城上下米大师:“佣金太少。”   ……   “这几个人好像知道些什么……”   江蓠粗略的看了看悬赏下面的留言,轻轻地摇了摇头。   从留言当中,除了能够看出那些人对幸福小区有几分忌惮之外,便没有什么过多的信息了。   她点击了确认接取悬赏,而后继续向下滑动屏幕,将注意力放在了悬赏发布人留下的细节描述上。   那种第一人称叙述的文字,有种面对面讲故事的感觉。   很有可能就是发布人的亲身经历。江蓠想。   这种详细程度很高的悬赏描述在怪谈聊天群的网站内很常见,大概是因为它们要求每一位悬赏发布人,尽量详尽描述,以便接受悬赏的人,能够了解到更多细节,以及更好更安全的完成任务。   【网上都说幸福小区是花城最宜居的住宅小区,我是花了好大功夫才买到了最后一期的房子。   花了大半年装修,又折腾了一个多月,我才如愿以偿的搬了进去。   住进去之后,我便发现网上所言非虚。   这里靠近市区,却有着远郊一般的宁静,空气极好,绿化也很好,清早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许多飞鸟。   这里的邻居都很友好,偶尔遇见有人领着孩子蹒跚学步,或者牵着宠物狗溜达,脸上总是挂着暖暖地笑容。   小区中心是一个人工湖,有循环水喷泉,终日闻水声。   我那时候觉得,住在这里是幸福的,毕业了七八年,虽然还是孑然一身,但我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家。】   看到此处,江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司夜会前几次去调查幸福小区的时候,所见的景象跟悬赏的描述中基本一致,整个小区无论是环境,还是邻里和善水准,都好得出奇。   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藏匿着怪谈的迹象。   但就是因为幸福小区过于和谐了,才让人觉得不对劲。   人和人之间是存在差异的,一个小区那么多人,总是会有矛盾产生的。   更何况,幸福小区还存在着,四十岁以上居民,离奇死亡的诡异现象。   虽然也有人辩解说,是人都会死,活不过四十岁,不过是同行的抹黑行为罢了。   但是……   司夜会的数据不会假的,同一个小区,一年内死了三十多个人,已经值得怀疑并观察了。   江蓠想着,继续滑动屏幕往下看。   【然后,就是在新业主全部入住的那一天了。   物业组织了欢迎晚会,我害了重感冒,发着低烧,便没有去参加。   那天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欢迎晚会上,断断续续传来的音乐声,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没多久就惊醒了过来。   我来到客厅倒水喝,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发现了一个问题。   整个小区的楼都是黑的,没有一个窗子亮着灯,好像没有人住似的。只有楼顶的红色航空障碍灯在闪,就像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大片的绿化区域都黑着,整个小区里只有路灯幽幽地亮着,安静得出奇。   那时候明明才九点出头,欢迎晚会应该刚结束没有多久,应该没有那么安静才对的。   不过当时,我脑子昏沉沉地,没有想太多便回到了床上,第二天醒来,只当是感冒发烧时做了一个古怪的梦而已。   现在想来,我要是早点儿察觉到不对劲,离开那里就好了。   真的!   之后,物业又来了我家几次,表示想要举办几次小型聚会,帮我补上缺席的欢迎晚会。   当时我觉得挺贴心的,但后来都因为各种突发状况,未能成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并在心中逐渐强烈。   我曾认真查找引起这种感觉的根源,却一无所获。   小区里的空气依旧那么清新,湖水依旧清澈见底,邻居依旧那么友善,可我就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段时间,我总是梦到小区被某种巨大而危险的阴影笼罩着。   正像藏在宁静的湖面之下,伪装成浮木的鳄鱼。   它的身体一动不动,但它的恶意和阴森的眼珠却一刻不停地转动着,扫视着小区的每一个角落。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是欢迎晚会!   物业邀请我参加的频率太过频繁了,一开始只是半个月一次,然后变成一周一次,最后发展到三四天就会有一次。   仿佛我非得要参加那个该死的晚会,才能继续住下去似的。】   江蓠的目光略微停留了一下,指尖轻轻地敲了敲下巴。   看样子,那个晚会有很大的问题,如果能想办法参加一次,摸清楚底细就好了。江蓠想。 第三十六章 墓碑,骸骨,口弦琴   【我不是唯一一个饱受物业那过分热情的邀请困扰的住户。   跟我住在同一栋楼,102号室的那个女人也有着同样的尴尬处境。   我也是通过她,才发现了小区里的异常。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高冷的女人,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强人。   这样的女人,原本跟我是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也只是偶然从物业办公室的登记表上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孩子和一个老年痴呆的母亲。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她非常不喜欢跟外人接触,偶尔在小区中碰见她,她也会很快的闪躲开来。   像是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去参加新业主的欢迎晚会。   不同的是,我是被动不参加的,她是主动的。   我们是整个幸福小区里,仅有的两户异类。   那天我晚归时,楼下遇见了她正在跟保安争吵,争吵的原因是她的母亲,那位已经神智不清地老人,在小区里走丢了。   但保安们不仅没能帮她找到老人,甚至连有用的监控片段都没有办法提供。   女人和保安争吵的非常激烈,但是我并没有太过在意。   一名已经神志不清的老人走丢了有什么稀奇的?   我那时觉得,错多半是出在女人没有照顾好老人这一点上。   那个女人找了老人大概两三个星期,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终于是没有找到。   两三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我在楼下遇见了她,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大楼前的长椅上,看见我经过,竟主动跟我搭了话。   她说,“作为同病相怜的人,我很羡慕你能够住在高层。”   说来惭愧,由于工作关系,我很少能够接触到女性,更不用说如此漂亮的女性了。   所以,在女人跟我搭话的时候,有些局促羞涩,干笑着说,“哈,一楼不也很好吗?还附送小花园。”   “不,一点也不好。”她说,“你知道一楼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接近地下,地下埋藏着墓碑,骸骨,口弦琴和光怪陆离的梦。”   “哦,是吗?真有意思。”我不明白女人的意思敷衍的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在进过她家的窗户旁时,我下意识地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   我往前凑了凑,突然看见一张精神萎靡,双眼无神的脸逐渐在玻璃上浮现。   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   她没有指责我逾越的举动,只是神神叨叨地对我说,“小心一些,那些人正在盯着你呢!”   那些人是什么人?邻居?保安?物业工作人员?   我觉得,她可能因为母亲走丢了,受到了刺激,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那天晚上,我搜索了口弦琴的演奏视频,听到那种古怪的声音。   口弦琴的音乐声很奇怪,飘忽于旋律和拟声之间,像是震动的气流声,又像是某种生物的低吼,音节顺着耳朵钻进脑子里,像是被赋予了活性似的,不停地跳动。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说地下埋着口弦琴。   她很有可能听到了某种地下传来的声音。】   看到此处,江蓠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拿起了手边从司夜会带回来的档案卷宗,翻找到了有关幸福小区地下空间调查的内容。   江蓠向来很讨厌下水道、地下室、地下停车场之类的地方,那些地方阴暗潮湿,没有窗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墓穴。   事实上,这些地方,也是司夜会在调查潜在怪谈事件时的重点排查对象之一。   “幸福小区的下水道比富萝莉的小手还干净……”   看见这样的描述,江蓠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不用想,那一次调查一定是白开去的,也只有他才会写出这么奇葩的调查报告。   白开的调查报告上显示,幸福小区的地下空间非常干净整洁,没有灵能波动残留,甚至连下水道都有人定期清理,但他做出的调查判断却是存在异常。   看完调查报告,江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白开没有给出明确的理由,但是江蓠还是非常理解和认可他的观点。   地下空间都打扫得那么干净,连一丁点儿灵能波动残留都没有,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小区的环境没有一点儿改变,邻居们依旧很友善。   可是,受到那个女人的影响,我开始不自觉地观察起小区来。   我发现,每天早上飞过窗前的鸟似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叫声很敷衍。   小区里的邻居们都很年轻,就像是传闻中那样,没有一个看上去超过四十岁。   天黑之后,住在对面楼的男人总是拿着一副望远镜四处张望,或许是在监视我。   我甚至觉得连我的家里都不安全了,我曾在门口看见过古怪的记号。   然后,就是做梦,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噩梦。   我梦到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潜入了我的家里,它比我壮一点,矮一点,身材普通得可能是街上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人。   它藏在卧室里不易察觉的角落,或是床脚,或是门后,静静地看着我,居心叵测。   我那时候一直觉得我会有那种想法,完全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话和口弦琴的声音对我造成的某种暗示,才让我变得疑神疑鬼。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我才意识到,这个小区里真的存在着某种诡异神秘的东西。   那天傍晚,我下班回家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我听见我的脚步声里,好像夹杂着另一个人脚步声,很轻很慢,像等待狩猎的猫一样收敛。   我第一次回头的时候,只看见了石板路和两侧被园丁削去脑袋的草。   我继续向前走,很快又听见了那脚步声,比刚才还轻,却刚才还近。   我猛地一回头,果然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是物业的工作人员,穿着黑色的西装,比我壮一点,矮一点,他曾经来过我家里,邀请我参加欢迎晚会。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事实上,这些物业工作人员很多都是网络招聘招来的,我估计,物业公司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一张身份证而已,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们的底细。   他没有躲避我的视线,他慢悠悠地走在我的面前,脸上带着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那天的笑容格外虚假,像是戴着一副面具。   他对我说,“先生,我们这周末有一个小聚会,希望您能够来参加,就当是补上当初您没能参加的欢迎晚会,大家都很想认识您呢!”   “大家?”我疑惑道。   “就是我们全体物业工作人员和您的邻居们呀!”他微笑道。   我突然想到了跟我住在一栋楼的那个女人,“一楼那位小姐也会参加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微笑着说,“会的,她已经答应了。”   我沉默半晌才对他说,“好吧,如果我有空的话,会参加的。”   那段时间公司正在筹备一个新的项目,我随时都可能加班,周末能不能参加他们的聚会,我根本没法保证。   我说完那句话之后,我感觉我含糊其辞的回答,可能使得我跟他结上仇怨了,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愤怒。   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感觉有人盯着我看,我知道很有可能是那名物业工作人员,但是我不敢回头,只能偷偷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利用摄像头往后看,然后我便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刚才还一直对我笑脸相迎的男人,就在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根本不像人类,怨毒得可怕。   在远一些的地方,还有散步、遛狗的邻居们,他们都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甚至连他们的狗都一动不动,像是中了某种魔咒。   我惊恐的回过头去,魔咒仿佛在我转身的一瞬间解除了。   邻居们继续悠闲漫步,小狗继续撒欢的奔跑,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对我微笑。   “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   他的话语让我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一刻也不停留得往家里快步走去。   前行时,我感觉他们再一次面无表情眼神怨毒的看向了我。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感觉得到他们的视线,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我的身上。   被邻居和物业当成仇人一样对待,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魔咒吗?”   江蓠放下平板电脑,看了看司夜会的卷宗,里面有幸福小区住户抽样调查的数据,数据显示,幸福小区的住户身上,并没有任何诅咒和传染性蛊毒的存在的迹象。   “难道是被怪谈的力量影响了?又或者根本就已经变成了眷属?”   江蓠嘟囔了一句,再次拿起平板电脑看了起来。   【我匆匆忙忙赶到我家楼下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一楼那个女人的儿子,一名物业工作人员在他的身边,正蹲在地上,和他说着什么,并且伸手要从衣兜里往外掏什么东西。   我看见那一幕,想起之前回来路上的经历,觉得那个孩子恐怕处境很危险,正想要上前阻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尖叫。   “别碰我儿子!”她那时是这样喊的。   我回过头去看她,看见她那副模样都被吓到了,才没多久时间不见,她竟然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似的,如果不听声音,我肯定是认不出来的。   那次见了一面之后,我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到过那个女人,再次见到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继她的母亲失踪之后,她的儿子也不见了。   那天晚上,我刚从小卖部买了东西回来,远远地就看见那个女人朝我跑了过来,她穿着一条睡裙,头发乱糟糟地,整个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似的,精神萎靡。   她跑到我的面前问我,“你看见我的儿子了吗?”   我说了一句,“没看见。”她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我回到家里之后不久,便隐约听见了警笛声,想来应该是那个女人报了警。   听着断断续续的警笛声,我莫名地想起了之前那个物业工作人员和那个女人的儿子单独接触的情景,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试问,如果那些时时刻刻就在你家附近的人,想要害你,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工作很忙,连续好几天不回家也是常态,我终究不知道,住在一楼的那个女人,最后有没有去参加那个周末的聚会。   当我想起来想要询问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可能已经失踪好久了。   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家的窗户上和大门上都积起了一层灰。   她透过窗户朝着她家里看去,依旧是黑漆漆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我试着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小区里的异类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每天晚上依旧做着重复的噩梦,不同的是,那个梦境越来越清晰,梦里古怪的人影,距离我越来越近。   强烈地不安,让我本能的不想回家,最后索性买了一副折叠床,直接住到了公司里,只有换洗衣服的时候回家一趟。   时间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多星期,恐怖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梦里的那个人影,追到我的公司来了。   那天晚上,我在公司写着代码,所有同事都走了,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   凌晨时分,窗外的天空很黑,乌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不让一切抬头。   很快天空中就下起了雨,大雨倾盆,窗外一片水汽朦胧,城市仿佛在电闪雷鸣中颤栗。   大颗大颗的雨水打在我的窗子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我根本没办法专心工作,索性早早地躺在了折叠床上,玩起了手机,然后不知不觉地的就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我又梦到了那个比我壮一些,矮一些的古怪身影,它趁着夜色潜入了大楼,沿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向上,来到了我的公司大门前。   我意识到它在靠近,想要起身逃跑,却发现手脚像是失去了知觉,完全不听使唤了。   我只能惊恐万分地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古怪身影借着办公室的桌椅掩映,一点点地靠近,然后从黑暗里,顺着我脚所在的那头,缓缓爬上了折叠床,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谁,就像是我不知道那个物业的男人的来历一样。   它的面容是模糊的,黑漆漆地一片,   它佝偻着身子,蹲在我的胸口上,拿着一柄小木槌,用一根苍白的,尖锐的,形状好似触手一样的东西对准我的天灵盖,不断敲击着。   它想要把那个奇怪钉进我的脑袋里。   明明是在梦境中,我却感觉到了透骨的凉意伴着骨骼碎裂般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从我头顶传来。   痛苦和恐惧的双重侵袭之下,我张开嘴想要大叫,竭力地想要挥舞四周,最后,我终于在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之后,从梦中惊醒了。   冰冷的雨打在我的身上,很快让我清醒了过来,看着四周熟悉的街道,我就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在做噩梦的时候,我竟然离开了公司,回到了幸福小区的大门之前,隐约看见大门之后耸立着成片成片的,像是墓碑一样的影子。   远远地我听见了小区里传来一阵阵古怪的音乐声,很轻,很慢,像是空气在震动,又像是动物在低吼,由远及近,每一个音节仿佛都有生命似的,一跳一跳顺着耳朵,钻进脑袋里。   我敢肯定,那就是口弦琴的声音!   那种声音基本只要听过一次就很难忘掉。   我意识到,那个发出口弦琴声音的东西,让一楼那个女人失踪之后,现在又盯上了我,转过身拼命的往外跑,一直到现在都不敢靠近那里。   从那天起,我真的开始害怕了,我害怕我会像是一楼那个女人一家三口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掉。   又或者跟传闻中那样,继续住在小区里,然后在四十岁之后不久的某一天,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请帮帮我,救救我,无论是谁都好,我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掉。   我真的[剩余内容因涉嫌违反社区规定,已经被管理员删除或屏蔽]   ……   悬赏佣金:十年寿命、幸福小区房产一套。】   口弦琴……   这或许是一个关键要素。   终于看完悬赏发布人那篇幅很长的描述,江蓠放下平板电脑,揉了揉有些微微发胀的眉心。   她起初以为幸福小区内的怪谈,行动范围可能是限制在某一片区域的,就像是石河口中学里那些怪谈学生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只需要严加监视,布置好封印就可以把危害最小化了。   然而。   看完这篇描述后,她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潜藏在幸福小区内的怪谈,它不仅可以离开小区,去到发布人的公司,而且有危害、蛊惑人类神智的本事,甚至还能通过某种手段,将自己的灵能波动完全隐藏起来。   “灵能波动等级可能有B+,甚至更高……且具有一定水准的隐藏技能……”   江蓠正想着,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子,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王不留行”发来的信息。   王不留行:“在?睡了吗?”   天才麻将少女:“睡了。”   王不留行:“那,麻烦梦游给我发张自拍呗?白天说好的别说你还用的座机,我这边显示手机登录。”   “……”   江蓠沉默了一阵,打开相册,发送了早就准备好的图片。   天才麻将少女:“[图片]”   天才麻将少女:“看了自拍就赶紧去做准备,到时候别拖我后腿。[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 第三十七章 陆以北的准备   清晨时分,竹简幻境内。   【烈阳铜球】金色的光芒穿透了云雾,洒落在绵延的黑色山川上,驱散了氤氲一夜的浓雾,清澈的露珠缓缓地从那些黑色的植被枝头滑落,就像是下起了一场小雨,在密林间勾勒出几道彩虹。   竹简幻境里的清晨很冷,气候像是晚秋,可顾茜茜却有着常年累月打零工生活养成的惊人意志,天刚蒙蒙亮,就毫不犹豫地钻出了被窝。   她一向习惯今日事今日毕,昨晚从陆以北那里接了代工的活计,转头买了材料,今天就要开始炼制药剂了。   顾茜茜的炼金坊设置在深山中。   说是炼金坊,但是比起司夜会或是日蚀会那种组织旗下的大规模炼金坊而言,简陋得可怜,就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木屋而已。   就连里面的炼金器具,都是从二手家具市场淘来的旧家具改造的。   二手的换气扇转起来吱呀吱呀作响,冷藏的冰箱制冷效果不是很好,还需要固化咒式辅助。   炼金釜是高压锅内胆改造的,点金棒是自行车上面卸下来的零件,仪器用批发的啤酒瓶或是玻璃罐头,   研磨器械不需要,她那一双力气大得惊人的双手就可以代替,加热装置也不需要,用咒式加热就成。   如果要类比的话,司夜会的炼金坊就是米其林三星餐馆,而顾茜茜的炼金坊则是,连门面都没有的私房外卖苍蝇馆子。   不过,苍蝇馆子顶多代表不卫生,不健康,并不代表做不出好味道。   就是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她竟然炼制出了【烈阳铜球】那种中高级炼金制品,且成功率奇高。   来到炼金坊之后,顾茜茜取出了昨晚在鬼市上药铺买来的药材,用双手仔细地将其研磨。   待到所有药材都按照陆以北的配方,研磨成适当大小的颗粒后,她便架起了炼金用的高压锅内胆,催动灵能施展咒式,开始了加热。   趁着高压锅内胆升温的间隙,她取了露水,将药材裹了纱布,慢慢地滤出汁液,用小碗盛装备用。   而系统则从她的背后探出那半人半鱼的脑袋,凝视着高压锅内胆下的火焰。   片刻后,系统轻唤了一声,“顾茜茜,可以了,快点儿!”   “嗯嗯!”顾茜茜应了一声,立刻拿起作为基底臣药的火铜块倒入了高压锅内胆当中,待到火铜块完全融化,便用拿起了点金棒,注入灵能,牵引着火铜汁,勾勒出一串形状古怪的咒文。   待到最后一笔咒文落下,高压锅内胆中的火铜汁瞬间由黄转红,   见状,顾茜茜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将不同的材料加入到高压锅内胆当中。   随着最后一种臣药加入,高压锅内胆中的液体逐渐变得浓稠,就在液体即将凝固的瞬间,顾茜茜抓起桌上的火山晶,体内灵能激荡,双手猛地一拍。   “嘭——!”   伴着一声空气爆鸣,坚硬的火山晶便在她那可怕的巨力碾压之下,被碾成了盐粒大小的粉末。   火山晶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高压锅之中,刹那间,无数流光自其中浮现,瑰丽而绚烂,宛如烟火。   “嘭——!”   低沉的爆响中,所有火焰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瞬间熄灭。   高压锅中的液体腾空而起,在空中勾勒出繁复的轮廓,旋即猛地一阵收缩,化作了一团金红色的液体,缓缓坠落。   早有准备的顾茜茜,拿着一个洗干净的黄桃罐头玻璃罐,伸手一接,一滴不漏的将【荒火】药剂接了下来。   看着玻璃罐内的成品药剂,系统忍不住赞叹道,“成了!竟然一次就成了!顾茜茜NB啊!”   “搞快点,准备炼制毒药!就炼制鸠羽千叶蛊吧!给他分量搞得足足的,最好是吃下去就当场暴毙!”   “唔……”顾茜茜嘟了嘟嘴,“系统,我觉得全部都下毒,会不会有点儿不好?”   “怎么?”系统愣了一下子道,“顾茜茜,你该不会是被两只猪蹄就收买了,想要帮灾祸说话吧?”   “才,才不是嘞!”顾茜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我,我只是觉得,全部都下毒,搞不好会被发现哒!”   “……”系统沉吟了几秒钟道,“顾茜茜,你说得有道理!”   “据我对灾祸的了解,她狡诈得很!每次获得或是炼制出什么新的药剂,都会找个人帮她先尝尝,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自己才会服用。”   “那就这样吧!需要交付的八份儿药剂里面,我们取三份添加延时生效的蛊毒,这样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听系统如此说,顾茜茜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哒!”   看在猪蹄的份儿上,我已经只下了三份儿毒了呢!   毕竟他是毁灭世界的因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过他是吧?   顾茜茜想着,转头准备起了第二份药剂的炼制。   ————   三天后的清晨。   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的江蓠,早早地就来到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   每天收集幸福小区资料之余,还要坚持十三圈麻将的练习,即便对她来说也负荷颇高。   跟前一天负责值夜的白开交接了工作,她刚在办公室坐下,便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安青看上去仍是那副妖娆的模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将一叠厚厚地文件轻轻地放在了江蓠的桌子上。   “你让我帮忙调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分门别类地将那些合同、产权信息之类的繁琐文件的复印件,在江蓠面前摆好。   “我稍微看了一下,跟前几次调查的结果完全没有两样,幸福小区从买地开发,到第一期六栋建筑物落成,再到现如今第三期售卖结束,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连劳务纠纷这种小插曲都没有发生过。”   “另外……”   “这边是近一年来,幸福小区四十岁以上住户,意外死亡的档案,死因千奇百怪,最奇葩的是有人竟然是被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电扇,削掉了半个脑袋死掉的,我一直以为,这种死因只会发生在中小学生的幻想里。”   “还有一部分,我亲自解剖的记录,我唯一的发现就是,明明都只是刚满四十岁不久的人,但是脏器却明显比实际年龄要衰老得多,但也都是自然衰老罢了,没有灵能波动残留。”   江蓠拿起桌上的资料翻看,安青也安静地等待着她看完,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片刻后,安青拍了拍手,把江蓠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这边。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又要调查幸福小区?只要我们继续让人在网上散布,有关幸福小区的负面言论不就好了吗?”   是的,幸福小区的网络头号黑粉就是花城司夜会旗下的某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虽然司夜会暂时没有调查出幸福小区有什么问题,但是还是希望通过一些暗地里的手段,减少幸福小区的入住率的。   “陆以北接取了调查幸福小区的任务。”江蓠简短的解释道。   “真好,没想到那小子一上来就能派上用处。”安青点了点头,撇着嘴道,“杜思仙就不行了,恐怕还得两个月才能开始接触简单的任务。”   说话间,她伸了个懒腰,转身朝门外走去,“行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啦!”   “嗯。”   江蓠微微颔首,目送着安青离去后,扭头望向了窗外,看着清晨阳光下的小花园。   这两天的时间,陆以北又在干什么呢?   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她旋即便掏出了手机,给阿花拨去了电话。   等待了几秒钟,待到电话接通后,江蓠询问道,“阿花,前天我让你稍微留意一下,陆以北最近两天的动向,情况怎样了?”   “他……”阿花顿了顿,语气有些幽怨道,“我觉得他根本没有为这次幸福小区的调查做准备。”   “他每天除了早上在图书馆复习期末考试之外,其他时间不是在牡丹街老茶馆喝茶,就是在街边看老头下棋,要不就是在中心公园看夕阳红老年秧歌队排练。”   “我感觉他都快融入花城老年人的圈子了,要不了多久,就要秧歌队C位出道了。”   江蓠,“……”   陆以北到底在搞什么鬼?   该死,我居然还期待他会稍微认真一点儿对待司夜会的工作,好好准备一番呢!   “对了,昨天他还团购了一张大风艺术中心的体验券,去里面看小姐姐跳舞、唱歌、弹琴。”   “最后……他还相了三次亲……”   “相亲?”江蓠疑惑道,“他不是才十九岁吗?那么着急干嘛?”   更何况,他怪谈化之后,不是女的吗?相亲岂不是祸害人?难道是想要借此掩饰身份?   果然还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尽快把她抓起来比较好吧?江蓠想。   “不知道,可能像他那么大的男生精力过于旺盛,都比较饥渴吧?”   “……”江蓠沉吟了一阵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就先这样吧?”   挂断电话之后,江蓠看向桌上的资料,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陆以北很不靠谱,但是有这些资料应该就够了,本来也没指望他能调查到什么,只是想观察一下他对调查怪谈事件的态度罢了。   至于观察的结果嘛……   一言难尽。   片刻后,江蓠收回了思绪,拿出手机,登录了那个专门用来潜伏怪谈聊天群的账号,给陆以北发去了信息。   天才麻将少女:“明天什么时候见?[比心心表情]”   十分钟后。   王不留行:“抱歉啊,刚才在看小姐姐跳舞,没看见你的信息。明天下午见吧?”   天才麻将少女:“好,明天下午见![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算了,还是明天晚上见好了,明天下午我也有点儿事情![杰尼龟戴墨镜]”   江蓠,“……”   陆以北的心态,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膨胀了?   “那就晚上。”江蓠刚输入文字,还没来得及发送,就再一次收到了陆以北的信息。   王不留行:“商量一下,推迟到后天可以不可以?你不是让我好好准备吗?我这边还没准备好呢!”   盯着手机屏幕,江蓠的嘴角抽动了那么一帧,粉拳微微握紧,做了一次深呼吸。   天才麻将少女:“你说呢?[微笑]”   王不留行:“懂了,明晚见![仓鼠求饶]”   见江蓠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新的表情使用,陆以北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做出了这样的回复。   ————   等陆以北终于搞定了幸福小区的住房合同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收好合同,陆以北只感觉胸口一阵抽痛,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啧!这个破小区的房租还真他娘的贵!”   网络上有关幸福小区的各种流言蜚语,明显没有起到降低入住率的作用,大家依然对那里趋之若鹜。   陆以北拜托房产中介找了整整三天时间,才终于找到了一处愿意出租的房东。   没错,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当然不是在努力融入花城老年天团,马上就要去怪谈事件发生的地点了,还享受人生,不要命辣?   在陆以北看来,司夜会对幸福小区调查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调查出什么问题,那就意味着,他也不可能通过常规途径调查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既然正道走不通,就只能走歪门邪道咯!   比如,说打入花城老年天团内部。   童年常年混迹牡丹街茶馆的陆以北很清楚,那些七八十,甚至九十多岁高龄的老年人,几乎见证了花城从一个边陲小城市发展成现代化都市的全过程。   要说花城当中,除了司夜会之外,还有什么人最了解这座城市的各种怪谈传说,那一定就是那些老人了。   当然,这些老人也很难应付,脾气古怪,天南地北的闲扯,根本抓不住重点,这恐怕也是司夜会没有从这方面着手调查的原因。   不过,陆以北是谁?他是花城垃圾话王!   他根本不怕别人对他啰嗦,就怕别人嫌他啰嗦。   陆以北经过三天舌战群叟,他成功的整理出了一些关于幸福小区的,司夜会没有的信息。   唯一比较头疼的是,在夕阳红秧歌队闲聊的时候,被两个阿婆给盯上了,三天的时间里,已经给他介绍了二十多个相亲对象了。   现如今这世道,当真是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奇葩的灵魂光怪陆离,他真的被搞怕了,甚至还有人相亲的时候,是带着怪谈来的。   一大串怪谈飘在那个女人后面,全是身体未成形的鬼婴,吓得陆以北当场交代在那儿。   ————   当陆以北来到花城东城区,那一条颇有些年头的街道时,夜市才刚开市不久,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售卖各种小吃的摊位上,飘来阵阵香气。   他在街道上寻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蹲在街边卖炒饭、玩具、手工艺品……经营项目相当广泛的顾茜茜。   他静静地在旁边等待了片刻,待到顾茜茜忙完了那一阵子,才走上前去。   “老板,麻烦给我一份【荒火】外带。”   “诶?哦,你等一下哦!”   顾茜茜闻声抬起头,看见来人是陆以北微微愣了一下子,才俯身从手推车里翻找出了用玻璃瓶分装的药剂。   陆以北从顾茜茜手中接过药剂,看着那包装粗糙,表面还沾着一点儿猪油的玻璃瓶,皱了皱眉,默默地走了,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顾茜茜见他离开,刚准备松一口气,继续卖炒饭,一转身就看见陆以北坐在她身后的马路上,一手拿着铜钱,一手拿着玻璃瓶。   “啊!你,你怎么还没走?”做了亏心事的顾茜茜心头一惊,叫出声来。   陆以北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刚才的确是走了来着,但走到一半,突然觉得你这药可能有问题,所以我又回来了。”   “有,有问题吗?”顾茜茜弱弱道。   “有,当然有!”陆以北语气笃定的说着,拿起一瓶药剂在顾茜茜的面前晃了晃,“你看,你这瓶子看上去像是有人用过的,我当然会担心卫生问题啊!”   顾茜茜,“……”   系统,“……”   他们俩在分装药剂的时候,考虑过很多种陆以北拒绝接收药剂的可能性,但完全没有考虑过,他居然会因为卫生问题而拒绝。   “我想着,在这里侧试一下,如果真的有问题,也方便退货不是吗?”陆以北嘟囔道。   “对了,我确认一下,这玩意儿没有什么卫生生产合格证之类的东西吧?”   “没,没有……”   “呃,那我还是自己测好了。”陆以北道。   “那,那你打算怎么测试呢?”   顾茜茜是个非常不擅长撒谎的人,说话时声音微微颤抖,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陆以北,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像这样呗!”   陆以北说着,拿起铜钱,心中默道,正面代表药剂有问题,反面代表没问题,而后将铜钱朝着天空中一抛。   眼见着陆以北如此举动,系统顿时慌了神,在顾茜茜的脑海里惊呼道,“糟了顾茜茜,他在通过占卜的方式,测试药剂有没有毒!”   “诶?诶——!”   顾茜茜愣了一下,还没来及询问系统应对方案,便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响,她的身子也像是触电了似的,猛地一个激灵。   “啪——!”   陆以北双手稳稳地接住了铜钱,看了一眼,是反面。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偷看了一眼顾茜茜额前冒汗,眼神慌乱的脸蛋,又拿起了第二瓶药剂。   “系,系统,怎么办呀现在?”   “……”   “系统?”   系统,“……”   下一个宿主,一定要找个有钱的!   因为宿主过于贫穷,间接导致任务失败,也太操蛋了!系统想。   陆以北本来也没那么不相信顾茜茜的,只打算随便抽取一瓶验证一下的。   但是在看见自己折返回来,顾茜茜做贼一样的表情后,他就越发担心药剂有卫生问题了。   没有卫生问题你慌什么慌?   “啪——!”   铜钱抛起,接住,反面,第二瓶没问题。   “啪——!”   铜钱抛起,接住,反面,第三瓶没问题。   陆以北抛了三次铜钱,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分钟,顾茜茜却感觉那是漫长而折磨的一分钟。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猜想着,陆以北会不会将八瓶药剂全部测试一遍,从而导致她下毒的事情败露时,他收起了铜钱,站起了身来。   “看样子没有什么问题了。”他说着,伸手在盛放玻璃瓶的小盒子里摸索了一阵,随机抓起了一瓶药剂,塞到了顾茜茜的手中。   “这次交易我很满意,这个送你了!我就先走了,期待下次合作哟!”   顾茜茜目送着陆以北走远,再三确认了他不会回来之后,声音颤抖着道,“系统?你重新连接了吗?”   “嗯。”   “咱们下次还是不要搞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了,太吓人了。”   “附议。”系统附和道。   灾祸要是多测几瓶,今天我们恐怕就交代在这儿了。系统想。   “系统,这瓶药剂怎么办?”   “当然是扔了啊!”   “我舍不得,好贵哒。”顾茜茜皱眉道。   “你就不怕这是有毒的那瓶?”   “要不,我先尝一小口?”   系统,“……” 第三十八章 同居   拿着顾茜茜炼制的药剂,陆以北走到夜市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他心中默念着“这批药剂当中,是否至少有一瓶会对我造成危害,正面有,反面没有。”掏出了兜里的铜钱,抛向半空中。   “叮——!”   “啪!”   铜钱还在半空中旋转着,便被已经做出了预判的陆以北伸手接了下来。   “啧!果然有卫生问题么?啧!原本还想着让她自己坦白来着。”   没想到她心里素质那么好。   要是我,我早就把银行卡密码,甚至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小秘密都交代了。   陆以北腹诽着,回身朝着夜市里顾茜茜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略一思索,又向着半空中抛出了铜钱。   “叮——!”   铜钱在半空中旋转着,光泽的表面向四周折射着金属的光泽。   陆以北注视着铜钱,还不等双眼发热,做出预判,便突的伸出手,一把将铜钱握在了手心。   他是想占卜顾茜茜是否有意要害他的,但是在铜钱抛出去的那一刻,他突然又不想知道答案了。   啧,这种事情不靠谱,不靠谱的。   如果一个人的好坏,都要通过占卜来判断,我的本体岂不是变成铜钱了?   陆以北自嘲着,将铜钱放回兜里,而后打开收纳药剂的小盒,把没有问题的药剂拎出来,放进随身的背包里,然后重新合上了盖子。   没问题的药,必要的时候我自己嗑,有问题的药……   找个机会让敌人尝尝,看看到底有什么副作用好了。陆以北想。   ————   陆以北回到公寓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凌晨,掏出钥匙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一片的客厅。   “我回来啦!有人在家吗?”   他轻唤了两声,无人回应。   句萌没有在家打游戏,家里的小怪谈们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整个屋子静悄悄的,仿佛又回到了他刚从水哥家搬出来,住进这里的那段时光。   陆以北揉着头发,转身上了楼,将自己丢到了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臭妹妹的伤不是还没好利索吗?   大晚上的跑出去干嘛去了?   如果伤已经好利索了,为什么还赖在我家不走?   ————   凌晨时分。   花城理工大学图书馆顶层的小花园里,繁花在夜幕下悄然绽放。   一名少女坐在围栏上,双腿垂到外面,一双大眼睛透过狰狞的面具,眺望着天空中的月亮,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良久。   花园的角落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道人影缓缓地从阴影中浮现,走到她的身边,欠了欠身子。   “来了?这么急急忙忙的找我有什么事儿啊?该不会是想催我帮你找那个神话种怪谈吧?”   句萌说着,嘟了嘟嘴。   “都这么久了,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我估摸着她恐怕早就离开花城了。”   “不是的,您误会了。”林奕琪摇了摇头道,“过了这么久,我对那件事儿已经没有那么挂怀了。”   就算找到了,打她一顿,对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林奕琪腹诽。   “那不行!”句萌空挥了两下拳头,凶巴巴道,“我句萌说了要揍的人,那就一定要揍!”   “你放心吧,在我走之前,如果能找到她,我一定帮你出气!”   “……”林奕琪沉默了一阵,颔首道,“那就先谢谢您了。”   “其实,我今天找您来,是想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尽快离开花城。”林奕琪话锋一转道。   句萌歪了歪脑袋,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这段时间,不是没有让你上供吗?”   毕竟,陆以北家的饭还挺好吃的……句萌腹诽。   林奕琪再一次冲着句萌欠了欠身子,解释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劝说您回去的。”   “您最近忙着谈恋爱……”   “嗯?”句萌皱眉,发出一声鼻音。   “呃,钓凯子?”   “你以为我是你吗?”   “那是……发展信徒?”林奕琪弱弱道。   回想了一下跟陆以北相处的日常,句萌努努嘴道,“勉强算是吧?那小子还是蛮依赖我的!”   林奕琪,“……”   为什么我从她的话里面听出了一股宠溺和得意的味道?   算了,这种事情,跟我没关系。   “您最近深居简出,恐怕没有察觉到,这段时间花城有些不太平,前些日子,我向紫姑大人祈祷的时……”   “啥玩意儿?你又去找那个脏兮兮的家伙了?”句萌打断道。   “我毕竟是祂的眷属不是吗?”林奕琪苦笑了一下,“您不在的时候,我也只能依靠祂,才能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安全。”   “……”   句萌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继续说。”   “我祈祷的时候,紫姑大人告诉我,周边的怪谈有向着花城聚集的趋势,恐怕……”   听到此处,句萌微眯起了眼睛,插话道,“有某个怪谈想组织一场百鬼夜行?”   “嗯。”林奕琪点了点头,“毕竟花城的地脉,已经太久没有主人了。”   “嗯……”句萌托着双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真还有些麻烦,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好怕的吗?林奕琪微张了一下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看见眼前那个似乎人畜无害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虽说,想要通过百鬼夜行占领一片区域,无异于向那片区域内的所有怪谈宣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是,这种危险的事情,句萌在扩张桃源里的范围时,早就已经干过整整三次了,每一次都把试图反抗的怪谈杀得片甲不留。   所以,一场百鬼夜行,或许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她也不可能横加干涉吧?林奕琪想,毕竟她一半以上的力量都要留在桃源里那棵大树上,震慑宵小。   不然。   自己在外面浪得欢天喜地,一回头,基地水晶都被人拆了,也太丢脸了。   “行啦!”   就在林奕琪思索之间,句萌从围栏上跳了下来,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件事儿我知道啦,多谢提醒,不枉我对你那么好!”   “不过,一场百鬼夜行得花很多时间准备,应该没那么快到来,在那之前我应该早就回去桃源里了。”   “还有,百鬼夜行那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事情,你最好别去凑热闹,一不小心被卷进去,以你那点儿能耐,恐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嗯。”林奕琪点点头,“我明白。”   见状,句萌耸了耸肩,身躯之上骤然腾起了翠绿的光华,眨眼间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毛色油亮的喜鹊,拍打着翅膀正准备飞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半空中兜了一圈,落在了林奕琪的肩头。   “对了,有空的话,回去桃源里看看你外婆!她怪想你的,另外,别带那个鬼孩子,你外婆不喜欢那玩意儿。”   说完,她便拍了拍翅膀,腾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   午夜时分。   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天台之上,几道古怪的身影,闹鬼似的聚集在了一起。   它们正是寄居在陆以北家的众怪谈们。   外套轻飘飘地从阴暗的角落里飞了出来,朝着众怪谈抖了抖口袋,“哗啦!”一声,十几枚米粒儿大小的怪谈本体核心便洒了一地。   今天是它第一次跟着众怪谈“攻城略地”,成功的捣毁了一处,藏匿在静怡公寓附近,某废弃停车场里的影妖巢穴。   那些灵能波动等级,堪堪达到D-的影妖,根本不是外套的对手,坚持了不到半小时,侥幸存活的几只也四散逃跑了。   就在其余小怪谈,盯着地上的怪谈本体核心垂涎欲滴的时候,毛团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在开饭之前,我想说两句。”   “狩猎影妖,是我们【爱与和平的使者·道德与良知的楷模·帅哥与美女的魔女勇士团】继蟑螂鼠和蜗牛怪大捷后,又一次伟大的胜利!”   “也是我们【爱与和平……”   “咻——!”   “啊——!”   毛团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便从一旁飞来,将它撞飞了出去,飞出了天台围栏,发出一阵渐行渐远的渗人惨叫。   “就你™话多!”   “虽然组织的名字是大家一人出一段词儿起的,但是你每次都要完整的念完,这谁™受得了?”   眼球那骂咧咧地说着,招呼勒众怪谈,聚集在了地上的怪谈本体核心前。   “大家别管它,开饭,开饭!”   说话间,它那圆滚滚地身体,从中心蔓延开几道血色细线。   伴着一阵血肉蠕动的轻响,仿佛海星进食似的,分裂成五瓣,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伸出几条形状怪异的触须,在地上一卷,便将三枚怪谈本体核心纳入了体内。   见眼球开动,其余众怪谈也显露出了自己的狰狞面容,开始了进食。   一时间,静怡公寓三期三栋的天台上,阴风四起,异光闪烁,细碎的咀嚼声伴着血肉蠕动的轻响,不绝于耳。   那一幕幕诡异的场景,就好像是邪神的仆从残暴进食的画卷。   良久。   “嗝——!”   进食完毕的眼球打了饱嗝,声音拖得老长,然后嘟嘟囔囔道,“EMMM,我感觉我们现在已经够强了,要不……”   “我们组织一次百鬼夜行?一鼓作气把花城占领了算了?”   此言一出,它的小伙伴们顿时愣在了原地,叼在嘴里的怪谈本体核心都惊得忘了吞下。   “……”   一个D级怪谈,竟然妄言想要称霸花城?   它怕是吞了一个梁静茹?   这种行为,跟刚刚从幼儿园毕业的小朋友,想要制霸铃兰高校有什么区别?众怪谈想。   “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我们不行,可我们代表的是那个女人啊!”   众怪谈,“……”   它说得似乎有点儿道理?   于是在众怪谈的默许之下,眼球在作死的道路上,又向着更高更大更强的方向,迈出了坚定而稳健的一步。   ————   次日,下午五点三十七分。   秋雨带着几许寒意,悄无声息地飘落,蚕娘吐丝似的,在天幕下斜斜密密的交织着,朦胧烟雨将整座城市笼罩。   幸福小区对面街道上的一家书吧里,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穿着下皮夹克,气质痞里痞气的金发少女。   雨还在下着,窗户上凝结了一片白雾,少女便身着指头,在玻璃上画着凌乱古怪,意义不明的线条,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待到她画完了,才看得出,那是一张麻将牌当中的“幺鸡”。   江蓠有些庆幸自己早早地就坐在了幸福小区街对面的这家书吧里,避免了被阴冷潮湿纠缠的命运。   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被日蚀会的人带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天气,所以,她一直很讨厌这种连衣服都晾不干的阴湿气候。   然后,她一想到某不留行的鸽子行为,心中的郁闷便更甚了。   说好了下午见面,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却连她的人影都没有看见,甚至连社交软件也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如果不是她已经在怪谈聊天软件的网站上,确定认领了悬赏,江蓠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因为畏惧幸福小区内可能存在的危险,临阵脱逃了。   望着窗外发呆,待到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她才收回了目光,继续翻阅起了手中那本看了一小半的《永别了,武器》。   那是著名作家海明威的长篇小说。   小说的主角是个逃兵。   江蓠捧着书,刚看了不久,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浑身湿淋淋的白发少女,背着一个吉他包走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抱歉,来晚了,下午去文化中心练了练乐器,路上又有些堵车。”   “……”   江蓠盯着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平静道,“按照花城的排水系统和道路交通状况,市区五公里以内路线,平均堵车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可是你迟到了三个小时。”   “这不是倒霉吗?我这一路上,过十字路口和斑马线必遇红灯,时不时地还有老奶奶横穿马路,车费比正常情况下多了十几块,简直魔幻。”   江蓠再次沉默,转头看向窗外,视线眺望街对面被雨幕笼罩的幸福小区,轻声道,“今天这个时间,恐怕来不及进去调查了。”   “幸福小区晚上八点以后,是禁止外来人员出入的,实在不行……”   “啪!”   江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轻响给打断了,陆以北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拍在了桌上。   “谁说我们是外来人员?我们现在是住户好吗?”   竟然租到了幸福小区的房子,她这些天就在干这个吗?不过……江蓠看着桌上那份儿住房合同,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我们?”   “对啊!”陆以北一手指着江蓠,一手指着自己,一本正经道,“就是我和你,不是你提出来的,要一起完成这个悬赏吗?”   “不住进去,怎么深入调查?讲道理,幸福小区的所有异常现象,都是发生在住户身上的吧?我们不同居怎么调查?”   虽然有一点道理,但是……江蓠微皱了皱眉,“我觉得不太方便。”   “我是女生,你也是女生,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陆以北反问道,“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难道不是你有什么小秘密才对吗?”   “我能有什么小秘密?”陆以北挺了挺胸口,冲江蓠抛了媚眼道,“人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呀!”   “……”   江蓠板着一张脸,看了看陆以北的胸口,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对比之间高下立判,然后,她就默默地拉上了衣服的拉链。   她一想到面前这个比自己还有女人味的少女,有极高的概率就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属下,就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离谱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自在、这么熟练的?   难道都不会感觉到羞耻吗?   “就算要跟住进去,也至少得先看看房子怎么样再做打算吧?”   腹诽片刻,江蓠做出了妥协。   她觉得在这种时候,如果过分坚持的话,反而会显得自己有问题,搞不好会比陆以北提前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那样的话,不就输了吗?   “我昨天去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前不久刚死过人而已,待会儿你去了就知道了。”陆以北不以为意道。   江蓠,“……”   ————   由于是下雨天的关系,小区内的行人很少,两人进入幸福小区后不久,周围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环望四周,小区的面积很大,十二栋大楼呈环形耸立在四周,其上零零散散的亮着灯光,仿佛交织出了某种诡谲的文字,让那些大楼看上去写满了文字的墓碑。   站在楼下向上仰望,会让人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那些大楼楼随时都会坍塌,将小区内的所有东西埋葬。   夜风裹挟着雨丝吹过,草木摇晃,枝叶沙沙作响,这座看上去格外温馨和谐的小区里,却隐藏着一股连灵觉都很难探知的不安气息。   像是一尊肉眼看不见的狰狞恶兽,在沉睡着,一旦苏醒就会将整个小区的引向难以预知的可怕终末。   站在小区当中,陆以北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冲着江蓠使了个眼色:好像真的有问题!   江蓠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同样用眼神回应:我也感觉到了!   然后。   两人又几乎同时冲对方使了个眼色:走,回去再说!   ————   当江蓠跟着陆以北来到出租屋的时候,才发现上当了——陆以北租的房子是精品小户型,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站在房子的客厅中,江蓠的脸色阴沉得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只有一张床要怎么睡觉呢?   陆以北这家伙,该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似乎察觉到了江蓠的表情有些异常,陆以北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想要睡你。”   江蓠微眯起眼睛,“……”   这话说得怪怪的,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呢?   “呃。”陆以北顿了顿再次解释道,“其实吧,我晚上就没打算睡觉。”   “那你准备干什么?”   “我想去外面走走,看看幸福小区的居民,是不是像传闻中和他们表现的那么友善。”   陆以北说着,放下了肩头的吉他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杆崭新的唢呐,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江蓠,“???” 第三十九章 口弦琴与唢呐   唢呐吗?   你跟白开,不愧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短暂的错愕之后,江蓠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些许认同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她也的确很像知道,幸福小区的居民,是不是真的那么友善。   有人晚上在小区里吹唢呐,不能忍受才是常态,如果他们连这种行为都能忍受,那未免也友善过头了,很有可能是被某种力量给影响了。   不过……   江蓠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了口罩和帽子,追了上去。   “王不留行,你等一下。”   陆以北听到江蓠叫自己怪谈聊天群里的ID,回过头来,便看见了她递到自己面前的口罩和帽子,不禁微微一愣。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江蓠看着陆以北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干坏事的时候遮住脸,这是对坏事的基本尊重。”   你吹这个我不反对,但是别让人记住长相,打到家里来。江蓠想。   陆以北看了看江蓠,又看了看手中崭新的唢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出去吹唢呐吧?想什么呢!我是那么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吗?”   江蓠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柳眉微蹙,像是在认真思考似的,然后点了点头道,“很像。”   能在跟怪谈战斗的最后关头,因为担心怪谈留着临死反扑的后手,而倒地划水,骗队友去补刀的家伙,有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这样的家伙,拿着一杆唢呐,声称要去检验小区居民的友善程度,还能是去干什么?   江蓠这一朵好好的高岭之花,生人勿进的冷艳少女,在跟陆以北狭路相逢之后,不知不觉间,心理活动都变得莫名的活跃了起来。   反正,无论谁跟她相处,都搞不懂这个王八蛋到底在想什么,不吐点槽,可能早晚要被她搞到心态爆炸。   “像就像,没有必要加一个很字吧?”陆以北皱眉道,“”   江蓠双手环在胸前,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陆以北手中的唢呐,“那你拿着这个出去是打算干什么?”   “防身咯!”   陆以北说着,耸了耸肩,拿起唢呐放在嘴边“嘟!”的一声吹得响,声音凄美中带着几分刺耳。   她只花了两天时间,观察秧歌队的乐手老马头演奏,就能把唢呐吹响,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何况,她不仅能吹响,还去文化艺术中心,突击出了一两首曲子。   这惊人的学习能力,就连文化艺术中心的老师都为之叹服,但依然拒绝了她退一半学费的请求。   “防身?”江蓠看着陆以北,眼神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就没见过谁,为了防身而带一杆唢呐的。   她脑补了一下,眼前这个抛开人品不谈,单论样貌还算不错的少女,抡着唢呐砸怪谈的场景,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不过,既然她不是要出去夜间扰民,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江蓠感觉放心了些,也没在继续追问陆以北唢呐的作用,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那你准备怎么测试小区居民的友善程度?”   “嘿嘿!”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轻笑两声,深红色的眼眸贼兮兮地转了一圈道,“你还没吃晚饭吧?”   “晚饭?”江蓠皱了皱眉,“没有。”   “那你就瞧好吧!”陆以北眉毛微微上挑道,“待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话间,她便在江蓠的注视下,腰间别着唢呐,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对门,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咔哒!吱呀——!”   门开了,一个看上去摸约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穿着居家服的男人探出了半个身子来,看见门前的美少女,微微一愣。   “请,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不好意思,打扰您啦!”陆以北礼貌地冲着男人欠了欠身子,“我是对门刚搬来的,我刚才正在弄晚饭,突然发现没有醋了,请问您能够借我一点吗?”   邻居之间,借点儿小东西,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情,来借东西的人,还是这样一位赏心悦目的美少女呢?   “好的,你稍等!”男子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就拿着一瓶醋走了回来,递到了陆以北的手中。   陆以北拎着醋瓶,回到家中放下,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在时间刚好过去了十分钟整的时候,她再次起了身,出门,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叮咚——叮咚——!”   门一开,陆以北便吐着粉舌,一只手敲着脑袋道,“抱歉,人家真是太粗心了,不仅没有买醋,还没有买蒜,您能再借我一点儿算吗?”   “没问题!”男人笑呵呵的应道,立刻转身进了屋。   于是乎,陆以北又成功的借到了蒜。   十分钟后。   “叮咚——叮咚——!”   男人刚一开门,屋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女人的低吼声,明显已经到了快要破防的边缘。   “该死!她怎么又来了?!”   “大家都是邻居嘛!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哼!”   陆以北站在门前,语气愧疚道,“抱歉,又来打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女朋友好像在家吧?她不会生气吧?”   “不会不会!”   “嗯嗯,那就好!要是惹得你女朋友不开心,我也会伤心的呢!那,你能再借我两包泡面和一把小葱吗?”   男人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没,没问题。”   江蓠,“……”她怎么婊里婊气的?   在别的小区,这么下去,非得引发恶性争吵斗殴事件不可。   她有些看不下去了,起了身,拿了伞,离开了出租屋,准备独自去幸福小区里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临走的时候,她的身后再一次的响起了门铃声。   “叮咚——叮咚——!”   “在?借倆鸡蛋?”   “好的稍等。”   “叮咚——叮咚——!”   ……   门铃的声音,在走廊上断断续续响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安静了下来。   陆以北坐在出租屋里,看着茶几上摆满的食材和佐料,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幸福小区的人也未免太佛系了吧?   我都快把他们家的冰箱搬空了,居然只有些许的不开心,却完全没有发脾气的势头。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两户人家,加起来都被借了三十多样东西了,换成是我,早就报警了!他们不对劲!   看样子,只能再试试PLANB了?   陆以北想着,打开了吉他包,从里面取出了小音箱,插上了手机,在手机上寻找到了从水哥哪儿要来的《经典娇.喘两百连串烧》,正准备播放,突然想到了江蓠。   “话说,我放点儿奇怪的音乐,可能会有点儿少儿不宜,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嗯哼?问你话呢?”   “诶?人呢?”   ————   下了大半天的雨,到了晚上已经小了很多,只剩下一些肉眼无法捕捉雨丝,从天穹坠落。   江蓠独自走在幸福小区的步道上,四下张望着。   整个小区的建筑物都是灰白色的,一户户人家亮着灯,这阴雨的天气,也掩盖不住那温馨的气息。   只是,这小区里实在太安静了,她的耳边只听得见雨丝拍打在伞上的轻响和风吹动草木的细碎轻响。   这里距离花城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不过隔了三四条街道,却连哪怕一丁点儿的城市噪音都听不到。   江蓠就这样撑着伞,在小区内漫步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小区里刚住满人不久的三期二栋大楼。   在怪谈聊天群网站上,发布悬赏的那个男人所住的地方,就是在三期二栋17-4。   去那里看看,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江蓠想着,加快了脚步,朝着三期二栋大楼的方向走去。   ————   来到三期二栋大楼前,江蓠立刻便放开了灵能波动,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她才朝着大楼的正门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她突然想起了悬赏描述中提到过的住在一楼的女人,视线四下搜寻了一圈,落在了一楼唯一一户,没有开灯的屋子上。   她掖着步子,来到那户人家之前,站在窗口朝着里面张望。   里面黑漆漆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江蓠见状微蹙了一下眉头,调动起灵能朝着双眼集中,试图驱散视线中的黑暗,看清楚屋子里的状况。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人脸的模糊轮廓突然闯入了她的眼中。   窗子后面的黑暗,就像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浑浊湖水,那张惨白的人脸则像是从幽暗的湖底缓缓上浮似的出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然后。   “哗啦——!”   屋子的窗户突然开了。   一个披散着头发,精神萎靡,但依旧看上去很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了江蓠的面前。   这种突如其来的见面方式,饶是江蓠这种调查过不少怪谈事件的司夜会干员,也不能做到内心毫无波动。   更何况,女人身上那股少见的冷艳气质,让江蓠一下子就确认了,她就是悬赏描述中提到的,那个早已经失踪了的女人。   女人直勾勾地盯着江蓠,眨也不眨一下,脸上拼命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柔声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江蓠冲着女人露出更加“礼貌”的微笑道,“我就是随便看看,没什么问题。”   看着眼前骇人的笑容,女人微怔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关上了窗户。   江蓠退到了一旁,远远地凝望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悬赏描述中不是说,住在一楼的女人一家子全部都失踪了吗?   为什么她又回来了呢?   是悬赏发布人受到了过度惊吓,记忆出现错乱吗?   事实上,江蓠在以往参与司夜会案件调查的过程中,遇到过很多因为受到过度惊吓而精神、记忆出现错乱的人,想要从他们口中获得切实可靠的信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   江蓠又看了一眼一楼那片黑漆漆的窗户,微眯起了眼睛。   还是说,她已经被悬赏描述中的怪谈抓住了。   被怪谈把那个奇怪的东西钉进了脑袋里,所以她又回来了,成为了幸福小区友善居民当中的一员呢?江蓠想。   她正思索着,一阵异响突然钻进了她的耳朵,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声音很轻,很慢,像是有着某种诡异的活性似的,在她的脑海中跳动着。   那是口弦琴的声音。   江蓠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可那声音很轻很弱,隐匿在风雨中,让人根本听不清。   甚至让人怀疑,那根本就是风吹过某个狭窄的缝隙,发出来的嗡鸣。   她越听越觉得那声音不对劲。   那声音的源头在移动着,像是会飞行似的,忽东忽西。   她的视线追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觅,来回走动了一阵子,最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低下了头,看向了脚下湿漉漉的地面。   “好像……是从地下传来了的?”   江蓠自言自语了一句,便撑着伞,朝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   江蓠在以前调查的时候,跟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伪装成地下通风管道的维修人员,进入过幸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很大,总共三层,面积几乎覆盖了整个小区大半的区域,似乎修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今后多期房产住户的使用问题似的。   他们借着维修的名义,在仔细检查了一遍地下停车场中,被通风管道覆盖的所有角落,却连一个灵能波动等级达到D-的怪谈都没有发现。   这对于幸福小区的住户来说,是件好事儿,但很不正常!   光线昏暗的空旷停车场内,像是皮球一样滚动的人头;悬挂在通风管道上,垂下猩红舌头的人影;在僵尸车内不断生长的人形蛛网;发动汽车后,突然从阴暗角落冲出来的无脸女人……   江蓠见过地下停车场中各式各样的怪谈,但几乎没有见过,完全不存在怪谈的地下停车场。   但偏偏,幸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就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地方,但现在不同了。   江蓠觉得这里有问题。   虽然,没有灵能波动闯入她的灵觉探知范围内,但是,悬赏描述中提到过口弦琴,此刻她又听见了口弦琴的声音,她觉得有必要去看看虚实。   她朝着地下停车场慢慢走下去。   外面的路灯光打在她的背上,将长长的影子投在那条长长的坡道上。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渐渐闻到一股潮湿之气——下了大半天的雨,雨水都淌进来了,积在地下停车场的地面上。   地下停车场内的灯光很昏暗,粗壮的混凝土石柱连接着天花板和地面,洒下大片阴影,零零散散停靠的车辆在阴影中静默无声。   那一阵阵口弦琴的琴音,在地下停车场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反射、变形,变得愈发的诡异。   听上去像是某种的祭祀乐曲一般。   江蓠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起一副诡谲的画面。   就在这所有居民都在家里享受着温馨和谐的时刻,一群看上去跟普通人差不多,却看不见容貌的怪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伴着口弦琴那古怪的音乐,姿势怪异的扭动着肢体,仿佛在举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   如此想着,她的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似的,想象中的影像,莫名地变得清晰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前方一样。   追寻着口弦琴声音,江蓠不知不觉地就深入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最底层,而那口弦琴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她断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江蓠继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了一段距离,那古怪的音乐声突然停顿了一下,紧跟着便更加嘹亮急促的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刹那间,一股骇人的灵能波动袭来,她的眼前一黑,看见了浓浓的幽暗,听到了一声蕴含着诸多负面情绪的诡异噪音。   口弦琴声音的源头还在靠近着,那诡异的噪音也越来越强烈。   没有人类能够具体描绘出那种噪音,江蓠白皙肌肤下之下的所有血管全部凸了起来,似要爆炸。   她没有察觉到灵能波动,却感觉受到了怪谈袭击似的,就像是被人用一跟长钉插入了头部,正在搅动大脑,疼痛的感觉从她的灵魂深处迸发,瞬间占据满了所有的思绪。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沧桑悲怆,嘹亮而婉转,穿透力极强的唢呐声突然在地下停车场内回荡了开来。   陆以北来了,带着她的唢呐,吹着一曲《日出峨眉》。   在那时不时有些走调,但完全不影响其恢宏气势的乐曲声影响下,口弦琴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而后再次吹向,再次停顿,再次吹向……   反复尝试了几次之后,它终于还是被陆以北的唢呐声给带跑偏了,再也回不到原来本的曲调上,不甘地发出一阵悲鸣似的嘹亮声响,沉寂了下去。   就在口弦琴的声音消失的瞬间,江蓠看见了,在她的面前,有无数半透明的线条,像是密密麻麻的触手一样交错在一起,在那些触手的末端,生着质地好似白骨一样的尖刺。   而她身处的位置,竟是地下停车场的门口…… 第四十章 陆以北家的秘制煮泡面   在江蓠意识恢复清醒的瞬间,那些苍白的、数不清的、近乎无形的触手,像是遭遇了雷击一般,猛地一阵颤抖,蠕动狂舞着后退,掀起一阵阵,蕴藏着诡异力量的无形涟漪,顿时把她掀飞了出去。   “嘭——!”   江蓠胸前的衣衫瞬间炸成粉屑,后背狠狠撞在了路边的路灯柱上,撞得灯柱扭曲变形,灯光闪烁了几下,熄灭了下去。   在灯光熄灭的瞬间,那些宛如深夜梦魇的苍白触手,退进了地下停车场那黑漆漆地门洞当中,像是消融在黑暗中一样,伴随着与它们一同出现的骇人灵能波动一起,消失了踪影。   怪谈消失了,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江蓠的身子无力的坠落,地上溅起的泥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腹脏搅动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地爆发一阵剧烈地咳嗽,一股淡淡的铁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凝望着苍白触手消失的方向,目光渐深。   在进入地下停车场之前,就已经中招了吗?   是什么时候?   是在接触那名女子的时,还是在听到口弦琴声音的瞬间?   江蓠腹诽着,感觉有些羞愤,她竟然差点儿被怪谈,兵不血刃的解决掉。   虽然这种事情,在司夜会处理怪谈事件的时候,时常会有发生。   在以往,甚至出现过灵能波动等级A的干员,来不及施展灵纹,陷入B级怪谈的圈套,被虐杀、被夺舍附身的恶性事件发生。   但是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司夜会干员,她本应该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的。   没有在幸福小区内,探知到灵能波动,我竟然就放松了警惕,还是太大意了。江蓠想。   事实上,在调查幸福小区这种周围都是居民区,不方便随意使用灵纹的怪谈藏匿地点时,通常都会有两名以上的司夜会成员同时行动,为的就是避免刚才那种情况发生。   这也是江蓠决定邀请陆以北跟她一起完成悬赏的原因之一。   江蓠思索了片刻,收回心神后才发现,陆以北还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吹着唢呐,不禁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双手捂着衣衫褴褛的胸口,朝着陆以北走去。   “怪谈已经退走了。”   陆以北没有理会江蓠,完全不管她黑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自顾自地又吹了三五分钟。   直到江蓠再次开口询问道,“你打算吹到什么时候?”陆以北才放下了手中的唢呐。   “就这样吧!那个怪谈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在回来了。”陆以北道,“行了,咱们回去再说。”   说完,她便转了身,大摇大摆的朝着出租屋所在的方向走去。   江蓠,“……”   其实,有的时候,搭档是这么一个又怂又谨慎的家伙,也蛮不错的?   只不过,我怀疑在遇到真正性命攸关的危机时,她很有可能第一个就跑了。   江蓠思索着,视线看了看自己胸前破损的衣衫,又看了看陆以北的运动服外套,幽幽道,“有些冷。”   冷其实不算冷,只是这副模样,走在小区里,要是被人撞见,太丢人了。   但是,她不可能求陆以北把外套脱给她穿,只会暗示。   闻言,陆以北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江蓠一两秒,轻声道,“真拿你没办法。”   说话间,她拉开了上衣拉链,上前一步。   就在江蓠以为陆以北已经领会了暗示,准备把外套脱给自己穿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揽入了怀中。   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江蓠微微一愣。   就在她愣神之间,陆以北“吱啦”一下,拉上了拉链,外套也很配合的蠕动了两下子,变大了一些,将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一起。   外套的温暖和身后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让江蓠那张小麦色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红意,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余光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陆以北,冷冷道,“趁机占便宜么?”   “不是你说冷的吗?”陆以北不以为意地反问道。   “我突然又不觉得冷了。”   “得了吧,你那是担心,自己衣服太破了,被人看见了不好意思对吧?”陆以北打断道。   “更何况,大家都是女生,有什么害羞的?赶紧回去不就好了。”   江蓠,“……”   真是糟透了!   这恐怕也是跟白开那个渣男学的吧?   陆以北,“……”   是的,没错。   不仅仅是白开,就连陆以北的老爹,从小都是这教他的。   这大抵是因为,他们担心这孩子,将来找不到老婆吧?   —————   下过雨的夜晚,幸福小区的公共区域,颇为冷清,江蓠没有遇到任何人便顺利的回到了出租屋的大门前。   还没开门,听见门后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串烧,原本心情就不甚美丽的江蓠脸色更难看了,冷冷道,“不解释一下吗?”   “呃……”陆以北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小声道,“这不是之前借东西没能激怒他们吗?所以想换个方法试试看。”   “你是不知道,楼上和旁边有两户邻居是单身,要是他们误以为两个美少女,在家里搞东搞西,声音还那么不控制,脑补出一些香艳的画面,正常人能忍受得了?”   “是我,我反正忍受不了,门都给你卸了!”   “结果呢?”江蓠淡淡道。   “结果……”陆以北顿了顿,“结果就是,我发现他们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听得挺高兴的,好像不打算打扰我们样子。”   “可能是有什么偷窥癖吧?”   “啧!”   江蓠满脸嫌弃地啐了一声,挣扎着从陆以北怀中脱了身,而后从她手中夺过了钥匙开了门,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陆以北追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听见卧室的门“嘭!”的一下重重地关上了,而后“咔哒”一声从里面上了锁。   “喂!你不是没吃晚饭吗?我准备做饭了,吃了饭,洗个澡再睡?”   “不必!”门后传来江蓠冷冰冰地回应。   ————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卧室,窗帘虚掩着,房间内光线昏暗,一张双人床摆放在正中,上面的床单被套崭新,墙角立着连排衣柜,半开着门,里面空荡荡。   江蓠回应了一声陆以北之后,便倒在了床上,方才跟那个怪谈短暂的接触,让她的内脏震荡,受了一些轻伤,一路上都在强忍着,直到此刻,才有机会修复伤势。   黑暗中,她贝齿紧咬,释放出一部分灵能,用意识牵引着,一点点地修复着伤势。   然而,灵能虽然可以加快血肉生长,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伤势,但是并不能让痛苦减轻半分。   淡蓝色的微光在江蓠的肌肤之下闪烁着,她那略显清瘦的身躯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豆大的汗珠在体表浮现,不多时便已经香汗淋漓。   肌肤之下的淡蓝色微光沉寂了下去,修复完伤势的江蓠,浑身脱力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想刚才的经历,陷入了沉思。   刚才那个怪谈现身后,立刻就退走了,显然是没有杀我的想法,那它蛊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陆以北说,她的唢呐是用来防身的。   她还花了三天时间特意去学习唢呐,而且关键时刻还真的派上了用处,她早就知道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样的信息的?   应该不是从悬赏描述中分析解读出来的,司夜会内部的资料她接触不到,里面也没有相关内容……   难道,是某个怪谈?   另外,她的外套上竟然有灵能波动,虽然强度不高,但是精纯程度却很高。   没想到,她的身边一直有着别的怪谈存在。   ……   躺在床上思索了片刻,江蓠逐渐恢复了体力,这才起身开了灯,而后将一条被单裹在身上,开了门。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必须找陆以北解答才行。   ————   江蓠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陆以北还在那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忙碌着,伴随着水雾蒸腾,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不断飘来。   这香味……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朝着厨房望去,想要看清楚陆以北到底在煮什么东西,视线跟这时碰巧转身的陆以北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诶?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里面待上好一阵子呢!”陆以北诧异道,“怎么样,我们老陆家的秘制煮泡面,是不是挺香的?”   煮泡面?像是记忆中有什么东西被牵动了一下似的,江蓠心绪一乱,眉角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但依旧平静地应道,“嗯,还不错。”   或许是我想多了,煮泡面这种简单的食物,在什么地方都能见到。   更何况,那个人根本不姓陆。江蓠想。   “何止是不错,简直完美好吗?不过,不赶巧的是,我以为你不出来了,所以只煮了一碗,要不……”   “你看着我吃吧?”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江蓠,“???”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人,但是能不能请你,至少在跟人类相处的时候,说点儿人话?   “开玩笑的。”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完成了陆记煮泡面的最后一道工序——撒上煸香的葱花,淋上一瓢汤汁。   “吃吧,我看你刚才浑身都湿透了,还特意加了一些生姜碎在里面,可以暖暖身子。”   陆以北说着,把面碗放在厨房前的小吧台上,朝着江蓠的方向推了推。   江蓠看了看陆以北,视线移向小吧台上,那一碗看上去无比亲切熟悉的煮泡面,怔怔出神,迟迟没有拿起筷子。   “愣着干嘛?快吃啊!这里面加了猪油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闻言,江蓠回过神来,眼神充满疑惑,甚至可以说是质问看向陆以北,欲言又止。   陆以北被江蓠这样的表情搞得一头雾水,挠了挠后脑勺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不成你担心我在里面下毒?”   “不是。”江蓠摇着头,轻声道了一句,上前几步,端起了桌上的面碗,小小的抿了一口汤汁。   浓郁的汤汁,裹挟着鸡蛋、香葱和猪油的香气,在嘴中扩散开来,刺激着味蕾,她眸子里顿时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这就是她让阿花试做了许久,都无法还原出来的味道。   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面汤之后,江蓠便立刻不顾形象的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短短两三分钟时间里,满满的一碗面就见了底,连面汤都被喝了个干净。   虽然此刻的江蓠还是那副不良少女的模样,但是陆以北一联想到那个高冷的银发少女,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难道老爹说的是真的?我们老陆家的祖传手艺,真的能做到好吃到像加了春.药一样的地步?   等到老爹死因查清楚之后,我果然还是回牡丹街开一家小酒馆比较靠谱。陆以北想。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江蓠已经双手捧着面碗看了过来,眼神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反倒是有些像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卧槽!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儿怕!我刚才把你裹进衣服里是怕你走光,放娇.喘录音也是真的……”   “还有吗?”   “……”   “你稍等。”陆以北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再一次忙碌了起来。   看着陆以北忙碌的背影,江蓠的记忆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久远的过去。   事实上,陆以北家的秘制煮泡面,比起那些真正的珍馐佳肴来说,也并没有多么美味。   但有的时候,人无法忘记一种“美味”,并不是因为那种东西有多么好吃,而是因为跟那种味道息息相关的事情,早已经烙印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而江蓠那一段无法忘怀的记忆,就跟做出这种煮泡面的大叔有关。   ————   琥珀馆,是花城有名的凶宅,在怪谈的数量和危险程度还没有激增到现如今这种程度的时候,一度是各种探灵直播和短视频的宠儿。   传说,琥珀馆曾经属于一名富商,琥珀馆也是那名富商在生意失败后,精神失常,杀掉了妻女后自杀,才会变成凶宅的。   但事实上,江蓠很清楚,琥珀馆里根本没有死过人,因为,她的父亲就是那名富商。   而琥珀馆之所以会变成凶宅,则是因为,她的父亲被卷入了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赢的赌局。   江蓠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父亲事业有成,母亲温柔贤淑,一家人相亲相爱,简直就是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幸福家庭模板。   然而,这一切都在她十三岁那年,她曾经所拥有的一切美好都破碎了,尖锐的碎片扎进她记忆的最深处,永远无法拔除。   从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折磨着她。   那时候,她那位原本做建材生意的父亲,在转投房地产行业之后,借着房价高涨的风口,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人有了钱之后,欲望也会跟着膨胀,以前不敢想的事情,都想要去尝试一下,江蓠的父亲也不例外。   在购置完庄园、豪车、游艇一系列极端奢侈的大件之后,他的精神开始空虚了,很快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从花城本地的大额牌局,到非法黑赌场,再到澳门、摩纳哥、拉斯维加斯,赌博金额越来越大,整个过程只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那些赌局虽然金额巨大,但是想起比江蓠父亲一年的收入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即便是输多赢少,也不至于动摇根基。   不过很快,她的父亲就不满足于那种程度的赌博了,他想要寻求更加刺激的赌局,于是他的念想便得到了回应。   江蓠直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接触到那个由怪谈组织的赌局的,她只知道,那半年的时间里,她的父亲输掉了很多东西。   先是产业,然后是运势,再然后是寿命,最后甚至输掉了妻子和女儿的自由。   她不知道,日蚀会是怎么从那个组织赌局的怪谈手中获得了她的“人生”的。   她只记得,她那几天因为父母的神秘失踪和一群凶神恶煞的催债人恐吓,害了一场大病。   日蚀会的人来到琥珀馆的那天,窗外下着瓢泼大雨,就像是天空被戳破了一个窟窿似的。   家里的佣人,除了身为孤儿被收养的阿花早就被遣散了,而阿花也在不久前被江蓠给赶走了。   无人照顾的她,半死半活的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恍恍惚惚的做着很多很诡异可怕的梦。   她梦见,一群看不清容貌的黑影闯入了她的家里,那些黑影有些看上去像是身材高大的人类,有些则像是各种野兽,还有更多的则形状诡异得很难找到具体事物形容。   那些黑影闯入琥珀馆后,翻箱倒柜,吞噬食物,占据房间,甚至还有很多黑影,就站在江蓠的床头,或充满恶意的凝望着她,或腔调怪异地对她指指点点。   后来,等到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听见了翻墙的声音,有人从后院里翻进来,蒙着脸,穿着带兜帽的猩红长袍,长袍上刺绣着黑色的太阳图腾,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的邪教徒似的。   她很害怕,她觉得如果她被那些人发现的话,很有可能被杀掉,于是躲进了衣柜里,一边透过衣柜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一边默默地向那些她只知道名字的诸天神佛祈祷着。   然而,那些穿着长袍的邪教徒,却像是知道她身在何处似的,径直地朝着她的房间走来,脚步声在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衣柜面前…… 第四十一章 你以后嫁不出去的话,就便宜他吧!   江蓠在十三岁那年就认清了一个现实——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灵存在的,所以也不会有神灵对她的祈祷做出任何回应。   房间里没有开灯,又隔着柜门,透过门上的缝隙,她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从衣柜前经过,进入到屋里,来回走动着,翻找着。   他们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在这种时刻,任何细微的响动都变得像是死神的低语。   她紧咬着嘴唇,娇小的身躯在衣柜的一角缩成一团,双手虚掩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的盯着柜门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侥幸的念头。   他们或许是来找父亲催债的人,就像是不久前来过的那些人一样。   他们或许只是小偷,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就会离开。   又或许我的房间足够大,他们并不会注意到这个放在门后面的衣柜。   ……   就在江蓠胡思乱想之际,黑暗中响起了那些怪人议论的声。   “都找过了吗?她该不会没有在这里吧?”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子道。   “她就这里的,占卜结果上是这么显示的,她一定是藏起来了!”有人语气冷冰冰地回应,听不出是男是女。   “哦?藏,藏起来了吗?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看样子我们的小可爱,想要跟我们好好玩玩呢!那,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给她一点儿惊喜呢?嘿嘿!”   另一个口齿不太清楚的男人如是说,话语中带着一股莫名的癫狂与兴奋。   “你悠着点儿,她可是这次仪式的重要祭品,至少得留一口气。”   ……   他们真的是奔着我来的!刹那间,江蓠所有侥幸的念头都破灭了。   屋子里那些怪人还在继续商量着,她却一句话也听不清了,耳边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似的,嗡嗡作响。   心脏狂跳着,脖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一点点的收紧,呼吸变得困难仿佛快要窒息。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怪人们像是放弃了似的,离开了房间,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江蓠才敢大口喘气,她趴在柜门上,小心翼翼地将柜门推开了些许,朝着外面看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那些怪人已经不见了。   又等了片刻,外面仍旧没有任何异常,江蓠这才慢慢推开房门,猫着腰走了出来。   她的双脚刚一接触到地面,便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凉,很滑,很脆弱,像是某种昆虫,被江蓠一踩,身躯“噗!”的一声爆开,溅开一大片粘液。   细微地轻响,惊动了沉睡的恶魔一般,窸窸窣窣、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动立刻从屋子的各个角落传来,像是有无数虫豸在黑暗中飞快爬行。   就在这时,天空中耀眼的电光掣过,将黑暗驱散。   “啊——!”   刹那间,年幼的江蓠看见了骇人的一幕,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抱着脑袋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尖叫。   大大小小的形似蟑螂的怪虫,爬满了整间屋子,地板上、墙壁上、天花板上、衣柜上、脚背上、小腿上……   密密麻麻怪虫,四处爬行,就像是铺上了一层具有生命的棕褐色绒毯。   尖叫声在空荡荡的琥珀馆里传出去老远,很快走廊上的脚步声就像是宣判死刑似的响了起来,期间还夹杂着那些怪人戏谑地笑声。   “嘿嘿嘿,我就知道她藏在个衣柜里!”   “我们的小可爱,一定被我的宠物给吓坏了吧?你们刚才听见了吗?她的惨叫声多么悦耳啊!”   彼时的江蓠虽然尚且年幼,但是她那种不服输的性格已经初见端倪。   听着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强压住心中的恐惧,闭上眼睛不去看屋子里那些爬得满地都是的怪虫,迈开脚步朝着阳台的方向大步跑去。   江蓠,你可以做到的,那些虫子并没有那么可怕,三楼也并不是很高,楼下都是灌木丛,最近的派出所只有不到一千米。   只要推开玻璃门跳出去,去到派出所,你就能够摆脱危险!   江蓠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踩着满地的怪虫前行。   整个过程当中,她一直很害一直在哭,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但是她也一直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啜泣。   穿过房间的短短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咔哒——!”   在阳台大门开启的轻响伴着冷风细雨袭来时,站在阳台边沿往下看,看见那七八米高的落差,年幼的江蓠犹豫了一瞬。   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些带着明显恶意的怪人正在快速逼近。   江蓠来不及思索,爬上护栏,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护住脑袋,猛地向前一跃,跳了下去。   在她从阳台跳下去地的瞬间,房间里的怪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间一起振翅而起,追在她的身后,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撞碎了阳台的玻璃门,带起一片锋利的碎片,涌出了阳台。   “该死!她想逃跑!”   “都怪你,说什么要玩一玩!”   “别说了,待会儿抓住她,我会好好折磨她的!我发誓,整个过程她会一直保持清醒!”   ……   阳台下那些灌木丛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在这个多雨的季节里疯长。   江蓠从阳台坠下,胳膊被墙壁擦破,衣服裤子被树杈枝蔓挂烂,满身的泥泞和树叶。   她强忍着遍布全身的疼痛站起身来,刚准备向前迈出一步,便发现右腿已经没有了知觉,回头看了一眼,她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坚强,几乎当场瓦解,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右小腿被被几根粗细不一的树枝给刺穿了,殷红地鲜血正伴随着雨水冲刷,汩汩地流淌着,混入地面浑浊的泥水里。   半空中,那些一直盘旋在江蓠头顶,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怪虫,嗅到了血腥味,一下子被激起了凶性,震动着翅膀,伴着阵阵令人头晕脑胀的嗡鸣,从天而降,直奔着她右小腿飞去。   剧烈地疼痛袭来,江蓠的眼前,顿时像是灯泡烧掉了一样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呼吸变得急促,肺里好像塞进了一块冰,额头却越来越烫。   黑暗、恐惧、疼痛一起汹涌袭来,就像是凶兽张开的嘴巴,把她的意识咬得粉碎……   ————   等到江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进了日蚀会某据点的幽暗地牢里。   整个地牢只有不到两平米大小,她每天只能蜷缩着身子,靠墙坐在角落。   地牢的斜上方开着一扇巴掌大小的天窗,只有每天正午的时候才有些微光芒洒落。   在地牢里大部分时候是死寂的,只有蜘蛛在夜的静寂里织网和凝聚在地牢顶上的水珠间歇的滴落的声响。   偶尔会有毛烘烘的东西,从她身旁跑过,大抵是老鼠一类的生物,她慌忙闪躲,它们长长的尾巴便会从她的脚背或手背扫过,又滑又凉。   她小腿上的伤势被日蚀会的人简单处理过了,但他们在处理的时候,显然,没有给她处理背脊上的图腾纹身那么仔细认真,就连纱布都包裹得不是很严实。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伤口持续疼痛了一周之后,感染了,很快右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就失去了知觉。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神经依旧死死地绷着最后一根,乖乖地吃下他们送来的食物,数着每天阳光洒落的瞬间记录日期。   当她数到第一百二十七的时候,地牢的大门终于再一次被打开了。   ————   开门的人,黑发红瞳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男人,长相英俊略显阴柔,眉目间有着不加掩饰的傲气。   推着一副轮椅出现在了大门之前,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穿着红袍的日蚀会成员。   在男子的示意下,那名身穿红袍的日蚀会成员,将奄奄一息的江蓠抱起,放在轮椅上,被男子推着,沿着那条幽暗的长廊向前走去。   一路上,男子不停地对江蓠说着话。   他说,“你看上去是个聪明而坚强的孩子,也很幸运,幸运的拥有着极高的灵能潜质。”   “你知道吗?这意味着,你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伴!”   江蓠,“……”   她太虚弱了,也太久没有说话了,张开嘴一时间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凶巴巴地瞪着那名男子,以此来表达心中的愤恨。   男子对此似乎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着说,“你很恨我吗?没关系,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然后便是一路沉默。   十几分钟后,他们穿越了那冗长幽闭的长廊,一个宽阔的空间陡然出现在了视野里,或者说是一座的洞窟。   数名身穿红袍的日蚀会成员在那个巨大的洞窟里穿行,仔细地用某种生物的血液在地面上勾勒着复杂的咒文。   一具半人马的干尸位于正前方,四周摆满了摇曳着幽蓝火焰的蜡烛。   在洞窟的一角,一名身高大约是成年人的一倍,身上长着数条畸形肢体的怪物正在狰狞咆哮着。   江蓠觉得,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因为仪式失败而诞生的怪谈时的场景。   在那张狰狞的脸上有着类似人类的轮廓,但双眼早已经变得像野兽一样,它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骇人的喉音,像是饿了,像是随时会扑出去咬断周围日蚀会成员的喉咙。   它的皮肤像是老化的纸张一样脆弱,稍微一挣扎,就会裂开数条伤口,汩汩地往外渗血,像一张帘子那样往下流淌,可偏偏它的生命力太旺盛了,并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只能不断地伤痛折磨。   当那些日蚀会成员,用巨大的铁钩,勾住那头怪谈的脖颈和双肩,将它拖走之后,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江蓠,被安置在了准备好的仪式祭坛中央,与那一具半人马的干尸一起。   男子温柔的轻抚着她的额头说,“祝你好运!”然后便倾倒下了手中海量的源生之灵,激活了祭坛。   江蓠也是后来加入了司夜会,才知道,那一次仪式用掉的源生之灵,抵得上近百条人命。   那时候日蚀会几大仪式的技术尚且没有现在这么纯熟,往往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会丧心病狂的往其中添加各种可能有用的灵能材料。   那是暴殄天物式的浪费,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只为追寻小概率的邪恶奇迹,制造出存在于传说中的可怕力量。   置身在祭坛中央的江蓠,眼前时黑暗弥漫,在无数泡影的环绕之下,以流光所勾勒出的虚无湍流。   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眼前闪过荒漠、绿洲、孤岛、浓烟下的钢铁都市、燃烧着巨像……   无数如同幻象一般的景象浮现又消失,终于一切归于黑暗。   黑暗中,白马的嘶鸣自遥远的地方响起,长鬃挥洒在风中,烈烈挥舞宛如旗帜,最后汇入了她的身体。   日蚀会的仪式初步成功了,他们制造出了奇迹,他们利用一具普通的半人马、一名具有灵能力潜质的少女、海量的源生之灵、以及千奇百怪的灵能力材料,模拟出了一丝神性,绘制出了神话种的灵纹。   但他们并不满足,他们想要的,是制造出真正的神话种。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利用已经成为灵能力者的江蓠,进行下一步尝试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名穿着红袍的男子,在所有日蚀会成员都专注于仪式当中时,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他们的队伍当中。   在仪式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男子突然掀开兜帽,扯下面罩,一只手举着银色的报丧仓鸮徽章,一只手握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长刀,跳到江蓠的身边,冲着那些日蚀会成员大喊出声。   “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办案,所有人抱头蹲下!”   “他妈的,说你呢!”   “靠!还敢反抗?曲光警告!”   “轰——!”   那时候,年幼的江蓠并不知道司夜会是怎样的存在。   也不知道正常人不会用编号五十七高杀伤性咒式警告别人。更   不知道一个人在没有咏唱咒语情况下,瞬发编号五十七的咒式,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她只知道她得救了。   那名男子将她救走,并顺便剿灭了那一处日蚀会据点后,将她安置在了一处简陋的民房里,告诉她不久之后,阿花就会赶来照顾她。   临走之前,男子为她做了一顿饭,那顿饭便是煮泡面。   从小到大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江蓠,第一次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就是煮泡面的想法,紧跟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澎湃上涌,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面对那样的情况,男子手足无措地说着笨拙安慰的话语,可是他越说,江蓠就哭得越厉害。   最后在抓耳挠腮之间,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担心腿瘸了,以后嫁不出去啊?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江蓠闻言哭声戛然而止,还以为是刚出虎穴又入龙潭,顿时愣在了原地,嘴里叼着吃了半截的泡面,摇摇晃晃。   见状,男子急忙解释道,“小姑娘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嫁给我,我的意思是,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要是你以后实在嫁不出去的话,就便宜他吧!”   江蓠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又想了想救命之恩。   嗯,是个帅大叔,儿子应该不丑,不用下辈子做牛做马,可以这辈子以身相许。   于是。   她小嘴“吸溜!”一下将面条吸了进去,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嗯!”   “对了大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要去什么之后找你呢!”   “我啊……我江湖人称牡丹街彦祖,你以后要是有兴趣,加入司夜会,只管到花城来找我就是了,随便一问,大家都知道!”   ……   然而。   半年以后。   当江蓠加入了司夜会,完成培训申请调到花城后,并没有找到什么牡丹街彦祖,只找到了一个地下人间冠希……   ————   当陆以北端着煮好的第二碗面放在江蓠面前时,她才收回了思绪,抬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陆以北,我记得你家好像住在牡丹街对吧?你的父亲,年轻时有什么特别的外号吗?”   闻言,陆以北端着面碗的手轻颤了一下子,面无表情道,“又来了,又来了,之前我在南郊屠宰场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陆以北,你怎么老问这个问题?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哦?”江蓠眉毛上挑,脸上露出一抹核善的笑容,指着陆以北手中的煮泡面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这是老陆家的秘制煮泡面吗?”   “!!!”   陆以北的手又是一哆嗦,洒出去半碗面汤,也不知道是被江蓠的笑容吓的,还是被她的话给吓的。   糟了!我真的说了吗?   该死,一说到自家的祖传手艺,自豪、得意过头了,竟然一不留神说漏嘴了。   现在只能……   “我说了吗?我说的是老王家的秘制煮泡面吧?你刚才受了伤,还淋了雨,恐怕是脑子不太清醒,听岔了!嗯,对,就是这样!”   这既没有人证,又没有物证,只要我打死不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陆以北腹诽。   “是吗?”江蓠歪着脑袋道,“那你认识一个外号叫,牡丹街彦祖的人吗?”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她为什么连小时候,街坊开玩笑给我起的外号都知道?   这可咋整啊? 第四十二章 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牡丹街彦祖……   这是陆以北还穿着开裆裤在牡丹街的老街上乱跑的时候,街坊们开玩笑给她起的外号,那时候她的确生得可爱,唇红齿白,脸蛋儿肥嘟嘟的,比起那些婴幼儿童模也不遑多让,端的是个优质男神坯子。   只可惜,她后来长残了……   虽说现在陆以北也不丑,但仅仅算是眉清目秀,比平均水平高那么一点而已,早就没有人叫她那个外号了,恐怕连那些戏称的街坊们都忘了。   所以,陆以北听见江蓠说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外号,危机感陡然强烈。   惊了!   这个女人也未免太可怕了,竟然暗戳戳地,把我的这种背景都调查出来了?   在这么放任她调查下去,迟早要出事儿!   搞不好,等到她从怪谈聊天群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就会找我清算了。   陆以北忐忑不安地想着,摇了摇头,决定先把眼前的情况糊弄过去再说其他,“牡丹街彦祖?没听说过,但是像这样的花名,在我们地下人间会所倒是有很多。”   “什么,长寿路徐坤啦、团结乡克里斯·埃文斯啦、蛤蟆屯小栗旬啦,各种各样的都有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见见他们?保我的名字,酒水八八折哦!”   “……”江蓠盯着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不必了,我见过地下人间冠希,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货色,我没兴趣。”   看样子,她是在故意隐瞒了,她家老宅就在牡丹街,家里也是开饭馆的……等等,有没有可能真的……   不对,不对,陆以北跟大叔看上去虽然样貌有几分相似,但是性情也差得太多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那种英雄似的人物,怎么会有这种又怂又嘴碎的儿子呢?   江蓠腹诽着,表情一秒钟正经,“既然你不知道,咱们就连说说别的事情吧?比如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利用唢呐干扰口弦琴的声音,就能影响那个怪谈的能力呢?”   “这个啊?”陆以北撇撇嘴道,“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江蓠打断道。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陆以北耸耸肩,指着桌上的空碗道,“你都吃了两大碗了,我还饿着肚子呢!至少让我再煮点儿东西,然后边吃边说吧?”   “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江蓠顿了顿,一本正经道,“但是,你不觉得,一个人吃饭,怪寂寞的吗?”   陆以北,“……”   懂了!还要是吧?   你想吃你就说想吃,搞那么多拐弯抹角的暗示干什么?   也不知道,这位姑娘今天到底那根神经搭错了,搞得像是被顾茜茜上身了似的。   ————   半个小时之后,晚饭结束。   陆以北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茶杯,一边喝着从邻居家“借”来的铁观音,一边忍不住发出感叹。   “舒坦,舒坦啊!从别人家白嫖来的食材,就是好吃!”   江蓠一脸嫌弃地盯着她,坐在了她的对面,幽幽道,“那么现在,可以说说正事儿了吧?”   “我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调查了幸福小区的各种档案,以及非正常死亡人员的信息,里面根本没有涉及口弦琴的资料,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以北抿了一口热茶,慢悠悠道,“有些事儿,不是只有通过资料和档案才能晓得的,多听听长者的经验,没有坏处,学着点儿……”   陆以北说着,见江蓠的脸色沉了下去,到了嘴边那句“臭妹妹”终究是没敢说出口来,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她这几天打入花城老年天团的经历。   “这事儿,得从三天前,我在某茶馆喝茶时,跟一位长者闲聊开始说起……”   ————   陆以北口中的那位长者,名叫唐尧,住在牡丹街南边,年轻时跟时常在牡丹街北边天桥上摆地摊的刘半仙一起,合成南唐北刘。   刘半仙出名靠的是他那一手有问必答的算卦手艺,而唐尧则被街坊们称作唐打听。   他作为一名花城土生土长的街溜子,在花城瞎混了四十多年,虽然没有干过什么正经事儿,但是平生一大兴趣就是看热闹。   他年轻的时候,听说什么地方有怪事儿,隔着几十里地,都要踩着自行车去看看。   那股劲头,要是放现在,有三十条命都不够怪谈杀的。   长年累月下来,只要是发生在花城的老故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在往常,想要问他些什么,只需要请他吃上一顿饭便可。   但是……   人年纪越大,很多时候,脾气就会越发的古怪,陆以北找到他的时候,他死活不肯开口……   ————   “等等,既然他不肯开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江蓠打断道。   陆以北白了一眼江蓠道,“你往下听不就知道了?”   “事实上,他那个人特别贪小便宜,我听说,他曾经有过,吃自助餐为了吃回本,吃到撑得送去医院洗胃的经历,类似的事情还不止一次。”   “懂了。”江蓠微微颔首,“你请他吃自助餐了?”   “你懂什么啊你懂!要是能靠自助餐搞定他,我就不用花一整天的时间跟他耗着了!”陆以北道。   “我就是单纯请他喝茶而已,只要有人请他喝,他一定会喝的。”   “喝茶?”江蓠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这茶喝多了,不是得上卫生间吗?我只不过是把茶馆周围的卫生间都给反锁了,然后等他每次想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就碰巧出现在里面。”   陆以北解释道,说话间,刻意在“碰巧”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过程我就不再赘述了,总之他喝到第十七杯茶的时候,总算是交代了。”   江蓠,“……”   交代这个词……用得有些微妙啊!   ————   虽然有了唐打听给陆以北指了条明路,但是想要获得完整的,有关于幸福小区往事的信息,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再接下来的半天里,他又经历了,帮王大妈买菜杀鸡、替张大爷接孙子、辅导朱大姐女儿功课等一系列,仿佛新手村循环任务似的糟心事儿。   那些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对他这个工具人,使用起来,根本不遵守工具人三原则。   当他快要累成一条死狗的时候,任务链终于来到了末端,而等着他的正是花城老年天团——夕阳红秧歌队。   陆以北在去到中心公园,接触到夕阳红秧歌队的大爷大妈们之前,本以为会花一番功夫跟他们套近乎。   毕竟,三年一代沟,五年一鸿沟,差了几十岁,那代沟都快赶上西天取经全程了。   然而,谁曾想,他刚凑过去,就被某大爷给拦了下来。   “这是谁家的娃?对,就是说你呢!过来帮把手,帮我把音响搬过去一下!”   陆以北,“……”   你大爷不愧是你大爷,使唤起人来,就跟使唤自家孙子似的,完全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赶脚。   在被呼来喝去使唤了半天,又硬着头皮相了几次亲之后,陆以北终于成功的打听到了有关幸福小区的传闻。   ————   江蓠听到此处,忍不住轻声赞叹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在这之前,白开早就跟司夜会建议过,派人去民间收集花城的各种怪谈传说信息,但是这个过程一点儿都不顺利。   被派去收集信息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在大爷大妈们难以满足的无理请求和仿佛永无止境的唠叨攻势下,没有人能够坚持超过两天。   但是陆以北……   江蓠看向身边絮絮叨叨的少女,突然想到了倒霉的唐打听,微蹙了一下眉头。   希望老人们没事儿。   “小意思!”陆以北摆摆手道,“我想,你调查的那些资料里面,恐怕没有告诉你,幸福小区这块地,之前是一座戏院吧?”   “戏院?”江蓠愣了一下子,“什么时候?”   “一百多年前吧!”陆以北撇撇嘴道,“那时候正是战乱年代,这种小戏院,恐怕也不会留下什么记载,告诉我的那个阿婆都九十多了,她都是从她长辈那里听来的。”   “阿婆口中那座戏院,演的是川剧,而他们家的戏与别处不同,由于靠近少数民族地区的缘故,伴奏之中,加入了很多少数民族乐器。”   “其中就有口弦琴,再结合一下,悬赏描述的内容,我就断定,幸福小区里的怪谈,恐怕跟那个戏院有关。”   江蓠若有所思地盯着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询问道,“那个戏院后来怎么了?”   “我记得,幸福小区修建之前,这里一直都是一片破旧的民房,更早之前,甚至直接就是一片荒地。”   “那个时候也没听书过这里出现过怪谈事件。”   “后来被烧了。”陆以北道。   “阿婆说,戏班子里的人,为了保护来不及撤离的孩子们,在戏院地下挖了地道,敌军杀过来找不到人,一怒之下就把戏院给烧了。”   “都……烧死在地道里了?”江蓠试探着询问道。   “幸福小区是三年前才修建的,在那之前,黑夜就已经开始变得漫长。”   “按理说如果地下埋在几十具被烧死的尸体,再加上当初那种脏乱差的环境,早就该闹怪谈了。”   “的确闹过。”陆以北摸了摸鼻子道,“阿婆说,在她长辈小的时候,这一片儿的确闹过怪谈,而且她的长辈就是亲历者。”   ————   戏院被烧掉之后,现如今幸福小区所在的这一片地方附近,便再也没有人居住过了。   一两年后,这附近就只剩下了一片破败的屋舍和丛生的荒草树木。   阿婆家里的长辈李阿牛初次来到花城,是逃难逃到此处投靠亲戚的。   然而,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就可能不在人世了,加上通讯手段落后。   当李阿牛来到花城之后,四处寻觅了一天也没能联系上他家的亲戚,天色渐晚,只能被迫来到了这些荒废的屋舍,准备凑合一晚。   深夜的荒废屋舍格外恐怖,周围没有一个人,李阿牛想起了一些小时候听说过的鬼故事,心里有些的害怕。   “不要怕,住一晚上客栈得花好多钱哩。”他轻轻拍打自己的脸,裹紧了外衣,朝那些破败的房屋跑去。   因为无人打理,周围很多树长得歪歪斜斜,远远看着就好像一个个身体扭曲的人影。   他刚走到那一栋栋四四方方的破房子附近,就看见了前方的树林子里,有火光闪烁。   他慢慢摸到树林周围,耳边传来锄头翻挖泥土的声音。   再靠近了些,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干瘦老人,身旁的树枝上挂着一盏煤油灯。   他挥动锄头在地上挖开一个又一个的土坑,每挖开一个土坑,便从地上拿起一块木板**去立好。   看着眼前的一幕,李阿牛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半米来宽,一头削成三角形的木板,正是周边地区常见的简易墓碑。   那年头,人死了没有几户人家有钱办葬礼,用席子一裹,埋进土里,再插上一块这样的木板,就算是合格的下葬了。   再惨一点儿的,曝尸荒野也是常有的事儿。   老人的行为举止非常诡异,只是挖坑立碑,却不见他埋尸体,搞不好根本不是人!   李阿牛不敢多留,轻手轻脚退出了树林。   由于天色已晚,且囊中羞涩的缘故,他硬着头皮返回了那些屋舍,找了一户相对完好的屋子,躲进去,用一根木棍,抵住了摇摇欲坠的大门。   他在屋子里那霉臭扑鼻的床榻上躺下,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合在了一起,正要睡去……   突然,屋子的窗户开了,有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窗口,是那个在树林里挖坑立碑的老头。   他跟过来了!   老头从窗户爬了进去,直挺挺地走到床前,停在了李阿牛的头顶,俯下身盯住他的脸,他立即闭上了眼,心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老头,操着一口方言骂道,“龟儿子,搞了半天是尼玛个活人?吓死老子了!”   李阿牛愣了愣,一骨碌爬起来道,“大爷,你是人?”   老头被他吓得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抓着锄头护在胸前,非常警惕的看着他骂道,“龟儿子,老子不是人是什么?”   “我还以为……”   “是鬼?”老头打断道。   李阿牛不敢回应,只是提心吊胆的看着面前的大爷。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晌,老头才声音严厉的对他说,“行了,来都来了,这么晚了也没法走,你就先住下吧!”   “不过,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住在这儿就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不管听见啥都不要出去,不出去就不会遇见……你懂的。”   说完老头便转身要走,李阿牛便多嘴问了一句,“大爷,这附近是怎么荒废的?我看房子修得还不错啊!”   老头没有理会他,骂了一句“龟儿子!”踢飞了抵门的木棍,便走了。   ————   听到此处,江蓠插话道,“看样子,阿婆的那位长辈,肯定离开屋子了。”   “你怎么知道?”   “当然啊!我们司……”   “司?”陆以北眉毛挑衅似的一阵蠕动,仿佛在对她说“圆不回来,你就输了哦!”似的,看上去贱兮兮的,让人像给她两拳。   江蓠沉着面色,改口道,“我们师父说,他接触过的各种怪谈事件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受害者,都是因为好奇心而遭受袭击的。”   事实上,没有灵能潜质的人,只要好奇心不是那么强烈,也不是特别倒霉的话,很大概率一辈子都不会被怪谈袭击。   “厉害。”陆以北赞同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夸江蓠圆话圆得厉害,还是理论厉害。   “总之,那位阿婆的长辈,最后还是离开了屋子,他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听见外面锣鼓喧天,琴瑟和鸣,有人在唱戏,还有小孩儿在笑。”   “那时候街上卖大力丸的才艺表演都能让人看半天,唱戏的诱惑谁挡得住啊!”   “他追着声音的源头找过去,便在那个老头立碑的树林里看见了一座戏台,然后小孩儿的笑声,乐器伴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黑漆漆地戏台上面,站着一个穿着戏服的戏子,背对着戏台下面,抑扬顿挫地清唱,他转身想跑,那戏子便背对着他飘了过来,他停下那戏子便也停下……”   “行了,我知道那儿闹过怪谈事件了。”江蓠打断道,“然后呢?为什么中间那么多年没有都没有出现过怪谈事件呢?”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陆以北说着,抓起桌上的遥控板,像是拍醒木似的一拍,“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江蓠,“……”   “行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去吧?”   江蓠,“……”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直勾勾地瞪着陆以北,像是没有听完故事不开心的小孩儿,在闹别扭似的。   “这……”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好吧!简单点儿讲就是,后来有人把这附近的怪谈给封印住了,一封就是好多年。”   “但是,后来幸福小区修建的时候,不小心把封印给挖开了,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是从当年开挖掘机的大叔那儿打听来了,想不想听啊?”   眼见着陆以北眼神中微光闪烁,一副倾诉欲爆棚的模样,江蓠站起了身,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不想。”便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不过,在打听这些轶事方面,她还真是挺有一手的。在转身的瞬间,江蓠腹诽。   “诶!你别走啊!你听我讲完嘛!”   虽然不是垃圾话,但是没讲完就是不开心!   陆以北追着江蓠来到卧室门口,却见她坐在床上,露出核善的笑容,拍了拍床道,“怎么?想一起睡?”   陆以北,“……” 第四十三章 机会来了!   陆以北,“……”她竟然问我想不想一起睡?还有这种好事?   “想的哇!”   陆以北应了一声,三两步就窜进了卧室,仿佛生怕江蓠反悔似的,转身带上了门,“咔哒!”一声反锁了起来。   一下子,黑漆漆地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静悄悄地无人说话。   江蓠看着门边那一道模糊的人影,脑海中闪过陆以北没有怪谈化时的身影,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王八蛋,臭不要脸!   她在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句,将身子裹进了被子里,背过了身去,下一刻她就感觉到床榻微微一震,心头一紧。   等待了几秒钟,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江蓠转身坐起,看见陆以北躺在外套变成的小怪兽连体睡衣里,只露出了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身微张的嘴唇边,还挂着几缕晶莹。   陆以北已经睡着了。   虽然放着那么标致的一位美少女孤枕入眠,简直是禽兽不如的行为。   但是,怪谈化之后,她啥也干不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能干嘛呢?   两个人一起磨豆腐吗?   “……”   黑暗中,江蓠盯着陆以北看了片刻,确认她真的已经睡着了之后,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然而,她躺在床上,却完全静不下心来,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思考陆以北是大叔儿子的可能性。   就这样,辗转反侧许久,就在她快要入眠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攀上她的屁.股,来回摩挲着。   黑暗中,江蓠面庞瞬间涨得通红,身子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一颤,一下子睡意全无,胸膛内那只小鹿瞬间撞成了脑震荡。   我,我就知道,她果然心怀不轨!   她想着,正准备展开灵纹,抽搐四米多长的大砍刀,一刀朝着陆以北砍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搭在她屁.股上的“手”猛地一发力……   她只觉得身子突然一轻,就被陆以北一脚踢飞了起来,“嘭!”的一声摔下了床。   “唔——!”   江蓠摔得闷哼一声,满脑子问号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床上睡成一个“大”字形的陆以北,嘴角抽搐了一下子。   “……”   她看了看床上的陆以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隐隐有一丝被冒犯到的感觉。   跟一个美少女共处一室,同床共枕,不仅秒睡,睡着之后,还把别人踢了下去,独自占据了整张床……   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江蓠没好气儿的想着,推开陆以北的手脚,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双手环在胸前,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这一次,陆以北没有再乱动,不一会儿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黑漆漆地屋子里,一双暗红色的眼眸突然睁开,眸子的深处闪过一丝金色的光泽。   江蓠刚睡着没多久,陆以北就在一阵呼吸困难的不适感中惊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听着身旁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愣了一下子,微微低头,就看见压在胸口上的纤细手臂,不禁皱了皱眉。   这女人的睡相也太差了,睡着了都不老实。   将来也不知道哪位仁兄会娶她,只要想一想那位仁兄婚后的睡眠质量,就为他的发际线感到担忧啊!   陆以北腹诽着,轻轻举起江蓠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再将手臂轻轻地放下,这才抱着枕头,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在关上卧室大门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此也好,这幸福小区里处处透着诡异,要是两个人都睡着了,终究是有些不安全的。   更何况,在她醒来之前,我还得找个避光的地方,挨过明早太阳升起时那一两个小时呢!陆以北想着,退出了卧室,带上了房门。   “咔哒……”   房门关上的轻响声传来。   黑暗中,江蓠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轻微地上扬了些许弧度,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陆以北来到客厅里,靠着枕头倚在沙发上,枕着双臂,视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笼罩在夜幕下的幸福小区的建筑物。   夜已深,万籁俱寂,她脑海中又浮现起了还没给江蓠讲完的往事。   ————   据那位阿婆说,李阿牛那晚撞见了怪谈,是被那位夜间在林子里立碑的古怪老头救下来的。   及时赶来的老头带着他,沿着山路七拐八拐的狂奔,夜里的山路伸手不见五指,身后那怪谈飘在半空中,不远不近的追着,不停地用渗人的强调,浅唱着听不清的小调。   李阿牛双腿吓得发软,跟着老头跑了一夜,累得半死,直到天边出现了一缕曙光,才脱离了险境。   回过神来,他又惊了一身冷汗。   他们跑了一夜,即便是同行的老头腿脚多有不便,也至少跑出去了十几里地,可是等到天亮之后,他却发现,刚出了村子口。   事后回想,那晚定是遇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说起来,阿婆的那位长辈李阿牛也是个大胆包天的人。   有了那样的惊魂经历后,他在寻找亲戚无果后,竟然壮着胆子,寻了一处破败房屋住了下来。   怪谈有甚可怕的?有贫穷饥饿可怕吗?   反正按照老头说的,只要晚上不出门,怪谈就不会害人。   它晚上爱唱戏就让它唱去,虽然不能看,但是能够不要钱免费听戏,那真是美滴很哩!   民间一直以来,对鬼怪之物,有“一见发财”的说法,意思就是见到怪谈,若是它们没有害人之心,且顺利避开了它们,反而会走大运。   李阿牛在破屋里住下后,靠着做苦力攒了点儿小钱,转头又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不少钱,就更不想走了。   而那些被烧塌的戏院埋在地下,进而化作怪谈作乱的戏子和孩童,是被一位远道而来的神秘高人给镇住的。   那位高人游历至花城附近,听说有怪谈作乱,当天就找到了居住在戏院废墟附近的老头和小日子过得滋润的李阿牛。   当晚将两人遣走之后,那位高人便吹着一杆唢呐,拎着一柄古剑,独自去往了树林里戏院的遗址废墟。   据李阿牛回忆,那天晚上,树林里先是起了乐曲声,奏了一曲现在已经失传的曲目《阴阳河》,不过,硬是被高人的唢呐带偏到了《三娘教子》上面。   陆以北也是从这里得到的灵感,觉着唢呐可能会对幸福小区的怪谈有一定的压制力,才花了八百块,去报了一个民乐速成班。   只可惜,艺术中心的老师不会吹《三娘教子》。   在乐曲声被中断后,随着一阵让人心肝儿发颤的鬼哭狼嚎,那片小树林里火光冲天,爆炸声不绝于耳,就像是他逃难路上遇到过的军阀打仗似的,几乎持续了一整夜。   待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那名神秘高人一瘸一拐的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衣衫褴褛,带进去的古剑也没了。   本以为是折了,可高人却告诉两人,剑用来封印怪谈了,让他们好好看管,以免被人拔了去,怪谈再出来吓人。   自那以后,戏院废墟附近就再也没有闹过怪谈,随着时间推移,这附近又再次聚集起了不少居民。   时间久了,人们也逐渐忘了,这附近曾经闹过怪谈了,在戏院废墟之下还埋藏着一把古剑的事情,更是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值得一提的是,阿婆说,以前住在幸福小区这片区域的人们,是真的很幸福,像是夫妻吵架、熊孩子捣乱这一类的事情,很少发生。   根据阿婆的描述,陆以北怀疑,那位传说中的高人封印在这里怪谈,本性应该不算坏,说不定还在暗中保护着住在这里的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这里的老宅拆迁,幸福小区的修建工程开始的时候。   陆以北第二次去找唐打听的时候,唐大爷一看见他就变了脸色。   陆以北啥也不说,啥也不问,就坐在他旁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停地请他喝茶,时不时地,奋力牵扯脸部几近失灵的部件,冲着唐大爷挤出一抹,笑还不如不笑的僵硬怪笑。   想到两天前的经历,最后唐大爷自己扛不住心理压力了,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一拍桌子指着陆以北鼻子就骂了起来。   “小兔崽子!老子可是看着你长大,你这么干太缺德,想什么就问!我难道还会不告诉你吗?!”   于是,陆以北就这样找到了幸福小区修建工程初期,在工地上开挖掘机,负责地基开挖的司机大叔。   陆以北找到那位大叔的时候,大叔明显不想提及工地上发生的往事,陆以北见他言辞闪烁,灵机一动,低吼道,“你们挖到的那把剑是我的,”   地基开掘的工作,头一个月特别顺利,然而在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的时候,工地上出问题了。   最先出问题的就是这位司机,他那天开着挖掘机挖到一个小土包的时候,铲斗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本以为是什么特别坚硬的岩石,然而他调整了好几个方位开挖,将小土包的层层泥土拨开之后,却发现下面埋着一把古剑。   那古剑的剑身没入地面之下,只留造型怪异的剑柄暴露在外,而那剑柄不知道在地下埋藏了多少年,竟然没有一点儿锈蚀的迹象,还泛着丝丝幽光。   司机大叔没想到卡住他铲斗的东西,居然是一把古剑,一边暗自庆幸没有把文物挖坏,一边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准备拔出古剑,继续赶工。   这一拔剑就出问题了,他刚握住剑柄,眼前就一片火光,脑袋里像是被火烧似的,脑仁一阵接一阵的灼痛。   几次尝试下来,司机大叔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急急忙忙的跑去告诉了包工头。   包工头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赶紧请了几个高人过来看看,高人就说,这剑镇着不干净的东西,最好不要动,动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包工头苦笑说,这东西不动工程没法进行啊,左右您给想办法处理处理吧!   那些高人一个个推诿说,“我们这些所谓的高人,只不过是会一些浅显的咒式,能看懂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已,这剑的主人本事比我们高得多,恐怕搞不定,弄不好自己还要遭殃。”   包工头听他说得邪乎,也害怕,但也没办法。   做工程的,经常需要包工头自己垫资,钱都是先欠着,等做好了一起给,要是做不好,那他就只能带着手下的兄弟们一起跳楼了。   包工头就这样愁了好几天,硬着头皮搞了一堆民间的土方法,什么黑狗血交底,撒糯米,烧纸钱,可是那把剑就是纹丝不动,就连周围数米的泥土都坚硬如铁。   几个挖掘机司机看情况邪乎得很,怕得要命,也纷纷装病不愿意开工。   后来,包工头眼看着情况要遭,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咬牙开出了悬赏,说谁要是能把那把破剑弄走,就给他十万块钱。   他刚开出悬赏的第二天,就有个不要命的家伙出现了,正是之前他请来那些“高人”中的一位。   那高人说他有办法把古剑弄走,也不需要给他钱,前提是剑**之后得归他,而且知道这事儿的人,万万不可对外伸张。   听说不要钱还能解决问题,包工头一合计,知道这事儿的人拢共就那么几个挖掘机司机和几名工人,最多一人发千把块红包封口,就不会伸张出去,还能剩下大几万块钱,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那名所谓的高人,赶走了准备看热闹的包工头和一众工人,独自走进了工地。   众人在工地外等了大半个晚上,也没听见工地上有什么动静,心里好奇得紧,待到天边刚蒙蒙亮,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工地当中察看。   当他们进去工地的时候,高人已经走了,地上的古剑也没了,甚至连原本插着剑的孔洞都没有留下。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见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工程如期进行,之后也没有出现什么邪乎的事情,大家也收了“封口费”,时间久了便没有人再提及这件事情。   直到打桩钻孔的时候,才又出了一件怪事儿。   修建楼房打地基,遇到土层结构比较松散的情况,钻孔容易坍塌,因此就需要往孔内灌入泥浆,加护孔壁,在这个过程中一旦钻头卡住或是掉落,就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职业——水鬼登场了。   水鬼又名工程潜水员,在钻头卡住或掉落的时,他们会带上潜水设备,潜入泥浆当中,将钻头捞起。   由于这项工作难度大,危险系数高的缘故,一直有着“下去上来一万,下去上不来一百万”的说法。   幸福小区一期工程的时候,就出现了钻头掉落的情况,当时也请来了水鬼,也出了意外。   就在大家都以为水鬼要被困死在里面,上不来的时候,他却奇迹般的带着钻头从泥浆里出来了,除了呛了几口水之外,并无大碍。   可是,那水鬼缓过劲儿来,说的一番话却把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说钻孔下面有“人”,有很多“人”在泥浆里游来游去,在里面唱戏,在里面吹奏某种乐器,他透过浑浊不透明的泥浆,只能大概看到一些脑袋、手脚、躯干的轮廓。   而且。   他之所以能够脱险,就是那些“人”在推他上来,他感觉有无数双手在背后推着他上浮,似乎要赶他出来似的。   听了水鬼的话,众人仔细一想,只当他是被吓坏了,又呛了水,脑子不太清醒才说的胡话。   还有人调笑着说,“既然你都被它们救起来了,说明它们不会害人,搞不好还会帮我们干活呢!哈哈哈!”   幸福小区修建时的怪事儿,到这儿就结束了,后面的工程都很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出人意料,比预计工期提前了一个多月就完成了。   由于没有出人命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人把工地上发生的那些小插曲放在心上,也不会有人闲得慌跑去报警。   大家都是常年干工程的,谁还没遇到过点儿怪事儿呢?   那些事儿,就这么逐渐地被尘封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所以司夜会那边没有相关信息,也在情理之中。   陆以北在听过阿婆和司机大叔的故事之后,总觉得,藏在幸福小区地下的怪谈在以前,或许不会害人,甚至时不时地还会帮助人,给住在附近的人带去“幸福”。   只不过,在那柄古剑被**之后,它们被什么因素给影响了,出现了改变。   只是,它们实在藏得太深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它找出来。   找出来之后,也不一定打得过,打不过也不一定跑得掉,跑得掉也不一定不需要卖江蓠。   有些头大啊!   要是能找到那柄被盗走的古剑,或许胜率还能提高几分。陆以北想。   ————   陆以北独自在客厅里待到了七点出头,眼见着天就要亮起来,她便悄无声息离开了出租屋。   她来到早就踩过点的弱电井前,鬼鬼祟祟的躲了进去,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玩了俩小时手机,待到太阳完全升起才离开。   出了弱电井,去在一群早起的邻居,亲切友好且怪异的问候当中,陆以北去幸福小区外给江蓠买了早餐,刚回到出租屋大门前,就撞见了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物业工作人员。   那是一名有些矮,有些壮的男子。   见陆以北回来,那人脸上露出一抹职业的笑容,冲着她欠了欠身子,“您好,您就是刚搬来这里的住户吧?”   “是,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是这样的,本小区有传统,每当新住户入住,都会举办欢迎会。”男子道。   机会来了!陆以北心头一喜,疑惑道,“租房的也欢迎?”   “是的。”男子点点头道,“如果这周末方便的话,还请你们来参加。”   “那要是不方便呢?”   男子闻言明显愣了一瞬,旋即露出笑容道,“那您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呢?”   “那我要是一直不方便呢?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小仙女,一般是不方便的。”   “……”   男子一时间沉默,像是在组织语言应对面前这种情况似的。   还不等他开口,陆以北便抢先开了口,“开玩笑的啦!欢迎会人家会去的,毕竟是大家的一番好意……”   “那真是太好了,你们能来参加,大家会很高兴的。”   “谢谢,这是你们应该高兴的。”陆以北摆摆手道。   男子,“……” 第四十四章 天灾级灵能物品   太阳完全升起,阳光穿过窗,洒满了整个房间。   少女在简陋的卧室中醒来,睁开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愣了几秒钟,才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江蓠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从凌晨五点半阿花给她发来第一条信息开始,到现在八点四十二分,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她的手机上累计收到了三十多条未读信息和十多个未接电话。   “竟然睡过去了……”江蓠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   她从日蚀会的据点中被救出来,到现在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在琥珀馆之外的地方,睡熟过去。   并且还是在幸福小区这种随时可以能遇到危险的地方。   事实上,一开始她还是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稍微有一些细微响动,就像是陆以北起身离开房间时那样,就会苏醒过来。   可是后来……   沉吟了片刻,江蓠轻轻摇了摇头,将熟睡过去的原因归咎在了昨晚吃到了那碗熟悉的煮泡面上。   如果,有大叔在身边守着,我应该也能睡着吧?   江蓠想着,拿起手机给阿花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   电话才响了两道,耳边便传来了阿花急切的声音。   “小姐,是你吗小姐?你总算回电话,急死我了,呜呜呜!”   “昨天晚上……”江蓠嘴唇微张,脑海中闪过昨晚的种种经历,短暂的出神了一瞬。   “那小子没对你干什么吧?”   “没什么,我们很早就睡了……”   “天呐!”电话那头的阿花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小姐,你,你们已经睡了?”   “我早就晓得那小子干坏事儿有一手的,没想到竟然敢对咱家小姐下手?该死!这次我非得给他点儿教训不可!”   阿花一直以来都觉得,当初江蓠赶她走的时候,她留下的态度再坚决一点儿,或许江蓠就不会被日蚀会那群恶棍给掳走了。   所以,在这种过度自责的心态影响下,阿花回到江蓠身边后,对江蓠经常性地都会流露出过头的保护欲,以及做出一些不太正常的举动。   “阿花……”   “嗯?小姐你说!”   “你也知道的,她现在的状态是女生……”   “小姐!”阿花语气认真的打断道,“磨镜之癖,古来有之!女孩子跟女孩子在一起,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啊!”   江蓠揉了揉额头道,“阿花,你所想的事情,我们一件也没有发生。”   “真的?”   “嗯。”江蓠淡淡地应了一声,“待会儿你抽空过来一趟吧?”   说到此处,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前。   她的衣服自从昨晚意外破损之后,胸前就一直用出租屋里的围裙遮挡着,这样下去外出行动根本不方便。   “……帮我送些衣服和日用品过来,我可能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   江蓠在离开卧室之前,还心心念念着煮泡面的事情,盘算着要怎么说,才能在不显得弱势的情况下,让陆以北再给自己煮一碗。   然而,她刚推开卧室的门就嗅到了一股异香,循着香味找过去,便看见了厨房里忙碌的陆以北。   “好香……”   早已经预判到江蓠从背后靠近的陆以北心撇了撇嘴,转身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们老王家的祖传手艺!”   江蓠翻了翻白眼,调侃道,“这次不是老陆家了?”   “这……当然不是,我昨晚就说了,你那会儿脑子不清醒!”陆以北辩驳了一句,便转过身去,继续忙碌了起来。   陆以北小的时候,早晨从包子铺买来的包子,若是时间来得及,总是喜欢稍微加工一下再给她吃。   加工的工艺并不复杂,只不过是葱油煎包,起锅的时候再撒上少许白芝麻,简单的工序,就能让包子的口感和香味提升一个档次。   陆以北此刻正在摆弄的包子是她早上在小区门口刚买的,而香葱和白芝麻都是昨晚从邻居那儿白,呃借来的,不用白不用。   “呲——!”   陆以北在煎好的包子上,均匀的撒上了一把白芝麻之后,将包子翻了一面,伴着一阵油煎的轻响,她赶在芝麻糊掉之前,迅速地将一个个煎得金黄的包子起锅装盘,送到了江蓠的面前。   “喏,吃吧!”   江蓠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盘子里色泽金黄香气诱人的煎包,试探道,“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特意给我做这个?”   “啧!”陆以北嫌弃了啐了一声,“我发现,你不仅长得美,想得更美,我当然是做给自己吃的,你就是个跟着蹭饭的白嫖怪而已。”   只不过是昨晚想起了老爹,今天早上起来,突然有些怀念他的手艺了而已……   腹诽着,陆以北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个包子送进了嘴里。   江蓠眼看着陆以北准备将第三个包子送进嘴里,这才回过神来,拿起了筷子。   再不开动,包子就要被陆以北吃完了。   有言道,世上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正常人,谁会跟美食过不去呢?   虽然陆以北说话不好听,但是她做饭好吃啊!   江蓠正吃着包子,陆以北突然风轻云淡地道了一句,“对了,刚才买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物业的人,邀请我们周末去参加欢迎聚会。”   江蓠愣了一下子,皱起眉头道,“你答应了?”   “嗯呢……”陆以北一边含混的应着,一边伸着粉舌试图去舔从嘴角滑下的汤汁,就在江蓠看不下去,准备帮她抽一张纸巾的时候,她却自己抬起手在嘴角抹了一把,然后把指头送进了嘴里。   因为沾染了汤汁而晶莹剔透的粉红嘴唇,吮过葱白纤细的指甲,场面相当撩人。   江蓠微微蹙眉,“……”   这家伙怎么吃个早饭都婊里婊气的?   是她这个人有问题,还是男生的某些行为,放在女生身上就会显得婊?   江蓠腹诽了两句,平静地询问道,“那关于那个聚会,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物业的欢迎聚会肯定是得去的,在现在这种各方面线索都不明朗的情况下,参加聚会可能会是一个很好突破口。   不过,隐藏在幸福小区内的怪谈能力诡异,在去之前,稍微计划一下,是必不可少的。   “我的打算就是……”陆以北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江蓠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就是让你打算!”   在这种战斗随时可能波及到周边群众的情况下,调查怪谈,她可比我专业多了。陆以北想。   毕竟,幸福小区住着上千口人呢!   又不是《恋与魔法少女》的手游世界,难不成还能白小花一样,拆楼掉材料和金币?陆以北想。   她难道是在考虑周边群众的安全问题?江蓠盯着陆以北沉默了一两秒,颔首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参加聚会的事情就由我来安排吧?”   “到时候,你少说少做,尽量少点存在感,和你无关的事情不要乱插嘴,你只要在关键的时候协助我作战就行了。”   她说着,刻意在“插嘴”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是对我有多不放心?”   “你觉得呢?”江蓠歪了歪脑袋反问,“老实说,如果在参加聚会的时候,遇到状况,你不丢下我自己溜掉,就谢天谢地了。”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毕竟,我还是爱你的!”陆以北说着,用眉毛给坐在对面的少女跳了一段舞。   面对她的垃圾话,江蓠神情漠然,好像坐在她对面的人是个傻缺一样,“所以,你的爱是随时都会消失的那种,对吧?”   陆以北耸了耸肩,放弃了争论这个问题的想法……毕竟她是司夜会的主力干员,而我是一个怪谈。   就算告诉她,变成怪谈,以及说搞事非我所愿她也得信才行啊。   不过……   她说的还真他娘的对!   ————   陆以北草草地吃了四五个包子之后,起了身,让外套变了一套不显身材的宽松休闲服,便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见状,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询问道,“你打算去那儿?”   “有些事情要处理。”陆以北转身道,“毕竟,你只给了我三天时间准备,我手头还有一揽子事情没做完呢!”   “包括但不限于,继续找老大爷聊天,继续去艺术中心练习,以及……”   眼见着,陆以北就要展开BB姬模式,江蓠急忙摆手打断道,“那你赶紧去吧,早些回来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陆以北心头一喜,转过身去,背对着江蓠挥了挥手,离开了出租屋,刚一出了大门,她的目光便微微一凝。   天得接着聊,唢呐得接着练。   但更关键的是,得去会会那个包工头,要是能获得那个带走古剑的人的信息,说不定能在欢迎聚会前,把古剑弄到手。   至于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江蓠……   那把古剑听上去就像是很厉害的灵能物品,交给司夜会的人经手,搞不好就要被充公了,陆以北可舍不得。   先看看情况,要是打不过,再举报应该也来得及。陆以北想。   ————   花城新区,唐汉艺术交易与运输公司。   古意盎然的办公室里,一位老人挂断了电话。   他看上是略显苍老,但斑驳的白发梳理地一丝不苟,身上的西装笔挺,眼眉硬朗,不怒自威。   老人名叫李顺年,是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   办公桌的后面,一个长得与老人有七八分相像的年轻人吊儿郎当的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随口问道,“爸,那边怎么说?”   年轻人名叫李唐汉,是老人的儿子,也是这家公司名义上的法人。   李顺年看了一眼李唐汉,神情平静道,“给了几万块钱,那个人已经闭嘴了。”   “嘁!”李唐汉冷笑,“那个姓秦的,以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包工头而已,当年要不是您留他一条性命,他能活到现在?他居然还不识好歹!”   “老头子,我说这些年,你为了让他闭嘴,都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了?要我说,当断则断,就应该……”   “嘭——!”   李顺年的茶杯摔碎在了年轻人面前,热水飞溅,几乎将他吓得跳起来。   “闭蠢货,你知道什么?要是他死了,稍微走漏一点儿风声,当年的事情难保不会被司夜会的人发现!”   李顺年怒视着年轻人,“要是被司夜会的人追查起来,你觉得我们这座小庙,还能保得住那种宝贝?到时候,就算有天神大人庇佑,你老子我恐怕也得脱一层皮!”   “……”   李唐汉愣了半天,嘴硬着说,“我这不是也想帮家里的忙么?”   说完,他安静了片刻,自家老爹迟迟没有说话,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嘴角上翘,试探道,“老爷子,我一直有个疑问,那玩意儿,真是天灾级灵能物品的一部分?”   李顺年扫了一眼李唐汉道,“那当然,天神的判断难道会有错?”   “可我总觉得不像啊!那玩意儿的灵能波动那么弱……老爷子,要不你借我研究研究,保不齐我就研究出正确的使用方式了呢?”   “闭嘴!我看你今天是存心想要气死我!蔡锦?蔡锦!你进来!”   李顺年脸色一变,拍着桌子大声喊道,紧跟着一个身姿挺拔健壮的平头男子就从门外走进来。   “我不想再看到这个败家子了,你给我送他回去。”李顺年冷声道,“另外你给盯住他,他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说一次你就给我拔他十颗牙!”   “爸!我还不是……”李唐汉满脸委屈,欲言又止。   李顺年气得已经不想理他了,闭上眼睛,默默地起了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李唐汉想要追上去说些什么,却被那名唤作蔡锦的人身子一横拦了下来,很快,他就被李顺年的一群保镖生拉硬拽地给带走了。   ————   李唐汉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仿古宫灯,久久出神。   想到早些时候在自家老爷子办公室的经历,他就满肚子怨气,那要不是他爹,他恐怕当时就发作了。   “老不死的,你反正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干什么都不对是吧?”   “你自己都能够跟那些邪里邪气的神灵勾搭在一起,还不允许我笼络几个怪谈小弟吗?”   “娘的,我收拾不了你,我还收拾不了那个姓秦的吗?”   人有的时候就这样,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李唐汉自知没法对自家老爷子怎么样,只能忍着,于是决定把怒气全部发泄在了那个名叫秦大林的寄生虫身上。   ————   包工头秦大林的地址是陆以北最后一次去找唐大爷时问到的。   那一次,他本来是去道谢的,顺便请唐大爷吃一顿他最爱的自助餐,可谁知道唐大爷一听说这次改吃自助餐了,脸色顿时一阵青白,像是有人要给他上大刑似的,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陆以北的邀请。   陆以北这家伙,请喝个茶就能把人喝的膀胱疼,要是跟他去吃自助餐那还了得?怕是要搞出人命来!   于是,在陆以北的再三邀请下,唐大爷一咬牙,就把秦大林的地址告诉了他,临了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别外传,否则可能要倒大霉。   陆以北见他说得神神秘秘的,一下子更想见见秦大林了,直觉告诉他,秦大林肯定有办法找到当初拔走幸福小区古剑的那个人。   ————   离开幸福小区之后,陆以北便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循着唐大爷给的地址去了。   出发之前,她看过地图,从地图上来看,秦大林住的地方距离并不是很远,也就十几公里的路程。   可花城这地方,道路复杂程度仅稍逊于双庆之流,导航根本不好使,出租车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望着前方的建筑物,陆以北不由地泛起了嘀咕,“这年头,这么偏僻破败的老楼里,竟然还有人敢住?”   “也不知道秦大林怎么想的,就不怕半夜起来尿尿撞见怪谈?”   前方,歪歪斜斜地水泥路两旁长满了杂草,行道树茂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阳光,隔着稀疏的树杈依稀能看到远处有一片颇具年代感的红砖房。   沿着蜿蜒的水泥路,陆以北步行了一百来米后,终于来到了唐大爷给的地址附近。   那是一座被深灰色高墙包围的宅院,建筑风格像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仿苏式建筑,出入口只有一个,开着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   像是这种又破又偏僻,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前都有很高概率闹鬼的老楼,到了现在,稍微有点儿条件的人都不会继续住在里面了。   陆以北走进大楼之后,里面的情况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又长又黑,墙体老化严重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墙角堆满了没有来得及清扫的垃圾,整个走廊上臭气冲天。   “奇了怪了,按唐大爷说的话,秦大林靠着幸福小区的工程狠赚了一笔,干嘛住在这种鬼地方?”   “唐大爷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要真是这样,我只能改天请他吃冰淇淋自助了。”   陆以北正小声嘀咕着,临近楼道口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老旧的铁皮门开阖发出“吱呀”一声呻.吟,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好。”陆以北走向那个房间,可是屋主人似乎并愿意抛头露面,房门也只打开了一小半,隐约露出门后那人的半个身子。   走廊上光线昏暗,陆以北只能大概分辨门后的人,应该是个女人,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精神状态很差劲,脸上有着一块很大的暗红色胎记。   “请问一下,您知道秦大林住在哪里吗?”   陆以北虽然笑不出来,但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善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的反应非常古怪。   她刚说完,门后的女子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嘭!”的一下关上了门,等了许久,陆以北又敲了两次门,都没见她再从里面出来。 第四十五章 这个仇我记下了!   光线昏暗的走廊上,陆以北站在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正考虑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屋子里的女人再出来。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唯一的一盏声控灯突然亮了起来,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身材微胖,衣服脏兮兮地中年妇女就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中年妇女来到走廊上看见了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快步地走了过来,站定在了她的面前上下打量,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看个透彻似的。   “你干什么的?”   “大姐您好,我是来找一个名叫秦大林的人的,请问……”   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中年妇女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起来,打断道,“你找他干嘛?”   “我是他的亲戚,家里最近有老人去世了,所以想联系一下他。”陆以北谎话张口就来,平静的表情,看上去不似作伪。   “亲戚?”中年妇女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冷笑道,“我还以为那个滥赌鬼的家里人,早就跟他断绝关系了呢!”   滥赌鬼?难道,秦大林是因为赌博输光了钱,才被迫住到这种地方来的吗?   陆以北腹诽着,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虽说他有那些个恶习,但毕竟血浓于水嘛!”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们觉得还是有必要联系一下他的,所以,大姐您能告诉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中年妇女再一次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你想找他可不太容易。”   “此话怎讲?”陆以北疑惑道。   “为了躲那些催债的人,他白天的时候不是去某个棋牌室打牌,就是去什么地方跟狐朋狗友喝酒去了,每次都是三更半夜才会回来。”中年妇女好心解释道。   闻言,陆以北沉吟了一瞬道,“那您能告诉他住在那间屋子吗?我可以去等他回来的。”   中年妇女表情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指了指楼上,“顶楼走到头401。”   她说完便转身朝着大楼外走去,没走出去多远又停下了脚步。   中年妇女看着正望着楼上出神的陆以北,沉默了片刻,提醒道,“小姑娘,我看你人挺不错的,听我一句劝,找不到那个滥赌鬼就算了。”   “不要随便进这些个屋子,也千万别在这儿过夜,天黑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像你这样的姑娘,在这附近晃悠,实在太危险了!”   什么叫像我这样的姑娘?我看起来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愣了一下,看向中年妇女问道,“为什么?难道这里闹怪谈吗?”   听到“怪谈”两个字,中年妇女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欲言又止,闪躲开了陆以北的目光,没答话,匆匆忙忙地向着大楼外走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陆以北望着冗长幽暗的走廊暗自思索起来。   看她的反应,好像被我说中了似的,这里说不定真的有怪谈。   可是,自从进入到大楼之后,为什么我连一丁点儿灵能波动都没有感觉到呢?   难道,那个怪谈不是藏在这栋大楼里,而是在天黑之后的某个时刻才会到这里来吗?   她腹诽了一阵子,灵机一动,伸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了【福神铜钱】。   这栋大楼里,今天晚上会有怪谈出现吗?正面会,反面不会。   陆以北心中默念着,“叮!”的一下将铜钱弹上半空中,在做出预判之后,伸手一抓,将其握在了手心。   “居然真的会出现怪谈?”   陆以北小声嘀咕着,转身朝着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走去。   在临走之前,她想先去秦大林的住所踩一下点。   与一楼相比,二楼显得更加潮湿、阴暗,角落里盘结着蛛网,墙壁斑斑驳驳的长着些许霉斑。   再往上走了两层,情况稍好了一些,可依旧很脏很乱,地面上积着厚厚一层灰,上面还散乱着很多脚印。   那些脚印的轨迹并不是朝着401室的方向前进的,而是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   陆以北循着那些脚印延伸出去的方向望去,猛地发现在走廊尽头,420室的方向,有一扇门开了一道缝隙,门缝后有什么人在偷偷朝着这边看着,隐约可以看见她的脸上有一大块暗红色的胎记。   是刚才那个女人吗?她是怎么上来的?陆以北心头一惊。   这种老式建筑物的设计,通常都存在着许多不合理之处,她刚才上来的时候观察过了,这偌大一栋楼房只有那一条楼梯道。   难道说,这破楼里还长着密道一类的东西?陆以北想着,正要上前向那名女子询问,她却再一次的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嘭——!”   陆以北望着那扇重新关上的大门,愣了片刻,便转身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刚才她已经吃过了闭门羹,便不打算在去跟那名女子接触了。   好奇害死猫,反正她已经知道秦大林住在什么地方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转过身,循着中年妇女所指的方向走过去,陆以北很快就找到了401室所在,在看见秦大林住所的大门后,她微微一愣。   整个大楼里,几乎所有屋子的门都是老旧不堪的,唯独秦大林家的门是崭新的防盗门,一看上去就非常结实的样子。   不仅如此,在防盗门上还贴满了用朱砂写着咒文的符纸,墙角还摆放着一具篆刻着古怪纹路的牛头骸骨。   陆以北伸手触摸了一下那些符纸,感觉到指尖传来灼热的触感,立刻收回了手。   她现在是怪谈化的状态,符纸对她产生了反应,这说明那些符纸不是江湖骗子手下的产物,而是切切实实地对怪谈有一定效果。   “这个秦大林到底在搞什么鬼?被怪谈缠上了?”   “咚咚咚——咚咚咚——!”   陆以北试着敲了一会儿门,又等待了片刻,见无人回应,她轻叹了口气,退出了楼房。   “看样子,只能先回去做些准备,等天黑之后再来了。”   ————   片刻后。   坐在返回市区的公交车上,陆以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微微一亮,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起了秦大林住所的地址。   在搜索栏输入花城发电厂老职工楼几个字,点击搜索,往后划了十几页后,几条值得注意的信息闯入了陆以北的眼中。   “陈思琪,女,18岁,于XX18年6月在花城发电厂老职工楼附近失踪……”   “张慧慧,女,15岁……”   “方丽琴,女,17岁……”   陆以北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那些信息,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发现不是人口失踪的新闻,就是寻人启事。   细数下来,三年之间,有四五个人在那附近失踪,大部分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女性,且均未找到尸体。   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像是那种偏僻破败的地方,一年平均失踪两个人不到,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也值得怀疑了,司夜会难道没有去调查过?   不对,那附近根本没有灵能波动,说不定司夜会早就去过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有灵能波动的话,就只能当做普通的连环杀人案交给警方处理了,也不知道那个变态杀人狂,被抓住没有。   陆以北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机已经熄了屏,黑色的屏幕上映照出一张精致的面庞,在正午的阳光下,未施粉黛,却透着几分妖娆。   陆以北,“……”   难怪那个大姐说,像我这样的姑娘,不要在那附近晃悠,难道是想提醒我这个?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以北想着,揉了揉眉心,“看样子,晚上去的时候,还得找个什么东西把脸遮起来才行啊!”   她是冲着秦大林去的,并不想被什么针对美少女的连环杀手盯上。   除非……   秦大林就是那个连环杀手。   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样的猜想。   秦大林会不会跟这些失踪事件,会不会是跟这些失踪案件有关联,担心那些姑娘变成怪谈找他麻烦,才在门上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呢?   假设是真的,以秦大林那种可疑的行迹,肯定早就已经被警方调查过了,但他现在还住在那里,说明他隐藏得很好,没有露出马脚。   想到此处,陆以北默默地从衣兜里掏出了铜钱,轻轻地抛向了空中。   在铜钱落下之前,她一把伸手接住,眼神变得凝重起来,目光几度变幻,内心仿佛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   良久。   陆以北轻抚了一下外套,小声道,“外套,你会不会变那种,又纯又欲,一看就让人想犯罪的衣服?”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诱饵了,虽然上次是被动的,这次是主动的。   听到她的问题,外套立刻蠕动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给她当场整个活儿。   感觉到衣服的尺寸正在改变,陆以北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急忙压着嗓子低吼道,“不是让你现在变,晚上,晚上再变!”   人活着嘛,节操下限可以低,但也不能完全没有对吧?   公交车上虽然没几个人,但是在公众场合换衣服什么的,想一想都觉得太过羞耻了。陆以北想。   ————   下午。   陆以北跑回幸福小区,取了她的吉他包,把所有作战可能用到的装备都带在了身边。   她回去的时候江蓠并不在出租屋里,她有些担心江蓠晚上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又遇到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便给她发了条信息。   王不留行:“晚上有点儿事情,不回去了,你也别回去了,一个人不安全。”   天才麻将少女:“有情况?带我一个?[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私人局,不方便带宠物。”   天才麻将少女:“[微笑]”   陆以北,“……”感觉背后有点儿发凉是怎么回事儿?   王不留行:“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反正邻居家借来的材料还没用完,还有三大瓶醋来着,回头看看能不能借点儿饺子或者大闸蟹。陆以北想。   天才麻将少女:“[比心心表情]”   妥了,表情正常了……陆以北安排完了江蓠,收起手机,便离开了幸福小区,到中心公园里,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练唢呐去了。   ————   与此同时,李家的宅邸内。   被禁足的李唐汉窝在床上,一边小心翼翼地警惕着那些自家老爷子派来盯梢的保镖,一边摆弄着手机,给什么人发送着信息。   良久。   在收到了一个名为“人皮”的人发来的信息之后,他放下了手机,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了,这下都安排妥当了!   姓秦的,晚上你就准备好好享受我给你准备的大礼吧!   ————   是夜,九点二十二分,一辆出租车行驶在去往花城发电厂老职工楼的路上。   车上没有人说话,非常安静,只听得见车窗外风声阵阵。   张杉透过后视镜,偷偷地打量着车后座上那个让他又熟悉又害怕的少女,心情有些复杂。   少女今天上车后跟他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低头玩起了手机,似乎并没有给他讲故事的打算。   她今天穿了一件杏色的一字肩长袖针织衫,精致地锁骨和白皙圆润的香肩露在外面,下面配上一条牛仔鱼尾半身裙,踩着一双经典款红白回力鞋,还化了一点淡妆,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饶是像他这种,早就猜到她是怪谈的人,都要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   她发电厂老职工楼干嘛?也没听说那个地方有怪谈事件啊!   打扮得这么好看,难道是去约会的?   也不对啊,约会的话去酒吧、去高档餐厅、去夜场游乐园,甚至去快捷酒店都可以理解,为什么要去那种鬼地方。   张杉思索了片刻,眼见着路程过半,他终于忍不住发问道,“姑娘,今天没有故事讲了吗?”   “???”   陆以北抬起头,看向张杉的背影,眼中浮现诧异之色。   司机大叔,你不对劲!   你最近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又有勇气主动打听怪谈事件了?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面无表情道,“有,你想听的话,我告诉你。”   神秘失踪的少女,隐藏着密室的老楼,老楼内脸上生着血色胎记的怪人,没有落网的连环杀人狂,被符咒封印起来的房间……   陆以北觉得自己可能遗传了十八流网络小说写手老爹的天赋,讲起故事来还蛮有天赋的。   她结合网上看到的新闻和寻人启事,加上白天在发电厂老职工楼内的一些发现,再加上了一些杜撰,很快就给张杉大叔听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他是听说过这附近有少女失踪的,但是以前他从来没有把这些失踪案件跟怪谈联系在一起。   当陆以北停下来的时候,张杉大叔才发现故事根本没有结尾,犯人没有抓住,谜团也没解开。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他忍不住问道,“然,然后呢?”   陆以北没有回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窗外,“大叔,已经到了。”   “啊这……”   张杉故事听到一半,心中奇痒难耐,但是又担心继续追问下去,陆以北会生气,给自已惹上什么麻烦。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扫码付钱,下了车,从吉他包里掏出一杆唢呐,磕磕巴巴的吹着一曲“柯南处刑曲”,在远光灯的照耀下,朝发电厂老职工楼的方向走去。   难道……   张杉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身子微微一颤,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今晚精心打扮,来到这附近,是为了用自己做诱饵,制裁那个连环杀人犯!   我明白了,故事的结局就是,做了亏心事,必被鬼敲门,杀人者终,被怪谈吞噬!天道好轮回,正道呃,阴间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妙,妙啊!下一期就讲这个!   张杉想着,突然觉得陆以北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变得高大了起来,再抬头去寻她的身影,却发现她早已经消失黑漆漆地曲折小道之上,唢呐声也已经沉寂了下去。   他看了看窗外,这才察觉此刻周围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灯红酒绿的城市早已离他远去,方圆一两公里之内,车子的远光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张杉,“……”   脑海中浮现起陆以刚才讲过的故事,他突然觉得有点儿慌,微霜的鬓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虽说,那个变态杀人狂以前袭击的目标都是少女,但是,万一他甜点吃多了,突然想换换口味,吃一顿老梆子菜了呢?   此地不宜久留!   溜了,溜了.JPG   踩离合,换挡,轰油门,弹射起步,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无愧于花城第二车神之名。   ————   陆以北藏匿在发电厂老职工楼附近一棵粗壮的大树下,观察着前方的红砖楼。   那一副抿着小嘴从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的模样,看上去鬼鬼祟祟之中带着几分可爱。   夜色漆黑,天空不见星月,有些阴沉,天幕之下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窗户,像是一张张无声呐喊求救的大嘴。   就在这时,身后发动机的轰鸣骤然传来,她的身子不禁轻轻一颤,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一骑绝尘的出租车。   “……”   张杉大叔还是跟以前一样呢!溜得很果断。陆以北想。   带到张杉大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幕之下,陆以北才收回了注意力,认真思考起了该怎么做,才能吸引秦大林盯上自己。   毕竟,她也不知道秦大林,选择目标下手的时候,是怎样一个标准。   吹唢呐肯定是不行的,虽然声音肯定能吸引关注,但是在这种鬼地方,吹那种鬼畜的乐器,怪吓人的,搞不好就把秦大林给吓跑了。   要不……   陆以北思索着,默默地撩起裙角,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从树后面伸出去,在空荡荡地街道上晃了起来。   等待了片刻,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她收回腿,皱起了眉头。   这样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   还是说,出去跳支舞,反正云梦的记忆里有舞蹈技能。   陆以北正想着,黑暗中窜出了一道人影,来到了她的背后。   【他靠近了你的身后】   【他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预判的念头,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愣了一瞬,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表演。   下一刻,黑暗中一根儿臂粗的木棍呼啸而来,砸在了陆以北的后脑勺上,“嘭!”一声断成了两截。   “啊——!好疼,什么……”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便翻着白眼,闭上了嘴,扶着身旁的大树,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瞬间,她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摸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枣色夹克,头发油腻凌乱,双眉很淡,右边脸似乎被什么利器伤过,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就是你刚才把我打得那么疼是吧?这个仇我记下了!待会儿再好好收拾你!陆以北想。 第四十六章 待会儿我也吓吓你   秦大林将陆以北一棍子“敲晕”之后,站在树后,将身子隐没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几度变换。   “咦?网上那个女的?”犹豫了片刻,他小声的自言自语道,“算了,不管了,再交不出人给那些家伙,就有麻烦了。”   网上那个女的……时间快到了……交不出人给那些家伙……   在脑海中重复一遍秦大林话里的关键词,陆以北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   听起来,他之前是从网上寻找目标,然后诱骗到这里下的手?   交不出人……   难道,那些失踪的姑娘,都被他交给某个人或者怪谈了?   陆以北正想着,耳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大林走到了陆以北的身边,左右张望了一下子,蹲了下来。   他摸了一下陆以北的后脑勺,确定没有出血,不会留下血迹之后,轻轻地舒了口气,一把将她抱起来,扛在肩上,快步朝着发电厂老职工楼的方向走去。   在被秦大林扛在肩上之后,陆以北眼睛立刻睁开了一条缝,开始暗中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前行着,穿过了门洞,进入老楼,眼前的光线立刻暗了下去,再往前走了一些,四周残存地最后一丝光线也完全被黑暗给吞没了。   黑漆漆地走廊里,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气味。   那股气味,主要是走廊上堆积的垃圾变质后散逸出的恶臭和墙体发霉的霉味,但细细分辨就能发现,里面隐约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奇怪,白天的时候,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啊?还有些微的灵能波动,跟家里那些小怪谈差不多……陆以北腹诽。   那股血腥味,就像是在天黑以后,才缓慢地从四周的墙体中渗了出来,无声地讲述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恐怖地场景。   她体内的灵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蠢蠢欲动。   秦大林上楼时的动作很轻,没有激活楼梯口的声控灯,黑暗中只有他刻意控制住的缓慢呼吸声和鞋底与地面摩擦的细响。   陆以北被他扛在肩上,摇摇晃晃的前行着,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漆黑、阴森、污秽的楼道,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开始想,如果这次落在秦大林手中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可能在网上跟他聊得风生水起的姑娘,会发生什么呢?   那些涉世未深的姑娘,可能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残忍,她们被秦大林哄骗着。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傻子,总会有人被几个648几个游戏皮肤骗得团团转,但是错不完全在她们身上。陆以北想。   她们天真的来到这个偏僻破旧的地方却不曾想,在暗处却蛰伏着堪比怪谈的“野兽”,正准备着给她们上人生中的最后也是最残忍的一课。   藏匿在暗处,早就有所准备的秦大林,会把她们放到,仔细的清除掉作案痕迹,然后带进这栋又脏又臭,暗处攒动着老鼠和蟑螂的老楼里。   她们或许会像自己现在这样一动不动,也可能会哭喊、挣扎。   这个时候秦大林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了,凭借着力量悬殊的优势,他能够很轻易地用暴力制服那些不安分的猎物。   她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能力,她们只能被这个不是怪谈,胜似怪谈的家伙,无情地攥在了手心里。   在怪谈激增的世道下,这座年代久远的老楼,就像是一张隐藏在城市角落里的血盆大口,短暂的张合,便把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给吞没了。   然后。   老楼再次恢复了宁静,其他人距离这里最近的也在两三公里之外,是不会发现在这栋老楼里,还困着一个女孩子的。   她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秦大林带到了401室的大门前,一阵掏钥匙的响动传来。   黑暗中,她的目光扫过门上贴满的符纸,微蹙了一下眉头,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手臂,软绵绵地从秦大林的肩头垂下,划过门上。   “刺啦——!”   手心传来一阵灼痛,像是摸了滚烫的锅底,防盗门上的符咒一下子被陆以北撕下来了大半。   你贴这些符纸,不就是害怕怪谈找上门来吗?都给你撕了!   老娘,不对,老夫今天就要做一次发电厂老职工楼最恐怖的怪谈!   不过,一刀捅死你,实在太便宜你了,看我给你整个活儿……陆以北想着,脑子里逐渐地冒出了一揽子阴暗的计划。   见到门上的符纸被撕掉,秦大林心头一紧,脸色一阵青白,把陆以北丢在了一旁,拾起地上的符纸拼凑起来。   手忙脚乱的拼凑了一阵,发现符纸已经没有了复原的希望,他脸色一黑,冲着陆以北低吼道,“妈的,你都干了什么?”   “……”   陆以北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秦大林,“人家没有干什么啊!我只是个被你一闷棍打得昏迷不醒的美少女而已。”   “哼——!”   似知道自己对这个仿佛一滩烂泥似的少女发火也没用,秦大林冷哼了一声道,“罢了,反正你也没多少时日了!”   “不然,非得在你身上好好泄泄一肚子邪火火,再卸你一条胳膊不可!”   骂骂咧咧地说着,他掏出钥匙开了门,拖着陆以北进了屋里,在关门的瞬间“咔哒!”一声将门反锁了起来。   进了屋,秦大林摸黑开了灯,明亮的灯光将屋子照亮。   屋子大概六七十平,两室一厅,装修很简陋,不过摆放着许多可爱的手工制作的小工艺品,阳台上还种着很多多肉植物和花草。   整间屋子都布置得很有特点且温馨,如果不是已经见到了秦大林本尊,以及通过【福神铜钱】知道了他干的那些可怕事情。   陆以北觉得,她如果初次来到这里,可能会以为,住在这里的人很热爱生活,过得很精致、很幸福。   但这些都是假象,美好幸福的生活背后,是另一副绝望和残酷的面目。   那些失踪的姑娘当中,恐怕有一部分就是被这样的假象欺骗的。   进入到秦大林的家里,那股仿佛从四周墙体内渗出的血腥味更浓郁了。   灯光照耀下的苍白四壁,仿佛有一位位少女在发出阵阵低语,告诉陆以北,她们被藏在了墙壁里、地板下、花盆里、浴缸背面、排水管道的拐角……   有些像是魔女之卵当中不时传来的低语,不过要微弱很多。   墙体内传来的低语声源头很多,粗略听上去至少有十几个人。   “……”   陆以北偷看了一眼秦大林的侧脸,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看样子,栽在他手里的姑娘,远远不止之前看到的那些,那些仅仅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还有更多的姑娘,失踪了,没有人追究寻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点儿存在过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陆以北突然觉得,怪谈聊天群的存在或许是有好处的,至少它们能给那些傻乎乎地犯了错的姑娘们,一个“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的机会,纠正错误,惩治恶人。   一想到怪谈聊天群,陆以北突然感觉有些失策了。   要是来之前,看看怪谈悬赏网站上,有没有相关的悬赏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捞一笔。   做好事儿既不留名,又不要钱,那是英雄。   她不是英雄,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全都要。   ————   秦大林将陆以北安置在沙发上,翻找出尼龙绳把双手捆上,转身去了卧室,不知道在里面捣鼓起了什么,传来一阵一阵重物拖动的沉闷声响。   秦大林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内之后,外套便立刻蠕动了起来,将陆以北藏在袖口当中的雕花刀送到了她的手里,她两三下就割断了尼龙绳,而后将断掉的线头攥在了手心。   虽然她已经用铜钱占卜过了,对付秦大林的时候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早点儿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总归要安心一些。   片刻后,卧室里的响动安静了下去,秦大林折返回来的脚步声传入了陆以北的耳中。   时机差不多了……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在秦大林出来之前,揉着脑袋,眼神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这……这里是……”   眼看着秦大林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啊!你,你是什么人?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干嘛?要,要钱吗?我可以给你的,只,只求你放我走,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   秦大林眼见着刚才带回来的少女,身子都得像筛糠,表情木讷,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吓傻了,竟觉得有些好笑。   胆子这么小,大晚上的还敢往这种地方跑?   怎么想的?   思索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坐到了陆以北的对面,柔声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套近乎想让受害者放松警惕,方便进行下一步迫害?可惜,我知道你的底细。陆以北想。   她往后缩了缩腿,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盯着秦大林,弱弱道,“你,你不是坏人,刚才为什么要打我?”   秦大林挠了挠后脑勺道,“我这不是看你在我家附近鬼鬼祟祟的,以为你是坏人,情急之下才……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抱歉啊!”   说得好!我™还真不是什么好人,待会儿我也吓吓你……陆以北腹诽着,像是放松了警惕似的,长舒了口气。   “呼——!那,既然是误会,大叔你能够放我走了吗?”   “暂时不能。”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是因为误认为我是坏人,才打我的吗?”陆以北略带哭腔的追问道。   “你放了我吧?求你了!我不会报警的,真的!”   秦大林看着那副楚楚可怜,仿佛一只能个仍人摆布的小白兔似的模样,心中窃喜,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忧愁起来。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缓缓道,“其实,我已经有段时间找不到认真听自己说话的人了。”   “你陪我聊聊天吧?聊完了我就放你走。”   “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陆以北愣了一下,眼神疑惑的看向阳台道,“姐姐,你从来都不跟大叔说话的吗?”   “姐姐,你原来不是跟大叔住在一起的吗?”   秦大林顺着陆以北的目光看去,阳台上空荡荡的,窗帘紧闭,花盆里的各种植物,悄然无神地在地板上洒下大片阴影。   他怔怔地盯着阳台出神,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眸子微微颤抖,直到滚烫地烟灰掉在裤子上,大腿吃痛,他才身子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秦大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凶相毕露。   “妈的,给你好脸色你不要,还跟我这儿耍小聪明?阳台上那儿有人?!”   陆以北做出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往后缩了缩身子,委屈道,“可,可我明明看见有个小姐姐就在那里啊……”   陆以北说着,略微回忆了一下寻人启事上,陈思琪走失当天的穿着打扮,小声复述道,“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黑色鱼嘴鞋,背着一个红色的小包包,你看啊,她就在那里啊!”   秦大林听着陆以北的话,背脊一阵阵的发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记得他迫害过的每一个少女,她们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向他索命,可他依旧活得好好的。   她知道那些姑娘的穿着打扮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新闻和寻人启事上都写着呢!   之前那些那些警察不也用这个方法试探过吗?   短暂的惊慌过后,秦大林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看向陆以北,凶相毕露。   “你™给我闭嘴,你当真以为,进了这屋,你™还能完好无缺的走出去?”   他低吼着,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陆以北扑了过去,眼见着就要一顿暴打,陆以北却身子一侧,不着痕迹的闪躲了开来。   烟灰缸只差一点点就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秦大林又一次朝着陆以北扑了过去,然后又一次被她给躲开了,还是差一点点。   “你还敢躲?我™弄死你!”   “大,大叔,我也不想躲啊!可是,人家也很害怕,控制不住嘛!”   谁叫你的动作那么好预判呢?我甚至有余力给你营造出“差一点点,下次一定能中”的错觉。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秦大林面色一沉,再扑,再被躲,继续扑,继续被躲,连续尝试了几次之后,都被陆以北轻松地闪躲了开来。   她就像是一只滑溜的小泥鳅,又像是一个飘忽不定的鬼魂。   秦大林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单手拎着烟灰缸,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起了陆以北,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面对如此凶险的情况,竟然完全不惊慌,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死人?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又想起了门口那些被撕碎的符纸,秦大林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声音有些颤抖的低吼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陆以北平静道,“我可以是陈思琪,可以是张慧慧、方丽琴,也可以是埋藏在幸福小区之下的无数尸骸……”   陆以北说着,不动声色的,用微若蚊吟的声音对外套说了一句,“外套,变个破破烂烂的白裙子呢?”   得到了她的指令,外套蠕动了几下,按照公寓里睡裙的模样,转眼间就化作了一条又破又脏的裙子垂下。   陆以北也非常合时宜的松开了手中的尼龙绳,露出了雕花刀,向前走去。   灵能鼓荡,空气中吹起了一阵阵劲风,雪白长发缭乱,猩红的眼眸泛着阵阵阴森的光芒。   似乎受到了陆以北灵能波动的影响似的,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不住闪烁。   那一股股隐藏在四周墙壁中的微弱灵能波动突然都被激活了,房间顿时回荡开了一阵阵鬼哭狼嚎似的少女啜泣。   刹那间,秦大林的身子仿若糟了雷击似的,一阵猛颤,连连后退数步,靠在墙上。   看着手持刀刃的陆以北,他的表情完全失控了,五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揉得扭曲变形了似的。   视觉特效拉满,怪谈的灵能波动对人类的精神影响也是实打实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别过来,我,我也不想杀你们的……”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是我的错,我不该赌博的,不赌博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不,不对,都怪它们!是它们骗我进了那个赌局,我把一切都输掉了,只有为它们卖命才能继续活下去,不然,不然它们就要……”   陆以北,“……”啥玩意儿赌局这么刺激啊?连人身自由都能输掉?算了不管了,干正事儿先!   “闭嘴!我问你这些了吗?说吧,我的古剑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古剑?”秦大林愣了一下,急忙摇头道,“不,不,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就去死吧!”   陆以北娇喝一声,足尖一点地面,利用她那并不怎么好使的飞行能力,滞空了几秒钟,向着秦大林飘了过去。   见状,秦大林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胸口剧烈起伏,惊恐地大喊起来,“在,在李,李……”   他话还没说完,嘴里发出“嘎!”的一声怪叫,涌出白沫,脖子一歪,“嘭!”的一下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陆以北,“……”   这……竟然吓得休克过去了?   这心里素质也太差了,他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杀了那么多人的?   该死,这下怎么办?老子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古剑在什么地方呢!   陆以北腹诽着,揉了揉微微发胀的肚子。   她之前根本不知道,面对面直接把一个人给下晕掉,竟然可以获得这么多的灵能补充,都快赶上三分之一块怪谈本体核心了。   她走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秦大林翻过身来,探了探鼻息,确认他还活着之后,就地取材,用尼龙绳将他的双手双脚绑了起来,然后单手将他拎起来,朝沙发上扔了过去。   “叮——!”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突然从秦大林的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了一阵轻响。   “嗯?”   陆以北走上前去,将秦大林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拾起,打量了一下那东西,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枚制作精美的圆形筹码,颜色红白相间,材料应该是某种金属,握在手里冷冰冰地,一面篆刻着数字“10”,一面篆刻着一个纹路十分复杂的逆七芒星,隐隐地还有些许微弱的灵能波动。   “筹码?这难道是秦大林输掉自己的那个赌场的筹码?”   “还有灵能波动……”   “啧!你一个普通人,跟怪谈赌博,不输才怪了!”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默默地将她的战利品收了进了口袋里。   赌博是不可能赌博的,她这辈子都不会赌博的,她只是打算先把筹码收起来,等知道那个赌场在什么地方之后,去把筹码兑换成现金而已。   收好了筹码,陆以北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等待着秦大林醒来,好让自己继续友善咨询。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着,夜里十一点半,眼见着手机电量只剩下了百分之十,陆以北有些慌了,正准备收起手机,保存最后的电量,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窗外也刮起了一阵渗人的妖风。   两股灵能波动,突然就闯入了陆以北的灵觉探知范围之内,正在穿过楼道,悄无声息的朝着401室靠近着。   有怪谈来了!是铜钱占卜到的怪谈吗?   灵能波动强度大概在1兔左右,有两个……那就是2兔左右!   陆以北在心中权衡了几秒钟,做出了自己面对大概2个多一点兔先生的战力,可能会有危险的判断,决定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下一刻,她的脑海中便闪过了预判的念头。   【它们即将穿过大门】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起了身,左右张望了一下,身形一闪便窜进了秦大林的卧室中,刚走出去没几步,脚下便踩了个空,坠了下去。   下一刻,401室内的气温骤降,玻璃窗上莫名地起了白霜,反锁起来了的防盗门没有被打开,却传来“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轻响,伴着轻响两道轻飘飘地黑影,穿过了防盗门,进入到了屋里…… 第四十七章 不要怕,大家都是自己人   “嘶——!疼疼!”   烟尘弥漫,黑暗中,陆以北揉着屁股发出一阵痛呼。   她之前看见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人神奇的从一楼上到了四楼,就已经猜到老楼里可能藏着密道一类的东西存在。   只是她没有想到,秦大林竟然会把入口挖在屋子正中央,猝不及防之下,竟一脚踩空,掉了下来。   妈的,他就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进来?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扶着墙壁,摸黑站了起来,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她掉下来的洞口九十度垂直向下,摸约有三四米高,长一米五,宽一米左右,像是一口枯井,可以很轻松的容纳一名身材正常的成年人通过。   空气中,那股仿佛从墙壁中渗透出来的血腥味更浓了,洞底空气流动,风声中夹杂着轻微的“呜呜”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   用灵觉探知了一下楼上那两股来路不明的灵能波动,发现它们进入到秦大林的家中,便再也没有移动过之后,陆以北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将四周照亮,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可能是在地下受潮的原因,四周的混凝土墙壁上湿漉漉,地上有拖行留下的干涸的血迹,某处凸起的铁丝上,还挂着几缕有些腐坏的衣物。   看样子,秦大林将那些姑娘放倒后,都会带到这里来,进行下一步的处置。陆以北想。   她之前在401室的客厅里,也听见了秦大林在卧室挪动重物的声响,想来应该是在打开密道的入口,准备把她也给带到这里来。   观察了一下四周后,陆以北找到了一条继续向前的密道,她沿着密道弯腰前行,大概走了三四米后,面前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   铁皮门没有上锁,她驻足在门前,有些推开之后,会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怪谈,便默默地抛了硬币,预判了咒式增幅的幅度,准备好了一发红焰闪,这才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   门轴转动,发出一阵渗人的声响,随着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开启,一股霉菌、灰尘、变质食物、以及腐败血液在封闭空间内氤氲而成的怪味扑面而来。   铁门之后,铁门后面是一间大概三十平米的密室,看上去像是用三楼的某间屋子改造而成的,窗户被封闭了起来,四壁也重新抹平,一扇厚重的防盗门立在屋子的角落,在门边摆放着破旧的桌椅。   在密室中央放着一个大铁笼,里面放着两个不锈钢盆子,其中一个盛着浑浊不堪的水,另一个则盛着已经变质发黑的食物。   除此之外,笼子里堆积着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陆以北用手机照过去,看清了笼子里的东西,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那是一大团狰狞缠绕的头发,隐约间还能看见头发下掩盖着些许来不及处理的骨骼。   那些被秦大林盯上并放倒的姑娘们,被他带进老楼之后,应该就囚禁在这里,而后逐渐变成一具眼神呆滞、浑身脏兮兮的行尸走肉,最后又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至于那些尸体藏在什么地方,或许就像是陆以北感觉到的那样,她们就在这栋老楼的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阴暗角落里。   在那些骨骼之下,陆以北终于找到了,那股从墙壁中渗出的血腥味的源头。   一些扭曲怪异的血红色丝线,从笼子的底部延伸出来,附着在地面上,扎根进坚硬冰冷的混凝土里。   看上去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植物的根系,其上隐隐传来一阵阵微弱的灵能波动。   陆以北盯着那些血红的丝线出神了几秒钟,轻声吟诵了咒语,扔过去了一发红焰闪。   “呼——!”   赤红的火光将这个终年不见天日的密室照亮,伴着一阵若有似无的惨叫声和一阵阵血肉烧焦的恶臭中,灵能波动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   这秦大林可真够畜生的,要是让他继续下去,搞不好这栋老楼里,会诞生出可怕的怪谈。   也难怪那个大姐警告我,不要随便进入老楼里的房间。   是担心我闯入某间屋子的时候,正巧撞见秦大林处置完囚禁在里面的姑娘,遇到危险吗?陆以北想。   仔细想一想,一个姑娘只身闯进某间荒废已久的民居里,突然撞见一个刚杀完人,浑身沾满血腥的大汉,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讲,确实很可怕。   待到那些血红色的丝线完全烧成了灰烬,陆以北准备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她走向密室内的桌椅,将桌子的抽屉一个个的拉开,仔细翻找了一阵,便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纸页泛黄生着霉斑的笔记本。   “哗啦。”   陆以北随手翻开一页,用手机将笔记本照亮,却发现上面只潦草的写着一个数字【277】。   “277?什么意思?”   她微蹙着眉头,往后翻了翻,发现每一页上都只写着一个数字。   【181】、【205】、【229】……   那些数字看起来毫无联系,没有比较明显的规律,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它们一直在增加。   陆以北一头雾水的又翻看了一阵笔记本,直到翻到第一页,她才恍然大悟。   笔记本的第一页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还剩下100天”。   “……”   看起来,数字可能是秦大林将那些姑娘交给某个怪谈后,能够存活的天数变化?   可是,为什么每次变化的数字都不固定呢?多的能够增加四十多天,少的只能增加几天。   是通过颜值、年龄、还是灵能力潜质判断的?   陆以北想着,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我能值多少天?”   说完,她放下了笔记本,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啊——!你,你们……”   密道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听声音像是秦大林。   ————   秦大林是被一阵浑浊阴冷的怪风给吹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又想起刚才那个女鬼,身子猛地一哆嗦。   睁开眼睛看见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了那个女鬼的身影,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然而,他那颗悬着的心脏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便又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子,借着一闪而过的光亮,他看见了屋子的阴暗角落里,站着两个可怕的身影。   其中一个浑身赤条条的,惨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面,成簇成簇的,皱巴巴的堆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个十分肥胖的人,骤然被抽干了所有脂肪一样,又像是在一副骨架上平凑缝制着许多人皮。   另一个个子很矮,可能不到一米四,脑袋上套着一个脏兮兮的麻袋,暗红色的丝线在麻袋上缝制出眼睛和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恶趣味惊吓人偶,一条条蛆虫在麻袋的缝隙中爬行蠕动着。   看着两道黑影,秦大林的身子突然僵住了,恐惧像是成群的虫豸疯狂的啃咬着他的神经,心脏猛跳,浑身像是触电了似的一阵阵的发麻。   “啊——!你,你们……”   眼看着两道黑影,一点点的靠近,他发出一声惨叫,话还没说完,就像是中风了似的,面部抽搐着,再一次晕厥了过去。   太惨了,我真的太惨,那个女鬼不仅没有打算放过我,还叫来了同伴,一起折磨我!报应啊!   秦大林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海中浮现起了这样的念头。   ————   密室之内。   陆以北刚刚听见了秦大林的惨叫,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阵莫名的灵能充盈,脑子里不禁浮现起了许多小问号。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世上竟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儿?   陆以北想着,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通向秦大林卧室的洞口,正准备用灵觉暗中观察一下上面的情况,就在这是,上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   “人皮,你确定这就是李老板想让我们做掉的家伙?”   被唤作人皮的怪谈扫了一眼椅子上的秦大林道,“不会错的,我看过照片,他身上没有灵能波动,应该没有什么改变外貌的咒式在身。”   说话时,它的声音就像是好几个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似的,嗡嗡作响,让人听不清晰。   “那……”麻袋脸怪谈挠了挠后脑勺,手掌带起一团蛆虫,像是下雨似的坠落在地,“他为什么被绑起来了?”   “这还用得着我们出手吗?李老板随便叫两个普通人来,就能解决掉他了啊!”   “这……”人皮沉吟了几秒钟道,“会不会是别的怪谈,先我们一步来到了这里,毕竟李老板认识的怪谈,可不止我们两兄弟?”   “那个家伙把他弄晕之后,绑了起来,准备把他活活饿死?又或者慢慢折磨致死?”   “咦?够变态,但是太低端了。”麻袋脸怪谈不屑道。   ————   密道之内。   你才变态低端,你全家都变态低端!陆以北冲着洞口翻了翻白眼,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细细品味起了它们交谈的内容来。   它们刚才提到了李老板,秦大林晕过去之前,也说古剑在一个姓李的人手里面……   这个李老板会不会就是拔走古剑的人?   他通过某种方法,知道了秦大林要把古剑的下落透露给我,所以支使了两个怪谈过来杀人灭口?   可是,这反应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点儿吧?   陆以北正想着,楼上两个怪谈的交谈传来,中断了她的思绪。   “现在怎么办?直接弄死他?”   “我看行!一个普通人,也榨不出多少灵能来。”   ……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紧,暗叫一声糟糕。   现在还没能确定古剑的下落,万一那两个怪谈口中的李老板,不是拔走古剑的人,它们又把秦大林给弄死了,线索岂不是全断了?   实在不行,只能……   来不及多想,陆以北双手扶住洞壁,猛地一发力,便像是壁虎游墙似的,三两下就窜了上去。   在卧室内站稳身形之后,她立刻将灵能波动外放,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卧室。   虽说,她现在依旧无法在不受到伤害的时候调用体内的全部力量,但是,再绘制完灵纹,并频繁使用过咒式之后,她已经摸索到了一些运用灵能的门道。   就拿灵能波动外放来说,其实原理跟施展咒式类似,只不过不用吟诵咒语,只需要不断地聚集灵能,蕴而不发……   卧槽!怎么停不下来了?   等等,难道这虚假的咒式,也享受增幅效果?   这……不会搞出什么岔子吧?   陆以北正为灵能波动外放无法停止而心惊,看见卧室之外的景象,又是一愣。   一开门便见阴风四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天花板上的灯泡闪烁,四壁上投射的阴影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扭曲了,摇曳不停,蠢蠢欲动仿佛随时会化作厉鬼,从墙壁上脱身而出,张牙舞爪的朝秦大林扑去。   而在屋子的中央,还站着两个,明显就不是人的可怕身影。   妈耶,这搞得也太吓人了!   早知道我就躲在密室里,等它们走了再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以北被两个怪谈搞出来的阵仗给吓到了,心脏猛地一突,但依旧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自己选择的逼,就算跪着也得装完!   我好歹比它们单个拎出来要强那么一丢丢,先试试能不能吓住它们,吓不住,凭借着仿神行甲马,跑总归是跑得掉的……   陆以北想着,抬手一指,娇喝出声,“畜生!你们俩想干甚?!”   两个怪谈被她的声音和可怕的灵能波动吸引,朝着这边看来,顿时怪谈本体核心一颤。   身穿着破败白裙的少女站在门框前,银白的长发在身后飘摇,那张精致地脸,神态凉薄,瞳孔里像是结着冰。   “呜——!”   伴着一阵阵光影扭曲和悲戚的少女啜泣,她身边出现一道道虚幻的暗红色气流,就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血河在她的身边流淌。   那些血河泛着淡淡的,像是岩浆一样的微光。   畸形,病态,却又富有诡异阴邪的生命力,仿佛要把黑暗都污染、灼伤似的。   那简直就是一个沐浴着鲜血和火焰走来的邪神!   两个怪谈着实被她给吓到了,一时间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虽然,这个突然出现的魔女种怪谈,灵能波动并不比它们强太多,但是,她的灵能品质实在是太高了,无形中对它们造成了一种位阶悬殊的天然压制。   就像是,猎食者对猎物那样。   更可怕的是,它们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可是,这种级别的怪谈,放眼整个花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人类感兴趣呢?   人皮腹诽着,弱弱道,“他是你,不不,他是您的猎物?”   “……”   好像混过去了?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冷冷道,“不,受人所托罢了。”   “这……”人皮支支吾吾了一阵道,“其实我们哥俩也是受人所托,如,如果您的目的和我们一样的话,我们这就逃,呃离开。”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受人所托,如果真是拔走古剑的人,我甚至向混入其中……陆以北腹诽着,微张了一下嘴唇,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麻袋脸,打量了她一阵,突然叫了起来。   “我认得你!原来是你!”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怎么会有怪谈认识我?   人皮悚然,想要拉住麻袋脸,却被它一下子甩开了手臂,“你是老张怪谈台电里讲的那个魔女种怪谈吧?我是你们的粉丝来着!”   “没想到你们是真实存在的!”   “……”   不是真实存在的,难道老子是纸片儿人吗?   陆以北想要开口吐槽,但看着那张,一激动起来,就“簌簌”往下掉大白蛆的麻袋脸,她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语塞。   老张怪谈电台……   嘶——!它说的难道是张杉大叔的电台?   张杉大叔到底都讲了些什么啊?知道他的听众里面,混着怪谈吗?   想到,可能有一群怪谈大晚上的在阴暗的角落里,眼巴巴的守着张杉讲故事,陆以北就觉得有些渗人。   沉默了一瞬,她并没有去接麻袋脸的话,冷冷地看向人皮,硬着头皮,装腔作势道,“说吧,什么人让你们来的?说出来,本宫饶你们不死!”   人皮被她看得身子哆嗦了一下,急忙应道,“李老板,李唐汉!”   “对对,就是唐汉艺术品交易与运输公司的那个李唐汉!”   姓李,又是开艺术品交易与运输公司的……   看样子,他真有可能拔走了古剑!   陆以北沉默思索着,不知道怎么中止的灵能波动外放,威压还在节节攀升着,两个怪谈只觉得一阵阵心惊肉跳核心颤。   干啥呀这是!   我们说错什么话,惹她生气了?   还是说她跟李老板有什么宿仇?   陆以北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威慑住了面前的两个怪谈,毕竟它们也没有给她提供灵能波动。   思索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淡淡道,“不要怕,大家都是自己人。”   人皮、麻袋脸,“……”   啊这……   NB啊李老板!竟然神通广大到,连这种级别的怪谈都能请得动?   略一思索,人皮看了一眼秦大林,又看了看陆以北道,“既然您也是李老板请来的,那他就交给您处置好了。”   虽然它不完全相信陆以北的话,但是人家的灵能波动还在那儿攀着呢,要是过多试探,惹得她不高兴,后果不堪设想。 第四十八章 大叔,陪我们聊聊天吧?   “……”   我们在一个花城之王的潜在竞争者面前哪有说话的份儿?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咯!人皮想。   能够不发生冲突就顺利脱身,当然是最好的啊!胜算没有达到百分之一百二,那能叫胜算吗?陆以北想。   经过“友好亲切”交流接触,陆以北和两个怪谈达成了共识——她/它们就是自己人,谁反对都不好使!   短暂的沉默之后,三个怪谈齐齐地将目光转向了绑在椅子上的,弱小无助但一点儿都不可怜的秦大林。   “那您看,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处置这个人类呢?”人皮指了指秦大林,一副谄媚的模样,等待着陆以北的回应。   “……”   它们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了实力稍强的同伴,对我产生了一丝的惶恐和敬畏?   如此也好,只要我继续维持在它们心目中强大的形象,就可以静观其变,获取有用的信息,也可以浑水摸鱼,再适当的时候脱身。   陆以北想着,双手环在胸前,下巴微微上扬,做出一副“用鼻孔看人”的孤傲姿态,淡淡道,“我自有打算,尔等先去外面等候。”   “这……您不会放过他的对吧?如果他不死,我们回去没办法跟李老板交差啊!”   “是极,是极,我想您也不愿意得罪李老板对吧?”人皮试探道,一双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转。   “……”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背过身去,找了一个比较符合自己现在气场的说话方式,冷冷道,“哼,他开不开心,与我何干?”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她就有些开始担心了起来,余光控制不住地偷偷打量起了屋子里的两个怪谈。   虽然书里都是这么写的,番剧里也都是这么演的,但是会不会有点儿装过头了?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两个怪谈?万一不小心把它们给激怒了,暴起伤人啊?有点儿慌。   毕竟,像怪谈这种存在,根本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背后偷袭,一拥而上,也是常有的事儿。陆以北忐忑的想。   人皮、麻袋脸,“……”   糟了,好像说错话了!   这位魔女大人好像对李老板不屑的样子?提及李老板的时候,连一点儿表情波动都没有……   好在,她比想象中的仁慈,换了别的同等级怪谈,恐怕现在已经在把玩我们的怪谈本体核心了。   两个怪谈一言不发地偷偷端详了陆以北一两秒钟,只觉得她的灵能波动很强,却又看不出实际深浅,很快就放弃了试探和忤逆她意志的念头。   它们恭敬地冲陆以北的背影欠了欠身子,卷了一阵阴风,鬼里鬼气的飘出了屋子。   陆以北默默地用灵觉感知着两个怪谈的灵能波动,确认了它们已经走远之后,暗暗地松了口气,从椅子上扛起了秦大林,转身朝着密道走去。   虽然暂时把两个怪谈给支开了,但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处置昏迷不醒的秦大林。   就这么把秦大林放掉是不可能的,就他干的那些破事儿,放掉他,陆以北良心上过不去。   可要说亲自动手把秦大林杀掉,陆以北又觉得,他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些下不去手。   更何况,她还没有百分百确定派人皮和麻袋脸前来袭击秦大林的李老板,就是拔走古剑的人,说不定还得从秦大林的口中套话。   权衡了片刻,陆以北决定先把秦大林囚禁在他自己造的密室里。   “……”   先跟着那两个怪谈去瞧瞧,如果找到了拔走古剑的人,就不回来了,倘若找不到,再回来好好问一问他。   陆以北看着笼子里的秦大林,权衡了片刻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小瓶随身携带的祸水,掰开了他的嘴巴,滴了一滴进去。   像是祸水这种高强度的致幻剂,污染灵能都是附带的功效,用来下去,防止苏醒,才是最常见的用法。   只用一滴,就足够让秦大林醉生梦死小半个月了。   喂了秦大林一滴祸水之后,陆以北总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说,他自己是走不掉了,但是,万一有什么人来救他呢?   比如住在楼里的大姐,又或者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人。   想到此处,她又施展了咒式,焊死了密室两道入口的铁门,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离开了密室。   ————   从秦大林的家里,找了个铁罐,顺手把他家门上残存的完整符纸撕下来装好,陆以北这才磨磨蹭蹭地离开了老楼。   好不容易来一趟,能带走的东西,当然要带走。   这些符纸,威力不强,她暂时用不上,但也可以回头拿到鬼市上去卖掉。   至于那个看上去乖乖的牛头骨就算了,那么大一个东西,没地方藏,待会儿被那两个怪谈看见了,有损形象。   堂堂强者,连一个普通人家里辟邪的低等级灵能物品都要偷,这合理吗?   陆以北想着,很快就穿过了走廊,来到楼梯口,然后恋恋不舍地朝着走廊另一头的牛头骨看了一眼。   要不……改天再来一趟?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像是缺那点儿钱的人吗?   关键是,我不想曾经有一个白嫖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的话,事后想起来就难受,如果非要给这个难受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搞不好会是一万年。陆以北想。   ————   离开了发电厂老职工楼,陆以北在大院墙角寻找到了藏匿起来的吉他包,刚走出大院,就看见了街道上的诡异一幕。   三更半夜,偏僻街道,枯叶在地上随风飘荡发出“沙沙”的声响。   昏暗的路灯下,一道好似人皮的身影和一个好像身子上套了一层麻袋的侏儒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发出阵阵渗人的怪笑,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陆以北,“……”   这两位是想吓死人是吧?   要是换个普通人看见这一幕,恐怕得当场抽过去。   待会儿可得问问它们平时在什么地方出没,回头就给领导写一份匿名举报为民除害!   陆以北恶狠狠地想着,平静了几秒,迈开脚步走上前。   见她走来,两个怪谈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人皮迎上前来,恭敬道,“魔女大人,李老板听闻我们这边完成了任务,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了,请您稍等片刻。”   “嗯。”   陆以北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退到了一旁,将身子隐没在了树影之中。   装高手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不说话,说多就错多。   正经高手,谁跟像陆以北似的,逼逼叨叨个不停?   虽然不说话有有悖她的本性,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不知道那个李唐汉,手底下有多少个像是它们俩这种程度的怪谈,但想来应该不止这两个,想要从他的手中硬抢古剑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想要不起冲突,就知道古剑的下落,恐怕也不简单。   派了两个“鬼”出来害人,回去的时候多带了一个“鬼”回去,搞不好能把李唐汉给吓晕过去。   所以……   陆以北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奇葩,轻抚着下巴,微眯了一下眼睛。   虽然现在已经把它们俩给糊弄过去了,但是想要真正打入敌人内部,获取古剑的下落,还要过了李唐汉那关才行。   得提前编好说辞才行,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李唐汉,也得提前构想好,他可能出现的表情,做好不同的应对方案。陆以北想。   反正,不管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是见人说鬼话,见鬼说骚话,她一直可以的。   她正在暗暗地盘算着待会儿见了李唐汉,应该如何应对,就在这时,一股来路不明的灵能充盈感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以北忽然有些恍惚,刚刚好像幻觉一般地听见了一声秦大林的惨叫声。   她朝着不远处地老楼看了一眼,夜幕下,老楼一切如常,就在她放下心来,准备将秦大林的事情抛之脑后的时候,又是一阵灵能充盈感袭来,秦大林的惨叫声也随之再一次的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陆以北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难道说秦大林已经醒了,发现自己被关在密室里,吓得够呛?   陆以北正想着,又是一阵灵能充盈感袭来。   “……”   秦大林这家伙怎么这么多,这么持久?跟个人形灵能充电宝似的。   ————   密室之中。   昏迷不醒地秦大林在一阵若有似无的呼唤声中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看见眼前黑漆漆一片,他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嗅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怪味,身子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碰撞到铁笼的栏杆发出轻响,他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那个“女鬼”给关进了他自己造的那间密室里。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投进了冰冷的水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了。   那水冰冷无边、黑暗无边、邪恶无边……   事实上,在袭击陆以北之前,秦大林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作案了,他之所以暂时收手,就是因为他的这件密室,又或者说是,整个老楼都出了问题。   那些被他残害的姑娘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她们的鬼魂夜夜在楼道里徘徊着,在角落里哭泣着,轻轻地敲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样的怪异现象,把老楼里残存的居民都给吓跑了,只剩下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神经病和那个杀猪的中年妇女没有离去。   秦大林知道,那些姑娘在寻找的就是自己,并且总有一天会找到他。   为此他不惜向那个每次负责前来跟他追债的怪谈借了“高利贷”,换来了几件辟邪的物品,这才得以睡了几个安稳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在看到陆以北的时候,才觉得已经没事儿了,再一次动了邪念。   但是现在……   秦大林正想着,那一扇早已经被陆以北焊死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几道模模糊糊地白影从门后飘进了密室,背对着他,围着铁笼,静静地站立着。   它们都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白裙,就像是陆以北刚才身上穿的那件一样。   四周静极了,像坟墓。   这时,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从铁笼外传来。   “大叔,陪我们聊聊天吧?”   秦大林身子猛地一个哆嗦,剧烈地挣扎起来。   聊聊天……那是他以往哄骗那些姑娘,让她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最常说到的台词,那句台词,对于那些缺少朋友,缺少关爱的姑娘们屡试不爽。   他惊恐的想要求救大喊的时候,然而当他张开了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灼痛。   就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块,把嗓子给烧坏了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穿着白裙的鬼魅身影,身子没有动,脑袋却突然齐齐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张张比裙子还要白的面孔。   她们的身子慢慢地升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向秦大林移过来,轻声重复着,“大叔,陪我们聊聊天吧?”   “呜呜呜——呜呜呜——!”   秦大林完全失声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呜呜声,身体剧烈地挣扎着,撞得铁笼咣当作响,整张脸都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缩小成米粒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   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黑漆漆地密室里,只剩下一具肢体因为剧烈挣扎而扭曲变形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腐坏的黑色发丝上,没有了气息。   铁笼外,什么也没有,那些身穿白裙的姑娘们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密室的入口也从未开启过。   良久,这间完全被封闭起来的密室里,角落突然卷起了一阵旋风。   风声激荡出了哭泣的声音,幽蓝的火焰在旋风的中心腾起。   在火焰的照耀下,墙壁位置荡漾开近乎透明的波纹,一张异常巨大,没有眉毛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嘴巴的诡异脸孔凭空浮现了出来。   它张大双唇,吐出长而鲜红的舌头,一个身穿着燕尾服,戴着圆顶礼帽和黑白相间面具的瘦高男子从舌头上跳下来,走到了秦大林的身边。   他俯下身子,探了探秦大林的鼻息,摸了摸他的胸口,自言自语道,“因为心脏骤停,器官衰竭而死吗?”   说话间,男子又从秦大林的村边抹了些许白沫,送到面具上的空隙前嗅了嗅,沉吟了几秒钟,发出了一声惊叹。   “好高纯度的祸水!居然把这种东西喂给普通人类吃,难怪会被幻觉吓死……”   “哎——!真麻烦,这笔生意看来又赔了,现在怎么那么多老赖呢?啧啧!”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朝房间的角落走去,找到了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几页,耸了耸肩,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而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精致的钢笔,在最后一页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0”。   (今日有点卡文,写不出5K了,只能少更一点啦~) 第四十九章 看心情,有空就去   是夜,花城远郊,琥珀馆内。   一阵阵二胡乐曲声断断续续地从顶层的琴房传来,断断续续,悲戚而激昂,光是听声音就能够让人在脑海中构想出一副,被暴风雨笼罩的海面上,一叶孤舟伶仃沉浮的画面来。   拉二胡的人,正是江蓠。   拉完一曲《野蜂飞舞》,她放下了二胡和琴弓,缓缓地舒了口气。   上手二胡,对于小时候学过八年小提琴的她来说,并不算太困难。   她只花了差不多十个小时,就已经能够演奏一些高难度曲目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直接用小提琴,而是选择了上手二胡,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大概是看见陆以北三天就掌握了一种乐器,她不自觉的在暗中较劲。   良久,琴房的大门被推开了,阿花双手端着银制的托盘,给江蓠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地煮泡面。   “小姐,这就是我按照你说的方法,煮出来的泡面,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江蓠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冲着阿花颔首,从她手中接过了碗筷,抿了一小口汤,又吃了一小口面,然后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小姐,味道不对吗?”阿花打量着江蓠的表情,询问道。   “似乎差了一点儿……”   阿花皱了皱眉,嘟囔道,“奇怪,可我明明是按照您说的步骤,一步步做出来的呀!”   江蓠捧着面碗看向阿花,无声地叹了口气安慰道,“阿花,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恐怕是陆以北在煮泡面的时候,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步骤。”   “好吧。”阿花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旋即抿了抿嘴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小姐,您说,陆以北真是您救命恩人的孩子吗?”   要真是那样,陆以北那个王八蛋岂不就是我的未来姑爷了?   小姐都为了他特意学二胡了……   我以前那么欺负他,以他那种小肚鸡肠的性格,肯定会记仇的。   阿花想了想,总觉得以后的日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一片灰暗。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小姐喜欢呢?   “我今天去牡丹街那边,帮你查过花城以往姓陆的成员名单了,的确有一个姓陆的干员。”   “是吗?”江蓠的眼眸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语气平淡的追问道,“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阿花轻轻地摇了摇头,“除了姓氏之外,其他有关于他的档案都被删除了,也不知道是退役了还是殉职了。”   司夜会的成员,在退役或是因为某些特殊情况殉职之后,所在城市的基本档案都会被删除,只有盛京城的司夜会总部才会留有备份。   “这样吗?”江蓠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轻轻地拍了拍阿花的肩膀道,“没关系,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些时日了。”   她总觉得,陆以北既然能够做出跟那个大叔一模一样的泡面,就算跟他没有亲缘关系,也一定会知道点儿什么,今后有的是时间旁敲侧击。   “阿花,我还要练一会儿琴,你先去休息吧?”   “好的小姐,那我就先走了,您也早点儿休息,别太累!”阿花梳着和,冲江蓠欠了欠身子,离开了琴房。   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待到阿花走远,江蓠才重新拿起了琴弓和二胡,翻了翻面前的谱架,准备再来一曲《克罗地亚狂想曲》,就在这个时候,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发出“嗡嗡”的声响。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拿起手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着“王不留行”发来的信息。   【撤回消息】   王不留行:“在?”   她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联系我……江蓠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回复。   天才麻将少女:“什么事儿,说吧?[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对你说,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江蓠,“……”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说话怪怪的?   天才麻将少女:“请说人话。[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我身边一直没几个朋友,也就你对我最好了。”   江蓠揉了揉眉心,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事情,才让陆以北产生了这样的误解,然后发现,她大抵真的从来没有对陆以北好过。   天才麻将少女:“大晚上的,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歌,开启抑郁模式了?”   王不留行:“不是!你听我说,我现在就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你说了,所以……”   看到这里,江蓠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天才麻将少女:“你想说的那句话,跟什么有关?”   王不留行:“跟情感有关!”   现在的小男生,呃也有可能是小女生,是不是都这样?江蓠皱眉,双手捧着手机,连续输入了好几段文字,又全都删了干净。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在不伤害陆以北纯洁而幼小的心灵的前提下,做出比较恰当的回复了。   王不留行:“所以,为了能够当面告诉你,我心里的话,待会儿我要是遇到危险了,向你求救,你一定要来救我![拜托][拜托]”   王不留行:“[位置共享]”   江蓠,“……”   请求支援,就好好求我啊!   搞这么多垃圾话糊弄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天才麻将少女:“看心情,有空就去。[比心心表情]”   回复完陆以北,江蓠便锁上了屏幕,将手机调至静音,放到了一旁。   放下手机了手机,她却没有立刻开始练习二胡,而是双手托着下巴,望着窗边如同水银倾泻一般的月色,一阵出神。   那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想着,她又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陆以北发来的位置共享。   “红山别墅区……她大晚上的跑到哪儿去干嘛?”   ————   花城红山别墅区,可以说是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唯一还算安全的别墅区了,虽然地处远郊,但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出现过怪谈袭击事件。   花城的人民,一度对这里趋之若鹜,又在了解过房价之后,望而却步。   有传闻说,这片别墅在修建的时候,参考了某种阵法,每一栋别墅就是一处阵眼,三十六栋别墅,是为天罡之数,这才使得邪祟不得靠近。   不过,这种说法一点儿都不科学,也不玄学。   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都知道,这片别墅区,是因为被散发着某个异常强大的神话种怪谈的灵能波动,才使得寻常怪谈不敢轻易入内。   当然,以上两种说法,陆以北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于是乎,在得知传说中的李唐汉就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又默默地在他的身上加了一个鲜艳醒目的大标签——茂盛的大号韭菜。   另一月费";群8576,;6"34!4!;2:免!费,!8?!。 " 5?'? ;'7. 6, ! 6!"!; 3.。 4'?'! , 4 ; ;"2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蘿";看?.群简!介'加q个标签则是狠角色。   虽然陆以北还没有亲眼见到李唐汉其人,但她见过了李唐汉派来的司机之后,就觉得他应该也挺厉害的。   不厉害,怎么啥玩意儿都敢拉?   反正除了张杉大叔,陆以北是没有见过还有别的普通人类,车上拉着三个怪谈,还能淡定自若,一点儿都不慌张的。   车技稳得直逼P站老司机。   陆以北还没有抵达李唐汉的宅邸,一想到他可能是个大号韭菜加狠角色,她就已经开始有些慌张了。   她这个人一向视金钱如父母,现在有一个狠角色,绑架了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想一想就觉得很害怕。   为了父母的安全,搞不好她就会做出什么放弃原则的事情。   然后。   当陆以北进入红山别墅区的时候,看见大门前的那一座雕像,她突然间变得更慌了。   ————   是夜,明月高悬,夜幕笼罩了绵延青山,在青山环绕之间,一座风格典雅的仿古大门矗立。   远远地,一辆没有上牌照的黑色越野车沿着环山公路驶来,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似的,大门提前滑向了两侧,缓缓开启。   汽车驶入红山别墅区的大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种满银杏树的林荫大道,此刻正值深秋,金黄的银杏叶在路灯的照耀下飘然坠落,远处灌木茂密,隐约传来阵阵水声,却不见房屋。   又复往前驶出一段距离,转过一处弯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湾大型人造湖泊跳了出来,在明月的映照下,宛如银镜,其间假山怪石矗立,回廊凉亭隐现,颇有几分古典园林的风貌。   然而,陆以北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她在看见人造湖的瞬间,注意力就落在了湖心岛上,那一座怪异的雕像上。   那座雕像似乎是一簇云团,通体呈现不规则的扭曲形状,从某些角度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散开的雾霾,随着视角转换,很快的凝聚在了一起,勾勒出一道状似人体的轮廓,但下一秒,又化作了乌云。   但那种云却不像是大自然的造物,透着浓烈的人造之物的违和感。   高约十米的雕像矗立在湖心岛上,在地面洒下大片阴影,阴影蔓延到平静无波的湖水中,像是把雕像和湖面连接了起来,别致却也怪异。   陆以北注视着那座雕像,思绪仿佛在刹那间躁动了起来,意识深处有某种东西在疯狂冲撞,即将闯出。   她没有在那座雕像上察觉到任何灵能波动,但是她却从那上面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敌意,像是被某种野兽盯上了似的,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前所未有的强烈危机感,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她附着在心脏之上的魔女之卵在微微颤抖着,双眼也传来了久违的剧烈灼痛。   糟了!眼睛出现这种程度的疼痛感,铁定得坏事儿!陆以北想。   根据她的经验来看,第一次双眼出现这样的疼痛,她是她吞噬魔女之卵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初次窥见大蛇之神全貌的时候,两次都差点儿要了她的小命。   她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视线,却发现双目像是被钉在了那座雕像上一般,一动不动。   盯着那座雕像看得久了,她的思绪仿佛也被牵扯出了身体似的,变得轻飘飘的,类似在做梦。   轻飘飘的,她穿行在一个黑暗而狭窄的通道,压抑而窒息,紧跟着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她再一次看见了夜空下静谧的红山别墅区。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别墅区内,所有灯光都熄灭了,四处笼罩着一层浓郁的,仿佛亘古不化的灰色雾霭。   风声中飘荡着一阵阵令人抓狂的喃呢。   天空中像是黄昏或是阴雨天的傍晚一样,堆积着乌云,云层的缝隙中投下昏黄的光。   她隐约看到,有比花城最高的大楼还要巨大的朦胧身影,隐藏在云雾中,缓慢穿行,身后一对由翻滚的浓烟凝聚而成的双翼挥舞着。   在浓烟翻滚之间,其上短暂地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与结构。或是比例怪诞的手臂、爪子或触手之类的肢体,又或是如同嘴一般的裂缝张合。   然后。   那道巨大的身影仿佛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所有扭曲肢体的末端,突然张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之下一只只幽绿眼睛缓缓浮现,密密麻麻的洒满了天空,投来视线,充满恶意的打量着。   陆以北曾经在遇见那个神秘少女的梦境里,看见过类似的巨大身影在城市里穿梭,但那是那些巨大的身影远在天边,无法带给她除了模糊轮廓之外的其他直观感受。   而此刻,那道身影就在她的头顶,肆无忌惮的朝着她宣泄着,庞大的,不规则的,令人抓狂的恐惧。   窒息的感觉来得很突然,仿佛突然闯入了一片充斥着高浓度雾霾的密闭空间里,口鼻之间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刺激感,像是有一双无形地手,持着一柄带着细小倒刺的铁耙,犁过气管。   耳边,仿佛城市噪音的杂乱声响,骤然响起,逐渐变得尖锐强烈。   就在陆以北感觉自己的意识要在那股令人绝望的窒息感和仿佛要击穿耳膜的噪音搅碎时,她咬了咬牙,铤而走险的低吟起了源自她体内的描述,试图抗衡。   接触过大蛇之神的她很清楚,那是某个上位怪谈的权能带来的威压,只有用怪谈权能的力量才能抗衡。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   “游赤水以北,登昆仑南望,江有窈窕,水生艳……”   “是雾也是星,是她孩子,也是黑暗中吹灭灯火的唇……”   然后。   恍惚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她的体内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道璀璨的火光,宛如一轮残缺的太阳,向四周挥洒着骇人的热量。   那一轮赤红的日轮顶着巨大雾霭怪谈的压力,不断地动荡着,浮现出无数细碎的缝隙,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紧跟着,随着一抹猩红的血色光芒从太阳中央激荡开来,魔女之卵的力量浮现。   最后,在两股力量叠加之下,雾霭怪谈终于收手了,天空中的诡异景象逐渐淡去,然后消散,恢复了正常。   但,那种感觉并不像是被击退,而是更像力气耗尽,或是失去了兴趣。   陆以北怔怔望着车窗外的雕像,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回过神才发现人皮和麻袋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缩到了车子三排座的角落。   看它们那副瑟瑟发抖的样子,若不是这款车的三排座与后背想不连通的话,它们恨不得直接钻进后备箱里去。   见双目紧闭良久的陆以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人皮声音颤抖着试探道,“那,那个……您没事儿啦?”   “为什么这么问?”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   麻袋脸浑身哆嗦着,抖落大团大团的苍白蛆虫,伸手指了指陆以北身下的座位。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在她与那股权能威压抗衡的时候,身边竟然洒落了不少祸水。   “……”   虽然刚才差点儿就出现了大问题,但是我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逼格可不能丢!   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摆了摆手,风轻云淡道,“祸水而已,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无妨的。”   我承认,这次我说谎了,并不是隔三差五,而是每天都有。陆以北腹诽。   思索间,她便俯身从吉他包里翻找出了一个没装满的瓶子,将祸水收纳了起来。   人皮和麻袋脸,不经意间吸收了些许挥发的高纯度祸水,差点儿当场嗨过去,又看见眼前这一幕陆以北徒手收集祸水的景象,怪谈本体核心都快吓崩了。   祸水而已?   隔三差五就有一次?这玩意儿不是榨干一位魔女,才能获得不到100G的稀罕玩意儿吗?   她……到底是个什么的玩意儿啊?   就在人皮和麻袋脸震惊不已的时候,陆以北已经不动神色的掏出了手机,给江蓠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要死啦!救救救!危危危!”   陆以北,“……”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怂了?   【撤回消息】   王不留行:“在?”   ……   片刻后,看着江蓠最后给出的回复,陆以北脸色一黑,气得差点儿当场摔了手机。   淦啊!看心情?这么冷漠的吗?   果然,对那个女人抱有什么期望的自己一定哪里有问题吧?   在知道我是怪谈之后,她恐怕巴不得我死呢!陆以北想。 第五十章 一个举报电话   红山别墅16号。   宛若一座小型庄园的别墅内音乐不绝于耳,透过别墅周围苍翠茂盛的绿植,可以看见一道道人影在偌大的院落中来回走动,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已是深夜,这场持续了数个小时的泳池派对,却才刚刚进入高.潮。   虽然李唐汉被禁足了,但是不出门,完全不妨碍他把别人邀请到家里来陪他玩耍。   这并不算是忤逆李顺年的意愿。   院落中,大号的泳池灌满了经过加热的水,水面氤氲着白纱似的水雾,角落里的投影灯向四周洒下梦幻般的光影。   一个个面容姣好的女郎举着酒杯,穿着最能展现她们有人身材的泳衣,站在泳池边的空地上,跟着DJ舞曲的动感节奏,恣意摇摆着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酒香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着。   李唐汉坐在一旁的沙滩椅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把地下人间整个搬过来似的景象,嘴角微微上翘,一手摇晃着酒杯,一手伸进身边身材火爆的泳装女郎胸前紧致突兀的缝隙中,肆无忌惮的摩挲着。   “嘿哟,大家,让我们一起举杯,为今晚这段美妙的时光干杯!”   突的,人群中有一名穿着粉红色花泳裤的骚包男子一跃而起,跳上高台,举着一瓶几乎全满的香槟,大喊一声,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   一片欢呼声当中,男子双手举起酒瓶,脑袋一扬,三两下便牛饮而尽,紧跟着后退两步一个助跑,向前翻滚一周,“噗通!”一声跳进了泳池之中,激起了大片水花。   “老白还真是老当益壮,这么喝下去,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喝死呢!哈哈!”李唐汉对身边的泳装女郎笑道。   “水哥他可喝不坏,他可是咱们会所的酒仙呢!”泳装女郎道。   “哦?”李唐汉挑了挑眉毛,“那他是酒仙,我是什么?”   “你是……”泳装女郎一根手指轻敲着诱人的红唇,沉吟了一瞬道,“你是如意郎君啊~!”   “哈哈,说得好,那我今晚就要当你的新郎!”   李唐汉话音刚落,手边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了两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凝,深吻了一下怀中的女郎。   “宝贝儿,你先跟他们好好玩着,我有一点儿事情要处理。”   说完,他便起了身,拿起手机,快步朝着里屋走去。   进入别墅之中,光线暧昧的走廊上,一对男女拥吻在一起,李唐汉撇嘴笑了笑,贴心的绕开了两人,一路穿过客厅,进入地下酒窖,左右绕行了片刻后,推开了一扇暗门走了进去。   李唐汉刚穿过暗门,进入到一条哥特风装潢的冗长走廊中,便有一名身材高挑,长相精致,却打扮得非常保守的女子走了上来。   她穿着中性款式的职业套装,将姣好的身材遮了起来,化着淡雅的裸妆,就像是一张无形的面纱,掩盖了她的美。   女子跟在李唐汉的身边,一边帮他换上相对正式的衣物,一边跟他说明着情况。   “老板,那两个怪谈顺利的把秦大林解决掉了,老余已经把它们给接回来了……”   听到此处,李唐汉冷笑了一下,“呵,这么轻松?老爷子对他吸血的行径一再纵容,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要我说啊,老爷子已经老了,人老了胆子就会变小,很多时候做事儿,实在太过保守了。”   女子不置可否的听李唐汉说着,待到他停下来,才继续道,“老板,虽然它们两个顺利的完成了您交代的事情,但是……”   “但是什么?”李唐汉面色一沉,打断道。   “但是它们回来的时候,多带了一个怪谈回来,老余没敢多问,怕出什么岔子,让我问问您应该如何处置。”   “多了一个?怎么会多了一个呢?”李唐汉皱眉,眼神犹疑,“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女子欠了欠身道,“老板,老余说,那个怪谈在经过天神雕像面前的时候,竟然没有被压制住灵能,我觉得直接接触她,恐怕会有危险。”   “我的建议是,让我先去会会那个怪谈,您先在隔间里看看情况,等排出了危险,您在出来。”   “……”   别人不知道红山别墅区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生过怪谈袭击事件,可是作为开发商之一的李顺年的儿子,李唐汉却知道。   红山别墅区之所以没有发生过怪谈袭击事件,就是因为湖心岛上的那座雕像。   那座象征意义直指某个站在怪谈金字塔顶端存在的雕像,虽然没有灵能波动,但是每时每刻都在向别墅区的范围内散发着权能的威压。   寻常怪谈,若非受到邀请,贸然进入别墅区,怪谈本体核心会瞬间受到压制。   正常情况下,那些惜命如今的土豪们,听到怪谈两个字,躲还来不及呢!是不会有人邀请怪谈进入别墅区的。   除了李唐汉。   可现在,司机老余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人皮和麻袋脸那两个家伙,带回来了一个可以抵抗天神权能压制的怪谈……   李唐汉隐隐觉得有些担忧的同时,心中悄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   如果能够跟那个怪谈结交的话,我以后就不用处处受制于老爷子了吧?   那样的话,我就有更多的空间施展拳脚了。   沉吟了一阵,他点了点头道,“嗯,可以!”   李唐汉和女子一起穿过了长廊,他们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   然后。   李唐汉向右,转过拐角,进入了那扇稍小的门里,而女子则在外面等待了片刻,才推开了左边的门,走了进去。   李唐汉穿过小门,走进那间特别布置过的屋子里,来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用遥控器打开了监控器,端着酒杯的手便一个哆嗦,杯中的酒洒了一身。   只见一名白发少女,脸贴在摄像头上,暗红色的眼眸瞪大**,手指勾着嘴角,做着鬼脸,吐着舌头。   见状,人皮问道,“您,您这是在干嘛啊?”   “没干嘛,就是看见这里有个摄像头,想着会不会有人在暗中观察而已。”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不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怎么行?   观察环境的时候,发现了摄像头,冲着摄像头做一下鬼脸,这不是基本礼仪吗?陆以北想。   “这个您可以放心,李老板向来坦诚,不会干这种事情的!”麻袋脸道。   “是吗?也就是说,他不是那种张扬跋扈,为富不仁,狗眼看人低,内心龌龊,小肚鸡肠的富二代咯?”少女若有所思的问道。   “当然,不是!”   李唐汉,“……”   虽然她说得没什么毛病,但是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故意这样说的?   “是吗?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张扬跋扈,为富不仁,狗眼看人低,内心龌龊,小肚鸡肠的富二代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这……您放心好了,待会儿见到他,您就知道了。”人皮道。   “好吧,既然他不是张扬跋扈……小肚鸡肠的富二代,见见也无妨。”   “毕竟,鲁迅先生说过,交朋友人品很重要。”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李唐汉,“……”   妈的!你够了!老子没有名字的吗?   你用的着没说一句话都要重复一遍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缀吗?   麻袋脸在一旁沉默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挠了挠脑袋问道,“不是,魔女大人,鲁迅先生说过那句话吗?”   隔壁的李唐汉闻言,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暗地附和,对啊,说过吗?我怎么觉着……   “鲁迅先生一生说过那么多话,你们怎么知道他没说过?”陆以北瞥了一眼两个怪谈淡淡道,“要不,你们当面问问?”   “这……”人皮闻言一惊,“您,您还会定向招魂的咒式?”   “那倒不会,不过我可以送你们去见他老人家。”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   人皮和麻袋脸身子猛地一颤,惊疑不定地打量了片刻陆以北,在确定她不会突然暴起,将它们俩轰杀之后,暗暗地松了口气。   毕竟,她如果愿意的话,说送它们去见见,那是真的可以送它们去。   ————   粗略地观察了一下这间风格布置很温馨的会议室之后,陆以北原本就有些慌张的心情,逐渐变得更加忐忑了。   这个红山别墅区和这个李唐汉都有大问题。   红山别墅区的湖心岛上放着一尊邪神雕像,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而李唐汉住在这种地方,还疑似借着艺术品交易的名义,暗中倒卖灵能物品,更是个危险角色。   该死!我好不容易头铁一次,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了呢?陆以北想,她现在有一种误入黑帮团伙老巢的危机感。   可是。   现在开溜虽然也来得及,但是来都来了,不试着问清楚古剑的下落,以及湖心岛邪神雕像的底细,晚上回去恐怕会睡不好觉的。   这人一睡不着觉,就想找点儿事情做,比如说吹唢呐,到时候幸福小区的居民也别想睡了。   所以,为了邻居的睡眠质量和身体健康着想,恐怕还得在这儿待一会儿,毕竟那些邻居们,都是借东西不用还的好人呐!   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暗戳戳地思索了片刻,决定先暂时留下来看看情况的陆以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江蓠还没有回复,不禁皱起了眉头。   紧跟着她便起了身,对人皮和麻袋脸道了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很快回来。”   说完,她就背上吉他包,推门离开了屋子,循着之前那位司机大叔所指的方向,朝着卫生间走去。   离开了屋子,穿过一小节长廊,走进卫生间里,她立刻将门反锁了起来,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早些时候问江蓠索要的,“天才麻将少女”的电话。   虽然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但是没有后援支持,总让她觉得不安心。   万一遇到危险脱不了身怎么办?   然而……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淦!这女人真够觉得,不仅信息不回,连电话也不接……”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戳了戳太阳穴,沉吟了两秒钟,再次拿起手机。   既然江蓠玩起了失踪,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做点儿什么,让自己安心了,比方说,一个举报电话。   (今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难受了一整天,勉强摸了一章出来,大家凑合看吧~鞠躬) 第五十一章 让祖传菜刀感兴趣的东西   是夜,花城阳光大道,路灯照耀下的宽阔公路上空荡无人。   少顷,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视线的尽头传来,不多时便见一辆磨砂黑的雅马哈R6摩托跑车疾驰而来。   驾驶摩托车的是一名少女,贴身的黑色机车服将她完美的身材线条勾勒,单股束起的长发,从粉红色,带森白尖牙纹路的猫耳头盔的缝隙中垂下,随着跑车的前行,宛如金色的旗帜在她身后挥舞着。   那副杀气腾腾地样子,配上姣好的美感,恣意挥洒着暴力美学的气息。   突的,猫耳头盔上的信号灯闪烁了两下,下一刻头盔内置的蓝牙耳机中便响起了通话连接成功的提示音。   “喵——!”   “喂?阿花吗?你说吧,我在听。”   江蓠轻声道了一句,在一阵杂乱的电流音之后,耳边响起了阿花的声音。   “小姐,你是在去支援陆以北那个家伙的路上吗?”   “……”   江蓠沉吟了两秒钟道,“嗯,虽然红山别墅区一直都是白开重点蹲防的目标之一,但是陆以北突然出现在那里,我怀疑……”   “小姐。”阿花听到一半便忍不住打断道,“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我也没说你是因为担心陆以北才过去的啊!”   江蓠,“……”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又搞幺蛾子啦!”   “嗯?她干什么了?”借着阿花的话茬,江蓠趁机转移了话题。   “您之前不是让我监控她的通话吗?我刚才监控到,她打了三通匿名举报电话,信号来源是红山别墅区16号附近,被我给拦截下来了。”   “举报电话?”头盔下,江蓠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子,“理由呢?”   身处在怪谈形态,居然敢给司夜会打匿名举报电话?陆以北,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江蓠腹诽。   “理由……”阿花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的干嘛?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江蓠问道。   “哎,好吧!”阿花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她举报红山别墅区内某处,聚众YL、大额赌.博、毒.品交易、噪音扰民、等违法乱纪行为。”   听着阿花说话时,刻意加重了“某处”和“等”两个词,江蓠的嘴角控制不住地轻微抽搐了一下。   “所以,她不是打的司夜会的举报电话?”   “是的,她报警了。”   江蓠,“……”   这的确是陆以北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不过,平常的她,一般都会逃走吧?死皮赖脸的求饶,打不过就跑才是她的风格才对。   红山别墅区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非得留在那里呢?江蓠想。   ————   老话说得好,有困难找警察。   陆以北不敢肯定李唐汉在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警察叔叔一定会管,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事儿肯定是违法乱纪,呃,至少是违反公序良俗的事儿。   所以,这应该不算报假警吧?   老实说,要不是遇到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也不想麻烦警察叔叔的,人家工作本来已经够辛苦了!陆以北想。   她在报警的时候,刻意没有说清楚地址,为的是能够争取到,派出所出警、一户户走访排查、发现并确定案件与怪谈有关、转交司夜会处理、司夜会干员及特别行动小组赶来,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有了这个时间,她就可以稍微放心一点儿的去跟李唐汉接触了,向来在这段的时间里,就算是谈崩,也不至于崩到要命的地步。   等到一个小时之后,司夜会的人找上门来,李唐汉肯定疲于应付他们,到时候就没有功夫注意陆以北了,她就可以趁乱溜走。   陆以北思索着前行,不知不觉间回到了会客室的实木大门前,她站在门口偷听了几秒钟,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危险的动静之后,才推门而入。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会客室里多了一个陌生女人,那个女人持着一个漆画着古怪纹路的皮箱,打开了盖子,将皮箱推到人皮和麻袋脸的面前,正向他们说着什么。   “这是老板承诺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验验货吧?”   看见那两枚晶莹剔透的高品质怪谈本体核心,人皮和麻袋脸激动坏了,两双怪异的眼睛抑制不住地闪烁起了令人背脊发凉的光。   那副模样,就像是叠了一年饥.渴BUFF、状态全满的牛郎,见到了织女,恨不得马上来一场没羞没臊的桥震一样,恨不得马上吞噬怪谈本体核心。   直到,陆以北在这个当口突然走进了会客室。   见她走了进来,人皮和麻袋脸立刻就怂了,像是生怕她会抢走怪谈本体核心似的,急忙收了起来,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   那名陌生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一丝的微妙,转过身来,看向陆以北,微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阁下有些面生,您似乎并不是此次委托邀请之列啊?”   “……”   该来的还是来了,能不能糊弄过去,就看接下来这一波了……陆以北腹诽着,双手背到了身后,下巴微微上扬,冷哼了一声道,“哼,面生就对了,本宫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外面走动了。”   虽说陆以北此刻表面上装得像是一个大爷,但也掩盖不了,她的心里坐着一个孙子的事实。   说完,她便不动声色的用余光偷瞄了一眼女子的表情。   有点慌,让我康康,有没有被唬到。   “……”   她果然如同我猜测的一般,是一位实力与天神大人不相上下的怪谈吗?女子惊疑不定的腹诽了一句,眼神几度变幻,而后脸上笑意更浓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像您这样的强大存在,竟然会屈尊降贵光临寒舍,我不胜惶恐,如有怠慢还望见谅。”   女子在陆以北离开会客室的时候,已经向人皮和麻袋脸询问了她的情况。   高品质灵能、徒手接祸水的技艺、能够抗衡天神的怪谈权能、再加上那副仿佛漠视一切,永远没有情感波动的深邃眼眸……   这些,已经足以让她做出,站在她面前的少女,至少是一尊A级怪谈的判断。   而且她自称本宫,这就耐人寻味了,在她的身后说不定有着一个以某某宫命名的庞大怪谈组织,而她则是宫主之一。女子想。   陆以北回味了一下女子刚才的话,忍不住插话道,“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呃……”女子愣了一下道,“我说,如有怠慢还……”   “不是这句,前面一句。”   女子歪了歪脑袋,试探性地询问道,“是……没想到您这样强大的存在,竟然会屈尊降贵光临寒舍?”   “嗯!”陆以北板着脸,点了点头道,“就是这句!”   咦嘻嘻——!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会跟强大这个词儿沾上边?   看起来,他们这儿,出了人皮和麻袋脸,暂时也没有别的怪谈了,这样一来……   今天这个逼,我陆以北装定了!   思索间,她看见女子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立刻收敛起了刚准备膨胀的心态。   淡定,不能飘,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上,外面那么大一座诡异的雕像立着呢!要是露馅儿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呢!   “咳咳,本宫活了这么多年,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听别人说好听话儿!小丫头,你不错!”   “您过奖了。”女子欠了欠身子道,“能够接触您这样的存在,是我的荣幸。”   “不过,我还是想要斗胆问您一句,不知您来到寒舍到底所为何事?”   陆以北斜眼瞥了一眼女子,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呢?”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没有想好……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是冲着你家的古剑来的吧?   直接询问那座诡异雕像的来历,就更显得唐突了。   “这……”   女子看着陆以北这幅隐隐像是要兴师问罪,想要让她自己坦白的模样,心中一阵莫名地紧张,脑子里飞快地回忆起了,近期可能和别的怪谈有利益冲突的生意。   “您是为了上个月初,那批源生之灵来的?可那都是日蚀会的主意,我们顶多算是中介。”   女子表情有些无奈委屈的说,仿佛急于把黑锅丢到日蚀会身上似的。   源生之灵?日蚀会?你们跟那些家伙做生意,不怕黑吃黑的吗?陆以北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是……拐卖幼年狐仙怪谈那件事儿?”   陆以北,“……”啥玩意儿?混蛋玩意儿,你们到底都干了些神马啊!?   “还是说,是上周成交的那件属于天灾级怪谈的遗物?可那是无主之物啊!如果您想要知道下落,我们倒是可以透露给您。”   “……”   “总不可能是,我们悄悄写匿名信,给司夜会总部举报,花城司夜会有内鬼的事儿吧?”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说的都不是。”陆以北终于忍不住打断道。   我说姐姐,你们这犯罪履历是不是丰富多彩得有点过头儿了?   陆以北本以为自己只是闯入了一个走私团伙的老巢,没想到一下子听到了这么多了不得的事情,心脏有点受不了。   更何况,女子敢拿到明面儿上说,一定是他们不那么在乎别人知道的事情,那种藏在内心阴暗角落的东西,搞不好更加可怕。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其实,本宫来这里的原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陆以北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女子道。   嗯,盘算了这么久,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撒谎了。   “本宫来这里,只是为了一桩小事罢了。”   “……”   小事儿?这种程度的怪谈口中的小事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女子不想在这时插话开罪了陆以北,只能暗戳戳地腹诽。   “说起来本宫也算跟你们有缘,早些时候,本宫的一个小辈,偶然间受到了那个名叫李唐汉的小王八蛋的恩惠。”   “本宫原本就是一个护短的人,见她一直念念不忘,总在耳边念叨,日子久了,听得有些烦了,心思一动,便前来瞧瞧罢了。”   “瞧过之后,才发现……”说到此处,陆以北顿了顿,而后语气不屑道,“连直面本宫的勇气都没有,哼,看来也不过如此。”   小辈?恩惠?女子愣了愣,很快就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陪笑道,“魔女大人您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家老板并非不想见您,只是现在他又要事缠身,一时脱身不得,这才……”   虽说陆以北的话颇有些疑点,但像她这样一个能够抵御湖心岛雕像压制的怪谈,能够不得罪,甚至拉拢才是最佳的相处方式。   聚集在李唐汉身边的那些怪谈,包括人皮和麻袋脸,哪个不是别有所图?   只要她所图之物,在承受范围内,满足她也无妨。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说话,女子眼珠滴溜溜地一转,询问道,“不知您的那位小辈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陆以北皱眉道。   意思是我™编一个小辈出来还不够,还要起好名字,做好人设,设定好背景呗?   你们这是要逼死起名癌吗?   女子笑了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和地址,等我们老板回来,一定奉上大礼,好好补偿这次的怠慢之举。”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扬起脑袋四十五度望天,惆怅的叹了口气。   “哎——!她叫思仙,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一直视如己出,可惜女大不中留啊!”   对不住了杜思仙!就让我当一次男妈妈吧!反正你长期住在牡丹街,谅他们也不敢去那儿搞事情。   况且,我说的也不是全名。陆以北想。   女子,“……”女的?还是雌性怪谈?这样就说得通了,老板这些年没少在外面沾花惹草。   “不过,东西你们就不必交到她手里了,本宫给她带回去便可,在我考察完那个姓李的小王八蛋之前,他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风险眷属背,东西我来拿,这也合情合理对不对?陆以北想。   女子听闻陆以北说到此处,眼中浮现释然舒缓之色。   她不怕陆以北要东西,就怕她不要,从她这几年跟怪谈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什么都不要的,才是最难缠的。   这就像是免费游戏往往才是最花钱的一样。   “如此,那就请您跟我走一趟吧?虽说我们老板府上的收藏种类并不齐全,大多数东西都在别处,但这里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   “您且随我前去收藏室瞧瞧,看上了什么,您可以随意挑选。”   说完,女子便朝着会客室外引路走去,走到门前时,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冲着陆以北微微欠身,像是在示意她跟上似的。   收藏室吗?说不定古剑就在那里,我直接挑了就走,到时候天高任鸟飞,谁还来这鬼地方啊!   思索间,陆以北背上吉他包,起了身,正要跟着女子前去,就在这时,在一旁瑟瑟发抖,沉默许久,浑身皮屑飘得像是飞雪特效似的人皮,终于按捺不住,硬着头皮凑了上来。   “魔女大人,请等一下!”   看着陆以北对那个名叫思仙的小辈如此厚待,它心动了,只想问问她,她那边还收不收眷属。   陆以北扫了一眼人皮,淡淡道,“有事儿?”   “其实,我之所以变成怪谈,是因为我的全家都被杀了,我对他们一直无法忘怀,只能把他们的皮肉随身携带。”   “可那毕竟只是死物,这么多年来,只剩下我独自在这世界上徘徊,所以我一直有个心愿……”   “我懂了!”陆以北点了点头打断道,人皮立刻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送你下去,跟你的家人全家团聚对吧?”   人皮,“???”   你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安慰一下,再询问心愿是什么,然后我好顺势说出,我想成为你眷属这句话的吗?   就在人皮愣神之间,陆以北已经走出了会客室,消失了踪影。   看着尚未完全闭合的会客室大门,人皮怅然若失,无声地叹了口气,就在它快要完全放弃的时候,陆以北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她从门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来,拍着脑袋道,“对了,刚才忘记说了!”   有转机?人皮见状心头一喜。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完宝贝就回来满足你的心愿!”陆以北面无表情,语气笃定的说,仿佛她过一会儿真的会回来了似的。   人皮,“!!!”   怪生的大起大落,就是这的变化无常,惊险刺激。   ————   红山别墅16号的地表部分和别墅区内的其他建筑物一样,都是统一的三层小洋楼,外带花园、泳池、停车场。   这样的面积,虽说相对于寻常民居而言,空间已大得有些奢侈了,但是在它的地下,却有着数倍于地面的秘密空间。   这是李顺年当初在开发这片别墅区的时候,就暗中准备好的。   陆以北跟在女子的身后,走在布置好似古堡密道,复杂程度堪比迷宫的长廊当中,前行了三五分钟,驻足在了一面雕砌着诡异纹路的石壁前。   陆以北细细打量了一下石壁上的纹路,发现那些纹路,从某些角度上看,竟跟湖心岛上的那座雕像有着几分相似。   就在她注视着女子,仿佛在进行着某种仪式似的,在石壁上的云团状纹路上左右轻拍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藏在袖口里的雕花刀跳动了一下。   雕花刀的刀尖朝着某个方向指去,刺痛了外套,连带着陆以北衣袖也朝着那个方向轻轻扬起了一瞬。   她察觉到了异常,朝着衣袖扬起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那条光线昏暗,狭窄逼仄的死胡同。   “……”   那边是有什么让祖传菜刀感兴趣的东西吗?陆以北想。 第五十二章 衣冠禽兽陆以北   陆以北站在收藏室前,望着引起祖传菜刀兴趣的方向,一阵出神。   女子见她迟迟没有跟进去,退了出来,“魔女大人,这里便是寒舍的收藏室了……”   顿了顿,女子补充道,“当然,这些东西可能入不了您的法眼,还请见谅。”   “无妨,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陆以北摆摆手道。   不过,太也不能太廉价了,如果廉价到离谱的程度了,那就是没安好心!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继续道,“本宫一向也不太赞同给年轻人太过强力的灵能物品。”   “过于安全稳妥的环境,会让人心浮气躁,也会失去紧迫感,并不利于他们的成长。”   女子,“……”   听起来,她背后的组织行事风格还挺老派正经?   难道是怪谈当中中立派的存在?   可是,中立派有名的组织,像是桃源里、玉门沙海、团结友爱居委会等等这类的组织里面,也没听说过有她这么一号人物啊!   就在女子思索的间隙,陆以北抬手指了一下引起祖传菜刀兴趣的方向,做出不经意地语气询问道,“那边还有一条路,是干什么的?”   女子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微愣一下子,旋即挤出笑容道,“啊,那边是我们老板父亲的私人空间。”   “能去看看吗?”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   “抱歉,那里一般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女子尴尬地笑着解释,“我人微言轻,没有经过允许,恐怕不方便带您参观了。”   “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本宫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陆以北说完,轻轻一挥衣袖,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收藏室内。   ————   是夜,红山别墅区外,一辆摩托车趁着夜色疾驰而来。   在距离别墅区正门还有几百米的弯道处,江蓠远远地看见了正门前停靠的警车,微蹙了一下眉头,立刻熄了火,靠边停下了下来。   虽说,司夜会的功能、司职与警察有些类似,有时候也会协同破案。   但是,警局内部,知道司夜会存在,并长期负责跟司夜会接触的人只有那么少得可怜的一小撮。   所以,在这种非常时刻,非常情况下跟他们接触,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摘掉了头盔,把摩托车推进路旁的灌木丛中隐藏起来,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快步朝着别墅区的围墙走去。   墙根之下,江蓠借着绿植隐藏起了身形,贴在墙壁上,用灵觉探知了一下墙后的情况,这才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副黑色的口罩戴上,而后足尖猛地一点地面发力,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墙头之上。   就像是她对陆以北说,蒙面是对做“坏事儿”的基本尊重一样,她自己也恪守着这一原则。   此刻已是深夜,整个别墅区内静悄悄的。   略微分辨了一下方位之后,江蓠从墙头跳了下去,朝着16号别墅的方向跑去。   迅捷的身影破风而行,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就像是一只矫健优雅的黑猫在夜幕下奔跑着。   在经过人造湖的时候,江蓠脚步停顿了一下,远眺湖心岛上造型怪异的巨大雕像,微蹙了一下眉头,很快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跑去。   ————   就像是江蓠有着线人一样,白开也有着专属于他的线人。   而他的线人就是地下人间会所中的陪酒女郎、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老公死得早的年轻富婆……   这些游走在形形色色男人身边的姑娘们,总是能够给带回一些特别的消息。   原本,李氏父子借着艺术品交易的名义走私灵能物品这件事,花城司夜会早就有调查的打算。   不过,因为疲于应对花城之中频发的怪谈袭击事件,调查一度暂缓,毕竟,司夜会人才凋零得就像是被人在祖坟上下了降头一样。   这种情况,直到白开的某位线人小姐姐,在李顺年举办的一次酒会上,偶然听到了他正在暗中跟某个怪谈接触的消息。   不过,白开虽然开始了调查,但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只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线索,根本不足以将李顺年定罪。   李顺年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背后的怪谈手段不俗,把秘密隐藏得太好了,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坑爹的儿子,恐怕白开连那一丁点儿的线索都没办法掌握。   恼羞成怒之下,白开只能在调查的过程中,想方设法的从李唐汉那儿多捞点钱了。   毕竟,司夜会给每个干员拨的行动经费并不算特别多,相对于白开,每个月要   “来来,再开两瓶MACALLAN!今晚李老板请客,大家醉了也别归啊!”   泳池边上,白开振臂高呼着,又让人开了几瓶两万多一瓶的洋酒,心里美滋滋。   虽然今晚他的调查依旧没有什么进展,但是这一晚上干活儿的提成,抵消掉陆以北在鬼市的消费,还能存上一笔以后再用。   是的,得存点儿钱了。   干儿子和干女儿是不一样的。   儿子得穷养,磨砺他吃苦耐劳的品质,女儿得富养,不搞个十七八件灵能物品防身,要是在外面被欺负了怎么办?白开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别墅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警笛声,紧跟着就传来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又没长眼的家伙听见了敲门声,上前开了门。   很快,几位民警鱼贯而入,一手举着证件证明身份,一手举着防爆网枪,警惕着可能突然暴起的歹徒,指挥着众人在泳池边上的空地聚集。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这里有人在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希望大家配合调查!”   虽然这阵仗搞得有些过头了,但是那一通匿名举报电话里说得太吓人了,在那个家伙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接线员小姐姐听得发愣,不自觉地脑补出了一副可怕的景象。   如果真像举报电话里说的那样,这里涉嫌毒品交易的话,情况就有些特殊了,毒贩多有穷凶恶极之辈,不得不谨慎行事。   白开看着眼前的景象,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站在泳池边上一阵出神。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警察怎么来了?   “前面的,到那边去,抱头蹲下!看什么看,穿粉红色柴犬花纹泳裤,骚里骚气的那个,说的就是你!”   突然被叫到,白开愣了一下子,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道,“同志,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民警打量了一下白开,正色道,“是不是误会,要调查过之后才知道不是吗?所以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先过去蹲下。”   “配合,我一定配合!”白开拍着胸口道,“不过,同志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是在调查什么啊?”   “聚众氵㸒舌乚、大数额赌博……以及毒品交易。”   “……”   白开听着民警竹筒倒豆似的说了一串名词,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皱着眉头,走向人群蹲了下来。   这到底是哪个孙子在瞎搞?   好好的外快给老子搞没了也就算了,要是打草惊蛇,影响调查怎么办?白开想。   ————   16号别墅地下,收藏室内。   偌大的空间内,一个个形似博物馆展览台的木台上,各式各样的灵能物品放在玻璃罩内,被明亮的灯光照亮。   陆以北跟着女子行走在一个个展台之间,每经过一处,女子便热情的向她介绍玻璃罩下的灵能物品,莫名地让人想到商场导购。   “你们的收藏室内,难道没有刀剑一类的灵能物品吗?思仙最近在学习一套剑法,本宫想给她带一件稍微看得过去的兵器回去。”   看着收藏室内那些奇形怪状的灵能物品,陆以北忍不住发问。   “你们这些东西……”   也未免太次了吧?   锅碗瓢盆、废旧家电、甚至还有一袋吃了一半的辣条……   你们这儿到底是灵能物品走私,还是旧家具二手交易市场啊?陆以北想。   “呃……”女子闻言愣了一下解释道,“魔女大人您看惯了那些高端的灵能物品,恐怕有所不知,像是刀剑一类的灵能物品是很难产出的。”   “想必您也知道,灵能物品的产生大多与怪谈或是灵能力者有关,而这些与生活息息相关的物品,是最容易受到灵能影响,成为灵能物品。”   “而刀剑一类的东西……”女子苦笑了一下,“说实话,除非有像您这样的强者耗费精力炼制,否则是很难产生的不是吗?”   陆以北,“……”这我还真不知道。   照她这么说,我突然有点儿好奇,明王像是怎么变成灵能物品的。   难道说,它之前的主人,也像我一样抱着睡觉,然后时间久了……   陆以北想着,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个光头大和尚,在同一个明王像同一片胸膛上睡觉,流下了不同的口水的场景,不由地一阵恶寒。   淦!以后不能抱着明王像睡觉了!陆以北想。   “魔女大人您瞧,这是一件土法烧制的陶罐,疑似曾经寄居过怪谈,向其中注入灵能的话,可以影响目标的神智。”   “嗯。”陆以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自从她发现收藏室内没有任何刀剑一类的物品后,便忍不住地思索,古剑会不会被藏在了李顺年的密室里。   “……”   “呃,还有这个,这个小花瓶可以问卜吉凶,它有一定概率会给出答复。”   “嗯。”   陆以北看着那个造型像是一个跪伏在地的小人似的花瓶,又一次的轻轻应了一声。   思索了片刻,她看了看女子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从上衣兜里掏出了【福神铜钱】,轻轻抛起,又飞快的抓住,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   真的在那里么……这可怎么办呢?   密室里的东西,我向他们索要,恐怕轻易不会给我,搞不好还会引发一些奇奇怪怪的剧情。   看样子只能等到待会儿警察叔叔来了,趁乱潜入了。   陆以北想着,女子轻唤了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魔女大人?魔女大人,您看看这个,这个是胡桃夹子骑士,注入灵能可以召唤出一个傀儡作战,造型也很可爱,女孩子应该会喜欢吧?”   “还行。”陆以北淡淡道。   女子,“……”   情况有些不妙啊!看起来,她的眼界很高的样子,收藏室里的东西,完全引不起她的兴趣啊!女子有些惆怅的想。   陆以北,“……”   怎么办呢?   这些东西看起来次是次了点儿,但好歹都是灵能物品,所以我全都想要啊!   陆以北愤愤地想着,又跟着女子看了几样灵能物品,女子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声着信的提示音,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脸色微微一变。   紧跟着,她看向陆以北微欠了一下身子道,“魔女大人,抱歉啊,我这边有点突发状况,得离开一下子,能够麻烦您自己这边先看看吗?”   难道是警察叔叔来了?陆以北心中一喜,点了点头道,“无妨,你去便是。”   你走了,我才好去老李头的秘密空间瞧瞧。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再次为我不能继续陪同致以歉意。”女子冲着陆以北欠了欠身子,便快步的离开了收藏室。   在经过通往李顺年密室的那条小道时,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目带深意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我真是想多了。   那间密室防守森严,还有天神庇护,就算是那个魔女种,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闯入其中的。女子想。   女子走后,陆以北装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在收藏室内晃悠了一圈,默默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发现收藏室内疑似没有监控摄像头之后,看向那一个个展台,想法逐渐大胆。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表面上衣冠楚楚,但只要把他们放在公众视野之外,就会按捺不住心中的黑暗涌动,如果施暴目标再变成了“坏人”的话,立刻就会变成禽兽不如的变态。   作为一个从小被教育得很好的孩子,陆以北比那些禽兽不如的变态稍微好一点。   差不多就是个衣冠禽兽。   所以……   “妙啊,妙啊!”   “这个不错,也拿上!”   “这啥玩意儿?一根棒子?卧槽!还会震动?这……是放错地方了吗?算了,拿上,拿上!”   ……   在短短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陆以北便把整个收藏室内的,大小尺寸便于携带的灵能物品洗劫了一空。   等等……   这不叫洗劫!   如果他们真的是在搞灵能物品走私的话,我这怎么能叫偷呢?   我™现在是司夜会的阿SIR啊!   如此想着,陆以北心中最后那一点儿罪恶感也完全消弭了。   没错,这不是偷,这在《司夜书附录:干员行为守则》上清清楚楚写着的,是明火执仗的没收违规灵能物品!   她之前跟着江蓠学习《司夜书》的时候,看附录上的干员行为守则的时候看得尤为认真,特别是特殊权限那一块,她几乎背了下来。   她原本是想从中找到,可以给阿花或是江蓠的不当行为挑刺的条目的,但现在她成了正式干员,那些条目的用法就不太一样了。   “啧,还真重!”   背着沉甸甸地吉他包,陆以北鬼鬼祟祟地摸出了收藏室,左右张望了一下,趁着女子还未返回,她向着李顺年密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要从李氏父子那里获得古剑,左右都是要交恶的,顺点儿东西走,再加上私闯密室,无非有期变无期,无期变死刑而已。   有区别吗?   一边思索着,一边前行,陆以北很快穿过了蜿蜒逼仄的走廊,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一面质地似乎是某种金属制成的银灰色墙壁,严丝合缝地镶嵌在走廊之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   见状,她伸出手,指尖轻抚过冰冷坚硬的金属墙,皱起了眉头。   似乎很坚硬的样子,指尖抚过还有些许微弱的灵能波动传来,想要硬砸开,恐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就不好脱身了。   可是,不把它砸开,我要怎么才能进去呢?   该死,回头一定去把江蓠给我那本《司夜会应急基础咒式》上的内容好好学一遍,什么穿墙术、龟息术、隐身术……简直太好用不过了。   陆以北想着,正苦恼于该怎么突破面前拦路的金属墙,就在这时,她袖子里的雕花刀突然起了反应。   “咻——!”   只听见袖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啸,旋即破空之声迸发。   一抹银光从她的袖口激射而出,“笃!”的一声刺穿了金属壁,消失了踪影,速度之快,跟赶着去食堂抢饭似的。   卧槽!我的刀,这可咋整啊?陆以北心头一惊。   就在她担忧着,祖传菜刀一去不回,自己恐怕要变成弄丢家传宝贝的不肖子孙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地灵能波动。   刹那间,还未见到人影,便觉一股寒意袭来,在乍现的寒意中,陆以北预判的念头闪过,猛然翻滚,一抹寒光便擦着她的后背一闪而过。   对方的动作快得出奇,她虽然闪躲开来没有被直接命中,但依旧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   一击之后,紧接着是另一击。   破空之声接连不断地炸响。   陆以北接连闪躲开了几次进攻之后,才看见了偷袭者的身影。   那是一个周身萦绕着一缕缕苍白的雾气,面孔苍白,双瞳闪耀着猩红光泽,手中握着一条骨制硬鞭的男子,蒙着面,看不清容貌。   啧,是灵能力者!   陆以北在心中啐了一声,跟男子对视了一瞬,她做出了判断。   这下子,她设想当中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还没拿到东西,也没有开溜,就被“保安”给堵住了。 第五十三章 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呢?   “啪——啪——!”   像是用某种爬行动物的脊柱制成的硬鞭挥舞,发出一阵阵空气爆鸣,没有接触到四壁,却在四壁之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凹陷。   陆以北虽然能够预判蒙面男子的动作,但是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在这种逼仄的地形限制下,除了冒险去玩空手接白刃那种骚操作外,她只能艰难地防御和闪躲。   咒式她是不敢乱用的,蒙面男子手中的骨鞭一击追着一击,快若惊雷,所过之处,坚硬的墙体都被砸得粉碎,陆以北根本没有就会掏出铜钱占卜咒式增幅的幅度。   没有相对确切的增幅幅度,随便乱用咒式,鬼晓得会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   一个不小心,五十多倍增幅的咒式在这种狭窄的巷道里炸开来,她的还击,就要变成自杀式袭击了。   她甚至连打开吉他包取出东西还击都做不到,稍慢一些,肌肤之上就会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了,每次她准备拉开吉他包,掏点儿东西出来的时候,蒙面男子骨鞭总是能够快准狠的朝着她的手背打来。   倘若她一意孤行的话,恐怕整个手掌都会被骨鞭敲得粉碎。   反观那名蒙面男子,则比她游刃有余得多。   在狭窄巷道中辗转腾挪的灵活动作、额前浮现的诡异鳞片、令人心悸的金色竖瞳……   再加上骨鞭挥舞时,发出的类似于毒蛇吞吐舌头的“嘶嘶”声,让人感觉,他整个就是一条常年游走在阴暗巢穴当中,守护着财宝的古怪爬行生物。   ————   妈的,实在是太倒霉了,我就不能有一次走大运的时候吗?   陆以北一边闪开又一次呼啸而来的骨鞭,一边在心中愤愤地骂了一句。   事实上,在占卜到古剑就藏在李顺年的密室当中时,陆以北就已经做出了,暗处可能有守卫的猜测。   一个用来收藏高等级灵能物品的密室,配备几个灵能力者或是怪谈守卫,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因此现在的状况,也不算在她预料之外。   可是,她在朝着密室前进的过程中,并没有察觉到四周有明显的灵能波动传来,这才抱着侥幸心理,冒险一试。   万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事实证明,所谓“老倒霉蛋儿”,就是一种能够让无论多么小概率发生的事情,都能够变成必定发生的永续性减益被动。   只能说陆以北的运气实在有些糟糕。   “嘿——!”   陆以北低喝了一声,一跃而起,激活了神行甲马,双腿踩着墙壁,与地面垂直,在闪躲开横扫而来的骨鞭的同时,与蒙面男子拉开了距离。   该死,不能再一味地闪躲下去了,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不然等到刚才那个女人应付完警察叔叔回来,搞不好要出大问题的。   要不……先试试跟这家伙交涉一下?   说不定,我的强者人设现在还没有完全崩,兴许能拖延一点儿时间。   陆以北腹诽着,稳住身形,沉着面色看向前方的蒙面男子,娇喝道,“够了,你现在停手,本宫还能原谅你的冒犯之举,倘若……”   她的话还未说完,骨鞭便已经呼啸而至,其上更是激荡出了一片看上去就很危险的黑雾。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惊,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嘴,仓皇闪躲。   艹!怎么还玩阴的呢?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爱说话人士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大兄弟,你听我解释!我其实不是在干坏事儿,我其实是感觉到这边有异常的灵能波动,过来看看而已,没想到就这么巧,跟你碰上了。”   “你要是继续跟我纠缠下去,耽误了时间,真正的贼人恐怕就要跑了!”   “真的,你好好看看我,像我这么好看的姑娘,像是会骗人的类型吗?”   “哼!”听到此处,蒙面男子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沉声道,“ผู้หญิงสวยส่วนใหญ่ใช่แล้วคนหลอกลวง……”   “???”   陆以北听着蒙面男子,那像极了前段时间句萌看的泰剧里角色台词的音节腔调,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啊?怎么还是个泰国佬啊?   意思是没得谈咯?   淦!话术大失败!   陆以北突然意识到,这人与人之间,除了阴阳相隔,最大的隔阂恐怕就是语言不通了。   所以说,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普通话绝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幸,蒙面男子开口回应,给陆以北争取到了些许的时间,让她得以拉开一定的距离,拉开了吉他包的拉链,伸手进去,死死地握紧了文武刀的刀柄,脑海中预判了蒙面男子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阴沉之色。   这都是你逼我的……我这个人,通常来讲是不喜欢使用暴力的!   “噌——!”   在男子欺身到她面前的瞬间,她猛地从吉他包里抽出了文武刀,迎着骨鞭斩去。   刹那间,火花迸射,刺耳的金石碰撞之音乍现。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概括一下,那一秒钟发生的事情,可以简单的分为三个阶段。   陆以北抽出了刀迎着蒙面男子的骨鞭斩去。   陆以北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握刀的手一松。   陆以北的祖传菜刀又没了。   脱手而出的菜刀与骨鞭短暂的碰撞了一下,擦着蒙面男子的脖颈向后飞去,在他的锁骨稍微往上的地方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而后“笃!”的一声,没入了走廊尽头的金属墙中。   陆以北,“……”   搞毛啊!这地方的物理法则是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蒙面男子,“……”   他看了看被文武刀削出了大块缺口的骨鞭,又看了看身前不足半米处,那只呈握刀状,看上去就像是要用小拳拳锤他胸口的粉嫩小手,面色逐渐阴沉了下去。   “这个……”陆以北悻悻地收回了手,“你先别急着发火,这情况我可以解释的,你让我想想该怎么编,呃,不是……”   陆以北支支吾吾的说着,突然间眼神一冷,斜扫了一眼蒙面男子,低吼一声,“我可去你娘的吧!”抽出了最后一柄祖传菜刀。   突如其来的银白弧光在眼前乍现,蒙面男子心头一惊,双足猛地一点地面,向后爆退数米,跟陆以北拉开了距离,远远地盯着她手中的桑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普通的菜刀是无法斩断由娜迦脊柱制成的骨鞭的,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   对没错,不是那把菜刀足够锋利,而是这个窃贼有某种特殊的咒式。蒙面男子想。   他似乎有些害怕我的刀……陆以北心念一转,挺直了腰板,虚张声势道,“小子,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愿意跟你起冲突,你再纠缠下去,可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本宫一旦出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一招万刀千刃斩下来,保守一点儿估计,这座小楼,只怕是要不复存在了。”   “你走吧,本宫不愿徒增杀孽。”   “……”   万刀千刃……难道说,她的吉他包里装着的,全都是刚才那种菜刀?   蒙面男子死死地盯着陆以北,一动不动。   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到了?好机会,可以溜!陆以北腹诽着,不动声色的将桑刀放回了吉他包里,冷冷地扫了一眼蒙面男子。   “哼,不识抬举!你们这儿的人都是这样吗?看样子,这个破地方,本宫不待也罢!”   说完,陆以北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旋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了拉链,背上了吉他包,转身就要开溜。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腔调怪异,仿佛是某位泰剧演员在背台词似的咒语。   “อย่าให้น้ำกระเพื่อม,ฉันต้องการที่จะเห็นมันชัดเจน……(别让水面起涟漪,吾愿见其无限清澄……)”   蒙面男子一边低声吟诵着,一边用手握住了骨鞭,骨鞭上的尖锐凸起刺破了他的手掌,嫣红的鲜血涌出,瞬间染红森白的骨骼。   紧接着,陆以北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潮湿了起来,仿佛变成了粘稠的实体,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起了大片大片的淤泥和青苔,一阵阵紫黑色的烟雾从地面和墙壁的缝隙中蔓延出来。   轻微的吸入些许,就让人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脚下坚硬的地面正在逐渐软化,就像是这条狭窄的长廊,在蒙面男子的咒式影响下,正在一点点的变成沼泽。   他不敢再上前跟陆以北正面交手了,但他也不想看着她就这样溜走,于是做出了用咒式拖住她的行动,等待支援的抉择。   陆以北往后退了几步,感觉到双腿上传来一股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的阻塞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   小老弟,你怎么想的?   我陆以北,像是那种会傻了吧唧,眼睁睁看着敌人读条完毕的人吗?   沉吟了一阵,她歪了歪脑袋,默默地从吉他包里掏出了一瓶祸水,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瞄准了一下子,然后,猛地朝着蒙面男子的脑门儿扔了过去。   打断施法!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声与剧烈地晃动传来,好像有炸药在这地下空间内爆炸了,火光一下子吞没了蒙面男子和陆以北的身影。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想起了,祸水这玩意儿,是易燃易爆品。   可是……   为什么会突然爆炸呢?这不合理啊!   ————   红山别墅16号,泳池边的空地上。   民警挨个询问了参加派对的众人,简单的做了记录,又派两个人到别墅里搜寻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已经准备撤离了。   作为这场夜间泳池派对的发起人之一,白开陪在为首的那位民警身边,不断好言好语的解释着。   “同志您看,大家就是聚在一起玩一玩,绝对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这就是一场误会。”   “肯定是哪个孙子看不惯我们,背后捣鬼来着。”   民警扫了一眼白开,没好气儿道,“是误会最好,不过,像你们这种三更半夜的瞎折腾,难免会引起邻居的不满,以前我们遇到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情了。”   “是是是!”白开连声应道,“我们以后会悠着点儿的,十二点之前绝对散场。”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笑嘻嘻道,“那同志你看,现在……”   “现在都散了吧!”民警点了点头,“你跟我们回去简单的做个记录。”   “没问题,像我这种守法好公民,肯定会配合的!”   民警张了张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余光绕过白开,突然看见他身后的泳池中,像是沸腾了似的,往上冒了一大串的气泡,不禁皱起了眉头,走上前去,准备仔细端详。   就在这时,白开突然感应到了一阵从地下传来的强烈灵能波动,视线四下搜寻了一圈,锁定在了泳池之上,再看见那正在靠近泳池的民警,脸色骤然一变。   “不好!爬下!”   民警,“???”   “咚——!”   闷响声宛若雷鸣,从地面之下传来,下一刻,泳池便化作了汹涌的喷泉,成吨的清水被掀上了天空,而后在天空散开,又如同瀑布似的,洒泼向了四周。   “哗啦——!”   被热水淋了一身的民警骇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发现泳池里的水几乎干涸,一个黑漆漆的坑洞出现在了泳池底部,向外飘散着浓烟,而白开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   民警,“……”人呢?说好的守法好公民呢?   ————   江蓠在一片浓烟弥漫的地下空间中找到陆以北的时候,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怀中抱着一柄样式怪异的断剑。   王八蛋!一会儿不盯着你,你就要搞大新闻是吧?   盯着陆以北,心中吐槽了一句,江蓠便连人带剑带吉他包的扛在了肩上,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该死,怎么这么重?她一直都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到处晃悠的吗?   她刚离开不久,巷道中就传来了一阵,来自于李唐汉的怒骂声。   “谁!到底™的是谁?!”   “反了天了,竟然敢在我家搞事情?”   “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   江蓠表情淡漠的朝着怒骂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耸了耸肩,紧跟着便加快了脚步,迅速地离开了李唐汉的宅邸。   陆以北搞出这场爆炸也好,这下子司夜会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介入调查了。江蓠想。   ————   五分钟后,距离红山别墅区两公里外的一处小河边上。   江蓠把陆以北平躺放在地上,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地河水,无声地吟诵了一段咒式,引来一道水柱,迎头浇在了她的脸上。   “哗啦——!”   深秋夜晚的河水温度感人,被淋了一个透心凉的陆以北,身子一个激灵瞬间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还没看见人,就听见了一阵询问声。   “你醒啦,现在你已经变回陆以北啦!”   闻言陆以北心头猛地一突,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面不改色道,“谁?陆以北是谁?”   江蓠,“……”   沉默了一阵后,她放弃了继续跟陆以北这个死面瘫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走上前,蹲在她的身边,淡淡道,“你这次收获不小吧?”   “我跑来救你,是不是也该分我一点儿?”   虽然这次事件算得上是恶人自有贱人磨,但是,把这么多灵能物品交到陆以北的手上江蓠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多少也要收归司夜会所有一些是不是?江蓠想。   陆以北看见突然闯入视线的,喵喵酱的面庞,愣了一下子,旋即回过神来,闪躲开江蓠的视线,装傻道,“呃,你说什么?我不懂耶!”   来人,救命啊!这里有个女人想白嫖我的小钱钱啊!陆以北在心中大喊。   “装傻?我刚才都去打听过了,李家宅邸进了贼,初步估计损失灵能物品价值折合两百公斤黄金……”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皱起眉头。   那些破玩意儿,值得了这么多钱?   李唐汉那个孙子,居然虚报数额了吧?   这我要是被抓住了,不仅要全部还给他,还得倒贴?   见陆以北不为所动,江蓠补充道,“这他要是报到司夜会去,你恐怕要被通缉的。”   陆以北歪着脑袋看了看江蓠,面无表情道,“我不怕,司夜会的人不会抓我的!”   死猪不怕开水烫,谁也别想动我的小钱钱!   “……”   江蓠微张了一下嘴唇,正想要跟陆以北说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陆以北的灵觉感知范围当中。   糟了!有人追来了!   陆以北脸色微微一变,一把搂住江蓠,窜身而起,“唰!”的一下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江蓠眼神疑惑的看向按住自己脑袋的陆以北,正要开口却见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嘘!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江蓠就探知到了那股灵能波动,一秒钟后就看见了远处那一抹银色的流光。   是白开?他怎么会……   白开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江蓠脑海中刚闪过这样的念头,他就已经到了两人身前。   “我倒要看看,今天是哪个王八蛋在搞我!”   白开驻足在灌木丛前,骂骂咧咧地扒拉开了枝叶,表情突然僵住了。   灌木丛里有两个人,一个是陆以北,一个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姑娘。   白开面色一沉,指着江蓠道,“小王,她是谁?”   陆以北,“……” 第五十四章 孙贼,别乱摸!   红山别墅16号,书房内。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李唐汉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   接到通知,问询赶来的李顺年双手扶着手杖,腰板挺得笔直,坐在李唐汉的对面,面色阴沉得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儿?”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往日街角那些怪谈我不知道吗?天神大人全都告诉我了!”   “我只不过是懒得管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没想到你心里这么没数,居然把瘟神请到家里来了!”   李唐汉捂着火辣辣的脸庞,解释道,“老爷子你放心,我刚才已经去下面检查过了,只是收藏室丢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密室的门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我哪儿知道那个怪谈是个贼?   本来还以为有机会抱上大腿呢!   该死,有机会的话,我非得给她点儿教训不可。李唐汉想。   闻言,李顺年微眯起眼睛,来回在李唐汉身上扫视了两圈,眉头逐渐舒展,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沉声道,“密室里的东西没有丢最好,不然我非罢了你这孽障的皮不可!”   “……”李唐汉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当当当——!”   “进来!”   李顺年轻唤了一声,便见李唐汉的助理推门走了进来。   她冲着李顺年欠了欠身子,又冲着李唐汉欠了欠身子,开口道,“老爷,少爷,外面的警察说,帮我们争取的时间已经到了,少爷该跟他们回去,配合调查了。”   闻言,李顺年扫了一眼李唐汉,用手杖狠狠地敲了敲地面,“还不快去!像你这种废物,早就应该关进牢里好好教育一下了。”   李唐汉沉着面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强忍住不发火,跟着助理一起离开里的书房。   在李唐汉离开之后,李顺年起了身,穿过偌大的房屋,进入到酒窖里,来到了被警戒带围起来的金属墙前面,隔着数米的距离,上下打量着,见金属墙果真没有什么明显的损坏,才稍微松了口气。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暂时被隔离起来了,要等到警方调查完今晚的爆炸事件,他才有机会进入密室查看了。   哼!也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么个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希望那个混账东西说的是真的,要是真丢了什么东西,我只能给他送去教会那边好好学习了,听那些个教友说,去过的孩子,都会变得很听话……   罢了,回头等这边的事情消停了,也得赶在司夜会介入调查之前,把密室里的东西转移掉才行。李顺年想。   ————   另一边。   “这是……”   突然被白开问到身边的少女是谁,陆以北一时语塞。   “……”   虽然水哥这个人看上去不是很靠谱,但是他正义感还是很强的,以前听老爹说,在他的庇护下,会所的姑娘很少被居心叵测的客户骚扰。   要是水哥知道了领导偷偷摸摸地参加怪谈聊天群的活动,说不定会上报到司夜会去。   到时候,领导的处境恐怕会变得既尴尬又危险吧?陆以北想。   白开见陆以北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皱起了眉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严肃道,“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说完,他便转了身,朝远处走去。   见状,陆以北回头看了一眼江蓠,冲她使了个眼色【那我去了啊?】   江蓠也以眼神回应【去吧,别乱说话![比心心表情]】   “???”   刚才是我的错觉吗?   我竟然在她的眼神中看出了表情包……陆以北回过身去,眼神怪异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甩了甩脑袋,追上了白开。   白开将陆以北拉到河边的一棵大树下,张望了一下远处地江蓠,压低了声音道,“小北,这是什么情况啊?那个姑娘是什么人啊?”   “她……”陆以北身子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我闺蜜,关系比较亲密那种闺蜜。”   闻言,白开心中恍然,后退半步,眼神怪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小北,你这么搞不行啊!”   “你不能因为自己能够变成女孩子,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祸害别人家姑娘啊!”   “你忘了从前,我和你老爹,教你的那些泡妞手段了吗?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把她拿下?”   陆以北,“……”   你们那些套路不是更加下三滥吗?真拿去实战的话,人家姑娘恐怕会报警吧?   况且……   谁祸害谁还不一定呢!   陆以北腹诽着,撇了撇嘴道,“水哥,你还不清楚我吗?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嗯?”   白开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陆以北因为凉月和云梦的记忆影响,而出现的种种奇怪举动,脸色微微一变。   意识到白开的思想可能出了问题,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纠正道,“男人我也不感兴趣。”   “……”   白开沉吟了一阵,轻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些事,我先不问你了,我想问问,你们大晚上的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干什么?”   “我们……”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准备撒一个小谎,就被白开打断了。   “等一下,你别说你们是在约会,哪有人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约会的?”知女莫若父,白开一瞬间就猜到了陆以北的小九九。   “老实说,刚才你们是不是在红山别墅区出现过?别撒谎,我就是感觉到了你们的灵能波动,一路追过来的。”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啧!我就知道!”白开轻轻地啐了一声,眼神阴沉地扫了一眼远处的江蓠,“那这么说,刚才那边的乱子,也是她惹出来的咯?”   “水哥,其实吧……”   白开双手叉腰,没好气儿的打断道,“你别帮她解释,你知道我刚才多丢脸吗?我才跟人家民警说我是守法好公民,那间别墅里绝对不可能有违法犯罪活动,话音刚落,游泳池就炸了。”   “……”   陆以北扶额,用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透过指缝偷偷地观察着白开的表情,弱弱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跑了啊!现在那边现场的民警怀疑,李老板在家里秘密私制炸药,可能会构成非法制造爆炸物罪,已经介入调查了。”   陆以北,“……”   沉默了几秒钟后,白开直视陆以北的眼睛,正色道,“小北,你都这么大了,跟女生或是男生交往一下子,也是好事儿……”   “请把男生去掉。”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白开耸耸肩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像我这么开明的干爹,在感情方面是不会干涉你的,所以,就算你有未婚妻了,我也从来没有……”   “等会儿?你说啥?”陆以北皱眉打断道。   “我说,我不会在感情方面干涉你的……”   “不是这句,后面一句!”   “哦,我说就算你有未婚妻,我也没管过你啊!有什么问题吗?”白开疑惑道,上下打量着陆以北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怎么养了个傻儿子”。   “我™哪儿来的未婚妻,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陆以北道,“你倒是说说,她姓甚名谁,家庭住址,身高体重三围是多少呢?”   “这……”白开一时语塞,顿了几秒钟后,说出了让陆以北惊骇之语,“你问的是哪一个未婚妻?”   “不是?这还能有好几个的吗?”陆以北惊道。   陆以北只听老爹跟她说过,给她订过娃娃亲,从来没细问过。   此刻,听水哥如此说,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老爹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订了多少个娃娃亲。   可是……   正常人谁家会给自己的孩子,订一个以上的娃娃亲啊妈蛋!陆以北想。   “那可海了去了!”白开撇撇嘴,继续给陆以北心中的震惊加了码,“有指腹为婚的,有报恩以身相许的,有欠太多钱拿女儿抵债的,有政治联姻的,有单纯看上你这个娃的,还有……”   “打住!打住!”陆以北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道,“我老爹咋想的啊?订那么多,有必要吗?”   白开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可能是你爹担心你走上他的老路,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才早早地帮你做了一些准备吧!”   陆以北,“……”你管这叫一些?还是说,你说的,其实是亿些?   “哎!这些都是后话了,你老爹虽然搞了这么多骚操作,但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傻了吧唧的遵守娃娃亲的约定啊!不靠谱的!”   我觉得也是,不然我怎么可能都孑然一身十九年了,也没见着过未婚妻的人影……陆以北点了点头。   白开说着,转身看了一眼江蓠,而后神情严肃的看着陆以北道,“我真正想跟你说的是,我不干涉你跟人交往,但是你别跟这种来路不明,行为不端的姑娘交往啊!”   “跟这种姑娘交往久了,担心被带坏,给你拉下水!”   就像你爸似的……白开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在白开看来,自家的师兄,好好一风流倜傥的年轻人,在灵能力者圈子里风靡一时,受万千少女青睐,怪让人羡慕的。   就是不知道为啥,非得跟着那个女魔头去作奸犯科,搞得像是武侠小说主角模板似的,糟心得很。   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色道,“好吧,水哥,说到了这儿,我也坦白了,李唐汉家里的地下密室,其实是我炸的,她是来接应我的。”   “小北,你不用帮她开脱,你看她那打扮,金发黑皮机车服,还塞了胸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啊?领导还有塞胸垫的习惯吗?不不,这不是重点……陆以北甩了甩脑袋道,“水哥,我这不是帮她开脱,真是我炸的。”   “真是?”   “嗯!”   白开,“……”   黑着脸憋了几秒钟,直到脸色都快憋红了,他才冲着陆以北露出了笑容。   “哈哈,厉害啊小北,老子早就看李唐汉那个孙子不顺眼了!可是,为了继续调查他,我还得天天跟他赔笑,你说气不气?”   陆以北一脸懵逼地看着白开,疑惑道,“水哥,可你刚才不是说……”   “那哪儿能一样啊!”白开摆了摆手打断道,“我是说不允许你跟坏女人交往,可是没说不允许你成长成坏女人啊!坏女人其实挺好的,至少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不会被人欺负。”   没错,我这就是双标,可谁家父母,不会偏袒自家的孩子呢?   况且李唐汉那一家子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有理由怀疑,是他们的人先对小北动的手!白开想。   略一思索,白开道,“小北,这么说起来,那个姑娘还挺有情有义?这么危险都敢来接应你,以后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水哥,我都跟你说了,我跟她没那种关系,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点儿纯洁的友谊?”陆以北皱眉道。   “哎——!小北你还是太年轻。”白开拍拍陆以北的肩膀道,“那种玩意儿真的太稀少了。”   “通常情况下,女孩子跟蓝颜知己在一起,但凡两个人当中谁的想法带点儿黄,就绿了。”   白开说话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深远的夜空,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模样。   陆以北,“……”   就在陆以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白开伸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这个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白开道,“李唐汉那边你放心,我有办法处理的,他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你的头上来。”   “啥玩意儿啊?”   “儿童降生打断器。”   “儿童啥?冈本……”   陆以北嘟囔着松开了手,在看清那个小盒子上的文字后,脸色微微一变,猛地抬起头,正想要对白开说些什么,脑海中便闪过了预判的念头。   【他溜了】   紧跟着她的瞳孔是一阵收缩。   白开之前一直在陆以北面前隐藏着自己的灵能力,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隐藏了,离开的瞬间就把速度施展到了极致。   陆以北只看见眼前银光闪烁了一下子,白开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就已经变成了百米开外的一个银色光点。   好快!这就是水哥的灵能力吗?好像要啊!   像白开这种快到只能做出预判,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逃命简直是一绝,陆以北可太眼馋了。   同时,在她的心中也悄然地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上一次在南郊屠宰场,靠着预判能力,击杀了那个怪谈,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飘飘然了,总觉得就算是灵能力稍强一些的对手,她也可以靠着预判能力不落下风。   直到看见了水哥的灵能力,她才意识到,只有预判能力是远远不够的。   总有一天,她会遇到速度快到像水哥一样的,能够预判对方动作,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对手的。   得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弱点才行,无论是变强,还是搞点儿咒式或是灵能物品傍身都好……   或许,之前那个蒙面男子的咒式有一定的可行性。陆以北想。   在跟蒙面男子交手的过程中,她已经大概记住了他吟诵的咒式,只要回头找点时间,学习一下泰语,说不定就能施展出来。   ————   江蓠坐在小河边,一块突兀的岩石上,有些忐忑的等待了许久,才等到白开离去,陆以北折返回来。   见到陆以北靠近,她抬起头来,淡淡道,“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你是个坏人,建议抓起来。”   “……”   江蓠沉默着,一双目光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像是在等待着她说出真正的答案。   “真拿你没办法!”陆以北耸了耸肩道,“他跟我说,最近会所人手吃紧,忙完了早点儿回去上班。”   “我跟他说,我现在已经从良了,不卖艺,也不卖身了,就不回去了,大概就是这样子。”   “哦……”   江蓠似乎对陆以北的这个答案很满意,应了一声,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花城司夜会整个跟大学生似的,外松内紧,虽然白开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是江蓠觉得,要是自己现在干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就算不被处罚,恐怕也会闹得很僵。   幸好陆以北帮忙……   想到此处,江蓠的心中微微一暖,紧跟着便摒弃了这种念头。   她是王不留行,不是陆以北,除非她哪天跟我主动承认……   江蓠想着,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吉他包和断剑,扭头冲着陆以北使了个眼神,询问道,“话说,这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   “关于这个……”陆以北蹲下身,拿起断剑在手中颠了颠,看向江蓠道,“能不能请你先回去?我想自己处理这些东西。”   “你放心,我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试这些东西有啥作用,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   主要是研究一下古剑……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刚才她醒来的时候,恍惚间听见,那柄断剑上传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嘲讽。   她听见,那柄古剑对她喊,“孙贼,别乱摸!”   这能忍得了?她觉得她有必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表演一段“人类早起驯服剑灵的珍贵视频”了。   …… 第五十五章 我真是他孙子   “……”   听了陆以北的请求,江蓠扭头看向地上的断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陆以北愣了愣,“嗯?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想跟过去看看?”   她原本以为,想要这个麻烦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同意自己独自行动,恐怕免不了耗费一番唇舌。   却不曾想,她竟然没怎么犹豫,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么好相处的江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陆以北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淡淡道,“想跟过去有用吗?”   “就算拦着你,你也肯定会说一大堆垃圾话分散我的注意力,然后找机会开溜吧?”   “哇,你不要搞得像是很了解我一样好不好,你这样小心我误会你暗恋我哦!”陆以北调侃道。   江蓠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那副贱兮兮的表情,翻了翻白眼,“你想多了,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靠!劲爆大新闻啊!活得像个狩猎怪谈的“机器”一样的姑娘,居然也会喜欢上别人?不对劲啊!陆以北腹诽。   她的八卦之魂,一下子就躁动了起来,要不是因为碍于此刻的身份限制,她能拉着江蓠,絮叨整夜,直到把男方一户口本的信息都挖掘出来。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江蓠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行了,你想好要去什么地方试用这些东西了吗?”   “这……”陆以北眉头微蹙了一下道,“随便找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江蓠看着陆以北,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摇了摇头道,“当然不行,这种未知灵能物品的试用工作,是有着一套严格流程的。”   陆以北不知道随便尝试使用效果未知的灵能物品,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但已经在司夜会任职了好几年的江蓠,却非常清楚。   几年前,她刚入职司夜会的时候,曾有幸在司夜会总部见识过一件外形类似于火绳枪的天灾级灵能物品。   据介绍那件灵能物品的司夜会干员说,天启年间王恭厂大爆炸便跟那件灵能物品有着微妙的联系,疑似有人在不知道那件灵能物品的具体效果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场非常鲁莽的尝试。   所以,江蓠不反对陆以北试用她今晚收获的那些灵能物品,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绝对不能让她胡来。   心念及此,江蓠语气严肃道,“当然不能随便找一个地方,如果你没有想到合适的试用场地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地方。”   “啥地方?”陆以北好奇道。   江蓠没有直接回答陆以北,而是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灰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   十分钟后。   花城某条通往郊外的公路上,一辆哑光黑的摩托跑车,载着两名少女,在橘黄色的路灯灯光照耀下疾驰着。   摩托车后座上,陆以北搂着江蓠柔若无骨的纤细腰肢,戴着她的猫耳头盔。   在头盔密闭的空间内,鼻间弥漫着一股残存的淡淡香气。   那种香气很好闻,跟江蓠的发隙间不时飘来的香气一模一样。   陆以北活了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从小河边出发,到抵达目的地的这段路程之间,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不断闪过一堆乱七八糟,不切实际,且细说容易被人举报的幻想,难得的安静得出奇。   等到她回过神来,江蓠已经将车子停在了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废墟附近。   “到了,下车吧?”江蓠淡淡道。   “哦!”陆以北应了一声,急忙从江蓠的腰上抽回了手。   下了车,摘掉头盔,几百米开外的不远处,那一片焦黑的土地和仿佛巨人烧焦的骨架似的建筑物残骸,脸色微微一变。   “……”   该死,她突然把我带到这儿来干嘛?   是受够了,不想装了,干脆带着嫌疑犯来指认犯罪现场吗?   陆以北内心正忐忑不安地想着,江蓠突然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毛,险些当场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前不久,这里诞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怪谈,造成了不小的破坏,现在方圆五公里的范围内的居民都已经被疏散了。”   “由于灵能波动残留的缘故,甚至连怪谈都没有。”   “在这里,你可以尽情施展,不用担心波及到无辜的人。”江蓠道。   原来她还不知道啊!也对,我现在这个样子,跟当初那个时候看上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陆以北想着,暗暗地松了口气。   见陆以北眼神犹疑,沉默不语地模样,江蓠误以为她是在等着自己离开,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独自骑上了车,一边将金色长发束起,一边冲陆以北淡淡道,“那我就先走了,你这边完事了联系我。”   她的话音落下,便在一阵发动机的嗡鸣声中,逐渐消失在了陆以北视野里。   目送着江蓠的背影远去,陆以北总觉得她跟之前在司夜会,又或是这个鬼地方的那座燃烧的大楼里初见时,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   陆以北一时间说不上来。   “管她的,她变成啥样,跟我也没啥关系!”陆以北嘟囔了一句,将吉他包放在地上,蹲下身,从里面取出了古剑,拿到面前仔细端详,“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研究古剑。”   “刚才叫我孙子是吧?待会儿我就让你叫爸爸!”   陆以北将古剑放在一块被浓烟熏得焦黑的突兀岩石上,借着手机自带照明设备的光亮,仔细端详这把“献祭”了两柄祖传菜刀才换来的断剑。   古剑剑身的样式有些类似于早期的青铜剑,呈柳叶状,透雕着复杂的纹饰,隐约间有一抹火光在纹饰中流淌,不过由于剑身断裂的关系,并不能窥见纹饰的全貌。   不过令陆以北感觉到奇怪的是,这样一把古剑,居然是有剑镗的。   她曾经在马教授的办公室里,看过一本杂书,记得上面有一段有关于春秋战国时期剑器的描述,那个时期的剑器,都是“无格,无首”的。   但这把古剑,剑身有着早期青铜剑的造型,同时又有着精致程度,堪比现代车床打磨出来的环状异形剑镗,这样的搭配就有些奇怪了。   “嘶——!”   陆以北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糟了!该不会是赝品吧?”   在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之后,陆以北急忙拿起了古剑,轻轻拍打剑身,低吼道,“喂喂,剑灵在吗?出来接客啦!”   “我是剑骨头,铁血玻璃心!”   “宝贝宝贝请转身!”   “卍解!”   ……   口令错误,对方拒绝响应。   “……”   陆以北乱喊了一通,见古剑没有丝毫的反应,愈发的心急起来。   花了那么大代价换回来的东西,不是东晋西晋也就罢了,这™是个新晋岂不是血亏?   恼羞成怒之下,她低吼了一句,“我是你爹!”一发红焰闪扔了过去。   脸盆大的赤红火球呼啸着飞向断剑,在距离剑刃还有不到一指的距离时,突然在半空中悬停了两秒钟,紧跟着周围散漫沉寂的空气就像是被唤醒了,化身为狂风,在剑身上激荡开一片白色的气旋。   陆以北被狂风掀起的满地黑灰吹得睁不开眼睛,双手挡在身前护住口鼻,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听见了一阵钟鼓齐鸣。   那种恢宏浑厚的声音,像是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直击心灵,涤荡灵魂。   很快,一切都沉寂了。   陆以北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挡在身前的双手,看向那柄在大概二三十倍红焰闪轰击之下毫发无损的断剑,眼神惊疑不定。   它竟然把我的咒式给吞了?   看着古剑四周的地面上,已经褪去了焦黑,呈现出原本土壤颜色的地面,陆以北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不对,不是吞噬,这种感觉更像是……   净化?   厉害了,这次没有血亏,甚至小赚!   陆以北暗自窃喜地想着,正准备伸手重新拿起古剑仔细研究,异变突生。   纯粹明净,仿佛山中清泉般的光芒从这段剑刃之上凝结,钢铁的威严自其中迸发,向四面八方激射。   光,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璀璨,撕裂一切黑暗,宣告光明的到来。   剑刃之上所迸发的光,仿佛奔腾地洪流,带着百折不挠,刚正不阿的气势,摧枯拉朽地要将四周的一切净化、瓦解、毁灭。   陆以北闪避不及,瞬间被剑光笼罩了进去,然后无奈地耸了耸肩,感受着越来越烫的双眼,看着眼前逐渐浮现的诡异流光,放弃抵抗似的,躺在了地上,熟练地让自己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   像是过去无数次那样,陆以北感觉到自己渐渐支离破碎,宛如无形的气态那样扩散开来,在一片意义不明的喃呢声中,身子不断地下沉。   然后在突然之间,后背触碰到了冰凉坚硬的地面,她便那一片熟悉的天台之上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她愣了一下子,这一片熟悉的天空,虽然依旧像是重度污染似的,呈现着脏兮兮地灰蓝色,但比起前几次那一副仿佛苍穹都快要塌陷,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景象,已经顺眼多了。   “喂,代练!我来啦,这次又是啥情况啊?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陆以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一个咸鱼打挺,坐起身来,目光四下搜寻着那个她严重怀疑是另一个“自己”的神秘少女,却看见了出乎她意料的一幕。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锈迹斑斑地水箱倒塌在地,微风卷着地上的碎屑起舞,神秘少女没有出现,一个穿着皂色长衫,背着箱笼,留着长辫,仿佛从清末穿越而来的男子背对着她,持剑而立。   而那名男子手中的剑,正是那柄古剑。   一柄完整的古剑。   那样式古拙的剑身上流淌着银白的光芒,时而幻化出朵朵莲花,时而化作飞鹤祥云,透着一股纯粹的感觉。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   不仅看板娘给我搞没了,还弄出了这么一副造型的怪大叔?   不知道大清早就亡了吗?   陆以北正一边暗戳戳地吐槽着突然出现的男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保持安全距离,那名持剑而立的男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了身来。   在看清楚那名男子的面容之后,陆以北的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身子因为剧烈地情绪波动,而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那张脸,她太熟悉了,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几乎天天看见。   没错,那名男子长得跟她的老爹陆鸣,几乎一模一样。   完了,完了,完了,我一定是被那把古剑给愉快送走了。   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老爹的鬼魂呢?   这里怕不是阴曹地府?   可《司夜书》上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冥府一类的东西存在吗?   ……   就在陆以北天人交战,脑子里垃圾话像是海量弹幕模式一样闪过的时候,那名长得特像她爹的男子走了过来,朝着她拱了拱手。   “见过姑娘了,小生清霁,敢问姑娘芳名?”   陆以北,“……”   他不认识我?   也对,也对,就算老爹看见我这模样,恐怕也认不出来。   不过,他说他叫什么玩意儿?不管了,反正他不对劲!   “王不留行。”陆以北面无表情的淡淡应了一声。   “啊?这不是……”清霁挠了挠脸颊,那不是活血通经,下乳消痈的一味药吗?怎么有人叫这名字?   不过,碍于姑娘家的颜面,他终究是没好意思问陆以北这个问题。   “王姑娘有礼了。”清霁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句,上前几步,在距离陆以北还有两三米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整个过程,陆以北一直来回打量着面前这个跟她老爹有八九分相像的男人,并时刻警惕着他手中的完整版古剑。   见陆以北的目光不时地朝着自己手中的古剑飘来,清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轻笑一声询问道,“哦呵,姑娘似乎很在意我手中的剑?”   陆以北不敢说话,只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了几下头。   她其实挺怕她老爹的,不巧的是面前这个男人,长着一张跟她爹一样的脸。   所以……   人家怕怕啦!   “这是我师门传承之物,名唤灵台净业,只可惜……”清霁说着,眼中闪过了一抹暗淡之色,摇了摇头,“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说起来,小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姑娘解惑。”   陆以北点了点头,弱弱道,“你说。”   “姑娘现在看见的,理应是我在灵台净业当中留下的一缕残像,原本是留给后人最后的福泽,只是不知,这灵台净业怎么会在姑娘的手上呢?”   清霁说着,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突然一冷,只是细微的变化,却让陆以北感觉他的气质陡然改换,从一名柔弱书生,瞬间化作了十步杀一人的剑侠客。   “这……这……”   陆以北支支吾吾了一阵,余光瞥见清霁一点点的靠近,下定决心似的,猛地一咬牙,脱口而出道,“祖传,没错,这是我祖传的!”   “哦?”清霁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阵陆以北,询问道,“敢问姑娘,夫家可是姓陆?”   “……”陆以北一时沉默,感觉自己快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却又不敢确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陆以北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清霁的眉头舒展,身上散发的那股冷冽气息也逐渐消弭了,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叹道,“那就对了。”   “就是不知道,你夫君名讳?”   “陆,陆以北……”   “嗯?”清霁皱了皱眉,“那陆以北父亲的名字呢?”   “陆鸣。”   “还是不对啊……”清霁嘟囔了一句,继续追问道,“陆鸣的父亲呢?”   “陆八一。”陆以北说完,见清霁皱起了眉头,知道他可能还要继续往下问,便抢在前头道,“陆八一的父亲叫陆月波,再往前我就不知道了。”   “对了,对了!陆月波正是犬子!”   “……”   清霁话音落下,两人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紧跟着……   两人几乎同时指着对方,诧异地大喊出声,“你是我高祖父!/你是我玄孙媳妇儿!”   清霁,“……”   玄孙媳妇儿好漂亮啊,玄孙还真有本事!   不愧是我的后代!   陆以北,“……”   我还想着收拾他来着,结果我真是他的孙子……   这就尴尬了,我要是现在告诉他老人家,我就是陆以北,会不会被他提着剑当场清理门户啊?   就在陆以北忐忑不安地想着的时候,清霁坐得近了些,开口询问道,“玄孙媳妇儿啊,我问你啊,这剑本应该重铸成了几把菜刀,在陆以北手里的,为啥会突然复原了呢?莫不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的确,我老公他,已经不幸遇难了。”   妈的,老子以后再也不撒谎了(一回限定)!   老话说得一点儿,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活得好好的,要咒自己死是什么操蛋的行为啊混蛋!   陆以北想着,扶住了额头,不敢再去看清霁的表情了,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然后……   “孙媳妇儿,可有身孕否?”   陆以北,“???” 第五十六章 但是我勉强背下来了   “孙媳妇儿,可有身孕否?”   陆以北,“???”   这是什么鬼问题?   我要是回答没有,该不会触发什么鬼畜的剧情吧?   陆以北腹诽着,不动神色地向后挪了挪身子,跟清霁拉开了距离,询问道,“没有,不知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察觉到了陆以北的警惕和生分,清霁挠着后脑勺干笑了两声道,“哈,哈哈,罪过,罪过,突然问这个问题,倒是唐突了。”   “孙媳妇儿无需惊慌,你应该清楚的,陆家人都是好人。”   陆以北,“……”   都是好人?这话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老爹和爷爷我不太清楚,但我是不是好人,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答案很明显,不是。陆以北想。   “看你这样子应当是没有遗腹子了,我倒是有一秘法,如果你愿意为我老陆家诞下血脉,倒是可以一试……”   “!!!”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突然听见清霁的话在耳边响起,脸色骤变。   她心中悚然的看向清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忙不迭地捂着小腹,后退出了数米。   干嘛呀这是!?   人家都是坑爹坑祖宗的,怎么到了我这儿,换成被祖宗坑了呢?   陆以北一边小脚蹬着地面,让身子后退,跟清霁拉开距离,一边朱唇微张,眼看着就要冒着挨打的风险坦白自己的谎言,听到清霁接下来的话,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只是那样的话,对你一个姑娘家来说太不公平了,有了孩子,带着娃,以后怕是没法改嫁了,我并不愿意去做。”   “况且我现在只是灵能波动留下的一缕残像,操作起来,颇有难度。”   陆以北,“……”   我的老祖宗哟,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实在是……太折磨人的神经了。   “如今事已至此,清霁别无所求,只求姑娘将我师门技艺传承下去便可,望姑娘答应。”   清霁说着,起了身双手,眼看着就要冲陆以北深鞠一躬,施以大礼,陆以北急忙起身,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扶住。   这怎么使得?   要是被自家老祖宗拜了,那还了得?   在这高速发展都市中,遍地都是插着避雷针的高层建筑,倒是不用担心被雷劈的问题。   但是她担心她老爹变成怪谈,半夜爬进她家里把她吊起来打啊!   到时候恐怕比她上小学时,把老爹介绍给大龄单身女班主任的时候,还要打得狠。   陆以北思索着,正色道,“我可以答应您,不过,我从来没有听陆以北提起过,他们家里除了做饭,还有什么别的祖传技艺,这您看……”   “做饭……”清霁愣了一下子,揉着脑袋嘟囔道,“烧菜的确算是家传技艺,可那是陆家的家传技艺,并非我师门的家传技艺啊!”   “难道吾儿月波,并未将家传技艺传下么?这又是为何……”   “陆家的家传技艺?”陆以北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追问道,“我有些听不明白,可否请老祖宗解惑?”   “当然!”清霁应了一声,微微仰头望天,似在回忆,沉吟半晌之后道,“这事儿,便说来话长了……”   “没关系,您老人家慢慢说,我不急的。”陆以北道。   乖巧.JPG   清霁应了一声,娓娓道来,“如此,那我便从头说起吧……”   “话说晋南之地,有一名声在外的胜地,名曰纯阳观,始建于宋,毁于火灾,重建之后更名大纯阳宫。”   “啊这……您是纯阳弟子?那您岂不是会太虚剑意、天地无极、万剑归宗啥的?”陆以北忍不住询问道。   闻言,清霁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询问“你说的是啥?”   “呃……”陆以北摆了摆手,“一个大型时装交友软件而已,不必在意,您继续,继续!”   清霁眼神怪异的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虽然依旧不明白时装交友软件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疑惑,继续讲了起来。   ……   大纯阳宫当然是很厉害的存在,自古以来就是修行之人聚集的地方,直到现在,也是司夜会干员的稳定输送渠道之一。   不过,清霁的身世跟大纯阳宫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之所以提及,是因为他的师门勉强可以算是跟大纯阳宫在一座山头上,属于典型蹭香火的“违章建筑”。   这蹭香火的小道观没有确切的名号,沿着大纯阳宫山门前百十米处,一条幽静蜿蜒的小道,前行前行两三里路,便可看见两三间香火冷清的破败道观。   像是这样的道观,在这周边的山上很多,时常会有前去大纯阳宫的善男信女误入空山深处,得以一见。   但在数量众多的小道观当中,唯有清霁的师门格外特殊。   人家大纯阳宫修的是全真,山上也有人修正一,可小道观里那寥寥的几位却修啥的都有,却又啥都不精,一度被别的山头的道长调侃,蹭香火都蹭不好。   就是这样一座穷得随时可能断粮的小道观,在某年深冬,大雪过后的清晨,迎来了一股新鲜血液——一个几乎被冻死的男婴。   道观里都是些老得掉渣的牛鼻子,早就忘了俗家姓名,故而男婴也没有俗家姓氏。   清霁就是清霁,有名无姓。   因为是在大雪之后的清晨发现的,故而得名,取雨止雾散,天气晴朗之意。   清霁的出现,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小道观雪上加霜,起先还能吃得上白面馒头加青菜,到后来只能粗粮窝窝头就咸菜了。   小道观人丁并不兴旺,一群老道士也行将就木,突然收养了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求传下衣钵。   老道士教的东西,很多他们自己都只是一知半解,真想要学会,恐怕连大纯阳宫上的天才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再加上清霁的修行根骨不佳,老道士们本也没打算让他修出什么名堂来,只期望香火传承不断便可。   清霁也是个好徒弟,承蒙几位师父的恩情,脑子又是一根筋,根本不去多想那些尚且处于理论阶段的咒式符篆有没有副作用。   只要师父们敢教他就敢学!   他三岁开始跟着师父们修习,头两年便已经初窥门径。   第五年,略有小成。   第九年,师父们会的便已经全部学完了。   为了让清霁留下来,不至于被大纯阳宫的人拐走,道观上下用尽各种手段哄骗,教不出东西了,就循着书本上的各种记载,硬编。   就连灵纹都是一通乱绘,有啥材料就往里塞啥材料,只有一个宗旨,毒不死人!   一众老道士,本只是舍不得清霁,希望他能够晚点发现真相,多在他们身边待一待。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在第十三年的时候,这个捡来的傻徒弟居然……真的全学会了,还凝聚出了谁也没见过的灵纹【太极浑沦】!   于是,在十八岁那年,清霁便已经开始祸害周边了。   ————   陆以北听到此处,忍不住询问道,“啊?为什么是十八岁?不是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全学会了吗?”   难道说,中间这两年时间,您老人家都用来学坏了?陆以北腹诽。   “这……”清霁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我学的那些东西,虽然都是师父们按照古籍记载传授的,但是毕竟有很多东西记载不完全,都是他们编的,练习的时候难免会出岔子。”   “刚开始没有深入修习的时候还好,多练了几年,问题就大了。”   “所以……那两年的时间,我练得走火入魔,基本上是在病床上躺着度过的。”   陆以北,“……”   长辈坑晚辈的习俗,原来就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吗?   ————   那些年岁,清霁每日可做之时颇多。   今天去偷看大纯阳宫的道姑们练剑,装成世外高人,一通胡乱指点,气人的是,后来大纯阳宫的道长们发现,他还说得真对!   明天下山哄骗一群香客走十几里路,到自家那座两个像样的神像都没有的道观里,不给香油钱就甭想走,当然临走的时候,也会给他们送上几枚效果好到离谱的符篆。   明天偷了隔壁道观的打鸣公鸡,炖了鸡汤孝敬师父,自己则着根鸡腿,潜入大纯阳宫偷开掌教真人的成人版《仕女图》话本,留下一片油滋滋的手掌印,惹得秘密被人发现的掌教真人,数日无法安心入眠。   算起来,那一两年的时光,算是大纯阳宫周边最艰难的岁月了,大大小小的道观,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   傻徒弟突然开了窍,成了小魔头,无名道观里的一众老道士头疼得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不管用,他只是一边赔笑一边受着。   就连从大纯阳宫请来的吕祖拂尘,抽在他身上,也只能留下几道浅浅地血痕。   ————   “……”   听到此处,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小动作,清霁疑惑地询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说来惭愧,那都是年少无知的时候,干的蠢事儿而已。”   “没什么!”陆以北摇了摇头。   没想到,这也是家学渊源,传统艺能?   我花城折磨王,愿称您为晋南折磨王。陆以北想。   ————   数年之后,在山头上大大小小的道观联名要求之下,清霁终究还是被赶下山了。   赶走他的理由也很好找,因为那一年,神州动荡,战火满地。   自古以来,每逢战乱、天灾,便有多妖邪怪谈,说不清是妖邪蛊惑了人心丧乱,还是世风不古以至于妖邪滋生。   众道长借口清霁才能出众,不应该安于一隅,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却祸,呃闯荡,怂恿他下山斩妖除魔。   清霁被一群人的溢美之词说得心花怒放,当晚就背着师父们给的几样宝贝下了山。   下了山之后,他才发现他已经无敌了。   ————   “不是,您既然已经天下无敌了,怎么还……”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一下,清霁只剩下一缕靠着灵能凝聚残像,欲言又止。   “这不一样的嘛!”清霁摆摆手道,“我拼得了刺刀,躲得过子弹,可是那一次,对面不仅有术士,还有上百杆枪,十几门炮齐射,换做谁也遭不住啊!”   陆以北点点头,“那确实,时代变了,炮火洗地,谁都得玩完!”   “不过,那些家伙,也被我杀得七七八八了,并不算太亏。”清霁咂咂嘴道。   陆以北,“……”   您牛批!   这种壮举,作为不肖子孙的我,是干不出来的。陆以北腹诽。   ————   清霁下山之后,一路斩妖除魔,借着师门的宝贝,封印了不少为祸一方的妖邪。   后来,他是为了守护一处古刹免遭掠夺,才跟当地的军阀起了冲突。   那日古刹山门之下,不知流淌了多少年的瀑布被一剑斩断,无数水珠,在剑意引到之下,串连成线,汇聚成剑,漫天流水裹挟着剑气轰然炸开,堪堪与铺天盖地激射而来的子弹、炮弹平分秋色。   在那之后,军阀退走,瀑布干涸,清霁也满身是伤,几近油尽灯枯,只负灵台净业一刃,独自离去,去蜀地寻那位在游历途中结识的小厨娘,陆胭脂去了。   在行至花城周边的时候,听闻有鬼怪害人,一时按捺不住,便出手相助。   然而,彼时清霁已然实力大跌,险些死在那戏子与孩童的怨灵所化的鬼怪手下。   还好危机时刻,他灵机一动,吹起了唢呐,扰乱了它们的心智,趁机折断灵台净业,将鬼怪替换剑身,用剑柄将其镇压。   至于剑刃,后来则被陆胭脂姑娘要了去,铸成了五柄样厨具,在花城附近开起了饭馆。   ————   虽然不再无敌,但是结局倒是不错,至少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过上了幸福美满的小日子,搞得人怪羡慕的……   腹诽了一句,陆以北看向清霁问道,“这么说,我呃,我老公的姓氏,其实是您妻子的姓氏咯?”   “没错,正是如此。”清霁道。   “那幸福小区,呃……”陆以北指了指清霁手中的古剑,“用这把古剑封印的怪谈,是您战胜的最后一个怪谈?”   “也不尽然……”清霁摆摆手笑道,“我手笨,学不来胭脂那些做菜的手艺,故而有时也帮人出殡、吹唢呐、跳大神、驱赶邪祟,赚点儿赏钱,补贴家用。”   好男人!跟我老爹一样,这恐怕就是我家唯一的优质基因了吧?陆以北默默地在心中点了个赞。   “那这个剑……”陆以北指了指清霁手中的灵台净业道,“现在算是回不去以前的样子了吗?那几把菜刀,我本来都已经使顺手了。”   “这……”清霁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古剑,又复正色看向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这其实并不是剑。”   “师父交给我的时候,这灵台净业,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未曾开刃,又类钢锏铁尺,盖其仿主,我用的时间长了,才化作了长剑。”   “嗯……”   陆以北双手托着下巴,盯着灵台净业一阵沉默思索,片刻后抬起脑袋,看向清霁,一本正经地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用的话,时间长了也是有机会变成盾牌、锁子甲一类的防具的对吧?”   “不能的话,其实头盔、护心镜什么的也行。”陆以北补充道。   “???”   有这么一个怕死的妻子,我那个叫陆以北的玄孙,到底是怎么死的?   该不会是遇到危机,她自己逃命,把陆以北给抛下了吧?   清霁一下子被陆以北问得有些发懵,嘴角抽搐了一下子,良久才回应道,“或许可以,但从兵器化为防具,跨度太大,我并不敢保证。”   “哦……”   陆以北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儿,气得老祖宗清理门户,追问道,“那您所谓的技艺传承,我也没见过啊!难道您要在这儿教我?”   “正是!”清霁道,“只不过,残像所余记忆不多,恐怕只能教你《太和君子剑图说》和几样简单的咒式了。”   “那就开始吧!”   一听到有强力技能可以学,陆以北立刻兴奋成了苍蝇搓手手的形状。   “可是……”清霁顿了顿解释道,“《太和君子剑图说》并不简单,想要学会,你恐怕得从最基础的剑法开始学起才行。”   陆以北倒也自信,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您直接来,这样大家都节约时间。”   “……”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集我师门大成的《太和君子剑图说》哪有那么好学?   也罢!我便让她见识见识,也好敲打敲打她,以免太过自负,行走在外被旁人教训。   清霁想着,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白鹤展翅,飘然而起,手中长剑轻轻挽了一道剑花,便激荡开了一阵呼啸。   悲鸣。   在清霁刺出第一剑的时候,陆以北听见了惨烈的悲鸣。   仿佛有古老的记忆被唤醒了,于泥土之中醒来,尖锐的嘶吼响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狂乱的灰暗云雾舞动在这天地之间,暴虐地扩散,仿佛千万人的悲鸣,在一瞬之间化作庄严的圣歌,汇聚成实质,在天空之上形成百丈狂潮,搅动风云。   紧跟着,陆以北的双眼开始强烈的灼痛了起来,在一阵阵模糊不清地光影飞逝之后,她看破了那旋转不停,气势恢宏的云雾,看见了在云雾之中辗转腾挪的清霁的身影。   那灰暗的云,惨白的雾,呼啸的风,缭绕在他的身边,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俄而,雷鸣自天空深处内陡然爆发,随着气压的剧烈动荡,清霁一面舞剑,一面引吭高歌起来。   “太极浑沦,才开口,便分仁义。把清真支离,大道已废……   ……万物抽添明进退,神炉静默牢封闭。得一火,炼出个金刚,超天地!”   ————   良久。   使完一整套《太和君子剑图说》的清霁,轻飘飘地从天而降,落在了陆以北的身边,下巴微微上扬,冷声道,“可学会了?”   “没有。”   陆以北眨巴着充血、干涩、发痒的眼睛,揉着因为获取信息超负荷而胀痛无比的脑袋,摇了摇头,“没有。”   “哼,我就知道,贪功冒进只会适得其反,你还是跟着我慢慢的……”   “但是我勉强背下来了,要是您能够再演示一遍,让我查漏补缺,应该就可以完全背下来了,以后慢慢理解,应该就会了。”   清霁,“???” 第五十七章 眷属的正确使用方法   灰暗的苍穹之上,被剑气扰动的云雾还未散去。   躁动喧嚣的风中,清霁单手负剑而立,一手托着下巴,沉吟良久,冲着陆以北点了点头,“很好,孙媳妇儿天赋有我当年三成风采,我甚是欣慰。”   “只可惜……”   说话间,他的视线逐渐下移,停留在陆以北的小腹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您,您有话好好说,别老看我肚子啊!”陆以北弱弱道。   “呃……抱歉。”清霁挠了挠后脑勺,怅然若失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如此聪慧过人,根骨极佳,若是我那苦命的玄孙尚在人世,将来你们二人诞下的子嗣,必定更加出类拔萃,一时间有些想得出神了。”   “……”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决定硬着头皮把慌撒到底,于是站起身来,拍了拍清霁的肩膀道,“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嘛,要不,我下面给你吃?”   “算了,我只是一缕残像而已,已经无法平常人间美味了。”清霁摇了摇头道,“罢了,我便再给你演示一遍《太和君子剑图说》好了。”   说完,他便足尖猛地一点地面,凌空虚踏几步,携了凌冽剑气,破空而去,与那天边的风云融为了一体。   陆以北凝望着天空,目光渐深。   她当然知道,清霁的剑法玄妙,自己就算是囫囵记下来了,想要完全施展出来,恐怕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让清霁手把手的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导,直至她完全学会,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她等不了那么久了。   在她取得古剑,来到花语阳光度假酒店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多了,等到清霁开始给她演示剑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要是是再拖延下去,天就快亮了,身处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附近空地上的她,肯定会被黎明的第一抹光照到,而后沐浴着朝阳恢复原形。   到时候眼前的幻境,恐怕就要散掉了吧?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岔子,我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把老祖宗教的东西全部背下来。   虽然有的时候,我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在学习能力这方面,我还是蛮有自信的,不然小时候也不可能在祸害街坊们的同时,花极短的时间搞定学校的功课,用高分考卷当免揍金牌了。   我什么玩意儿学不会?.JPG   陆以北毅然决然的想着,眼见着清霁一套剑法施展完毕,她扬起了脑袋,高声道,“请老祖宗再来一遍!”   清霁悬在天空中,余光扫了一眼陆以北,轻笑一声应道,“呵,没问题!”   良久。   “再一遍,再一遍……”   “好!”   ……   陆以北盯着天空中穿梭在云层中的身影出神,双眼透过迷雾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大脑飞速运转,像是录像似的,将那些行云流水的动作,映刻在了脑海当中。   一遍一遍,又一遍……   剑法演示完毕之后,又是咒式。   天下咒式,万变不离其宗,都是通过言语的力量,让自身的灵能波动跟天地间的灵能波动产生共鸣,调用天地间的灵能,模仿大自然庞大的奇迹而所制造出的微小奇迹。   清霁的咒式看上去很简单,就连咒语都比陆以北从大蛇之神的记忆里解读出来的咒式,以及她从司夜会学来的几种基础咒式短得多。   可,就是这些精简得过分,仿佛从详细文字描述,转变成了神秘代码的咒语,却能发挥出跟正常咒式相差无几的效果。   陆以北,“……”   这个……   我一时半会儿,还真学不会,也记不下来。   她真的很努力的去记了,但那些晦涩难懂的咒语,就像是跟她完全不在一个次元似的,穿过了她的脑袋,轻飘飘地飞向了虚空,消失了踪影。   眼见着天空中,清霁的身影越来越稀薄,陆以北心急如焚,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该死,要是有个移动硬盘之类的玩意儿,能够把它们给下载下来,以后再慢慢理解也成啊!”   她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空气突然荡开了层层涟漪,像是时空扭曲似的,一道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娇小的身躯,粉白的长发,精致地脸蛋上唇红齿白,宽大的黄黑撞色冲锋衣裹在身上,今天的看板娘似乎气色格外的好。   “哟,好久不见啊!”神秘少女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   陆以北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清霁的身影,推开了神秘少女的手,“别闹,烦着呢!”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看你遇到了麻烦,才从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给你提供解决方案吗?”神秘少女道。   “百忙之中?你一NPC能有什么好忙的?”陆以北反问。   神秘少女挪了挪身子,盘膝坐到陆以北的对面,撇着嘴道,“我说我忙着毁灭世界你信不信?”   “就你?你能毁灭世界,我还能拯救世界呢!”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有理想,不过……”神秘少女的语气骤然严肃了起来,“拯救可比毁灭困难多了,你确定要那样做吗?”   “……”   陆以北被少女突如其来的改变给吓到了,一时间竟忘记了继续跟清霁学习,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瞧把你吓得,我就随口一说!”少女见状撇了撇嘴,说话间抬头望向天空,继续道,“是原始咒式啊?的确很难学,你今天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脑子恐怕已经负担不住了,再继续学下去,也是徒劳。”   “那咋办嘛!难道要让我老陆家的香火断了?”   “香火?”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要是真那么在意的话,就早点儿去生娃呀!”   陆以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少女,黑着脸道,“生不出人,我很抱歉。”   “又没叫你生,我不是让你去睡江蓠吗?你到底睡了没有?”   陆以北,“……”   这是哪里来的臭流氓?   澄清一下啊,我跟她真的不熟!   “算了,说正事儿。”见陆以北久久不语,少女抬手一指天空中不断变换的身影道,“你现在虽然已经学不进去了,但是你为什么不试试,让你的直系眷属学习呢?”   “她会了,不也相当于你会了吗?”   “啊这……”陆以北愣了愣惊道,“眷属还能这么用?那不成了工具人了吗?”   少女翻了翻白眼,“不然呢?”   “除非是不平等契约的眷属,其他情况下缔结的眷属,平时哪个不是好吃好喝的养着,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全给他们发装备,跟养小号似的。”   “要是没有点儿好处,养那么多眷属图啥?图她们长得好看,图她们屁股大好生养?图她们活儿好?当然是图她们……”   陆以北斜眼看向身旁的少女,幽幽道,“你好像很懂的样子?那种臭不要脸的勾当,干过不少次了吧?”   陆以北本来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信心,可以认定这个神秘少女,是类似于她的二重身之类的存在了。   但是听见少女这满口老流氓般的言论,像是生吃了一个句萌似的,陆以北突然又不那么确定了。   老子怎么可能去祸害人家姑娘?   “咳咳!”神秘少女两声,表情有些尴尬,小手一挥岔开话题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应该怎么操作,才能让你的眷属帮你承受,学习这些海量知识的副作用。”   “……”陆以北托着下巴沉吟了两秒钟,正色道,“这事儿,不用氪命吧?”   “不会!我还不了解你吗?氪命的套餐,我们这边呢,一般是不推荐的呢亲!”少女摆摆手道。   “那敢情好!”陆以北心中一喜,“那咱们赶紧来说说,怎么白嫖杜思仙吧?”   少女闻言一阵头大,扶额道,“怎么还是杜思仙?别的眷属没有了吗?”   我苦口婆心的给你推荐眷属,你以为是为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话,去寻找那些人啊?”   陆以北仔细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耐心地解释道,“没有!”   “那你在忙着干嘛?!”   “苟命?”陆以北小声道。   少女嘴角抽搐了一下,拍拍陆以北的肩膀,称赞道,“不愧是我……呃我看好的女人,干得漂亮!”   “我跟你说吧,眷属这玩意儿很好用的……”   “哪种好用?”陆以北插话道。   “各种意义上的好用。”少女意味深长的一笑,“不过,咱们这次新手教程,主要是讲跟灵能力共享相关的内容。”   “我要怎么用杜思仙呢?”陆以北问道,“呃,灵能力方面的用……”   少女转身望向那一片破败倾颓的城市,朝着杜思仙时常出现的大致方向抬手一指。   “很简单,你只需要确定她的方位,大声呼唤她的名字就可以了,同时将学习时脑海中闪过的内容,通过意念传……”   “杜思仙!杜思仙!起来尿尿啦!”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陆以北便朝着杜思仙所在的方位,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杜思仙!杜思仙!你的视频点击破百万啦!”   “杜思仙!杜思仙!你家的租客不交租啦!”   ……   陆以北平常被杜思仙烦得脑瓜子疼,这次可算是让她逮着机会反打一波了!   “……”   少女双手环在胸前,站在陆以北的身后,歪着脑袋看着她,一阵沉默。   那个杜思仙,真的是她的眷属吗?   我怎么觉着,她好像恨不得弄死杜思仙似的?   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就像是当初……   少女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笑容很甜的姑娘,那好像一朵绽放在明媚阳光下的向日葵似的笑容,在她的心间狠扎了一下。   那个姑娘,是她唯一没有给陆以北推荐的眷属……   ————   牡丹街,思仙民宿。   杜思仙最近在咒式练习方面进展非常缓慢。   自从她学习完基础咒式,开始尝试学习精密咒式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梅子横公鱼灵纹的影响,她感觉自己的记忆都有些衰退了,跟鱼似的只有七秒。   这都让她开始怀疑,安青到底是不是在安慰她了。   或许,她根本不是什么“废材流的天才”。   最近,就连那个古怪的梦境都很少出现了,即便是偶尔出现,她也再没有在梦境里见到那个疑似神灵的身影。   “要不……”杜思仙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纠结了良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我真没用,除了会收租,简直一无是处!”   “算了,睡觉!算算日子,明天也该去收租了!”   愤愤地说着,她抱着怀中的抱枕,翻了个身子,闭上了眼睛。   ————   “轰隆——轰隆——轰隆——!”   在一阵列车驶过铁轨,发出的震耳声响中,杜思仙突然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辆很老很旧的地铁,扶手和窗沿都生满了锈迹,车厢内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头顶的灯光,像是接触不良似的,明灭闪烁。   略微环顾了一下四周,杜思仙很快就认出了,这辆地铁跟花城的地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像是被时间侵蚀了似的。   窗外熟悉的破败城市,此刻分外静谧。   只有尘埃无声的从天空中洒落,舞动在阳光中。   “原来又是这个古怪的梦境吗?”   察觉到自己再一次进入了这个古怪的梦境,杜思仙稍微安心了些,靠在椅子上,望向窗外,欣赏着那座仿佛快要死去的城市。   许久,一阵若有似无的颂歌,恰似浩荡长夜之中骤然传来的细碎敲门声那样,不断地变得强烈。   仿佛是命运。   命运在轻轻地,敲响大门。   刹那间,无数骇人的景象涌入了杜思仙的脑海之中,她的双眸逐渐失神。   流星陨落、山洪爆发、飓风驰掣、海浪滔天、数以万计的士兵手持刀兵,在荒野之中凶残厮杀……   窗外的城市中,时间好像在加速一样,迅速的流逝。   只是瞬间,便从正午转至傍晚,苍穹凝聚的云团之间,泛起属于夕阳的瑰色光芒。   与此同时,杜思仙眼前可怕的景象消失不见,有破碎的声音响起,   如噩梦一般的漫长恍惚终于结束了。   “啊——!”   杜思仙呼喊着,从床上惊醒过来,香汗浸润了她身下的被单,她的胸口起伏着,忍不住剧烈喘息。   待到缓过劲来,她坐起了身,看着自己的双手,一阵出神。   像是幻觉一样,她感觉自己已经学会了那些让人头大的精密咒式。   ————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废墟之上,凉爽的秋风徜徉着。   许久之后,太阳缓缓升起。   升起的朝阳散播着光线,寸寸推动着,将几个月前的案发现场照亮。   重新返回现场的重大犯案嫌疑人,从一堆黑乎乎的草灰中坐起身来,朝着远处太阳升起的方向眺望。   一道背负着长剑,身穿皂色长衫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中,惊鸿一瞥的浮现,紧接着又迅速消散。   那个在动乱年代,曾经一人一间闯荡神州的少年,就这样短暂的出现在陆以北的生命里,又很快的消……   “孙媳妇儿啊!你知道吾儿月波的墓在什么地方吗?我想去看看。”   听见手中断剑突然传来的声音,陆以北心头一惊。   卧槽,他怎么还没消失?   糟了,老祖宗看见我现在这幅样子,会不会以为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跑来勾搭他的孙子啊?   “孙媳妇儿?”   陆以北,“……”   他好像看不见我现在的模样?   “孙媳妇儿,你还在吗?你倒是说句话呀!”   陆以北批了一眼手中嗡嗡震颤,不断传来低语的断剑,默默地拉开了吉他包,从里面翻找出了一块塑料布,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断剑裹了起来,然后“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嘭”的一声盖上了吉他包的盖子。   “呜……呜呜……”   听着吉他包里几乎快要听不见的细微声响,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   ————   陆以北是背着吉他包徒步从花语阳光度假酒店走回花城市区的。   整整二十四公里,比一个半马的距离还要多,根本没有出租车或是滴滴司机愿意过来载他。   他试过举报司机无故拒载了,也没用。   像是花语阳光度假酒店这种鬼地方,整个花城,敢到这边来载客的司机,除了张杉大叔,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对于一个大学入学体侧,一千米跑都差点儿没及格的人来说,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当他看见路边的第一个公交站,以及小卖部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他买了一瓶快乐水,坐在公交站内,一边快乐,一边等车,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害得他累成一批老狗的始作俑者,发来了信息。   天才麻将少女:“什么时候回来?[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天黑之后。[狗吐舌头表情]”   天才麻将少女:“那也行,不过你最好尽快回来。”   天才麻将少女:“幸福小区的物业,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那些因为有人过世而闲置的房屋全部租出去了,欢迎晚会提前到周五晚上了,所有人一起。”   王不留行:“好,我尽快。”   放下手机,陆以北的目光微微一凝。   是时候了!   我现在有了对幸福小区怪谈宝具,胜算已经达到九成左右了,可以尝试着稍微小心一些的动手了。陆以北想。 第五十八章 离别   公交车慢悠悠地行驶在通往花城市中心的路上,窗外,道路两旁兴盛一时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倾颓的气息。   这条线路原本是特别为花语阳光度假酒店准备的,就连公交车都是外观装饰得很好看的观光车。   可是,花语阳光度假酒店已经沦为了一片废墟,更是流传开了好几个版本的怪谈传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那里游玩了。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条人流冷清的线路,也会被停掉,连着度假酒店一起,逐渐尘封在口口相传的怪谈传说里。   陆以北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着向后飞逝的景色,心中暗暗思量。   刚才江蓠说,幸福小区的怪谈,突然招来了很多租客,还提前了一天举行欢迎晚会,这说不定跟我找到了灵台净业有关。   可是,它提前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说,欢迎晚会里藏着某种仪式,它会不会是想通过这个仪式,来增强实力,以应对取得了灵台净业的我呢?陆以北想。   ————   陆以北回到花城市区以后,时间尚早,便回了一趟公寓。   他在幸福小区跟江蓠住在一起,洗漱、沐浴、睡觉都很不便,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家,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好好地休息休息。   况且,要是太久不回家的话,句萌那个臭妹妹,恐怕要跳脚了。   回到家中,刚一进门,陆以北就看见句萌从储物间里翻找出了之前他从林奕琪那里捡来的黑色拉杆箱,盘膝坐在地上。   她的身边散乱着一堆杂物,她正一件件地清点,收进箱子里。   看着句萌那一副像是在收拾行李的样子,陆以北走上前去,一把按住了句萌的手,目光深情款款地直视她的眼睛。   “要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这么自己偷偷摸摸地收拾行李?”   “如果不是碰巧被我撞见的话,你是不是就要不告而别了?”   句萌余光扫了一眼手背上闪闪发亮的印记,脸上挤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   “伤势比我预想之中好得快了些,眼见着好得七七八八了,我也没必要在这儿待着了吧?”   “作为桃源里的最高领导人,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陆以北似不信句萌的话一样,歪着脑袋,皱眉道,“理由就这么简单?”   “嗯……”   句萌沉吟了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儿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大嘴巴到处乱讲,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但是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我还是得给你提个醒,再过不久,花城可能就要乱起来啦,有人在暗地里组织百鬼夜行。”   句萌是在担心陆以北跑去司夜会报备,以她对他的了解,这种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   到时候,肯定得火上浇油,惹出乱子来。   事实上,在句萌的认知里,一片区域通过百鬼夜行诞生出一位首领,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有首领的地方就意味着有规矩,至少比混乱的无主之地强得多。   也算是,一种既符合怪谈生存法则,又能换来相对安宁的另类平衡。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到时候百鬼夜行开始了,你感觉到外面有异常,早点儿回家,门窗紧闭,一觉睡到天亮就好了。”   “当然,姐姐我也不是怕了这种犄角旮旯的怪谈搞得百鬼夜行,想当年我一个人,从梵净山脚下杀到黄果树瀑布,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怎么做到的?”陆以北若有所思道。   句萌下巴微微上挑,神情得意道,“那当然是因为姐姐我,英姿飒爽,神威无敌啊!”   “我是说,四百多公里距离,你是怎么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怪谈没有泪腺吗?”   “……”句萌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总之,别怪姐姐我没提醒你啊!以你现在这种水准,要是被牵扯进去,套着复活甲都活不下来。”   句萌还是蛮担心陆以北去看热闹,他要是去了,铁定得遇到两边打架,先干死围观群众的恶劣情况。   她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发现这小子身上有种让她感觉特别奇怪的气场。   那种气场,就像是她曾经见识过的中瘟神权能继承者一样,属于“喝凉水都塞牙缝,穿袈裟都遇见鬼。”的类型。   但是,他还要更诡异,更隐秘,似乎还在成长。   像他这样的家伙一般都会早早夭折,活不到成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或许,他是“衰神”群体当中,极端幸运的那一类吧?   虽说,鼋爷算出来我有劫数,但是,通过趋吉避凶的方式,避开劫数,也是消除灾祸的方式之一嘛!句萌想。   陆以北,“……”   百鬼夜行什么的一听就很危险……   有危险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我陆以北?   不用你说,我也会有多远躲多远的。   陆以北腹诽着,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阵句萌,“真的要走?能不能不走?”   “当然,不能。”句萌摇了摇头,拍拍陆以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跟我感情已经很深了,舍不得姐姐我。”   “但是,这人世间,最多的东西就是聚散离别,你学着习惯,这一次就算你挽留我,我也一定要走。”   “倒也不是舍不得你……”   陆以北扫了一眼句萌箱子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蓝光碟、SWITCH、漫画书和小说这类心仪的东西,面无表情道,“我巴不得你这个臭妹妹早点儿滚蛋,但你顺走老子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人可以走,东西得留下!”   “嘭——!”   句萌一下子跳到了栏杆箱上,像是一只树懒一样,四肢死死地抱住了箱子,凶巴巴地瞪着陆以北娇嗔,“你个死没良心的!”   “姐姐我对你那么好,临别之际,送点儿东西给我怎么了?你怎么那么抠呢?!”   这算是千岁老人在线碰瓷吗?   陆以北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句萌道,“古人云,不问自取,视为盗也,临别赠礼,应当是我送给你的,而不是你偷偷摸摸带走的!”   “起开,起开!”   “我不!”   “……”陆以北萌凶萌凶的句萌,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我的意思是,想要赠礼的话,我来给你挑!”   “瞧瞧你都挑了些什么东西?来自风平浪静的NTR?兴趣挺特别啊!《FIFA19》?这要不是打折,我根本不会买!《全职猎人》?我怕你等到自己堕落掉,都等不到结局……”   陆以北一边吐槽着,一边把句萌挑选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外拿,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臭妹妹不愧是神灵,跟正常人类就是不一样。   一个不落的,把他这些年踩过的喂屎、烂尾、断更、垃圾优化等雷区,全部踩了个遍。   真™绝了!   陆以北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筛选出了一些,他觉得经典有趣,但短时间内不想再重温的作品,整整齐齐地帮句萌放在了拉杆箱里。   “这些……”站起身来,他指了指装得满满当当的拉杆箱道,“应该够你看个两三年了,到时候看完了,再给我说,我给你寄过去。”   “嗯?”句萌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警惕道,“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殷切,不会是临走之前,还想从我身上捞点儿什么吧?”   “要不……我今晚陪你睡觉觉?明早再走?”句萌说着,眼神妩媚的挑了挑眉毛。   “不必了!”陆以北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虽然,他的确有一些关于眷属的知识,在昨天夜里跟着神秘少女学习之后,还感觉云里雾里的。   如果句萌能够主动分享经验那当然是极好的。   但是,这种问题,他哪儿敢主动问呐?   问了不就相当于自报家门了吗?   更何况,这个套路他见了很多次了,看似美妙,实则是个大坑。   敢跟主管繁育的神灵同床共枕,就算啥也不干,她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体验饮下子母河水的快乐,想找个人负责都找不到。   领居家那只已经绝育的老母猫就是这么中招的。   陆以北亲眼看见的,那只老母猫窜到家里来,被句萌撸了一晚上,然后肚子就日渐大了起来。   到现在,邻居还在跟做绝育的宠物医院扯皮呢!   从那以后,句萌的“甜蜜诱惑”,陆以北就一次都不敢接招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句萌说她在桃源里经常主持婚礼,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找她主持婚礼的新人,白头偕老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是早生贵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陆以北想着,把收拾好的拉杆箱递到句萌手中,问道,“什么时候走?要我送送你吗?”   句萌摆了摆手,接过拉杆道,“不用,不用,我待会从阳台上起飞,一顿饭的功夫就到家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她又停下了脚步,冲着陆以北招招手道,“你过来一下,我们的契约提前完成了,我得帮你把契约解开。”   这除了守信之外,主要是担心被牵连……句萌心中补充道。   句萌感觉得到,陆以北身上那股不祥的气场,正在缓慢的增强,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搞不好以后会出现人传人,人传怪谈的症状。   “就这样解除了吗?”陆以北皱了皱眉,“要不还是留着当个纪念吧?”   “以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都不一定呢!”   “……”   句萌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那好吧,你愿意留着,那就暂时先留着吧!”   反正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是能够察觉到的,也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句萌腹诽。   思索间,她便冲着陆以北摆了摆手,拖着拉杆箱朝着阳台走去,在身子跨出玻璃门的瞬间,化作一团淡淡的翠绿色流光,裹了地上的箱子,消失在了璀璨的阳光里。   “哎——!”   看着句萌消失的方向,晴朗的天空上飘着几许白云,陆以北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   花城上空,云层之中。   一抹仿佛融入风中的翠绿流光,突的蠕动了一阵,幻化为飞鸟一般的形状,掀起春风的羽翼展开,翱翔在天穹之上。   没过多久,就毫无任何突兀的混入到了年年迁徙于此过冬的候鸟群中。   于是,在这一天,本地的候鸟们见到了一群,从来没见的,来自外地的奇怪喜鹊。   它们操着奇怪的方言,嗓门儿特别大,嘴里叽叽喳喳的讲着一些有关于鸟蛋、泄殖腔、以及漂亮尾羽的荤段子。   它们看上去很粗鲁很怪异,但莫名地让候鸟们觉得很厉害,忍不住的要把它们四处搜罗来的啤酒瓶盖、金属纽扣、彩色塑料碎片献给它们当礼物。   但是在靠近它们之后,看见它们爪子上抓着的东西后,候鸟们放弃了。   漫画书、游戏机、轻小说……这不都是人类喜欢的东西吗?   淦哦!这些外地喜鹊的XP系统好几把奇怪啊!   ————   与此同时,就在句萌化身的喜鹊飞过花城上空的时候。   花城理工大学,文学院文理楼内,某客座教授正给学生们绘声绘色的讲着课,然后,他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望向窗外,视线像是透过了云层,在凝视着什么。   “老师,老师?您没事儿吧?”   前排女生的询问声在那人的耳边响起,他微愣了一下,冲着女生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抬起头,冲着教室里的众学生说了一句,“抱歉各位同学,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他便离开了教室。   走出教室,来到卫生间,将隔间的门反锁了起来,那人才掏出了一盏破破烂烂的白瓷碟子,双手按住瓷碟的边缘,轻声道,“望前后夜,妇束草人,纸粉面,首帕衫裙……”   伴随着男子的低语,狭窄的厕所隔间里光线顿时暗淡了下来,他身后的影子里有某种污秽不洁地东西在躁动不安的蠕动着。   许久,白瓷碟子轻轻地震动了一下,男子这才停止了低语。   “大人,那个可怕的存在已经走了,看方向似乎是要离开花城,您可以通知您口中的那些人开始筹备了。”   “叮——!”   像是在回应男子似的,白瓷碟子轻轻摇晃,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沉寂了下去,厕所隔间的阴影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光线恢复了正常。   男子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某个很少有人用到的聊天软件,给一个叫做“奇迹之子”发去了信息。   【句芒权能继承者,已经离开花城,是否半路截杀,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答应了帮你们监视她,你们答应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良久,男子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子,收到了回复。   【事成之后,加倍给你。】   ————   另一边。   花城远郊,某间常年大门紧闭,时常传出外卖小哥看到诡异身影的独栋别墅内。   喵小七像是一只猫似的四肢并用,蹲伏在椅子上,看着怪谈聊天群核心成员群里的聊天内容,耳朵来回转动着。   良久,她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身旁正看着小黄油下载进度条抓耳挠腮的老色批。   “阿色,你有没有发现,老大这个ID好久都没有换过了?”   老色批看也没看喵小七一眼,一边埋头看着更多的小黄油的简介,一边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啊,他以前换ID的速度,比你换二次元老婆的速度还快!”   “什么叫换?我那是增加,她们都是并列的,每一个我都一样爱……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两个人鸡同鸭讲,相互看不顺眼,简单的交流几句之后,便沉默了下去,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喵小七一边盯着怪谈聊天群核心成员群的聊天内容,一边舔着嫩白的小手,突然间看见了一条铜市群友的信息,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纯爱战士:“虚无老大那群盯着句芒权能继承者的家伙好像行动起来了,我们要跟进吗?”   虚无:“跟着看看,以我的判断来看,这条信息,以后的价值可能会相当高呢!”   看完两条信息,喵小七急忙转身拍了拍老色批的肩膀,“你快看看,群里纯爱战士发的信息。”   老色批白了一眼喵小七,“那个**又发什么了?猎杀牛头人?我跟你讲,你不用管他,小孩子懂什么?”   “到了以后,他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喜欢纯爱,又或是讨厌牛头人,他只是单纯的好色而已!”   “……”   喵小七瞪了一眼老色批,嗔道,“让你看你就看,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好好!”   老色批拗不过喵小七,连连应了两声,便将自己电脑上的画面切到了核心成员群上,往上拉了一段,看完了信息,皱起了眉头。   “句芒权能继承者,不就是句萌,句萌不就是王不留行的姘头?”   “老大这是打算把信息卖给王不留行吗?”   喵小七点了点头插话道,“我看像,可是老大不是说,那个混蛋是我们重要的盟友吗?既然是盟友,干嘛不直接共享信息呢?”   老色批耸了耸肩,“老大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总之他应该没有恶意就对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大概是信息交易人的原则在作怪吧?”   闻言喵小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王不留行到时候会怎么选择了,是选择先知道父亲的死因呢,还是先知道姘头的安危。”   “嗯……”   老色批沉吟了一阵道,“我有种直觉,她都不会选。”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阅女无数,养成出来的诡异直觉罢了。”   喵小七,“……” 第五十九章 赌局的线索   陆以北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儿抖M的潜质。   难得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机会,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倒不是,他真的对句萌产生了什么别样的感情。   只是,前段时间家里多了个“人”,总是闹哄哄的,现在突然间又冷清了下来,就像是他的眼睛刚刚恢复光明,回到家里时那样。   一个人待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陆以北索性研究起了这一趟寻找古剑之旅的收获。   他把吉他包里的东西倾倒出来,在客厅的地面上排开,清点了一边下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李唐汉的收藏室里顺走了十几件灵能物品。   那一件件灵能物品卖相奇差,效用也奇差,实际操作了一番下来,根本达不到李唐汉助理吹得天花乱坠的那种强度。   根据陆以北从《司夜书》上看到的灵能物品评鉴标准来看,都是一些劣质的D级灵能物品。   也就只有那半包经典款包装的卫龙辣条还算有点儿用处。   能解馋,但也只能解馋。   每隔半小时刷新一根辣条,直到恢复到半包状态的效果,无情地粉碎了陆以北靠着卖辣条发家致富的美梦。   “随随便便拿来送人的,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   洗劫二手家具回收站,还妄想收到什么宝贝,无异于痴人说梦。   要是这些灵能物品,能够像是那些垃圾氪金手游一样,用于强化打造,喂给高等级的灵能物品吃就好了。陆以北想。   她尝试过将把这些灵能物品喂给明王像了,像是以前给明王像上供时那样,甚至还烧了两炷香,但明王像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是她打开的方式不正确,还是这些灵能物品太过劣质,不合它的口味。   至于灵台净业。   清霁还在里面时不时地叫唤两声,所以在天黑怪谈化之前,陆以北不敢把“二合一典藏威力加强版祖传菜刀”取出来。   清点完一遍灵能物品,陆以北寻了一个编织袋,像是装土豆似的,将那些灵能物品给装了起来,丢在屋子的一角,他这才开始研究起了昨晚最有价值的收获——《太和君子剑图说》和眷属的正确使用方法。   跟句萌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陆以北老是听她说起自己对桃源里的眷属如何如何的好,再加上杜思仙时不时地在他的梦境里出现,卡着BUG练习咒式的场景。   陆以北一度都快要以为,怪谈眷属的意义,真就跟《现代汉语词典》里的释义一样是“家眷,亲属,亦指夫妻”了。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按照神秘少女友情提供的《眷属使用指南》来看,这绝对是一个天坑。   除去通过意识转接,来储存信息之外。   还有记忆共享、灵能共享、短时间的能力共享、甚至生命共享、夺舍身体之类的用法都是可以做到的,能够很大程度上,增强双方的实力。   不过……   虽然这种共享是双向的,怪谈能借用眷属的,眷属也能借用怪谈,但问题是,什么时候用怎么用的决定权,却在怪谈手里。   眷属,简直就™的是工具人。   要是遇上黑心的主人,绝对会被坑得骨头都不剩。   还好,我不那么黑心,杜思仙也不用担心我谋财害命,我顶多把她当成移动硬盘和数据处理器而已。陆以北想。   学会了眷属的正确使用方式之后,陆以北已经想到了,唯一眷属的合理利用的计划了。   只是在正式上线之前,还得多尝试尝试,先经历一波,封测、内测、技术测试再说。   毕竟他得确保,他的计划,不能对杜思仙造成什么伤害才行。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中一阵阴险的大笑,“思仙妹妹,下次来我梦里的时候,可要准备好迎接风暴哦!”   研究完眷属的使用方式,陆以北便换了一身运动服,换了一双运动鞋,出了家门,独自上了天台。   他准备尝试着,练习一下他从《太和君子剑图说》里学到的东西。   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天台之上。   和煦的阳光与微凉的秋风中,陆以北两脚分开与肩整,双膝微微弯曲,双目紧闭,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忆着清霁所演示的动作。   良久,他突然睁开了一眼,眸子里目光如电,双脚突然发力。   “嘭——!”   随着破空的闷响,脚下的运动鞋鞋底变形,撕裂的裤管之下,浮现出宛如水波涌动的肌肉,将精纯而精妙的力传达至脚下。   一瞬之间,他的身形就从天台中央窜到了天台边缘的围栏前。   下一刻。   “嘶——啊——!疼,疼!”   他就怪叫着捂着小腿,倒在了地上。   就像是,直接从真实肥宅信心满满的出门慢跑锻炼的状态,直接快进到了跑了一分钟后,拉伤肌肉的状态。   老祖宗说的都是真的啊!一般人,还真的承受不了这个。   虽然没有怪谈化,但是我这已经算是被灵能力强化过的身体了,都这么疼,像是双腿都要被拧成麻花了似的。   看样子,只有等到怪谈化之后,再找机会试试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教给杜思仙,让她练会了,我再共享了。陆以北想。   《太和君子剑图说》陆以看清霁演示了少说十遍有余,连带着清霁的灵纹描述“太极浑沌”都背了下来。   不过,剑法是好剑法,可他对于要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学,则完全没有一点儿头绪。   首先,有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就不是君子,跟剑法的八字相冲。   不过,剑法暂时练不会,陆以北一点儿也不着急,他也不怎么感兴趣,反正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学。   比如说,剑法附带的身法,以及那种通过灵能产生风云绕身达到防御效果的特别手段。   这两样东西,陆以北就很感兴趣了,特别是前者。   他在第一遍看清霁演示的时候,就注意到,他在半空中身形的移动轨迹很特别。   在呼啸的狂风中,潜藏在清霁四肢百骸之中的劲力爆发而出,陆以北听见了一阵阵噼啪作响的声音里。   可是,让陆以北感觉到奇怪的是,清霁并没有表现出,身体被灵纹覆盖的状态。   而他解读出来的大蛇之神的知识当中,少量的灵能力者战斗的画面中,想要达到类似的效果,都有灵纹覆盖全身的现象出现。   换句话说,这可能算是,大蛇之神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依靠纯粹的肌力运用辅佐以精妙的灵能运用,就能够抵达近乎奇迹般的灵纹效果的范畴。   人类全身上下一共有600多块肌肉。   要是能够将清霁的这种能力运用到每一块关键的肌肉上,在根据临场情况排列组合的话,就能够做出,进攻、闪避、试探、防守、强攻突破等等不同的变化。   不过,哪怕看上去是脚上的动作,可实际上却牵扯到全身肌肉群的配合和数十种不同的灵能应用,想要学会并不简单。   按照清霁的说法,他在跟着师父们学的时候,几乎是一天一次韧带拉伤,三天一次肌肉撕裂。   陆以北不像是少年时期的清霁一样,是个师父说怎么练,就怎么练的铁头娃,他人怂怕疼,又只是看清霁演示了几遍而已,所琢磨出的,真的就是皮毛而已。   一些防守、闪避、以及防守的皮毛。   似乎,他在学习苟命技能这方面,有着一种超群诡异的天赋一样。   这样发展下去,我会不会变成血牛流角色啊?   叠最后的甲,挨最毒的打那种。   疼得满头大汗的陆以北坐起身来,一边龇牙咧嘴的揉着仿佛拉伤了一样的小腿,一边忧心忡忡地想着。   很快,他就结束了匆匆忙忙开始,又匆匆忙忙结束的身法练习,缩在天台的角落,一边喝着冰镇的肥宅快乐水,一边研究起了昨晚收获的最后一样东西。   那枚材质精良,造型古怪的筹码。   风吹过陆以北的鬓角,汗液蒸发,凉飕飕的,指间的筹码却更加冰凉。   在Z国,除了某些特别行政区之外,赌场的存在是违法的,就算是有地下黑赌场的存在,规模一定不会太大。   那种黑赌场本来就见不得光,更加不可能花费人力物力,订做这种造型特别,又拥有辨识度的筹码了。   而数字“10”的筹码,通常是一间赌场当中,能够兑换到的数额最小的筹码。   就连许多顶尖的赌场,所使用的小额筹码,都是树脂材料的。   陆以北用手机搜索了一下世界各大赌场的筹码样式之后发现,没有一家赌场存在着类似的筹码。   “那么线索就只剩下背后这个图案了吗?”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打量了一下筹码背面的图案,自言自语道。   那是一个七芒星形状的图案,线条上篆刻着肉眼很难看清的细小文字,七芒星的六个角的顶端都呈现出一个杂乱线条的形状,混乱且富有诡异的美感,只有一个角的顶端是一片空白。   “七芒星啊……”   陆以北小声嘟囔了一句,拿起手机搜索了有关七芒星的信息。   简单的看过了网络上的一些信息之后,他皱起了眉头。   关于“七芒星”也是众说纷纭,传说一笔画出过完美七芒星的人有的说看见了炽天使长米迦勒,有的说看见了地狱魔君路西法,也有人说看见了天堂的生命树,海底的黄金城,甚至有人说看见了末日。   “什么天使、恶魔、黄金城……不都是怪谈吗?”   “秦大林那个家伙脑子有问题吧?跟怪谈赌博,肯定比网络赌博猫腻还要多,怎么可能赢?”陆以北嘟囔道。   越是深入了解怪谈和灵能力者的世界,他就觉得,自己越是不相信神魔的存在了。   当然,不相信归不相信,该害怕的东西还是要害怕的……   “这种东西感觉怪不吉利的啊,早知道就不乱捡了,要不要……”   陆以北想到了自己这几个月悲惨遭遇的罪魁祸首兔先生,再看到手中的筹码,突然有一种想要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不不,兔先生的广告宣传单扔掉、烧掉都能自己跑回来,这种相比起广告单,算是下了血本制造出来的东西,应该没那么容易扔掉。”   “还是,把它送到司夜会处理好了。”   举报这事儿,他可太熟练了。   陆以北说着,用手机给筹码拍了照片,发给了江蓠的官方账号。   陆以北:“领导,今天在学校里闲逛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小玩意儿,上面有微弱的灵能波动,要不要送过去给您看看?[图片][图片]”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你应该在办公室吧?”   ————   陆以北还没回幸福小区,江蓠独自坐在小区主干道附近的长椅上,观察着经过的居民,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这个小区异常的蛛丝马迹。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空很蓝,在这样的天气里,就算是仇人也会暂时搁置仇恨。   来来往往的居民们一如往常,在路上碰见,总是会非常友善的相互寒暄问好,并肩走在一起的情侣看上去很恩爱,抱着孩子的母亲看上去很温馨,就连独自一个下班回家的社畜,看上去都对生活充满信心。   这样的画面,如果不是在怪谈的影响下产生的就好了。江蓠想。   她经历过仿佛地狱一般的痛苦,但并不憎恨这个世界,相反她最喜欢的一件事情之一,就是看着别人快乐。   就在她享受着这虚假而短暂的快乐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陆以北发来的信息。   这家伙,怎么突然用这个号码给我发信息了?   装王不留行装腻了,准备换换口味了吗?   江蓠腹诽着,点开信息看了一眼,紧跟着脸色骤变,纤细的手掌握紧,关节因为太过用力发白。   眼前的世界像是突然间染上了一抹血色,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着。   良久,她缓缓地松开了手掌,给陆以北发去了回复。   江蓠:“不在,你到你家附近的那家水吧等我吧?半小时后见。”   回复完信息,江蓠收起了手机,面色阴沉的朝着幸福小区外走去,在她的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可怕的气息,就连擦肩而过的居民,都不敢向她问好了。   她找了这么久,那个赌局的线索,终于出现了……   (今天略有点儿卡文,少更一点点啦~) 第六十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   江蓠告诉陆·不懂女人心·钢铁直男·以北半小时后见面,他就真的等了半小时。   甚至于,他明明早到了差不多十分钟,硬是要在水吧马路对面的周边店晃悠了一阵,卡着时间吃了一根辣条。   直到差不多三十分整,才穿过马路,走进走进约定好的那家水吧的大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等他优哉游哉地赶到时,江蓠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正坐在水吧靠窗的角落喝着茶,脸上没有表情。   陆以北早就习惯了江蓠这样的表情了,虽然他是病理性面瘫,而江蓠是心理性面瘫,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两个人已经是老病友了。   进门之后,江蓠看了一眼嘴里叼着跟辣条的陆以北,示意他到自己对面坐下,便低头喝起了茶。   “东西呢?带来了吗?”   陆以北刚端起茶杯,就听见江蓠语气沉闷的开口说。   搞得像是非法地下交易似的……他腹诽了一句,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那枚筹码,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江蓠的面前。   江蓠盯着桌上的筹码,微眯起眼睛,伸出了手,用两根手指将筹码衔起,拿到了面前打量,眼波几度变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在她拿起筹码的时候,陆以北分明的看见,她的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见江蓠久久没有开口说话,陆以北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道,“领导,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你好像认识?”   “认识。”江蓠平静道。   她一直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她曾经在她的父亲那里,看到过一枚,金色的,数额“100”的筹码,在那上面有着一模一样的花纹。   不过,这只是一枚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单纯只起到入场证明的筹码而已。   有了它,当那个赌局出现的时候,才有资格进入其中,至于选择参加还是不参加,并不是强制性的。   完全遵循自愿原则。   看起来挺人性化的对吧?可经营着赌局的怪谈们,总是能够拿出极具诱惑力的东西,让人忍不住跟它赌上一把。   然后,只要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赌上一把,就几乎没有人能够回头了。   陆以北暗戳戳地观察着把玩着筹码的江蓠,在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冲着她使了个眼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在瞒着我?”   江蓠察觉到了陆以北怪异目光的注视,目光跟他短暂的接触,以眼神回应“没什么。”   “……”   还没有什么?连[比心心表情]都没有了!这个女人不对劲啊!   她虽然表现得风轻云淡,仿佛那枚筹码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但交接有灵能波动的东西,不在司夜会见面就已经有些反常了,还不告诉我这筹码是什么东西,就更加奇怪了。陆以北想。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江蓠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淡淡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领导……”   陆以北没有起身,皱着眉头道,“个人小建议,有些事情说出来比憋着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办法多。”   “就算得不到帮助,至少也能换点安慰嘛!”   话说完,陆以北突然有一种自己都不相信的感觉,毕竟他也是独自一人在寻找老爹死亡背后的真相。   想到此处,他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根辣条,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缓和一下心中的尴尬。   “来来,大哥吃根辣条,开心开心。”   江蓠扫了一眼陆以北手中的辣条,没有接过来的意思,而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陆以北,老实跟你说吧,这枚筹码的确有些特殊,牵扯到某个怪谈。但是对你而言,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你如果不想提前用上司夜会的福利墓地的话,就别什么事儿都瞎掺和。”   现在时代已经变了,许多香香软软的小姐姐们,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可怕的生物。   像江蓠这样的姑娘,比起等待别人的援救,更喜欢自己拿着四米长的大砍刀,狂砍几条街后,筋疲力竭的躺在血泊里,掏出手机搓两盘麻将。   “呃……”陆以北看着表情严肃的江蓠,微愣了一下,“难道我就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帮忙?你打算怎么帮忙?突然爆种,大杀四方吗?”江蓠反问。   “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厉害的角色,厌倦了江湖争斗,隐藏跑到司夜会当小干员,养老的同时,顺便泡妞开后宫吧?”   关于那个怪谈赌局的事情,没有什么人能帮得上忙的,司夜会也帮不上忙,他们甚至找不到赌局出现的线索和规律。   想要让它们彻底完蛋,只有加入赌局,赢下每一场。   所以,这件事儿绝对不能让陆以北参与,他要是去了,然后输了,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别想从哪儿离开了。江蓠想。   “……”   什么隐藏身份养老的无敌大佬啊!我是隐藏身份,随时获取第一手情报自保的二五仔还差不多。   她这么说怕不是在威胁我,威胁只要我再多管闲事儿,她就把我王不留行的马甲给爆出来?   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我当然不是什么大佬,你要是知道什么地方有那种大佬,麻烦告诉,我早就不想努力了。”   江蓠白了他一眼道,“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成为那种大腿了,再来帮助我好了。”   “这么冷漠的吗?我本来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可以交流小秘密的朋友了……”   “……”   朋友么,等我赢下那场赌局回来,或许能够跟你做朋友。   江蓠想着,冷漠道,“你想多了,我可是很讨厌你的,从第一次把你抓回司夜会的就觉得你很讨厌,就没见过别的人像你这么多垃圾话的。”   陆以北,“……”   见他陷入了沉默,江蓠拿起了手杖起了身,一瘸一拐的朝着水吧外面走去。   陆以北皱着眉头,看她缓缓走远,突的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等一下!”   “领导,我还有一个问题。”   江蓠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陆以北,一言不发地等待着他的疑问。   虽然她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她已经准备好了,用最冷漠的方式回答。   “司夜会给我买的墓地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提前给墓地管理员商量好,给我的墓碑上雕刻一个记录人物生平的二维码什么的。”   江蓠嘴角抽搐了一下,准备好的台词卡在了喉咙里,良久,她笑了一下疑惑道,“你是怎么做到,随时都能够吐出一点儿垃圾话的?”   这种感觉很怂又时刻很轻松的状态,很让人羡慕呢!   “谁知道呢?”陆以北耸了耸肩,“或许是某种特别天赋吧?”   “……”沉吟了片刻,江蓠最后看了一眼陆以北,提醒道,“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吧?”   “最近,不,永远别跟人赌博。”   “谢谢提醒,不过我又不傻,有概率的东西,除了《恋与魔法少女》的卡池,别的我才不会碰呢!”陆以北耸耸肩道。   “嗯。”江蓠平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水吧。   他应该不会蠢到,为了一个罕见的纸片人角色,就跑去跟那些怪谈赌博吧?   没由来的,江蓠的脑子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人声吵杂里,陆以北沉默着,看着江蓠在赶来的阿花的搀扶下走进车里,车门关上了,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晚高峰的车流当中。   ————   天色刚刚暗下来,找了个地方完成怪谈化的陆以北,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匆匆忙忙往幸福小区赶去。   彼时时间尚早,没能遇上张杉大叔,这让她有一点失望。   穿过幸福小区一片祥和的小花园,回到出租屋里,不出她所料,江蓠并没有回来。   看着空荡荡地屋子,陆以北皱着眉头,走到沙发上坐下,掏出了手机,给江蓠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在?你不是让我早点儿回来吗?你怎么自己都不在啊?”   等待了两分钟。   天才麻将少女:“临时有点儿事儿,回不去了,明天欢迎会上见。”   虽然江蓠现在已经有了赌局的线索,甚至已经获得了赌局入场的资格,但是幸福小区的悬赏,是她让陆以北参加的,她还是决定有始有终。   毕竟,就像是她有着迫切想要知道的信息一样,江蓠觉得,陆以北之所以愿意跟怪谈聊天群厮混在一起,肯定也是想知道什么重要的东西。   因为自己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东西,而让陆以北独自完成悬赏,这种事情,江蓠是做不出来的。   王不留行:“你变了,比心表情都没了,是不是在外面有狗子了?”   天才麻将少女:“[比心心表情]”   看着江蓠的回复,陆以北出神了片刻,轻轻地啐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啧!真是有够敷衍的。”   ————   深夜。   陆以北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玩着手机,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很快耳边也陷入死寂。   然后。   慢慢的,她的身体开始下沉,像是坠入了水中,轻飘飘的,又像是漂浮在云端。   最后,风在耳边吹过时仿佛细碎低语一样的声音响起,将她惊醒。   一睁开眼,她就看见了坐在她前方不远处,面色阴沉得可怕的清霁。   “孙媳妇儿,你终于出现了,我等你好久了。”   陆以北,“……”   糟了,今天满脑子都是江蓠的事情,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陆以北见着了清霁,感觉有点儿慌,虽然撒谎骗家长这种事情,小孩子或多或少都干过,但完全不慌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   “说说吧,我之前呼唤你,你怎么不回应我?”   “这……”陆以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一瞬间想好了说辞。   “因为我离开这里之后,尝试着运用了一下昨天学到的《太和君子剑图说》,结果一下子就晕倒了,直到刚才才醒来。”   “您也是知道的,我一介女子,无论是天赋还是身体承受能力都比不上您这种天才,练习《太和君子剑图说》的负担又大,所以我才……”   “罢了,你这些鬼话我也懒得听了!”清霁摆了摆手打断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撒谎,你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   陆以北,“……”   是了,我差点儿忘了,他可是我们老陆家的折磨王一代目。   “不过,没关系,这点儿小事儿我是不会在意的。”清霁道,“闲话少说,趁着我残存的灵能还没耗光,咱们就快点开始今天的练习吧?”   “今天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儿,好好观察、研究了一下这个地方,这里似乎有些特殊。”   “虽然不知道我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其妙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适合练习的地方。”   陆以北皱了皱眉,疑惑道,“怎么个特殊法?”   “比如说……”   清霁张了张嘴,身形一闪,朝着陆以北突进了过来,眨眼间便到了她的身前。   下一刻她就感觉脖子一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具没有了脑袋的身体,在原地晃悠了两下,“嘭!”的一下倒在了地上,逐渐化作了灰烬。   清霁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陆以北,什么叫做清理门户。   卧槽,我的身子和脑袋分家了!陆以北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   在一片死寂当中,陆以北像是被卷入了黑暗的旋涡里,不知道沉沦起伏了多久,在一切生机都快要断绝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缓缓地上浮……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像是溺水被救起之人一般剧烈的呼吸着,脖子上还残存着鲜活的剧痛,像是刚才她真的被一剑削掉了脑袋一般。   就在陆以北沉浸在那种在死亡边缘进行了一次反复横跳的怪异体验当中,难以自拔,望着天边红褐色的雾霭久久出神的时候,清霁靠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特殊?我尝试过好多次了,在这里是不会死的。”   “……”   陆以北身子哆嗦了一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弱弱道,“能否问一下,这种邪门儿的机制,您是怎么尝试出来的?”   “很简单啊!”清霁耸耸肩道,“就像是这样……”   说话间,他便拿起手中古剑,“噗嗤!”一声捅穿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在陆以北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化作了一捧灰烬。   “……”   妈的,绝了!   什么叫真正的折磨王?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折磨,这才是真正的折磨王!   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在怎么样一种心态之下,才做出了这样的极端举动。   陆以北腹诽着,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凝聚了身形的清霁冲着她轻声道一句,“孙媳妇儿,我要来了哦!”   陆以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是我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等等,不对!   “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呃——!”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伴着风云涌动,眼前一抹宛如皎月一般的寒光闪过,她的眼前就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片刻后。   重新凝聚身形的陆以北,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天台边缘的墙壁,满头冷汗,不停地喘着粗气。   “呼——呼——!”   “等一下,等一下,老祖宗我们商量一下,这种练习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儿太极端,太残暴,太血腥了?”   “你要知道,我们的读者都是青少年,看了这种场景,根本受不了啊!搞不好会被举报……”   “少废话!你不是说你已经把我教的东西都背下来了吗?”清霁打断道,“在这种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只有生死搏杀,才能帮你迅速掌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好好运用我教你的东西保命吧!”   “看剑!”   清霁爆喝一声,然后陆以北就被打飞了。   片刻后。   “别打了,别打了,孩子都快被打傻啦!”   “噗——!”   ……   “您不能这样,您怎么能打女人呢?这有损您光辉伟岸的……”   “噗——!”   ……   “淦!你是不是蓄意报复,报复我白天不理你?”   “噗噗噗,嘭——!”   陆以北,“???”   清霁沉默不语,剑势愈发猛烈,用实际行动回答陆以北。   是的,没错,我这人记仇。   ————   一个极端怕死的人,面对一次次死亡,意识里造就出无数旋涡黑色重叠在一起,像痛苦和绝望凝聚的海洋,勾勒出寂静的世界。   然后当陆以北迎来了第八十九次死亡的时候。   她终于勉强跟上了清霁的动作,虽然她没有完全闪开那势如惊雷的寒光,但是在她用灵能精妙的操控下,她肩头的肌肉完成了一次“叠甲”。   原本要把她竖劈成两半的凶悍一剑,落在她的肩头,陷进锁骨里,便停顿了下来。   见状,清霁称赞道,“不错,有进步,进步得很快嘛!”   “是吧,我也觉得。”陆以北强忍着疼痛道。   “可是还不够。”清霁道了一句,握剑的手臂一震,衣袖之下鼓动起阵阵波纹。   陆以北听见自己身体内的骨头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爆响。   下一刻,她就炸了。   破碎的内脏像是飞散的深红花瓣一样,被扬上了天际。   飞在天上,陷进地里,化作空气,融入尘埃……   恰如古诗所言,此刻的陆以北,已然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 第六十一章 愿意跟我一起跳支舞吗?   清霁并不是什么变态,也不是什么鬼畜型人才,自己没事儿捅自己玩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他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一片仿佛城市废墟的地方,不存在真正的死亡,那是有原因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有人告诉他的。   ……   早些时候。   跟陆以北失去联系的清霁,独自坐在破败天台的边缘,眺望着整座城市,感叹着时代变迁,眸子就像是古代墓穴中出土的琉璃一样深邃,带着厚重的岁月气息。   他是在这座城市废墟中闲逛,顺便侦察周边环境的时候,看见了一块路牌,才确定了,这里可能是距离他身处年代很多年以后的城市。   就算不是城市的真正实体,也是以城市为蓝本产生的幻象。   那块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路牌上,写着“←牡丹街·青年路→”。   虽然清霁不知道青年路是什么地方,但牡丹街是什么地方他却很清楚,当年他和爱妻胭脂,一砖一瓦修起来的宅子,就在牡丹街上。   时过境迁,即使他此刻的存在,只是一缕残存的灵能,记忆都不完整,可他依旧记得,那个单纯可爱、做饭特别香的姑娘。   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好看。   坐在天台边上。   清霁一边回忆着陆胭脂,一边摩挲着手中因为生锈而显得有些粗糙的路牌,自言自语着。   “哎——!早知道就跟胭脂多生几个娃了,有了老二老三老四,总不至于香火断绝。”   说完,他便沉默了下去。   在只有微风浮动的宁静中,天色渐暗。   仿佛幻觉一样,越来越暗。   本来在这座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城市废墟之中,并没有明确的昼夜之分,可是在这一刻,清霁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夜幕要降临了。   随着夜晚的脚步临近,一种不祥的气息,缓缓地从乌云堆积的天空中显现出端倪。   就好像从沉睡中苏醒了那样。   隐藏在云层之上的邪恶与魍魉,猛然睁开了猩红的眼瞳,自乌云的缝隙之中,窥向清霁这个不属于这里的闯入者。   无数影影绰绰,模糊不清的影子从街头巷尾倒塌建筑物的阴影中浮现,漫无目的奔走,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一般。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清霁腹诽着,抬头望向天空中,那一团颜色最为深邃的云团。   然后。   那云团突的,向着地面下坠,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撕裂了一般,顷刻间降下倾盆暴雨。   “轰隆——!”   天空中,撕裂耳膜的雷鸣炸响,凝望着雨柱源头的清霁瞳孔微缩了一下。   那看不见尽头的漆黑云团下,明明被暴雨笼罩,却浮现起了一抹火光。   绚烂的猩红色彩,让人分不清是鲜血还是火焰,亦或两者都是。   清霁凝望着像是流星陨落那样,裹挟着云雾,划过天际的火光,越来越近,神色愈渐凝重,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嗡——!”   伴着一声低沉的嗡鸣,辉光自剑刃之上升腾而起,像是液体般流淌着,就连剑身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氤氲开一片淡金色的雾气。   远方传来空气被撕裂的尖啸,炽烈的火焰在发出咆哮。   熊熊火光占据了清霁眼眸,就在那团体积骇人的火球,即将在破旧的天台上轰然砸落的时候,他在火球之中看到了一道人影。   于是,酝酿已久的一剑,斩了向天空。   与此同时,火光之中的少女,也双手握刀,竖劈而下。   刹那间,刀与剑便碰撞在了一起,没有任何声响,整座城市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刃与刃碰撞之处,一片极不稳定的流光缭乱,青的似风,红的似火。   两种不同的流光,迅速的破碎、旋转、碰撞,令周围幻化出一片光影迷离的浓雾。   激荡开的浓雾,像是不断扩张的圆环似的,横扫过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高耸的建筑物被摧枯拉朽的切裂,分崩离析。   有那么一瞬间,清霁感觉自己占据了上风,略微压制了来者一头。   可紧接着,那面容模糊的少女,身影就像是蒸发了似的,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血肉被撕裂的闷响自清霁的背后传来,他低头看去,只见飘散着火苗的刀刃撕裂了他的背脊,从胸口穿出,刀刃上,血液缓缓滴落。   “这是……灵台净业?!怎么会?”   近距离看清了那柄长刀的清霁一时间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艰难的扭动脖颈,想要看清身后之人的面容。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的脑袋。   “别看……没什么好看的。”   有人在他的耳边如此说,声音像是被某种力量给粉饰过了,抓不住任何特点。   下一刻,他的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嘭——!”   看着倒在地上,身体逐渐化作一团灰烬的清霁,那长发似火的少女,蹲下身来,用衣袖擦拭着带血的刀刃,喃喃自语。   “我这不算是欺师灭祖吧?只是小小的给老祖宗一点儿额外提醒,好让他给那家伙额外开一下小灶……”   “轰隆——!”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就从天空降下,扫过了她的身旁。   “……”   少女余光瞥了一眼自己因为散逸的电流而漂浮而起的发丝,一时语塞。   “这一定不是欺师灭祖被雷劈,呃,大概率不是。”   她干过的,够得上被天打雷劈的事情太多了,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哪一件事情被雷劈了。   末了,少女看了看地上最后一捧灰烬被吹散,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感叹。   “老祖宗也真是有够强的……要不是这里是我的地盘,还真没那么简单就能赢呢!”   “哎,要是生在同一时代就好了,就能让他老人家去帮我顶雷了。”   就这样,神秘少女在陆以北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充值了一波“毒打大会员”。   ————   清霁再次醒来的时候,那个袭击他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他坐起身来,一只手轻抚过胸前刚才被捅穿的地方,若有所思。   作为一个已经入土好多年的人,他很清楚死亡是什么感觉,而就在刚才,他又清晰的体验了一次。   可是……   “没有死吗?”清霁眼神恍惚的喃喃道,紧跟着他的脑海中就浮现起了,刚才低头俯瞰那柄刺穿他胸膛的刀刃时的场景。   他很确定,那柄刀,就是灵台净业的另外一种形态。   “如果是手握灵台净业之人,理应不是穷凶恶极之辈……”   有言道,灵台拂去是和非,丹用养就元阳气,所谓灵台者,心也。   净业是为善业,曰慈心不杀、诫守本性、劝人行善。   所以,真的恶徒,是无法使用有着这种象征意义的灵台净业的,实力稍弱者,即便是握住都有可能遭受反噬。   “如果,她不是想杀我,那就是想告诉我什么东西……”   清霁自言自语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紧跟着余光瞥了一眼手边的古剑,眼神闪过一抹狠色。   于是,他拿起了剑,捅向了自己的胸膛。   然后。   他就又死了一次。   再次醒来之后,摸着自己毫发无损的胸膛,清霁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喜的欢呼。   “哟呵!这个刺激诶!”   紧跟着,他的眼眸中便闪过了一抹残忍凶狠的微光。   这下我算是知道,那个姑娘想告诉我什么了……   ————   陆以北被清霁“杀死”的第一百四十六次的时候,已经能够勉强跟他过上三招了。   然后。   在三招过后,她就迎来了第一百四十七次“死亡”。   平均一分钟一次。   她一开始捡了根钢棍,还想着模仿清霁的剑法,跟他对轰几招,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那个老头,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在剑法方面,完全就是不给她任何机会。   但死啊死的,她也逐渐发现,清霁每一次刺穿她身体的地方都不一样,而那些地方,都是发力的关键点。   并且,每一次剑气灌入她的身体,都会引起一小片肌肉群震动,让她跟着震动,切身体会用劲变化。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就是这种专业教育的手段,确实显得有些太粗暴了一点儿……   于是,在经历过上百次的尝试之后,陆以北渐渐地抓住了一些诀窍,丢掉了钢棍,回归了本心,专心致志的走起了她“苟命流”加点路线。   当然,哪怕是这样,想要完全掌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只能通过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去一次次尝试。   送死。   通过不断地送死来观察并学习,清霁每一个动作和细节的作用和含义。   而现在,经过了他的记录,他一共找出了清霁的身法中八十一种基本的变化。   至于基于这八十一种基本变化,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变化,随心所欲地排列组合,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练习了。   ————   然后,当陆以北第两百零七次从死亡中苏醒的时候……   “呼——呼——!”   天台之上,两道身影飞快的闪过,脚下生风,带起一阵阵云雾弥漫,一追一逃。   “你站住!”清霁冲着陆以北的背影低吼道,“我这是在帮你练习,你只知道跑,有什么练习效果?”   “我不!”陆以北一口回绝道,“站在原地等你捅吗?我又不傻!”   虽然死是死不掉的,无限复活就跟玩游戏似的,但是疼那是真的疼。   倘若有一天哪个游戏公司能研发出完全沉浸式的游戏,并把痛感设置成这种程度,绝对卖不出去。   “哼,孽障!”清霁冷哼了一声,“光学会逃跑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反击,才算是真正的学会,明白吗?”   “这可是你说的!”陆以北应了一声,脚步微微一滞,心中默念着咒语,猛然转身,紧跟着一抬手,指尖便迸发出了一片皎皎白光。   “四兽皎天炮!”   发现清霁短时间内追不上自己,陆以北又觉得她行了。   然后……   “噗——!”   她就被清霁从背后捅穿了,在惊愕中转身,她便听见了身后的清霁对她道,“很不错,但是你这一招让我突然回忆起来,这是我交给吾儿月波的咒式,所以很遗憾……”   事实证明,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陆以北,“……”她心里有一句MMP,想讲不敢讲。   ……   片刻后。   清霁看着,陆以北又一次从死亡中苏醒过来,有些心软道,“要不歇会儿吧?”   “歇什么歇?反正不会真的挂掉!”陆以北冲着清霁伸出,眼神倔强道,“来,老祖宗帮个忙!扶我起来,我还能送!”   清霁眼角抽搐了一下子,走上前去,将陆以北拉了起来,待到她稳住身形,反手就是一剑。   可那一瞬间,他却看到了,陆以北身形飞速后退,闪躲开了一剑,那移动的轨迹和动作,却不包含在《太和君子剑图说》的身法变化当中。   也就是说,她竟然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了变化和创新。   虽然这种变化和创新,稚嫩而粗浅,但已经很值得鼓励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清霁见猎心喜,提着剑就追了上去,出剑之时忍不住加了几分精妙的变化,将一直控制在五成左右的水准,一瞬间提升到了八成,天台之上顿时弥漫开了一片云雾。   “噗——!”   陆以北没能闪开第二剑,一剑被挑上了天,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水气球一样,炸了开来。   ————   凌晨六点半。   陆以北在闹钟的铃声当中惊醒过来,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在床上一阵挣扎蠕动,双手惊慌失措的在自己的身体上一阵乱摸。   在确定了自己的身躯尚且完整之后,她松了口气,还没等她完全缓过劲儿来,就听见床边吉他包里传来了清霁瓮声瓮气的声音。   “怎么没有复活了呢?该不会真的……”   “啊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陆以北盯着吉他包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起了身拉开拉链,冲着里面道了一句,“老祖宗放心,只是天亮了,我醒了,要出门办事儿了。”   “……”   陆以北话音落下,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听到了清霁的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早起劳作是好事儿。”   得了清霁的回应,陆以北这才离开了出租屋,一头钻进了楼梯间旁的弱电井,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方才离开。   ————   上午十点三十分整。   陆以北在出租屋的大门前,见到了乔装成喵喵酱,如约赶回来的江蓠,开门之后,看见她的装束,陆以北整个人都不好了。   蒂芙尼蓝的抹胸长裙装饰着大号的白纱蝴蝶结,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挂着一串做工精致地珍珠项链,又黑到银渐变的亮片水晶高跟鞋,衬得身材更加高挑欣长。   陆以北看了看江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松垮垮的连身睡衣,满脑子都是小问号。   到底什么鬼?她为什么穿了件礼服?   像是读懂了陆以北眼中的疑惑似的,江蓠平静的解释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欢迎会的形式是全体业主一起参加的舞会,舞会当然要穿成得稍微正式一点。”   “你该不会打算穿着这套睡衣去吧?”   陆以北,“……”   虽然江蓠如是说着,但是她分明在江蓠的眸子里读出了别的意味。   江蓠眼神仿佛在说“我以为你完全不介意穿一件漂亮的小裙子呢!”   放你娘的屁!怎么不介意?我介意得很啊!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   “还有……”就在陆以北沉默不语之际,江蓠开口道,“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像是死人一样。”   “那可不是像死人吗?死了几百次呢!”陆以北没好气儿道。   江蓠闻言,沉默了一阵,一本正经地提醒道,“玩游戏适度一点。”   “这……”陆以北摆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毕竟,那种游戏,除了无休无止的折磨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儿快乐可言。   陆以北腹诽着,冲江蓠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进去考虑考虑,该怎么解决衣服这件事情。”   说完,她便转了身,独自折返回了卧室,关上门之后“咔哒!”一声上了锁。   关上门之后,陆以北快步来到屋子里的落地镜前,拍了拍外套的衣袖道,“GKD,外套你想想办法,给我变一套不那么羞耻,又比较适合参加舞会的衣服,呃,最好不是裙子!”   “没错,不要裙子,这对我很重要!”   “……”   外套沉寂了几秒钟,消化陆以北的要求,紧跟着就按照它的理解,窸窸窣窣的蠕动变形起来。   ————   江蓠坐在出租屋内的沙发上等待着,双眼望向窗外出神,像是思索着什么。   良久,卧室的开门声响起,她循声望去,看见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陆以北,微微一愣。   只见她穿着一袭深紫色修身燕尾服,配着褐色小夹克,紧贴身体线条的裁剪,完全没有掩盖身材,反而凭添了几分中性与优雅的美感。   白色的长发盘起,露出欣长的脖颈,嘴唇上方还贴着两片,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小胡子。   “你这是什么鬼打扮?”江蓠冷冷道。   陆以北摸了摸唇边的小胡子,微微欠身,一本正经道,“想要跟你跳一支舞的打扮啊!”   “怎么样?美丽的小姐,愿意跟我一起跳支舞吗?”   让陆以北以中性的打扮,充当江蓠的男伴,这就是外套想出的应对方案。   “……”   沉默了几秒钟,江蓠眼神无奈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陆以北的手心。 第六十二章 现在全都有毒了   靠近幸福小区中心花园的地方,有着一座业主生活活动中心。   那一片仿造中式园林风格三层建筑,有着飞檐的屋顶贴着深灰色的瓦片,整个墙壁漆白,作为开放区域的露台上还立着深红色的石柱,看上去很有味道,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陆以北起初来到幸福小区的时候,看见那栋建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直到她调查清楚幸福小区隐藏的怪谈背后的故事,才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觉得,之所以会产生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那栋建筑物的格局,看上去像是一家戏院。   幸福小区的生活活动中心,一楼经营着生活小超市、早餐馆子、干洗店一类的东西,二楼的健身房和图书阅览室也有不少业主出入,只是相对于一楼人气冷清了许多。   至于三楼,陆以北跟着房东来到幸福小区的那天,就去打探过情况了。   那里是一家戏曲主题,国风装潢的别致清吧,白天卖奶茶、咖啡一类的软饮料,晚上则改卖酒水。   这几天时间里,陆以北去过那家清吧两三次。   每次去的时候,足球场那么大的清吧内,白天几乎没有客人,只有晚上才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出现,但因为只营业到八点半的缘故,她没有机会太过深入的调查。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清吧晚餐的价格让陆以北有些心疼,不敢去太多次。   总的来说,那栋透着古怪气息的生活活动中心,陆以北简单的调查了一遍,除了在一楼发现了一扇被锁上的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大门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下午五点整,距离幸福小区的欢迎舞会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太阳悬在地平线的上方,亮不亮暗不暗的让人心中不快。   那最后一抹阳光,似乎在慢悠悠一点一点沉浸到黑暗里,可距离最后痛快的结束依旧还有着遥远的距离。   仿佛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人一样,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在昏黄的阳光照耀下,小区内友善的邻居们开始向着中央花园附近的生活活动中心聚集了。   眼见着欢迎舞会开始的时间临近,陆以北清点了可能会用上的东西,装进了吉他包里,准备招呼江蓠一起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在她的背上也多了一个琴囊,不知装着什么乐器。   “你这是……”   江蓠下巴微微上挑,平静的说了一句,“二胡。”   说完,她便昂首挺胸的走出了租出屋的大门。   看着江蓠潇洒离去的背影,陆以北微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呐送不走的魂,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应该……”   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的江蓠突然停下了脚步,在随身手包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两幅,小圆框墨镜,一副自己戴上,一副反手递给了陆以北。   陆以北愣了一下,接过墨镜道,“连这种东西都准备上了吗?你还是会玩的呀,我突然有点儿喜欢你这个人了。”   话音方落,前方便飘来了江蓠幽幽地声音。   “可千万别,我可是很讨厌你的。”   “啧,不过,我们这样去,怎么感觉那么像是去砸场子的呢?”陆以北耸耸肩道。   江蓠侧过头来看了陆以北,一眼淡淡道,“不就是去砸场子的吗?走吧,别磨蹭了,舞会快开始了。”   ————   夜幕降临,生活活动中心亮了起来,从那些明瓦窗造型的玻璃看进去,灯光绚烂,人影攒动。   物业的工作人员换上了清一水的唐装,笑眯眯地站在活动中心前的红毯两侧迎宾。   就差找几个记者记者咔咔按动相机,把镁光和目光的焦点聚集在盛装出席的各位业主身上了。   看见了这样的景象,陆以北并肩走在江蓠的身边,小声道,“搞得还挺上流?明明只是新业主欢迎舞会而已,这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儿?”   “本来像是这样一座不算特别高档的小区,有着这么大一个活动中心,就已经很奇怪了。”   江蓠翻了翻白眼,“如果有人告诉你,有一片小区,毗邻市中心出行便利,配套设施完善,足不出户就能满足基本生活所需,小区内的邻居都很友善,物业还会时不时地组织很有逼格的活动,你会怎么想?”   “嗯……”   陆以北托着下巴沉吟了一阵,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然后一本正经道,“我会先问问售楼小姐,房价是不是贵得离谱。”   “如果房价正常的话,我会觉得,售楼部的人在骗我。”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吹得那么好,不是风水不好,就是闹怪谈!”   所以你不是正常人……江蓠腹诽了一句,“但有的人就是会信,而且特别好这一口。”   “贪小便宜,然后遭大殃?也是有够蠢的。”   江蓠没有回应陆以北的垃圾话,只是沿着红地毯,径直地走进了活动中心,沿着楼梯,一路来到了三楼的清吧。   三楼,被选作欢迎舞会举办地点的清吧,一早就重新摆放过了桌椅,腾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作为舞池,两侧的长桌上铺着白布,摆放着青花瓷盘子,盛满了丰盛的菜肴。   刚进入会场的时候,陆以北的双眼就一阵微微发烫,隐约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观察着她们,她循着那种怪异感觉传来的源头,四下搜寻了一阵,视线落在了四周墙壁上装饰用的脸谱上。   那些经过艺术加工过的脸谱,颜色鲜艳,形状并不是规整的人脸形状,多少都有一些扭曲变形,或是被拉长,或是被弯曲,在偏暗的灯光照耀下,看上去有些诡异。   陆以北默默地走到了那些脸谱前,展开灵觉查探了一下,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灵能波动,就在她准备伸出手触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闷闷的声音。   “小姐,请不要乱摸。”   陆以北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个身穿着暗红色唐装,脸上挂着让人不适笑容的物业工作人员。   那个有些矮有些壮的男子,好像化了妆,但化妆的手法并不高明,化妆品的品质也很差,白得过头的脸上,淤着两团没有涂抹均匀的腮红。   画成这样,还不如不化妆,跟个祭奠用的纸人似的……   也不怕吓着别人。   陆以北腹诽着,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抱歉!”很快转了身,朝着江蓠走去。   音乐已经响了起来,受邀出席的业主们,伴着一曲《一步之遥》,借着柔和浪漫带着点儿迷幻色彩的灯光,在舞池中央搂抱在一起,舞姿有些怪异。   倒不是说他们的舞姿僵硬或是怪异,只是他们看上去都像是在同一个老师那儿学的舞蹈课似的,几十上百对男女,走位一模一样,节奏一模一样,就连女人们伴着音乐声,转圈的时机都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群被程序操控的机器人一样。江蓠想。   就在她看着舞池中的人们眉头紧锁的时候,陆以北回到了她的身旁。   “看样子,舞池里的那些家伙,都是小区的老业主,说不定全都被怪谈给影响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江蓠疑惑道。   虽然她已经察觉到了舞池中的人们有些异常,但是她却不敢肯定,所有人都是被怪谈影响的人。   “这还不明显吗?”陆以北转身指了指舞池外围,端着盘子,在长桌前精心挑选自助餐的十几个人道,“那些才是正常人参加这种舞会的反应。”   “不会真的有人跑到这种舞会上,是来跳舞的吧?来了当然要吃个够本儿啊!”   “况且,抛开那些精致的冷餐不谈,居然还有大闸蟹!就™离谱!”   江蓠皱了一下眉头,“大闸蟹很奇怪吗?”   “当然很奇怪啊!”陆以北解释道,“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大闸蟹都快下市了,这个时候买,肉质偏差价格偏高,很不划算……”   “哦不对,怪谈干这种事儿,恐怕不会计较成本。”   “说起这个大闸蟹来,其实我们老……老王家有一套特别的烹饪方法……”   “……”   江蓠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以大闸蟹为起点,如数家珍的点评着舞会上的各种菜肴,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舞伴,像是一位美丽贤惠的小厨娘。   片刻后,待到陆以北一口气说完了长篇大论,这才发现江蓠正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以北耸了耸肩,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语气变得正经起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有想好我们待会该怎么做了吗?”   “……”   江蓠沉吟了两秒钟道,“少说少做,尽量少点存在感,无关的事情不要乱插嘴,别乱吃乱喝东西,安静地在一旁观察,等待异常出现就好。”   “总之就是当个局外人是吧?”   “差不多。”江蓠点点头道。   “不过,我建议,我们还是稍微吃点儿东西比较好。”陆以北补充道,“就算是假的,也要装得像样一点。”   “哦。”江蓠似乎理解了陆以北的意思,转身从身后的长桌上,拿起一片香菜叶,送进了两片红唇之间。   “你竟然喜欢吃香菜?”陆以北打量了一下江蓠,眼神中充满了嫌厌。   江蓠,“???”   “香菜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算了,我去方便一下,很快回来,你在这儿等我。”陆以北说完,便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嗯!”江蓠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向了舞池中央的众人,一边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一边用灵觉探知着会场中的灵能波动,试图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一点点有关怪谈的蛛丝马迹。   片刻后,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行了,搞定!”   “对了,你还记得你早上答应过我什么事情吗?”   答应过……   跳一支舞?江蓠微张了一下嘴唇,“我以为……”   她本以为那只是陆以北邀请她一起参加舞会的垃圾话。   没想到陆以北竟然真的想跳舞?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江蓠想着,正想要开口拒绝,陆以北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似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拽进了舞池中央。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从她的身后,攀上了她的纤细的腰肢,而后微微一用力,两人平坦的小腹便轻轻地贴在了一起。   江蓠余光左右看了看,压着嗓子低吼道,“你干什么?”   “跳舞呀!”陆以北眼神无辜,语气真挚的回应,“你放心,探戈可是我的强项之一!”   又或者说,是云梦的强项之一才对,石河口中学作死四人组除了凉月以外的技能,总算派上用场了……陆以北腹诽。   江蓠,“……”   她瞪着陆以北沉默了一阵,无奈地选择了接受现实,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随便答应这个小王八蛋任何邀请。   不过……   或许也没有以后了,十赌九输,江蓠自觉去参加怪谈赌局,乐观估计,胜率也之后十分之一。   这或许也是她选择跟着陆以北跳完这支舞的原因之一。   就像是上刑场前要吃断头饭一样,临行前,她也忍不住想要稍微放肆一下子。   音乐开始,舞裙旋转,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翩翩起舞,一时散开为圆形,男的在外圈,里圈是穿着长裙的女生们,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   整个舞池之中,只有江蓠和陆以北他们的节奏相左,显得格格不入,像是养鸡场里混入了一黑一白两只仙鹤。   是的,她们俩虽然显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明显比他们要跳得好得多!   就连年幼时出席过各种舞会的江蓠,都诧异与陆以北为什么探戈跳得这么好,自认为精通探戈的她,完全是在被陆以北的节奏带着起舞。   在陆以北的带领下,礼服的裙随着她的身体旋转,身后的蝴蝶结轻轻摇曳,轻盈得如同即将展翅高飞起来。   舞蹈奔放自如,像是一起配合跳舞多年了一样。   渐渐地江蓠也沉浸到了音乐和舞蹈之中,在音乐即将抵达高.潮的时候,默契地配合着陆以北,完成了一个华丽的高劈腿动作,舞动的长裙裙如一朵盛开的鲜花,露出修长的小腿线条柔美。   不知不觉间,第三支舞曲接近尾声,在江蓠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一次下腰之后,陆以北拽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发力,一下子把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柔软和柔软,突兀和不那么突兀的胸口,隔着两层布料,短暂的碰撞在了一起,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攀上了江蓠的脑袋,轻轻地将她按在了那略显消瘦却很柔软的肩头。   下一刻,江蓠就感觉到陆以北的侧脸贴上了自己的侧脸,温热潮湿的气息,伴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喷薄在脑后的发丝上。   她白皙的面庞上瞬间就染了一抹红意,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听见陆以北压着嗓子开了口。   “别动,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呢!”   “……”   江蓠沉默着余光朝着一旁的众人飘去,才意识到,在她沉浸在舞蹈中的时候,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跟她原本计划背道而驰的地步。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低调一点儿,假装自己是个局外人对吧?”陆以北低声道,“可是,我也没答应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啊!”   “既然我们是来砸场子的,不是应该高调一点儿,吸引注意力,才能让怪谈把我们当成首要袭击目标吗?”   “况且,小时候看《007》系列,就觉得邦德和那些美女在舞池里面一边跳舞,一边调查的情节超帅的!一直想试试!”   这可能才是真正的原因吧?江蓠翻了翻白眼。   很快,音乐又再次响了起来,陆以北却没有再继续跟江蓠跳舞,而是保持着此刻的姿势,在众目睽睽注视之下,朝着舞池边缘退去。   “……”   江蓠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这不像是你的行事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遇到危险先跑再说?”陆以北反问,而后自问自答道,“可现在不是还没有出现危险吗?”   “你放心,真要有什么生命危险,我绝对丢下你,第一个跑!”   江蓠余光批了一眼陆以北,平静道,“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这是我的荣幸。”陆以北说着,余光四下环顾了一圈,“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时间可能已经差不多了。”   江蓠皱眉,疑惑道,“什么时间?”   “毒性发作的时间……”   “毒性?”江蓠愣了一下子,紧跟着,结合之前陆以北让她假装吃菜的行为,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你是说那些自助餐里面有毒?”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占卜了一下。”陆以北不以为意道,“待会儿他们要是倒了,我们也跟着倒就行了。”   占卜吗?江蓠微微颔首,她知道陆以北从司夜会拿走的第二件灵能物品是【福神铜钱】,如果她学会了某种占卜手法,的确可以占卜出来。   “可是,我们刚才也吃了那些菜,会不会……”江蓠担忧道。   虽然她们吃的量很少,但如果是怪谈下的毒,即使是一点也有可能出现问题。   “放心,这个我也占卜过了,装饰的绿叶和酒水是无毒的。”   江蓠皱了一下眉头,“这样的话,万一有人只喝了酒水,没有吃菜……”   “所以,我把没毒的也下了一遍毒啊!除了刚才我们吃的那两片叶子,现在全都有毒了!”   就是不知道,顾茜茜的毒靠不靠谱……陆以北腹诽。   想起陆以北借口去卫生间偷偷离开,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应该先告诉我一声的。”   “告诉你,你会让我去下毒吗?”   江蓠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一支舞曲结束,会场突然熄了灯,黑暗中一片有人倒地的声音传来,隐约间还夹杂着细微的口弦琴的声音…… 第六十三章 《信任》   花城,大学城附近,文轩书店内,农牧业图书区前。   负责这一片图书区域的书店导购员,暗中打量着那名在书架前徘徊多时的少女。   那是一名栗色长发的少女,稚气未脱的精致五官有些像是初中生,可那发育得过分良好的身材,却连宽松的呢子小斗篷都撑得微微隆起。   观察了片刻,导购员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冲着那个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少女询问道,“姑娘,我看你在这里找了很久了,是想买什么书没有找到吗?”   顾茜茜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导购员,眼神认真道,“您好,是这样的,我想买《**的产后护理》、《如何科学养猪》以及《家猪品种选择指南》,你能帮我找找吗?”   导购员眼角抽搐了一下,在职业精神的驱使下,强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微笑道,“小姑娘,你说的那种书我们这里目前没有哦!”   “如果你真想要的话,我建议你去网上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哪家淘宝书店在售卖。”   “哦……”顾茜茜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没有再继续跟导购员纠缠,垂头丧气的走出了书店。   离开书店,夜晚时分的街道上行人渐稀。   待到四下无人之后,顾茜茜才气呼呼地跟系统商量了起来。   “系统,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啊?淘宝书店的人叫我到实体书店找找,实体书店的又叫我到网上去搜索,你说他们是不是糊弄我哒?”   系统,“……”   这还不明显吗?当然是啊!   短暂的沉默之间,顾茜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跺了下脚,埋怨道,“系统,这都怪你!”   “啊?顾茜茜,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系统道,“那些村民把猪养死了,怎么能怪我?”   “当然怪你,怪你没有养猪技术!连猪都养不活,你算什么系统嘛?”   系统,“……”   我™就不该尝试着跟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的,哪怕对象是顾茜茜。   这件事儿,早在灾祸那儿,我就该明白的。   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很明显她比较有道理。   上一次,她费劲心思,连续小半个月没好好睡过觉,硬是在竹简幻境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种出土豆,一下子就获得了不少村民的崇拜,直接把她的灵纹补全到了几乎完美的地步,现在距离进阶差的只是材料了。   这一次,就顶得上她之前靠着狩猎怪谈提升实力时,小半年的努力,要是能成功养出猪来,那还了得?   这就是把长期封闭地区的愚民收做眷属的好处,随便搞点儿什么他们没见过的东西,就能刷好大一波声望。   不过……   顾茜茜的灵纹,要朝着哪个方向进阶,也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福的正神,甚至泰山府君都可以考虑,至于后土和神农,虽然也有几率,但是进阶的材料恐怕是收集不到的。系统想。   思索间,系统突然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个灵能波动牵动了它的思绪,定神感应了一下,欣喜道,“顾茜茜,有惊喜!”   “啥惊喜?你突然领悟了养猪技能吗?”   系统,“……”   服了!这姑娘现在,怎么满脑子都是养猪那档子破事儿呢?   “不是我,是灾祸!她……”   顾茜茜愣了一下,惊道,“啊?她,她竟然会养猪?”   “她怎么可能……诶不对,如果是她的话,去学一下或许真的可以……”   系统说到一半,短暂的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意识到了有点不对劲。   “淦哦!我为什要思考这种问题啊?我是想说,之前给她下的蛊毒起效了。”   “诶?”顾茜茜皱眉,“可她不是发现我们下毒了吗?搞得我最近都不敢去鬼市摆摊了。”   “我觉得,她搞不好是在用我们给她的有毒药剂,给别人下毒呢!”   “你不懂,灾祸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就是虚张声势,一个人一张嘴,能给你吹得像是背后有三千精锐一样。”系统解释道。   “我怀疑,她是没有绝对的把握确认那些药剂中的哪一些被下了蛊毒,才用那种方式威胁你的。”   “不然的话,依着她那种【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性子,你早就连人带摊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顿了顿,系统补充道,“再说了,以灾祸的实力,连句芒权能继承者都被她吞噬了,对付一般的敌人,还用得着下毒?”   “而太强的敌人肯定也不会给她下毒的机会,所以我断定,她肯定是自己喝了,不然就是给她的眷属喝了!”   顾茜茜挤着眉毛,挠着后脑勺思索了片刻道,“那咱们现在就激活蛊虫,引发毒性吗?”   “不急,咱们跟她耍耍!”系统阴沉沉地回应道,“倘若我的判断正确的话,她现在肯定在跟强敌作战。”   “我们先激活一小部分毒性,待到药剂起效,她放松了警惕,放开手脚战斗的时候,在猛地一下子引爆全部毒性,杀她个措手不及!芜湖!”   “……”   顾茜茜沉默着,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系统的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念在陆以北的猪蹄和承诺中烤猪蹄的面子上,她还是默默地激活了蛊虫。   反正吧,毒死灾祸血赚,帮她毒死了敌人,说不定还会请我吃烤猪蹄,怎么想都是不亏哒!顾茜茜想。   ————   幸福小区,生活活动中心。   在灯光熄灭的刹那,整个清吧一下子就被深邃的黑暗给吞没了,就连窗外路灯的光芒,也像是被什么力量给隔绝了一样,照不进来。   耳边,口弦琴的琴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无孔不入的虫子,它们爬得飞快,径直冲向倒地的人,迅捷地钻进他们的耳朵。   不知道它们进了耳朵眼之后的去向,反正都没有出来,还在一条条地朝里钻着,仿佛要把那个人的躯壳里都蛀空了,变成它们家。   那些虫子在里面翻滚着,曲伸着,抓挠着,诡异而滑稽的蹦跳着,让人发狂。   黑暗中。   陆以北在江蓠耳边轻声道,“我们现在……”   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江蓠就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似的,小声道,“跟着倒?”   跟思维在一个频道上的人一起做事儿,就是舒服……陆以北腹诽着,用鼻音应了一声,“嗯。”   紧跟着,她便松开了搂着江蓠的手,身子向后一倾。   “嘭,嘭!”两声身体与地面碰撞的闷响,几乎同时在黑暗中响起。   陆以北,“……”这个傻X居然倒的这么真?不疼吗?   江蓠,“……”啧!蠢货!   就在两人佯装中毒,倒地不起后不久,黑暗中有人点亮了烛火,一盏、两盏、三盏……   星星点点的烛光像是一双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将舞会现场照得影影绰绰。   昏黄摇曳的火光打在那些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出奇一致的人们身上,让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尊尊,用同一个磨具制作出来的微笑蜡像。   他们以同样的弧度歪着脑袋,身子像是要飘起来了似的,微微前倾,半边面庞被阴影遮掩,一双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一对男女。   紧跟着,上百个人齐齐地用同一种语气说着同样的话,传入耳中,像是有回音似的嗡嗡作响。   “二位,为什么没有吃我精心准备的菜肴呢?是不合胃口吗?”   说话间,他们没有什么肢体动作,身子却像是被某种无形地力量推动着,缓缓地移像了角落里的男女。   角落里的女子看见眼前的景象,一动都不敢动,后背的寒意已经顺着脊椎骨涌上了大脑,而她身旁的男子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只能哆哆嗦嗦的说出一些,毫无气势的威胁的话语。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别,别过来啊!再靠近,我就要报警了啊!”   面对男子的威胁,那些已然被怪谈给影响的人们,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为什么没有吃我精心准备的菜肴呢?”   “……”   就在幸福小区的居民和物业的工作人员,一点点地朝着那一对男女逼近的时候,倒在地上装晕的江蓠,已经快要忍不住发作了。   她用手肘碰了碰陆以北,而后微微扭过头去,冲着她一阵挤眉弄眼,传达着心中焦急的念头。   【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你已经搞定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以北别过脸去,“……”   该死,顾茜茜这个小骗子!   药剂作作假也就算了,怎么连毒药都作假?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这事儿要是搞砸了,回头我绝对要去把她的假药摊子给砸了!   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陆以北回过头看向江蓠,硬着头皮强装淡定,用眼神向她回应。   【欲速则不达,让毒药酝酿一会儿!】   江蓠,“……”酝酿一会儿?用的是慢性毒药?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用触发式毒药?   江蓠想着,余光看向陆以北,正准备继续用眼神跟她交流,便听见那一对男女的方向传来了两声倒地声。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两人已然面无人色,像是触电似的痉挛着,然后身子突然一僵,晕厥了过去。   江蓠从那两人身上收回了视线,余光看向陆以北,只见她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我说什么来着?年轻人不要太心急。】   【还行……[比心心表情]】   江蓠敷衍地回应了陆以北一个眼神,正准备闭上眼睛继续装晕,却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见陆以北突然皱起了眉头。   【有东西来了。】   有东西?是怪谈吗?江蓠愣了愣。   她在倒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默默地将灵觉探知张开到了最大范围,可是除了那仿佛流淌在空气中的古怪而微弱的口弦琴音外,她并没有捕捉到任何灵能波动。   略微愣神之间,她想起了陆以北在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之前,还是只是灵能潜质者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很高的灵觉,心中释然。   紧跟着,她又看了陆以北一眼,再一次怔了怔。   陆以北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黑暗中,她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赤色光芒。   那光芒虽然很微弱,但是却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像是浪潮汹涌的血海,裹挟着滔天烈火袭来一般。   仅仅被那双眼睛扫过,江蓠就已经感觉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在本能的驱使下,进入了备战状态。   她……原来这么危险吗?江蓠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舞会现场突然回荡开了一阵古怪的音乐声,很轻,很慢,像是空气在震动,又像是动物在低吼,缓缓的靠近。   这一刻,江蓠终于探知到,有一股恐怖、污秽、混乱不堪的灵能波动逼近了。   而在口弦琴的琴音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陆以北的双眼就已经强烈的灼痛了起来,预判的念头不断地闪过,向她发出警告。   【它在靠近】、【它在靠近】、【它在靠近】……   然后。   一片巨大的,难以准确描述形状的庞然大物,突的从地底爬了上来,那仿佛苍白雾气一般,没有实际形体的庞大身躯,瞬间填满了清吧、活动中心,甚至于整个幸福小区!   舞会现场,被烛光照耀的那些人,突然轻轻摇晃着身子,哼唱起了一段音调怪异的戏曲,音节含混不清,让人根本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又或者根本没有含义,只是宛若梦呓的喃呢。   像是在呼唤着某个存在到来。   伴随着他们的喃呢,偷偷观察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的陆以北,视线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突然。   像是有雷光在她的面前爆开了似的,她的双眼短暂失明,只剩下一片耀眼的苍白,紧跟着随着视线恢复清晰,一个诡谲可怕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那是一道灰白肿胀的身影,仿佛上百具烧焦骸骨堆积而成的庞大身体静静地立在活动中心之外,那些仿佛凝聚定格在死前挣扎最后一瞬的骸骨缝隙之中,插满了腐朽发黑的木质无名墓碑。   那勉强称之为上身的躯干上,附着着一张张扭曲变形的怪诞脸谱,脸谱的嘴巴微微张开,其中隐约有金属在不断摩擦碰撞,并传来一阵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口弦琴音。   脸谱之下,那一双双异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今晚参加迎新舞会的每一个新人。   在它的身后,弥漫着血肉烧焦恶臭的浓雾,恍惚间,有一道道人影在浓雾间游弋,就像是那个潜入钻孔之下的“水鬼”所见的那样。   一条条苍白的肢体从氤氲的浓雾中延伸出来,像是树根一样,盘根错节的生长在幸福小区的每一个角落,又像是寄生的触须一样,连接着在场每一个居民的头顶。   那种感觉,就好像它是一个枢纽,一个将居民与小区合为一体的枢纽。   伴随着越来越强的口弦琴音,   悬赏描述中所说的幸福小区怪谈格外邪乎,在接下这个悬赏之前,陆以北本来有诸多犹豫。   要问是谁给了她勇气,跟江蓠一起,深入龙潭虎穴的话,除了之前栽在她手上的那些怪谈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清霁提及当年镇压的那个怪谈时,风轻云淡的语气。   清霁说,“那个啊?一个不算太坏小家伙而已。”   可是……   在看见藏匿在幸福小区中的怪谈的真实面目后,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一瞬间想要骂娘的冲动。   这™叫一个不算太坏的“小”家伙?   我的亲祖宗,你不带这么坑人的!   这家伙,起码有五六个南郊屠宰场猪头人那么高,1.326个大蛇之神那么强的灵能波动,这打肯定打不了,只能试试跑不跑的掉了。陆以北想。   这种事情就应该联系司夜会,让他们直接把幸福小区铲平。   陆以北有点儿想溜了,如果不是江蓠用擒拿手的套路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并朝着她投来了微笑的话……   【加油,别怕[比心心表情]】   那仿佛充满了无限恶意与阴沉的笑容,配上摇曳的烛火,弥漫的浓雾,看得陆以北心头一紧。   “……”   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笑成不成?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矗立在活动中心之外的怪谈突然动了,它的身子前倾,毫无阻碍的穿透了墙壁,将小半个身躯探进了清吧里。   刹那间,口弦琴的琴音变得强烈了起来,无数高频震动的琴音汇聚在一起,化作刺耳的噪音,伴随着骤然掀起的音浪,它身上的墓碑颤抖起来,激荡开浓郁的烟雾。   那些烟雾缓慢的凝聚成型,化作肿胀蠕动的灰白肢体,朝着倒地不起的新住户们延伸了过去。   见状,江蓠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陆以北,低吼了一声,“掩护我,我去拿唢呐和琴!”   “啊?”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还不待她回过神来,便看见江蓠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在站稳身形的瞬间,银白的铠甲就包裹了她的身体。   下一刻她的身形,就像是一道划破烟雾和晦暗烛光的利箭,笔直地朝着三四米外的琴囊和吉他包激射而去。   那是毫无保留的加速,完全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准备,像是在无条件的相信着陆以北。   而陆以北也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的信任。   “水涌、火炽,风雨相从,浩荡、灼烈,龙兽之相,流铃噬火!”   伴随着一阵咒语咏唱,青赤两色流光,瞬间从陆以北的指尖迸发出来,纠缠争抢着,掠过了江蓠的头顶,像是两颗尖锐的獠牙猛然咬合,撕裂了即将悍然落下的苍白触手…… 第六十四章 主人和剑都是二五仔?   一青一红两色流光,蕴含着洪水和烈火的力量,在天花板下交错碰撞,顿时撕开了向着江蓠袭去的触须,蒸汽凝结成水珠洒落,像是下起了一场小雨。   眼见着咒式增幅小于一倍的情况下,咒式施展出来都有这样的效果,陆以北忍不住低声称赞了一句,“嚯!老祖宗的咒式厉害耶!”   起初清霁教导她【流铃噬火】时,声称是【四兽皎天炮】的下位简化替代版。   体验过青春极简版代练的陆以北,现在一听到这种说辞,就怕得慌,所以,她一开始对这个咒式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   这种事情,就像是抽卡一样,期待越高退坑越快。   然而,就在陆以北抱着收获蓝天白云的心态施展咒式时,却惊喜的发现,开出来的竟然是金色史诗,简直不要太开心。   【流铃噬火】激荡出的流光,在江蓠头顶碰撞的瞬间,她借着咒式在一片盘根错节的触须中辟出的空隙,身形一矮,足尖发力,在光滑的地面上,像是滑行一般,向前冲出了好一段距离,顺利取到了琴囊。   直到这时,她得了短暂的空档,朝着陆以北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一个怪谈,为什么会使用司夜会的精密咒式?   而且,她所用的咒语……   是什么人教她的?江蓠想。   陆以北所用的咒语并不是司夜会通用的咒语。   事实上,就像是数学方程式,很多时候可以通过不同的解法获得唯一解一样,理论上同一种咒式,也可能存在很多种施咒方式。   【流铃噬火】的确是司夜会给麾下干员准备的通用精密咒式之一,但陆以北的咒语方式,并不在司夜会已有的记载之中。   “黯淡天,寒风起,吹裂云幕,雪色千丈。朔风白雪!”   就在江蓠略微愣神之间,四周突然浮现起一阵透骨寒意,转眼间便是狂风呼啸,携卷着粉末似的冰晶,从她的面前驰掣而过。   那些粉末在接触到她身旁苍白的触须瞬间膨胀,化作一道道冰蓝色的浪花,向着周围席卷开来。   【朔风白雪】,又是一个司夜会记录在案的咒式,被陆以北通过不同的咒语施展了出来。   江蓠闪开横扫过头顶的触须,向前突进数步,稳住身形后看向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大大眼睛里有更大的疑惑。   “……”   别这么看我呀!   毕竟抽卡这种事情,只要出了货,怎么可能轻易停得下来呢?   停不下来,抽出了好卡又想秀……   这就是人性啊!   陆以北腹诽着,面无表情的耸了耸肩,指了指她身旁的吉他包。   “嗡——!”   就在江蓠成功取到了琴囊和吉他包,准备折返的时候,一阵可怕的嗡鸣突然在周围的空间炸响。   那寄居在幸福小区内的怪谈,起初现身时,就像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游荡徘徊,所以的进攻都是本能。   然而,在陆以北两次三番施展咒式阻断进攻之后,它惊醒了!   环绕四周的烛火在尖啸声中熄灭,四周霍然变暗,幽深笼罩了整个空间。   随着尖啸声响起,气味呛鼻的烟雾弥漫,空气里荡起无数苍白的、冰冷的、轻飘飘的触须,轻轻舞动着,仿佛无数被风吹动的戏服水袖。   它们涌向了陆以北和江蓠,像是求偶的蛇群,蜿蜒扭曲的堆叠在一起,几乎瞬间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在那从沉闷逐渐变得尖锐可怕的声音回荡之间,陆以北就像被铁锤重重砸了一下脑袋,身子一僵,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不时有诡异的幻象闪过。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少年站在锦官城的街头,那是十七岁的陆以北。   他跟老爹讨论着,晚上去哪家网吧开黑,仿佛那个连夜赶往下个景点的提议从没有被提起。   第二天,网吧外的城市间,太阳照常升起。   于是,他的人生重启了。   往后的日子里,他按照老爹的指引,按部就班的进入到了花城理工大学的汉语言系,第一年就险些挂科。   这不是他没有认真学习,只是那位姓马的教授太过严厉了,班上挂掉了好多人。   大家都在背地里吐槽马教授不是东西,但没有人跟他有过多的交集,以至于后来他在推进某个研究项目时,神秘失踪了,也没有人关心。   大学里得过且过的日子虽然比陆以北想象中乏味一些,但是并不算太难受,就是时常熬夜上分打游戏,让他害了一次红眼病。   看病那天他乘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出租车缓缓地驶过街道,窗外很远的地方,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带着兔子头套的家伙,不断被经过的路人无视着,看上去有些可怜。   陆以北忍不住对出租车司机说,“现在的人可真不容易,大热天的在街边发传单,也没人一个人接。”   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窗外,愣了一下子,然后眼神怪异的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是啊,挺辛苦的。”   接下来日子乏善可陈。   上课下课,考试打游戏,然后不知不觉间就混到了毕业季。   陆以北顺利毕业了,陆鸣也卸下了重担,终于有一天,给他丢下一句,“小北,你长大了,我也是时候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便和水哥一起,勾肩搭背的消失在了夕阳里,看得陆以北心中一阵阵恶寒。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个人经营着父亲留下来的餐馆,凭借着祖传的手艺,生意也算红火,没两年就攒了些小钱,重新装修扩建餐馆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生意红红火火的,但陆以北生活却一直过得很平淡,就像是一碗清水。   唯一让这碗清水泛起涟漪的事情,只有那个从他接手餐馆开始,每天夜里,风雨无阻的来到店里,吃上一碗煮泡面的姑娘了。   虽然她有一条腿残疾,总是拄着一根手杖,但是她真的很温柔,很漂亮,还会夸陆以北是“牡丹街彦祖”。   终于,在餐馆歇业装修那天的傍晚,陆以北看着那个看着“停业告示牌”准备失望离去的姑娘,鼓起勇气,端着一碗煮泡面,揣着一个戒指盒走到了她的面前。   “江蓠,我有话要告诉你……”   “我愿意。”   从此之后,便是漫漫时光,白首相伴。   ————   苍白的触手缠绕在陆以北的脑袋上,蜿蜒爬行着,仿佛是在寻找一个柔软的地方,扎根进去。   触须之上一个个气孔张合,发尖锐的口弦琴音,编造出来的美梦,蛮狠地闯入她的脑袋,不断扰乱着她的思绪。   那一阵阵扰乱人心智的琴音中,虽然没有确切的言语,但却不断地向她传达着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讯息——这样的生活你想要吗?献上余生,我便给你。   “余生好长啊……更何况,你刚才那个梦,我根本不喜欢啊!”陆以北嘟嘟囔囔的说到,样子像是喝醉了酒,身子摇晃,眼神迷离。   怪谈,“……”   不喜欢没关系,在你无数的人生可能性当中,总是会有一个让你绝对喜欢的。   它会被找到,然后让你沉沦其中得到幸福。   就像是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   黑夜之中,最后一片光明。   不知何时,人们这样称呼起了花城,传说是因为那里住着唯一一个守护人类的怪谈。   杜思仙廉价变卖了那十几栋早已经无人租住的房产,才换得了一个,跟着货运车队,前去花城的机会。   可是,在距离花城仅有不到一百公里的时候,车队被怪谈袭击了,整个车队都被冲散了,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此刻,她和仅存的一位司机,驾驶着最后一辆卡车,玩命似的疾驰在荒废已久的国道线上。   窗外不断传来令人胆寒的啜泣声,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仿佛永远无法逃离。   “嘭——!”   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的山谷之中爆开了,传来一声巨响。   下一刻,耀眼地赤色火光从山谷中冲天而起,拖曳着一道道漫长的尾焰,向着下方的黑暗大地坠落。   杜思仙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团炫目的光辉,在雨幕和雾气的阻拦中窥见了那仿佛陨落的太阳一般的身影,越来越近。   那是一名身材娇小的红发少女。   转瞬之间,红发少女便落在了前方的马路上,手中长刀猛地一挥,便迸发出了惊天的光辉。   在那光辉的照耀下,笨重的卡车像是被拆解开了似的,寸寸碎裂,割面的烈风和飞散的金属碎片,让杜思仙睁不开眼睛。   黑暗中,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   良久,睁开眼,她看见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少年柔声对她说,“姑娘你安全了,欢迎来到【黑夜之中,最后一片光明】,我,是这里的主人。”   ————   牡丹街,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总控室内,陆以北扯着嗓子对着话筒大喊着。   “花城司夜会内部广播,花城司夜会内部广播——!”   “一代传奇陆鸣之子陆以北,也就是我,在第十三届百城灵能交流大赛中,勇夺桂冠。”   “为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晚上大家一起聚餐!”   “我亲自下厨!”   ————   夕阳西下,牡丹街的高塔上。   南岭荛花背对着陆以北,哽咽道,“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嫁给他,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陆以北看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好,那我跟你私奔!”   话音刚落,高塔的楼梯上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转身望去,便看见了匆匆忙忙赶来的句萌和顾茜茜。   看见了此情此景,句萌拽住了准备上前的顾茜茜,低声道,“走吧,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们来得正是时候!”陆以北转身冲着两人说了一句,便坏笑着张开双臂,朝着两人走去。   ————   怪谈分析陆以北人生的可能性,寻找她最满意的那条路线的过程还在持续着。   渐渐地它那灰白肿胀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了起来,于虚实之间明灭闪烁着。   它并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的窥见的是什么东西。   它只知道,它从未见过有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如此多种多样可能性。   往常它在蛊惑幸福小区其他居民的时候,根据每个人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节点的选择不同,顶多也就近千种可能性。   再筛除不幸的选项,真正结局完满,令人满意的人生,往往只有不到一百种。   但是这家伙……   左右人生的节点多得超出常理,仅仅是美好的结局就超过了一千种。   并且,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厄运缠身的人,她人生的BADEND所占的比例,竟然是正常人的数百倍,且随着不断深入分析,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那无数可怕的,凄凉的,黯然神伤的,毁灭世界的,甚至还有它完全无法理解、无法触碰无法分析的结局,信息多得可怕,几乎要将它的怪谈本体核心撑爆。   它的怪谈本体核心已经不堪重负,濒临崩溃,可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它只能硬撑着。   就在这时,它突然看见了,在陆以北的人生分支中,出现了她与某个上位怪谈厮杀双双殒命的结局。   而那个怪谈,正是帮它强化怪谈本体核心,获得力量,从而能够给更多人带去“幸福”的“恩人”!   为什么会这样?   怪谈的本体核心剧震,灵能一阵紊乱,在震惊错愕之间,那高亢宛如尖啸的口弦琴音消失了一瞬。   被苍白触须控制的陆以北,也在同一时间扭动了一下身躯,仿佛就要苏醒。   慌乱间,怪谈准备重新奏响口弦琴的时候,突然有哀怨的二胡琴音响起,横**来了一曲《好运来》。   琴音灌入耳中,扰乱了口弦琴的声音,陆以北的身子微颤了一下,下一刻,失神的双眼就逐渐恢复了清明。   定了定神,她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身披一身亮银铠甲的江蓠,站在一片狂舞的苍白触须之中,一边拉着二胡,一边冲着她挑了挑眉毛。   【会不会?[比心心表情]】   陆以北点点头。   【略懂![比心心表情]】   见状,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趁着转音的空隙,足尖一挑脚边的唢呐,踢了过来。   陆以北伸手一探,抓住了飞到面前的唢呐,看向江蓠,微微颔首,默默地掏出了圆框墨镜戴上,而后将唢呐缓缓地送到了嘴边,深吸了口气。   “嘟——!”   当第一个音节被吹向,转瞬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便像是流水倾泻似的,响彻了整个空间。   唢呐和二胡旋律不断地涌现,静谧地宛如泉水那样,令一切魂灵归于安宁。   只是静静地聆听,便隐隐有一种要让那遭受漫长岁月折磨的死者,迎来应有的解脱一般。   怪谈盘踞在偌大空间内的躯体停止了蠕动。   虽然不知道怪谈的行动被音乐压制是什么原理,但是陆以北见音乐声有效果,心中一喜,远远地朝着江蓠使了个眼神。   【换首曲子?】   江蓠没好气儿的翻了翻白眼。   【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陆以北突的吹了一声长调,而后音调一转,曲子便从《好运来》转到了《亡灵序曲》。   “……”   江蓠沉默了两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跟上了陆以北的节奏。   在合奏的音乐声中,那苍白的、冰冷的无数触须越收越紧,原本庞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活动中心的灰白躯体缩小了十几倍。   萎缩的触须扎根在像鬼魂一样徘徊的幸福小区众人头颅上,将他们悬吊在了半空中,像是一枚枚果实一样摇晃着。   木质的无名墓碑颤抖着,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闷响,大量的浓烟从它那骸骨组成的身躯内喷薄而出。   徘徊不去的怨念残灵在烟雾中穿梭,呜咽着,啜泣着,低吼着,让附近染上了灰白而压抑的颜色。   见怪谈的行动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陆以北朝着江蓠看去,正准备用眼神提醒她开始行动,击杀怪谈,便看见她放下了手中的二胡,手腕轻轻一抖,伴随着一阵湛蓝的光华闪过,一柄长刀便出现在了手中。   下一刻,江蓠踏步上前,一跃而起,伴着身后毛发洁白的半人马虚影闪过,手起刀落,湛蓝的微光在银白的刀刃上流动。   “叮——!”   就在刀刃距离那怪谈的身躯还有不到一指距离的时候,一阵金石碰撞之音突然回荡了开来。   一柄断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江蓠的刀刃之下,刀剑碰撞之处,荡开层层无形的涟漪。   她眼中闪过一抹冷色,旋转手腕,试着改换方向朝,再次朝着怪谈斩去,却又被断剑抢先一步,格挡开来。   她认得那柄断剑,那是陆以北的东西,刚才打开吉他包的时候,她看见过。   诧异之间,她扭头朝着陆以北看去,冲着她使了个眼神。   【解释一下吧?这是怎么回事儿?】   陆以北一脸懵逼地看了看古剑,又看了看江蓠,狠狠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难道是叛变了?】   江蓠扶额,“……”   主人和剑都是二五仔?我真是服了,在这种关键时刻叛变? 第六十五章 此爱非彼爱   “叮——叮——叮——!”   尖锐刺耳的金属碰撞之音裹挟着阵阵破空声,在清吧的大厅内回荡着,碰撞之下激荡开的锐利气流,在四壁、石柱、桌椅上犁出道道沟壑。   江蓠向来不是个会轻易服输的姑娘,眼见着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击杀怪谈,怎可轻言放弃?   既然陆以北对剑没有办法,那她只能自己上了。   凭借着那股倔强的脾气,短短数秒钟的时间里,江蓠连续跟那把碍事儿的断剑对轰几十下,只觉得虎口发麻、手腕酸痛。   伴随着灵能的消耗,她的呼吸也愈渐急促起来,不得不暂时后撤,调整状态。   等到停下了进攻,稍微冷静了一些,江蓠意识到,陆以北这柄折断的古剑太邪乎了。   它的灵能波动明明不算强烈,也没有持剑之人存在,却展现出了很强的力道和精妙的剑法。   恍惚间,江蓠竟有一种在跟一名剑道宗师交手的错觉。   好在断剑只是守护怪谈,并没有杀意,否则一名剑道宗师加上一个灵能波动A级的怪谈,情况就变得太棘手了。   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江蓠腹诽着,转身看向陆以北,然后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陆以北在一旁“滴滴哒哒”的吹着唢呐,一条细腰扭得像是水蛇,一双眉毛宛如在跟着音乐声舞蹈。   虽然江蓠知道,陆以北一刻不停地吹着唢呐,是为了压制怪谈,但是她这幅模样,仇恨值颇高。   江蓠强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冲陆以北道,“你这剑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你自己都控制不了?”   陆以北想了想,给江蓠抛去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祖传的。】   江蓠,“……”   祖传的?   可是,司夜会的背景调查显示,她家往上三代都是开饭馆的啊?   怎么会传下来这么危险的灵能物品?   江蓠见陆以北对现在的情况也毫无对策,收回了目光看向怪谈,突的前踏两步,手中长刀横扫而出,挥出一片湛蓝的弧光,金石之音乍现。   “叮——!”   听着那刺耳的声响,陆以北皱了皱眉,正搜肠刮肚的思索着清霁说过的话,以期找到有关于控制灵台净业的方法。   就在这时,断剑突的一阵嗡鸣,在幽暗的环境中荡开层层淡金色的涟漪,紧跟着便传来了清霁的声音。   “别打了,别打了!”   陆以北家的祖传断剑,竟然有自主意识?江蓠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身形后撤,拉开了距离。   像是这种具有自主意识,介于怪谈和灵能物品之间的神奇存在,她向来只听说过,还是头一回亲眼见识。   就在江蓠略微愣神之间,断剑再次嗡鸣,传来了清霁的声音。   “孙媳妇儿,你何苦为难这个小家伙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   江蓠眼神诧异地看向陆以北,歪着脑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孙媳妇儿?是叫我?】   她一想到刚才怪谈给她编造的,让人害羞的美梦,脸颊便又是一阵滚烫。   该死,陆以北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跟她家的祖传古剑,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江蓠想。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看着江蓠,眼神逐渐生无可恋。   【你想多了,是……叫我。】   江蓠,“???”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站在不远处吹唢呐的人,不是陆以北,而是一个脾性和作风都跟陆以北相差无几的,叫做王不留行的姑娘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搞出“我是我妻”这种骚操作?   然而……   江蓠低估了陆以北的下限。   就在她看着陆以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时候,陡生异变,无名的戏曲乍现,诡异的腔调回荡。   那一直退守一隅的怪谈,身体突然动了起来,尸骸伴着它的身躯蠕动,碰撞出“咔咔”的声响。   而在那庞大的身躯深处,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躁动着,发出湿滑粘稠的声音,像是有血肉在腔体中滑动。   闻声,江蓠猛然回头看去,顿时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那怪谈的躯干之上,骸骨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幽光,像是门扉被人拉开了一般,向两侧退开,显露出了藏匿在骸骨之下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纤细的手脚陷在成堆的骸骨当中,曲线诱人的躯干上爬满了一只只烧焦的小手,五官精致的面庞上化着青衣脸谱,颇有几分妖异的美感。   脑后三千青丝延伸出去逐渐变成为了没有重量的虚幻之物,融入浓烟之中,化作无数苍白的触须。   在女子现身的刹那间,灵能波动骤然强烈,眼前的景物霍然颠倒又扭曲,一道道缭乱的流光四下飞散,在那些流光中,飘荡着阵阵笑声。   那是蕴含着“美梦”,几乎凝结成实质的灵能。   面对着突然改变形态的怪谈,江蓠如临大敌,握着长刀的手心见了汗,就在这时,那怪谈朱唇轻启。   “恩人?是你回来了吗?”   像是在跟什么人交流似的,怪谈低语道,目光凄切的四下搜寻着什么,最后落在了那柄折断的古剑上,陷入了沉默。   见状,江蓠眉头紧锁,扭头朝着陆以北投去询问的眼神。   【你是她的恩人?】   陆以北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急忙否认。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呢!】   江蓠,“……”   陆以北,“……”   如果我们俩都不是的话,那难道是……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朝着悬浮在怪谈之前的古剑投去了目光。   是它!?   江蓠愣了一下子,再次朝着陆以北投去疑惑的目光。   陆以北眉头紧蹙,冷静分析,稍加判断,点了点头,回以江蓠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等会你拉二胡压制怪谈,其他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看着陆以北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江蓠沉默了两秒钟,手腕一翻,收起了长刀,退到一旁,拿起了地上的二胡,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谱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拉出了第一个音节。   待到那如泣如诉的曲子从她的指间倾泻而出,她才转头看向了陆以北,这一看,差点儿让她中断了演奏。   只见陆以北把几张椅子拼凑在一起,铺上了几层桌布,而后枕着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抱枕,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江蓠,“???”   惊了!她这是在干嘛?   所谓的解决方案,难道是放弃抵抗,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平等死吗?   以江蓠对陆以北的了解,她真的可能干出这种糟心的事儿来。   陆以北当然不是躺平等死,她只是在意识到灵台净业很有可能是清霁在操控之后,想要跟他亲切交流一下。   而她能想到,最简单的,进入那个古怪梦境的方法,就只有先睡过去了。   “……”   当然,如果真的遇到了打不过、惹不起、逃不掉的情况,这样等死,其实也不错。   还有二胡伴奏,很不错,连殡仪乐的钱都省了。   陆以北想着,收敛了心神,心中默念着那一段来自于她体内的描述,而后放空了身心……   睡了过去。   ————   像是过去无数次那样,陆以北感觉到自己渐渐支离破碎,宛如无形的气态那样扩散开来,在一片意义不明的喃呢声中,身子不断地下沉。   然后在突然之间,后背触碰到了冰凉坚硬的地面,她便那一片熟悉的天台之上苏醒了过来。   还不待她睁开眼睛,胸前便突然一冷,紧跟着又是一热。   她死了,但她很开心。   收到清霁特别的“欢迎礼”,就可以确认,已经顺利的进入到了梦境里了。   像是被无形地力量,从漆黑的泥潭旋涡当中拉扯了出来,陆以北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睛,她看见迎面袭来的一剑,脚步一旋,身形以一种反常的姿势扭动了一下子,顺利的闪躲了开来。   稳住身形之后,陆以北看向前方,持剑而立的清霁,急忙道,“老祖宗且慢,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清霁准备进攻的势头,双手环在胸前,抱着剑,冷声道,“放!”   “刚才可是您在操剑?”   “嗯?”   陆以北见清霁微微变了变脸色,放弃了模仿他说话的方式,急忙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您在操控剑?”   “自然是我。”清霁下巴微微上挑,斜眼看着陆以北道,“你可知,我当初为何只是将其镇压,而没有斩草除根?”   “因为你不行了。”陆以北脱口而出。   清霁亲口告诉她的,当时身体里卡着三十多枚弹片,重伤未愈,灵能施展不开,根本没有能力将怪谈击杀。   “混账!什么叫不行?”清霁嘴角抽搐了一下,怒道,“倘若那个妖邪当真罪大恶极,毒害一方,我既已将其镇压,难道就不能等实力恢复一些后,再去将其击杀?”   “就算我做不到,吾儿月波不能去?月波不能去,月波的儿子总能去吧?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现在出问题了,就轮到我遭殃了是吧?陆以北腹诽。   见陆以北没有言语,清霁调整了一下气息,继续道,“我之所以将其镇压后,没有进一步将它铲除,那是因为,我在交战的过程中,发现它本性不坏,尚且有救。”   “嗯?什么意思?”   清霁背过身去,长叹了一声道,“哎!妖邪的由来,无外乎市井传闻、生灵怨念、生前执念等等,而这个小家伙的诞生,只是因为一些未完成的约定。”   “约定?”   “没错。”清霁看向陆以北道,“它活着的时候想要保护那些可怜的孩子,为了让他们在不见天日,缺水缺粮的地道里有信心熬过去,做下了许多承诺,给他们编织了很多美梦,可哪晓得……”   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插话道,“被炮火洗地,埋在下面了是吧?”   “正是如此。”清霁点点头道,“我当初念将它镇压后,过了五六年时间,实力恢复了大半,便折返回去,想要将其抹杀,但是当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去看见了一副,令我诧异的景象。”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十七八个的野鬼,穿着大红衣裳花裤衩,手拉手的跳极乐净土?”陆以北脱口而出。   “啊?”清霁愣了一下,眼神怪异上下打量着陆以北。   陆以北轻轻起抽了自己嘴巴一下,解释道,“呃……您别管我,以后听到我说出什么奇怪的言论,您权当做是垃圾就行了,您继续。”   清霁皱了皱眉,继续道,“去的时候发现,那片一度荒废破败的村庄,竟在短短五六年间,聚集起了十几户人家,原本荒草萋萋的野地也成了良田,家家户户过得有声有色,可谓之幸福。”   “啊这……难道是那个怪谈影响的原因?”陆以北诧异道。   “正是!”清霁点了点头。   听到此处,陆以北不禁陷入了回忆和思索。   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幸福小区这一片还没有被开发成商品房时,住在这里的居民,的确过得很好。   这附近犯罪率奇低,就连盗窃案件也没听说发生过,偶尔经过看见那些穿行在古旧小巷中的居民,嘴角总是挂着微笑,甚至花城很多高考状元也出自这里。   整条街道,就像是那种甜甜的青春故事里才会出现的老街一样,在那里发生的所有故事都是温馨美好的。   事实上,在幸福小区第一期房产开始售卖的时候,都把“风水宝地”这样的噱头当做过宣传营销的手段。   如果按照清霁的说法,这里面应该有那个怪谈暗中庇佑的功劳。   “可是……”陆以北道,“有人告诉我,怪谈没一个好东西。”   “还有这种事?简直一派胡言!哪个混账说的这话?打他狗日的!”清霁怒道。   陆以北,“……”不管北北的事儿哦,北北不知道,是您刚才叫错的那位“孙媳妇儿”说的。   清霁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陆以北道,“它被灵台净业的剑柄镇压着,要说是绵里藏针,另有所谋,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它还有救。”   “况且,自古以来便有供奉神灵,祈求庇佑,换得风调雨顺,年年有余的习俗。许多神灵起初也是妖邪,难道它们都是假的不成?”   “私以为,妖邪或是神灵不过一念之间,我放它一马,倘若是它能够化为神灵,福泽一方,也算为子孙后代积福积德的好事儿。”   “啊?那我……呃我夫君怎么那么倒霉呢?”陆以北愣愣道。   清霁表情严肃的看着陆以北一言不发,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在说“给你给眼神,自己体会”。   陆以北,“……”我懂了,您干的缺德事更多对吧?   略一思索,陆以北把话题从她为什么那么倒霉的问题上,拨回了正轨,“可是,老祖宗,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那个怪谈,恐怕已经出大问题了,都开始杀人了……”   陆以北将幸福小区的详细情况给清霁描述了一遍,他变了变脸色,而后沉吟良久,自言自语道,“有灵台净业的剑柄镇压着,怎么会这样呢?除非有人……”   话说到一半,清霁面色一黑,抬头看向陆以北,目光如炬,仿佛在看不肖子孙,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风云涌动,灵能蕴而不发,却气势惊人。   眼见着老祖宗就要清理门户,陆以北一惊,急忙解释道,“不是,剑不是我拔的,是别人拔的,我才刚找回来不久。”   “等等,有问题!会不会是……”   陆以北突然想到了她在红山别墅和李唐汉的家中看到的那座诡异雕像,雕像象征着的是那尊污秽不洁、极端扭曲的怪谈。   而灵台净业的剑柄在李唐汉的家里,秦大林又说拔剑的人是通过李唐汉他爹的关系找来的,搞不好这之间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清霁见陆以北久久沉思,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一样,沉吟片刻,走上前去,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   “孙媳妇儿,看样子你对从中作梗之人已经有头绪了,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陆以北愣了一下,弱弱道,“怎么解决?我打不过那个家伙啊!老实说,要不是带着朋友,我刚才都想溜了。”   “没叫你杀它,要是杀了它,才要出大问题……”清霁道。   “杀了怪谈还会出大问题?”   “难道不是吗?”清霁反问道,“按照你说的情况,要是把它杀了,无数人因它而成的美梦就醒了,美梦破灭的痛苦,有几个人受得了?”   “可那是……”陆以北张了张,话还没说完就被清霁打断了。   “假的对吧?”清霁无声地笑了笑,“傻孩子,一个美梦要是能做一生,真的和假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   没错,假鞋照样穿,假教材也能考高分……陆以北腹诽着,眼神凝重的看向清霁道,“我明白了,那我该怎么做?”   清霁耸耸肩,不以为意道,“爱它!我当初就是这么做的。”   这啥狗血套路啊!一百多年前的男主都这油腻的吗?陆以北悚然看向清霁,上下打量的眼神像是吃了一坨猪油腻得慌,“您……爱过它?”   我以为您不杀它,是在干好事儿,没想到是在馋它身子?陆以北腹诽。   “爱!”清霁眼神坚定道。   “……”陆以北托着下巴沉吟了两秒钟,一本正经道,“这事儿我高祖奶奶知道吗?”   不小心发现高祖父的婚外情该怎么办?挺急的。   清霁,“……”   虽然此爱非彼爱,但胭脂她还真不知道。 第六十六章 你摊上大事儿!   “我爱你!”   一声高呼,在一片漆黑,弥漫着焦臭浓烟的清吧内响了起来。   彼时,江蓠双目警惕的盯着矗立在房屋中央的巨大怪谈,拉着二胡的双手一刻也不敢停歇,突然听见陆以北杀猪似的叫声,身子一个激灵。   循声望去,挺尸在椅子上的陆以北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稳稳落地的瞬间,脚下《太和君子剑图说》的身法,配合着仿神行甲马的增速效果施展开来。   “呼——!”   一瞬间,风声呼啸,束起的银白长发在身后散开,宛如旗帜般飘摇。   陆以北直奔悬在半空的断剑而去,突至断剑下方,双脚猛地一踏地面,飞身而起。   短暂的滞空,向前突进的势头未尽,她借势一把握住断剑的剑柄,向着前方的怪谈奋力斩下,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一次“跳劈”。   气势十足,效果不佳,未能击穿护甲。   古剑犬牙参差的断面从怪谈的躯干上划过,伴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带起一片火花,焦炭似的碎屑飞溅,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然后陆以北开始向下坠落,向着地面,于是她微弓躯干,收缩双腿,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冲击。   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在灵能的辅助下,腿部肌肉精妙变化,凭借着短暂坠落所带来的重力加速度和惯性冲击,再次发力。   就好像是足球从高处砸在地面上那样,踏破的地面,重新飞身而起,趁着怪谈还不及反应,手中断剑,再次一次,向前!   “我真的很爱你!”   江蓠,“……”   看着陆以北的怪异行径,她的脑子里一头雾水。   她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爱的战士了?江蓠腹诽。   “恩人?你为何……”   黑暗中响起了怪谈充满疑惑的喃呢,身后缭乱的光影荡开层层涟漪,身后的骸骨逐渐聚拢,护住了躯干。   在它的眼中哪有什么陆以北,有的只是那把由清霁留下的,与它相伴百年的古剑。   它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古剑的攻击。   就在怪谈短暂愣神之间,陆以北已经再次落地,匆匆后撤两步蓄势之后,再次一跃而起,手中断剑,毫不犹豫地向前送去。   “我™爱死你啦!”   伴着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断剑自陆以北胸前划过了一道弧形,在怪谈的身前横扫而过。   黑暗中,一声细碎的脆响,怪谈胸前顿时蔓延开了一片裂痕。   成了!真的有效!陆以北心头一喜。   那就让我再给多加点儿BUFF吧!   “祝你抽卡十连必出货!”   “你若安好,他若不举,便是晴天!”   “祝你生活如意,事业高升,爱情和睦,早生贵子!”   “……”   原本江蓠看着陆以北仿佛送死一样朝着怪谈冲去,心中尽月:费""群85!7663:8!。 5?! 7" :, ?6:,' : !:6!:! 3.?。,. !4? : ,;4 2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简"介加;Q是担忧,她很清楚,靠着蛮力是很难对那个怪谈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   紧跟着,眼见陆以北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破开了那怪谈护体的骸骨,她不禁暗暗地松了口气。   然而,随着陆以北出剑时,那一声声低吼响起,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她这是什么路数?   拜年剑法?   江蓠腹诽之际,那怪谈护身的骸骨,在陆以北狂风骤雨似的进攻之下,突的寸寸崩裂。   在惊慌之中,怪谈试图后退,身后无数苍白的触须奋力挥舞着,想要驱逐掉面前那个烦人的家伙,可紧接着却感觉到胸口一热。   有一只手**了它的伤口之中,触碰到了它的怪谈本体核心。   黑暗中,一只手**怪谈躯体之中的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   片刻之前,破败倾颓的天台之上。   清霁附耳上前,给陆以北小声说完了解决方案之后,她的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   “啊这……老祖宗,你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原来就是要把它收做眷属吗?这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陆以北听闻寄居在幸福小区内的怪谈,竟然曾是清霁的眷属,现在又要让她去把那怪谈收做眷属,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   虽然不知道灵能力者收怪谈做眷属是什么原理,但是这让她太奇怪了,就像是突然得知,家里有个祖传的精灵女仆一样奇怪。   “哦?原来在你们的时代,这种方式收服的妖邪,叫做眷属吗?”清霁点点头道,“得成眷属都有缘……嗯,倒也勉强算是贴切。”   “对了,这个说法,是哪个小天才想出来的?”   说话间,清霁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之意。   “我也不知道。”   反正,您那种什么什么“爱”要来得靠谱许多。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总之,是谁定下的说法不关键,关键是我何德何能啊!那可是一个A级怪谈。”   陆以北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您让我去收它做眷属,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太危险了,我不去!万一失败了,我反而要被它控制的!”   清霁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平静道,“放心,有我在,大胆爱!”   “您的意思是,您会帮我做好安全防护措施?”陆以北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清霁,等待着他的回应。   如果能把怪谈狩猎,从惊悚游戏,玩成宝可梦收集游戏,好像也不错?陆以北想。   清霁微微颔首,“正是!”   权衡了一下清霁的实力和各种要害,陆以北做出了妥协,“可您说的那种状态,我恐怕做不到啊!”   她并不像是清霁一般,走过万里河山,见过人生百态,除了陆胭脂姑娘以外,心系的都是什么苍茫大地,万物生灵。   她别说什么以博爱的心态御剑,增强灵台净业的威力了,就是小情小爱她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恋爱都没谈过。   “这倒是个问题……”清霁表情严肃的思索了一阵,“实在不行你就喊出来,效果差点儿,但总归是有的。”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老祖宗应该也不会那我的生命安全开玩笑,这事儿可以干……陆以北腹诽着点头道,“那我去了啊?”   “去吧,去吧!”清霁摆了摆手,露出长辈关切的慈爱笑容,“完事了记得来找我练剑。”   陆以北一想到那比起“练习”,更适合称之为“折磨”的练剑过程,就感觉浑身哪哪儿都疼,恍惚间,有一种被捅成马蜂窝的幻痛。   “不是,老祖宗,今天就……”   清霁眉目一横,冷声怒道,“混账东西!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你休想偷懒!”   “你放心,今天我给你整点儿新花样,不会让你觉得无趣的。”   陆以北,“……”   啥意思啊?让我的死法更加丰富多样是吧?   ————   短暂的回忆了一瞬方才与清霁的对话,陆以北收回了心神,轻声呼喊道,“老祖宗,轮到你了!”   “……”   等待了片刻,清霁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老祖宗?喂!在吗?”   “……”   寂静中,无人回应,只听见那些悬吊在怪谈触须上的人,口中不时传来细碎的笑声。   咋回事儿啊?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淦!我要是再信他的鬼话,我就是他孙子!   陆以北在心中恶狠狠地骂着,正准备抽出手来脱身逃离,就在这时,手臂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可怕的压迫感。   怪谈霍然收紧了伤口,像是液压钳一样锁紧了她的手臂。   “咔咔——咔咔——!”   伴着关节变形的声响,怪谈的脖颈以非人的姿态下垂弯曲,一张画着青衣妆的硕大面庞,悄无声息地凑到了陆以北的身旁。   一双没有眼白,深邃得仿佛两枚漆黑琉璃的眼球,轻轻颤抖着,上下打量着,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伴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口弦琴音,喷薄出焦臭,隐约可以看见缝隙之中,有无数烧焦的小手在缓缓蠕动着。   无形的灵能波动,带着透骨的寒意,像是一双双充满恶意的手臂,轻轻地在陆以北的身上抚过。   刹那间,她浑身的寒毛倒竖,鬓角滑落了一串汗珠。   这下糟了!   “呐个,这事儿,我可以解释的,其实……”   “吼——!”   怪谈突的爆发出一阵低吼,身后摇曳挥舞的触须瞬间由虚转实,宛如暴雨倾泻似的,轰砸在了陆以北的身躯之上。   剧痛骤然来袭,陆以北只感觉浑身骨骼都要散架了一般,若不是之前体验了几百次死亡,恐怕会疼得当场休克过去。   老祖宗到底在搞啥啊?   刚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线了呢?   实在不行只能……就像是之前对杜思仙那样……陆以北想。   就在此间,一缕泛着幽光的灰线,从怪谈的体内涌出,顺着陆以北的手臂,涌入了她的体内……   ————   与此同时,那一片破败倾颓的城市中。   清霁手持着灵台净业,立于城市中最高的建筑物顶端,静静等待着,只待陆以北的呼唤响起,他便要以手中之剑作为媒介,传递灵能,助她一臂之力。   然而。   就在陆以北接触到怪谈本体核心的刹那,还没来得及发出呼唤,陡生异变。   “吼——!”   仿佛某种邪异的歌谣在云层之上奏响,突如其来的哀鸣里,灵能的洪流席卷,自天上沃灌而下。   空气中,仿佛晶体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天空中,堆砌的云团,被那股灵能波动侵蚀着,从浅灰的颜色逐渐深邃,漆黑的云层像是大理石一样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那股灵能波动带来的侵袭,像是有着病毒般的活性似的,还在不断向下蔓延着。   很快满目疮痍的城市废墟中便被雾霾给笼罩了。   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味道,清霁眉头紧蹙,那种味道像是废料焚烧、又像是战场硝烟,还有更多的,他从未接触过的毒气。   随着雾霾的蔓延,一切都变得凄厉而惊悚,无形的鬼魅游走在浓雾中,而天穹之上却不断地传来非人的尖锐嘶鸣。   有什么东西在震怒咆哮,城市废墟中,游荡的模糊人影瑟瑟发抖,慌乱的逃进了阴影当中。   末日仿佛又要来临了,一切都在迅速地向着噩梦演变。   突的,云端传来一声并不真实的长啸,天地一滞。   随着那遥远的啸声渐渐接近,迷雾之外,苍穹之上霍然被撕开了一道裂口。   破碎的天穹之上,漆黑的云层仿佛汹涌的海面,一时间浊浪滔天。   下一刻,“海啸”发生了。   仿佛引力颠倒了一般,云层突然朝着地面轰然砸下,一尊身形扭曲的庞然大物,身后一对由翻滚的浓烟凝聚而成的双翼挥舞着,直奔清霁而去。   在那浓烟翻滚之间,其上短暂地变化出各种各样的病变的结构。或是比例怪诞的手臂、爪子或触手之类的肢体,又或是如同嘴一般的裂缝。   高楼之上,清霁矗立在汹涌污浊的灵能掀起的飓风之中,长发飘摇,衣衫猎猎,面色不改。   “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但……”   说话间,他手中三尺青锋向天一指,“那个小家伙做了错事,便是你这孽障在搞鬼吗?”   话音方落,清霁身侧的灵能波动骤然加剧。   成吨的空气裹挟着雾霾,为灵能所卷动,掀起狂澜与他的身躯碰撞,便迸发出钢铁摩擦似的高亢轰鸣。   “哼——!”清霁冷哼一声,一副先天八卦的光纹瞬间在身后展开,旋即向着天空中扑来的怪谈,奋力挥出了一剑。   “太和君子剑·紫霄衍!”   一声喝罢,清霁身后先天八卦图,震象光芒大盛。   刹那之间,耀眼的剑刃之上,分化出璀璨雷光,如潜龙升空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洒下毁灭的分支。   雷光如实质,所过之处,浓雾被摧枯拉朽的贯穿,从那身形庞大的怪谈身躯之上剥落,竟化作一片片恶臭的血浆纷然洒落。   然而,那怪谈的灵能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似的,雾霾很快在它的身边聚集起来,源源不断地催生出新的怪异肢体,些颜色暗淡不断地舞动着,转眼间就毕竟到了清霁身前,咫尺之间。   然后,他身后先天八卦乾象亮起,又挥出了第二剑。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   一剑挥出,仙风吹来,幽远而沧桑的深远之声,仿佛从遥远时空的宫殿传来,耀眼光芒自清霁的身前扩散,白色的长虹冲天而起。   宛如天怒神罚之刃那样,搅动起了风云,撕裂,击碎,蒸发,令无数雾霾凝结的怪异肢体分崩离析。   一击之下,天空中的怪谈爆退千百丈,几乎退回穹顶之上,只剩下一团乌云在天空中的裂隙附近氤氲,分化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向下窥探着。   就在这时,远方突的传来了一阵低语。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   “游赤水以北,登昆仑南望,江有窈窕,水生艳……”   紧接着,残存的雾霾也被撕碎了。   一线烈光凭空生出,所过之处,一切都在狂暴的灵能波动中被点燃了,那团雾霾也在熊熊火光中,被煅烧成了一片瑰色的晶体,仿佛打下烙印似的,印在了穹顶。   见状,清霁身子一软,倒地不起。   ————   清吧之内。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   陆以北心中不断地默念着那段描述,体温升高到了可怕的地步,包裹身躯的外套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浓烟缭绕,遮掩着不能说的秘密。   就连她身体周围,江蓠施展出的,用来帮她防御怪谈触须进攻的咒式,也在高温之下寸寸崩裂。   黑暗中,在陆以北的肌肤之下岩浆似的光芒顺着她的血管缓慢流动着,逐渐像她的指尖汇聚,灌入了那怪谈的躯体之中。   紧跟着,在怪谈的体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似的,突的窜起了一缕金红色的火苗,迅速地游走,一道铭刻着复杂纹路的,火焰状印记转瞬间勾勒成型。   在火苗开始勾勒印记的时候,江蓠就意识到陆以北是想把那怪谈转化为眷属,嘴唇微张一下,最终放弃了打断陆以北的念头。   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成为陆以北的眷属,总是要比不受控制的怪谈,要强一些的吧?江蓠想。   然而,就在眷属印记完成的刹那,一团雾霾突的从怪谈的躯体之中散逸出来,在半空中聚集成了一道散发着污秽气息的畸形云纹。   江蓠注视着那一抹云纹,心头一惊,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   糟了!   这怪谈怎么会跟霾天神有关系?   就在江蓠惊疑不定之间,陆以北已经完成了眷属印记的烙印,那畸形的云纹轰然碎开,火焰状的纹路在怪谈的颅顶一闪而过,缓缓沉寂了下去。   陆以北也脱力似的,从半空中坠落,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江蓠见状,迟疑了片刻,凑上前去,左右端详了陆以北一阵,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拂去了她五官之中渗出的血珠。   片刻后,再抬起头去寻那怪谈,却发现它早已经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陆以北的指使,再一次的藏匿了起来,就连一丁点的灵能波动都找不到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以北幽幽转醒过来,浑身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一睁开眼睛,她便看见了江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地对她说出来让她惊骇的话语。   “你完了,你摊上大事儿了,以后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啊?”   江蓠翻了翻白眼,解释道,“你抢走了司夜会通缉名单,排行第九的怪谈的眷属,你就祈祷它别找到你吧!”   陆以北,“……” 第六十七章 霾天神   花城,跨江大桥下左起第三个桥洞内。   夜幕之下,炉火摇曳,火光映照在顾茜茜的脸上,一双柳眉紧锁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重要时刻的来临。   “是时候了!顾茜茜!”   “明白!”   听见系统的提示,顾茜茜郑重其事的应了一声,旋即双手结印,通过记载于大蛇之神竹简之上的古老方式,完成了咒式的施展。   霎时间,火光大盛,大火烘烤之下,烤架上的猪蹄迅速吸收汁液,不多时便飘来了一阵诱人的香气。   眼见烤猪蹄的汤汁收完,系统提醒道,“可以,尝尝吧!绝对不比灾祸烤的差!”   在系统的指引下,顾茜茜从烤架上取下了猪蹄,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一口咬下,混合着香料和肉香的酥脆外皮破开,吸收了特制汤汁的油脂和肉汁瞬间涌入了她的嘴里,软糯弹牙、肥瘦适中的肉块,带着浓郁的香气,在唇齿间扩散,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发出一阵满足的鼻音。   “嗯——!这也太好吃了吧?系统,你跟谁学的?”   “……”   跟灾祸学的……系统腹诽。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可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意志摇摆了,知道吗?”   “嗯,嗯!”已经狼吞虎咽啃完了半只猪蹄的顾茜茜点点头道,“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是说……”系统愣了一下惊道,“糟了,忘记引爆毒性了!”   “还愣着干嘛呀!赶紧的呀顾茜茜!”   系统催促了一句,顾茜茜才磨磨蹭蹭地施展咒式,引爆了蛊毒的毒性。   顿了顿,顾茜茜小声问道,“不过,系统,你确定那种毒药对她真的有效?”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她一定有效!”系统得意道,“那种蛊毒很特别,是用一种以灵能为食的罕见怪虫的虫卵制成的,中毒者灵能力越强,毒性来的越猛烈。”   “像是灾祸那种水准的怪谈,一旦吞下,效果无异于吞下了一枚核弹!就算弄不死她,也能让她脱一层皮!”   闻言,顾茜茜的脸上浮现释然之色,揉着小肚皮道,“那我就放心了,对了系统,任务奖励啥时候给呀?”   顾茜茜话音防落,她的脑海里便响起了一阵机械感十足的提示音。   【叮咚——!   恭喜宿主完成了史诗级任务·阶段一   获得积分2000点,秘制烤猪蹄配方一份,泰山封禅石残片一枚。】   随着提示音响过,顾茜茜的手中突然就凭空出现了一份抄写着烤猪蹄配方的A4纸和一个玉石制成的小盒子。   “顾茜茜……”发放完奖励,系统忍不住严肃提醒道,“虽然咱们现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是你也不能如此懈怠散漫啊!”   “仅仅是蛊毒,是弄不死灾祸的,可不能过早的掉以轻心,希望你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不是哦!”顾茜茜摇了摇头,“她根本没吃毒药,刚才我引爆毒性失败啦!”   “蛊虫没有响应我的咒式呢!她好像把蛊毒喂给普通人吃了。”   系统,“???”   你™不早说?我现在任务都发了,你这样我岂不是很尴尬?   “系统……”   “嗯?”   “奖励你不会收回去吧?”顾茜茜试探道,说话间小心翼翼地将刚领到的任务奖励护在胸前,神态表情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守财奴。   “不会。”系统强撑着,咬牙切齿道,“虽然没有对灾祸造成伤害,但你也的确是按照步骤完成了任务,符合任务奖励领取要求。”   判断失误发错奖励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以后还在不在系统届混了?   好在顾茜茜够单纯,糊弄两句,大家就当无事发生,反正那些东西迟早要给她的。系统想。   ————   时间9:27,幸福小区的怪谈现身一个小时之后,活动中心三楼。   陆以北和江蓠并肩坐在清吧的角落,带着圆框墨镜,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看着舞池中央一众幸福小区居民接着奏乐,接着舞。   没有人看她们,仿佛她俩就是物业请来搞气氛的盲人乐队,现在演奏完了,可以尽情的在一边享受饮料餐点了。   虽说幸福小区的居民还沉浸在怪谈编织的美梦里,但是那些新业主还在状况之外,善后工作还是必须做的。   做起来也很简单,只需要把现场恢复原样,再给他们编织一小段美梦就行了。   于是,打扫卫生、修复桌椅、冷餐摆盘……这些就成了陆以北有生以来,第一次命令眷属做的事情。   至于那两个吃了毒药,突发急性肠炎的家伙……   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看见这样的情况,陆以北一时间有些疑惑,顾茜茜到底是故意给她下了毒,还是真的只是在制作药剂的时候存在严重的卫生问题。   ————   沉默良久,陆以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喵小姐,能不能请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司夜会通缉名单的呢?”   江蓠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扫了陆以北一眼,平静道,“这种东西,稍微有点儿门路的人,在司夜会面向独行灵能力者的官方渠道就能知道。”   “你不知道吗?哦抱歉,我忘了,你是怪谈,搞不好你也在名单上呢!”   “啧啧,一面要应付司夜会的搜捕,一面要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霾天神,你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陆以北,“……”   该死,这个女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回头不会干出秋后算账、卸磨杀驴这一类的缺德勾当吧?   陆以北腹诽了一阵,追问道,“那这个霾天神它……排在通缉名单第九是个什么概念?日蚀会跟它比起来,谁要厉害一点?”   先听听专业人士的说法,然我好决定是早点儿做好充足准备应敌,还是卷铺盖跑路,又或者早点去把司夜会的福利墓地给领了。陆以北想。   江蓠被陆以北的问题堵了小半晌,酝酿了半天,才想清楚应该怎么跟她解释日蚀会和怪谈通缉名单的区别。   “怎么说呢?它们不是一个类型的你明白吧?”   “这么讲吧,日蚀会虽然是一群神经病,但是他们至少有目标有目的,就算是造成破坏,也是有迹可循的。”   “而且为了他们所谓的理想,怪谈或是人类,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江蓠解释道。   虽然她对日蚀会恨之入骨,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日蚀会的本质目的是找到合理利用怪谈和怪谈力量的方法和技术。   并且在进行那些不择手段的疯狂仪式时,偶尔也会研究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事实上,司夜会内部的某些灵能应用技术,就是卧底日蚀会的干员带回来的。   “为了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搞破坏……”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也就是说,日蚀会是守序邪恶阵营的?”   “……”江蓠沉吟了一瞬,皱眉道,“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是也可以这么说。”   “啊这……你别告诉我,那个所谓的霾天神,是混乱邪恶阵营的啊!”陆以北突然道。   要是被那种完全为了破坏而破坏,只要自己爽就好的疯子缠上,那就只有明天一早去司夜会填福利墓地的申领表格了。陆以北想。   江蓠白了一眼陆以北,没好气儿道,“不要什么事情都用那种玩意儿评判好吗?怪谈的行为逻辑,是没办法用一个固定的标准去界定的。”   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声嘀咕道,“那就是中立邪恶阵营了……”   江蓠,“……”我说的话她是没在听吗?   我看你才像是混乱邪恶阵营的!   沉默了几秒钟,她继续道,“总之你只需要知道,能够在通缉名单上排到前百的,都是通过司夜会反复评定之后,认为有概率、有能力或者有资质能够毁灭一个国家,甚至世界的怪谈。”   “它们的诞生,比起通常怪谈因为人类的笃信而诞生要更加扭曲、复杂得多,很多时候是某个时代背景的大环境影响诞生的。”   “就像是霾天神,根据目前坊间流传的消息,它甚至牵涉到洛杉矶光化学烟雾事件和伦敦雾霾事件,更可怕的是,最新研究表明,几乎只要是有污染的地方,就能看到它活动的痕迹。”   三分钟后,陆以北终于反应过来,她好像惹上什么不得了的黑暗势力了。   “凭什么啊!”   陆以北悲愤的抓起两个小蛋糕塞进嘴里,胡乱咀嚼了两下,狠狠咽下,像是要用食欲发泄怒气一样。   “我™不就是从它们手底下抢了一直稀有闪光小精灵吗?不至于追杀我吧?”   “用不着害怕。”似乎是察觉到了陆以北低迷委屈的情绪,江蓠安慰道,“你别太小看司夜会了,倘若霾天神真的现身,在它对你下手之前,会有人把它打回去的,霾天神再厉害,也用不着你去操心。”   “况且,像是那种级别的怪谈,大概率是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跟你这种小喽啰杠上的。”   虽说方才江蓠察觉到陆以北的体温升高,发梢隐隐有转变为赤色的迹象,对她可能是花语阳光度假酒店大火的制造者这件事情有了几分猜测。   但,即便她真是那个魔女种,也很难在霾天神的面前翻起什么浪花来,A级怪谈和顶尖天灾,差距还是太大了。   “那不是还有小概率吗?”陆以北道,“听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只要小概率事件触发,我就死定了?”   江蓠略一思索,给了陆以北一个心理上比较好接受的答复,“没错。”   “……”   要真是那样,恐怕连司夜会的福利墓地都不能用了,现在啥地方没有污染啊?   埋进去了被人坟头蹦迪都算是轻的,搞不好骨灰盒盖儿都要被人撬了,骨灰抠出来拌饭。   这可咋整啊?难道我年纪轻轻就要退隐山林了?陆以北想。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像是上课提问的乖巧小学生一样,举起了小手手,“老师,还有一个问题!你给我讲这些干嘛?”   江蓠平静地端起面前的,看了她一眼,“搭档一场,我希望你死的时候,死个明白。”   “最后……”   “幸福小区的怪谈,你打算……”   “人家叫梦梦。”陆以北打断道。   “什么?”江蓠歪了歪脑袋。   “我刚起的名字。”   “……”江蓠沉默了一阵,继续道,“好吧,梦梦,你打算怎么处理梦梦?”   在江蓠看来,幸福小区的怪谈虽然已经成为了陆以北的眷属,但是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终究是个隐患。   事实上,她给陆以北讲了这么多东西,没有把她抓到司夜会去,也没有深究她是不是花语阳光度假酒店出现的魔女种,看似很信任她,可依旧对她未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感到担忧。   如果不是她即将去参加那个赌局,很有可能一去不回,她绝对会亲自监管陆以北,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可疑的行迹,便会立刻出手。   在相互信任这件事情上,她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它继续在这儿待着呗!”陆以北啃小蛋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那些在舞池里起舞的人群,“如果他们的美梦醒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不过,吸食寿命和强行拉人陷入美梦这事儿,以后梦梦都不会干了,我已经跟它交代过了。”   况且,它短时间内也做不到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它好像脑子有点儿宕机的样子,问它怎么回事儿,它也不跟我说……陆以北腹诽。   “可那是假的。”江蓠表情严肃道。   想到自己也曾跟清霁说过类似的话,陆以北愣了愣,沉默无言,许久,摇头叹息。   “虽然人生看起来有很多选择,但有时候,大家其实都没得选……”   陆以北突然很想跟江蓠谈谈,当初她用自己当诱饵的搜捕兔先生的事情,虽然那样做,看起来对大多数人有利,但那就真的对吗?   可是,碍于现在的身份,她又说不出口。   沉默了片刻,她直勾勾地看向江蓠的眼睛,郑重道,“这事儿就这样给你说可能比较复杂,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可以让梦梦给你演示一下,如果幸福小区的居民从美梦中醒来的推演结果。”   江蓠沉默,没有再说什么,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见状,陆以北伸出了手,轻轻地握住了江蓠的手腕,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梦梦,给她看。”   紧跟着,她的身后就缓缓浮现起了一条苍白的触须,而后触须由虚转实,将两人的手缠绕在了一起。   眉心传来一阵刺痛,江蓠皱了皱眉,旋即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   当江蓠的眼前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了幸福小区的大门前。   这座靠近市中心的小区,依旧如同远郊一般的宁静,空气极好,绿化也很好,小区的树梢上有许多飞鸟,可是看上去却死气沉沉的。   偶尔经过的行人行色匆匆,仿佛生怕跟周围的人发生眼神接触似的,小区宁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   江蓠在幸福小区的大门前驻足了片刻,迈开脚步向里面走去,刚没走出去几步,就在拐角看见了一座刚搭建起来不久的灵堂。   远远看去,一尊冰棺静静地放置在灵堂中央,冰棺的上方悬挂着一副黑白相片,相片上是一个看上去摸约十六七岁的少年。   听着灵堂内隐约传来的啜泣声,江蓠出神了片刻,见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犹豫了一下子,迎了上去。   “请问一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顿了顿,她补充道,“哦,我是他的同学。”   那名被江蓠拦下来的中年妇女眼神怪异的打量了一下江蓠,撇着嘴道,“现在的小孩子啊,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不就是几次成绩下滑得厉害吗?也用不着干傻事儿啊!”   “你既然是她的同学,你应该知道,这孩子从小就特别优秀对吧?可能是优秀惯了,连续经历了几次挫折,就受不了打击,烧炭自杀了。”   “算了,不跟你说了,这幸福小区最近老死人,恐怕有什么怪谈哩,我这红包也送了,是时候走了。”   江蓠,“……”   几分钟后。   江蓠坐在出租屋里,手中捧着手机,搜索着有关幸福小区的信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则则触目惊心的新闻。   《成绩优秀的孩子也会想要自杀,为什么?》   《一家四口同日死在家中,遗书曝光,内容让人心疼。》   《幸福小区某男子酒后纵火未遂,民警赶到当场抓获。》   ……   江蓠一则则,逐字逐句的看完了近期有关幸福小区的新闻报道,心情越发沉重,等到回过神来,放下手机,窗外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她没有开灯,踱步来到窗前,想着外面眺望,若有所思。   然后,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大半个小区的楼都是黑的,没有一个窗子亮着灯,居民的生活好像都停摆了。   只有楼顶的红色航空障碍灯在闪,就像一双双充血的眼睛,小区花园里的地灯也幽幽地亮着,照亮了角落里即将枯萎的菊花。   人气一度旺盛的幸福小区,竟像是死去了一样,整个小区寂寞得有些凄凉。   此消彼长,阳衰阴盛,人少,别的东西就会多,这不是个好兆头。江蓠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一声闷响突然冲上方传来,她下意识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下一刻,一个身穿着红色睡裙,头发凌乱的女子,头朝下,突兀的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那张面无血色的年轻面庞上,无神的双眼,隔着窗户与江蓠对望了不到一秒钟,然后继续向下,坠落。   “嘭——!”   一声闷响,夹杂着骨骼断裂和血肉破碎的粘稠声响,在小区内回荡开来。   很快,一阵凄厉地尖叫声,便刺痛了夜色……   请假一天   今天状态特别不好,写出来的东西怪怪的,所以请假一天稍微休息一下。   明天会多更一些的~ 尾声   夜幕之下,坠楼的女子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血液从她变形的身躯下渗出,像是一朵猩红的大丽花悄然绽放。   她用最极端的方式,将生命定格在了这浓墨重彩的瞬间,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江蓠静静地看着小区里人员奔走,吵闹声、警笛声、痛哭声汇聚在耳边。   而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跟坠楼女子隔窗对望时,那向下的苍白面庞和黯淡到仿佛能够吸收所有光的眼神。   很快,警笛声在幸福小区内响了起来。   江蓠眼前的光影像是融化了一般,逐渐变得模糊。   “你看到了吗?那就是美梦惊醒时,绝大多数人的反应。”   陆以北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然后,她醒了。   眼前的光影恢复了正常,江蓠定了定神,抬头向前望去,看见舞池当中嘴角挂着微笑的幸福小区居民,陷入了沉默。   “其实让他们沉浸在美梦里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与其说那些美梦是虚假的,倒不如说是给他们的现实生活打了一剂兴奋剂,你看他们离开幸福小区,去上学上班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陆以北继续道。   江蓠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陆以北,而后收回了目光,精神有些恍惚地朝着前方茶桌上的瓷杯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像是察觉到了江蓠的情绪有些不稳定,陆以北收敛起了一肚子的垃圾话,默默地将瓷杯推到了她的手边。   这种时候,跟她说多了也没用,她需要自己静一静。   ————   11点整,幸福小区的新业主欢迎舞会散了场。   会场内的新老业主,如潮水退去般涌出了清吧,向着四面八方走去,钻进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舞会结束后那样,清吧内由梦梦的灵能短暂维持的和谐景象也迎来了终末。   那些因为战斗而破坏的桌椅、地板、石柱,失去了灵能的加持,再次分崩离析,转眼间清吧内便是一片破败景象。   江蓠和陆以北一起,坐在破败倾颓的清吧角落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扭过头,看向陆以北开了口。   “那就先看看吧?”   “嗯?”陆以北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看了看江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先让它留在幸福小区看看。”   江蓠转过身去,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的眼睛,那种凌冽、坚定的眼神,看得陆以北有些心悸。   “我认可你的一部分说法,但也觉得不完全对,所以我需要多观察观察。”   事实胜于雄辩。   陆以北觉得让幸福小区的怪谈留下、不让那些人醒来是最好的办法,可江蓠觉得那只是目前看起来最好的办法,今后会如何尚未可知。   举个例子,倘若小概率事件发生,霾天神真的因为一个眷属被夺,找上了陆以北,重新将梦梦的控制权夺了回去。   整个幸福小区沉浸在美梦当中的居民们,就会再一次落入霾天神的食物链最底端,沦为它的食粮。   想到此处,江蓠再次开了口,“这个问题可以先放到一边,倒是你,你触了霾天神的霉头,不找个地方躲躲吗?那可是个危险的家伙。”   比起兔先生之流可危险多了……江蓠在心中补充道。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差不多就是流寇和恐怖组织领导者之间的差别。   陆以北不假思索地摇头,“躲个屁!”   要是那个什么天神,真的那么穷凶恶极、神通广大,躲起来只怕也没用,被找到了,死在深山老林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也太凄凉了。   况且,怪谈这种玩意儿,肯定不会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江湖道义的,更不用说什么祸不及街坊领居、家养怪谈、基佬干爹了,找不到我,他们恐怕是要遭殃的。   再说了,这不是还没找上门吗?等它找上门来,我再跑也来得及啊!陆以北狠狠地想。   “……”   从陆以北那里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江蓠皱了皱眉。   她这次怎么又不犯怂了呢?   “我的家在花城,我哪儿也不去!”陆以北补充了一句。   “家?换做往常,让你出卖节操,投靠司夜会保全性命,你恐怕都干得出来吧?”   虽然以现在这个身份,江蓠不方便跟陆以北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她清楚,陆以北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算得上亲人的,只有白开。   可如果是白开的话,就算是霾天神亲自现身,他打不过,跑终归是随随便便就能跑掉的。   “没办法!”陆以北无奈道,“在乎的东西多了,就连逃命都没办法那么坦荡了呢!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感情,果然很妨碍我行走江湖!”   “更何况,霾天神再厉害,也用不着我去操心。事情闹大了,司夜会不会不管的,对吧?”   “……”   明明是一个怪谈,出了事儿居然想着找司夜会兜底,你真够可以的!   不过,她原来还是害怕的,这样也挺好,这样才是陆以北。   江蓠腹诽着,浅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你加油,保护好你的家,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加油?花城不是有司夜会吗?哪儿轮得到我保护……陆以北愣了一下道,“你不回出租屋了?”   “不了。”江蓠淡淡道,“最近可能要出趟远门儿,办点儿重要的事情,我得先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准备。”   “啊这……要出远门儿?”陆以北皱眉道,“家里还有从邻居家借来的饺子和醋,回去吃一顿再走?”   江蓠双手环在胸前,歪着脑袋盯着陆以北看了几秒钟,眉毛一挑,“你这是在舍不得我走吗?”   被江蓠这样一问,陆以北才发现自己挽留的意图,在不知不觉间似乎表露得有些太明显了。   虽说小孩子才谈友情,成年人只谈利弊,可是身边有一个像江蓠这样能够相互利用的好朋友,陆以北觉得其实还挺不错的。   她愣了愣,眼中闪过嫌弃之色,“放你娘的狗臭屁,像你这种女人,我怎么会舍不得你?”   “那我就放心了。”   江蓠说了一句,转过身冲着陆以北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咯,送行饺子就免了,等我回来,给我做接风面吃吧?”   如果还能回来的话……江蓠在心中补充道。   陆以北目送着江蓠那道,仿佛是不良少女大姐头,放学了要去跟人打群架似的背影远去,良久,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奇怪……司夜会的主力干员,不是不能擅自离开所在城市的吗?她要出远门儿?难道是上头有命令,要出差吗?”   ————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江蓠走了之后,陆以北重新把梦梦给唤了过来。   随着她按照神秘少女教授的方法,集中意念在心中呼唤了一阵梦梦的名字之后,黑漆漆地清吧内,顿时弥漫开了一阵薄薄的白雾。   紧跟着,清吧一角,通向后厨的那扇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人影慢慢飘出来,像梦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身后无数半虚半实的苍白触须挥舞着,就像是飘动的发丝一样。   偌大地空间内起了风,“呜呜!”的吹着,像是有人在哭,响成一片,就像是一群人在送葬一样。   那画着脸妆,穿着深青色戏服的女子,背对着陆以北,伴着口弦琴的节奏越来越近,飘到陆以北的身前,猛地一个转身亮相,用戏腔唱一句,“屈死鬼在阴曹泪流满面……”   就不能整点儿阳间的活儿?   这渗人的场景看得陆以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抢在梦梦继续唱下去之前,打断道,“你别唱了,有话好好说!”   虽说梦梦脱离了霾天神的控制,从那副庞然大物的模样变成了现在这样。   但陆以北总觉得,比起怪物一样的庞大怪谈,这种阴森森的人形怪谈,似乎更加吓人了。   换做几个月前,不等梦梦过来,她就先“过去”了。   嗯,昏死过去。   来到陆以北的身前,梦梦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见过主人,不知主人唤奴家前来,有何时吩咐?”   “……”   看着梦梦那半张烧焦的脸,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不动神色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面无表情道,“在说正事儿之前,我想跟你说,以后别搞得这么神神鬼鬼的,我……”   “我有一个朋友,她不喜欢!口弦琴也别吹了。”   “那奴家吹什么?”梦梦眨巴着那双没有眼珠的惨白双眼,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陆以北,鬼萌鬼萌的。   “吹……”陆以北想了想,灵机一动,抓起身边的唢呐道,“吹这个,来点儿喜庆的曲子。”   “喜庆的?”   “没错,就,就《恋与魔法少女第五章主题曲》吧!要秋秋版本的,不要凌音版的,那个屑女人我不喜欢!”   登场BGM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再可怕的怪谈,登场BGM换成这种少女感满满的音乐,都会让人有一种在玩某种GALGAME的错觉吧?陆以北想。   “可是,奴家不会……”   “不会就去学!”陆以北沉声道。   “反正你平时闲着也没什么事儿不是吗?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要听到《恋与魔法少女原声专辑第一季》的全部曲子!”   闻言,梦梦在幸福小区众居民的梦境里搜索了一阵,很快就找全了《恋与魔法少女原神专辑》的曲子,紧跟着眉宇间就浮现起一抹难色。   像是现在这样情况,它还活着的时候也遇到过,并不觉得意外,那时候只要有“老爷”要听新的小曲儿,班主都会让她们去学来,讨老爷们欢心。   可是,陆以北说得那些曲子里面所用到的乐器,也不是唢呐呀!   让它用唢呐吹出,摇滚乐队、交响乐队、甚至电音合成出来的曲子,确实挺难为鬼的。   梦梦看了看手中被硬塞过来的唢呐,又看了看陆以北,弱弱道,“可是主人……”   “若是奴家花心思去学曲子,便不能让更多人进入梦境了,也没办法好好帮您收集他们的阳寿了。”   听梦梦说到此处,陆以北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搭在她冰冷的肩膀上,“我要跟你说的正事儿就是这个。”   “你不用拉人进入梦境了,也不用收集他们的阳寿了,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让别的怪谈伤害他们,以及所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够了。”   “从今往后,你,勉强算是自由了吧?”   梦梦注视着陆以北,那双惨白的眼眸微微颤抖着,视线里少女的身影,恍惚间竟与一百多年前那位风度翩翩的男子重叠在了一起。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唢呐,重重地冲着陆以北点了点头。   于是,在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幸福小区的居民,每夜都会被随机抽取幸运观众,在梦里欣赏蹩脚的唢呐版《恋与魔法少女》插曲……   ————   后半夜,出租屋内。   清霁让陆以北完事儿之后,接着练剑的事情,她一直没忘,所以一回到出租屋,她就钻进了卧室,挺尸在了床上。   双目紧闭,让意识放空,很快她就沉入了梦境。   随着眼前的光影由暗转明,陆以北来到了那片破败天台上,睁开眼睛四下搜寻了一下清霁的身影。   我倒要康康,今天他准备整什么活儿!   都死了几百次了,什么样的姿势我没试过?   陆以北想着,当她看见清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卧槽?!”   这个我还真没见过……   只见天台的角落,清霁手握着长剑,面部朝下,姿势怪异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还洒落着几点血迹。   这样的场景,倘若画上一圈描边白线,说是凶杀案现场,陆以北都信。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将他扶起,刚走出去没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眼神警惕的托着下巴,陷入了思索。   等等,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老祖宗上次说了,兵者,诡道也,影响战斗胜负的因素,除了实力的高低之外,兵不厌诈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装死,难道就是老祖宗今天准备的花活儿?陆以北想着,默默地跟清霁拉开了距离。   于是,陆以北就任由清霁这样在冷冰冰地地板上躺着,而她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仿佛一场无声的战斗,两人隔空对峙,看谁先被消磨光耐心似的。   然后,陆以北输了。   摸约半小时后,她终于按捺不住偷袭清霁的小情绪,搓了一发红焰闪,朝着清霁扔了过去。   足球大的赤色火球“呼!”的一下飞过去。   “嘭!”的一下在清霁的背上炸开来。   火苗四射,衣衫飞溅,空气在热浪中扭曲。   清霁“嗷!”的一下嚎了一声,身子像是蛆宝宝一样,在地上挣扎蠕动了一阵,“啪叽!”一下趴在地上,不动了。   演得还挺真……陆以北腹诽着,在一旁观察了鬼长的时间。   直到几分钟后,空气中飘来了一股肉香,她才意识到,她可能把自家老祖宗给烤了,还没加孜然和小葱。   简直丧心病狂!   “老祖宗,您没事儿吧?”   陆以北弱弱的询问着,准备将清霁扶起,然而还没来得及走到他的跟前,他的身体就化作了一捧黑灰。   风一吹,便飘远了。   陆以北,“……”   我以后是不是可以说,我爷爷的爷爷,是我亲手火化的?   还以为老祖宗这是在整活儿呢!   草率了,草率了。   ————   片刻后。   废墟城市里,杀猪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陆以北接着《太和君子剑图说》的身法和那并不熟练,但熟练度正在飞快飙升的飞行能力,像是一只猴子一样,在歪歪斜斜地建筑物之间,窜来窜去。   清霁在她的身后穷追不舍,手提一把吞吐着青光的长剑,怒目圆睁。   “臭丫头,你别跑,这事儿,其实我也有错,上次不该假装闪着腰,把你骗过来杀的。”   “嗯嗯,就是说!”陆以北连连点头,“既然大家都有错,要不这事儿就……”   “但是,大人的错,那能叫错吗?吃我这招!太和君子剑·钧天奏!”   看着赫然贯穿胸膛的长剑了,陆以北,“???”   ……   “错了没有?”   “错了。”陆以北毫不犹豫的承认。   “看剑!”   ……   “错了没有?”   “没错!”陆以北斩钉截铁道。   “你个死孩子,错了还不承认?看剑!”   ……   “错了没有?”   陆以北,“……”   ————   一小时后。   陆以北筋疲力竭地躺在天台上,双眼空洞无神,身子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仿佛失去了梦想。   清霁踱步来到她的身边,靠墙坐下,抢在她起身逃跑之前,按住了她的脑门儿。   “行了,别跑了,今天的练到此结束了。”   说话间,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掩的虚弱,陆以北定了定神,才骇然发现他按在自己额头的手掌和小半边脸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仿佛随时可能消散一般。   见状,她瞬间红了眼眶,急忙坐起身道,“您这是怎么了?”   虽说清霁这两天磨刀霍霍向牛羊,牛是她,羊也是她,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是陆以北感觉得到,清霁是在认真的教自己东西。   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她从一开始被清霁五成力瞬间秒杀,到现在已经可以在他全力出手的时候,坚持十几秒了。   陆以北觉得,这除了在死亡阴影的高压下,潜能被激发之外,也跟清霁的教导有方脱不了关系。   再加上他那张跟自家老爹格外相似的脸,以及血源关系这种说不清的东西,不知不觉间,陆以北已经认可了他这个亲人。   清霁微笑着揉了揉陆以北的脑袋,安慰道,“傻孩子,我本来就只是一缕残留的灵能而已,灵能消耗得差不多了,自然会消散啊!”   “你放心,不是现在就会消失。只不过以后恐怕没办法时常像今天这样教你练剑了……”   清霁话说到一半,想起了霾天神突入陆以北意识世界时的场景,眸子里闪过一抹隐隐的担忧。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惹上那种狠角色的?”   “狠角色?”   “具体样子我也没见着,就看见起了妖风,来了一大片黑云然后……我就结结实实地捅了它几剑。”清霁解释道。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清霁说的是霾天神。   “哦,我知道您说的是谁了。”   陆以北将她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跟清霁叙述了一遍。   在说到梦梦被霾天神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收做了眷属,并被指使着收取普通人阳寿时,清霁勃然怒道,“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该死,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呃……”陆以北在脑子里略微搜索了一下有关雾霾的历史,小声道,“大概是从英国伦敦的雾霾中诞生的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娘的,老子早就知道那些毛鬼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当初就该……”清霁沉声道,说话间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陆以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急忙打断道,“停停!老祖宗,您可别说了,再说下去,扯出国际纠纷就麻烦了。”   “……”清霁沉默了一阵,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懂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你放心,要是那个孽畜敢再来,我照样能给它杀退!”   闻言,陆以北嘴唇微张,一时语塞。   “……”   虽然清霁这样气势十足的保证他能够击退霾天神,让她感觉非常安心,至少小命不是完全没有保障了。   但是,她的心中却悄然升起了“能不用老祖宗出手,最好自己扛过去”的念头。   ————   清晨时分。   陆以北沐浴朝阳恢复了原样后,吃了早饭,又在幸福小区的公园里跟着大爷大妈们打了一套老年太极拳,才神清气爽的回到出租屋内。   像一滩烂泥一样窝在沙发上之后,她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手机,登陆了怪谈聊天群的悬赏网站。   当她操作了一阵,看见个人界面中,已领取悬赏后面“进行中”三个大字的时候,愣了愣。   连续刷新了几次界面,见到悬赏状态没有改变之后,她的脸色一黑。   “啥意思啊?想白嫖我的劳动力?”   虽说,以清霁跟梦梦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幸福小区这种情况,让她义务劳动,她也没有怨言。   但是,有人想要白嫖,她就不能忍!   思索间,她截了屏,火速给喵小七发了过去。   王不留行:“在?解释解释?[图片]”   五秒钟后,无人回应。   王不留行戳了戳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   王不留行拍了怕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屁股。   王不留行捏了捏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   ……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你够了!你完成悬赏的流程有问题,我们正在讨论呢![发火]”   王不留行顺了顺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的毛。   王不留行:“既然你们在讨论,我就不打扰了。   王不留行:“要是没讨论出结果,我再来跟你深入交流某鹅软件三十六种举报理由的使用方法,以及一百零八种网络新型诈骗。”   王不留行:“[撸猫猫表情]”   另一边。   喵小七看着电脑屏幕,抽了抽嘴角。   你™在这儿云撸猫呢?呸!我怎么可能跟那些普通猫一样?   思索间,喵小七伸出手,从桌上拿起一根小鱼干,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她又给陆以北发了几条消息,均没有得到回应。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她又被那个王八蛋屏蔽了。   ————   片刻后,花城远郊某别墅区中,一座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别墅里,怪谈聊天群花城分群的几位群员围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我觉得,她们这不能算是完成了悬赏!”喵小七据理力争道,“怪谈还好好的活着呢!”   “可是,人家悬赏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悬赏发布人只是不想消失,也不想因为怪谈折损寿命。”   “现在怪谈被王不留行收做了眷属,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怎么不能算是完成悬赏了?”一位群员道。   “那,那万一以后再出现什么岔子怎么办?”喵小七道。   她是经历过陆以北折磨的受害人,她总觉得要是让幸福小区的居民落在了陆以北的手里,还不如被怪谈控制着呢!   老色批打圆场道,“好了小七,你在这样坚持下去,当心被人说你是公报私仇,我已经问过老大了,你自己看……”   他说着,便将手机举到了喵小七的面前,给她看了看。   虚无:“虽然她完成悬赏的过程跟以往的受委托人不太一样,但结果已经达到了要求,理应给她通过。顺便……”   虚无:“跟她提一下句萌的事情,她应该会感兴趣的。”   喵小七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一双眸子都气得竖成了一条缝,狠狠地在桌子上磨了磨爪子,道,“你说,老大怎么总是偏袒她?”   老色批看了看体重不过百,乐意平胸乐意矮的喵小七,淡淡道,“老大,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听你这语气……你好像已经猜到老大的想法了?”喵小七扫了一眼老色批道。   “没有!”老色批一口否认。   我猜到了也不能告诉你呀,就你那心里素质,王不留行垃圾广告加举报轰炸几轮,你就全都交代给她了。老色批想。   ————   陆以北一直拿着手机等待着喵小七的回应,在着信提示音响起的瞬间,他就迫不及待的点开了聊天软件。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结果出来了,算你撞大运,这次勉强通过了!现在你的积分已经够了,要兑换有关你父亲死因真相的资料吗?”   陆以北看着屏幕上喵小七的回信,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沉默良久才给她回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好,发过来吧……”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内部文件057号.DOCX]”   点击了下载文件,陆以北死死地盯着进度条,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他却感觉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待到文件下载完毕,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一份带着图片和表格以及三千多文字的文档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陆鸣的死因关系到日蚀会一个代号为“人间”的怪谈研究活动,活动起始于七年前。第一次实验在老挝边境的一个村庄进行,造成一百三十二人死亡,两人失踪……】   陆以北一边向上滑动文件,一边粗略的扫过了前面大半段,有关于日蚀会研究活动及动向的内容,很快就在一个表格中,看到了他想看的内容。   【陆鸣袭击事件参与人员名单   许文涛,活跃于西南地区的日蚀会成员,灵纹虚耗之影,灵能波动等级B+,死亡[图]。   林灿,活跃于西南地区的日蚀会成员,灵纹赤链蛟,灵能波动等级A-,死亡[图]。   ……】   陆以北看着那一份多达六十七人的名单上,九成以上的人都已经死亡,暗暗心惊。   十多个A级灵能力者,四十多个B级灵能力者和怪谈……   这些家伙,该不会都是老爹杀的吧?   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想象,那一双只会做菜和写垃圾小说的手,竟然能杀掉这么多的灵能力者。   名单接着往下滑动,很快陆以北就看见了仅存的两个凶手的名字。   “张硕,代号献疫,日蚀会高层成员,有超过四种灵纹,已知灵纹:异兽蜚,灵能波动等级A+或以上[图]、[图](警告!此人极度危险)”   “索朗白玛,代号白莲,司夜会叛逃人员,灵纹:九色莲,灵能波动等级A+或以上[图]、[图](警告!此人极度危险)。”   看完了喵小七传来的文档,陆以北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久久地出神。   十分钟后,他才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艰难的挤出了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65-2-0,老爹牛逼啊!那么多人打他一个,还被反杀。一点儿都不亏,简直血赚,哈……哈哈!”   “可是……”   可是他们要从老爹手里抢夺的东西去什么地方了呢?   已经被抢走了吗?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如果你想知道张硕和索朗白玛的动向,可以继续完成悬赏换取。”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另外,老大让我告诉你,最近有一伙人在暗地里策划针对句萌的动作,如果你想知道相关信息,也可以用问我们。”   王不留行:“我不想。”   “???”   这怎么跟老大和阿色猜想的不一样啊!   手机另一边的喵小七,看到陆以北的回复愣了一下子,旋即面露怒色,一双小手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顿敲打。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王不留行,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无情无义之人,自家的姘头都要死了,居然不管不顾!气死我啦!”   王不留行:“句萌都没气,你气什么?你也想当我的姘头?[黑人问号脸]”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王八蛋,你等着!我这就去申请换人,回头让老色批来负责你!”   王不留行:“挥挥~!”   回复完信息,陆以北放下了手机,看了看手背上,那一道黯淡无光的盟友印记,撇了撇嘴。   要是臭妹妹真遇上什么事儿,解决不了,需要我帮忙,她自己不会告诉我吗?还需要你们?   更何况,那个声称自己天下无敌,司夜会一起上都不是对手的臭妹妹都被人做成根雕了,我去能干嘛啊?给她陪葬吗?   陆以北想着,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这只该死的猫,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感受到震动,他皱了皱眉,刚准备给喵小七发一个死机文件过去,顺便把她拉黑,才发现是水哥用司夜会的工作账号发来的信息。   白开:“陆以北干员,由于江蓠干员因故暂时离职,且极力推荐你代替她,临时接任每周五值夜等一系列工作,为期一个月。我现在正式代表花城司夜会通知你,请在下周三之前与白开干员完成工作交接。”   陆以北,“???”   三十秒后,陆以北又收到了水哥用私人账号发来的语音信息。   “滴——!”   “小北啊!惊不惊喜?我跟你讲,本来李轩那小子极力反对你暂代江蓠的,甚至还说让杜思仙暂代,都不能让你。”   陆以北,“……”   杜思仙暂代,跟我暂代有什么区别吗?   “滴——!”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咱们花城司夜会一共就六个主力干员,推荐信是江蓠写的,顾希留开会长期鸽,我、安青、还有前辈都投了赞成票,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啊!”   水哥:“你看看他的脸色[图][图],比我戳了他的车胎还难看!”   “滴——!”   “不过,江蓠怎么对你那么了解啊?从灵能数据到身体数据,详尽的罗列了一遍,就连上面来开视频会议的人都勉强被她说服了。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司夜会禁止办公室恋情哦!”   该死,难怪昨天晚上她走的时候,语气怪怪的,原来是准备给我挖坑……陆以北扶额,按下了语音信息录制键。   “水哥,花城司夜会就这么缺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水哥:“没关系,我们都信任你![加油!]”   陆以北,“……”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让一个魔女种怪谈担任花城司夜会临时主力干员的工作,这小破城,迟早要完!   (本卷完) 第一章 接手江蓠的工作   上午10:30,花城理工大学,文理楼,207号教室。   讲台上的教授看上去五十好几,却精神矍铄,眉宇中透着几分严厉。   坐在后排的陆以北,一边心不在焉地听课,一边在笔记本上画了两只王八,然后看似不经意地,在王八壳子上,写下了“张硕”和“索朗白玛”的名字。   他在知道了老爹的真正死因后,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愤怒,也没有做出拎着二合一祖传菜刀,坐当天的火车,连夜去砍人的冲动举动。   相反,他的心态格外平静,甚至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平静。   那两个家伙,毕竟是灵能波动等级A+的灵能力者,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会白给。   就算有“挂”傍身也一样……   我们老陆家的人,谁还不是个挂逼呢?还不都是英年早逝。陆以北调侃似的腹诽。   虽然他没有急着去找张硕和索朗白玛复仇,但还是靠着司夜会正式干员的权限,在户籍档案管理系统内,搜索了他们的名字。   不出意料,在茫茫近万份档案当中,并没有两人的信息。   “看样子,只能等江蓠回来了,才能继续调查了……”陆以北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在江蓠回来之前,无论是通过怪谈聊天群,完成悬赏获取信息,还是自己想办法调查,都不得不暂时搁置在一旁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又眼神凶巴巴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稍小一些的王八,在王八壳上写下了“江蓠”的名字。   这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王八蛋!陆以北愤愤地想。   不过……   虽然他现在碍于江蓠留下来的烂摊子,没办法继续调查下去,只能生闷气,但是还有另一件事情也让他非常在意。   从怪谈聊天群给出的资料来看,整个客运大巴上,几乎全是灵能力者和怪谈,只有一个提前下车的人身份不明,那便是坐在他们父子俩旁边,穿着藏族服饰的那名邋遢大汉。   陆鸣遇袭的那天晚上,除去陆以北之外,包括司机在内的十二名普通人都被卷入了战斗当中,不幸身亡,可唯独那名大汉,在张硕上车的时候,不顾外面风雨交加,死活要下车。   他多半是察觉到了什么,甚至有可能他已经认出了张硕,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线索。   ————   “那么同学们,这学期的课程就到这里结束了,下一小节课自习。”   “另外,接下来距离考试还有两到三周的时间,希望你们好好复习,争取全部通过。”   “如果考试没有通过,也别来找我求情,考试成绩不理想,只能说明你平时既没有好好学习,也没有按时出勤,求我也没用。”   马教授的话音刚才落下,教室里便是哀鸿遍野。   陆以北停下了手中,“画个王八诅咒你们”的活计,双手插在上衣兜里,远远地望着马教授,撇了撇嘴。   这老家伙,又开始拉仇恨了。   虽然他这么做完全没错,但是他就不怕哪个学生的怒气槽满了,用麻袋头,把他吊起来打吗?   陆以北正腹诽着,坐在他前排的男生,突然举着手站了起来,冲着讲台上的马教授喊道,“教授,您给大家划一下重点吧?”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或许是经常在室外运动的关系,他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他留着一头清爽干净的短发,配上简单而不乏设计感的卫衣,整个人看上去很容易给人好感。   男生名叫杨义,是汉语言文学大一班的班长,在同学当中颇有人气,也是少有几个陆以北记住了名字的同学。   不过,陆以北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在课间,偶然听到过几次,杨义跟别的同学讨论有关怪谈游戏的事情。   自从经历过石河口中学作死四人组的事情后,他就对这一类人有了很深成见。   杨义话音刚落,同学们便跟着一阵起哄。   “对啊,对啊!划一下重点吧!”   “就是说,如果我们挂的人太多,您面子上也过不去是吧?”   看着教室里起哄的学生们,马教授的脸上逐渐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正想要发飙,陆以北突然举着手站了起来。   “教授,学校早就说过了,期末考试不能划重点,我觉得您不能这么干!”   此言一出,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眼神不善地盯着陆以北,仿佛恨不得把他送去喂怪谈。   “……”   这就是上次那个学婊吧?   大家不是早就已经孤立他了吗?   他怎么还没自闭,居然还能跑出来兴风作浪!众学生想。   讲台上,马教授表情欣慰地冲着陆以北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看好的学生!   “这位同学说得对,学校早就说了不能划重点了,行了,你坐下吧!”   马教授招了招手,示意陆以北坐下,却见他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不禁疑惑道,“同学,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教授,我还没说完呢!”陆以北点点头道。   “我还想说,既然不能划重点,那您行行好,给划一下非重点吧?这眼看着快过年了,也算是给你的子孙积点儿阴德了,是吧?”   不给划,就是缺德。   在学生们克制的微弱掌声中,马教授嘴角抽搐了一下子,沉默了几秒钟道,“不管重点还是非重点,我是不会给你们划的,不过……”   “下节课我叫来看你们的学长,会不会帮你们忙,我就管不了了。”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沉声道,“陆以北,你给我滚出来!”   众学生目送着那略显清瘦的背影离去,眼神逐渐从对学婊的鄙视,变成了对英雄慷慨就义的崇拜。   ————   走廊上。   马教授背对着陆以北,站在窗子边上,双手环在胸前,下巴四十五度上扬,目光深远地望着窗外。   活脱脱一副“你不好好哄我,我就不跟你好了”的傲娇模样。   陆以北无奈地摇了摇头,“别生气啦老马,我这不是担心你哪天把学生惹急眼了,人家给你套上麻袋暴打吗?”   “哼!”马教授冷哼了一声,“我从教二十余年,一直都是这种风格,从来没有你说的那种情况。”   陆以北,“……”一直都是这种风格?   那您没被打死那还真是个奇迹。   等等,不对!   陆以北想起之前在实验室时,看见马教授每天回家前必做的“投币问路”环节,突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通过时常用铜钱占卜回家路线的吉凶,他不仅避开了怪谈的袭击,也避开了被学生殴打!   有铜钱了不起啊?谁没有似的!您就浪吧,下次出了事儿,您看我还救不救您!   陆以北腹诽着,走上前去,从上衣兜里掏出来半包辣条,抽出一根,递到了马教授的面前。   “行了行了,吃根辣条消消气。”   从陆以北的手中接过辣条,刚送到嘴里,就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小子在我课上吃东西?”   “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喜欢随身携带辣条而已。”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会有人随身携带辣条么?马教授没有继续深究,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小子,最近在忙什么呢?整天人影都见不到。”   “我啊?我最近都在兼职。”陆以北道。   马教授微蹙了一下眉头道,“你很缺钱吗?缺钱的话,可以去助学金啊!你看人家顾茜茜,就去了,我估摸着已经快申请下来了吧?”   好家伙!没看出来,顾茜茜这小骗子,不仅卖假药薅我羊毛,背地里居然还薅学校的羊毛?!陆以北腹诽。   “要我说,你那些杂七杂八的兼职就别干了,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对了,你在干什么兼职来着?”   “守护花城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打击黑恶犯罪势力。”陆以北昂首挺胸道,活似一个正义小使者。   马教授眼角抽搐了一下子,本来还想吐槽陆以北,转念想到他的确是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本领,便将吐槽的欲望按了下去。   “那……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情,你怎么想的?”   “上次说的事情……”陆以北愣了一下,弱弱道,“您是说,年级主任跟他带的研究生搞婚外情的那件事儿?”   “还是,校长家里有十三顶一模一样的假发的事儿?”   “又或者……”   “都不是!”马教授打断道,“臭小子,正经事儿记不住,倒是我随口一提的黑料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的是,跟我一起参与研究项目的事情。”   陆以北,“……”   原来是这件事儿吗?   他怎么老惦记着研究这些东西?   那个臭妹妹有什么好研究的?成天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   不过……   陆以北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喵小七跟他提起过,有一群图谋不轨的家伙盯上了句萌,心头紧了一下子。   “教授,您那个研究项目具体是什么时候呢?我想了想,要是时间比较合适的话,我还是很想要这次提升自己的机会的。”   我就去看看,要是臭妹妹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当是提升自己了,总之不亏!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松了口,马教授面露喜色,“不急不急,还早着呢!得大年初七之后才会启动项目,不耽误你考试和过年。”   “不过,报名你可得赶紧了,还有一周就截止了。”   也就是说,还有接近两个多月?陆以北腹诽着,点了点头,“那好,教授您就帮我把名字报上去吧!”   “嗯?”马教授皱了皱眉,“你这次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因为爱情。”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马教授老脸一红道,“臭小子,我一直把你当孙女的,你不能……”   “您想多了。”陆以北冷漠地打断道。   “哦。”马教授尴尬的应了一声,沉默良久,幽幽道,“辣条还有吗?再来一根,怪好吃的。”   那当然好吃!别的辣条,能跟灵能转化出来的辣条相比?陆以北瞥了一眼马教授,默默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了辣条,“就一根啊!”   “你怎么那么抠门儿呢?要不半包都给我算了?”   “您想得倒挺美!”陆以北说着,掰了半根辣条,放到了马教授的手中。   马教授,“……”   ————   上午11:30,下课铃声响起。   从看自习的研究生学长那里得到了考试重点后,一群学生们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笑颜,下课铃声刚响,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陆以北像是看傻狍子似的看着他们离开后,自顾自地收拾了背包,起了身,刚准备离开,便被杨义拦了下来。   “陆以北同学是吧?”杨义微笑道,“今天你帮大家说话的样子太帅了!”   陆以北眼神异样的打量了一下杨义道,“难道我以前帅得还不够明显吗?”   “呃……”杨义嘴角抽搐了一下,挤出笑容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准备在考试前聚一聚,放松放松,想约你一起玩。”   “抱歉啊,我明天可能要瘫痪。”陆以北道。   杨义,“???”   趁着杨义短暂的凌乱,陆以北背上书包,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教室。   经常跟杨义玩在一起的那几个人陆以北是知道的。   一个绿茶碧池,一个天真傻白甜,一个黑人留学生,还有杨义这种“大众男神”,要是再加上一个像他这样的“神棍”,是什么阵容?   那不成了,美式恐怖片标准送死阵容了吗?   老子有病才跟你们一起玩!陆以北想。   ————   下午3:12,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白开的办公室内。   “姓名?”   “白小花。”   “性别?”   “女。”   “多大?”   “28A。”   “嗯?”   白开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办公桌对面的陆以北,诧异道,“我只听说过槽钢有28A这种型号,没听说过人也有28A的,那得小成什么样啊?”   “不许你侮辱我老婆!”   陆以北打断了白开,瘫在椅子上面,斜眼看着他,忍不住叹息,“我说水哥啊,咱们俩谁跟谁啊?有必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吗?”   “小北,严肃一点,流程……就算是暂代主力干员职务,也是需要正经流程的你明白吗?”   陆以北,“……”   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里,陆以北在白开的引导下,填完了一堆杂七杂八,不知道用来干嘛的电子表格,上传到了司夜会总会的数据库,陆以北暂代江蓠职务的流程便算是走完了。   填完表格,白开表情郑重地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推到陆以北的面前,“看看吧,这就是江蓠在负责的工作。”   陆以北看着那个跟鞋盒大小差不多,且厚度不到一半的小盒子,心中一喜,“看样子,这工作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嘛!”   “小北,你别高兴得太早。”白开语气严肃的提醒道,“这,只是负责工作的目录而已。”   陆以北,“???”   (EMMM,新的一卷开头,我需要多想想,今天少更一点点……) 第二章 一个人的捉迷藏   在没有看到江蓠负责跟进的怪谈事件目录之前,陆以北一直以为,花城司夜会的人,都是一群只知道摸鱼的薪水小偷。   一群人拿着国家和社会赞助发的薪水,整天泡夜店的泡夜店,玩跑车的玩跑车,还有赌博、收集怪谈器官、COSPLAY小蘑菇……   哦对了,甚至还有一个,领着薪水,鸽着工作,却连人影都没见过的家伙!   反正,正经事儿一件不干,五毒俱全。   他甚至觉得,自己跟这群人待久了,早晚得从一个水灵灵的少年,变成一颗油盐不进的铜豌豆。   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完全没有梦想的日子,是人过的日子?   这™是梦里才会出现的,神仙过的日子!   可是,当他打开白开递过来的盒子,看见里面整整八百多页,平均每一页记录着五到七条怪谈事件概述的目录时,梦,破灭了。   “这,这些都是江蓠负责跟进的怪谈事件?”   “也不全是。”白开耸耸肩道。   陆以北刚准备松一口气,便听见他补充了一句,“有一些保密等级和危险等级很高的事件,考虑到你的战斗力不足的问题,并没有交给你。”   陆以北,“???”   惊了,这还不是全部?   你们怎么每隔一段事件,就能给我整点儿新活儿出来?   陆以北认知又双叒一次的感受到了来自司夜会的恶意。   “怎么做到的?”陆以北表情严肃道。   “嗯?”   “我是说,江蓠一个人,是处理这么多怪谈事件的?哪儿来那么多时间?”   她明明一直都在打麻将啊!陆以北腹诽。   “这个问题……”   白开顿了顿,解释道,“虽然她不太好打交道,但这些日常工作上,是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问题。”   “据我所知,她每天差不多要工作十三四个小时,只睡五个小时。”   实在太拼命了,不然,我去她家捣乱的时候,也不会被抓个正着……白开腹诽。   陆以北突然有些同情江蓠了,甚至那一股因为她丢下一个烂摊子,跑去逍遥快活而生出的怒气,都消弭了不少。   这样子看来,司夜会主力干员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摸鱼嘛,大多数时候,还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来着。陆以北想。   不过,有一个问题!   “工作十三四小时,五小时睡觉……”他掰着手指数了数,疑惑道,“还有五六个小时呢?”   “捣鼓一些日常生活所需,以及……你懂的。”白开撇撇嘴道,说话间,举起双手,像是打太极似的在半空中来回舞动了几圈。   陆以北扶额,“懂了,打麻将是吧?”   我愿称其为时间管理大师!   “没错。”白开耸耸肩道,“除了这五六个小时,在办案的路上,盯梢的空隙,她也总能找到时间来上两把。”   “你是没见过,她指挥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给怪谈器官走私组织送温暖的场面,啧啧!”   说话间,白开的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起,那个装着金属义肢的少女,站在堆满锈蚀机械的废弃工厂里,远处不断传来特别行动小组和走私犯交火的枪炮声,她却淡定自若的单手操作手机打麻将的场景。   “可是,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到现在,顶天了也就五六年的时间,单就江蓠一个人负责的怪谈事件,就超过五千起,未免太多了吧?”陆以北皱眉道。   他按照白开的说法,以及江蓠负责的怪谈事件数量,脑补了一下,花城的各个角落都隐藏着灵能波动等级,至少一兔的怪谈在流窜、游荡、伺机而动,不禁有些背脊发凉。   白开看着陆以北充满疑惑的大眼睛,摇了摇头,慢吞吞地在办公桌上摸索了一阵,从厚厚一沓文件下面,找出了一个桃心形的烟灰缸和一包GAY里GAY气的玫瑰味爆珠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小北。”   白开正色道,“有个说法叫做,上有七兆八千五百亿的神,下有九兆亿的鬼,按照司夜会的评定标准,这些都算怪谈……”   烟草味混合着玫瑰味钻进陆以北的鼻息,他看了一眼白开桌上的烟灰缸,皱了皱眉。   他其实不是特别讨厌烟草或是玫瑰的味道,只是桌上那个烟灰缸,是他老爹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他好不容易给老爹找到的相亲对象,送给老爹的礼物。   至于,这烟灰缸,为什么会在水哥手里,那就是一段很糟心、很狗血的环状爱情故事了。   “况且你想啊,每个干员因为负责的范围不同,每天接触的怪谈事件的数量也不同。”   “总的加起来每天平均十来起,这当中还有同一怪谈连续作案的,未发生正面接触或袭击的,以及走近科学式谎报军情的……”   “等等!”陆以北打断道,“前面两个我都能理解,走进科学式是什么鬼哦?”   “举个例子,前两天从长生路派出所转过来一个案子,是一个老太太举报的,说是小区附近有一个地方,堆积了很多野狗野猫的尸体。”   “并且每天都有野狗野猫从那附近经过的时候,突然死亡,你猜我们派了特别行动小组的人过去看,发现了什么?”   陆以北皱了皱眉,“有变态动物虐待狂,在那附近投毒?”   听说,喵小七诞生的原因,就跟这类事情有关……陆以北腹诽。   白开摇了摇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卷,摆摆手道,“才不是!是有个孙子偷电线,搞得那附近埋在地下的高压线漏电!”   陆以北,“……”造孽哦!顾茜茜,你看到没有,偷电贼,说的就是你!   “所以啊!小北,你不用太紧张。”白开安慰道,“你别看江蓠的目录这么厚,但其实危险的怪谈事件没有几个。”   “况且,一些保密等级和危险等级较高的怪谈事件,都暂时转交到我们这几个干员的手上了。”   陆以北沉默着,琢磨了一下白开的话,面无表情道,“也就是说,江蓠平常干的事儿,是刑警兼片儿警,而我暂代她的这段日子里,只需要负责片儿警部分的工作就行了,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白开点点头道,“你所要面对的怪谈,通常都是一些灵能波动等级只有D级,甚至无等级的小鱼小虾,很简单的。”   这才是正常操作……陆以北腹诽,如果说在城市中隐藏着的怪谈,大多数都是公寓里寄宿的那种小怪,就比较合理,也比较好接受了。   不过。   这工作,真要有那么简单,我就谢天谢地了。   在运气这方面,陆以北还是蛮有自信的,刷小怪遇见精英,怼精英开出BOSS,都已经是日常了。   没错,不能相信水哥的鬼话,遇到怪谈的时候,还是要保持应有的谨慎才行。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白开抬手看了看手表,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见状,陆以北询问道,“怎么了水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嗯。”白开点了点头,“还有个把小时会所就要开门了,我再不过去,就要赶不上第一波热场小高.潮了。”   “小北,那就先这样吧!”说话间他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串蒙尘的钥匙,推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这是你临时办公室的钥匙,其他东西应该已经放进去了,待会儿你自己过去看看,我就先走了。”   “走的时候记得锁门啊!”   说完,他便起了身,动作潇洒的将粉白色的西装外套甩上肩头,小跑着出了办公室,走了几步,还冲着空气,灵活的前后耸了耸他的公狗腰。   活似一匹脱缰的种.马。   远远地,一阵高呼传来。   “芜湖~下班~!莉莉、珍娜、小玉、贝比……奈奈子!我来啦!”   “……”   陆以北目送着白开离去的背影,听着他絮絮叨叨念完的十七八个花名,眼神逐渐复杂。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相信这群家伙,在认真完成司夜会的工作。   至少……   水哥绝对不是!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几句,摇了摇头,默默地拿起了桌上的钥匙,抱着江蓠的怪谈事件目录,起身朝着他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   陆以北的临时办公室,被安排在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那条冗长走廊上,那间闲置已久的“柒”号旁边。   如果要挂上编号的话,应当是第八号。   八号办公室的大门还没有根据干员的个人喜好进行装饰,厚重的铁门上镶嵌着一圈圆头铆钉,呈现银灰色色泽,门把手上蒙着薄薄的灰尘。   “咔,咔,咔哒——!”   不知道是不是这间办公室太久没有人使用过的关系,门锁都有些老化了,陆以北将钥匙插.进锁孔里,用力拧了好几下,才传来了一声弹簧、机括转动的轻响。   轻轻一推,厚重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窗帘紧闭着,光线一片昏暗,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天花板上挂着一台老式的三叶电风扇,其中一叶变了形,向下弯曲,像是曾经有人在那儿上吊过似的。   “你好,我进来咯!”陆以北小声的说了一句,摸索着开了灯,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唯一桌一椅一电脑一牛皮纸箱而已,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桌子是旧的,即便是被重新漆过了一遍,也能隐约看见,上面曾经被人用小刀刻画过的凌乱字迹。   椅子也是旧的,各个棱角都有磨损的痕迹,陆以北小心翼翼地用手按了按椅子,直到确认了不会发生气压杆爆菊的惨痛悲剧,才坐了上去。   环视四周,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至少电脑是新的,毕竟只是临时代班而已,别那么多要求。”   说着,他戳了戳面前电脑的电源键,盯着显示屏等待了片刻,才意识到,没有电……   沉默了几秒钟后,陆以北耸了耸肩,做出了妥协。   “行吧,反正我是来熟悉工作的,电这种东西,晚点儿再弄也没关系。”   他自我安慰似的说着,“刺啦!”一下扯开了牛皮纸箱上的胶带,装在里面的一套款式有些像中山装的纯黑色制服和一张证件便映入了眼帘,上面还放着一张水哥贴心准备的纸条。   【小北,司夜会干员的标配装备除了制服和证件,你之前都已经领过了,制服一般情况下不用穿,证件的话,涉及到跟警方接触的怪谈事件时可能会用上,建议随身携带。   以上,干爹留。】   看完,陆以北撇了撇嘴,收起纸条,自言自语道,“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应该干点儿什么吧!”   说着,他便翻开江蓠留下的怪谈事件目录,仔细研究起来。   他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粗略地把怪谈事件目录翻看的一遍,感觉有些心暖。   江蓠或许不是一个好搭档,但她绝对是一个好领导。   在她留下的怪谈事件目录上,她详细的给陆以北做上了各种标记,配上一行笔迹秀气的注解小字。   哪些地方是怪谈事件高发地带,建议值夜时重点巡逻。   哪些怪谈暂时无害,可以当做线人,获取情报。   哪些怪谈之间有矛盾或交情,可以利用它们的矛盾和交情规避风险。   ……   总之就是,各种细节拉满,让人有一种,只要按部就班的去做,不出意外的话,便能顺利完成为期一个月的代理工作的安心感。   陆以北看了几页,在看见夹在目录当中,江蓠手工制作的,奇丑无比的书签,以及书签上手画的[比心心表情]和“加油!”两个小字的时候。   他竟无意识地勾动了一下嘴角,笑出了声。   “噗——!”   “这做得也太丑了吧?我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会的全能美少女呢!人设崩塌啊!”   ————   夜已深,花城,距离富春路一条街道以外的某出租屋内。   黑暗中,一名男子缩在被窝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某聊天软件界面向上滚动的信息。   突的,一条有关于怪谈游戏玩法的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人的捉迷藏?这个好像有点儿意思啊!搞得像是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男子小声自言自语道。   男子看着手机屏幕上,群友们围绕着那个怪谈游戏展开的讨论,暗暗脑补,越想越兴奋,原本已经隐隐升起的睡意也一下子跑了个干净。   很快,他起了身,决定自己去试试那个看上去很刺激的游戏。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不怕死的人,即便是在怪谈的传闻盛行的如今,也有很大一部分人,秉持着“没见过就不存在”的信念,而男子更是这一部分人当中,较为偏激的存在。   他不仅不相信怪谈存在,还总想用各种方法证明。   开了灯,在屋子里四下寻找了一阵后,拿起了放在窗台边上的布娃娃。   娃娃是他前两天跟女朋友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做工粗糙,样子也有些丑,便被他女朋友随手丢在了窗台上。   拿着娃娃,男子用取来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在它的腹部剪开了一条,足够让手伸进去的口子,然后一点一点的,将里面的太空棉填充物全部掏了出来。   做完这项工作,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拿起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游戏的流程,这才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米和剪下的指甲,装进了被掏空的娃娃当中,然后拿起红线,将娃娃腹部的口子缝合了起来。   片刻后,男子托着下巴,盯着改造好的娃娃,喃喃道,“还要起个名字,还真是麻烦呐!叫什么名字好呢?”   沉吟了一阵,他拿起桌上的水性笔,在娃娃的胸前,写下了“小刀”两个字,而后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便拿着娃娃,朝着卫生间走去。   “哗啦啦——吱——!”   眼见着洗手池放满了水,男子拧上水龙头,按照网友那里看来的流程,把娃娃放进了水中,刚一接触到水,娃娃胸前水性笔书写的字迹便晕开了,像是血液向外晕染似的,形状变得扭曲。   “啧!早知道不拿那支笔写了。”男子啐了一声,关掉灯退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就在他准备按照网上的流程,冲着卫生间的娃娃说话的时候,看着那个娃娃,他突然愣了一下子。   只见,客厅的灯光照略显潮湿阴冷的狭小卫生间里,将黑暗中白色的瓷砖墙壁映上了一抹微光,洗手池内,伴随着水流起伏,那布娃娃的眼珠上折射的光芒变幻,仿佛在转动一样。   “想多了,想多了。”男子从布娃娃的身上收回的目光,定了定神,重复了三遍,“新的身体放在这儿,请使用它。”   然后。   他又补充了一句,“好了,来玩吧!我先来当鬼。”   说完,他便转了身,快步的回到了卧室,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拿起手机,看着时间,静静地等待着。   十分钟后,他起了身,去客厅拿了一把水果刀,回到卫生间,冲着洗手池内的娃娃道,“现在换你了,来找我吧!找到我就赋给你生命。”   说完,他便举起了手中的水果刀,对准了洗手池内的娃娃胸口,一刀刺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哗啦——!”   或许是男子用力过猛的关系,池子里的水满溢了出来,洒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水响,洗手池里,娃娃伴着水流的波动,像是在挣扎似的,起起伏伏,飘啊飘的。   最后,轻轻地靠在了池子的边沿上,一双深邃的玻璃纽扣眼睛,折射着微光,正对着男子离去的背影…… 第三章 巨人号列车   夜色深沉,乌云闭月。   花城远郊,火车西站附近。   秋蝉在看不见的地方,发出阵阵有气无力的,将死的悲叹。   夜幕下,废弃的地铁站入口矗立在那里,老旧的铁皮屋顶上破了几个大洞,又被交错纵横的蜘蛛网给封闭了起来,街对面的火车站一片漆黑。   随着火车西站受严重怪谈事件影响关闭的缘故,这条连接着市中心和火车西站的地铁站,也在早在三四年前停止了运行。   地铁站入口前,那一路向下的阶梯上的路障歪七倒八,锈迹斑斑的铁栅门上缠绕着锁链,挂着一把大锁和写着“停运通告”的金属告示牌。   再往下,铁珊门后,阶梯下行了没多远,便被一片深邃的黑暗给吞没了。   “哒哒——哒哒——!”   远远地,一阵鞋底敲击着石板路面的轻响传来。   一名拄着手杖,穿着咖啡色呢子风衣和圆头小皮鞋的少女,在托着行李箱的小女仆陪伴下,一瘸一拐的走来,驻足在了地铁站前。   “阿花。”   江蓠轻唤了一声,冲着阿花招了招手,阿花便默契地将一把钢筋剪断钳递到了她的手中。   她手握着钳子,绕过路障走到铁珊门前,三两下便熟练地剪断了缠绕在上面的铁链。   回过头去把钳子递还给阿花时,她却发现阿花正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阿花?”   阿花扶了一下眼镜,嘟囔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小姐您是不是跟陆以北那个家伙待久了,溜门儿撬锁这种事情,干起来越发熟练了。”   都被那个小王八蛋带坏了……阿花腹诽。   江蓠歪了歪脑袋,疑惑道,“这种事儿,我以前调查赌局的时候,不也常干吗?”   “可您以前,多少会犹豫一下的。”   江蓠嘴唇微张着,沉默了两秒钟道,“你想多了。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咿呀”声,铁珊门上暗红色的修旧剥落,这座尘封已久的地铁站,再一次开启了。   江蓠沿着阶梯向下,阿花拉着行李箱紧随其后,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在繁华褪去之后,往日那拥挤得不堪忍受的地铁站显得如此庞大,就像是个巨大的迷宫,空荡荡的,耸立的石柱在地上洒下大片的阴影,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灰尘和霉菌混合而成的怪味。   站台上,地面是磨得极其光滑的水磨石,反射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幽光,靠墙的广告灯牌上的模特,面部在湿气的侵蚀下变得模糊扭曲,像是瞪着眼睛,张大了嘴。   地上散落着许多垃圾和纸屑,一张泛黄的英雄联盟S12海报,静静地躺在它们中间。   它曾经的主人或许是一名“电竞少年”,只可惜,那年的比赛,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而停办了。   黑暗中,夜行生物鬼鬼祟祟的活动着,被手电筒苍白的光束一扫,便怪叫着逃向了远处。   江蓠目送着那些老鼠和蝙蝠远去,微微颔首,“看样子,是这个地方没错了。”   像是这种废弃的地下建筑之中,藏污纳垢是常态,没有怪谈滋生、寄居反而不正常。   而这座地铁站,显然不正常,也意味着,江蓠来对了地方。   这里,便是传说中那个赌场的入口之一。   几年前,她刚开始追查那个赌局的时候,从麻将馆的怪谈那里,得到的第一条线索,便指向了这里。   可等到她追查过来,才发现地铁站已经停运了,而那个赌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参加的。   赌局需要邀请,而那时候的江蓠,并不知道获取途径。   江蓠手持着电筒,在地铁站内搜寻了一阵,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台自动售票机。   地铁站停运的时候,里面的各种设备、器械早就已经搬走了,只剩下这唯一的一台自动售票机,孤零零地待在角落,像是被遗弃了。   在蒙尘的自动售票机后的墙面上,有着一个笔法拙劣的涂鸦。   那颜色暗红的涂鸦看上去像是某个熊孩子的恶作剧“杰作”,但却有着一股诡异的魔力似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江蓠把那枚从陆以北那儿得来的筹码从上衣兜里翻找出来,投进了自动售票机里,筹码落入其中,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像是掉进了另一个时空似的。   下一刻,那台闲置了许久的自动售票机,在没有电源的情况下,突然就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根本不存在于花城地图上的线路。   【花城火车站(西)站→兰若客栈风俗店→丹砂蛊事大药房→美梦成真娱乐城   时间:1:11—2:22   单程售价:3余额:10   购票+[1]-张确定/取消】   果然跟怪谈聊天群给出的信息一样,黄、赌、毒一应俱全……江蓠腹诽。   她注视着自动售票机的屏幕,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有些紊乱,愣神了片刻,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添加了购票数量,点击了“确定”。   伴着“滴!”的一声轻响,屏幕上的画面一改,送票口吐出了两张黑色,玫瑰花烫金纹路的无名乘车卡。   紧跟着退币口便滚落了四枚白色的,数额“1”的筹码,江蓠俯身拿起四枚筹码,在手中颠了颠,发现这些质地和数额“10”的筹码完全一样的白色筹码,明显要轻了很多。   虽然启动资金少了一些,只能从需要赌资最少的老虎机开始,但是只要有这些就够了。江蓠狠狠地想着,一把握紧了手中的筹码。   ————   一直以来,江蓠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她想不明白,那家属于某个怪谈的赌场,到底是怎么在司夜会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在各个城市之间来回穿梭的。   毕竟,除去那几座完全被怪谈占领的城市之外,每一座司夜会管辖范围内的城市边缘,都有司夜会总会三位天灾级灵能力者联手设下的结界。   虽然那些结界没办法完全禁止个体怪谈在城市之间流窜,但却可以防止大规模怪谈迁徙事件的发生。   从一定程度上杜绝了,某些怪谈,以城市为据点,通过百鬼夜行,向周围辐射扩散领地的可能。   但是。   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梦想成真娱乐城却能够做到,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一座城市举办活动的“壮举”。   这也是江蓠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找到它们,以及司夜会知道它们的存在,进行过几次突击行动,却无法根除的原因之一。   江蓠抱着其背后秘密的心态,在废弃的地铁站上等待了许久。   然而,当那辆通向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列车”驶来,她并没有看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   凌晨1:06,废弃地铁站内。   “呜——!”   一阵高亢的声音突然从黑漆漆地隧道内传来,那声音很奇怪,听上去很像是有人在捏着嗓子模仿汽笛的声音。   紧跟着,一阵劲风便从隧道中呼啸而出,好像正滚滚地往地铁站里倾注某种冰冷的气息,那是积蓄了多年的、腐朽死亡的气味。   江蓠和阿花并肩站在站台上,凝望着风吹来的方向,目光渐深,呼啸的风,带起满地的垃圾,卷着浓厚的灰尘跟在她们的身后飞舞。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地铁站内的灵能波动骤然升高。   “砰砰——砰砰——!”   很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隧道内响起,像是有一支人数众多的精锐军队在沿着铁轨狂奔,但迈步的频率,远比人类要快得多。   整个地铁站都在震动,粉屑簌簌地从天花板上落下。   突的一阵腥风席卷,一双比正常人大数倍的手突兀的从隧道中闯了出来,旋即一颗硕大的头颅紧随而至。   那是一尊类似于巨人的怪谈。   它那硕大的头颅上毛发凌乱板结成块,长发遮掩下,大如脸盆的双眼仿佛没有眼皮似的瞪得**,硕大的嘴巴微张,露出暗黄的利齿。   它枯瘦身躯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肌肉虬结的人腿,匍匐在铁轨上狂奔,引起震动。   在它的腰部以下分裂出无数猩红的筋肉,蛛网似的扩散出去,缠绕在绿皮的火车厢上,仿佛融为了一体。   冗长的车厢内,零零散散的坐着数十名乘客,除去少量灵能力者和怪谈之外,还有很多普通人。   从他们穿着打扮上来看,又衣着华丽大腹便便的富商,有神态萎靡的邋遢流浪汉,有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甚至还有几名穿着校服的学生。   至于他们会在哪一站下车,却是看不出来。   竟然用具有百臂巨人部分权能的怪谈拉车,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且,这些普通人,看见这样的景象居然敢上车?江蓠诧异的想着,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普通人或许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像这种等级的怪谈,总是有办法迷惑他们的双眼的。   江蓠盯着“列车”看得出神,直到一声鞭子空挥的脆响和低沉的怪谈悲鸣响起,她才收回了心神,注意到在那尊巨人似的怪谈身上,还端坐着一个戴着圆顶礼帽和白色面具,穿着燕尾服的男人。   有一股压抑隐藏的灵能波动,是灵能力者还是怪谈?江蓠盯着男子腹诽。   “列车”停下来了,男子在那巨人怪谈的背上站起身来,摘下帽子,冲着江蓠欠了欠身,“很高兴在今晚见到您,女士!欢迎搭乘巨人号列车。”   “本次列车将在三分钟后启程,请您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上车,车上为您准备免费的点心、水果、饮料以及各种书籍,请随意取用。”   “最后,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男子便重新坐了下去,目视前方,静静等待着。   同时,绿皮车厢之上,猩红的筋肉一阵蠕动,伴着粘稠湿滑的声响,拉开了江蓠面前的那扇车门。   江蓠定神看了看那扇向她开启的车门,又扭头看了一眼阿花,沉声道,“阿花,你确定你要跟我一起去吗?现在走,还来得及。”   “小姐,您说什么呢?如果不是夫人当初收留我,我早就不知道被人贩子拐卖到哪儿去了,从你回来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了,您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了。”阿花道。   “……”江蓠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走。”   说完,两人便并肩,登上了列车。   就在江蓠和阿花登上列车的瞬间。   列车上,蛰伏在车门前的两道黑影,突的化作了两缕细若发丝的黑烟,快似惊雷一般,飞向了站台,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漆黑的地铁站中。   端坐在巨人怪谈背脊上的男子,隐藏在面具下的双眼,用余光目送着那两道黑影远去,微蹙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挥动手中的长鞭,驱遣巨人号列车,向前奔去。   类似于那两道黑影的,搭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列车顺风车,越过司夜会设下的结界,混进城市之中捣乱的怪谈太常见了,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并不想理会。   更何况,它们下去捣乱,头疼的是所在城市的司夜会,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职责只不过是驾驶巨人号列车而已。   ————   次日清晨,花城理工大学,文理楼内,陆以北趴在桌上酣睡。   他实在太困了。   昨天晚上,前半夜他都在仔细研读江蓠留下的怪谈目录,了解花城怪谈势力分布,后半夜都在梦境里跟清霁学习剑法。   一整夜下来,他几乎没有睡。   “叮——!”   大课间的铃声响起,酣睡的陆以北突然就惊醒了过来,抹了一把嘴角的晶莹,而后呆呆地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讲台,一阵出神。   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江蓠跟人赌钱输了个精光,最后甚至把他也给当成了赌注,押上了赌桌。   就™离谱!   我跟她啥关系啊?她凭什么拿老子当赌注!?   就算是梦里也不可以!   陆以北愤愤地想着,磨磨蹭蹭地起了身,朝着走廊上走去,就在他经过杨义那一伙儿人身边的时候,突然被他们谈论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了脚步。   “我跟你们讲啊,那个怪谈游戏,真的没有危险,昨天晚上我那个聊天群里的群友已经试过了,完全没事儿,你们看,这是他拍的照片。”   杨义说着,便将手机递到了众人面前。   经历了怪谈聊天群两次审核,一次悬赏的陆以北,现在听到“聊天群”这三个字,就怵得慌,总觉得杨义在把他的小伙伴们往作死的道路上生拉硬拽。   况且,抛开聊天群不谈。   这世界上,真的有没有危险的怪谈游戏?   陆以北腹诽着,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一下,然后便看见了杨义手机屏幕上那张诡异的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造型很丑,做工很粗糙的玩偶,胸口缝着红线,扎着一把水果刀,似乎是因为被水浸泡过的缘故,那些红线掉了色,在它的胸前晕开一片红色,就好像是被水果刀刺穿胸膛时涌出的血迹。   这玩偶的单从造型上来看,都已经够得上怪谈的级别了,大晚上的挂在外面绝对能吓死人。   “……”   看着那张有些邪乎的照片,陆以北一阵沉默,有些不爽,心中暗暗吐槽。   人与人之间的运气果然是有差别的。   他在路边遇见了一个发传单的兔子脑袋,甚至接都没接过传单来,就倒了一系列的连环血霉。   而制造出那种鬼东西的人,居然没有惹上事儿,就™很不公平!   陆以北思索之间,正想要继续研究杨义手机上的图片,就在这时,一直黝黑黝黑的大手,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杨,那个家伙在偷看你的手机。”   略显蹩脚的汉语传入耳中,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寻声望去,便看见了那张黝黑的脸。   “……”   干特么的黑叔叔!   得了那名外国友人小伙伴的提醒,杨义微愣了一下子,眼神怪异地看向陆以北,询问道,“陆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本着维护同学之间良好关系的原则,面无表情道,“我没事,但我看你快有事儿了。”   “这怎么说?”杨义眉头紧锁道。   “我看你双颊泛黄,印堂发黑……”   杨义被陆以北逗笑了,插话道,“哈哈,陆同学,你是想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吗?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看相。”   “你帮看到了灾祸,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报酬啊?哈哈!”   “诶是吗?”一旁穿着清凉诱人的绿茶妹妹惊喜道,“陆同学,你帮我也看看呗?看看我是不是快要交好运了。”   陆以北,“……”你当我是街边算命的瞎子吗?你让算就给算?给钱了吗你?   “你啊……”他扫了一眼绿茶妹妹道,“嚯!厉害了,你这骨骼挺惊奇的呀,是从聊斋哪一集跑出来的吗?”   “???”绿茶妹妹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有听懂陆以北在说什么。   “至于你……”陆以北指了指杨义道,“我并懂什么看相,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中医上说的,肾阳不足阴寒内盛的表现。”   “建议你去开两幅中药调理一下,晚上早点儿睡觉……”   说话间,陆以北又冲着杨义的手机使了个眼神。   “别成天搞这些有的没的,当心英年……啊不对,应该是精尽人亡!”   杨义,“……”   这……   大家都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怎么隐隐有种说不过他的感觉呢?   (今天卡了一会儿文,所以晚更了一点,大家见谅啦!) 第四章 不讲江湖规矩   天要下雨,人要作死,都是拦不住的事情。   对于杨义和他的小伙伴们的作死行为,陆以北也只能劝阻,毕竟,他并没有确认那个游戏会招来怪谈。   他如果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可能出现怪谈,相当于制造怪谈传说,有悖司夜会的条例——不可捏造怪谈传闻。   本来没有怪谈,却说可能出现怪谈,搞不好,会硬生生造出一个怪谈来。   至于,他们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反正,陆以北觉得他们是没在听的,经过他连续几天循循善诱的“善意”劝阻后,那几个家伙看见他就跑。   特别是那位黑叔叔,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种族天赋,撒丫子跑起来,追都追不上。   不过,比起陆以北的劝阻,考试月繁重的课业压力,在阻止他们作死这方面,显然效果要更加突出。   在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里,陆以北每天都在观察杨义等人的动向,确认他们都来教室上课后,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至少,表面看上去,他们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儿,内部有没有什么变化就说不好了。   陆以北也不是什么谷道热肠的人,并没有深入了解的兴趣。   ————   一周后的周五,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代理主力干员办公室内,隐约传来一阵阵游戏中厮杀的音效。   解决完一个BOSS之后,陆以北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过场动画,砸了咂嘴。   “EMMM,这个《怪谈猎人》不太行啊!打来打去就那么都是那几种怪谈模型改的,趣味性明显不够嘛!”   一整个游戏里出现的怪谈,无外乎僵尸、狼人、吸血鬼这几类,开发人员对怪谈恐怕是有什么误解。   老实说,这么久了,上述三类怪谈,我见都没见过。   垃圾游戏,我不玩了,把钱退我!   陆以北想着,熟练的选择了退款,然后叼着根辣条,枕着双臂靠在椅子上,品味着一种事后般的空虚感。   他代理江蓠的工作已经一周了,这一周时间下来,他发现他所需要完成的工作,几乎跟水哥说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危险。   这一周内,花城很太平,至少陆以北代理负责的区域内很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程度较高的怪谈事件。   除去值夜巡逻外,基本只需要定期观察所负责区域怪谈的动向,汇总数据撰写成报告提交便可。   而巡逻和收集数据的工作,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就能完成。   虽然这种仿佛是在酝酿着暴风雨一般的平静,让陆以北有些不安。   但是在询问过水哥,得知怪谈的活跃程度本来就有高峰和低估,偶尔一两周没有严重的怪谈袭击事件,属于正常现象后,他便心安理得的当起了薪水小偷。   用水哥的话说就是,“只有江蓠那种傻子,才会每次都亲自赶到现场,预防突发状况。”   “主力干员相当于每个司夜会的特殊武器,特别的武器,当然要等到特殊状况的时候使用,才能发挥奇效啊!”   陆以北觉得水哥说得没错。   但他没有每次都去现场的原因,不是摸鱼,主要是担心自己身上那股倒霉劲儿,出现人传人的现象,把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也拉下水。   况且,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在对付低等级怪谈的时候,比他要靠谱多了,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那一个个从地方部队和各种组织抽调过来的壮年大汉,胳膊比他的大腿还粗,绘制着泛用型无等级灵纹强化体能,每人配着一把填装铭文子弹的03式自动步枪和五枚炼金改造过的破片手榴弹。   一组五到十人,遇见了怪谈就一起上,C级以下的怪谈活不过一分钟,只要不出B级以上的怪谈,都能全身而退。   陆以北去了能干嘛?真想要干点儿什么,恐怕只能穿上漂亮的小裙子,那团手花,在旁边给他们加油鼓劲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跟着去,也的确没有意外状况发生。   去了,说不定就发生了。   所以,陆以北的工作基本上只剩下撰写报告这一个项目。   特别闲!   闲到,他有时间在练剑和期末考试复习之余,自己接通了办公室的电线、网线,顺便还补了补漏风的玻璃窗,从仓库拖来了一张单人钢丝床。   如果不是他往办公室里煤气灶和天然气罐的时候,被李轩那个王八蛋拦了下来,他说不好还要在办公室里生火做饭。   入夜以后。   陆以北用几款垃圾游戏,消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看了看时间,才夜里十点出头,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哎——!漫漫长夜,何须睡眠?耗着吧!”   说完,他便踱步走到钢丝床边上,躺了下来,刚在手机上打开《恋与魔法少女》,准备跟白小花亲密互动,手机突然就响了。   电话是负责巡逻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打来的,语气有些急促的,像他报告了一起怪谈袭击案件。   “啥玩意儿?追踪一股C+级灵能波动的时候,发现一处袭击现场,要我现在过去?”   在得到了电话那头,肯定的回答之后,陆以北一阵沉默。   C+这个等级的灵能波动,就很微妙,达不到高危怪谈事件,需要转交给其他主力干员负责的同时,又已经到了特别行动小组可以单独解决的怪谈事件的上限。   所以,他这个代理主力干员,必须得过去一趟,防止意外发生。   短暂的沉默后,陆以北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就过去!”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起身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吉他包,离开了办公室。   刚锁好门,身后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转过身去,便看见了一如既往优雅魅惑的安青和满头大汗宛若一条死狗的杜思仙。   看见陆以北离开了办公室,安青惊喜道,“哦?陆以北?你这是要出去吗?”   “嗯,青姐,刚才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报告,在城西有一起灵能波动等级C+的怪谈袭击事件,我得过去看看。”陆以北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闻言,安青眼前一亮,拍了拍杜思仙的肩膀,给她使了个眼神,杜思仙点了点头,也用眼神回应。   陆以北看着安青和杜思仙的“加密通话”,一时语塞。   眼神交流这种事情,的确很考验默契程度。   他能够跟江蓠带表情的眼神交流,却完全无法解读出安青和杜思仙在讨论些什么鬼东西。   不过,他至少是知道她们讨论的结果的。   “我跟你一起去!”杜思仙满脸兴奋地冲陆以北道。   “嗯嗯!”安青点点头道,“让思仙跟你一起去吧!她的培训期也差不多快结束了,是时候跟着别的干员见习,长长见识了。”   “这……”陆以北面露难色,跟杜思仙接触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做贼心虚。   “你放心,我不会添麻烦的,还能开车接送你!”杜思仙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   听说能够白嫖车子,节省车费,陆以北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司夜会给每位主力干员都配了车,但是,由于陆以北没有驾照的关系,只领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小电驴。   那辆小电驴的电瓶早就老化了,说是充电两小时,骑行五分钟有些夸张,可也的确是小偷都懒得偷的程度。   ————   五分钟后。   牡丹街某民宿,车库内。   陆以北看着眼前的三辆仿佛在发光的豪车,眼珠子瞪得**。   “GTR50、法拉利599GTO、威兹曼GTMF4……”   陆以北看了看那些车,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杜思仙,“姑娘,这些车……”   “都是亲戚送我的生日礼物。”杜思仙不咸不淡道。   陆以北,“……”   姑娘,你啥家庭啊?   家里有矿,干点儿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想不开非得跟怪谈过不去?   “咱们是去办案的,开这些车,会不会太高调了一点儿?”陆以北道。   “嗯……”杜思仙托着下巴思考了两秒钟,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就开我平时开的车去吧?那辆就挺普通的。”   “走吧,车子停在外面的。”   于是。   一分钟后,陆以北看见了杜思仙停在民宿后面巷子里的奥迪A8L。   陆以北,“……”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好可爱?   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吗?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了解自己的眷属。   不过……   诓骗自己的眷属,给自己打钱,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陆以北想。   ————   二十分钟后。   花城城南,距离富春路两公里外的一处停业许久的小型纺织厂。   几辆警车停靠在纺织厂大门旁,红蓝两色的警灯闪烁不停。   四名身穿着警服的人正托着一副担架往外走,担架上盖着白布,从白布下起伏的轮廓,可以看得出白布之下应该是一具男性的尸体。   透过白布略微掀起的一角,可以看到那名男子因为过度惊吓而扭曲变形的苍白面庞。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靠在了路旁。   陆以北下了车,第一时间便迎着抬尸体的民警走了上去,短暂寒暄,出示证件后,获得了检查尸体的许可。   他轻轻地掀开白布的一角,一张布满青筋的苍白面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的缘故,死者的嘴巴以一种不合常理的幅度张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向外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开一样。   陆以北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放在死者的额头,用灵觉细细感应了一阵,便察觉到了他体内残留的灵能波动。   大概在0.6到0.8兔之间,隐隐有一股愤怒的情绪……   腹诽着,陆以北冲着民警欠了欠身子,道了一声,“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便继续向着纺织厂内走去。   跟在陆以北身边的杜思仙,被他面对尸体时淡定自若的状态惊到了,愣神片刻,才匆忙地追了上去。   “难怪青姐说我暂时还不能独立完成任务。”她掰着手指小声嘟囔道。   “话说,为什么我感觉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呢?你是怎么克服恐惧的?”   听到杜思仙的问题,陆以北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对这种场面有些麻木了。   换做以前,他恐怕连那副盖着白布的担架都不敢靠近。   陆以北扫了一眼杜思仙,下巴微微上扬,目视前方,故作高深的淡淡道,“见多了,就不怕了。”   面瘫,话少,战斗力爆表,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简直就是男主角模板好吗?在眷属面前,逼格要拉满!   “好厉害啊你!我要是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厉害就好了。”杜思仙赞叹道,眼中隐约有小星星在闪烁。   “……”   这个很简单啊!   改天你来我梦境里叨逼叨的时候,我让梦梦给你编造俩亲切、可爱、阴魂不散的小伙伴,陪你好好玩玩。   来一次吓你一次,你不来我召唤你来,时间久了,你就不怕了。陆以北腹诽。   ————   纺织厂的大门敞开着,两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像是两座铁塔一样,守护在厂房门口。   进入光线昏暗的厂房之中,前行了一段距离,很快就看到了值班室门前拉起的警戒带。   两人走上前去,现场的负责人立刻便迎了上来,扫了一眼杜思仙,便看向了陆以北,就直勾勾地看着,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   实际上,包括他在内的一干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并不看好陆以北这位赶鸭子上架的代理干员。   虽然不至于像电视里演的那些神经病,给他挖坑、不配合、处处刁难,仿佛伸着脸等人来打一样。   但是,要说他能对调查案件有什么帮助,大家也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像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干员,很多仅仅是看见尸体都会吓得腿软。   在一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期望中,他只要能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配合他们顺利走完案件流程就好。   被那名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壮汉盯着,陆以北浑身不自在。   他回忆了一下江蓠的留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专业和淡定一点,而后清了清嗓子问道,“咳咳!这里是第一现场吗?有目击证人吗?”   这问话风格跟江蓠干员好像,情绪也算是镇定……壮汉腹诽。 【好感+0.5】   “是第一现场,死者名叫何亮,是纺织厂老板的小舅子,主管运输,兼任库管,发现他死亡的人是来换班的另一名库管。”壮汉回应道。   “我们的人已经跟警方一起,给那个家伙做过笔录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细节。”   “嗯——!”   陆以北并不知道自己在莫名其妙的角色身上刷了一波好感,只是沉吟着,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思索一点儿什么,但是这种时候,故作深沉就对了,江蓠的小贴士上面说,这样显得比较专业。   紧跟着,他余光朝着那间灯光昏黄的值班室内扫了一眼,询问道,“那,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证物呢?”   壮汉点了点头,“有的,你过来看看吧?”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值班室内走去。   陆以北和杜思仙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跟了上去。   ————   值班室的空间不大,只有不到十平米,壮汉加上陆以北和杜思仙,三个人站在里面,便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屋子的四面墙壁有些老化泛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头顶上的电灯洒下昏黄的光,几只飞蛾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聚集到了这里,围着灯泡盘旋,不时撞上去,发出“啪,啪!”的轻响。   角落摆着一张单人床,正对着单人床放置着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台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电脑。   壮汉看着陆以北仿佛完全没有头绪似的,茫然的四下张望,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提醒他证物在什么地方,却见他径直地朝着那张单人床走去,不由地眼前微微一亮。   【好感+1】   陆以北走到床边,“呼!”的一下掀开了被子。   “嘶——!”   虽然他对这引起他双眼发热的被子下的场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见被子反面骇人的一幕,他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被子反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个个婴儿手掌大小的血掌印,仔细观察,还有拖行的轨迹,像是有什么东西曾在里面爬行。   而在被子之下,则是满满一床,被碾成碎屑的内脏,从数量上来看,几乎相当于把一个成年人的腹部完全掏了个空。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内脏涌出的鲜血,竟然没有浸润到被子上,仿佛被施加了某种神奇的魔法一般。   看见了这样的景象,杜思仙的脸色一阵青白,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很快值班室外就传来了她稀里哗啦的呕吐声。   而陆以北,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前,维持着掀开被子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壮汉在一旁打量着陆以北,眉头微蹙。   他这是吓傻了,还是……   ————   看见被怪谈袭击之人,遇害时的景象这种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陆以北的身上出现过了。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种见鬼的被动技能。   于是,在掀开被子,看见被子下面,密密麻麻一片,宛如花朵绽放般的血手印时,他双眼突然就一阵强烈的灼热。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像滴入水中的墨汁似的,在他的眼前晕开,四周突然变得空灵安静,有难以描述形状的事物和虚幻的灰雾在眼前延伸,无边无际。   紧跟着虚幻和扭曲开始消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纺织厂的厂房空荡荡的,略显破旧的机械上防尘的白布,在朦胧的月光和冷风中鬼祟的摇摆着,沙沙作响。   这一切,都染着一抹淡淡昏黄,仿佛一部被遗忘的老照片似的,呈现着过去的时光。   要来了……   陆以北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微微握紧了拳头,目光一凝。   下一刻,一阵人字拖踩在地面上前行的细碎脚步声。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书包上学堂~!”   一名身材略显清瘦的男子,捧着脸盆,哼着小曲儿,从远处走来,大摇大摆的进入到黑漆漆的厂房内,转身进入了值班室内。   是何亮……陆以北腹诽,他不久前才在担架上见过这个男人。   何亮回到值班室内,坐在了电脑旁,点开了一部名叫《黑暗往事》的恐怖电视剧一边看着,一边打开了聊天群。   就在他准备继续跟群友们吹嘘自己这几天研究各种怪谈游戏的成果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被窗外传来的声音给吸引了。   那细细的声音,好像是猫的叫声。   何亮眉头紧锁。   大家怕猫,是因为它半夜的叫声。   那猫叫太像小孩哭了,而且猫的出现,总是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   何亮竖起耳朵听,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刮风了,他听不太清楚猫叫声的源头在什么地方,隐隐约约的,时近时远,像是在飘。   他越来越觉得那声音不对头,脑海中突的闪过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其实,那是小孩的哭声,不过是很像猫叫。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   何亮向来是不相信怪谈存在的,不然他也不会去研究那些邪乎的游戏。   可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略微顿了顿脚。   他或许不该说“鬼”这个字的,说出来了就犯了某种禁忌。   老人常说,在深夜里说这个字,是会把某些东西吸引过来了的。   走出值班室,冷风朝何亮扑过来,他全身一下就冷透了,不由地紧了紧衣衫。   他打着手点头,在厂房内搜寻着,分辨着那声音的来源,可是它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一点都不固定。   他沿着那些纺织机器之间,阴暗狭窄的巷道,一条一条的找过去,很快便将整个厂房找了一圈。   最后,他驻足在了,一个黑糊糊的门洞前,眉头紧锁。   从那个门洞走进去,是一条向下的楼梯,顺着它可以走进地下室。   那是堆放生产废料和残次品的地方。   注视着那个门洞,何亮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背脊有点儿发凉,可他依旧壮着胆子,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他家那位姐夫,平日里已经对他很不待见了,要是因为犯怂,眼睁睁地看着小偷把厂里的东西给偷了,恐怕他姐姐好不容易求来的工作都得丢了。   借着手电筒灯光,何亮看见自己长长的影子投在那条长长的楼梯上,被拉长。   渐渐地,一股潮湿之气混合着死老鼠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息。   这个地下室设计有问题,一下雨,水就淌进来,都积在了地下室里,那些废料和残次品也没人管,堆积在下面,成了蛇虫鼠蚁的窝。   很快,那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好像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何亮断定就在地下室里!   他终于接近了阶梯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那哭声突然没有了。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他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子,手中电筒的光束向前一扫,便看见了一片人影静静地矗立在前方,一动不动。   何亮有些慌了,像是许多不相信怪谈存在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怪谈时一样。   “什,什么人!你们想干嘛?”   他大喊了一声,双手稳住了电筒向前照过去,然后松了口气。   在他正前方的地面上,摆放着十几个人体模特,它们都缺胳膊少腿,没有一具是完美的,摆放的也相当凌乱,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打理了。   这些人体模特是本来就放在这里的吗?何亮皱了皱眉,在确定了地下室里没有藏着小偷之后,他很快就退了出去。   那些人体模特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并不想过多的停留。   那么大一堆模特当中,如果藏着一个活人,或许也很难被发现吧?   “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何亮的脑海中闪过了那种念头的一瞬间,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突然从地下室中传了出来。   他猛地一转身,用手点头朝着黑乎乎的地下室内照去,只看见一只折断的人体模特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楼梯的尽头。   一瞬间,恐惧化身成一抹寒意,像是蚂蚁一样从他背脊上爬过,他想也没想,便快步朝着远离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这种情况,不是怪谈就是疯子,无论哪种情况,都不能在待在那里了。   何亮在纺织机器之间的漆黑小巷中快步行走着,一阵异响突然就在他的上方响了起来。   “砰砰——砰砰——!”   像是在他身后的机器顶上,追着他奔跑,脚步声很轻,很碎像是刚学会跑步的小孩儿。   可是,厂房内怎么会有小孩儿呢?   还在爬上了高度接近三米的机器……   何亮已经顾不得他曾经吹出去的那些牛了,撒开双腿狂奔了起来。   陆以北像是一缕幽魂一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忍不住地朝着何亮身后的机器上飘去,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浑身苍白发青的男童。   男童面目狰狞,每一个关节有暗红色绒线粗暴缝合的迹象,腹部更是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整个身体仿佛被诅咒过一般扭曲。   本身小孩子象征着的是新生,但是它的眼里却充斥着恶毒和异类般的揣测打量。   “……”陆以北盯着那怪谈皱眉。   这就是杀害何亮的怪谈吗?   小东西还长得挺别致啊!   可是,他是怎么惹上这家伙的?   ————   狭窄的小巷在脚下缩短,就在何亮窜出小巷的瞬间,身后追逐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陆以北向着何亮身后的机器上看去,却发现那狰狞的男童,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就像是藏起来了一样。   与此同时。   前方没有风吹来,却有一块白布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轻飘飘地,迎着他飞了过来,在他的脚边展开,上面写着一行文字。   何亮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把手电筒的光芒打在白布上,瞳孔立刻一阵剧烈的收缩。   只见那白布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猩红的字迹——“我来找你!找到你,你就要赋予我生命。”   何亮想起了一周前玩过的那个怪谈游戏,刹那间仿佛糟了雷击,身子猛地一颤,跌坐在了地上。   “不,不,我明明已经按照流程,结束了游戏……”   说到此处,他突然手忙脚乱的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从一周前的聊天记录中,翻找出了那一则怪谈游戏的流程,一路拉到了最底端,看到了那条备注。   【PS:如果游戏结束后,出现异常现象,请尽力躲藏,无论如何都不要被“它”找到!!!   等到天亮以后,找到用来进行游戏的玩偶,将它烧掉。】   “玩偶……烧掉……”   何亮重复着这两个词,面如死灰,那个他用来进行怪谈游戏的玩偶,第二天就被他扔进了垃圾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了,天晓得它在什么地方。   在地上呆坐了片刻,他扶着身旁的机器,颤颤巍巍地起了身,行尸走肉一般向着值班室走去。   “或许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怪谈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而已,不代表它们真的存在。”   很多人在遭遇怪谈袭击的时候,都会生出这样的,自我安慰的心理,何亮也是如此。   回到,值班室以后,何亮在电脑面前呆坐了许久,最后终于按捺不住,点开了浏览器,搜索起了玩过“一个人的捉迷藏”这个怪谈游戏的人,留下的信息。   一番操作之后,很快他就在一个他经常出没的怪谈论坛中,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17楼青城山下米大师:“一个人的捉迷藏”实际上是一种“咒术”。被诅咒的对象,正是玩家自己。   换句话说,也就是玩家与自己在玩“捉迷藏”。想赢?呵呵!】   ……   【76楼WSDE1002:本人秉持实验精神玩了,真的有事发生!   我有连续长达六天的噩梦,都是与捉迷藏有关。   而且,事后想要处理娃娃时候,娃娃像是被人藏起来了一样,非常的难找。   最后要烧掉它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头晕目眩,火好几次点不着。】   ……   【247楼WSDE1002:各位好,我是76楼的姐姐。   我弟弟玩了那个该死的游戏,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前天他已经正式入驻精神科长期观察,医生说他的幻觉也越来越严重,甚至出现伤人举动。   我到现在也不懂,是什么驱使他,之后又再度偷偷一个人玩这种该死的游戏。   最后,娃娃没能找到……   总之,不管各位信不信,不要再有人玩下去了,拜托!】   陆以北站在何亮的身后,粗略地扫过那个游戏流程,心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糟了!这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似乎是杨义他们准备玩的那个游戏?   陆以北想着,然后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旋即便转换了视角。   在视角与何亮的视角重合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何亮快死了。   就像是被兔小姐杀害的那名女子一样……   ————   看完了一系列的留言,何亮瘫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玩偶。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就连秋蝉和蟋蟀的鸣叫声也消失了踪影,只要越来越大的风还在吹着,吹得玻璃窗摇晃,发出“砰砰”的轻响,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孩童在上面爬行。   但是。   何亮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各种恐怖场景却迟迟没有发生。   枯坐等待,备受煎熬。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正在冷却,身体越来越冷,最后终于支撑不住,钻进了被窝。   厚实的被子包裹着他的身体,像是一个温暖怀抱,让他感觉稍微安心了一些,心中也悄然升起了一丝希冀。   希望今晚就这样一直平安无事的过去,等到明天天亮,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那个娃娃。   只要找到那个娃娃,我就没事儿了。何亮想着,困意在不知不觉间来袭。   下一刻,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床脚,紧跟着那东西便爬上了床,钢丝床的弹簧被挤压着,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轻响。   然后,床脚那东西突然不动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股寒意直窜上脑髓,何亮一下子睡意全无,想要起身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爬上了床,却感觉像是被人按住了手脚,一动也不能动。   就这样,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等待了几秒钟后,何亮突然感觉脚边的被子被掀开了,有什么东西爬了进来。   一双冷冰冰,湿哒哒的小手,沿着他的身体,缓慢的向上爬行。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当那东西爬到他胸口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又能动了,可这时,他却已经不敢动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许久,许久。   何亮终于鼓起了勇气,将被子掀开了一角,然后他便看见了那个早已经被他丢弃的娃娃。   湿哒哒的,仿佛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褪色的红线,将它体内渗出的水染得猩红。   “找到你啦!把命给我吧!”   幻觉似的,何亮的耳边响起了一声诡异的低语,下一刻他胸前的娃娃便动了起来,飞快地拔掉了插在它胸口的水果刀,刺向了何亮的胸口……   “噗——噗——噗——!”   伴着血肉被刺穿的闷响声,陆以北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暗红。   “……”   看着那仿佛就要溅到他脸上的血液和内脏碎屑,他忍不住在心中一阵破口大骂。   艹!这™啥怪谈啊?受的啥教育啊?   怎么这么不讲江湖规矩呢?   躲在被子里的人都杀?   (今天多更一点点,明天要去给发小当伴郎,可能要忙一天,请假一天~!) 第五章 巡逻   新鲜血液匮乏,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令司夜会非常头疼的问题。   虽然,司夜会高层有着足够的力量震慑怪谈,防止屠种灭族的大规模怪谈事件发生,也有不少中坚力量维持各个城市的和平安稳。   但是,在每座城市内,成千上万的灵能力潜质者当中,能够被发掘出来,成为灵能力者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大部分人都是灵能潜质恶化成了黑夜病,才被发现。   况且,灵能力潜质者就算是被发掘出来,也不一定能够成为具有战斗力的司夜会干员。   从去年的《仓鸮白皮书》发布的统计数据来看,去年一整年诞生的灵能力者,统计内数据为10789人,加入司夜会并成功留下来的有1217人,比例差不多为十分之一。   这个数量看上去很多,但是平均到每个城市,就只剩下了不到两人。   而且这剩下来的两个人,还有可能因为利益诱惑、灵纹失控、怪谈袭击等原因,脱离司夜会的行列。   加入司夜会的新人,在一段时间之后,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司夜会干员的概率,实际上小得可怜。   所以。   特别行动小组壮汉,看着陆以北盯着床铺上的骇人景象之后,便一动不动的站定在了那里,目光涣散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心里慌得一批。   毕竟,像是陆以北这种初出茅庐的干员,在第一次接触怪谈袭击现场的时候,因为被吓出心理问题,不得不提前退役的大有人在。   咱们花城好不容易有一年连续出了两个新干员,明明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壮汉想。   就在他准备联系医护人员,先把陆以北带走的时候,陆以北的双眼突然间恢复了清明,破口骂道,“妈的,被窝里杀人,太不讲规矩了!”   壮汉愣了一下,紧跟着便听见陆以北道,“老哥,现在我大概知道这起怪谈事件是什么怪谈所为了。”   壮汉,“???”   就盯着看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是什么怪谈干的了?也未免太快了!   “你怎么做到的?”壮汉问。   陆以北略一沉吟,面无表情道,“呃,因为灵能力有些特殊的关系,我探知到了一些隐秘的细节。”   就这么说吧,反正我在司夜会的档案里,写的是侦测向灵能力者。   总不能告诉他,我看了一遍现场回放吧?陆以北腹诽。   “……”   壮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听说这位新来的干员,是侦测向的灵能力者,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似乎也可以理解?   【好感+10】   事实上,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一直都很期待着花城能出现一位侦测向的干员,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效率高,省事儿。   在刑事案件当中,没有明显动机,随机杀害陌生人的案件一直都是最难破案的种类之一。   而引发怪谈袭击事件的怪谈,大部分都是那种“神经病”。   这种时候,要是有一位侦测向的灵能力者,能够发现其他人难以发现的蛛丝马迹,这对提高破案效率有着很大的帮助。   破案效率高了,他们特别行动小组的工作压力,自然也会随之减轻许多。   听说,山城有位侦测向、命运向双重属性的干员,福至心灵的时候,在大街上随便打晕一个人带回去,都能调查处一堆跟怪谈相关的问题来。   那边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工作简直不要太轻松,大多数时候只需要负责押送犯案灵能力者,以及处理怪谈事件的善后工作。   可是,正是因为那位干员特殊的天赋存在,让她每年至少要经历几十次来自怪谈、邪教组织、以及非法灵能力者的暗杀。   想到此处,壮汉不禁对陆以北的未来感到有些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兄弟,答应我,为了咱们花城,好好活下去!”   陆以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花城活不下去了,我都会好好活下去的。   只不过……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感觉像是,我已经被什么黑恶势力给盯上了一样。   陆以北没有被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的话影响到情绪,反正他现在已经不止被一个黑恶势力盯上了,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人,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无论是江蓠留下的怪谈事件目录、《司夜书》,还是从水哥那里听来的各种信息来看,那些邪教组织、非法灵能力者团伙、以及怪谈之间,关系并不友好。   陆以北甚至有信心,在某个黑恶势力跳出来,想要取他狗命的时候,忽悠着他们去跟另外一拨黑恶势力商量商量,先来后到的问题。   总不可能大家联起手来揍我吧?   让关系并不良好的各方黑恶势力团结起来……我何德何能啊!?陆以北腹诽。   ————   为了防止怪谈藏匿或突然返回在袭击现场、以及现场残存着杀伤性诅咒等意外情况的发生,作为暂代值夜干员的陆以北,必须等到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完成善后工作,清除现场残留的隐患才能离开。   趁着这个间隙,他按照规定,将现场找到的各种线索,详细记录了下来,上传到了司夜会的数据库,接下来便是数据对比、锁定具有嫌疑的怪谈的工作了。   靠着花城司夜会内部那台,看上去就像是超大型管风琴的灵能物品,这项工作原本是有一个相对简单快捷的办法的。   然而,整个花城司夜会内部,只有江蓠一个人能够长时间操作那台灵能物品。   现在她暂时离职,便只能靠着司夜会数据库自带的信息对比系统进行筛查了。   这个过程少则一两个小时,长则五到七天,在这期间如果不出意外,只能等待。   可是,陆以北就是个意外……   至少,他知道什么地方能够找到有关于何亮进行的那个怪谈游戏的线索。   既然杨义跟何亮在同一个聊天群里,还看过他的进行怪谈游戏时的图文直播,以他为切入口,很有可能会发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说不定,还能直接获取何亮进行怪谈游戏时的完整流程,进行完美复刻,直接把那个别致的小东西招来,来一个瓮中捉鳖!陆以北想。   ————   听说陆以北在学校里见过有人进行过类似的游戏,特别行动小组的壮汉老哥点点头道,“的确!能掌握怪谈游戏的流程,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陆干员,你确定你能找到完全一样的流程吗?流程的细微差别,就可能导致什么都不会发生,或是招来别的怪谈。”   “嗯,可以!”陆以北点了点头。   他看到过杨义手机上的照片,可以确定,和刚才在幻象中看到的,袭击何亮的玩偶是同一个。   “那就好办了!”壮汉道,“事实上,如果你说的那个怪谈游戏跟这次袭击事件有密切联系的话,司夜会内部,是有办法可以反向追踪的。”   “那可太棒了!”陆以北喜道,“那就拜托几位老哥,去把他们抓过来问问话,就想当初抓我……咳咳!”   按照陆以北的想法,只要这些猛男哥哥们出马,恐怕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哪儿一战,杨义恐怕就把什么都交代完了。   可是……   闻言,壮汉面露难色,“陆干员,在怎么获取怪谈游戏流程这件事儿上,我们恐怕帮不上你。”   “他们跟你当初的情况有点儿不一样,那只是一群作死小青年,根本没有真正涉及到怪谈或是非法灵能力者,甚至不是怪谈游戏的传播者,如果要强行带他们回来审问,事情恐怕有点儿麻烦。”   陆以北皱了皱眉,“他们怎么就跟我不一样了?”   壮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解释道,“当时因为察觉到你身上有微弱灵能波动的关系,你是被当成嫌疑犯处理的,而且……”   壮汉凑到陆以北跟前,竖起一只手掌,压低了声音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那时候江蓠干员的行动太急功近利了,你可千万别跟她学,那都快触及到规定的灰色地带了。”   “对了,这话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淦特么的江蓠……陆以北在心中低声骂了一句,沉住气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放任着线索就在眼前,什么也不做吧?”   “这个好办啊!你不是跟他们认识吗?直接问他们不就结了?”壮汉疑惑道,“大家都是同学,这点小事儿,他们不会不告诉你吧?”   “陆干员,我觉得你人挺不错的呀,在学校应该人缘不差吧?”   “……”   噗呲——!   陆以北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箭,并触发了暴击。   老哥,你不懂,因为咱们俩都不正常,你才会觉得我好相处。   我在学校,根本不是人缘差不差的问题,而是没有人缘的问题。   事实上,他们现在看见我就跑,连正常交流的机会都没有。陆以北想。   ……   事实证明,杜思仙的存在,除了大吐特吐之外,好歹是有一点儿用处的。   就在陆以北为了该怎么从杨义那里获取信息而一筹莫展的时候。   在一旁休息并听完了完整对话的杜思仙站起了身来,摇晃着小手道,“交给我吧?跟人交朋友,我很在行的!”   虽然在跟陆以北交朋友这件事儿上,一度让她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但是在以往,她的朋友还是很多的。   看着自告奋勇的杜思仙,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   对啊!可以让她去!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很轻易就能打入杨义小团体的内部吧?   像她这种,有钱、漂亮、性格好、充满活力的美少女,谁不想跟她成为朋友呢?无论只是想白嫖她的钞票,或是馋她的身子……   要不是不小心把她弄成了自己的形状,担心暴露身份惹出什么乱子,陆以北不仅想跟她成为朋友,甚至想跟她成为被中密友!   陆以北想着,跟杜思仙握了握手,郑重道,“好!那就交给你了同志!”   杜思仙点了点头,也郑重地回复道,“定不辱使命!”   ————   后半夜。   纺织厂现场善后工作告一段落,怪谈信息的对比结果没有出来,杜思仙打入杨义小团体探明怪谈游戏得等到明天,陆以北的工作却还没结束。   回到牡丹街,跟杜思仙分别后,他便背上了吉他包,骑上了小电驴,慢悠悠地离开了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开始了巡逻。   今天是周五,原本时应该轮到江蓠值夜的。   现在陆以北暂代了江蓠的职务,虽说这项工作依旧可以让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哥哥们代劳,但是做做样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   况且,值夜期间,三倍工资呢!   凌晨2::27。   花城,红星街附近。   这是一条靠近市中心的老街,两侧街道上,颇有些年头的老榕树下,开着许多地道的特色小吃店。   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前,这里是很多吃货解决夜宵的胜地,陆以北的老爹一度想在这边开设分店,最后却因为信不过外人手艺,自己又分身乏术,只能作罢。   只可惜这样的好地方,现在一入夜了便人去店空,只有空气中还残存着些许美食的香气。   夜晚的红星街看上去和平宁静,可陆以北却知道,红星街上是有独行灵能力者存在的,也是江蓠给出的“安全”巡逻路线的必经点之一,也是今晚巡逻之旅的倒数第二站。   按照怪谈事件目录上给出的备注来看,这里有一个靠着特殊能力,从泔水里面提炼地沟油的灵能力者,已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他提炼的地沟油,有害物质的含量却没有超标,除了以次充好坑点儿钱财之外,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儿。   所以,恶心归恶心,江蓠却也没有直接将他逮捕,只是密切的监控了起来,定期审查而已。   陆以北在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恶霸美少女江蓠,以权谋事,欺压良善灵能力者的画面。   就是不知道,她收保护费没有?   要是换了自己,多少肯定得是得收点儿的。   ……   “我骑上心爱的小摩托,嘟嘟嘟,它永远不会堵车,嘟嘟嘟~♪!”   红星街上,陆以北骑着车,沿着街道前行,眼见着巡逻就快结束,愉悦的心情难以言表,一时间兴奋地哼起了小曲。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那怪谈小作坊所在的小巷之前,远远地便嗅到了一股令人反胃的刺鼻泔水味。   从这种东西里面提炼出来的地沟油,就算有害物质没有超标,我也不想吃!   陆以北腹诽着,把小破车的速度从八码提到了十码,前面左拐进了小巷子里。   不能再高了,再高就要散架了!   “嘭——!”刚进入小巷,他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小巷尽头,有什么东西撞翻了路边装泔水的塑料桶,剩菜剩饭混合着油水洒了满地,一股怪味儿扑面而来。   紧跟着,一道人从旁边的拐角里冲出来,像是喝醉了一样,脚步踉跄,甚至没有减缓速度,在距离陆以北不远的地方,PIA一下,整个人都糊在了墙上。   是真的糊了上去,从头部到腹部,整个上半身严丝合缝的黏在了墙上。   陆以北愣住了。   这是什么好汉?他不疼吗?   下一刻,那位“好汉”踉跄后退,看到陆以北之后,便猛然扑了过来,黑漆漆地看不清他的面容。   陆以北来不及倒车,一下子被那人抓住了抓住了车头,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从那人的口中传来。   “百……百……”   陆以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会知道他的名字,但还是忍不住弱弱地纠正道,“是北北啦,大哥,你这是哪儿的口音啊?还挺重吼!”   “……”   那人不知道是被陆以北的话给噎住了,还是真的已经油尽灯枯,沉默了两秒钟,松开了抓住陆以北手腕的手,身体向后一仰,“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直到现在,浓厚到化不开的血腥味才混合着泔水刺鼻的气味钻进了陆以北的鼻息。   陆以北愣了一下,急忙掏出手机,打开自带的照明功能,然后便看见了那张曾经在怪谈事件目录上出现过的人脸。   记忆中那张尖嘴猴腮,双眼中透着几分狡黠的脸,此刻口鼻渗血,眼睛向外凸起,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分外狰狞。   他愕然地看着陆以北,好像要说什么,却张口吐出了一大口血,那血中还混合着大团大团的,好像肉蛆似的小黑虫。   小黑虫一接触到空气,立刻发出一阵“嗤嗤”的微响,转眼间就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了空气中。   很快,那个人好像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   只剩下浓厚的血色,不断地从他的衣服下面缓缓渗了出来。   陆以北,“……”   好像……死人了?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要不报警……   不对,我™就是“警”啊!这咋整嘛!   寂静里,小巷中只剩下了陆以北,他沉默了一阵之后,心情凝重的掏出了手机,给白开拨去了电话。   “喂?小北吗?有什么事儿吗?”   白开那边竟然没有地下人间震耳欲聋的电音声,也没有女郎的娇.喘,语气出乎意料的正经。   “水哥,问你个事儿,要是巡逻的时候,发现受监控的灵能力者,被人杀了,该怎么处理?”   “什么?小北你给我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呢?”白开惊道。   “呃,好……”陆以北说着,就把他刚才看见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白开。   听罢,白开沉默了两秒,语气严肃道,“小北,你听我说,你赶紧在附近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赶过去。”   说完,白开就挂断了电话。   听完白开的话,陆以北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松了口气。   听水哥的意思,这好像不是个例?   那还好……不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来了这儿,这位老哥才死的呢!   要不然,我弄得跟某江姓男子一样,走到哪儿,哪儿就出现凶杀案,那也太难顶了。陆以北想。 第六章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们   白开接到陆以北电话的时候,正在花城另一端的郊外,一座颇有些年头的大院之内。   这座富有年代感的老宅子,在过去一百多年间几度易主。   一开始它属于当地一位乡绅,后来是一位军官,再后来是当地生产队,十年前被人买下改成了民宿,三年前……   那位乡绅又回来了!   乡绅怪谈是白开亲手封印的,出了事儿自然也归他管。   今晚早些时候,他接到了负责巡查老宅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电话,闻讯赶来后发现,老宅内一共三个怪谈,被杀了个干净。   三具遗骸被扔在花园干涸的水池里,怪谈本体核心不知去向,现场唯一留下的,能够算是线索的东西,只有几只状若肉蛆的黑色蛊虫。   可是,还不等白开仔细研究那些蛊虫的来历,它们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进行了自我毁灭,眨眼间就成了一缕青烟消散了。   消散了也就罢了,白开原本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怪谈之间相互狩猎,就像是猫吃鱼,狗吃肉一样是本能,并不稀奇,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不同城市的不同角落里上演着。   前提是,那只是单纯的狩猎。   如果短时间内,出现怪谈或是灵能力者,被相同手段狩猎的现象,那背后隐藏的真相就耐人寻味了。   通常来讲,从一次无月之日结束,到下一次无月之日开始,这之间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里,一个怪谈只用进行一次狩猎,就能满足灵能补充的需求。   过度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对怪谈来说也并不见得是好事儿,伴随着力量的膨胀,怪谈本体核心对意志的侵蚀也会紧随而至。   所以,为了避免迷失自我、陷入疯狂,大多数怪谈在吞噬怪谈本体核心之后,都会蛰伏起来,消化很长一段时间。   短时间内多次相同手段的怪谈狩猎事件发生,可能代表的情况有很多种。   无论是某个怪谈放飞自我无节制的吞噬,还是有人在蓄意收集怪谈本体核心用作某种不可告人的用途,都意味着威胁。   陆以北电话中所描述的,与白开在老宅看见的,极其相似的狩猎现场,让白开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所以他必须赶过去瞧个究竟。   “……”   希望我想的情况,都不要出现才好。   白开想着,再次确认了一遍陆以北发来的地址,旋即便将灵纹的力量施展到了极致。   “噌——!”的一声宛若长剑出鞘,旋即银芒大盛。   刹那间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银色的流星,掣过了夜幕下的城市。   ————   五分钟后。   白开穿越了半座城市,顺利抵达了陆以北通过信息共享的位置,刚在小巷口停下脚步,朝着前方眺望过去,脸色便微微一变。   前方,漆黑的小巷中,一具尸体正面朝下倒在地上,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泔水味,扑面而来,陆以北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只剩下那辆破旧的小电驴停靠在路旁,其上印着一双扎眼的血手印。   小北该不会……白开心头一紧。   倘若真的有恶徒在大规模的狩猎怪谈和灵能力者,意图不轨,正巧又被陆以北撞见的话,陆以北的处境恐怕会相当危险。   担忧、惊慌的情绪一时间左右了白开的思维,他三两步走上前去,扶着小电驴的车头,带着哭腔失声喊道,“小北!我的小北啊!你……”   “汰!一枝红杏出墙来!”   白开听到了专属于他和陆以北以及陆鸣之间的暗号,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隔壁王二不曾摘!小北,你在哪儿呢?”   说话间,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搜寻了一阵,才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一颗树干粗壮,枝叶茂密的大榕树上。   可,他依旧没有看到陆以北的身影。   直到他展开了灵觉搜寻,才确定了陆以北的位置,然后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只见大榕树树冠最茂密之处,陆以北像是一只秋蝉一样,将身子死死地贴在了树干上,一动不动,甚至还让外套变了一身颜色与树叶相仿的吉利服!   我好像想多了?白开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我家小北,在自保这方面,他一直可以的。   见白开赶来,陆以北麻溜的从树上爬了下来,而后外套一阵蠕动恢复了正常状态。   走到白开跟前,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着急上火道,“水哥,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你快看看,那边到底啥情况啊?”   “不是说这是安全巡逻路线吗?咋还搞出人命了呢?太吓人了!”   白开方才担心陆以北的安危,并没有来得及检查小巷中的尸体,听陆以北如此说,才回过神来,朝着小巷中走去。   陆以北缩在电线杆后面,目送着白开靠近尸体,俯身蹲下,伸出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和颈动脉,然后缓缓地将灵觉延伸出去,探知起了男子体内的情况,紧跟着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男子的伤势很重,左胸、侧腹、腋下均有着数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这样的伤势放在普通人身上,很快就会因为内脏积血或是失血过多而死亡。   然而,这种程度的伤,对于灵能力者来说,却不足以致命,真正致命的是他颅内由那些黑色蛊虫造成的创伤。   白开用灵觉仔细探查了一阵发现,男子颅内像是被虫蛀过似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大半的有机质都被榨干,整个大脑已经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絮状。   手段极其残忍!   如果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的死亡和城郊老宅里的怪谈狩猎,是同一个人或怪谈所为的话,基本可以判定是一起恶性狩猎事件。   “怎么样了?”陆以北弱弱地询问道。   “具体看不出来。”白开道,“跟我在那边看到的情况一样,用来袭击的蛊虫已经完全消散了,只能先叫人来拉回去,让安青解剖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也就是说,这边已经没我什么事儿了?”陆以北问道。   这件事情可能牵涉到某个非常危险的人或怪谈,白开不想陆以北过深的接触,略一沉吟便撒了一个小谎。   “确实是这样。这只是两起类似的突发事件,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小北,你也不要想太多,早点儿回去休息。”   陆以北闻言皱眉,“可是水哥……”   “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经验老道的干员,这边的情况我一个人可以应付的。”白开摆摆手道。   谁担心你了?陆以北看向了停在巷子里的小电驴,面无表情道,“我是想说,我的车都这样了,还能骑吗?”   好不容易过上了有车一族的生活,结果就遇上了这种事情,车子也变得不吉利了起来,这让陆以北觉得太糟心了。   虽然那辆小电驴慢是慢了点,比慢跑快不了多少,但那毕竟也是白嫖来的车啊!   他有点儿舍不得。   “……”白开沉默着,看了看小电驴,又看了看陆以北,宠溺笑道,“明天我就去帮你搞一辆新的电瓶车,物资处的人不批,我就自己掏钱,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哦!”陆以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他的小电驴离开了现场。   ————   封闭的地下室中,有人推门而入。   浑身缠满绷带的兔小姐握紧了撬棍,挣扎着起身,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直到确认来人是她的搭档后,才松了口气,可手中的撬棍却依旧没有放下。   日蚀会的人不可信,她现在这种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被束鄂五花大绑再附送两个蝴蝶结的带回去,变成某个疯狂实验中需要用到的小白兔。   “怎么样了?”兔小姐问。   “找到了!这家伙应该就是袭击你的凶手。”束鄂道。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台手机,递到了兔小姐的面前。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段视频,轻触播放键后,画面一转便播放起了一段,某老商场后巷的监控视频。   那座老商场便是兔小姐“上班”的地方,在没有行动夜晚,她会在那里跳艳舞,赚点儿外快,顺便搜寻可以狩猎的目标。   而那条后巷,便是她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女郎们,下班时常走的一条路。   她就是在今天夜里下班经过老商场后巷的时候,遭到的袭击。   当时那两名袭击者的速度太快了,带着面具,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他们一上来只对兔小姐说了一句话,“臣服或者死,选一个吧?”   兔小姐当场就不乐意了,她是什么怪谈?她是追求自由的怪谈!   她曾经的主人可是占领了小半个花城的暮色.女,她连暮色.女都不臣服,怎么可能臣服于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面对那种情况,她想都没想,只是霸气的丢下了一个“滚!”字,便继续向前走去。   然后……   然后就换来了一顿惨绝人寰的毒打。   可太惨了,当时监控摄像头就在现场,亲眼看见的,血喷了三米多远,头都被打歪了。   要不是因为“狡兔三窟”给她带来的某些特性,让她比寻常怪谈的生命力要强横许多,几乎可以算是多两条命,她早就死在那儿了。   寂静的地下室中,怒火中烧的兔小姐沉默了许久,开始观看束鄂弄来的监控视频。   从她离开从后门离开老商场开始,到两道黑影突然出现,然后在反击中落入下风,受伤,一路逃窜……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拖动了进度条。   输得太惨了,丢人!   在时间轴的快速推进之中,监控录像终于,短暂的捕捉到了两个袭击者的面孔。   那是一个面容极度苍老,满脸肉皮下垂布满褐斑的老人,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透着阴险狡诈的神色。   兔小姐按下的暂停,将画面定格,仔细观察了一阵画面上的那个怪谈,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会是这个家伙?妈的,它好好的,突然袭击我干什么?”   束鄂看向兔小姐,疑惑道,“你认识它?有过节?”   “听说过。”兔小姐道,“它生前是一个在市区通向大学城最大的那个十字路口碰瓷的老混球,又一次遇到了毒驾的小年轻,被撞到后拖行了几十米,活活磨成了肉泥,听说法医验尸的时候都差点儿吐了。”   “那之后不久,就变成怪谈,经常会变成各种各样的人突然出现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引发车祸,两年前被花城司夜会的二号干员给杀掉了,最近一段时间才重新复苏。”   顿了顿,兔小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他复苏那天就引发了一场特大交通事故,我当时就在附近,还去围观了……”   “你在那附近干嘛?”   “发传单……”兔小姐咬牙切齿道,说到这里她的脑子里突然又闪过了那个偷走她魔女之卵的小贼的身影。   要是那天,她不去看热闹,耽误了发传单的时间,恐怕就不会遇到那个小贼了,不遇到那个小贼,魔女之卵就不会被偷走,不被偷走她现在可能已经是站在花城怪谈金字塔顶端的魔女大人了!   所以说,看热闹,真的是原罪!   “那另一个家伙你认识吗?”束鄂指了指屏幕上另一个怪谈道。   那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中的怪谈,在它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色鹰嘴面具,面具上篆刻着莲花、腾鱼、祥云等富有宗教色彩的纹路。   “不认识,没听说过花城有这一号怪谈的存在……”兔小姐摇了摇头,语气沉重道,“但是,他很强。”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在老商场后巷中遇袭的经过,那些几乎足以让普通怪谈致命的伤势,几乎都是那个来路不明的怪谈留下的。   闻言,束鄂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怪谈沉吟良久,愁眉苦脸道,“结合它们所说的话,如果它们跟你没有旧仇的话,会不会是在狩猎怪谈?”   兔小姐略一思索,领会了束鄂的意思,反问道,“好像跟我们的行动有些冲突?”   “嗯!”束鄂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这下麻烦了,长老团给的便利贴上,也没写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啊!我们要怎么解决呢?”   解决?兔小姐愣了一下子,你该不会想跟它们起冲突吧?   你自己要送,别带上我呀!   等等……   兔小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眯了一下眼睛,视线不动声色的在束鄂的身上扫过,扫过那白皙俊朗的外表、那将衣服撑得微微隆起的胸肌、那强健有力的腰部,最后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老实说,她馋他的身子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如果他真的要去作死的话,兔小姐也不介意,在背后捅他一刀,然后心安理得的接收他那上等灵纹的力量。   ————   是夜,花城跨江大桥,左起第三个桥洞内。   “OMG!这个蛊毒可是毒杀过魔女种的哦!”   “你们还在等什么,今天总共只有五十份,售完即止,赶紧上车,买它买它买它!”   话音落下,顾茜茜看着手机上不断跳动的订单成交信息,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脑子里忍不住的换算起了今天的收入能够买多少猪蹄。   一七得七,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七七……七七……   然后。   她的大脑有些宕机了。   当最后一笔订单成交之后,顾茜茜关掉了怪谈聊天群推荐给她的“阴间带货直播”软件,心满意足的摊在那张二手沙发上,望着头顶的桥洞,发出一阵感慨,“系统,我感觉我的梦想就快要实现了。”   “什么梦想?买一家养猪场,只卖猪肉,不卖猪蹄?”系统没好气儿道。   它真的有些被顾茜茜气到了,明明在绑定系统检验天赋的时候,得出的结论是她天赋异禀。   然而,这几年相处下来,它才发现,它错了。   顾茜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跑得过快递小哥,扛得到工地钢筋,可以帮食堂送菜,在那片受诅咒的空间里发展农业也很在行,甚至连大蛇之神那些失传的炼金配方也能完美掌握。   最近因为担心被陆以北上门报复,走了怪谈聊天群的路子,开启了针对怪谈和灵能力者的带货直播,也搞得风生水起。   正可谓是,干啥啥都行,与灾祸战斗倒数第一名,天赋根本不用再正经的地方!   我要是有她这种天赋,早就……算了,不提也罢!系统想。   系统思索着,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急忙对顾茜茜道,“糟了顾茜茜,观众们热情太高,想要你返场怎么办?可是,我们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卖了呀!”   嗯,虽然系统有些看不顺眼顾茜茜现在干的这些勾当,但是该赚的钱还是要赚的嘛!   “没货了吗?唔……我想想!”顾茜茜沉吟了几秒钟,眼前一亮,“有了,我知道该卖什么了!”   说话间,她便起了身,朝着不远处的跨江大桥电井走去,不一会儿就一手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袍怪谈折返了回来。   “嘭——!”   顾茜茜重重地把两个怪谈扔在地上,一本正经道,“就卖它们好了!”   惊了!顾茜茜,你什么时候干起了倒卖人口的勾当了?系统感觉顾茜茜今天刷新了它对她的认知。   不过……   “你这两个怪谈哪儿来的?”   “就是刚才开播之前,你去竹简幻境里搬货的时候来的啊!它们从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想要偷袭我,被我一棍子一个,全都打翻了。”   “这……”系统愣了愣,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两个满头大包,眼神中充满哀求和惊恐的家伙,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们……系统想。 第七章 让灾祸参加百鬼夜行!   “顾茜茜,你先别急着开播,这两个家伙有问题!”   察觉到被顾茜茜抓起来的那两个怪谈,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系统急忙抢在顾茜茜开播之前,将她给拦了下来。   闻言,顾茜茜乖巧且配合的退到了一旁,她还是很信任系统的,既然系统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什么猫腻。   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有猫腻的东西,是不能卖出去哒!   “……”   那两个被顾茜茜几棍子就撂倒了的怪谈,身上套着宽大的黑袍,脸上戴着骨质的面具,除了身材的高矮胖瘦,容貌和身体上的特征,几乎完全被掩盖了起来。   系统很确定它见过这种打扮的怪谈,它观察着两个怪谈,努力回忆着在一次次与灾祸抗争的经历中搜寻着各种细节。   那些经历,长则几十年,短则几十秒,花了二三十分钟,它才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然后……   “糟了顾茜茜,出岔子了,这两个家伙是花城百鬼夜行的参与者之一!”系统在顾茜茜的脑海中惊呼道。   “啊?啥嘞?”顾茜茜愣了愣,“是陆以北吗?”   “这次倒不是灾祸。”系统道。   在它与灾祸抗争的那一次次经历当中,的确在某几次的时候,花城发生过百鬼夜行,可没有一次是灾祸组织的。   按照灾祸的性子,向来喜欢独行,眷属的数量很少会超过十个,像是在城市中百鬼夜行这种高调张扬,容易引起各方势力关注的举动,她是不会去做的。   系统记得她说过,“儿女情长有碍行走江湖,朋友少了路才好走!”   事实证明,作为擅长斩断人际关系的宗师,她的朋友的确很少。   正是因为花城百鬼夜行和灾祸的关系不大,所以系统对那几次百鬼夜行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要不是在行动初期的装扮比较有特点,系统甚至很难确定眼前两个怪谈的来历。   “那不是陆以北,又是什么人呢?”顾茜茜追问道。   “可能是别的敌人,但我不太确定。”系统道。   虽然,按照系统的推测,这些个短时间发生在包括花城在内的随机十几座城市中的百鬼夜行,背后的组织者也是灭世的七大因素之一。   但是,它只尝试过一次,去调查那些百鬼夜行背后的组织者,是否就是某个灭世的七大因素之一。   结果。   它甚至连敌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都没能摸清楚,就被敌人麾下组织百鬼夜行的眷属给弄死了。   所以那个疑似灭世七大因素的百鬼夜行组织者,很明显不是“开局”的最佳选择。   灾祸苟是苟了点儿,但是她成长期很长,一开始很弱啊!   追着她锤,不香吗?   不过……   为什么这次百鬼夜行的时间,比以往提前了许多呢?系统想。   它们到底是怎么潜伏进来的?   按理说,司夜会在花城布下的结界,在为数众多的城市结界当中都算是第一梯队,想要强行突破结界,所需的力量和引发的动静都不小。   思索了片刻,系统稍微理清了一些头绪,它觉得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虽然有着巨大的危险,但与危机并存的却是机遇!   要是能想办法让灾祸参加百鬼夜行,从而使得两个毁灭世界的因素敌对起来,它说不定可以渔翁得利。   一念及此,系统立刻就给顾茜茜发布了任务。   “滴——!你有新的任务请查收!”   一阵机械感十足的提示音在顾茜茜的耳边响起,紧跟着她便听见了任务概述。   “月下枯骨裹红衣,鸾歌殿里玉璇玑……”   系统一本正经,富有感情的念着过场诗,顾茜茜听到一半就觉得一阵头大。   “诶呀呀!烦死了,跳过中二过场诗句,快进到任务内容!”   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呢?仪式感懂不懂?系统没有理会顾茜茜,继续念完,“百鬼夜行引迷途,削骨为笛笙歌起。”   【史诗级任务:在百鬼夜行来临之前,让灾祸参与其中,成为花城怪谈之王的争夺者。   奖励:积分20000,灵纹补全药剂一份……】   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后,担心顾茜茜对任务奖励没有欲望的系统,又默默地加上了两样新的奖励。   【……以及五十次抽奖机会,本期奖池UP,烤猪蹄X30、麦德基儿童套餐兑换券X10(五十连抽,UP奖品出货概率为50%)。】   毕竟任务只是个流程,找个理由让顾茜茜变强才是目的,可她向来不喜欢服用那些味道仿佛出自黑暗料理界中人之手的药剂,只能想点儿别的法子,吸引她的兴趣。   嗯,就跟用胡萝卜引着驴走,或是糖果、点心哄小孩儿吃药一样!   况且,系统抽奖这种事情,又没有奇奇怪怪的部门严令公布出货概率,到时候顾茜茜抽中什么东西,还不是系统说了算?   “哇塞!系统你发财了吗?这次奖励好丰厚哦!”顾茜茜惊喜道,旋即却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系统我们为什么要帮陆以北成为花城怪谈之王啊?这不就是……就是你说的资敌吗?你该不会叛变革命了吧?”   闻言,系统薄怒道,“你放屁!我怎么会叛变?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帮她!这是在吸引灾祸去跟别的强敌狗咬狗,怎么会是资敌?”   “唔,好吧!”顾茜茜沉吟了几秒钟道,“可是系统,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没有打起来,反而联手了怎么办?”   “放心!”系统道,“我有把握搅局,让他们不可能联手。”   “那,要是陆以北成功了呢?”   “这……”系统一时语塞,它还真没想过这种情况。   毕竟,相比起那个俨然已经颇具威胁的另一个毁灭世界的因素而言,现在的灾祸与它的差别,就是大BOSS和新手村门口的稀有精英。   她怎么可能成功?   “系统?你怎么不说话了?”见系统久久没有回应,顾茜茜追问道,“你该不会压根儿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出现吧?”   系统,“……”   几秒钟后。   【肥肠爆芡您的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可能由于网络波动,已经断开连接。】   虽然顾茜茜发现了盲点,但是绝对不能承认。   更何况,只要有我在,加上百鬼夜行的危险程度,以灾祸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成功的!系统想。   ————   花城,静怡公寓。   “嘿!成了,还好没失败!”   陆以北将两种处理过的炼金物质在恒温恒湿操作箱里混合在一起,眼见着混合而成的液体,由紫转红,而后泛起微光,不由发出惊喜的轻呼。   补全缺陷所需要用到的材料他老早就已经采购了齐全,考虑到炼制的复杂程度,原本是想着让顾茜茜帮忙炼制药剂的。   可惜,上一次的交易出了岔子,顾茜茜“畏罪潜逃”,陆以北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我是那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就对她进行打击报复的人吗?   没错,是的!但是我也不会真的伤害她啊!   顶多把她打晕了关进小黑屋里,一边循环播放录音数落她的罪行,一边让她炼制药剂,炼不好不给吃饭而已。陆以北腹诽。   顾茜茜不见了人影,炼制补全缺陷的药剂又是必须进行下去的事情,最终陆以北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理科学生考进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用着工科的设备做着神秘学药剂,就尼玛离谱!   然后。   当他开始自己动手之后,才发现炼金,特别是像他这种私人炼金黑作坊,想要炼制出高等级的药剂,实在太™花钱了。   也难怪当肥二爷听说他想要采购炼金设备的时候会说出“锻造毁一生,炼金穷三代!”这样的话来。   像是实验用离心机、通风橱、恒温恒湿箱这类动辄几千数万的科技产品都算是便宜的,像是反应釜、灵能平衡仪这一类的灵能物品,更是贵得离谱。   当陆以北把那些仪器搬回家的时候,家里的小怪谈一度以为他去抢了银行,差点儿连夜搬走。   毕竟,怪谈抢银行这类事情,比起狩猎单个灵能力潜质者的罪名犹有过之,向来是司夜会重点打击的对象之一。   虽然陆以北后来拿出了祸水,解除了误会,但是那些家伙,好像还是受到了惊吓,最近一段时间,一到了晚上,就不待在家里。   下了订单几日后。   随着肥二爷的员工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陆以北的家门口,说出了那些需要付费才能解锁的台词,他好不容易通过贩卖祸水而充实的钱包,很快就被掏空了。   然而,更加让陆以北感觉到严峻的问题是,最近祸水的产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开始明显下降了。   以前每天的产量能装一碗,现在想要装满一个汽水瓶盖儿都勉强。   要不是因为穷成了这样,我至于连一台小电驴都那么抠门儿吗?   爷阔的时候,至少要三台,才能让我心疼!陆以北想。   好在,付出是有回报的。   通过旁敲侧击,陆以北在清霁的指导下,迅速的吸收着大蛇之神的知识,炼金技术突飞猛进。   现在,他已经勉强可以龟速炼制第一次补全缺陷的药剂了。   陆以北看着半成品药剂,自满地点了点头。   之前他在购买设备的时候,肥二爷就劝阻过他。   肥二爷说,炼金初学者想要炼制出高等级的药剂,除非有司夜会配套的那种等级的炼金设备,才能保证成功率。   可他,靠着现在这种稍显简陋的设备,却依然做到了。   我怕不是个小天才!?   其他小朋友做得到吗?   陆以北想着,小心翼翼地将调配好的半成品药剂和新的材料一起放进了磁力加热搅拌仪里,设定好运转速度和时间,转身上了楼。   再有两三天,药剂就能炼制好了,到时候补全了缺陷,变强一点,遇到一两兔实力的敌人也能赢了,遇到一两蛇的敌人也能跑了,就很安心。   没错,换个角度来看,我的小钱钱并没有离我而去,而是变成了我更喜欢的样子陪伴在了我的身旁。   陆以北如此想着,因为经济困窘带来的精神压力顿时舒缓了不少,回到楼上,在床上躺下,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   随着身体仿佛坠入漆黑水潭一般下沉,意识被剥离身体,又重新回归,陆以北睁开眼睛时,已然驻足在了梦境中,那片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四下张望了一阵,寻到了在远处天台边缘,盘膝而坐,闭目冥想的清霁,陆以北上前几步道,“老祖宗,时间到啦!”   对于练剑这件事儿,她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接受得很勉强,到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甚至还有点儿小爽。   听到陆以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霁的眉角一阵抽搐,紧跟着连冥想时灵能的运转都被迫中断了。   这一两周的时间,他算是充分体会到了“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这句话的广义用法。   自从跟霾天神的投影战斗一次之后,他的灵能损耗巨大,持续作战能力已经比不上刚刚苏醒的时候了,再加上陆以北也在不断进步,甚至从《太和君子剑图说》的身法中领悟出了一些,属于她自己的奇葩用法。   一段时间下来,想要击杀她就愈发加困难了。   原本清霁一晚上能要陆以北狗命几百次,现在想要超过八十次都要战到筋疲力竭。   可是,那个小王八蛋,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他的乏力,还是心理有点儿问题,喜欢上了被虐的感觉,最近好像对练剑这件事儿愈发积极了。   所以,现在一听到陆以北想练剑,清霁就觉得手脚发软。   还让不人安享晚年了?   要是清霁接触过现代法律,绝对要去起诉陆以北虐待老人。   “……”   陆以北见清霁久久没有回应,又复上前几步,抱拳道,“王不留行,请老祖宗赐死!”   清霁,“……”   不理她,没听见,今天想休息!   “老祖宗,吃我一发赤煌火啦——!”   “!!!”   “孽障,你干甚?想要欺师灭祖不成?”   清霁心头一惊,“嗖!”的一下就窜了起来,远远地落在水箱上。   他这个玄孙媳妇儿他是清楚的,灵纹带来的咒式增幅比别人幅度大得多,邪乎得很。   虽然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吃她一发五十倍增幅的咒式也不会死,但是疼啊!   被一剑洞穿身体的疼痛,相比起被炸得四分五裂,可要好受太多了。   然而,清霁定神想着陆以北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施展什么咒式,只是歪着脑袋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贼兮兮的光芒。   “老祖宗,兵不厌诈嘛,这可是是您说的。”陆以北道,“而且,这地方不会真的死,所以死一两次问题也不大,嗯,这也是您说的!”   清霁,“……”   混账东西,学别的东西,没见你比别人快多少,学这些歪门邪道,倒是挺快?   要不是你亲口告诉我,你是陆以北的媳妇儿,我都要以为你是我亲生的玄孙了!   清霁愤愤地想着,握紧了剑柄,长剑一横,冷声道,“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今天我不把你杀到跪地求饶,我不姓陆!”   “?”陆以北愣了一下,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本来就不姓陆啊!不是高祖奶奶姓陆吗?   “太和君子剑·森翠壁!”   “噗——!”   在身体被拦腰斩断的闷响当中,陆以北从愣神中收回了心神,朝着清霁看去,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挑衅的笑容。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丫头,跟我斗,你还嫩点儿!”   陆以北,“……”   一夜过去。   直到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陆以北被杀了八十五次,比前一次多五次。   于是。   她舒服了……   ————   太阳快要升起,新的一天就要来临,陆以北叫来了正在认真练习唢呐的梦梦,考核了一番她的练习成果。   离开梦境之前,陆以北一边掏着饱受折磨的耳朵,一边对梦梦嘱咐道,“梦梦,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还有一个眷属叫杜思仙对吧?”   “嗯嗯!”梦梦点了点头,“您是要吩咐我俩去办什么事情吗?”   “这倒不是!”陆以北摆摆手道,“我是想说,她下次要是出现在了梦境里,你就装作不认识她,再给她整点儿活!”   杜思仙跑去接触杨义,调查怪谈游戏的流程,算是帮了大忙,陆以北觉得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   可是,以杜思仙那种土豪程度,送她一般的礼物,她肯定是看不上的。   而陆以北能想到的不花钱,又实用的“礼物”,就是帮杜思仙解决恐惧这块心病了。   “整活儿?”梦梦歪着脑袋,眨了眨那双阴森森的眼睛,鬼萌鬼萌的。   “就是……”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给她编织一点儿噩梦,让她受点儿惊吓你明白吧?”   “就是要吓吓她对吗?”梦梦道。   “对对!”陆以北点头道,“不过你也别搞得太过头了,就把惊吓程度维持在,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又吓不死人的程度就好。”   “等到她稍微适应一点,你就再把恐怖程度提升一些,再适应再提升。”   陆以北说着,眼见着梦梦眼神越来越奇怪,好像在看变态似的,她担心梦梦产生什么误会,急忙又补充解释了一句。   “我这可不是虐待眷属啊!我这是在帮她克服恐惧,不然以后遇到怪谈,别人还没出手,她腿就吓软了,还怎么跑?”   梦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哦,奴家明白了。”   可是……   为什么克服了恐惧还要逃跑?梦梦纳闷儿的想。 第八章 你们,渴望力量吗?   上午时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   一片洁白的屋子里,飘荡着消毒水混合血液的味道,回荡着阵阵重金属摇滚的音乐。   安青站在银色的解剖台前,叼着女士烟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微笑,仿佛一位想起了情人的淑女,如果她的受伤没有拿着电锯,面前没有摆着一具颅骨被切开的尸体的话。   解剖室大门开启,有人推门而入,站在了她的身后。   “怎么样了?看出点儿什么来没有?”   安青放下手中带血的电锯,转过身看向白开,撇撇嘴道,“是用灵纹的能力改造过的疳蛊,灵纹种类应该是五瘟神相关的灵纹,不过,拥有这种手段的人在壮、苗聚居的地区有很多,很难确定来历。”   “还是样本太少了,如果能多几个样本,我或许可以追踪到凶手。”   说话间,她拿起了解剖台前盛满猩红液体的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两片唇瓣被染得妖艳绯红。   “不过,你是知道的,像是这一类的袭击事件,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很有可能是流窜作案,再次作案的可能性不高。”   “希望如此。”白开平静道。   说话间,他看了看解剖台上被大卸八块的尸体,又看了看安青杯子里的饮料,表情略显不适地皱了皱眉。   在解剖室里喝草莓特调果汁?亏她喝得下去!一位在凶案现场吃泡面的男人如是想。   ————   花城理工大学,文理楼。   到了期末考试月,各个专业课的老师早已经把本学期的课讲完,剩下的一两节课,几乎都变成了自习。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多人也选择了放飞自我,原本应该坐满整个教室的学生,像是蒸发了一样,少一半。   杨义和他的小团体便在“蒸发”的那一部分人当中。   陆以北并没有选择跟他们同流合污,而是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在教室里认认真真的复习。   虽说他这三四个月以来,经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他一直都还惦记着,混到学位证,回家开酒吧,写鸡汤文恰烂钱的事情。   一大节课,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光,转眼即逝。   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陆以北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给杜思仙发去了信息。   陆以北:“同志,任务进行得怎么样啦?”   不到一分钟,他便收到了回信。   杜思仙:“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你说的那几个人了,保证完成任务!”   “……”   陆以北看着杜思仙在信息中,隐隐透出的那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么自信?他腹诽着,收起手机,慢悠悠地朝着图书馆走去,他还想继续复习一会儿。   然而。   他刚在图书馆坐下后,摊开课本和资料,看了不到二十分钟,杜思仙同志就传来了捷报。   杜思仙:“成了,虽然我暂时还没问他们怪谈游戏的流程,但是他们邀请了我参加他们今晚的期末考前PARTY!听说PARTY上有试胆游戏。”   陆以北,“……”   考试之前,开PARTY就算了,为什么非得玩试胆游戏?   不知道,试试就逝世?   啧,现在的大学生啊!为了逃避考试,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陆以北想着,拿起手机回复了杜思仙。   陆以北:“这么快?[黑人问号脸]你怎么做到的?”   杜思仙:“很简单啊!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跟停在校内步行街口跟跑车合影,我上去搭讪了两句,就成了。”   陆以北:“这么简单?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杜思仙:“我说,麻烦让一下,我挪下车。”   “……”   看完杜思仙的回复,陆以北眉毛抽搐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握拳,险些一把捏爆手机。   啧,这就是有钱人的丑恶嘴脸?   遇上这种人……   除了跟她做朋友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陆以北想。   ……   离开学校后,陆以北便去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边处理文件,一边为考试复习。   到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他起身离开了座位,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朝着特别行动小组的训练室走去。   白开得知陆以北在着手调查何亮死因,要来了相关档案,又跟参与行动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询问过情况后,确定了危险程度不高,便做出了让他独立完成调查的决定。   在白开看来,陆以北初入司夜会暂代主力干员的工作,以后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说不定哪天就会补上花城司夜会的那一席空缺,找点儿软柿子练练手也是好事儿。   而为了能够顺利完成调查,跟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不就是跟猛男哥哥们搞好关系吗?   这有什么困难的?   谁还不是个猛男……   特别行动小组训练室门前,陆以北腹诽着,刚一推开大门,便愣在了原地。   训练室内,十几台低音炮在偌大空间的各个角落,激荡出一阵阵如有实质的声浪,带着某种令人热血沸腾的曲调,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空间开阔的训练室里,那一条条肌肉虬结、近乎**的魁梧大汉。   “这™……是什么鬼?”   陆以北人傻了,特别行动小组的训练室,跟上次江蓠带他去过的训练场,风格完全不一样。   在泛着微黄的灯光之下,只穿着短裤和背心的壮汉们正在热火朝天的锻炼中。   卧推、抡绳、负重深蹲、拳击、摔跤、自由搏击……   这里全是纯爷们最爱的东西,史密斯架、八角笼和无数大大小小的杠铃……应有尽有。   甚至连那些杠铃都没有小重量的选项,最低重量,20KG起步。   壮汉们在跳动着,嘶吼,随着动感的节奏一起锻炼。   肌肉和汗水汇聚成洪流,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陆以北包围,冲他发出一阵阵无神的咆哮——“就你也配自称猛男?”   陆以北,“……”对不起,我不配。   “哼哼啊——!”   远远地,一阵惨叫声传来,陆以北寻声望去,看见八角笼里,两位肌肉油亮油亮的壮汉,熊抱在地上,肢体缠绕在一起,陆以北心头一紧。   妈耶,我就不该听水哥的,来这种鬼地方?   他喜欢,不代表我也喜欢啊!   惹不起,溜了,溜了。   仿佛一只掉进了棕熊窝的小白兔似的陆以北,看见了这样的场景,一刻也不想停留,转身就要开溜,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陆干员?你准备去哪儿呀?”   陆以北转过身去,便看见了昨天在纺织厂见过的那位壮汉,紧跟着,他刚准备开口说自己走错地方了,就被壮汉抢过了话头。   “哦,我想起来了,白干员说,你想跟我们交朋友,有空会过来看看来着。”壮汉憨厚笑道,“对了,我叫祁东,很高兴认识你!”   说话间,他便向着陆以北伸出了手。   “……”   为什么我觉得,他说的是跤朋友?陆以北伸出手,蜻蜓点水一般,握了一下祁东的手,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祁东沉吟了一阵,突然咧嘴一笑,单手抓起身边一副挂着五十公斤杠铃片的杠铃,热情的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来都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干脆带着你做二十组硬拉吧?我跟你说,硬拉最爽了!”   陆以北,“???”   神特么最爽了!   怎么会有人用硬拉招待客人的?还是负重100KG的硬拉……   你想要我死,你就明说!   陆以北腹诽着,不容他反抗,祁东一伸手,就把杠铃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转身拿起了一旁200KG的杠铃,自顾自地做起了硬拉。   “来,陆干员,跟着我的动作一起……三二一,走!”   “再来,注意保护自己的腰啊!三二一,走!”   陆以北眉头紧锁,低头看了看拉得他双臂酸疼的杠铃,又看了看祁东那双,满是肉茧,宛如蒲扇的大手……   这样一双手,一巴掌抡过来,怪谈都得死!   换成是我,恐怕能在地上躺好久吧?   陆以北忐忑的想着,硬着头皮尝试着,模仿着祁东的动作,顺利地完成了一个硬拉。   “……”   嗯?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是因为灵纹强化过身体的缘故吗?   陆以北眉毛微微一挑,心中突然有些小得意。   看样子,我也勉强可以算是猛男嘛!   于是……   他就这样,跟着祁东一起,在特别行动小组的训练室,锻炼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才偷偷摸摸地离开了训练室,打车出了牡丹街,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中断了怪谈化进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种高强度的健身后,他竟然感觉在中断怪谈化时,灵能在全身走过一遍后,自己的肢体略微灵活了些许。   这应该就是大蛇之神的知识里所说的,强化肉体,有助于补全缺陷?   水哥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去特别行动小组的训练室的?陆以北想。   ————   晚上八点。   陆以北去特别行动小组食堂蹭了一顿健身餐,刚返回办公室不久,便收到了杜思仙发来的短息。   自动屏蔽了信息中,杜思仙带着杨义等人,进行了一下午奢侈消费的内容,他很快从短信中截取到了关键信息。   金沙大酒店……总统套房……十点半开始怪谈游戏……   陆以北无声地复述了一遍关键信息,然后看了一眼时间,默默地拨通了特别行动小组的电话。   “喂?祁大哥啊?对,我是陆以北,待会儿有个行动,麻烦你带上兄弟们跟我走一趟?”   “对,就是上次跟杀死何亮的那个怪谈!装备?”   特别行动小组的壮汉们都是直肠子的热血猛男,只要能表现出足够的力量,就能获得他们的尊重,猛刷好感度。   所以,在一番健身后,陆以北只用了三瓶练习炼金术时试做的“回血小红瓶”和五根辣条,就跟祁东打成了一片。   自然而然地就触发了隐藏剧情——【猛男祁东的友谊♂】,并婉拒了参加格斗摔跤练习,把友谊发展成跤情的邀请,附上一句“我还有事,下次一定!”   虽然好不容易触发了好感度隐藏剧情,但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攻略,不要也罢!   “……”   听到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询问,是否需要帮自己准备一套装备,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道,“那就麻烦老哥了!”   反正是薅司夜会的羊毛,不要白不要。   更何况,在现在这种不方便完全施展灵能的情况下,陆以北也想享受一次,用自动步枪突突怪谈的酸爽**。   ————   另一边。   刚入夜不久,花城大学城附近,一家刚关门不久的商场内。   随着保安锁门离去,最后一盏灯关闭,整个商场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和寂静,曲折的走廊上满是阴影,紧闭的店门内仿佛藏着鬼魅。   许久,许久。   “咔哒——咔哒——!”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活动着僵硬的关节,伴着这种声音,一扇男装店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数道白影迅捷地从里面窜了出来。   那是几具没有五官,也没有穿衣的人体模特。   它们姿势诡异地在商场中奔跑着,不多时便来到了天井中央的微型喷泉之前,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吼。   “站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正式通知你们,这里已经被我们通过百鬼夜行占领,你们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成为我们今晚的夜宵!”   “吼,吼,吼——!”   人体模特怪谈胸腔内发出一阵阵低吼,四下张望着,很快就看见四面八方,冒出密密麻麻猩红的眼睛。   紧跟着,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群身形矮小的怪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飘荡的白裙、硕大的眼球、尖锐的假牙、以及身形膨胀了数倍的毛团,来者正是陆以北家中的怪谈。   而在它们的身后,紧跟着数许多无等级到D-级的弱小怪谈,浑身是毛的蟑螂鼠、长着狗头的猫、藏在床底下的手、偷零钱的小精灵……密密麻麻一大片,放眼望去,数量不下一百。   望着数量如此众多的敌人,感受着微弱却又数量庞大的灵能波动,人体模特怪谈倔强的坚持了几秒,朝着为首的四个小怪谈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见状,陆以北家的四个小怪谈迅速的组合成了人形,朝着人体模特怪谈点了点头,“很好,欢迎你加入我们【爱与和平的使者·道德与良知的楷模·帅哥与美女的魔女勇士团】的大家庭!”   “现在我宣布,继静怡公寓小区、师大附小食堂、理工大家属区菜市场之后,我们的领地又扩张到了家家乐商场!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明天同一时间,大家在师大附小小卖部旁边,第三个井盖下面集合,我们一起向着财大地下停车场进发!”   “OHHHH——!”   “¥#%&*¥——!”   在一阵奇奇怪怪,没有人类听得懂的怪谈欢呼声中,聚集在商场内的小怪谈们一哄而散,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商场顶层,一双眼睛正盯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幕。   ————   顾茜茜静静地看着陆以北家的小怪谈们,通过发动百鬼夜行,占领了商场,小嘴嘟起,一双眉毛拧巴成了一团。   “系统,这就是百鬼夜行吗?我怎么感觉……没有你说的那么危险呢?”   系统,“……”   我哪儿知道灾祸的手下,竟然这么没有逼格?   规模小到这种程度的百鬼夜行,我™这么多辈子,也是第一次见。   行进路程,竟然没有超过一百米,这种距离有必要百鬼夜行吗?稍微强一点儿的怪谈,把灵能波动释放出去,就完全覆盖了好吗?   系统腹诽着,清了清嗓子道,“顾茜茜,这种超超超超小规模的百鬼夜行只是个例,通常来讲不是这样的。”   “如果要比喻的话,他们这只能算是小学生打群架,而通常的百鬼夜行,至少是万人以上规模的现代化武器战争。”   “……”顾茜茜沉吟了两秒钟道,“那这么说,陆以北其实是小学生头子咯?那你为什么还说我打不过他?”   “我打小学生超厉害的!”   顾茜茜说着,气势十足的空挥了两下拳头。   系统啐了一声鄙视道,“啧!被三年级小学生忽悠去殴打五年级小学生,这种事情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替你丢脸!”   “我本来不想去了,可是他给得太多了。”顾茜茜弱弱道。   “就™二十块钱!”系统薄怒,而后平息了一下情绪道,“算了,顾茜茜,我没空跟你在这儿翻陈年旧账,搞快点,按计划进行!”   只要让这些家伙变得更强,百鬼夜行的范围更大,灾祸迟早要被拉下水!系统想。   “唔……”顾茜茜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说完,她便戴上了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从藏身的地方一跃而起,飞身从四楼跳下,稳稳地落在了准备离去的小怪谈们面前。   “你们,渴望力量吗?”顾茜茜压低了嗓音道。   “……”   沉默了两秒钟,众小怪谈齐声道,“不!”   而后便是一片七嘴八舌的回应。   “我渴望自由!”   “我渴望樱岛麻衣!”   “我渴望奈子RUA!”   ……   顾茜茜,“???”   “诶?这怎么跟你说好的不一样呀?”   系统,“……”我怎么知道,就连灾祸家养的小怪谈,都跟她一个德行? 第九章 下一个,轮到谁了?   系统见识过很多次百鬼夜行,途经整个长江中下游,沿途掀起巨浪滔天的规模都算是小儿科。   在世界即将毁灭,群魔乱舞的时候,它甚至见识过覆盖整个赤道的百鬼夜行。   那时候,远方传来了撕裂耳膜的轰鸣。   巨大的岩石从海岸线的山峰上崩落,坠入汹涌澎湃的海中,不断有可怕的身影从海面或是群山中冲天而起,向着组织百鬼夜行的存在发起挑战。   于是数以万吨计的海水、岩石、土壤,像是引力消失了一般,飞向了天空。   天空中,铅色的乌云夹杂着火光压得很低,仿佛随时苍穹都要坍塌了一般,透过上面庞大的裂隙,能够窥见巨大的身影在暗淡的星辰之下游弋。   伴随着鬼神交战般的巨响,无数尸骸从天空中洒落,灰烬与尘埃的味道,伴随着呼啸的飓风飘向远方,仿佛要一直要飘到世界尽头那般……   而那个它曾经抱有很大期望的女人,却只是坐在山巅,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自顾自地抱怨,“该死,《恋与魔法少女》怎么停服了?这一期池子里的Z国女侠女仆限定还没捞出来呢!”   ……   “系统,系统?”   直到顾茜茜的呼喊声响起,系统才将思绪从那一幅幅末日般的景象中拉了回来。   “啊?哦!顾茜茜,我跟你讲,今天必须把这事儿搞定,要是它们不配合的话,我们就使用点儿强硬的手段,没有什么是拳头解决不了……”   “系统……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它们已经答应下次带上我了啊!”顾茜茜插话道。   “啥玩意儿?你怎么让它们答应的?”系统诧异道。   “就……”顾茜茜拿起手中一块用怪谈遗骸制作的徽章看了看,嘟囔道,“就跟它们说,带我一起玩,然后申请加入了那个,那个……名字太长记不住的魔女勇士团,它们就答应啦!”   “我现在可是魔女勇士团第107号金牌打手呢!刚才毛团长还夸我有眼光,将来前途无量呢!”   “……”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它们总共才一百多个怪谈,你排在第一百零七,这™有什么自豪的?   系统腹诽着,看了一眼远处,大摇大摆走远的小怪谈们,没好气儿道,“所以说,你现在是它们的小弟了?”   “才不是!”顾茜茜不悦地反驳道,“毛团长说了,我们名字太长记不住魔女勇士团里,每个怪谈都是平等的,都是效忠于魔女大人的勇士!是有着共同革命理想的同志!”   系统,“……”   算了,不管了,常言道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也不算给灾祸办事儿。   只要能让灾祸跟另一个毁灭世界的因素对上就行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怂恿它们扩大百鬼夜行的规模了,有顾茜茜这么强力的打手在,先覆盖小半个城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系统想。   ————   晚上九点整。   陆以北和祁东小组的成员,一共六人,一起坐上了伪装成运输车的装甲车,带着激动的心情,朝着金沙大酒店的方向去了。   祁东早已经联系过了金沙大酒店里的同僚,到了酒店,司机便径直地将车子从酒店仓库的入口开了进去,一行人刚一下车,便看见了一名脚边放着布包的男子,早已经在等候了。   看见祁东,男子脸上露出笑容,急忙迎了上来,用力的握了握祁东的手,“这位兄弟,我可算是又见到你了,上次多亏了你们,才把酒店里的怪谈清除干净,不然我这份儿工作只怕是要保不住了。”   “那是我们工作分内的事儿。”祁东瓮声瓮气的回答。   男子摸约四十来岁,身材挺拔,颇有些帅气,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胸前别着一块写有“后勤主管·陆磊”字样的胸牌。   陆以北一边微眯着眼睛,打量前来接应的男子,一边暗暗腹诽起来。   原来金沙大酒店里的怪谈已经被特别行动小组给解决了,难怪好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在谈论这边的怪谈了。   前两年,陆以北还在上高三的时候,金沙大酒店就出现过怪谈事件,一名外地来旅游的姑娘,半夜莫名离开了房间,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虽说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偶尔失踪个把人已经是常态了,但是那姑娘失踪时的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原本她离开房间的时候,看上去就不太正常,前进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架着似的,双手一直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举在身前。   而当她离开酒店住宿区,乘坐电梯的去到地下停车场时,在电梯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更是像被推了一把一样,直接飞出了电梯,而后便哭喊、挣扎着被某种东西拖行着,直到消失在了监控摄像头的盲点。   自那以后,金沙大酒店里藏着怪谈的说法就传开了,单单陆以北在高三那一年里,就从同学们的口中听说过好几次。   这么看来,司夜会的存在还是有点儿作用的?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陆磊拉开了随身带来的布包,从里面掏出了几件制服递到了祁东的手中。   “兄弟,虽然很感谢你们帮助我们酒店消灭了怪谈,但是现在客人多了,人流量也大,你们这样进去,难免被人撞见。”   “我担心吓到客人,所以还是请你们,稍微乔庄一下?”   “对了,你们说的那件套房在顶层2305,的确是有一群小年轻包下来了在举办派对,待会儿我会安排你们的人,进去顶替正在给他们服务的服务生的。”   闻言,祁东沉吟了一瞬,点点头,“没问题!”   原本司夜会的行动就是要尽量避免被普通人目击的,所以他对陆磊的请求并不抵触。   从陆磊手中接过递来的制服,祁东转过身分发到了司夜会一行人的手中,一挥手道,“走,兄弟们咱们上车换衣服!”   说话间,他捏了捏陆以北的肩膀,咧嘴一笑,“走啊陆干员,一起换衣服?”   “……”   一起换衣服?这™是什么鬼邀请哦?   陆以北腹诽着,敷衍道,“哦,好,嗯嗯……”   紧跟着,趁着祁东一转身,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一个箭步上前,便窜到了不远处两台冰柜的缝隙当中。   虽然他对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哥哥们没有什么成见,但是他对他们的肌肉有成见啊!   那一坨坨的,油亮亮的肌肉,看在眼里像是吃了猪油似的,让人腻得慌。   两分钟后。   当陆以北麻溜的换好了那一套勉强还算合身的服务员制服,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来,朝着特别行动小组众人看去的时候,眉角抽搐了一下。   只见那些身高平均超过一米八五,体重直逼一百八十,浑身没有赘肉的猛男,换上酒店的制服后,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   那仿佛能够把人脑袋夹爆的胸肌,平时藏在防弹防刺服下面并不显眼,此刻换上了制服,白衬衣被撑得高高隆起,修身马甲的扣子更是根本扣不上,长裤也被穿成了七分紧身裤。   远远看过去,陆以北感觉自己都能听见扣子和裤脚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乔庄了个寂寞,那家酒店的服务生会是他们这种,双臂之下像是塞了轮胎,仿佛从来自JOJO世界观的猛男啊?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意识到,在来的路上,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   沉默了两秒钟,他默默地掏出了一根辣条,叼在嘴里嘬了两口辣油平复心情,然后走上前去,拍了拍祁东的肩膀,顺便擦了擦手上的油。   “祁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以前类似的行动,你们是怎么个执行流程啊?”   祁东愣了愣,“很简单,潜入进去,套取情报,最好能混进现场去,人赃并获。要是要出事儿了,兄弟们就破门而入!”   陆以北吃了半截辣条,略一沉吟道,“想必,以前负责潜入的人不是你们吧?”   “哈哈,陆干员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陆以北,“……”看不出来才有鬼嘞!   像你们这样的,打扮起来也是“龙舌兰姑娘”,还是一群!   比怪谈都吓人,还怎么潜入?   “啊哈哈,说起来,以前都是阿花姑娘负责潜入的,你别看她平时其貌不扬,可是在乔庄打扮这方面,她可是很在行的。”   领教过了,不然江蓠也没办法变成那副模样……陆以北腹诽。   “实话跟你说吧,老哥你们这样进去,恐怕是不行的,要暴露的!”陆以北说着,环顾着周围一圈壮汉,“毕竟你们太猛了,一般人……呃,遭不住。”   祁东皱眉,“那……”   “这次就我一个人去吧?”陆以北无奈道,“套房在顶层,你们可以在天台隐蔽好,随时保持联系,需要的时候再出来。”   “嗯,可以。”祁东点了点头,认可了陆以北的方案。   事实上,一开始他们跟阿花合作行动的时候,布置的也是类似的方案。   顿了顿,陆以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追问道,“对了,你们有解救人质的经验么?好像也没带谈判专家啊?”   虽然他还是很有信心去面对杀死何亮的那个怪谈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万一打不过,被人拿下了呢?   闻言,祁东爽朗笑道,“哈哈,你说这个啊?”   笑什么?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也就是说有解救人质的经验,也有谈判转件咯?   “我们特别行动小组,从来不跟怪谈谈判!所以……”   所以?陆以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来时乘坐的装甲车,在透过车门,隐约看见了车厢内泛着金属光泽的枪械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   他们从来不跟怪谈谈判,出了事儿,就直接端着长枪短炮,冲进去一顿突突突,所以根本用不上谈判专家,是这个意思吗?陆以北想。   ————   金沙大酒店,2305号套房。   陆以北推着餐车来到大门前,整理了一下领结,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响了门铃。   “您好,你们点的三件乐宝啤酒和两瓶轩尼诗送到了!”   很快,门把手轻轻转动,一个女生出现在了门后,透过门缝隐约听见门后传来阵阵动感十足的音乐声。   女生不是杨义小团体的成员,陆以北没有见过,所以没有多言便让开了路,让他推着餐车走了进去。   陆以北推着餐车,走了进去,环顾了一下整间套房。   两层楼的套房偌大的空间里有许多人,跳舞的跳舞,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游戏的游戏,尽情狂欢,完全没有把杜小姐的钱当钱。   啧,那可是我眷属的钱!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白嫖怪!   陆以北义愤填膺的在心中骂了一句,接着寻找了一阵杜思仙和杨义的,然后微愣了一下子,房间里根本没有他们的踪影。   咋回事儿啊?该不会费时费力准备了大半天,结果弄错地方了吧?   还是说,我们的行动被怪谈察觉到了,直接把杜思仙给绑了?   不能够啊!那小东西,除了杀人的手段怪狠辣的之外,看上去就是个憨憨,应该搞不出来这种操作来。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那名将她迎进来的女生和另外两名不认识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在他身边聚拢在了一块,对着他指指点点,神情严肃。   陆以北心头一紧。   难道自己暴露了?   陆以北下意识地想要掏出手机,联系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哥哥们,却被凑上来的男生一把拉住了手。   男生看着陆以北,就好像看着被困厕所后看到有人来送纸一样,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小哥你来得正好,我们这儿打牌缺一个人,你来顶上!”   陆以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拒绝道,“抱歉,我还在工作。”   这是实话,我要是这时候偷懒,搞不好是要死人的……陆以北想。   “小哥,别扫兴嘛,这家酒店我熟,像你这样的服务生,一般只服务一间套房的,陪我们打牌也是一种服务嘛!”女生道。   陆以北,“……”情况的确是这样,刚才陆磊交代过了,他可以一直待在套房里面。   “一句话,来不来?”另一名男生有些不悦道,“真是的,要不是杨义那孙子非得到楼上去玩什么怪谈游戏,我还不想跟外人玩呢!”   楼上?   怪谈游戏?   也就是说,杜思仙他们没离开,就在楼上,而且马上就要进行怪谈游戏了?   陆以北想着转身看向那些围坐在茶几前,玩着炸金花少男少女,以及桌上堆叠的几十张红彤彤的钞票,微眯了一下眼睛。   啥家庭啊?年纪轻轻不学好,打牌打这么大?   跟江蓠待久了,被絮叨多了,陆以北在潜意识里,也对赌博这种事情,有了一丝抵触情绪。   “可是,我没钱,你们大得太大了……”   这也是真话,最近炼制补全缺陷的药剂,把他的家底都快掏空了,他饭都快要吃不起了。   “就这?来,叫你打就打!输了算我的,赢了我俩对半分!”一名男生拍着胸口道。   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儿?   思索间,他故作扭捏地走到茶几前坐下,余光朝着楼上的房间飘去,默默地展开了灵觉。   有一个0.3兔的灵能波动,那是杜思仙,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那现在就可以……   陆以北想着,收回视线看向面前已经发好的三张扑克,目光微微一凝。   虽然用灵能力赢这些年轻人的钱,多少有点儿不光彩,但是……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今天老子不让你们知道社会有多险恶,我就不是花城高进!   陆以北想着,淡淡道,“跟一百!”   一下子翻了十倍的下注,桌上一群人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淡定无比的脸,神色开始变得异样了起来。   “……”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了吧?   还是说,有人帮他兜底,他就胡来啊?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先观望观望。众人想。   “不跟!”   “我也不跟!”   ……   见众人弃牌,陆以北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意,“就这?那就先谢谢大家给我送钱了!”说着,便毫不客气的将钱拨到了自己面前。   ————   与此同时,套房楼上的主卧内。   房间里的灯光调到了最暗,一个按照怪谈游戏多人版的流程准备好的娃娃摆着白色的床铺上,胸前缝合用的红线交织成一条狰狞的疤痕,在它的旁边还放着一支油性笔。   包括杜思仙和杨义在内的一行人,轮流上前,用油性笔在娃娃的身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杨义抱起了娃娃,独自一人朝着卫生间已经放好水的浴缸走去。   众人目送着杨义走进黑漆漆的卫生间里,顺手关上了门,大气也不敢喘,整个主卧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缓慢流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众人隐隐开始有些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的时候,卫生间里才响起了杨义的声音。   “娃娃,娃娃,新的身体放在这儿,请使用它。”   然后。   他又补充了一句,“好了,来玩吧!我们先来当鬼。”   片刻后,杨义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眼神木讷的环顾了一圈房间里的人,语气冷淡道,“下一个,轮到谁了?” 第十章 老哥们,动手!   “下一个,轮到谁了?”   杨义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的说着,双眼环视四周,眸子仿佛失焦了一样,涣散无神,整个人显得非常不正常,看得屋子里的众人心跳都漏了半拍,气氛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杜思仙,“……”他该不会已经被怪谈控制了吧?   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上完全没有灵能波动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名男生鼓起了勇气,试探着询问道,“兄弟,你没事儿吧?你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没事,前所未有的好。”杨义淡淡道。   “杨,杨义,你别这样,人家有点儿害怕。”绿茶妹妹弱弱道。   黑叔叔点头附和,“就是说,人家也有点儿害怕!”   看着黑叔叔扭捏做作的姿态,杨义终于演不下去了,“噗!”的一下,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雅各布,你别这样,我受不了了,哈哈!”   笑过之后,杨义摆摆手道,“行了,我刚才试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别的怪谈游戏没两样,无非是自己吓自己而已,下一个谁去?”   或许是因为刚才杨义故意装神弄鬼,真的吓到了大家,众人还没回过味来,一时间没有人接话,也没有人主动进入卫生间里。   见状,杜思仙微蹙了一下眉头,起身道,“我去!”说完,就在众人一阵短暂的欢呼声中,朝着卫生间走去。   “咔哒!”一声,关上了门,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   过了立冬,花城的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可能是卫生间的窗户没有关紧,夜风吹入屋内,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拂过杜思仙的脸庞。   浴室的帘子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鬼祟的声音,屋顶的水珠顺着水管落在了地上,下水道里似乎有虫子在爬动,沙沙作响。   寂静之中,所有声音都被放大,处于这种环境下,让人感到不安。   我可是司夜会的干员,掌握着精密咒式的干员,要是真有什么怪谈出现,我就一发呼啸荒火扔过去,如果一发呼啸荒火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一发赤煌火!   杜思仙如此想着,心中的恐惧似乎消弭了一些。   紧跟着,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掏出手机将漆黑的卫生间照亮,在眼睛适应了光线改变的瞬间,一道人影便闯入了她的余光里。   在灯光完全熄灭的卫生间里,手机的灯光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光芒洒在镜子上,倒影出杜思仙侧影。   不过由于屋内太暗,屏幕上几乎是一片漆黑,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   但手机的灯光却格外的清晰,好像指路的魂灯,想要将镜子里的什么东西引出似的。   杜思仙发现闯入余光里的人影,是自己在镜中的倒影之后,才克制住了一发咒式扔过去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浴缸走去。   圆形的大浴缸里灌了满满一缸的冷水,水面上涤荡着浅浅的波纹。   那浴缸明明很浅,但因为光线太暗,竟无法一眼看到底,一只颜色惨白,胸口缝着红线的娃娃飘在水面上,伴着水波轻轻摇晃。   从娃娃体内掏出来的棉絮还散落在浴缸边的地上。   娃娃是在酒店一楼的纪念品商店买来的,买来之后,杨义便扒掉了娃娃的衣服,在胸口剪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将游戏参与者身体的一部分塞进了它的体内。   或是一小块指甲,或是一小撮头发,杨义甚至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滴进去了两滴鲜血。   傻白甜妹子劝过他不要这么做了,可他却说,这样才刺激……   黑暗中。   娃娃那一双纽扣做成的眼睛泛着亮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盯着自己,杜思仙看着娃娃,嘴角抽搐了一下,避开了它的“目光”,默默地说出了那一段怪谈游戏流程里必要的话语。   “娃娃,娃娃,新的身体放在这儿,请使用它。”   “好了,来玩吧!我们先来当鬼。”   “……”   说完之后,杜思仙突然感觉耳边隐隐有凉飕飕气流吹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四周徘徊,她不由地双手握拳。   等待了几秒钟,见没有奇怪的灵能波动突然出现,她才转身退出了卫生间。   离开卫生间,重新见到光明,杜思仙感觉像是突然从虚幻的世界回到了现实一样。   她踱步走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目送着下一位“受害者”进入卫生间,轻触了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   “游戏第一阶段暂时无异常。”   通过徽章给陆以北传去了讯息,杜思仙抬头看向那扇再次关闭的卫生间大门,微蹙了一下眉头。   或许,真的像是杨义说的那样,这个游戏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何亮的死亡,除了进行这个游戏之外,说不定还有别的因素?   又或者是,没有完整的进行游戏,所以怪谈暂时还没出现?杜思仙腹诽。   ————   赌博从来都不是运气游戏……江蓠之前对陆以北这么说过。   那时候,陆以北以为她的意思是,某些数学大佬,可以通过计算,提高牌局获胜的概率,要不然就是手段再无耻龌龊一点儿的出千。   毕竟两种情况,都时常会出现在坊间传闻里。   但是今天跟茶几前的这些陌生男女打过牌之后,他才意识,江蓠想要表达的意思,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就像是这些陌生男女遇上了他一样,赢不了,就是赢不了。   他甚至没有刻意使用灵能力,只是凭借着偶尔闪过脑海中的预判念头,胜率就已经超过了八成,再加上他那满嘴搞人心态的垃圾话,几乎以压倒性的姿态,横扫整个牌局。   对于这些不学好的家伙,他赢起来一点儿心理负担。   年纪轻轻就知道出来污染社会环境了,环保人士陆以北表示强烈谴责,并反手扔出了一个“超级加倍”。   “梭哈!”   坐在陆以北对面的男生见状,久久地凝望着他的面庞,希望从他的脸上察觉到那么一丝的忐忑与慌张。   紧跟着,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妈的,你牌都没看,我会怕你?一定是诈唬,我会怕你?”   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抱歉,同花顺。”说话间便把桌上的牌翻了过来。   男生看了看手中的一对A,伴着懊悔,陷入了沉默。   于是。   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五六局牌的时间,就让牌桌上除他以外的男男女女变得焦躁不安起来,甚至有位体型稍胖的小哥,额头已经见了汗。   要不是他加入牌局的时候,故意将房间里用来装饰的,看上去少说一百来斤的大理石墩子单手拎过来当了凳子,恐怕早就有暴躁老哥跳出指认他作弊,要求进行“外挂检测”了。   就喜欢看他们,干不掉我,赢不了我,说不过我,着急上火,仿佛上厕所没带纸似的样子!   陆以北丝毫不慌,甚至逐渐嚣张。   “就这?你们打牌这么墨迹,喝一桶卡布奇诺也没用!”   “年轻人勇敢一点,往好的方面想,只要大胆下注,兴许一次就输光了,痛苦不就结束了吗?”   “我的唾沫是用来数钱的,不是用来跟你们闲聊的,跟不跟?不跟我数钱了啊!”   ……   又是新的一局牌开始,众人面前刚发好了三张牌,刚看过了牌面的大小,正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陆以北,一边盘算着这一把应该怎么操作,却见他眉头紧锁了起来。   他的灵觉告诉他,楼上的主卧室内,除了杜思仙之外,突然多出来了一股奇怪的灵能波动。   那股扭曲的、隐约的灵能波动一闪而逝,快得陆以北差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他的双眼却在那股灵能波动闪过之后,切切实实的发热了起来,兜里的报丧仓鸮徽章也在微微震动。   这证明,的确有怪谈的灵能波动在附近出现。   “……”   来了吗?   怪谈游戏真的把怪谈招来了……   得赶紧通知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然后上去瞧瞧情况才行。   陆以北想着,盖好手牌,敲了敲桌子,示意不跟注,然后起身离开茶几,走向了二楼卫生间。   看着陆以北起身,一桌子的人,莫名地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说在牌局之中,有人连续两三把,甚至十来把运气爆表都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他却给人一种,运气会持续好下去的错觉。   陆以北的离去,让牌桌上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牌局上,想要趁这个机会,把刚才输出去的捞回来一些,及时止损,没有人太过关心他为什么放着一楼的卫生间不去,偏要去二楼。   来到二楼,他远远地观察了一下楼下众人,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之后,绕过了卫生间,窜进了位于主卧室旁的小型健身房里。   进入到健身房之后,他立刻从裤兜里掏出了报丧仓鸮徽章别在胸前,指尖轻触徽章,注入灵能,给潜伏在套房屋顶天台上的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们传去了讯息。   “祁大哥,怪谈来了,准备开始行动!我现在的位置在主卧旁的小健身房里。”   很快,陆以北便胸前的徽章微微震动,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一般,听见了祁东的回应。   “收到!”   感觉挺像AMSR?陆以北是第一次使用报丧仓鸮徽章进行通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体验。   然后,他脑补了一下一群壮汉贴在耳边轻声细语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等待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到来的间隙,陆以北再次轻触胸前的徽章,给杜思仙传去了讯息。   “杜思仙,呼叫杜思仙,我是陆以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等待了两秒,杜思仙便传来了回应。   “怪谈游戏第二阶段正在进行,马上就轮到我了,目前还没有怪谈出现。”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整个耳朵都痒酥酥的,陆以北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有内味儿了!   ————   片刻后。   小型健身房敞开的窗户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两个静力绳从楼上垂下,紧跟着便见一道魁梧雄壮的身影速降了下来,伴着绳索轻轻一荡,飞身进入其中,稳稳落地,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一点儿声音。   反复几次后,一共五人的特别行动小组,便齐聚在了小型健身房里,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就在祁东清点完人数,陆以北准备联系杜思仙,询问情况的时候,健身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当当当——!”   “小哥,你在里面吗?你怎么回事儿啊?赢了钱就跑是不是?”   敲门的人是方才跟着路以北是梭哈的那名男生,整个不到半个小时的牌局,就数他输得最惨。   此刻,见着陆以北离开后久久未归,还抱有翻盘念想的他,显然不服气,不想让陆以北趁此机会溜走。   闻声,祁东歪了歪脑袋,朝着陆以北投去疑惑的目光。   陆以北扶额,摆了摆手示意祁东稍安勿躁,然后小声道,“这个我回头在跟你解释,我现在先去跟他交涉一下,尽量把他打发走。”   听了陆以北的指挥,祁东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当当当——当当当——!”   “你不出来,我可进入了啊!”   就在男生第二次将门敲响,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健身房的门开了,陆以北从里面探出小半个脑袋来,不耐烦道,“别敲了,别敲了,爷爷我这不是没跑吗?你就这么急着给我送钱?”   “屁话!谁给谁送钱还不一定呢!”男生不服气道,说话间踮起脚尖朝着健身房里一阵张望。   “说起来,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呢?不是上厕所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该不会是在搞什么猫腻吧?该不会是你在这里面搞了什么东西,才害我输得那么惨的吧?”   失败者总是喜欢给自己找借口……陆以北腹诽着,翻了翻白眼,面无表情的看着男生道,“里面不就是一堆健身器械,有什么好看的?”   “不行,你让我进去看看!”   “你非看不可?”   “屁话!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出老千,你不让我看,我可要报警了啊!”   “哎——!”陆以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好吧,那你就进来吧,不过待会儿看见什么东西,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果然有猫腻!男生目光微微一凝,撇着嘴道,“啧,那我要看过了才能做决定。”   闻言,陆以北耸了耸肩,向后退开一步,让出半个身形,将男生迎了进去。   男生刚一走进门,看见月光照耀下的三个大汉的黑影,以及朝着他投来“和善”的笑容时那一口洁白的牙齿,瞬间人傻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月下三兄贵吗?   下一刻,他便听见耳边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   “这可是你非要看的,老哥们,动手!”   男生瞳孔收缩了一下,惊骇之间,他刚想要大喊“救命”,便听见一旁的主卧室内向起了一声尖叫,不禁微微一愣,紧跟着就被突然从门后窜出的两道雄壮黑影,将他按到在地。   两位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这种事情明显干过不止一次了,一个捂嘴,一个擒拿,熟练得一批,没有让男生发出一丝的声音……   (今天,有点卡文,今天少更一点点。) 第十一章 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办法?   从主卧室传来的尖叫声稍纵即逝,很快就被楼下聚会此起彼伏的吵杂声给吞没了,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异常。   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如果目击者太多,情况反而会变得复杂……陆以北腹诽着,轻触了一下胸前的徽章,联系上了杜思仙。   “杜思仙,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有人尖叫。”   “是雅各布,他进去卫生间完成第二阶段流程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门从里面反锁上了,我们进不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以北,“……”   那种小团体组合,在触发怪谈事件的时候,第一个“死”的果然是黑叔叔吗?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再次轻触了一下报丧仓鸮徽章。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看看情况。”   回应完杜思仙,陆以北扭头看向身旁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哥哥们和已经被制服在地五花大绑的男生,揉了揉眉心。   “老哥们,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有情况,麻烦你们联系酒店疏散楼下的人,然后进来增援,我会想办法争取到足够时间的。”   陆以北没有选择让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直接破门而入送温暖,那样做的话动静太大了,楼下还有那么多人,一旦那些受到惊吓,四散逃跑的话,善后工作会变得很困难。   所以,在确认有怪谈出现之前,就让老哥们动手,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江蓠留个陆以北的各种小贴士,还是非常有用处的,祁东在听过陆以北比较妥当的方案后,怔了一瞬。   旋即,他冲着陆以北爽朗一笑,“陆干员,你就放心去吧!这种事情我们很有经验的。”   静若磐石,动若坦克,说的就是他们了。   陆以北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小健身房,临走前目光从那名被五花大绑的男生身上扫过。   只见那名男生侧躺在地上,被捆绑起来的身体不停的蠕动挣扎着,被堵上的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呻.吟。   见状,陆以北皱眉沉吟了两秒钟,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蹲下身道,“小哥,这事儿真不能怪我,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嘛!大不了,一会儿让猛男哥哥下面给你吃?”   男生,“???”   你这话说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行,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要跟老哥们好好相处哦!”陆以北说着,耸了耸肩,起身离开了健身房,向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他一点儿不担心男生在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手中会受到什么伤害。   处理这种误入怪谈事件调查现场的目击者,特别行动小组很有经验。   抛开一些常规保密流程不谈,司夜会还有无毒无害无色无味,美容养颜,促进多巴胺分泌的,被戏称作“失忆水”的炼金药剂存在。   只需要一两滴,三十秒结束痛苦。   除了服用后,有短期内可能会让普通人更加容易看见怪谈的副作用外,可比公共厕所里小广告上写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药水好使多了。   “呜呜呜——!”   就在小健身房大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男生发出一阵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哀嚎。   陆以北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不要怕,在猛男哥哥们的照顾下,很快,你就会只剩下快乐了!”   男生,“!!!”   下一刻,他的视线,便被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威武雄壮的身躯给填满了。   “嘿嘿嘿——!”   伴随着杠铃般的笑声,抬头看去,目之所及,全是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的猛男……   ————   离开了小健身房,陆以北快步前行,走过一道转角,来到了套房主卧门前。   应该是这里……他腹诽了一句,默默地掏出了上衣兜里的【福神铜钱】。   房间里有没有怪谈存在,正面是有,反面没有。   “叮——!”   反面,没有……陆以北琢磨着预判的结果,皱起了眉头。   如果里面没有怪谈的存在,那除了杜思仙之外的那股灵能波动,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陆以北想着,再一次朝着半空中抛出了铜钱。   “叮——!”   刚才的占卜结果有没有**扰,正面是有,反面没有。   ……   陆以北心中默念着,将铜钱抛向半空,然后迅速接住,如此往复了三遍,总共抛了六次铜钱,才点了点头。   第一次调查怪谈事件,稍微谨慎一点儿,总归是没错的。   连续抛了六次铜钱,占卜出的结果都是房间里没有怪谈存在,他才放心大胆的抬手敲响了房门。   虽说占卜结果显示房间里并没有怪谈的存在,但是只要能够确定那股怪异的灵能波动源自怪谈游戏,就能够通过从司夜会物资处申领来的道具,继续追查下去。   所以陆以北觉得,还是有必要进去看看情况的。   “当当当——!”   他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在听见门后响起了略显匆忙的脚步声之后,便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身形。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杜思仙迎了上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装出一副完全不认识陆以北的样子,诧异道,“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陆以北微欠了一下身子,“是这样的,我是为你们服务的服务生,刚才我在楼下听见了这边好像有人在尖叫,所以上来问问情况。”   说话间,陆以北用他微微发烫的双眼朝着屋子里看去,视线从杨义小团体三人身上扫过,不禁微微一愣。   只见屋子里,除了杜思仙之外,每个人的身上都缠绕着一根半虚半实的红线,有的缠绕在指尖,有的在发梢,还有一条延伸向了卫生间里。   而杨义的红线,甚至直接贯穿了胸膛!   这大概跟进行怪谈游戏时,每个人操作流程的差异有关……   可是,为什么杜思仙没有?因为她是灵能力者吗?   陆以北腹诽着,不动声色的将灵觉顺着通向卫生间的红线延伸了出去,探知了一下卫生间里的情况。   在一墙之隔的卫生间内,怪谈的灵能波动并没有增强,雅各布生命力也没有逐渐消亡的迹象,就目前来看,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短暂沉默后,陆以北迅速的收回了心神,冲杜思仙微微颔首道,“请问,有什么我能够帮到你们的吗?”   就在陆以北和杜思仙对话之际,房间内,一直尝试进入卫生间内查看情况的杨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在看见门口的人是陆以北之后,他微愣了一下,脸色一阵青白,惊道,“陆以北怎么会是你?你在这里干嘛?”   这段时间,陆以北追着他们旁敲侧击的劝阻他们不要进行怪谈游戏。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陆以北这种,比下蛋的母鸡还絮叨,比窗口的班主任还神出鬼没,比野马跑得还快的人。   跟个鬼一样,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刚才雅各布给他们带来的惊吓还未退去,陆以北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在这里干嘛?”陆以北后退半步,稍微给杨义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制服道,“这还看不出来吗?不就是兼职咯!”   嗯,的确是兼职,虽然不是酒店服务生,而是兼职调查怪谈事件就对了。   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继续道,“倒是你们……”   他说着左右环顾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房间里,那张足够容纳四五个人一起多人运动的大床,微眯起了眼睛。   “你们这么多人聚在房间里干嘛?可不要搞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给酒店带来困扰哦!”   杨义微蹙了一下眉头,余光朝着身旁紧闭的卫生间大门飘去,眼中逐渐变得慌张起来。   也不知道雅各布在卫生间里到底怎么样的,要是真的遇上了怪谈袭击,搞不好已经……   要是被酒店的服务生发现我们所在的房间死了人,肯定会报警的吧?   如果警察来了,我们还说得清楚吗?   要是这事儿被警察捅到学校里去,下次的竞选,恐怕就要泡汤了……   杨义想着目光一沉,不动神色的挪动身子,挡在了卫生间门前,正色道,“我们,我们没干什么,你们说对吧?”   陆以北,“……”以前没看出来,这孙子心够黑的呀!   黑叔叔现在被关在卫生间里面,很有可能遇到了怪谈,他居然还想隐瞒?   见陆以北没有离开的意思,杨义扭过头去,冲着房间里的绿茶妹妹和傻白甜使了个眼色。   “嗯嗯。”傻白甜点点头,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担忧。   “没错,我们只是在开黑呀!”绿茶妹妹展现出惊人的演技,满脸无辜道,一看就是老干这事儿的主儿。   见状,杨义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先把陆以北这个酒店员工给支走,等确认过卫生间里的情况再做打算。   要是真的弄出了人命,大不了把事情往杜思仙身上推,反正聚会是她组织的,这个怪谈游戏也是她提议的。   他把过程想得很简单,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当中有一个“内鬼”!   “我们在进行怪谈游戏!”杜思仙突然道。   杨义,“……”   “怪谈游戏?”陆以北眉毛一挑,诧异道,“难道说是【一个人的捉迷藏】?”   杨义面露愠色,目光深沉地盯着陆以北道,“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   杨义的话还没有说完,杜思仙再次插话道,“没错!就是你说的那个游戏!”   她,杜思仙,老内鬼了。   “你们真的进行了那个游戏?”陆以北故作严肃道,“这下糟了!我都三番五次的警告过你们,不要参加那个游戏了,你们怎么不听呢?”   杨义闻言眉头紧锁道,“你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他的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陆以北追着他们唠叨的内容,脸色一变,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他突然意识到,抛开陆以北那些话中,八成八的垃圾话不谈,剩下的一成多内容,的确是在旁敲侧击的提醒他们,这个游戏有危险!   “你早就知道这个游戏有危险?!”傻白甜许久才回过味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惊道,“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们?”   陆以北“……”   姑娘,人不能……   算了,谁叫你的人设是傻白甜呢?   就在陆以北短暂沉默之间,绿茶妹妹突然凑了他的跟前,抓住他的手腕,语气仿佛在撒娇似的弱弱道,“陆以北,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人挺好的……”   “你别这么说,要是被你男朋友听到了,他会生气的吧?”陆以北打断道。   这种说话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绿茶妹妹愣了一下子,但仍旧继续道,“我没有男朋友呢!我这样的女生,一般没人会喜欢吧?”   “你知道就好!”陆以北面无表情,斩钉截铁道。   绿茶妹妹,“……”   她看着陆以北,仿佛西湖龙井在看着洞庭碧螺春,确认过眼神,是同一路人,便不再作妖,直奔主题。   “陆以北,既然你知道这个怪谈游戏有危险,一定也知道解决危险的办法吧?”   在一旁的傻白甜听到这话,也激动了起来,“对耶!陆以北,你一定有办法吧?求求你了,帮帮我们吧?”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杨义阴阳怪气道,“求他有什么用?他要是能帮上忙,就不会只是劝阻我们了!”   那时候,什么情况都没确定,老子除了劝你们,还能做什么?陆以北没好气儿的腹诽着,冲着杨义摇了摇头,“她们能救,你……恐怕难!”   “你……”杨义指着陆以北,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陆以北拨开他的手,撇撇嘴道,“我都看过了,你的情况跟她们不一样,想必在进行怪谈游戏的时候,你的操作流程也跟她们不太一样吧?”   杨义听到此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将指尖被针刺破的伤口藏了起来。   知道杨义方才不停劝阻,执意要往娃娃身体里滴血的绿茶妹妹也变了变脸色,不动神色的跟他拉开了距离,然后退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   “看样子,被我说中了。”陆以北平静道,“不过,看在大家都是同学的份儿上,只要……”   陆以北原本想说,只要给个千八万的,就帮你摆平这事儿,可是余光瞥见了杜思仙一脸认真打量的表情,便一下子说不出口了,只能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   “咳咳,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会尽量帮你们的。”   在眷属兼同事的面前,不太好为所欲为,有损我伟岸的形象,就很气!陆以北想。   “你真能行?”杨义试探道。   “不然呢?”陆以北白了他一眼道,“虽然我表面上看是一名普通大学生,但其实我师承自大纯阳宫……”   ……旁边蹭香火的无名小道观。陆以北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天呐!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大纯阳宫吗!?”   陆以北话音刚落,杜思仙便忍不住惊呼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配合陆以北的表演,还是真的对大纯阳宫有所了解,总之就是非常浮夸。   见状,杨义皱了皱眉,询问道,“杜小姐,好像知道那个……什么宫?”   “作为怪谈爱好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听说好多人遇到怪谈都去那儿寻求解决的办法,而且,那儿烧香求来的紫薇时气符,护身特别灵!”   陆以北,“???”   等等!啥玩意儿?   紫薇时气符,不是老祖宗原创的,用来坑香客钱的符吗?现在怎么跑到大纯阳宫的手头去了?能不能尊重一下知识产权?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   我,清霁之孙,打钱!   陆以北腹诽着,默默地在自己每天要跟清霁学习的东西上又添加了一门课程——画符。   不管再张扬,再大胆的普通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多少都会犯怂。   见杜思仙对陆以北所谓的师承称赞有加,杨义也终于让开了身形,冲着陆以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把,如果你进得去的话。”   陆以北走上前去,拧了拧门把手,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很用力,但换来的只是一阵“咔咔”的轻响,门已经从内部上了锁,甚至他还感觉到门把手上有微弱的灵能波动。   “……”   沉吟了两秒钟,陆以北道一句,“无妨,小问题,我有办法解决!你们在这里不要到处走动,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主卧室,去到隔壁的小健身房里,找到了特别行动小组老哥们帮忙背着的吉他包,翻找出明王像。   一分钟后,他便单手拎着明王像,折返回了主卧室里,将主卧大门反锁起来之后,他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走上前去,双手举起明王像,对准了卫生间的门锁……   众人,“???”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办法?   “DUANG——DUANG——!”   两声闷响,门锁应声飞落,陆以北转身朝着众人看了一眼,“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众人,“,没有,你继续。”   以及,算你DIO!   “吱呀——!”陆以北轻轻一推,门开了。   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卫生间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雅各布站在窗子边上,双目紧闭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明显有些神智不清。   他上半身被红线牵扯着,已经倾出去了七十度左右,眼看着就要跌出窗外。   卫生间里,那面不大的镜子侧对着窗外,镜子内一片漆黑,镜子里没有倒影出雅各布的身影,也没有倒影出窗外的景象,却倒影出数十米外的高空上,一个浑身苍白,面容狰狞的男童。   男童悬浮在空中,被剖开的腹部,四根红线仿佛从肚子里掉出来的肠子一般,延伸出来,另一端分别连接在了杨义小团体四个人的身上。   杨义等人看见卫生间里的情况,被雅各布的怪异行径吓傻了,呆立在原地,就在他们愣神之际,陆以北一个箭步上前,环抱住雅各布的腰部,将他拖回了屋内。   而后,他一伸手,一把抓住了面前的红线,迅速的绕了几圈,死死地缠在了自己手上。   抓住你了!0.7兔的小东西!陆以北想着,目光微微一凝。 第十二章 般配,太般配了!   套房主卧的卫生间内。   在陆以北抓住连接着雅各布手腕的红线的瞬间,窗外的风声突然变得异常激烈。   初冬时节的冷风夹着怪谈的灵能波动呼啸而过,在逐渐带走众人身体温度的同时,送来阵阵若有似无的啼哭。   直到这个时候,被雅各布的怪异举动吓得愣住的杨义一行三人,才突然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向着卫生间外退去。   虽然他们看不见窗外漂浮在空中的怪谈,但是他们听见了……   他们听见,被风送来的隐约啼哭声,很尖很细,就像是一只快要死去的野猫,一边呜咽着,一边在风中游荡。   那哭声让他们与红线连接的部位传来一阵阵刺痛,这刺痛很快传遍了全身,像是被刀刮过似的,让他们恨不得满地打滚。   再结合着刚才雅各布的诡异举动,以及他现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模样,杨义一行三人对陆以北所说的,怪谈游戏真的招来了怪谈这件事情,仅有的那一点疑虑,也瞬间被恐惧取代了。   他们现在满脑子只想跑,至于陆以北能不能解决那个他们看不见的怪谈,他们一点儿都不在乎。   眨眼之间,主卧室里,就只剩下了陆以北、杜思仙、以及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雅各布。   与此同时,漂浮在窗外的怪谈,在和陆以北拉扯红线角力的过程中逐渐落入了下风。   然后。   突然它意识到了什么,挥动指爪尖锐的手臂,猛地扯断了连接在它腹部的红线,伴着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声,转身朝着夜空飞去。   拉扯着红线的陆以北骤然失力,身子向前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他下意识地向前追了两步,来到窗台前,看到那二十多层楼的落差后,心头一紧,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虽说他在梦境中跟清霁练剑时,已经勉强掌握了短距离飞行的诀窍,但他还没能来得及在现实中实际操作过。   况且,即便是短距离飞行,也是建立在怪谈化的前提之上的。   听闻窗外的啼哭声渐行渐远,他看向身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怪谈男童,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正在逐渐消散的红线,目光一凝。   想跑?   落在司夜会的大爷手里,你跑得掉吗你?   你以为你是我?   他腹诽着,转过身去想要对杜思仙说些什么,刚动了念头,却发现她已经先一步做好了准备。   安青对杜思仙的培训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成效的。   虽然,她在跟随陆以北闯入卫生间,看见窗外的怪谈时,被吓得愣神了片刻。   但是,在察觉到怪谈准备逃跑的时候,她便强压住恐惧,稳住心神,掏出司夜会用来追踪怪谈灵能波动的一次性灵能物品——千夜仓鸮。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颜色洁白的纸质仓鸮,上面点缀着金粉,仔细看去那些金粉竟是一个个细小而复杂的咒文。   传闻中,千夜仓鸮根据使用者的灵能力强弱不同,最多可以追踪怪谈一千零一夜。   陆以北知道这种鬼东西存在的时候,一度庆幸他吞噬魔女之卵的那天晚上,由于情况突然,并没有人携带这种一次性灵能物品。   要不然他这个在逃魔女种怪谈,恐怕早就落网关押,甚至有可能已经适应尝试过几次,飞跃疯人院了。   不过,当时没有人携带千夜仓鸮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没有。   毕竟这玩意儿制作不易,给每个干员配给的数量有限,主力干员每月只有三枚,而陆以北这样的代理干员和杜思仙这样的非主力干员则只有一枚。   杜思仙将灵能注入千夜仓鸮后,那纸鸮上的金色细小咒文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   待到陆以北凑过来,将手中折断的红线与纸鸮接触后,它震动了两下,伴随着一阵仿佛书页翻动的“哗啦啦”轻响,纸鸮突然一分为三。   紧跟着,伴着一声啼鸣,一只纸鸮振翅而起,化作一道细长白影,追着怪谈逃离的方向急速飞去。   另外两只分别悬停在了陆以北和杜思仙的身前,头部直指那只飞走纸鸮的方向,并不时晃动调整着角度。   陆以北双手捧着那只纸鸮,再次注入灵能,使其分裂出,看向杜思仙道,“我现在去追怪谈,你留下来处理刚才跑掉的那三个家伙,然后通知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处理完这边的善后工作,赶紧过来支援我。”   顿了顿,陆以北突然想到,自己这样单枪匹马的追过去,可能有些冒失,为了保险起见,他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让他们支援的时候动作快一点儿,我不一定打得过那个家伙,来晚了,只能帮忙抬我去司夜会的福利墓地了。”   虽然面对0.7兔的怪谈,我的胜率很高,但是必要的保险方案还是得有一些的。   陆以北腹诽着,转身朝外面跑去,在经过主卧门前的时候,顺手拿起了倚靠在门口的吉他包。   于是。   楼下完全不在状况之内的少男少女们,便一头雾水的目送着那个赢了很多钱的服务生小哥,背着大号吉他包,逃跑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杜思仙目送着陆以北离去,很快便起了身,朝着隔壁的小健身房走去,刚走去没几步,脚步突然停顿了两秒钟,歪了歪脑袋。   司夜会还有福利墓地吗?青姐怎么没跟我提过?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下子,紧跟着她便收起了思绪,转过拐角,推开了小健身房的大门。   “吱呀——!”   在推开门的瞬间,看见门内的景象,杜思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只见小健身房里,五位威武雄壮的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正有说有笑的把杨义小团体的三个人按在地上,熟练的打着绳结。   在他们的旁边的角落里,还躺着一位跟着他们来蹭吃蹭喝的男生,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条失去梦想之后,还被人玩坏的咸鱼……   “别乱动,这绳结复杂的很,绑错了待会儿会把你弄疼的。”   “嘿嘿嘿,又来活儿了,哦不对,是杜干员……”   杜思仙,“……”   ————   金沙大酒店门前,一辆出租车停靠着。   “嘭——!”   伴随着一声车门关闭的闷响,张杉目送着那些勾肩搭背远去的少男少女,翻了翻白眼。   现在的年轻人啊!   明明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举办的聚会,他们接了个电话,居然就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参加?   来参加就算了,还好意思在车上吐槽人家人傻钱多?脸皮可真厚!   张杉暗暗地吐槽了一阵那些远去的少男少女们,摇了摇头,重新启动了车子,他正准备离开酒店,四处晃悠一圈,若是没有生意,便早些回家开直播,车门突然就被人拉开了。   他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人拉开的车门,坐上了车后座,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冷淡、平静、并且虽然是个男的,但却透着几分莫名熟悉的声音。   “师傅,开车!”   张杉愣了愣,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在确认了车后座上的乘客,是一位少年,且不是粉白发或白发后,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位小哥,就算是你要让我开车,总得给我个目的地吧?还是说你说的那个开车,跟我理解的开车不太一样?”   “我先声明啊!在黑夜变长之后,花城那些大宝剑,已经关得七七八八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哪儿有了。”   听到张杉的声音,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又观察了一下他侧颜,眼神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事实上,他想要追踪那个怪谈男童,也不是非要坐出租车不可。   他下楼的时候还在纠结,要不要冒着被人抓拍下在街头以非人速度狂奔的风险跑着去。   刚一下楼,就看见了门前停靠的出租车,便没有多想,直接坐了上来,结果……   就遇上了熟人。   这是什么?这真是孽缘啊!   但凡张杉是个漂亮性.感大姐姐,而不是个邋遢大叔,早就该发展出一点儿支线剧情了。   陆以北腹诽着,偷偷瞥了一眼纸鸮的指向,不动神色道,“大叔您先往西南方向开,具体往什么方向,一边走我一边告诉您。”   闻言,张杉微蹙了一下眉头,像是这种只知道大概方位,不知道具体地点的人,他不是没有拉到过,甚至还有那种,上了车就让他只管往前开的乘客存在。   只不过,在临行前,他余光突然瞥到了陆以北身旁的吉他包,然后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小哥,我先声明啊!这大晚上的,城区以外的地方,我可不去啊!”   虽然,车后座上坐着的少年,跟那个时不时就会找上门来的怪谈姑娘,看上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   但是,张杉大叔现在看到吉他包就怵得慌,都快有PDST了。   “您放心,不会去的。”   应该不会……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得到了陆以北肯定的回答,张杉稍微松了口气,这才换了档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驶离了金沙大酒店,沿着夜晚无人的街道,一路前行。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陆以北直接化身为了冷清禁欲音人肉导航。   在他的指引和张杉大叔默契的配合下,车子宛如疯狗脱笼,追着猎物的“血腥味”一路狂飙,越开越快,距离怪谈越来越近,很快就跨越了半个市区,来到了城市的另一端,靠近富春路的街道上。   夜幕下,树影婆娑的街道两侧是一栋栋颇有些年头的建筑物,零零散散的亮着几点灯光。   继续前行,街道两侧无人居住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在一栋栋住户寥寥无几的建筑物包围下,四周变得越来越安静,听不到虫子的鸣叫,风也在这里停歇,光线越来越暗。   黑暗的角落里,散落着小堆小堆的垃圾被夜行生物搅动着,飘来阵阵臭气,在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是有水管漏了水,隐约传来阵阵“哗啦啦”的轻响。   虽然这里比起石河口中学或是南郊屠宰场那种恶名在外的地方,看上去要“友善”了许多。   但是,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再加上身后那位除了引路,别的什么话也不说的乘客,张杉大叔也难免打起了退堂鼓。   “咳咳,小哥,你相不相信这个城市里有怪谈存在啊?”   你又开始了吗?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平静道,“相信。”   “那……”张杉大叔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道,“你看啊,这地方人太少了,人气就衰落,这人气衰落了,别的东西就要……”   “你的意思是,这附近有怪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   “可能……”张杉大叔道,“我只是说可能有,也只是猜测而已。”   “哦,既然只是猜测,那这么说,一般来讲是不存在,对吧?”陆以北点点头道,“嗯,大叔,麻烦前面那个路口左转。”   “好嘞!”   张杉大叔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熟练的转动方向盘,在路口调转了方向,紧跟着便皱起了眉头。   “……”   不是,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啊?   我刚才难道不是在劝退他吗?   张杉大叔腹诽着,继续对陆以北劝说道,“小哥,你别不信邪呀!我跟你讲,我以前就拉到过好几次女鬼,那家伙,白衣白发,青面獠牙,一双手上,长满了像是匕首一样锋利的指甲。”   陆以北,“……”   张杉大叔除了我之外,还拉过别的怪谈吗?   他说的总不可能是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说出来有些羞耻,但是我自认为我怪谈化之后,还是蛮可爱的啊!   陆以北腹诽着,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张杉大道,“你知道女鬼让我拉她去哪儿吗?石河口中学!”   陆以北,“……”好了,实锤了,说的就是我!   “你知道石河口中学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张杉大叔继续说着,说话间看到挡风玻璃外的景象,瞳孔收缩了一下,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吱——!”   刹车片与轮胎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飘出一阵白烟。   面对突如其来的急刹车,陆以北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前方的座椅上,等到回过神来,朝着窗外看去,才明白了,张杉大叔为何突然停车。   前方,一片未完成住宅区,只修建完了一个外壳的建筑物,耸立在阴影中,就像是一具巨大的尸骸。   像是这种因为怪谈激增而被迫烂尾的工程,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数量并不少,陆以北在大学城内应对每晚怪谈化的地方,就是类似的烂尾楼。   建筑物外围的护栏上锈迹斑驳,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堆在工地上的建材和各种器械,正在逐渐变成难以处理的大型垃圾。   在建筑物的外墙上,被人用红油漆喷涂着各种各样的字体,从文字的内容来看,似乎是讨薪未果的工人们泄愤时留下的。   “还我血汗钱!”   “无良开发商丧尽天良!”   “杀杀杀!死死死!”   已经有些剥落的狰狞字迹,配上鲜红的油漆,显得极为刺眼。   陆以北偷看了一眼藏在衣兜里的纸鸮,发现它的光芒已经暗淡了下去,这意味着,它追踪的怪谈,已经在五百米以内。   而已经开始微微发热起来的双眼,更是在提醒着陆以北,怪谈甚至可能在更近的地方,隐藏在角落里偷看着。   与此同时,张杉大叔看着窗外的景象,平复了一下心情,弱弱道,“小,小哥,我恐怕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再往前……”   见张杉大叔欲言又止,陆以北皱了皱眉,询问道,“啥玩意儿?这里也有怪谈传说?”   虽然江蓠的怪谈目录上对于花城的怪谈有着详尽的记载。   但是那份儿目录更新的时间已经是三个月以前了,不一定比穿梭在城市间的出租车师傅们消息灵通。   况且,陆以北也只看过一两遍,还做不到倒背如流,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   什么叫“也”,合着,您没少去有怪谈的地方吗?   张杉大叔心跳瞬间漏了半拍。额前微微见汗。   果然,背着吉他包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虽说这里暂时没有传出什么怪谈传说,但是这里已经停工一两年的事情,而且过年的时候,附近好像还死过人,这些事儿他还是知道的。   总之,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来这儿干嘛来了?我有点儿慌。”   “大叔您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有不是什么坏人。”陆以北淡淡道。   但我怀疑你不是人啊!张杉大叔腹诽着,却没敢说出口来。   见张杉大叔不再开口说话,陆以北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用张杉大叔最喜欢也是最放心的扫码付款付了车费,拉开车门下了车。   张杉大叔坐在车里,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目送着陆以北走到了十数米开外,才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从车窗内探出了半个身子,冲他的背影喊道,“喂,小哥,你到底干嘛来了?你倒是告诉我啊!”   要是不告诉我,我今晚肯定会失眠的……张杉大叔腹诽。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陆以北皱了皱眉,默默地拉开了吉他包,从里面抽出了灵台净业,微侧了一下面庞,余光看向了张杉大叔。   “吾辈此去,为斩魍魉!”   老祖宗说过的台词,我用来装杯,不过分吧?陆以北腹诽。   远远地,仿佛巨人骨骸的大楼前,少年持剑而立。   冷酷的侧颜,忧郁的眼神,被风拂动的发梢,手中古拙断剑一横,视线里仿佛只剩下了他潇洒离去的背影。   张杉大叔看着陆以北的背影,鼻翼微张,目光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突然感觉这年轻人,有点儿小帅是怎么回事儿?   或许……我可以把他也编进故事里?   没错,美艳凶狠女鬼和冷酷俊秀小哥,嗯,般配,太般配了!   这一瞬间,张杉感觉他的怪谈故事,因为爱情元素的加入,升华了!   所以……   溜了,溜了!   赶紧回去写稿子去!   张杉大叔想着,熟练的掉头,换挡,一骑绝尘。 第十三章 黑暗中的战斗   在一阵出租车的发动机嗡鸣声陪伴下,陆以北独自来到了烂尾楼外的围栏前,左右张望了一下子,在铁网上找到了一处缺口,走上前,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伸出手,摸了摸身后的围栏上的铁网,然后皱起了眉头。   那些为了防止外人误入建筑工地而立起来的铁网,虽然看上去锈迹斑斑得厉害,但实际上远比看上去要结实,还远锈蚀到会出现损坏的地步,铁网上缺口有很大概率是人为的。   凑近了瞧,那个人为破坏出来的缺口,向内翻卷的边缘已然出现锈迹,看起来已经出现很久了。   可是。   正常人闲着没事儿,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干嘛?陆以北腹诽,但转念一想,他自己也老往烂尾楼里钻,好像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况且,这个世界上像是何亮、杨义那种想要作死,乐于作死,敢于作死的家伙,大有人在。   收回心神,陆以北抬头朝着前方影影绰绰的烂尾看了一眼,默默地将灵觉展开到了最大范围,握紧了手中的断剑,向前走去。   虽然通过千夜仓鸮,他已经将怪谈男童的位置锁定在了这片烂尾楼里,但是这片烂尾楼的面积不小,二十多层楼的框架整体已经完工。   想要找到怪谈男童的确切位置,还得慢慢排查。   被人“遗弃”的大楼内没有任何灯光,也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完全就是死楼。   走在楼道里,鞋底与粗糙的混凝土地面和砂砾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偌大空荡的环境中回荡,总让人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移动。   陆以北放轻了脚步,贴着墙壁,顺着还未来得及安装护栏的楼道往上走,仔细观察着四周,警惕着随时可能从阴影中窜出来的东西。   烂尾楼里,几乎每一层都还未来得及砌墙,除了耸立的石柱外,整个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一些装建筑材料的编织袋,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除此之外,并无什么明显的灵能波动存在。   继续往上走了两层,当陆以北刚踏上四楼那一刻,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嗅到空气中飘来了一股令人在意的味道,那是一股香烛燃烧的灰烬特有的味道。   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空荡的楼层中央,摆放着几个盛满白饭插着筷子的碗,一旁放置在几个苹果插着香烛,上面滴满了蜡油,而苹果和白饭都已经变质腐坏了,似乎已经放置很长时间了。   有人在这里进行过一次简单的祭奠?   被祭奠的是什么人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8;。 5?? ;7"? !!6, ., 6!" ' ";3。;; ? !"4'?: ' ,4 !. .2: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呢?   会是那个怪谈男童吗?   陆以北腹诽着,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楼道中,继续向楼上走去。   前行着,刚走到楼梯口,他突然又向后退了一步。   楼道口,直直地站着一个小孩儿!   但是,他马上又松了口气,那不过是一个童装人体模特而已。   不过,那个人体模特制作得十分逼真,它朝着陆以北微微笑着,那双眼睛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他的背后,又或是别的什么地方。   这时,他似乎隐隐听到了楼上传来的窃笑声,仿佛在嘲笑他因为人体模特而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惊慌。   竖耳倾听,又发现没有任何声音。   “……”   陆以北站在原地,沉吟了一阵,轻触了一下胸口的报丧仓鸮徽章,给杜思仙传去了讯息。   “杜思仙,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等待了几秒钟,杜思仙便传来了回应。   “这边的善后工作已经处理完了,他们很配合。”   一般人看见特别行动小组那些猛男哥哥,不配合也挺难的……陆以北腹诽。   “现在,我们正在朝你那边赶,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特别行动小组的支援正在赶来的路上,陆以北顿时放心了不少,这才拎着断剑,绕过人体模特,继续朝着楼上走去。   在黑暗阴森的楼道走前行着,很快,他又察觉到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怪谈男童的灵能波动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灵觉探知范围内。   司夜会的千夜仓鸮,除了在追踪途中被人破坏这种情况之外,在准确性上几乎没有出过差错,这说明怪谈男童应该就在这片烂尾楼里。   而他的灵觉覆盖范围,少说能够探知到上下七八层楼距离内存在的灵能波动存在。   可是现在,他已经连续上了五层楼了,却一丝灵能波动都没有察觉到,情况就有一些微妙了。   难道那个怪谈男童藏匿在更高的楼层之中?   还是说,它又什么方法隐藏自己的灵能波动?   陆以北腹诽着,抬头向着上方望去,楼梯间的空隙,在黑暗中就像是一条通向异世界的诡异隧道。   怀着疑惑,他继续向楼上走去,直到距离楼顶还有不到五层的时候,才有一股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他灵觉探知范围的边缘。   是刚才的怪谈!   虽然,那股灵能波动非常微弱,甚至不足0.1兔。   但是,前不久才跟怪谈男童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陆以北,几乎瞬间就辨认出了那股突然出现在灵觉探知范围中的灵能波动,就来自于它的身上。   看样子,是有什么隐藏灵能波动的特殊能力?   不过,可算是找到你了!   陆以北腹诽着,目光一凝,旋即便加快了脚步,循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一路向着楼上狂奔而去。   黑暗中,陆以北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在耳边呼啸。   在《太和君子剑图说》配套身法那精妙绝伦的肌肉控制手段加持下,他像是一直迅捷且脚下生着柔软肉垫的猫科动物,驰骋在漆黑的楼道里,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仿佛融入了黑暗中,难分彼此。   十几秒钟之后,他便逼近了灵能波动传来的楼层。   刚从楼道中穿出,来到二十层,看见空旷平台景象,他的背上顿时走过了一阵凉意。   黑暗中,堆满了许多人偶,那些人偶大多数都是小孩子的造型,有童装人体模特,也有布偶,大小不一,并且看上去都有被人为破坏的迹象。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堆积成山的尸骸。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人偶有的歪着脑袋,有的匍匐在地,有的斜倚在墙上,但无一例外都面朝着楼梯口,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所在的方向。   妈的,哪里来的变态,在这种鬼地方,放了一堆这种鬼东西?   要是普通人来到这里,不能通过灵觉来排查危险,怕不是要被这一幕吓个半死哦?陆以北在心中骂道。   在短暂的惊吓,并确认了那些人偶身上没有任何灵能波动,就仅仅是普通的人偶之后,他才绕开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人偶,朝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走去。   原本,这座只搭建完了框架,还未来得及完工的烂尾楼内,每一层能够藏身的地方只有那些林立的混凝土承重柱。   可是,在堆积了数量众多的人偶之后,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那些塑料、石膏、或是纺织品制成的肢体,在空旷的楼层之间交错纵横,分隔出一条条蜿蜒逼仄的巷道,穿行在巷道当中,几乎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跟一具突兀出现,横在路中间的残破人偶不期而遇。   这里,仿佛被人打造成了一座迷宫,又或是……   一处绝佳的捉迷藏场地?陆以北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脚步也随之而至。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追踪的那股来自于怪谈男童的灵能波动,待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移动过了。   该不会……   它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吧?   想到此处,陆以北的心脏像是被捏了一把一样,猛地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断剑。   就在这时,他的双眼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灼痛,几乎一瞬之间,他就从衣兜里摸出了最近收集来的,杂七杂八的符咒,毫不吝啬的在身旁洒了一圈。   紧跟着,黑暗仿佛有活性一般,从四周人偶的残肢断臂当中延伸了出来,将他包围,他的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预判的念头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们在我的身后,静静地看着我】   身后?他们?这栋烂尾楼里还藏着别的怪谈或是灵能力者!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没有我的灵觉没有探知到呢?陆以北惊骇的想。   周围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就像是遮天蔽月的巨大黑色幕布突然降下,让世界陷入了永夜一般。   一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暂时失去了视觉和灵觉探知能力的陆以北站在原地,缓缓蹲下身体,他一手抓紧了断剑,一手放在自己的吉他包上,竖耳倾听。   可是,一阵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的缭乱狂风呼啸着穿过人偶间的空隙,发出阵阵汽笛般的“呜呜呜”声,扰乱着听力。   那两个在暗中窥探的家伙,静静地看着陆以北,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两股来源不明,充满恶意视线在他的身上来回游弋着,但是他们却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行动,不知道是忌惮于他身边的符咒还是什么。   习惯了光亮,突然失去视觉以后,会让人非常的不安,这也是一种正常现象。   不过,见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迟迟没有行动,陆以北度过最初的不安之后,慢慢冷静了下来,而后缓缓蹲下身,索性坐在了地上。   虽然现在他的处境非常糟糕,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周围的情况,也不知道敌人是谁。   但是只要敌人迟迟没有行动,拖延下去,目前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   还好老子提前准备了后手!   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哥哥们,已经在增援的路上了,应该很快就要到了。陆以北想。   就这样,陆以北和那两个他看不见的敌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着,陆以北能够感觉得到,那两道视线,正在逐渐地变得焦躁。   而陆以北,虽然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自我安慰式的想着特别行动小组很快就会赶来支援,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掌心也慢慢出现了汗水。   摸约十几分钟之后,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们还没赶到,陆以北那两个看不见的敌人却按捺不住了。   周围的气温骤然降低,下一刻陆以北的脑海中便闪过了预判的念头。   【它的手从后方伸来,钳住了我的脖颈】   就在陆以北预判的念头闪过瞬间,在化不开的黑暗中,一只苍白枯槁,宛若干尸的手臂,像是凭空生成的一般,在人偶残肢的缝隙中出现,向着他的后颈电射而来。   “呼——!”   在一片符咒被引爆的轰响声中,手臂突袭尖啸与陆以北转身挥剑掀起的风声,一前一后响起,间隔极短,几乎重叠为一声。   下一刻,黑暗中便响起了陆以北的一声闷哼。   在出剑的瞬间,他虽然顺利击中袭来的手臂,但是由于短暂犹豫的缘故,并没有完全化解敌人的攻击,只是带偏了攻击的轨迹,让原本应该扼住他咽喉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那一击又快又重,即便他早有准备,用灵能包裹、牵动着肌肉防御,却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还是被击飞了出去,耳边人偶破碎的脆响接连不断,直到撞在了一根承重柱上,才稳住了身形。   “咳咳咳——!”   陆以北剧烈地咳嗽着,口中弥漫着一股腥甜味,心中一阵思绪翻涌。   敌在非常暗,暗得就像是雅各布的裤裆,我在非常明,暴露得就像是个没穿衣服的小姑娘,这™怎么打?!   似乎察觉到攻击起了效果,还不等陆以北调整好状态,便感觉到风声袭来。   黑暗中,一条手臂从地下浮现,自下而上地抬起,猛然推在他张开的下巴。   “呼——!”   可怕的力量骤然迸发。   【它的手从下方袭来,击碎了我的颌骨】   下面?   预判的念头闪过脑海,这一次,陆以北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地后跳一步,朝着地面,用手中的断剑,猛地划出了一道弧线。   “噗嗤——!”   血肉被剑刃撕碎的声响和浓郁的恶臭几乎同时响起,远处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陆以北心中一喜。   在缭乱的风声中,那一声闷哼虽然很微弱,但是他也的确听见了。   砍中了!   这么看来,似乎有办法应付?   嗯,试试看,可以搞!陆以北想。   下一刻,他便猛地迈开了脚步,朝着那一声微弱的闷哼声传来的方向夺路狂奔,与此同时,脑海中不断闪过预判的念头。   【它的手从左侧袭来,击中了我的肩膀】   “噗嗤——!”   陆以北一剑斩出,血肉破碎的闷响再次响起,宛若冰水的腥臭粘稠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他却没有片刻停留,一边分辨着吃痛呻.吟出传来的方向,一边继续向前狂奔。   【它的手从上方袭来,击中了我的头部】   “叮——!”   应对头顶进攻,出剑的动作相对复杂,陆以北的剑刃慢了一瞬,与苍白手臂之上某个坚硬的部位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清亮的声响。   【它的手从左斜下方袭来……】   “叮——!”   【它的手……】   “噗嗤——!”   ……   几次成功的防御了敌人的进攻,给了陆以北莫大的信心的同时,也让他稍微掌握了一些敌人进攻的规律,加之他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之后对进攻的防御或是闪躲,逐渐地变得驾轻就熟起来。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他就像是一头完全不顾规则的野兽,在人偶堆砌而成的迷宫里横冲直撞,在加上滔滔不绝的垃圾话,甚至隐隐地,将敌人进攻的节奏都带得有些慌乱了起来。   “你这啥玩意儿攻击啊?你这也算是怪谈?软绵绵的,就像是厕纸!”   “不对,我要为我刚才的话向你道歉,你的进攻不像厕纸,而是一滩窜稀的屎!”   陆以北话音落下,迎接他的便是一阵狂风暴雨似的猛攻。   然而,狂风暴雨,都是凌乱不堪,毫无章法的。   “破防了,他急了,他急了!没想到吧?小爷我开了透视挂!”   “不可能……”风声送来了一声充满诧异的轻呼,紧跟着又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开口会暴露方位似的,迅速的闭上了嘴。   就在敌人话音落下的瞬间,陆以北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呈一条直线平举了起来,左手紧握长剑,右手手心呼吸间凝聚出一枚脸盆大小的赤红火球。   “红焰闪……”   伴着最后一句咒语轻声落下,增幅二十多倍的红焰闪,向着他的右方激射而出,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腾空而起,借力向着左侧飞了出去。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青春版!”   伴随着一声低吼,眨眼之间,剑气缭乱。   耳边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寂静。   “咚咚咚——!”   在寂静里,有好像皮球翻滚一样的轻响传来。   旋即,黑暗就像是一块被利刃裁剪开的布匹,向着两侧飞散,陆以北的眼前逐渐恢复了光明。   当那黑暗的幕布被撕碎后,所显露出的并不是什么精致的舞台布景,而是惨烈的血红。   一颗容貌丑陋在血泊中翻滚,最后停下来,呆滞地眼瞳凝视着天花板,一具身披着黑袍的无头尸体就倒在不远的地方。   在无数泼洒的血色痕迹之下,石柱、地板和人偶堆砌而成的迷宫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陆以北站在原地,一边是剑刃犁出的凌乱沟壑,一边是被点燃的人偶引起的熊熊火光。   俯瞰而去,他冲撞出来的轨迹,尽是几个不算特别规则的圆形,而他身处的位置,差不多正是那几个圆形的交点连接起来的一条直线之上。   是的,他并不是在单纯的乱跑,而是在通过敌人发出的闷哼声,不断确定他们的方位。   只不过,如果没有那一声诧异的惊呼,他或许还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将敌人找到。   在一阵灵能剧烈消耗带来的空虚感中,陆以北收回了心神,朝着那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看去,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个黑袍怪,而不是怪谈男童呢?   难道是同伙吗?   陆以北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响和爆炸声,紧跟着他便听见了特别行动小组老哥们的呼喊声。   “笃笃笃——!”   “轰——!”   “抓住它,抓住它!”   “兄弟们,别让它跑了!”   陆以北,“……”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是那个怪谈男童吗?   (EMMM,今天写得有点儿嗨,差点儿写超了,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只能停下来了……) 第十四章 杀怪谈掉“金币”?   听到了楼下的枪声,陆以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来到那一具被他斩掉了头颅的尸体前,双手握住对着胸膛,连捅了几下,确定没有复活的可能性之后,才下了楼。   当他赶到楼下时,远远地便看见了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哥哥们端着自动步枪,朝着远处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进行着火力压制。   那一个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活像是从《敢死队》或是《第一滴血》之类的猛男片里跑出来的演员,画风明显跟敌人不太一样。   俨然一副“你不跟我们回去吃牢饭,那就请全村吃饭去吧!”的模样样,看上去特别靠谱。   陆以北甚至觉得,要不是这里靠近市区,不方便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武器,他们甚至能把迫击炮或者坦克之类的东西搞来。   老祖宗在枪炮洗地的攻击下都会身受重伤,更何况那个灵能波动远不如他的黑袍怪谈?   虽然,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比起当初围攻清霁的军队,人数不足千分之一。   但是,他们的武器可比上个世纪军阀手下的杂牌军精良多了,子弹还是针对怪谈和灵能力者特制的。   所以,看着这样的景象,陆以北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上去帮忙了,便挥舞着双臂,开始了加油鼓劲。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同志们加油,苏联虽大,但已无路可退,我们身后就是莫斯科……”   走上前来的杜思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打断道,“陆干员,你到底是在帮他们加油,还是在咒他们啊?”   陆以北皱眉看向杜思仙,疑惑道,“怎么会,我这些话,不都是经典的动员台词吗?”   “可是……”杜思仙眼神怪异的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被这些台词动员过的人,都死了。”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单手托着下巴,点点头道,“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   顿了顿,他一本正经道,“我一下子也想不出其他词儿了,总不能提前祝老哥们过年好吧?”   杜思仙,“……”你就不能不说吗?   “笃笃——笃笃笃——!”   一连串枪声之后,那个身披黑袍的怪谈,很快就被逼入了死角。   虽然他有着某种能够隐藏灵能波动,并让人丧失视力的灵能力,但似乎无法同时作用多个目标。   这种时候,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间的默契和平时训练的成果,便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了。   每当有成员受到灵能力影响,丧失视力,他便会瞬间停手,而其他成员则会以最快的速度,补上他的空缺,并将他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不出丝毫的生涩,就像是一台齿轮咬合得严丝合缝的精密的机器。   猎杀怪谈的机器。   没过多久,那原本负隅顽抗的家伙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像是一块破抹布似的瘫在地上。   见状,祁东抬起一只手握拳,示意组员们停手,枪声瞬间停歇,然后他转过了身,看向陆以北,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表情仿佛在对陆以北说,“陆干员,请吧?轮到你了上钟了。”   闻言,原本心情舒爽欢脱的陆以北,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按照司夜会的规定,灵能力者或怪谈的灵能波动如果超过了一定等级,确认怪谈或灵能力者是否死亡这种事情,是要让主力干员去进行的。   灵能波动越强的个体,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难以预料的诡异能力,死后有害物质散逸或是突然诈尸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出现。   虽然,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几人成组,配上强有力的装备,在默契的配合下,解决一些怪谈和灵能力者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他们大多数毕竟只是无等级灵能力者,甚至只是身体强度很高的普通人而已,要是受到灵能力伤害,死亡率极高。   而现在,现场没有主力干员的存在,只有代理干员,所以确认死亡的活计,自然而然的落在陆以北的身上。   三倍工资加额外补贴,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呀!   陆以北腹诽着,走到祁东的身边,一本正经道,“老哥,我检查尸体倒是可以,不过……我不太把握留全尸,这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祁东一下子没有明白陆以北的意思,愣愣地回答道。   司夜会也没有明文规定,必须要留全尸。   可是,他不是都已经挂了吗?祁东疑惑的想。   下一刻,他的余光便瞥见身旁的陆以北手中浮现起了一枚脸盆子大小的赤色火球,朝着地上的尸体呼啸着飞去。   “嘭——!”火球刚在尸体身上炸开,火光还未消散,一青一赤两道流光便紧随而至。   杜思仙和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便嘴角抽搐着,看着陆以北像是秀技能一样,连甩了七八个咒式,直到地上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鬼东西之后,他才走上前,蹲下了身。   仔细检查了一下之后,陆以北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冲身后众人道,“确认过了,已经死透了!”   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看了看陆以北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地上几乎变成了一块焦炭的尸体,一时语塞。   “……”   这位陆干员,看起来清秀,没想到这么心狠手辣。   祁东,“……”   你说没把握留全尸的意思,其实没打算留全尸对吧?   都™这样了,确认是否死亡这种事情,其实大可不必。   杜思仙,“……”   他用的那些咒式,有一些怎么跟我从梦境里学会的那么像呢?   难道他也进入过那个梦境?   要不要找机会问问他?   ————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陆以北蹲在那一团烧焦的尸体面前,手握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钢钎,像是熊孩子蹲在树下面捅蚂蚁窝一样,戳来戳去,拨弄了一阵后,找到了它的怪谈本体核心,然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块青黑色的椭圆形物体,仿佛昆虫甲壳一样的组织,钢钎戳在上面,发出类似于玻璃晶体一样的清脆声音。   结合之前这个黑袍怪谈所展现的特殊能力,陆以北思索了一阵,一下子就确认了他的灵纹种类跟夜妖有关。   此夜妖非彼夜妖。   夜妖通常来讲是指传说中,亚当的妻子莉莉丝的后裔,但眼前这个怪谈却是本土产品。   事实上,这种因为翻译问题,而出现两种怪谈名字相同或相似的情况时有发生。   时间长了,混淆的人多了,甚至可能出现两种怪谈的权能融合的情况。   按照陆以北大蛇之神的记忆中解读出来的知识,这种夜妖,通常是古代人对沙尘暴或是地震引起的,令白昼昏晦的自然灾害的鬼神化存在。   《汉书》曰:“夜妖者,云风并起而杳冥,故与常风同象也。”   《隋书·五行志下》曰:“大风,昼晦,天地昏暗。近夜妖也。”   只不过,这种怪谈随着现代科技发展,自然灾害得到了解释,再加上莉莉丝那些同名后裔对它们的权能稀释,现在相信它们存在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它们的数量和力量都已经大幅度衰减。   按照大蛇之神的记忆碎片来看,它遇到过的夜妖,能做到的可不仅仅是让一两个人丧失视力那么简单,努力一点,甚至能让半个花城从白昼瞬间转换到黑夜。   那已经可以算是直逼天灾级的战斗力了,而不是眼前这种,一两兔的弱鸡。   这种罕见的怪谈出现在花城,就已经让人有些在意了,但令陆以北更加在意的是,在江蓠的怪谈目录当中,他并没有发现有类似的怪谈出现。   是被什么人唤醒,新诞生出来的,还是外地来的?   陆以北想着,继续拨弄起了地上焦炭似的尸体,紧跟着,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后,两枚纯白的圆形物体,突然从尸体上滚落,掉在了他的脚步。   “这是……”   看着那两枚造型有些眼熟的圆形物体,陆以北愣了一下,拾起来摊开在手心,一阵仔细端详,旋即便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   他手中那两枚筹码的造型跟除了数额是“1”,颜色变成白色之外,造型几乎跟他在秦大林身上发现的筹码一模样。   而江蓠对他说过,这种筹码很危险!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么多发咒式轰下来,居然没把这筹码烧坏,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难道是某个高纬度神秘大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给这个世界添加了,杀怪谈掉“金币”的设定?陆以北想。   他一直觉得,那些RPG游戏里的怪物,怪物身上掉货币的设定有些不合理。   不管是黄金、白银,还是别的什么金属制成的货币,在游戏角色技能的狂轰乱炸之下,居然还能保持完整?就尼玛离谱!   吐槽了几句,他掂了掂手中的筹码,默默地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回头就扔在江蓠的办公室里好了,她既然知道这种筹码的来历,就等她回来之后,让她处理。陆以北想。   ————   几分钟后。   陆以北、杜思仙、以及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们,一起来到了烂尾楼内,堆砌着人偶的楼层,勘察现场。   散乱着人偶残肢断臂的现场,即便是被手电筒照亮,还是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那个被陆以北削掉脑袋的家伙,出人意料的并不是怪谈,而是一名拥有树精灵纹的灵能力者。   树精灵纹是一种常见的C级灵纹,它虽然不像是丧失灵纹一样有着降智的副作用,但是对外貌的影响却非常大。   从他那一副干瘦高挑的身躯,以及肌肤粗糙得仿佛树皮一样的特征来看,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断,这些特征在他补全灵纹缺陷,将灵纹进阶之前,基本不可能消失。   不过……   怪谈目录当中,好像也没有这种灵纹的灵能力者存在。   也就是说,这名灵能力者,也是从外地来的?   夜妖的能力让人失明,树精灵纹灵能力者,用肢体增殖能力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进攻,分工明确,似乎还有搭配。   还好刚才在黑暗中被偷袭的时候,没有被弄出伤口,这玩意儿的双手好像是有毒素的。   陆以北腹诽着,又耐着性子在树精灵能力者的尸体上搜索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一枚不知来源的怪谈本体核心,同时也找到了那种奇怪的筹码。   一枚数额“5”的黄色筹码,两枚数额“1”的白色筹码,一共三枚。   还真有?还比刚才那个怪谈身上多……陆以北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筹码,一边腹诽,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杜思仙的呼喊声。   “你们快过来看呀!我找到杀死何亮的那个怪谈了!”   “可是……”   可是什么?陆以北皱了皱眉,循着杜思仙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便看见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那个怪谈男童死了,胸口被人掏开了一个狰狞的空洞,伤口边缘泛着绿意,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生长出了些许嫩芽,那是典型的树精毒素造成的中毒现象。   看样子,它应该是被刚才那一个怪谈加一个灵能力者联手杀死的。   按照《司夜书》的相关记载所说,被毒素影响的目标,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快就会变成一颗扭曲的树木,怪谈男童的尸体已经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了。   事实上,陆以北当时看到树精相关内容的时候,还问过江蓠,这么好的能力,干嘛不用于环保事业,每年那么多死刑犯,全部拉到沙漠戈壁去,一人喂点儿树精毒素,也算是造福人类。   而江蓠的回答则是,“你以为没人试过吗?两年前司夜会就有人搞过这个项目了。”   “只不过,最后因为成本太高,毒素影响生出的树木很容易变成怪谈,并且加上不太人道的缘故,项目被叫停了而已。”   ……   而真正让陆以北没想到的是,距离那一具怪谈男童的尸体不到一米的地方,还有这一具已经风干的成年男性尸体,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似乎是一名流浪汉。   这样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数量众多的人偶当中,如果不是有像是特别行动小组和杜思仙这样的人仔细搜查,根本发现不了。   更何况,这种鬼地方,真的会有人来吗?陆以北想。   十几分钟之后。   接到了祁东的通知,很快,司夜会专门负责处理善后工作的其他特别行动小组就赶来了。   经过仔细的排查那一层堆满人偶的楼层,除了那名成年男性之外,一共在那些人偶之下,找出了七具人类的尸体,全部都是未成年人,从骨龄来看,最大的摸约十三四岁,最小的只有五岁左右。   看着那些尸体,一具具地被装进尸袋抬走,站在陆以北身旁的杜思仙皱眉道,“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都跟何亮和杨义一样,是玩过一个人捉迷藏游戏的人啊?”   陆以北脑补了一下,那个怪谈男童从一开始收集人偶陪它捉迷藏,到后来直接把活人抓来陪它捉迷藏,最后通过怪谈游戏直接锁定受害目标的过程,点了点头,“应该是。”   “哦!”杜思仙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偷偷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的侧颜后,眼珠子狡黠地转了一圈,追问道,“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呀?”   “……”   想套路我?   陆以北沉默了一瞬后,余光瞥了一眼杜思仙,淡淡道,“有,我梦见过你,老梦见。”   这我可没撒谎……陆以北腹诽。   闻言,杜思仙脸蛋微微一红,抿了抿嘴唇,跑开了。   ————   陆以北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已经是凌晨四点过了,但值夜工作,还要持续到天亮后,下一位主力干员来交接工作之前。   趁着这个时间,他找出了江蓠留给他的怪谈事件目录,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很快,他就确认了自己没有记错,花城是不是的确没有夜妖怪谈和树精灵能力者的存在,紧跟着,在看见了一份怪谈事件概述后,他发现了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情。   【怪谈事件编号3101   怪谈代称:没有被找到的小孩儿,灵能波动等级:未知   第一起案发日期:今年除夕前后   案件概述:富春路某留守儿童在与同学玩耍时神秘失踪,三天后出现怪谈事件,被袭击者皆收到了一封捉迷藏游戏的邀请。   ……】   这个怪谈事件江蓠曾经让陆以北去调查过,他有些印象。   在翻看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张失踪留守儿童的照片,竟然跟今晚出现的怪谈男童有八九分相似。   “除夕前后失踪的,可是那些尸骨,基本上都是去年除夕之前死亡的,时间最长的都快两年了,怎么会……”   陆以北喃喃自语道,话还没说完,瞳孔微微一颤,话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到,在那些尸骨当中,只有那个流浪汉是在除夕之后死亡的。   紧跟着,他的脑海中就浮现起了一段大胆猜测勾勒出来的画面。   他看见,在一个寒冷的傍晚,富春路的老街上。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正在跟他的小伙伴玩着捉迷藏。   那一局他当鬼,所有小伙伴都藏得很好,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不知不觉间,便找到了那片烂尾楼附近。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个站在烂尾楼内的流浪汉。   流浪汉拿着诱人的零食或是新奇的玩具,又或是别的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正冲着他露出善意的笑容。   然后,流浪汉冲着男孩招了招手,他便跑进了烂尾楼黑漆漆的楼道里,再也没有出来。   ……   陆以北想到此处,似乎是在认可他的猜想一样,双眼传来一阵温热,然后沉寂了下去……   呆坐了片刻,陆以北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啧,反正都死光了,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都不过是瞎猜罢了。”   (之前的读者群人满了,740484020这是新的群号,欢迎大家来玩呀!) 第十五章 暮色重临   坐落在花城市区南部边缘的工人体育馆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   这里的篮球场、足球场、游泳馆、以及场馆周围的各种大排档、火锅店,早已经根植在很多人的童年、青春记忆里。   不过。   喜新厌旧向来是人们的本性,恋旧与否只是个人的选择。   自从五年前,拥有着更新的硬件设备、更宽阔的空间、以及更完善周边设施的城市体育馆在花城新区落成,这里唯一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就只剩下收费便宜了。   而这唯一的优势,在差不多以一年前,也随着游泳馆的永久关闭,烟消云散了。   现在,除了住在周边的大爷大妈晨练,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了。   工人体育馆,就像是很多城市上了年代的老建筑一样,正在逐渐被遗忘,周边的与它一起出现的各种大排档的门面上也挂上“旺铺转让”的告示,或者用猩红的油漆写上了一个大大“拆”字。   或许某一天某个在这里留下过难忘记忆的人,突然想起了它们,来到这里缅怀过去时,才会猛然发现它已经连一点儿废墟都找不到了。   凌晨4:14,工人体育馆附近。   一辆有些破旧的小型货车缓缓地驶入了工人体育馆的大门,沿着主干道一路前行,穿越了大半个场馆之后,突然一个转弯,驶上了通往游泳馆的岔路。   工人体育馆背靠着一片老旧的棚户区,而现在那些棚户老楼逐渐拆除,却又没有修建,那一片区域俨然已经是一片荒地,看不见任何灯光。   而游泳馆便夹在体育馆和荒地的中央,只有一条略显狭窄的老旧水泥公路横穿过小树林,直通游泳馆门口。   小货车行驶在水泥公路上,两边全是奇形怪状的树木,可能是因为很久没有人打理,有些灌木都已经长到了路上,剐蹭在车身上,像是有尖锐的爪牙划过一般,发出细碎牙酸的轻响。   很快,工人体育馆的游泳馆就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游泳馆是工人体育馆所有场馆当中最先关闭的,官方的说法是,游泳馆的净水设备老化,连续数次水质检测不合格。   但是。   明白人都知道真是情况并非如此,在那看似合理的说法后面,绝对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毕竟,单纯只是水质检测不合格,是不需要将通向游泳馆的路封锁的,也不需要在游泳馆的围墙上拉起防爬铁丝网。   坊间早就有传言说,游泳馆关闭的真正原因是游泳馆疏于管理,导致一名少女溺死在了里面,变成了水鬼,要拉人垫背。   甚至有长期晨练的大爷声称,碰上阴天的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听见过游泳馆的方向传来了少女啜泣的声音,循声找过去,便看见了在空荡肮脏的露天游泳馆里游荡的身影。   也就是大爷身体健朗,心肠不坏,不然的话,看见了那样的场景,往地上一躺,说不得要狠狠地讹上体育馆一大笔钱。   而体育馆被讹上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游泳馆里真的有怪谈存在,所以他们只能花钱消灾。   不过。   这个钱,不是体育馆出,而是司夜会出。   毕竟,要不是司夜会在那附近击杀怪谈,以至于怪谈残存的灵能波动引发了一系列惹人遐想的诡异景象,游泳馆至少还能苟延残喘几个夏天。   这里便是江蓠差不多一年前猎杀暮色.女的地方。   ————   小货车停靠在了游泳馆之前,很快车上便走下来了几名男子,为首的两人正是李唐汉和他老爹的心腹蔡锦。   他们今晚要在这里进行一场交易,一场贩卖灵能物品的交易。   虽说客人订的交易地点有些偏僻诡异,但是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类似交易的他们,并不担心黑吃黑的情况出现。   霾天神的庇佑,能够保证他们的交易,在大多数时候的公平性。   ————   “嘭——!”   李唐汉重重地关上了车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眼中流露出一丝嫌厌之色。   要不是他上次犯了错,老爷子最近让他戴罪立功,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这是人待的地方?怪不得闹鬼呢!   而且来也就罢了,还是跟蔡锦一起来……   李唐汉想着,余光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指挥着保镖们从货箱内卸货的蔡锦,无声地啐了一口。   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这个家伙,毕竟自家老爷子太信任他了,简直就像信任亲儿子一样。   如果不是李顺年除了将重要的事情经常交给蔡锦办之外,并没有交给他什么财政上的权利,李唐汉都要怀疑,蔡锦是自家老爷子的私生子了。   “小心一点儿,轻拿轻放,对就是这样!”   蔡锦指挥着保镖们将一个大号的木箱从车上抬了下拉,而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被黑布死死包裹的物体,从轮廓上看,似乎是一面落地镜。   看见了从货箱内取出的物品,李唐汉眼前微微一亮。   他向来对灵能物品兴趣颇浓,红山别墅的地下收藏室内的藏品,几乎都是他兴趣使然网罗来的。   不过,他的那些藏品,比起他老爹背地里交易的那些灵能物品,的确无异于废品。   此刻,李唐汉见猎心喜,忍不住凑到蔡锦跟前,好奇的问道,“那玩意儿就是暮.**使用过的镜子?能拆开看看吗?”   蔡锦瞥了一眼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的李唐汉,冷冷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那上面有暮色.女残存的灵能波动。”   “嘁,这我当然知道,不就是有人照镜子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暮色.女吗?”李唐汉不以为意道。   “可是,她不是早就被司夜会的那个小妞给弄死了吗?”   李唐汉话音刚才落下,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怨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股凉意萦绕在他的背后久久不散,就像是有一个浑身冰冷的人,正贴在他的背上。   见李唐汉不说话了,蔡锦余光扫了他一眼,无声地冷笑了一下,丢给了他一把钢丝剪。   “虽然老板说,你跟着来只用看着就好,但是,如果你真的闲着没事儿的话,可以帮帮忙,去把门锁和防爬铁丝给剪了。”   说完,蔡锦也不管李唐汉答不答应,便转头去指挥那些保镖,搬运货物去了。   李唐汉看了看手中的钢丝剪,又看了看蔡锦离去的背影,回过神来后,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才小声嘟囔着什么,朝着游泳馆外围的防爬铁丝走去。   几分钟后。   李唐汉一行的保镖们,便抬着被黑布包裹的落地镜,走进了游泳馆内。   在他们踏足游泳馆的一瞬间,错觉似的,气温也骤降了几分。   工人体育馆的游泳馆是露天的,废弃之后光滑的地板上落满了灰尘,四周随风飘落而来的树叶四处散落,在潮湿的环境中腐败变质后,化作一团团黑色稀泥一样的黑色粘稠物质,飘荡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空荡荡地泳池排水管道似乎被堵塞了,底部淤积着恶臭的污水,布满沟壑,一柄亮银色的长刀插在泳池的中央,倒映着月光,仿佛镇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光是看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裂痕和凹陷和几乎完全没入地面的长刀,就能够想象得出,这里发生过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   当李唐汉一行人抬着落地镜进入到游泳馆内的时候,七名身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怪人已经在泳池边上等候了。   李唐汉看着那几个怪人,即便是他们的身体和面庞都被遮掩了起来,却依旧让他感觉浑身不适,不愿靠近。   于是。   他刚走到游泳馆的门口便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蔡锦和一众保镖将落地镜送到那些怪人的跟前。   短暂地交涉了一阵后,为首的那名怪人便冲着身旁的另一名怪人使了个眼色,紧跟着那名怪人便从不远处的角落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包裹,递到了蔡锦的手中。   “合作愉快,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李唐汉隐约听见蔡锦冲为首那名怪人说了一句,掏出了一张名片递到他的手中,紧跟着便见蔡锦领着一众保镖朝着门口这边走了过来。   “……”   这就算是交易完成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困难的嘛!   该死,就这点儿小事儿,老爷子还说什么让我跟姓蔡的好好学学。   不就是我上我也行的活计,这有什么好学的?   在亲眼看见之前,李唐汉一直以为自家老爷子口中危险万分的灵能物品交易现场,必定是每时每刻如履薄冰,买家卖家随时都在暗中博弈。   可现在……   这™跟菜市场买菜有什么分别?李唐汉愤懑地腹诽,就在这时,蔡锦与他擦肩而过。   看着蔡锦离开游泳馆的背影,李唐汉翻了翻白眼,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了句,“啧就做了这么点儿事儿,有什么好神气的?”   说完,便跟在众人身后,磨磨蹭蹭地上了车。   小货车拉着一行人缓缓地驶离了游泳馆,一头钻进了被茂密的小树林包围的水泥公路上里,逐渐远去。   李唐汉坐在车上,暗暗盘算着回去之后该怎么跟自家老爷子说,下次要独自完成一桩交易,就在这时,坐在他身旁的蔡锦突然拍了拍驾驶位的后座,沉声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开车的保镖便微微颔首,将车停靠在了路旁。   紧跟着,蔡锦便拉开了车门下了车,掉头返回了游泳馆的方向。   交易不是都已经完成了吗?还回去干嘛?李唐汉愣了愣,略一沉吟,也拉开了车门下了车,跟了上去。   蔡锦行走在堆满落叶的水路上,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余光向着身后瞥了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似乎并没有阻拦李唐汉的意思……   ————   与此同时,游泳馆内。   污秽不堪的泳池中央,竖立着一面样式古拙锈迹斑驳的落地铜镜,光滑无比的铜镜却没有映照出周围一丝一毫地场景,反而一片黑暗。   在无数缭绕地阴暗气息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个长发披散,身材窈窕,有着一股诡异魅力的女子端坐在镜子的深处,背对着镜面。   就在古拙的铜镜前,七名戴着面具的黑袍人,单膝跪在地上,一边井然有序的将手中各种炼金材料堆砌在铜镜的周围,一边低声吟诵着什么。   “疯狂之人追逐的背影,游荡在黄昏的堕落者,脚踏着鲜艳红河的美丽……”   伴随着一阵阵低语在泳池中回荡,镜子深处的女人消失了,镜中的黑暗愈发深邃。   铜镜周围逐渐浮现起一道道难以描述形体的虚幻透明事物,鲜艳分明却重叠在一起,淡淡的铁锈色雾气向着四面八方弥漫着。   “嘭——!”   镜面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一下子,发出一声闷响,落地铜镜一阵剧烈摇晃。   一个面容苍白扭曲的女子便以一种扭曲诡异的姿势从黑暗中浮现,贴在了镜面之上,瞪得浑.圆的双眼中,几乎缩成一点的猩红瞳孔充满恶意地向外张望着。   下一刻,比哭声更加撕心裂肺,比嘶吼更加刺耳高亢的尖叫声乍现。   “啊——!”   在那令人毛骨悚然、意识恍惚的可怕尖叫声中,镜子前,黑猫的毛发、毛色驳杂的兔子尾巴、不知名的花朵、上等的紫水晶,数量惊人的源生之灵……所有的炼金材料都在一瞬间,扭曲成了无数碎屑。   围绕在铜镜周围的黑袍人身子微微颤抖着,耳朵里渗出血丝,而为首那名黑袍人则像是在回应尖叫声中隐含的疑问似的,沉声道,“这是一场交易……”   “我们将你唤醒,补全你的缺陷,而你将领导这次百鬼夜行,这场交易是双赢的事情。”黑袍人道。   尖叫声稍微减弱了一些,但还在持续着,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作为花城最强大的怪谈之一,你值得拥有这片土地,而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成为我主的眷属而已。”黑袍人继续道。   话音落下,那可怕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交易成立了!   古拙的落地铜镜突然间像是别一双无形地手推到了一般,轰然砸向地面,摔成了无数碎片,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仿佛在泳池底部的积水中融化了一般。   “咕噜——咕噜——!”   寂静中,一阵液体翻涌的轻响传来,那似乎已经堵塞已久的排水孔中一串气泡上涌,而后炸开,弥漫开一缕缕猩红的血迹。   见状,黑袍人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飞快的朝着泳池边缘退去。   下一刻,腥臭的鲜血像是沸腾了一般,从排水孔中喷涌出来,仿佛被割断了大动脉的咽喉,转瞬间就填满了整个泳池。   那些暗红色的血液在泳池中荡漾着,仿佛有活性一般散发着生命力。   一股强盛的生命力。   浓郁的腥臭味弥漫。   几乎就在血液将泳池填满的同时,汹涌阴冷的狂风呼啸而至,瞬间就完全淹没了黑袍人,风力把他们吹得七零八落,也几乎把他们掀起。   呼隆的风声中似乎混杂着什么诡秘的低语,在他们耳边席卷而过,哭泣声、哀嚎声、咒骂声……   紧跟着,就在一瞬之间,所有声音都停歇了,游泳馆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哗啦——!”   伴着一声粘稠的水响,一张绝美的面庞缓缓地从血液之下浮现,睁开了眼,而后向着天空张开了双臂。   然后,泳池中央的鲜血开始退去。   于是,暮色重临。   一道窈窕妖艳的身影,赤条条地在泳池的中央浮现,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似的,恣意展示着妖艳的身姿,洁白的肌肤仿佛天上洒下的月光,猩红的血珠顺着她的肌肤和长发滑落,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江蓠……”   在泳池中的鲜血完全退去的瞬间,女子朱唇轻启口中吐出了两个字,而后若有所思的微眯起了眼睛。   她永远记得那个伪装成灵能力潜质者,将自己作为诱饵的少女。   就是那个少女,吸引她一步步落入陷阱,最后被围杀在了这里。   如果这次百鬼夜行成功的话,她成为了花城的怪谈之王,她要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江蓠收做眷属,享受永生永世的折磨。   思索间,她一把握住了身边那柄曾经贯穿她胸膛的长刀,猛然发力,捏得粉碎,泛着淡蓝色微光的银色碎片四散飞溅……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座不知位于何处的华丽赌场内,一间装点得古色古香的包间内。   麻将桌前,江蓠脸色突然惨白,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口中顿时弥漫开了一股铁味。   双眼模糊之间,她将一张二条打了出去,紧跟着便听见坐在桌上的,三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又各有各的畸形的奇形怪状的家伙齐齐地发出了声音。   “胡了!”   “清七对!”   “暗七对!”   “龙七对!”   “给钱——!”   “……”江蓠沉默着,咬着牙将自己这两天积攒下来的筹码,几乎全部放在了桌上,然后拿着仅剩下的一枚数额“5”的筹码,丢下一句“不玩了!”起了身,离开了包房。   江蓠刚一出门,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阿花便迎了上来,看见她惨白的面色,焦急询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输了吗?   可是不应该啊!   即便是那三个怪谈是三胞胎,心灵相通,想要赢我家小姐也远远不够啊!阿花腹诽。   “没什么,只是有人把暮色.女唤醒了……”   说话间,她握紧了手中的筹码,朝着不远处赌博数额娇小的德州扑克牌桌走去。   “走吧阿花,我们重新来过。”   阿花,“……”   虽然江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看着她的背影,阿花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担忧。   当初击杀暮色.女的时候,江蓠为了防止她在短时间内复活,刻意分出了一部分灵能镇压。   现在,暮色.女被唤醒了,小姐一定受伤了吧?   让她带着伤继续赌下去,真的好吗?阿花忧心忡忡地想。   (EMMM,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写得很慢,这会儿才写完,抱歉啦各位。) 第十六章 日蚀会的邀请   暮色.女重临的同时,一直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游泳馆内情况的李唐汉看见了那骇人的场景,惊得差点儿叫出声来。   虽然他也有跟怪谈打交道,但他所接触的,都是那种不入流的角色。   而暮色.女的怪谈传说,可是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前,就已经在花城广为流传了。   李唐汉依稀记得,在上学时,时不时便会听见某某学校的某某学生,在放学路上,跟那个可怕女人遭遇的传闻。   一个传说流传了至少十几年的怪谈,绝非麻袋脸之流可比,直到这个时候。   李唐汉才意识到,自家干的这些个见不得光的生意,还真不是他上他也行的活计。   在完成交易之后,还要偷听、偷看买家的情报?   那一个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啊!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李唐汉想。   惊骇与担忧交杂之间,他刚刚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蔡锦有所察觉,突然将他一把拉入了怀中,顺势捂住了他的嘴。   感觉到背后倚靠的坚实胸膛传来阵阵暖意,李唐汉愣了一下,抬头向上看去,目光与蔡锦碰撞在了一起,擦出了一瞬间奇怪的火花。   然后。   两个人的身子,像是触电了一样,不约而同地一个激灵,迅速地错开了视线。   李唐汉,“……”   还好老子是个纯爷们儿,不然老板的贴身保镖与大小姐,这剧情……   等等!   话说,这小子应该没有什么强人锁男、男分男解的癖好吧?李唐汉想。   “安分点儿,只要你别出声,别乱动,他们就发现不了我们。”蔡锦小声提醒道。   闻言,李唐汉这才注意到,蔡锦佩戴在胸前的吊坠上整闪烁着微光,在微光映照下,两人的身边弥漫开一层肉眼很难察觉的灰色雾霭。   那东西……   李唐汉微蹙了一下眉头,那个吊坠他认得,他也有着一个一样的,只不过因为造型太过丑陋的缘故,他几乎没有随身佩戴过。   就算自家老爷子是天神大人的信徒,可是,哪有人随身把小区的地标LOGO戴在身上的?   可是在蔡锦身上见到了这吊坠的神异之处后,李唐汉顿时暗暗下了决心,回头一定要把吊坠随时带在身边。   少顷。   在暮色.女在一众黑袍人的簇拥下离去之后,蔡锦才松开了环抱住李唐汉的手。   他起了身,左右张望了一下道,“现在这边已经没有危险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要先走一步了,我得回去把这边的情况告诉老板。”   说完,蔡锦便转身离开了游泳馆游泳馆附近,周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他走远,李唐汉左右张望了一下,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旋即便大喊着,“等一下,我跟你一去!”小跑着追了上去。   ————   是夜。   花城近郊一处鱼龙混杂的城中村内。   黑漆漆地屋子里,一名身材火辣,穿着黑色蕾丝睡衣的女郎正熟睡着。   透过卧室敞开的房门,可以看见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一名面向白净的男子端坐在黑暗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角落,仿佛一只守夜的猫头鹰。   “亲爱的小兔兔,我回来啦!很快我就会找到你的……”   细碎的低语像是被风吹来的一样,传入女郎的耳中,朦朦胧胧的,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边。   突的,一阵暴虐的灵能波动在屋子里扩散开来。   男子愣了一下,朝着灵能波动传来的卧室看去,皱起了眉头。   女郎不知何时已经惊醒了,坐在床上捂着绞痛的腹部剧烈地喘息着,美艳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表情像是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见状,男子沉吟了两秒钟,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便利贴,仔细翻找了一阵,右手握拳,轻击了一下左手手掌,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起了身。   卧室里,兔小姐坐在床上,一双猩红的眼睛瞳孔缩成一小粒,一对毛茸茸地洁白兔耳朵,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软绵绵地耷拉在脑袋两侧。   回来了,那个女人回来了!   我做的事情她全都知道了!   我没有机会了,她一定会找到我,把我抓回去的!   兔小姐惊恐的想着,就在这时,一只端着姜红糖水的手突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喝点儿吧?能让你好受些,这不是长老团教的,这是我自己在网上学的。”   兔小姐抬头看了看束鄂,又看了看他手中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姜红糖水,一时语塞。   “……”   你™能不能在网上学点儿正经东西?   你见过有怪谈有生理期的?   原本情绪被恐惧左右的兔小姐,在心中暴躁的吐槽了几句之后,意外的冷静了一些。   沉吟了两秒钟后,她抬起头看向束鄂,正色道,“我们的合作关系,从现在开始,恐怕要被迫中止了。”   “?”   束鄂看了看兔小姐一本正经的脸庞,又看了看手中的姜红糖水,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后脑勺。   是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吗?   见束鄂没有做出回应,兔小姐解释道,“我跟你们合作,为的只是怪谈本体核心,好在那个女人苏醒之前,拥有可以一战的实力。”   “现在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提前苏醒了,我恐怕得先逃命了,要是被她抓住了……”   说到此处,兔小姐突然想起了以前暮色.女对待叛变眷属的残忍手段,背上顿时窜过了一阵凉意。   “……”   束鄂沉默了两秒钟道,“你想要中止合作当然没问题,毕竟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你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在你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闻言,兔小姐软绵绵地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微眯着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束鄂,冷声道,“什么事情?”   “呃……”束鄂愣了愣,一边往外掏便利贴,一边说,“你等一下,我看看先!”   “在哪儿呢?我明明记得就在这个上面的,还是说在另一本上面,不对,也不是这本……”   兔小姐,“……”看见没有,这就是选择畸变种怪谈本体核心绘制灵纹的下场!   事实上,用畸变种怪谈本体核心绘制灵纹的灵能力者,多少脑子都有些问题,像是束鄂这种记忆力严重衰退的,已经算是受影响比较轻的了。   所以,广大灵能力者朋友,听我一句劝,可别再狩猎畸变种了。   没错,我就是畸变种……   就在兔小姐腹诽之际,束鄂盯着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皱巴巴的便利贴看了几秒钟,眼前一亮。   “有了!长老团原话,如果暮色.女提前苏醒,兔先生放弃合作的话,就让我把你带回去……”   兔小姐表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撬棍在一瞬之间就出现在了手心,冷声道,“带回去?你们想干什么?”   束鄂看着兔小姐手中锈迹斑斑的撬棍,急忙解释道,“我想这之间恐怕有什么误会,长老团只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而已。”   “你跟我合作了这么久,想必也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取更好的实验样本,而因为怪谈权能特性,拥有着过人生命力的你,就是整个花城最好的实验样本之一。”   当然,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束鄂腹诽。   “最好的样本之一么……”兔小姐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事实上,束鄂说的是实话,往进了说,别的怪谈在遭遇了比自己高出一个小位阶的怪谈袭击后,想要活命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像兔小姐这样,才过了几天就生龙活虎了。   往远了说,直接吞服魔女之卵篡取权能的风险极高,寻常的怪谈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进阶,有极高的概率会被负面能量反噬,尸骨无存,兔小姐也是对自己的自愈能力有自信,才敢那样做的。   顿了顿,束鄂补充道,“事实上,日蚀会近期有好几个适合你参与的实验项目,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能够轻易获得与暮色.女匹敌的力量。”   “而且安全性也可以保证,至少暮色.女暂时还没有胆量袭击日蚀会的基地。”   兔小姐,“……”   沉默思索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束鄂那张写满了“你渴望力量吗?”的脸,沉声道,“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三次!”束鄂竖起三个手指道,“代价是,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日蚀会进行三种不同类型的仪式,事成之后,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预备长老团,不愿意的话,也可以自由离开。”   “当然前提是你能活下来,这些仪式还在实验阶段,都具有一定危险性。”   兔小姐,“……”条件似乎很诱人,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沉吟了几秒钟,她突然想起有什么地方奇怪了,这样的场景她在她上班的会所见过很多次。   那些下位恶魔种圆椒的时候,跟客人商量价格时,就是这样的。   没错,那些下位恶魔种,在爽过、吸取完人类的生命力之后,还要收钱,一点儿怪谈职业道德都没有。   像兔小姐这样的,一般都是直接吃人。   沉吟片刻,兔小姐咬了咬嘴唇道,“或许,我可以先过去看看?毕竟,你口说无凭不是吗?”   稍微有些见识的怪谈或是灵能力者都知道,落在日蚀会的手中,被当成实验样本,在经历了痛苦的实验过程之后,一旦失败,日蚀会为了回收数据和材料,必死无疑。   事实上,蝉跟兔小姐之间的交易,本质上也是一次实验,如果兔小姐在吞噬魔女之卵的仪式中失败,除了魔女之卵外,她的一切也会被当做实验材料被蝉回收。   但……   在日蚀会那里大不了是一死,要是等到暮色.女实力完全恢复,被她抓回去,在主人对眷属的控制力之下,她想死都难,那时候就是生不如死。   有句话说得没错,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可怕。   两害相权取其轻,一番权衡之后,兔小姐这才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当然可以,我们日蚀会,可不是那些研究咒式和仪式研究傻了的疯狂术士,我们向来都是很守信很开明的。”束鄂道。   “不过,在正式去以前,我还有一个条件,如果我决定参加,那么在第一次实验成功后,我得回来花城一趟。”兔小姐表情严肃道。   如果她成功的通过日蚀会的实验获得了力量,那么她想要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狩猎暮色.女,吞噬她的怪谈本体核心。   只有这样做,她身上的眷属印记才会永远消失,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跟那个盗走她魔女之卵的小贼间的新仇旧恨,也会在那时候一起清算。   “当然可以,事实上,一次实验成功后,你将会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整期。”束鄂解释道。   兔小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束鄂道,“那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嗯。”   虽然她深深地眷恋着花城这座拥有着大量“食物”的城市,但是有暮色.女存在的花城,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不过,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兔小姐想着,微眯起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寒意森森的猩红光芒。   ————   清晨。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陆以北的用砖头垫着瘸腿的办公桌上时,他伸了一个懒腰,对着黑屏的电脑屏幕,反复确认了一下脑袋上的毛发没有变得稀疏,才放下心来。   昨天凌晨,处理完怪谈事件之后,他又加班加点的把怪谈事件的详细内容编撰成报告提交到司夜会的数据库后,才稍微休息了个把小时。   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让他不禁为自己的发量感到担忧。   这种变秃了,还不能变强的事情,真的很不划算。   听水哥说,江蓠经常这样,也不知道她的发量是如何保持的那么浓密的。陆以北腹诽。   就在他暗戳戳次猜测,江蓠那一头宛如瀑布的银发其实是假发,而在假发之下,隐藏着的则是一个锃光瓦亮的秃头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白开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冲陆以北急切道,“小北,听说你昨天夜里,遇到那些穿黑袍,戴面具的家伙了?”   陆以北白了白开一眼,没好气儿道,“什么听说?明明是我给你发的信息好吗?你昨天晚上又喝醉了?”   他昨天晚上从富春路的烂尾楼回来,就立刻把他见到的奇怪情况发给了水哥,可却是石沉大海,直到四五个小时之后的现在。   “这……”白开揉了揉眉心道,“昨晚我没喝酒,我昨晚一直在送会所的小姐妹回家,她们最近……”   “空虚寂寞冷了?你把她们睡了?你不是说你不吃窝边草吗?水哥,你干点儿正事儿吧!”   听着陆以北的一通灵魂发问,白开嘴角抽搐了一下,“啧,你想什么呢?她们都是灵能力者或者怪谈……”   “卧槽!?”陆以北惊道,“你把怪谈睡了?”   句萌还在他家里的时候,他时常看见她就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晃悠着两条修长匀称的大白腿在家里乱晃,老实说没有一点儿不正经的想法,那就不是正经人了。   再加上句萌成天到晚在他家里偷鸡摸狗,胡吃海喝的,他甚至一度想要让句萌肉.偿房租来着(但是不敢)。   可是,想归想,正经人谁会睡怪谈啊?   而水哥……   陆以北上看向白开,看着他身上那套刺绣着孔雀羽毛的粉红色西装,和那双桃花眼,以及没有笑,却不自觉轻佻上扬的嘴角,不禁扶额。   “小北,你不要总是把我想得那么糟糕好吗?我像是那种人吗?”   “……”   陆以北不说话,但是他坚定得快要冒出火星子的眼神,已经回应了一些。   “……”   白开沉默了一阵,决定不再跟陆以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毕竟寻常时候,他的确就是“那种人”。   “小北,我之所以送小姐妹们回家,是因为她们有人被那些穿黑袍的家伙给盯上了,而且有人告诉我,那些家伙在预谋一场百鬼夜行。”   “所以,我早上看见你消息的时候,知道你跟那些家伙接触了,差点儿没吓出心脏病来。”   陆以北琢磨了一下白开的话之后,皱起了眉头。   百鬼夜行?   这……听水哥这话的意思,那些穿黑袍的家伙,就是臭妹妹说的,想在花城随地大小便的家伙?   可是……   “有人告诉你的?这消息可靠吗?水哥,你可别被人吹枕边风啊!历朝历代,可有不少人栽在这上面儿。”陆以北语重心长道。   “瞎说什么呢?”白开辩驳道,“告诉我消息的这个人,绝对可靠,而且也不可能给我吹枕边风。”   嗯,小花这孩子,虽然从小放毒、炸山、给我们下泻药,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绝对是个好女孩儿,不会撒谎的。   不过,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好好的“找”小北,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还混进花城的独行灵能力者圈子里面去了。   要是换做以前,这时候都该轮到我上场,当一回月老了,可现在……   白开想着,偷偷地看了陆以北一眼。   要是让小花知道,她的未婚夫时不时的就会变成姑娘,以她那个性子,搞不好会做出点儿可怕的事情来吧?   纠正、改换性别的仪式和炼金药剂,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第十七章 家学渊源   高强度工作了一晚上的陆以北,原本是打算跟大多数同学一样,趁着考试月出勤考核不那么严格,翘课回家好好休息一天的。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他想那样做,但是不能够。   虽然“一个人的捉迷藏”怪谈事件调查已经结束,真凶死亡,编撰好的档案也已经提交到了司夜会的数据库,但是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   昨天在金沙大酒店的怪谈事件,有相当多直接或间接的目击者,想要完全消除影响,防止怪谈传说扩散,不是一晚上就能搞定的事情。   特别是直接参与了怪谈游戏的杨义等人,在特别行动小组对他们进行记忆清除之后,还需要观察两到三天。   毕竟,司夜会清除记忆的炼金药剂也不是万能的。   除了会副作用可能使服用者产生微弱灵觉,短期内目击怪谈的几率提高外,因为个体之间存在差异的缘故,也有可能出现剂量不够,或是药效发挥不佳的情况。   虽然司夜会的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在这么多年里,那种体质特殊的普通人只出现过一例,是极小概率事件,但是不得不防。   事实上,那唯一一例对药剂免疫的普通人,就险些造成舆论扩散,引起恐慌。   好在司夜会的控评水准超一流,成员都是从饭圈杠精和公关高手里面仔细筛选出来的精英,阴阳怪气和理性引到分析双管齐下,才阻止了一个可怕的怪谈从舆论中诞生。   所以,为了防止那种恶性事件重演,或者杨义等人撞见某个怪谈被吓死,必须要有人去暗中观察一下,他们服用药剂之后的情况。   而这个前去观察他们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他们亲切友好,乐于助人的陆以北同学身上。   明明是杨义作死,还要别人去给他擦屁股,陆以北想想就觉得生气。   要不是看在额外津贴的面子上,他打死都不会去。   但是有津贴,事情就好商量了。   被补全缺陷的炼金药剂掏空了家底之后,现在为了赚钱,陆以北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当然,陆以北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担心杨义他们身上出现副作用的。   毕竟花城理工大学里面就存在着不止一个怪谈。   不过,陆以北担心的不是杨义,而是断头学姐。   她总是在学校里吓晃悠,上次甚至出现在了陆以北的课堂上,完全不照顾别人的感受。   要是她一个不小心在学校的某个角落,被杨义看见了,以她那个性格,恐怕会被吓到的。   就像是当初在男澡堂,被陆以北吓到那样……   ……   “小北,我在跟你说一遍,那些穿黑袍的家伙非常危险,你就不要继续调查下去了,要是不小心遇见了就赶紧跑……”   有关于百鬼夜行的危险性,白开在陆以北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的强调了很多遍了,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死缠烂打的非要送陆以北去学校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陆以北有些不耐烦道,“水哥你还不了解我吗?危险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干?”   说的也是,这小子跟他爹妈都不太一样,也不知道随谁……白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担心你好奇心太重。”   两人一言一语的说着,刚走到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门前,便看见了驱车而来的李轩。   看见了陆以北,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立刻迎了上来。   见状,陆以北小声冲白开道,“今天接班的人不是青姐吗?这兄弟没事儿跑来干嘛?”   白开翻了翻白眼道,“整个花城司夜会上上下下,就属他破事儿多,我哪儿知道他没事儿跑来闹什么幺蛾子?”   陆以北瞥了一眼李轩,眼见着他越靠越近,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怎么觉着他好像又是冲我来的?就没办法治治他?比如说,扎他轮胎?”   白开轻轻地摇了摇头,撇着嘴道,“难!最近手头有点儿紧,赔不起他的轮胎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道,“啊?你平时戳了他的轮胎,还要赔给他的吗?”   “毕竟是同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你图啥呀?”   “图爽呀!”白开耸耸肩道,“轮胎在整个车子上都算是比较便宜的部件了,换起来又比较麻烦,我爽他糟心,花钱买开心,不好吗?”   陆以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恍惚间,感觉好像又解锁了什么新的折磨姿势。   “而且,今天真戳不了,你没看那孙子,已经下血本把车子的轮胎都换成防爆轮胎了?”白开继续道。   闻言,陆以北的视线飘向巷子口停靠的跑车,这才发现,轮胎果然要比一般车辆的轮胎稍宽一些,厚重一些,一看就特别结实。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观察着轮胎之时,李轩已经来到了二人的面前,微笑着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听说,咱们的代理干员昨晚干了件大事儿?”   “两个灵能波动等级C+的怪谈和一个灵能波动等级B-的非法灵能力者,都在你跟特别行动小组的默契配合下伏诛了,好生厉害呀!”   “想我刚接手司夜会工作的时候,就连一个D级怪谈处理起来,都很费劲,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恭喜啊!”   “这……”陆以北看着李轩,一本正经道,“大叔,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可能是你天赋不太行的缘故?”   李轩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没有理会陆以北,而是耐着性子继续道,“恭喜归恭喜,不过,我还听说,陆干员昨晚使用了好几种并不属于司夜会的咒式?”   “你能否告诉我,你那些咒式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跟你学习学习呢!”   司夜会的干员,不是不能使用制式咒式以外的咒式,这也是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看见陆以北使用那些咒式后,没有多言的原因。   但是对于那些来路不明的咒式,必须要提前报备,说明合理的来源才行。   然而,陆以北在使用清霁教他的那些咒式之前,不仅没有报备,使用过后,也没有人过问,这就很不合理了。   所以……   别人不敢管的,我来管,别人不做的,我来做!   处理怪谈事件不是请客吃饭,除了必要的战斗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规矩,规矩,还是规矩!   要是人人都像是陆以北这样不讲规矩,花城司夜会的风气迟早变得一团糟,到时候还怎么对付怪谈?李轩狠狠地想。   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轩,歪着脑袋,面无表情道,“你真想学?”   “那是自然。”李轩道,“我这个人向来对咒式颇感兴趣。”   “虽然作为一个热爱学习的祖国花朵,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是……”陆以北皱眉道,“这事有点儿难办啊!”   “有什么难办的?难道你那些咒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来路?”   “这倒不是。”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白开,忍不住插话道,“小北的咒式是祖传的,向来只传嫡系子孙,你想要学,除非认他当干爹?”   “你……哼!既然如此,那这次便算了!”   李轩指了指白开,又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陆以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花城司夜会有白开这么一个浪荡子已经够糟的了,现在还要多出一个不守规矩的陆以北,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不过,真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吗?   我回头就把现场视频给师父传过去看看,我大纯阳宫典藏无数,精通咒式千万,一定有人知道那些鬼咒式的来路的!   李轩一边朝着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里面走,一边狠狠地想着,刚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巷子口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他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猛地转身朝着巷子口看去,便看见了陆以北和白开,一人手持一把钥匙,一左一右,在他的爱车上用力划过,而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吱——啦——!”   那奇怪的声音,不仅令人牙酸,更让人心碎。   那两道长长的划痕,仿佛烙在了李轩的心头,转瞬间又攀上了拳头。   以前白开戳轮胎还偷偷摸摸的来,现在有了陆以北这个同伙,居然已经发展到明目张胆的干了?   李轩愤愤地想着,还没来得及要发作,两个当事人便已惊觉,溜之大吉了。   “那个孙子看见啦!小北,快……呃?你是什么时候……”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巷子外的陆以北,白开微微一愣。   “水哥,你还愣着干嘛呀!?快跑啊!”   白开,“……”小北怎么比我还能跑?   于是。   在陆以北的呼唤下,两个人做贼似的一路狂奔,窜进了白开的车里,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李轩的视线尽头。   ————   一小时后。   李轩坐在办公室内,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自家师父和师叔们研究陆以北咒式的结果。   不多时,伴着一阵提示音响起,他忙不迭地打开了聊天软件,接通了视频通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然而,令李轩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却是一阵臭骂。   “混账东西,谁让你去调查视频里那小子的!赶紧停止你的危险行为!”   李轩,“???”   “不是,师父,我看过那小子的背景资料了,他祖上三代都是普通人,我怎么就作死了?”   “而且,他老在司夜会里捣乱,破坏规矩,我不能不管啊!”李轩满脸委屈道,活似一个在向家长告状的小孩儿。   “孽徒,孽徒!你气死我了你!破坏规矩?那是人家的家学渊源,你可别在招惹他了!你要是再招惹他,就别说你是大纯阳宫出去的弟子!”   “为什么啊?师父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没有为什么!这是你师祖说的话,你想知道你就去问他!”视频那头的老道士说完便拂袖而去,没了人影。   紧跟着,一个小道童接过了手机,冲着李轩语重心长道,“师侄,你可别再气你师父了,你就好好听他的话吧?”   “就你传回来的那段视频,都把大纯阳宫搞乱套了,师祖们现在还窝在重阳殿内闭门讨论呢!”   “行了,先这样吧!回头再说……”   “滴——!”小道童说完便挂断了视频。   李轩,“……”   这一日,大纯阳宫莫名关闭山门一周有余。   知道内情的人说,掌教真人,在看过了李轩的视频后,如临大敌,当天就宣布了要闭关。   搞得大纯阳宫上上下下,都以为有某个跟大纯阳宫有着宿仇的可怕怪谈,就要杀上山门了。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掌教真人认出了那几种,自创的咒式施展方式后,一度以为年幼时,以“促进生长发育,以后才更能讨女孩子欢心”为由,骗他用三彩蜈蚣咬自己带恶人又回来了……   ————   花城理工大学。   课间。   陆以北心不在焉的上完一节课过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杨义的身边,还没来得及坐下,便见他愣了愣。   表情,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   小团体的成员们察觉到杨义神色不对,纷纷转头看过来,然后,也是同款的见鬼表情。   陆以北,“……”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怎么一个个跟傻子似的?   通常来讲,服用了“失忆水”之后,普通人都会出现一小段的记忆缺失,别看这一小段时间不长,但如果处理不得当的话,在人类旺盛的好奇心驱使下,总是会有人去探究真相的。   所以,特别行动小组都会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一个小故事,通常来讲都是一场小意外,然后把服用者安置在医院里,等他们醒来之后,在把这段小故事讲给他们听,补上缺失的那段记……   等等,这剧情好像有点儿熟悉,我好像在啥地方见过?   陆以北正腹诽着,突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陆以北,你是人是鬼?!”绿茶妹妹颤声道。   腹诽着,他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地上道,“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有影子吗?鬼有影子吗?”   众人注意到陆以北投在地面的影子,心里微松,齐齐松了口气。   顿了顿,陆以北插话道,“但也有可能是行尸走肉。”   众人大惊,脸色一变,心里一紧。   “开个玩笑,不要那么认真吗?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们还记得?”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当然记得,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喝醉了酒,你非要开车送我们回去,结果开到绕城河附近的时候,高喊了一句‘前方开车高能’,一脚油门就给我们送河里去了。”杨义道。   “是啊,我们醒来之后,没在医院看到你,还以为……”傻白甜欲言又止。   “就是,就是,吓死人了。”雅各布拍着胸口道,“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你的车了。”   陆以北,“……”   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还真会编,我连驾照都没有,怎么会开车?   不过也好,至少……   陆以北的目光在杨义等人身上扫了一圈,微微撇了撇嘴。   至少,他们把昨晚的事儿忘得挺干净,我也可以顺利拿到津贴了。   完美!   (今日有点儿卡文,少更一点点~) 第十八章 作战会议与作战会议   正午时分,初冬时节的阳光仍旧有着些许余温,让人避之不及。   花城理工大学的学生们,在吃罢午饭过后,纷纷回到的教室或是宿舍,一时间校园内颇为冷清。   彼时,靠近四号门正道的一间小仓库门前。   “呐,吃吧!虽然量少了一点儿,但应该足够缓解你这一次的饥饿感了。”   陆以北柔声说着,将一小块怪谈本体核心推向了面前微微张开的门缝,然后安静的等待了几秒钟,便看见门缝里伸出了一只嫩白的小手,一把抓起了怪谈本体核心,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藏在这座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的小仓库里的怪谈,正是断头学姐,白天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她大都会藏身在这里。   自从上一次陆以北被饥饿感濒临极限的她拦路“抢劫”,并很配合的分给了她小半块怪谈本体核心后,陆以北就总来这里。   这种事情就跟投喂校园里的流浪动物似的,是会上瘾的,他一不留神就走上了投喂校园“孤魂野鬼”的道路。   在他看来,这些基本上人畜无害的怪谈,完全没有必要清除,存在即合理,说不定它们的存在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来着。   当然,投喂的主要目标还是断头学姐,只不过有时候晚上来,还会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家伙,以及传闻中晚上会在学校里游荡的鲁迅先生铜像。   嗯,花城理工大学的鲁迅先生铜像真的会动,但并不会不带一句脏话的怼天怼地,就单纯的是一坨铁疙瘩,这一点让陆以北有点儿遗憾。   要是能够跟鲁迅先生“本人”,学习一下怼人的语言艺术,那可就太棒了!   看见断头学姐仿佛流浪小猫接受食物般怯生生的模样,陆以北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若不是因为面瘫的话,此刻嘴角恐怕已经止不住的上扬了。   事实证明,他把这些学校里的小怪谈投喂得真的很好,就像是断头学姐,一开始遇见的时候,整个身体就像是高度腐烂的尸体一样,一双苍白的手上布满尸斑。   但是现在,除了她的脖颈上还有这一条狰狞可怕的伤疤之外,几乎跟一个正常少女并无差别。   回头给她搞一件高领毛衣穿上,这样就算是不小心被学校里的其他人撞见,也不会吓到别人了,如果她想的话甚至还能去上课。   陆以北腹诽着,背靠在墙上,在膝盖上摊开期末考试的复习资料,伴着小仓库里断头学姐和一众小怪谈分食怪谈本体核心时发出的,仿佛“阴乐”一般的细碎响动,开始了复习。   这么这么久以来,他一直猥琐发育,能怂则怂,可唯独在学习这件事上,从来没过任何懈怠。   毕竟……   哪怕是如今已经成为了司夜会的代理干员,他也没有改变过想要顺利毕业,改建老宅,回去开小店,顺便卖点心灵泔水的梦想。   称霸世界?后宫成群?   和这些比起来,他更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开出一家远近闻名的酒馆,然后用扫帚把米其林的测评人员赶出去。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就听见身后的小仓库里传来了断头学姐的声音。   “大,大家让我谢谢你。”   “小事儿!”陆以北不以为意道,“这段时间,外面比较危险,你们吃饱了就找个地方藏好,没事儿的话不要出来乱晃。”   “行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说话间,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收起课本和复习资料,沿着四号门正道,慢悠悠地离开了学校。   算算时间,家里正在进行最后一步工序——低温恒温加热的炼金药剂,也差不多完成了。   陆以北一想到自己现在这种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状态,还真是忍不住有点儿小激动呢!   为什么没有德?   嗯……毕竟,缺德的人,活得比较开心。   ————   陆以北兴冲冲地赶回家里,取来了炼制好的药剂。   然而就在他捧着那一瓶浓稠的金红色药剂,准备按照指导服用药剂补全缺陷的时候,出问题了。   “一次服用一甩?一甩,这™是个什么鬼单位哦!?”陆以北忍不住吐槽道。   对于一甩这个单位,他作为拥有家传厨艺的人,还是很了解的。   这个单位通常用在耗油这一类相对浓稠的调味料上面,其数量并没有一个精确的数字,轻轻一甩,视情况而定,剂量从一滴到半瓶不等。   陆以北按照配方炼制药剂的整个过程,虽然也失败过几次,但是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大问题,直到现在。   一开始他的注意全都在各种炼金药剂精确的使用量,和各种细节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服用剂量这个问题。   哪曾想,那么一副相对严谨的配方,居然有这么不严谨的服用指导。   不愧是来自大蛇之神的古代配方,总是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漏洞和缺陷。   毕竟,现实世界不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越是来自古代的东西,就越是厉害。   至少在炼金术这种随着人们的认知、工具器械、材料丰富程度不断进步的技术方面,并不是越古老越厉害。   就像是,有些年代比较久远炼金配方当中,会出现“燃素”这种词汇出现,然而要是按照那些配方,一丝不差的炼制,失败率通常相当之高。   陆以北盯着手中的已经炼制完成的药剂,沉思了许久。   如今预判念头运用得越来越熟练的他,正在用一阵微寒告诉他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怪谈快乐水,而是过量服用之后会丢掉半条命的玩意儿。   毕竟,补全缺陷的药剂炼制过程中,所运用到的材料,有不少是蕴含着火属性破坏性力量的物质,还有一些是萃取出来的毒素。   正所谓不破不立,就像是无氧运动的本质其实就是撕裂肌肉然后等它重新长出来一样,补全缺陷也有类似的过程在里面。   可要是,不破不立的这个过程当中,破得过头,没法修复了,情况就严重了。   但,服用少了也不行,多次少量服用,会让身体逐渐适应药剂。   时间久了,很有可能还没完全补全缺陷,药剂就不再有效了,那时候就只能下血本,重新换一种药剂了。   所以,是羽化飞仙,还是两腿一蹬,是白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还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看这一口了。   不管是抛开剂量谈毒性,还是抛开毒性谈剂量,都是耍流氓的行为。   不然为什么古代的帝王、方士,那么多嗑药嗑到暴毙的?   那并不全都是因为他们的配方有问题,而是因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服用剂量和方式有问题。   近现代服用炼金药剂致死率越来越低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要感谢那些“神农”不断用生命的代价,尝试出来的合理服用剂量。   所以……   “毛团、假牙、眼球、睡裙,你们在哪儿呢?”陆以北扯着嗓子喊道,“赶紧过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们尝尝!”   先让它们试试,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反正我一个人用不完。陆以北腹诽。   事实上,考虑到这份古代配方对药效描述的不准确性,炼制过程中失败损耗,以及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不可抗力影响等因素。   保险起见,他在准备原材料的时候,就准备了足够炼制出十份儿药剂的材料,经历了一些失败后,最后成功的炼制出了五份左右的量。   这种东西,多一点就多一点,用不完还可以拿去卖掉回本嘛!   等待了片刻,见没有怪谈回应,他又喊了一声,“快点儿,快点儿,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紧跟着,陆以北有轻唤了几声,也没见到家里的小怪谈们出现,才确定,它们大抵是真的不在家。   可是。   这大白天的,它们能跑到哪儿去呢?   实在不行,只能等晚上怪谈化之后,我自己来试试看了,怪谈化之后身体强度多少要高一点,没那么容易挂掉。陆以北想。   ————   与此同时,花城近郊,花城陶瓷烧制厂。   这是一座曾经在花城非常有名的陶瓷烧制厂,下属于花城钢厂。   虽说他们家烧制出来的器皿,在美观程度上,比不上那些大厂,但是在质量和实用程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花城人的家中,都使用着他们烧制出来的器皿,一用便是十几年。   然而,这样一家良心企业,却已经关停许久了。   几年前,花城陶瓷厂在烧制一批神像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有一尊神像“活”过来了,当天就有几名工人被烧死在了瓷窑里,自那天之后,陶瓷厂便关停了。   穿过被铁链封锁起来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陶瓷厂内一片萧索,绿化带内杂草丛生,空地上堆积着还没来得及出厂的雕像,那些被削掉了脑袋或是挖去双目的雕像上积满了灰尘。   黑漆寂静的厂房仓库中,几十道人影沉默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抬头凝视着前方。   在这些自各地赶来,潜入花城组织百鬼夜行的灵能力者或是怪谈身后,是他们近日来,成功收入麾下的怪谈们。   那些怪谈或老或少,肥胖或者纤细,丑陋或是美貌……西装革履的精英和脸上晒痕斑斑的农民、以及十指老茧的工人们挤在一起,看上去分外古怪。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名身穿红衣的慵懒妖娆女子端坐在一尊三人高的神像肩头,俯瞰着下方,轻声道,“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闻言,一名黑袍人上前,用沙哑的声音道,“经过几日的奔走,目前我们已经去过花城三分之一左右的怪谈出没地点了……”   顿了顿,那名黑袍人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怪谈,继续道,“其中有七成以上的怪谈选择了臣服,剩下的已经被尽数抹杀。”   红衣女子微微颔首,看向其中两名黑袍人,追问道,“听说,你们遇见过我家的小兔兔?她臣服了吗?”   “并没有,我们已经将她抹杀了。”黑暗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回应道。   “呵,可笑!看样子,你们还不是很了解我家小兔兔的能力啊?”红衣女子冷笑道,“如果她有那么容易被抹杀,就好了!”   “不过也无妨,随她去便好,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再去收拾她,你们继续汇报吧!”   于是,一种黑袍人,便接二连三的将最近收服怪谈的进展,一一口述给了暮色.女,末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的行动可能已经被司夜会盯上了,之前行动的时候,还被一名干员当场撞破。   “据可靠消息称,花城司夜会已经有三名干员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儿。”   听到“司夜会”三个字,暮色.女的灵能波动出现了一瞬间明显的波动,血腥暴虐的气息扩散至整个厂房,令一众怪谈心头一紧。   “又是司夜会?真是一群烦人的臭虫!”暮色.女道,“既然如此,你们从今晚开始,就从两两行动,改为分三路行动吧!要是遇见司夜会的人……”   “直接杀了便是!”她说着,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辣的光芒。   “可是……”黑暗中有人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这样的话,灵能波动太明显了,会让城市里的怪谈们以为,我们是在百鬼夜行,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儿?”   “以为?呵!”暮色.女冷笑一声道,“如果它们真以为是百鬼夜行,那我们便是百鬼夜行!”   “也是时候让它们知道,谁才是这座城市最恐怖的怪谈了。”   “……”   ————   夜幕刚刚降临。   花城跨江大桥下,左起第三个桥洞内。   “感谢大家的支持,货已经卖完了,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哦!”   顾茜茜冲着镜头说完,便关掉了直播,收拾起了道具,转身朝着棚屋内走去。   今天卖的凝脂白玉露,是她在炼金时偶然一个失误得到的新型药剂,稍微改良了一下之后,效果比市面上卖的任何一种护肤产品都要好。   不得不说,顾茜茜的金钱嗅觉还是很敏锐的,如果不是普通人使用有概率患上黑夜病,她感觉自己靠着这个药剂,就能顺利脱贫致富。   自主发明药剂这种壮举,就连系统都觉得叹服,只不过它并没有当这顾茜茜的面儿说出口来。   这玩意儿,除了能够从女性怪谈或灵能力者哪儿捞钱之外,并无卵用。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灾祸并不算是女性,也不需要护肤。   它还是比较期待,顾茜茜什么时候能够炼制出一种,能够对灾祸造成杀伤性的炼金药剂。   刚一开门,围坐在她家桌前,争吵中小怪谈们,便出现在了眼前。   它们正在进行【爱与和平的使者·道德与良知的楷模·帅哥与美女的魔女勇士团】第十二次战前商讨大会。   “不行,理工大学四号门正道不行啊!”毛团一本正经道,“那地方就在魔女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是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了就发现了,我们以她的名义组织百鬼夜行,跟她有什么关系?就她那个臭妹妹模样,还敢有反对意见?我到时候一巴掌就给她抽过去,她一句话都不敢讲,你信不信?!”   “是,她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直接就把你灭了。”毛团幽幽道。   “她敢?!”   系统,“……”   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些小家伙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也就是它们太弱了,跟灾祸相差的等级太多,体会不到她的恐怖之处,才说得出这种话吧?系统想。   “眼球兄,你最近越发膨胀了……”假牙道,“而且,你没有手。”   “少™废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球看向假牙道,“再说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我要不了多久,就能生出手了。”   假牙暗戳戳地打量了眼球一阵,没有说话,但它仍旧想不明白,眼球那个圆滚滚的身体上,如果要长手的话,应该长在什么地方。   “四号门正道,或者说整个花城理工大学都不行的话,那大学城附近,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啊!”毛团有些犯愁道。   “大学城内,有怪谈出没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是我们,呃,我们亲爱的,敬爱的魔女大人的领地了。”   “那就向外扩张,我们的目标只能局限于大学城吗?”眼球高声道,“做怪谈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总有一天,我们,呃魔女大人的旗帜将插满山川河流,星辰大海!”   系统,“……”她还真的差点儿就做到那种程度了。   腹诽着,系统急忙向顾茜茜提醒道,“顾茜茜,时机差不多了,赶紧完成任务!”   “哦哦!”顾茜茜在脑海中回应了一声系统,便看向桌边的一众小怪谈道,“你们要是想不到比较好的选择的话,我到是有一个提议。”   “哦?”毛团蠕动着身子转向顾茜茜,“你先说来听听呢?”   “阴街十四号楼,你们听说过吧?”顾茜茜点点头道,“那里不是距离大学城挺近的吗?”   “不行,不行,那儿的怪谈太厉害了,我们暂时还不是对手。”毛团想也没想便一口否决了顾茜茜的提议。   “不算厉害吧?”顾茜茜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我觉得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来着,更何况还有你们大家在呢!”   “你?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干啥呀?”眼球斜视着顾茜茜,戏谑道,“说这种话之前,你至少先赢了我再说!”   它说着,便在桌上蹦跳了起来,腾空之时还在半空中摆出了几道上下勾拳的轨迹。   “哦,那好吧,既然你这样要求了……”   作为种田流主角,顾茜茜是有些不喜欢战斗的,她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然后……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金属球棍,呼啸而过,正中眼球,伴着一阵空气爆鸣和阵阵无形的灵能涟漪荡开,眼球当场就飞出了窗外,没了踪影。   众怪谈,“……”娘嘞,本来以为捡了一只小猫回来,结果怎么是条吊睛白额猛虎?   这可咋整啊?不答应她,会被打死吧?   要不,就答应她?   于是……   【恭喜宿主完成史诗级任务支线任务·其一,请及时确认您的奖励已经到账,离柜概不负责……】   顾茜茜的脑海中便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第十九章 加速吸收药剂的方法   天空中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一片随时都可能砸向地面的铅板。   以不可思议的高度耸立的残破高楼上,清霁斜坐在天台的边缘,眺望着天空,若有所思,良久收回了目光,无声地轻叹了一下子。   他很清楚自己身为一缕残存的灵能波动,存在的时间太长了,或许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怪谈,所以必须尽快完成使命。   他是不怕死的,但他人就眷恋这个世界,所以情绪不由地有些矛盾。   TOBEORNOTTOBE,就在清霁在为这个问题认真思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老祖宗,老祖宗,我来啦!”   听到陆以北的声音,清霁身子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去,看见正朝着他挥手的陆以北,不禁诧异道,“现在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算算时辰,现在应该才刚过了酉时一刻,这丫头今天这么早来,怕是想练死我?清霁腹诽。   “这……”陆以北有些尴尬道,“有些事情想找您请教一下。”   总不能直接告诉老祖宗,我瞎嗑药,嗑嗨了,把自己嗑昏迷过去了吧?就算要说,也要稍微迂回一点。陆以北腹诽。   ————   早些时候,陆以北待在家里,守着她花了大价钱炼制出来的药剂,心里左右不是滋味,最终还是忍不住作了一次死。   好不容易炼制出了药剂,要是不喝的话,跟守着金山银山没处花,或是抱着美少女却只干看着,有什么区别?   于是,按照药剂配方上的服用说明,她把家里能用上的瓷碗全部都翻找了出来,进行了“甩”了二十几次,得到了二十几碗剂量不一的药剂。   针对那二十几碗药剂,她又用【福神铜钱】分别进行了“喝下去会不会死?”、“喝下去会不会留下永久性残疾?”、“喝下去会不会药效不足?”等占卜。   最终从二十几碗一甩药剂中筛选出了五碗从药效、危险性、致残率几个方面来看,可靠程度比较高的药剂。   为了保险起见,她从五碗当中,选择了剂量较少的那一碗,又按照服用说明上面所写的最大服用次数,将那一碗分成了九份,挑了一份儿看上去最不起眼的,一饮而尽。   到了这一步,【福神铜钱】的占卜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每一小份药剂的组成、品质、质量都一模一样,之所以继续挑选,主要图个心理安慰。   至于,为什么要选最不起眼的……   陆以北觉着吧,她这个人倒霉已经常驻DEBUFF了,要是选最顺眼的,一定出岔子,要是选最不顺眼的,那它可能本来就真的有问题。   她承认她这种做法,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不是很严谨,但是相比起服用说明上面那个神特么一甩的剂量,已经很靠谱了。   于是。   早已经冷却的药剂,刚进入她的口中,咽下,瞬间就像是化作了滚烫的铁水,一路沿着喉咙往下,时刻都有无数的散发着高温气泡。   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四段来自她体内的描述,两段指向女魃,一段指向魔女,一段指向伊芙利特,四段描述象征着的三种力量,在她的体内不断碰撞,争抢着药剂的力量。   高强度的力量碰撞,化成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绽放,在她的体内炸裂,骨骼仿佛是在被锻打一样剧烈地颤抖,血肉乃至于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个过程,持续了摸约十几秒,三股力量才逐渐分出了胜负。   有言道,老大和老二打架,老三先死。   最先沉寂下去是伊芙利特灵纹的力量,而后女魃与魔女的力量纠缠了许久,最后以魔女的败落,与补全缺陷药剂相性最高的女魃胜出告终。   当然,伊芙利特灵纹的相性,其实也是非常高的,但是奈何争不过。   于是,那一段熟悉的描述,在她脑海里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有钟山者……”   那一瞬间,陆以北感觉到狂热的火焰被点燃了,在自己的躯壳最深处,自内而外的爆发,将自己吞没,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口中发出遏制不住地发出低沉的咆哮。   那咆哮声逐渐从低沉转变为娇柔,最后变得稚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男子呻.吟和少女娇.喘,听得楼上的胖子,面红耳赤,柠檬附体,差点儿报警。   白日宣淫,成何体统,他早就看楼下那一对情侣不顺眼了,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在报警之前,他决定先停一会儿。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她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偷听得意犹未尽的胖子,没了证据,也没能报警。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她便已经出现在了梦境里。   出现在梦境里的天台上之后,她胆战心惊找了一块勉强能反光的金属板,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因为服用药剂,外貌上没有出现身异常变化,不会被清理门户,才放下了心,前来寻找清霁。   ————   听完陆以北简单的讲述事情的经过,清霁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道,“所以说,你是服用了丹方,呃,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补全药剂,才提前来这儿的?”   “嗯嗯。”陆以北点点头应道。   “你是想问我,服用丹方晕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是吧吗?”清霁继续问道。   “差,差不多……”陆以北欲言又止。   主要是想问问,补全药剂产生的身体变化,是否存在不可逆的情况。陆以北腹诽。   她清楚的记得,在她昏迷之前,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怪谈化,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这之前,除了接触马教授的竹简和绘制灵纹的时候,受到了外来强灵能波动的威胁,出于本能自保,让她在白天进行过一次怪谈化之外。   要是受药剂影响,变不回去了,这谁遭得住哦!?   更加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确定,自己怪谈化到了什么程度,要是只怪谈化到了一半,然后再也变不回去了……   一台设备,装两套系统,这哪儿成啊?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嗯……”清霁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道,“目前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你不是还活着吗?活着就证明没有问题。”   陆以北,“……”   只要活着就没问题?老祖宗您这个要求也未免……   人活着不应该只顾及眼前的苟且,还要追寻明天的苟且,后天的苟且,以及遥远彼方的苟且才行啊!   腹诽着,陆以北向清霁追问道,“那老祖宗,你不是说,你以前服用过很多药剂吗?那你有没有总结出比较靠谱的服用方式呢?”   毕竟,大蛇之神的知识里面,对于药剂服用这方面的内容,有相当大的缺陷,祂从诞生之初,就有这比人类强无数倍的身体。   按照祂的经验来服用药剂,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以北甚至怀疑,一甩这种非常不正规非常不常见的剂量单位,就是大蛇之神按照祂自己的服用标准总结出来的。   而清霁曾经吞服过各种稀奇古怪药剂这件事儿,陆以北是知道的,如果能够从他的经历中,受到点儿什么有用的启发,那也是极好的。   “嗯……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办法回答你。”清霁表情严肃道,“我都是一次性全部服用。”   “啊?”   一次全部服用?   您居然没有报废或是爆炸?   陆以北愣了愣,刚准备说些什么,便见清霁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想说不考虑剂量,胡乱服用丹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清霁解释道。   “可我那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那么多,也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做,那时候人小胃口大,师父给多少,我就吃多少,也没出现过什么问题。”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一本正经问道,“您确定,您的师父们,不是看不惯您,想要清理门户,所以才故意不告诉您的?”   “那倒不至于。”清霁笑眯眯道,“毕竟,那些个丹方,他们也没服用过,甚至……”   “甚至什么?”陆以北好奇的插话道。   清霁揉了揉眉心,声音略小了一些,尴尬道,“甚至有些丹方,根本就是他们看了残卷古本,抓了半截信息,然后胡编出来的。”   “……”陆以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拍了拍清霁的肩膀,安慰道,“听上去,您的童年也是过得蛮艰难的。”   “哎——!”清霁长叹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服用剂量这件事情上我虽然不能给你提供帮助,但是在消化丹方这方面我还是可以给出一些经验之谈的,比方说……”   “等一下!”陆以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要素似的目光一凝,打断道,“您说的这个【比方说】它花钱吗?”   不对,我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是什么方法可以加速消化吸收,然后再问这个问题?陆以北腹诽。   清霁想了想,正色道,“可以不花钱,也可能会花很多钱,这要视情况而定。”   可以不花,也可能会花很多,也就是说能白嫖?听上去好像不错耶!陆以北腹诽着,疑惑道,“那是什么情况才能够不花钱呢?”   “跑得快,不被人抓住的情况下。”清霁一本正经道。   陆以北,“???”   紧跟着,就在陆以北愣神之间,清霁又向她详细讲述了一下,他在药剂起效,体内力量暴走的时候,一开始先是被师父带到大纯阳宫的女弟子更衣处,男弟子澡堂,怎么喜提痛殴。   以及,后来是怎么被师父们丢进大纯阳宫后山禁地豢养护山神兽的山洞里,借以宣泄力量,促进吸收。   “那山洞里关着什么?”陆以北好奇道。   “两头麒麟子,呃,用你们现在的说法,就是拥有部分麒麟权能的怪谈。”   “那家伙,可太厉害了,我走南闯北那么许久,也很少遇到过那么厉害的对手,每次都被打个半死。”   陆以北,“……”   麒麟权能?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种东西,恐怕不是一两个滑铲能够解决的吧?   “一开始师父们还来接我,时间长了,干脆不来了,让我自己想办法跑,然后我就……”   “等等!”陆以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道,“您确定您的师父们,真的不是嫌你吃得太多,养不起了,变着法子想要清理门户?”   “……”   清霁沉默着,反复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应该不会,毕竟我也是这么训练吾儿月波的,我是出于父爱,师父们应该也是。”   陆以北,“……”   老陆家,能传到我这一代,也是不容易。   不过,想想也对,要不是真的疼爱这个弟子,怎么会把他送到女弟子更衣室里去呢?   至于男弟子澡堂……可能是考虑到弟子可能不喜欢女弟子,于是全面发展个人兴趣的缘故?   腹诽着,她似乎理解了清霁的意思,追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我应该,每次服用药剂之后,去大纯阳宫找茬?经受一波毒打?”   这种事情,应该就像是合理补充营养之后在锻炼,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那样吧?   意思就是,只要我消化吸收得够快,暴躁的力量,就来不及破坏我的身体。   可我是怪谈啊!万一跑不掉,脱不了身,岂不是要被打死?陆以北想。   “不是。”清霁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服用完丹方之后,应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肆意释放咒式,宣泄力量。”   “找个没人的地方,宣泄力量……”陆以北重复着清霁的话,转过身去,左右张望了一下,目之所及,尽是空荡无人的城市废墟。   似乎,大概,也许……   清霁注意到陆以北贼兮兮的打量着四周,眼神逐渐变态,心头一紧,急忙道,“混账东西,这里可不行!”   光是练剑就已经把他折腾得半死了,要是还要陪她消化药剂,那岂不是直接要被折腾死?   更何况,这个地方,说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在这里宣泄力量,也不知道能起到作用。清霁想。   陆以北皱眉道,“这里不行,那我应该去哪儿啊?”   “不是跟你说了吗?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霁撇撇嘴道,“其实什么地方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宣泄,以及不要被人抓到。”   陆以北,“……”   这……我担心的不就是被人抓到吗?   咒式伤人,司夜会上门,咒式烧山,陆以北完蛋啊!   看样子,回头得好好翻翻怪谈事件目录,找一个可以尽情施展,又不容易被盯上的地方才行了。   (今天有好朋友来家里做客少更一点点,明天再多更一点点~) 第二十章 挨家挨户敲门送温暖   午夜时分,明月高悬。   花城近郊,一片靠近荒山野地的花圃门前。   派出所民警,手捧着纸笔,满脸疲色的看着面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   “姓名?”   “王德发。”中年男子回应道,说话间,眼神有些飘忽,似乎还未完全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多大?”   “四十八。”   “职业?”   “狂战士。”   “嗯?等等!”民警愣了愣,目光飘向中年男子手中附带破伤风特效攻击的生锈铁锹,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正色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中年男子察觉到民警异样的视线,急忙改口道,“哦哦,不好意思,刚才正在打游戏来着,一下子脑子没转过弯儿来。”   “我叫王德发,今年四十八,职业是种花。”   怎么还押上韵了?不过花农带着铁锹,也算合情合理……民警皱眉腹诽了一句,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你在报警电话里说,附近有人在非法炸山?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好好,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我本来是跟兄弟们约好了,一起打团本的,可是有个主C等了好久都没来……”   “说重点!”   “哦哦,重点是这虽然是一个40人的团本,但是少一个主C就没法进行下去啊!我们就只能干等着,然后……”   “炸山呢?炸山是怎么一回事儿?”民警黑着脸打断道,大半夜的接到报警电话,冒着遇见怪谈的风险出警,现在又遇到了这么一个网瘾中年人……   民警也是人,也是会有情绪的好吗?!   “哦哦,对炸山!”中年男子一拍大腿道,“我从下午五点过,等到晚上十点过,好不容易打完了团,BOSS爆了一地金光,其中有一件还是我梦寐以求,可以献祭十年寿命来换的神器……”   好家伙,不仅是网瘾中年,还是个阳寿战士?   民警腹诽着刚准备打断中年人,将话题拨回正轨,便听见他继续道,“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窗外传来了一声巨响!”   “那家伙,我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摇,墙上的灰跟下雪似的往下掉,灯泡一个劲儿的闪,最重要的是,断网了!”   说到这里,中年人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我装备都还没来得及捡呢!那可是掉率比手游抽卡还低的装备啊!这™能忍?我当时就报了警,然后抄起家伙事儿,就出来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出了门,听到后山轰轰的响,还时不时地有火光,就寻思着去看一看。”   “后山那地方,我小时候就老人听说有古代人的坟,前些年还闹过鬼,我心想着,说不定是什么不法分子在这里炸山掘人家祖坟,这事儿多缺德啊!像我这种正义之士,能不管管吗?然后……”   民警正记着笔记,见中年男子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下来,抬头追问道,“然后怎么了?”   “咕噜——!”中年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瞳孔微颤着说,“警察叔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点儿匪夷所思,说出来,你不要害怕啊!”   “不会,我是专业的,多么离奇古怪的事情,我都不会害怕的。”民警正色道,“你继续说吧!”   “然后,我去了后山,就看见……”中年人顿了顿,继续道,“在那个山沟子里,有一个女娃……”   “女娃?她在干什么?盗墓吗?”民警插话道。   “她手上捧着个火球,格老子的,就跟游戏里面那个火法师甩炎爆术一样,愣往山上砸啊!我明明记得那一片儿有一座小山包的,过去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了,铁定是她给炸平了。”   “警察叔叔,青天大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我的神器,就这么被祸祸没了,我的心在滴血啊!”   “……”   民警沉默着,上下打量了一阵面前这个,黑眼圈浓重,精神状态明显不太稳定的中年人,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过度沉迷游戏,脑子出了问题,搞得有些分不清游戏跟现实了。   他干警察已经有些年头了,这类人见过不少,让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亲自接手过的一个案件。   有一个玩某MOBA游戏玩得失智的少年,大清早的从网吧出来,直接拎着跟钢管就钻进了路边的绿化带,当一名晨练的人经过的时,高喊着“德玛西亚!”跳出来就给人家脑瓜子开了瓢。   怀疑归怀疑,民警还是很敬业的继续追问道,“那你能详细说说,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那个姑娘,以及那个姑娘的外貌特征吗?”   “没问题,没问题!”中年人双手一边比划着一边道,“那女娃大概这么高……”   民警瞥了一眼中年人比划的高度,默默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身高150到160”的字样。   “看上去,差不多是初中毕业刚上高中的年纪,长得挺漂亮的,但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头发红的红,白的白……”   “年龄十五岁左右,白色染发带红色挑染”民警继续记了一笔。   “对了!她还穿着一件大号的红白色外套!”中年人补充道。   民警做完笔记,追问道,“你能带我去你看见她的地方瞧瞧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中年人面露难色,沉吟了几秒钟道,“不过咱可不敢靠近那边,远远地看一看就好,那家伙,太吓人了!”   “嗯,你带路吧?”民警点点头道。   几分钟后。   距离花圃两公里左右的一座山头上,民警顺着中年人所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紧锁。   向着前方眺望,目之所及,夜幕下光秃秃的荒山静谧,就像是熟睡了一般,岁月静好。   哪里有一点儿发生过爆炸的样子?   “不对啊!刚才就是在那个方向……”中年人看见民警脸色铁青,愣了一下道,“警察叔叔,你听我解释!”   “哎——!”民警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中年人的肩膀道,“行了大叔,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如果后续还有什么发现,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民警便折返回了花圃,驾车离去了。   目送着民警离去的背影,中年人在原地愣了半晌,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咋回事儿呢?我明明……”   “难道,真的是我游戏玩多了?”他自言自语着,很快就下了山。   中年人离去后,四周的山林,除去鸟兽虫鸣又再一次陷入了寂静,良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突然从上方的树冠传来,一道略显娇小的人影飞快地从树梢掠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名看上去摸约十四五岁,略显娇小的身材,面庞看上去颇为青涩的少女。   一头雪白的长发连带着额前几缕火红的发丝一起,在身后简单的束起了马尾,宽大的冲锋衣外套虽然将她的身躯刚刚好包裹起来,但是却完全遮掩不住她修长的双腿。   少女正是陆以北。   在她醒来照过镜子之后才发现,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她吞服补全药剂,引起身体怪谈化的时,的确出了点儿问题。   在她怪谈化的时候,似乎有变回之前那副稚嫩模样的趋势,但或许是因为药剂剂量不够的缘故,变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一时间可爱与性.感她都靠不上边了,就像是那种稚气未脱,想要性.感却又故事沉淀不够的年纪,还蛮尴尬的。   “呼——!”   陆以北看了一眼民警和中年人离去的方向,长舒了一口气。   “该死,江蓠这个怪谈事件目录也不是完全准确啊!不是说,这附近闹怪谈,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吗?”   “结果不仅没有怪谈,还有人住在附近,差点儿出大问题!”   要不是跟老祖宗学了两手障眼法,就要被抓住了。   虽说清霁没有认真教陆以北意识干预类的咒式,她也没有认真学,只是看过几遍,记下来了一些皮毛,但是想要瞒过普通人的双眼,还是能够做到的。   腹诽着,她扭头朝着刚才她宣泄力量的那……   诶?具体是哪儿来着?   看着那一片完全被夷为平地,还不时闪烁着几缕火星的荒山,她一下子也记不起来,她刚才炸掉的具体是什么地方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不是这座山,就那座山,也有可能两者都是……   再说了,宣泄力量当然要用等级高一点点的咒式啊?我哪儿知道,几发赤煌火下去,就弄成这样了?   早知道就用四兽皎天炮了,那玩意儿只杀怪谈不炸山。   腹诽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上衣兜里摸索出了一张写满文字的A4纸,借着手机自带照明设备的灯光,仔细研究起来。   她一边看着,一边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支笔,将“近郊,旺发花圃后山”这个地点划掉,然后咬了咬笔杆,继续往下看去。   【白牛镇,红旗水库。注:好地方,水多!】   【花语阳光度假酒店(划掉)注:灯下黑的行为,太嚣张了,我自己都想举报自己。】   【折木龙黑熊自然保护区(划掉)注:放火山上,牢底坐穿,给黑熊留条生路,做点儿人事儿。】   【花城陶瓷烧制厂。注:周围没人,可以考虑。】   【阳光区,月郎街烂尾楼群。注:怪谈太多,有风险。】   ……   许久,陆以北终于选定了一处比较稳妥的地点,快速的离开了“作案现场”。   ————   夜色漆黑,天空不见星月,有些阴沉。   林立在阴街两旁的高楼黑漆漆地一片,像是几座耸立着的巨大墓碑,偶尔能瞥见两三点灯光。   四周安静得诡异,甚至不会让人怀疑,暗处藏着什么古怪得东西。   这条位于出了大学城,往市郊火葬场方向走五公里便能看到的街道,原本的名字不叫阴街,而是叫月郎街,是一条在很久以前就存在的古街。   十多年前,趁着大学城改造的东风,重新规划改造过之后,一度也是一片安宁祥和的街道。   直到几年前,有一对从事考古工作的夫妇,退休后回到这里养老,出现了一系列的怪事儿,才萧条衰败下去。   一开始只是传闻有人夜里听见街上马匹奔跑的声音,但也只是传闻,没几个人亲耳听到过,所以大家都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时间久了,出现的怪事儿越来越多,人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紧跟着,便陆续有人在街上撞见古装打扮的怪人,在家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乃至于晚归的时候,险些被一尊没有脑袋的古代将士,一刀斩掉……   到最后,一名在附近租房的女大学生跳楼自杀和几名男童莫名失踪,终于是把这儿的怪谈事件推向了高潮。   于是,各种各样可怕的遭遇流传开来,搅得月郎街上人心惶惶。   没多久,能搬走的住户就搬走了,只剩下那些还住着老房子,没能拿到拆迁改造福利的街坊们,咬咬牙,硬着头皮住了下来。   就连月郎街改造的二期工程,也因为这些怪事儿,不得不搁置在了那里,留下了一大片没有修建完成的烂尾楼。   这一切,都是那对老夫妻带过来的,一卷高仿古画引起的。   没多久,花城之中就流传开了有关月郎街的各种传闻,传着传月郎街,就变成了阴街。   当然,这种事儿出现之后,司夜会是不可能不管的。   阴街上的怪谈数量虽然一度非常之多,但是整体并不算强大,经过司夜会的几次清扫后,住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性命危险了,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也花了很大的力气宣传,却收效甚微。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闹过怪谈的地方,就算是宣传得天花乱坠,对于大多数人来讲,都会敬而远之。   事实上,这也是各地司夜会非常头疼的一种情况,闹出过较大规模怪谈事件的地方,他们把怪谈清除干净,也很少会有人再住回那里。   时间久了,闲置房屋和废弃工地,又成了滋生新的怪谈的温床,司夜会又不得不派出人力物力,重新清扫一遍,如此反复,便成了恶性循环。   时至今日,距离上一次司夜会清扫,已经过去了两三年,那些从高仿古画里跑出来的怪谈早已经被消灭了干净,阴街上怪谈目击事件虽然时有发生,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人员失踪或死亡的恶性事件了。   “所以说,顾茜茜,我让你撺掇它们来这儿进行百鬼夜行,是有道理的嘛!”系统自信满满的说。   “真的吗?”顾茜茜小声嘟囔道,“可你最近做出的预测,好像越来越不靠谱了哒,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说话间,她朝着前方引领百鬼夜行的毛团以及它身边敲锣打鼓的小怪谈看去,然后视线落在它们身后那几具拉扯旗帜的人体模特,皱了皱眉。   “属于”陆以北的旗帜实在是太长了,而那一百多个怪谈,体型普遍偏小,一长串大字拉开来,几乎覆盖了整支百鬼夜行的队伍。   远远看去,走在它们中间的顾茜茜和几具人体模特怪谈,就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带着小朋友秋游。   “绝对不会!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地方,面积大,怪谈多,怪谈的整体实力又都不强,是百鬼夜行的兵家必争之地。”系统道。   “要是它们通过百鬼夜行,把这儿占领了,早晚会跟那群暗中搞事儿的黑袍人起冲突的,相信我!”   “对了,说起来,上次那两个黑袍人去哪儿了?你真把他们卖掉了?”系统问道。   “是哒!”顾茜茜点点头,“他们特别值钱,一单生意,比我直播卖货一天赚的都多,要是能多遇上几个就好了。”   “是吗?你把他们卖给谁了?”系统追问道。   “唔……”顾茜茜略微回想了一下道,“什么黑日兄弟科技会来着?好像是这名字。”   “……”   卖给谁不好,你卖给他们?顾茜茜,你真他娘的是个魔鬼!系统腹诽。   顾茜茜说的那个组织的名字,系统是有一些印象的,那是日蚀会旗下一家披着生物科技公司外皮的恐怖研究组织。   虽说日蚀会麾下的各种分支组织,暗地里进行的都是一些反社会的实验,顾茜茜口中那家,不是战斗力最强的,也不是技术最先进的,但绝对是研究项目,最恶心最变态最折磨人的一家。   那两个在花城搞事儿的黑袍人,落在他们的手中,还不如落在司夜会手中,那样的话至少死得比较痛快。   黑日兄弟科技会,主要从事的研究方向是,怪谈与灵能力者杂交繁育……   就在系统思索之间,百鬼夜行的队伍已经来到了阴街十四号楼前,这里便是传闻中,阴街现任最强怪谈出没的地方,只要制服了它,杀鸡儆猴,其他怪谈大概率也会不战而降。   传说中,阴街十四号楼,住着一个跳楼而亡的女大学生所化的怪谈,每天午夜时分,便会看见她出现在楼房的屋顶,尖叫着一跃而下,按照死亡时的轨迹,重重地砸在墙上,留下一道狰狞可怖的人形印记。   最开始她出现的时候,十四号楼内仅存的几家住户吓得魂不附体,天天晚上报警,民警来过之后,却没有寻找到尸体,甚至一丁点的儿的血迹。   时间久了,一听到是这边报警,民警也不再出警,只是以电话安慰为主。   这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说的次数多了,就再也没有人相信了。   然而……   当顾茜茜跟着百鬼夜行的队伍,走进那栋呈“口”字形修建的废弃公寓楼时,看见眼前的景象,当场傻了眼。   原本应该阴森恐怖,处处藏污纳垢的公寓楼,此刻像是被人每一寸角落都仔细清洗过了一般,传闻中那一片布满人形血色污渍的瓷砖墙,白得反光。   甚至连地上淤积的灰尘,都变得晶莹剔透,像是装饰用的银粉一般。   “他娘的,怪谈呢?那么大一个怪谈呢?等等,这是四兽皎天炮的残留?”   “谁他娘的闲着没事儿,跑到这么个不伤人只吓人的C级怪谈出没地点乱放那种高等级咒式啊?有病吧?”   想得好好的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系统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连连吐槽。   顾茜茜听着系统的吐槽,脑子里嗡嗡作响,忍不住打断道,“系统你快别说了,现在阴街最强怪谈都没了,我们要怎么杀狗儆猴啊?”   “是杀鸡!”系统没好气儿道,“最强的没了,别的不是还有吗?”   “走!我们去挨家挨户敲门送温暖!我就不信了!”   ————   凌晨时分,天亮之前,夜色最为深邃的那一段时间里。   花城陶瓷烧制厂,漆黑的仓库厂房内,响起了一声厉喝。   “什么?你们这么多怪谈,分三路出行,目标地点十二个,只成功了五个?效率还没有之前两两行动高?我希望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着端坐在神像上,大发雷霆的女子,下方一众怪谈一片沉默。   良久,方才有一名怪谈壮着胆子上前道,“这不能怪我们,有好几处地方,明明标注有怪谈存在的地方,我们去了之后,却走了空,有的地方甚至是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就像是,像是……”   “就像是什么?”暮色.女追问道。   “像是刚刚被人袭击过一样。”   “哦?”暮色.女微眯起眼睛,沉吟了两秒钟,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司夜会的人?”   “不,不是的,是个怪谈,这一点我可以肯定!”黑暗中传来了这样的回答,听上去声音有些虚弱,“我就是被那个家伙袭击了,才落下了这一身伤的。”   “你看见那个怪谈长什么样了?”   “没有!”黑暗中传来回答,“我人还没看清楚,就被火球砸晕了,而且那家伙扔了两发咒式就跑路了,那哪儿看得见啊!”   “……”   “废物!”良久之后她才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而后沉声道,“不过,听你这个说法,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怪谈干的了。”   她很清楚,花城当中,拥有实力跟她一较高下的怪谈至少超过双手之数,之前黑袍人和他们收服的那些怪谈,行动会那么顺利,都是因为那些怪谈还未有所行动。   但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表面,那些家伙当中,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而这次百鬼夜行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让那些家伙臣服。   “呵,有意思,真正的狩猎,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黑暗中,暮色.女发出一声冷笑,那冷笑声中,透着一股莫名地兴奋。 第二十一章 爆炸狂魔陆以北   又是一个月光如洗的夜晚,远郊的荒地上,不时地传来爆炸的轰响。   今天的花城,依旧是安定和平的一天。   当陆以北趁着夜色,在花城各处怪谈出没地点,像个恐怖分子一样,丢下两发咒式就跑的时候,花城某运输公司库房迎来了他们的客人。   一位打扮得相当骚包,嘴角挂着邪魅微笑的男人。   他正是白开。   花城之内,除去司夜会内部以外的女性灵能力者,超过一百名,其中九十二名为成年人,这九十二名成年人当中,又有超过一半跟白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么多灵能力者联合起来,端的是一股很可怕的人脉力量,从白开借助她们的力量开始调查那些妄图组织百鬼夜行的黑袍人开始,只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找到了重要线索。   有一位表面上经营美容养生沙龙的小姐姐,曾经接待过一位灵能力者,疑似外来灵能力者。   白开追着这条线索一路调查,很快就找到了这家仓库的门口。   ……   “你说你是干男公关的?”   “不是干男公关的,我就是男公关,同时兼职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科长,以及司夜会主力干员……”   在门房处的保安室里,白开态度诚恳地自我介绍着,并将地下人间那制作精细的黑底烫金名片放在了桌上。   【地下人间公关部,皇家品质,贵族体验,一百八十位嫩模任您挑选……   联系人:花城冠希白先生联系电话:180XXXX7777】   “……”   保安看完名片,抬起头,一脸看傻.逼似的表情看着白开,沉默许久之后搞不清楚这忽然跑上门的家伙想要干什么。   大晚上的,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了?   “来访原因呢?”   保安严肃道,“你大半夜的来这地方,总得有个原因吧?你要找谁,我给你叫出来。”   虽说,这个时间库房里也没几个人,还都是男的,招牛郎来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在赶人走之前,终归问清楚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万一有哪个老哥耐不住寂寞,想搞点儿风味宵夜尝尝呢?   “能帮忙叫出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白开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我来找一个外号叫做绣花鞋的女人,以及她的同伙。”   “他们因为触犯了独行灵能力者管理条例,非法进入到花城,被花城司夜会主力干员,也就是我,正式批准逮捕。”   保安本来就还没搞明白白开的来意,又被他这一通云里雾里的话搞得更懵了,愣神之间,便看见白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把银亮的长剑,拍在了桌子上。   保安皱眉。   啥玩意儿?咋还掏刀子了呢?   他看着桌上的明显开了刃,且十分锐利的长剑,神情一下子就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这个GAY里GAY气的牛郎,好像是来闹事儿的?   这事儿处理不好,恐怕要遭!   腹诽着,保安面色一沉,撸起袖管露出了手臂上的狼头刺青,“我跟你讲,你别乱来啊!我也是在道上……混……过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那些,透过窗户落在自己身上的小红点,就像是电影里时常出现的红外瞄准镜那样,不过不止是一点,而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红外瞄准器的锁定之下,他呆滞地抬头,便看见了仓库外野地里,隐约攒动的人影,以及月光下,长枪短炮上折射的微光。   “敢问老哥是混哪个堂口的?花城有名的堂口……”白开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狷狂的笑容,“不才,剿灭行动,在下都直接或间接参与过。”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临时工!”保安满脸惊恐,双手举过头顶,带着哭腔嚎道。   “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你真的跟我要找的人没关系,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不过现在……”   白开说着,便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管杜士邦润滑油。   保安,“???”   看着保安惊恐且疑惑还带着几分娇羞的眼神,白开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收起了润滑油。   “不好意思,拿错了,应该是这个才对。”   说话间,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铜纹篆刻报丧仓鸮徽记的银色喷雾小瓶,轻轻一喷。   “嗤——!”   伴随着一阵轻响,泛着淡淡银光的喷雾,喷薄在保安的脸上,他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阵恍惚,紧跟着便开始头昏脑涨起来。   “你……你这是……”他瞪大了眼睛,指着白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舌头也失去了知觉,完全不听他的使唤了。   白开看了看手中的喷雾,又看了看保安,微笑着解释道,“你问,这个啊?如你所见,就是厕所小广告上面用来毒害无知少女的失忆水啦!”   “不过呢,我这个的效果会稍微强那么一丢丢就是了,你放心,等你醒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牛郎……脑子不太正常……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的失忆水……   各种要素汇总在脑子里,保安大叔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菊花一凉,五官抽搐了一下,两眼一翻白,倒在了地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保安,白开默默地丢出一卷固化了咒式的绳索,熟练的在他身上施展了绳艺技巧,然后把他丢在了保安室的一角。   虽说,他刚才施展了丢锅三连,但谁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等处理完藏在仓库里的那些家伙,再慢慢调查。   “唰——唰——唰——!”   随着白开给了外面埋伏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信号,他们立刻行动了起来,翻过围墙,潜入了仓库大院儿之内,寻找到合适的位置隐蔽了起来。   彼时,白开单手拎着长剑,慢悠悠地走到了仓库的大门前,就在这时,他胸前报丧仓鸮徽章轻轻震动,旋即耳边就响起了暗中对仓库形成包围的特别行动小组的声音。   “老白,我们已经就位了,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听我信号。”   白开说完,目光一沉,一抬脚“嘭!”的一声踢飞了面前厚重的铁门,朝着黑漆漆仓库内大喊出声。   “地下人间男公关部送外卖!谁出来查收一下?”   黑暗中,一双眼睛注视着仓库门前,肩披着洁白西装,持剑而立,周身银光缭绕,灵能波动几乎凝聚成雾态的男子,狠狠地咬了咬牙。   那人与其同伙,不动神色的向后移动到了黑暗中,正准备伺机逃离,便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从头顶传来。   仓库四面的窗户几乎同时被人敲碎了,一道道魁梧的黑影,追着玻璃碎片坠落的轨迹,稳稳落地。   “咔咔——!”   伴随着枪械上膛的轻响,在皎洁的月光洒照耀下,明晃晃的枪膛,几乎同时对准了隐藏在角落里的几人。   “大姐,跑不掉!要不咱们跟他们拼了吧?”   “没错!事到如今咱们只能鱼死网破,别想着投降之后能够宽大处理,你觉得咱们有机会骗得过司夜会吗?”   “是啊,咱们身上的事儿够死个几十次的了,要是被活捉了的话,到时候可就求死不能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略显沙哑的女子的回应,“好,那就拼了!”   话音刚落,五名灵能力者和数名怪谈便化作迅捷地黑影,朝着四周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扑去。   “折断指针的时钟,书上开放的花朵,破碎死去的天空,荒芜,死寂,吞没,封咒九十一,无声之国!”   在一干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动起来的瞬间,白开高速的完成了咒式吟唱,带着不祥气息的紫色光柱在四周浮现,转眼砸落。   光柱宛如筑起围城的高墙一般,将所有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围在了其中,仅剩下上方井口大小的缺口。   一上来就是禁忌咒式,被封禁在咒式之中的家伙,灵能运转顿时被压制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准,滞涩得像是灌了铅。   至于,进攻这种事情,还真不能白开亲自来,毕竟得留活口。   他这人手重,配佩剑出鞘之后,没有不见血就归鞘的习惯。   换做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们,和他们手中经过炼金改造的武器就不一样了。   反正,如果一梭子子弹不够,那就再加一梭子,还不够就再来点儿炼金手雷,火力还是比较好控制的。   保证致残不致死!   在发现头顶缺口的瞬间,几乎所有被封禁在咒式当中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都争先恐后的飞身向上,欲要脱逃。   然而,当第一个人刚在缺口露头,便听见维持着咒式运转的白开低喝一声,“兄弟们动手!除了那几个灵能力者,其他怪谈不用留活口!”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那第一个飞身出来的身影,便被篆刻着咒文的镀银子弹打成了筛子。   “是陷阱!”   “有诈,别出去!”   “妈的,司夜会这群疯狗!”   见同伴的肢体像是一团烂泥一样掉了回来,封禁在咒式中的一干身影一时不敢轻举妄动,骂骂咧咧地乱做一团。   就在这时,黑乎乎的,数十枚拳头大小的玩意儿,突然从他们头顶的缺口飞了进来,撞击在了四周光柱竖起的围墙上,他们头顶的缺口,也在此刻瞬间闭合,眼前陷入了一片死寂与黑暗。   “是炼金手雷!”   黑暗中有人高呼一声,紧跟着落在他脚边的炼金手雷,外壳寸寸裂解,轰然炸开,刺眼的火光自黑暗中喷薄而出,所有人脚下陡然一震。   带着灵能波动的强烈爆炸在咒式封禁圈里激荡开来,伴随地面上无数裂纹生长和天花板上混泥土碎屑洒落,在咒式的效果之下,除了稍显剧烈地震动,爆炸的巨响与火光,甚至是浓烟都没有传出来分毫。   良久。   灵觉感应到咒式封禁当中的灵能波动全部都变得衰弱了下去,白开这才解除了咒式。   “叮——!”的一声轻响,随着紫色的光柱裂解成细小的晶体碎片,而后化作粉屑,飘散无形,几个浑身焦黑,奄奄一息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见状,白开眉头微微一条,从衣服内衬里掏出固化了咒式的绳索,在一众特别行动小组猛男的注视下,施展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绳艺技术,将他们一个个的绑了起来,转身看向了身后凑上来的祁东。   “祁兄,告诉老哥们,可以收工了。”白开道,“怪谈都送到安青那儿,灵能力者带回去,关到审讯室里去!”   ————   凌晨一点半,花城白牛镇,红旗水库。   荒废已久,长满杂草的堤坝上,一辆外形拉风的崭新小电驴停靠在大树下,上了三把锁。   水边,一名穿着宽大冲锋衣的少女,手持着一根十来米长的竹竿,卖力的在仿佛温泉一样,冒着腾腾热气的水面上,搅来搅去,小心翼翼地将一具具水猴子的尸体拨向岸边。   一边捞着尸体,她还一边喋喋不休的嘟囔着什么。   “赚大发了,这次赚大发啦!不错,真不错,鱼塘炸鱼真不错!”   陆以北认真的数了数,她这一次在红旗水库吞服药剂后宣泄力量,至少炸死了二十几只藏在水面下的水猴子怪谈,以及一只不在怪谈目录上的,具有微量水夜叉权能的畸变种怪谈。   虽然都是些灵能波动D+级到C-级怪谈下位怪谈,怪谈本体核心卖不上加钱,但是架不住量大啊!   陆以北盘算着,这一波送去肥二爷那儿处理掉之后,她炼制药剂的花费,就能回血一小半了。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肥二爷继怀疑她走私祸水之后,又一次怀疑她走私怪谈本体核心时的惊恐表情了。   于是,她发自内心的有些喜欢上了,吞服药剂力量暴走时,不限蓝,无CD,咒式连发的**了。   就连吞服药剂时,仿佛全身骨骼都被拆了一遍的痛苦,都被大丰收的**给冲淡了不少。   换做正常状态,第一发咒式下去,炸死两三个怪谈,其他怪谈早就跑光了,哪儿能这么爽啊!?   可惜,最大服用次数九次的补全缺陷药剂,已经服用了五次了,数量过半,她个头都矮了大半个脑袋,想来这个过程恐怕维持不了太久了。   嗑药有限制,且嗑且珍惜。   蹲在许久无人来过的堤坝上,陆以北拎着灵台净业,重复着剖开怪谈尸体,取出怪谈本体核心,装进吉他包收好的过程,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白开打来的。   “小北,你现在干嘛呢?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赶紧到牡丹街这边来一趟。”白开急切道。   一晚上抓了七八个灵能力者,   “大晚上的,去牡丹街干嘛?今天又不是我值夜。”陆以北嘟囔道。   “……”   听见电话这头传去的是少女娇柔的声音,电话那头的白开沉默了几秒钟,清了清嗓子。   “咳咳,北儿啊,看样子你那边好像不方便,那你还是明天早上,不不,等你身体状况好一些……”   陆以北愤然打断道,“神特么北儿,这是什么鬼称呼哦?你快给我好好说话!少来你在会所里哄姑娘那一套幺蛾子。”   “呃,好吧,总之你有空过来一趟,我们这边抓了一票人,我一个人审不过来,那就先这样啦!”   听闻白开如此说,陆以北正准备挂断电话,便听见他补充了一句“对了,小北,女孩子晚上如果要出门的话,要保护好自己哦!”然后便抢在陆以北发火之前,挂断了电话。   “……”   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手起剑落,“噗!”的一声,狠狠地一剑,扎穿了面前的尸体。   ————   事实证明,那些来路不明,穿黑袍的家伙,水平是参差不齐的,至少被白开抓住的这一个素质不算高,骨头也并不是特别硬。   他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间审讯室里。   还没等白开把司夜会惯用的那套,恩威并施,审讯用的咒式和炼金药剂也没来得及全部走上一遍,绣花鞋就招供了。   在这方面,日蚀会的成员就显得专业多了,据说曾经出现过日蚀会成员,在审讯途中,全程抗下了各种“吐真”药剂和咒式,最后反过来洗脑了司夜会干员的“壮举”。   绣花鞋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一大堆有的没得,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富有技巧性的想要撇清自己的言论,但起码还算是交代出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总结起来只有四点。   她和她的同伙是被人雇佣的,是乘坐一列诡异的列车,穿过的花城结界。   来到花城之后,他们的确参与了组织百鬼夜行。   现在那一伙儿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黑袍人推举了暮色.女作为百鬼夜行的领路人。   以及,那些家伙聚集的地方有三个,她只知道其中一个在花城陶瓷烧制厂的仓库里。   白开跟绣花鞋周旋了许久,等到司夜会数据库对比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让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们,把她押去了云康精神病院。   从数据库对比的结果来看,她的确是一个经常受人雇佣的独行灵能力者,好几起恶性事件都跟她有间接关系,她还参与过不少灵能物品走私活动,身上至少背着几十条人命。   算得上是罪大恶极之徒了。   但是,就这次百鬼夜行事件来看,她也只是一个边缘人而已。   不过,想一想这样也比较合理,胆敢组织百鬼夜行的恶徒之中的核心成员,可没那么容易抓住,调查之路任重道远。   ……   将绣花鞋的笔录内容提交之后,白开坐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小花园的长椅上,叼着烟卷,望着天空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处理完怪谈,满手是血的安青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给我也来一支,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我都快被搞得神经衰弱了。”   白开一边摸索香烟递给安青,一边调侃道,“僵尸也会神经衰弱的吗?”   安青接过香烟,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   见状,白开继续追问道,“说起来,你刚才说多事之秋?难道你那边也追查上了什么有关百鬼夜行的线索了?共享一下呗?”   “我倒是想跟你共享,可惜我这边的事情并不是百鬼夜行。”安青一边点燃烟卷一边道,“昨天得到的消息,花城出现了一个疯子。”   “疯子?”白开皱了皱眉。   “嗯,到处搞爆炸式袭击的疯子。”安青吸了一口香烟,点点头道,“已经袭击了五处怪谈出没的地点了,都是放几个咒式就跑那种,手段极其残忍。”   “并且袭击地点之间,找不到任何关联性,像是无差别随机选择的一样。”   “你知道我手底下的人都怎么称呼那个家伙吗?爆炸狂魔!”   “有环保人士帮我们打扫城市,那不是好事儿吗?”白开不以为意道。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是好事儿,就怕……”安青说着微眯起了眼睛,“就怕那种行为找不到逻辑的疯子,之后不止会袭击怪谈。”   “……”   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真是的,花城最近这是怎么了?   乱得都快赶上那个坏女人还活着时的一半了。白开腹诽。 第二十二章 真正的百鬼夜行   是夜,天空中乌云密布,带着刺骨的冷风带着几分潮湿气息吹拂,眼看着花城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就要降下来了。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里,丁悦独自一人坐在花城新区云泰路13号的公交站长椅上,看着空荡荡地街道上被风带着起舞的纸屑,发着呆。   他是跟女朋友怄气,又在发小的撺掇下,才壮着胆子跑到这里来等101路公交车的末班车的。   最近他的女朋友沉迷某音上的怪谈视频,跟一个专门拍探访怪谈短视频的家伙走得很近,近得丁悦感觉自己脑袋上发绿。   可是交往了那么多年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前几日,他叫来了几个发小,请他们喝酒,让他们出出主意,看能不能想到挽回这段感情的办法。   在某位没有谈过恋爱,却看过无数狗粮番,自诩感情专家的损友一通分析之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觉得,是因为觉得怪谈短视频第一视角的拍摄手法代入感很强,内容惊险刺激,再加上那些视频里,唯一出现过的就只有那个小网红,这才让丁悦的女朋友,在小网红身上找到了虚假的安全感。   虽说丁悦也不确定发小们的说法是否就是真实情况,但至少这样的说法,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而他们给丁悦出的主意,便是让他也模仿着那个小网红,拍一些怪谈短视频,然后给他女朋友看。   丁悦听完发小们的建议,他当即就认定那是一个十足的馊主意,因为他年纪还小的时候,真的见过怪谈。   这也是他坚决阻止女友跟那个拍摄怪谈短视频的小网红过密的原因之一。   然而,恋爱中的人都是没有脑子的,很容易就陷入偏激和疯狂。   他终究还是来了,来到了这个他第一次见到怪谈的地方。   今天早些时候,他的女友执意要去参加那个小网红组织的水友见面会,还要跟着一群人,在怪谈出没的地方过夜。   为此,他跟女友大吵了一架,夺门而出,在愤怒的驱使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他家老屋曾经所在的地方。   丁悦以前住在这附近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花城的城市改造工程还没开始,花城新区还是一片破旧的老屋,他家就住在靠近街边的红砖房里,夜里睡觉时常被街上过往车辆惹出的动静惊醒。   时至今日,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淡忘,却依然清晰的记得,他看见怪谈的那个晚上。   那天,他是被一阵公交车响亮的鸣笛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分整。   彼时,花城的公交车,无论那条线路,最晚的末班车发行时间也不过夜里十一点,按理说,夜里两点过,街上是不会出现公交车。   怀着疑惑和被吵醒的愤懑,年幼的丁悦起了床,来到窗边,向着街边距离他家不远的公交站望去,便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深秋的夜空下,冷寂的街道上飘荡着几许白雾,一辆老旧的101路公交车停靠在公交站前,站台上没有人,车厢内也没有开灯。   可在那老旧的公交车厢内,却摩肩接踵的站满了人,甚至比早晚高峰还要拥挤,但它们却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只是在黑暗中静默地站着。   丁悦起初看见这样的景象,并没有联想到怪谈事件上,只是骂骂咧咧的回到床上,打开了MP3戴上了耳机,没多久就伴着音乐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件事儿,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原本早就应该被淡忘的,直到他上大学的时候,无意间在某个论坛中,看到了热度颇高的讨论帖,尘封的记忆才被再次唤醒,逐渐变得清晰。   第一个吸引他注意力的帖子,是一个介绍各种公交车怪谈事件的帖子,他百无聊赖的点进去,一目十行的往下看,各种离奇古怪的传说,都没能引起他的情绪波澜,直到看见有关花城101路的怪谈事件。   那个帖子里说,花城101路十一点发出的那趟末班车,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末班车。   每天夜里两点整的时候,101路还会有一趟不为人知的末班车,趁着夜色悄悄的驶出起点站,一路开向某个站牌上并不存在的站台。   除去简单的介绍之外,那个帖子里还附上一个记录着详细怪谈事件经过的链接。   丁悦在看见101路怪谈事件的帖子,回想起年幼时的经历,已经有些背脊发凉了,而当他看完链接跳转的那个帖子之后,更是好几天都没能睡着。   链接跳转的那个帖子,发帖时间很早,从时间上来看,跟丁悦目击那辆深夜出现的诡异公交的时间相差无几。   发帖人是一名王姓男子,他在凌晨醉酒后,意识恍惚的走到了101路经过的车站前,并顺利的上了车。   他平常经常搭乘这趟线路回家。   坐上车之后,前行差不多二十分钟,男子被窗外的冷风吹拂着,醉意逐渐消散,待到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才惊惧交加的发现,自己竟然在凌晨两点过乘上了早就该停运的公交车。   车厢内很安静,没有开灯,也没有其他乘客,黑漆漆地一片,坐在后排的男子甚至不确定驾驶位上是否有人。   男子疑惑且惊恐的在网上发帖求助,希望得到网友们的帮助,然而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他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回应。   男子第二次发帖,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他声称他在穿过一条从未见过的隧道后,来到了一个并不存在于站牌上的车站,他发现不仅车站里空无一人,就连出站后外面的街道也空荡荡的,用手机定位也完全失效了。   他尝试过向家人和警察求救,但是在家人和警方详细询问过情况之后,却被当做了恶作剧处理,因为花城根本没有那个车站存在。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天色一点儿没有亮起来的迹象,男子仍不断地跟逐渐在他帖子下面聚集起来的网友们聊着天,似乎这样能够稍微缓解他的恐惧一样。   凌晨四点出头时,他发帖说,附近传来了铜锣和唢呐的声音,远处的街道上还出现了一群看不清容貌的人,打着白纸灯笼,扛着什么体积特别大的东西在前行。   虽然男子刻意回避的“棺材”这两个字,不去提及,但是在看到他的这个帖子之后,顿时有网友惊觉情况不对劲,叫他赶紧顺着,离开车站周围。   听从了网友们的意见,男子壮着胆子,穿过了黑漆漆的隧道后,果然碰上其他人,而对方还好心表示,愿意免费载他一程。   折腾了几乎一阵,男子实在太累了,无视网友们的劝阻,坐上了陌生人的车。   凌晨四点四十分的时候,男子再次发布了帖子。   他说,“司机在把车子往山上开,我尝试着阻止他,但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我该怎么办?我快疯了!”   “我的名字叫,王XX,身份证号码是5104XXXXXXXXXX0912,如果我始终了或是死了,麻烦你们报警抓这个人[图][图]。”   那个年代的手机像素并不高,车上光线很暗,男子拍出来的照片模糊不清,莫名地诡异。   视线不留神的从照片上扫过,让人觉得,那个侧颜被拍下来的司机脸上惨白,泛着绿意,黯淡无神的眸子以一种夸张的角度撇到眼角,嘴角僵硬的上翘着,似乎在冷笑。   那目光似乎在看着后座上的男子,有像是在看着屏幕后的每一个网友,一度吓坏了许多人。   “这个司机不是活人!我刚才推了他一下,发现他的身体又冷又硬,像是石头!不行了,没办法了,我打算跳车逃跑了!”   凌晨四点四十四分的时候,男子留下了最后一条帖子,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在论坛里出现过。   现如今的人们是善于遗忘的。   那篇处处透着诡异的帖子,火热的一段时间后,很快就被人遗忘了,也曾热心的网友提那名王姓男子报过警,但并没有下文。   而如今又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   当丁悦翻看到那片帖子的最后,人们在感叹男子的遭遇的同时,话语间又多了几分调侃。   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句“上香”。   但,丁悦看过那篇年代久远,出现时间却十分微妙的帖子之后,很快就联想到了,他曾在年少时的某个夜晚看到过的诡异场景,并诧异于那段记忆被唤醒时,竟是那样的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段记忆折磨了他很久,他一度担心自己会在某天晚上会被一辆诡异的公交车接走,直到几个月之后,才勉强缓过劲来。   ————   如今,坐在这个午夜无人的站台上,年少时的回忆和那两篇帖子的内容,在丁悦的脑海中翻涌,他的体温似乎也随着那一抹自心底升起的凉意,逐渐地下降着。   “嘶呼——!”   丁悦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丢在地上,狠狠地踩灭。   等待了许久,也不见传说中,行驶在凌晨都市间的101路末班车,他已经准备走了。   或许应该去找她,看看他们在干嘛?   丁悦如此想着,掏出了手机,给他的女友发去了信息。   丁悦:“亲爱的,你们那边玩得怎么样啊?结束了吗?结束了我过去接你。”   十几分钟后。   宝贝:“[图][图]挺好的,他们说探灵的时候,最好不要玩手机,我先不跟你说了。”   丁悦看着女友信息中发来的,酒店走廊的图片,眉头拧成了一团。   虽说花城有很大一部分怪谈事件是出现在酒店的,但是女友和那个网红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出现在闹怪谈的酒店里,这让他的心里一下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非常别扭。   就在他拿起手机,准备质问女友,为什么跟那个小网红去酒店的时候,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突然从街道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辆外壳锈迹斑斑的101号公交车,像是从记忆中驶出来的一般,摇摇晃晃的停靠在了丁悦的面前。   “嗤——!”   车门开了,驾驶位上的司机一动不动的目视着前方,静静地等待着,仿佛在等待着丁悦上车。   看着空荡漆黑的车厢,丁悦狠狠地咬了咬牙,拍下了几张照片发给女友,然后赌气似的,跳上了车。   丁悦:“那你好好玩,我也跟别人一起去玩怪谈游戏了![图][图]”   另一边,某酒店的大床房内,丁悦的女友和躺在她旁边的男子,看见了照片上纸糊的公交车,当场吓得面无血色。   事后他们想要联系丁悦,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细小的雪花落在玻璃上,化开成一串串水珠。   两边的建筑早已看不清楚,显得格外的陌生,街边的路灯也熄灭了,周围一片漆黑,丁悦乘坐的101路公交,就好像是一座漂浮在黑色海洋上的小船,不知道会被风浪送向何方。   他坐在座位上,面色铁青。   我真不该上这辆车的,就为了那个变心的女人!   妈的,我要死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   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的丁悦,在心中恶狠狠地向着,双手用力抓紧了扶手,直到十指关节发白。   他清楚的记得,101路公交在离开他家老屋门前后,后面至少还有十几个站台,可现在车子已经开了快一个小时了,却一个站台也没有出现过,也一次都没有停靠过。   他尝试着呼唤了几声,让司机停车,可却没有得到一丁点儿的回应。   他更是不敢冲到驾驶室去,强迫司机停车,因为在他身边座位的地上,一双诡异的高跟鞋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双崭新的红色高跟鞋,鞋跟很细很长,然而在这颠簸摇晃的车上,却没有丝毫要倾倒的意思。   丁悦不知道高跟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是在他不慎睡着的那几分钟里,总之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双鞋子,静静地放在他身旁座位的地上。   这样的场景让怒气逐渐消停的他感觉到恐惧,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他就这样跟那双高跟鞋僵持着,变得更加阴冷、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侧,仿佛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女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丁悦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支撑不住崩溃的时候,公交车突然停了。   他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确认窗外是什么地方,便急急忙忙的起了身,准备下车,然而就在他动起来之前,眼前所见的景象,却让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座位上。   那双高跟鞋抢在他之前动了起来,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穿着似的,迈着款款的步伐,向着敞开的车门走去。   “哒——哒——哒——!”   细细地鞋跟与地面碰撞的轻响,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丁悦的神经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双高跟鞋走远,逐渐消失在了黑暗的车厢里,良久才回过神来,想起了下车这件事情,手忙脚乱的朝着车门奔去。   来到车门前,看见车门外的景象,丁悦又是一愣。   只见,车门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一些被雪水濡湿的纸钱挂在灌木丛上,压弯了枝头,远处一片他从未见过的高楼耸立着,没有一点灯光,远远看去像是一片墓碑。   就在丁悦呆呆地站在车门前,犹豫着该不该下车的时候,一名女子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一个身穿红色雨衣的女子孤零零地站在车站中央,雪花落在她的头顶,融化成水珠顺着帽檐滑落,润湿了她的头发,而后像是鲜血一样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面。   她的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就是这样,看着那双眼睛,依然会让人觉得那一定是一个美人。   可是,这种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美貌的姑娘呢?丁悦想着,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嗤——!”   就在在女子出现在车门前的瞬间,司机像是不想让她上车似的,立刻就关闭了,然后突然一个加速,向前驶去。   惯性使然,丁悦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半晌爬起身来,余光扫过窗外,瞳孔便是一阵剧烈地收缩。   高速行驶使得,车窗外的景致都变得模糊了,但那个穿着红色雨衣的女人,却像是在飞行似的,在车外穷追不舍,而在她的身后,一片暗红色的血雾翻涌,不断地凝聚成各种狰狞可怕的形状。   她纤细地指尖在公交车的外壳上划过,伴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和耀眼的火星飞溅,车身上竟喷出了一片恶臭的黑血。   然后。   那个女人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朱唇轻启,发出了一阵扭曲怪诞的尖啸。   那尖啸声,像是成百上千人临死前的悲鸣一样,充斥着极端负面的情绪。   丁悦只听了不到一秒钟,就感觉浑身冰冷,感觉如坠冰窖中,身心、灵魂、意志、精神全都在颤栗,发寒不止。   痛苦,像是有一根冰冷刺骨钢钎**了他的大脑中拼命搅动一般,顺着脑袋蔓延至全身,意识像是被剥离了身体,朝着那女子飞去。   视线逐渐恍惚。   几秒钟后,他便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口鼻中有滚烫粘稠的腥甜液体在不断往外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了一段意义不明的对话。   “灵车匠,前些日子袭击我的家伙,是你吧?你真以为你能组织我百鬼夜行吗?”一个女子语气冰冷道。   “暮色.女,你要太过分!你干的那些事儿我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休要找一些莫须有的理由。”驾驶室内传来一阵声音粗粝的低吼。   “更何况,你真以为你能成功吗?真正的百鬼夜行,可不是仅仅是一群怪谈在夜晚相聚一块横行无忌,占领地盘就能做到的。”   “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女子冷笑,“统御百鬼,使之追随其后,游行于无月之夜,气息与地脉相连,这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可现如今,有几个怪谈能做到这一点呢?我只要能做到表面功夫就够了!”   “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猎杀!”   ……   之后丁悦便听见了一连串,他以往根本无法想象的剧烈爆响,仿佛有两头可怕的巨大怪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性命相搏。   然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揣着手机的裤兜里爬了出来,似乎是某种通体冰凉的虫子,那虫子一路爬到了他的脸上,贴在他的耳畔,发出魔鬼低语似的提问。   “小子,现如今这状况,你怕是不活了,趁着你生命力还没消散,跟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什么交易?   丁悦想要提问,却张不开嘴,但那个声音的源头却像是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一样,继续道,“献祭十年寿命给我,我帮你完成遗愿。”   “……”   沉默良久,丁悦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好嘞,交易达成,你前女友和她现炮.友那边,我会让人去给他们点儿教训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前女友和现炮.友”刺激到了丁悦,还是他伤势太重已经油尽灯枯,小虫子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一阵剧烈的抽搐。   紧跟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被抽了,旋即便彻底失去了意识,不到十秒钟,就没了呼吸。   黑暗中,一只小白虫爬到了丁悦的额头上,朝着车厢外搏杀的两道身影望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哎!打得还真是激烈呢!找李逵,把李鬼给打死了,不过是因为拥有制造爆炸的特殊能力,就被找上门儿了,灵车匠也是真够倒霉的。”   “也不知道王不留行最后会怎么应对这档子事儿。”   “希望她能应对得完美一点,别挂掉,大家都是拥有相似命运的怪谈,我还希望通过观察她的抉择,为今后道路上避雷做参考呢!”   小白虫自言自语的说完,又慢慢地爬过了丁悦的尸体,钻进了他的手机,消失了踪影。 第二十三章 爆炸狂魔的意志继承者   凌晨三点过五分,冷风卷着些许小粒的雪花在空中飘荡。   距离花城陶瓷烧制厂两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上,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站在一棵高耸大树的树巅,向着陶瓷厂的方向眺望。   她一手捧着一份儿手绘的简略地图,一手握着笔,在眺望的间隙,不时低头,在地图上勾画着什么。   良久。   看着画着凌乱线条的地图,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反手将地图从吉他包敞开的缝隙中塞了进去。   “这下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从江蓠给她的怪谈事件目录里来看,花城陶瓷烧制厂里面,虽然没有太过强大的怪谈,但是怪谈数量颇多,跟阴街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为了避免上次在阴街宣泄能量之后,被暗处涌出的怪谈追着打的情况再次出现,她这一次提前挑选好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咒式释放地点,顺便还规划好了,意外发生时,最高效的逃跑路线。   虽说,上次阴街炸出来的怪谈,都不是她的对手,追逃之间被她一一斩杀,但是,有备无患嘛!   万一就从陶瓷厂里边儿,炸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了呢?   思索间,陆以北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她规划好的第一个地点。   站在两栋荒废楼房一米出头的缝隙当中,借着楼房的掩映,看向前方五百多米处,黑漆漆一片的陶瓷厂,紧跟着便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份儿药剂,送入了嘴里。   “呃,嘤——!”   吞服下药剂带来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发出一阵娇吟。   随着熟悉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体内的力量开始沸腾,她举起双手,对准前方,目光一凝,迅速地吟诵起了咒语。   “水涌、火炽,风雨相从,浩荡、灼烈……流铃掷火!”   伴随着咒语咏唱,耀眼的光芒,瞬间填满了本就狭窄的空隙,两道粗壮得反常的光束,仿佛两条生死搏杀得蛟龙一般,纠缠翻飞着,划破了深邃的夜色,直奔陶瓷烧制厂的屋顶飞去。   “……燃犀而照,得见灾祸,赤煌火!”   “黯淡天,寒风起,吹裂云幕……”   “……”   流铃掷火的光束还未落下,陆以北紧跟着又吟诵起了其他的咒式,一时间,巨大的火球追着两道流光飞去,仿佛一枚微缩的太阳,在它的身后,飘荡着一片闪耀的冰晶。   然而,就在数量骇人,密集得好像冰雹一样的高等级咒式即将前后砸落的瞬间,速度却忽然迟滞了起来。   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半圆形的罩子笼罩在陶瓷厂的上方。   隐藏在陶瓷厂中留守的寥寥几个怪谈和灵能力者们,发现了这一波来路不明的饱和式轰炸,联手施展开了大规模的防御咒式。   连续不断地轰击在张开的光罩上面纷纷迟滞,爆炸开来的气浪难以将那一层薄薄的罩子摧垮。   可整个陶瓷厂依旧开始震动了起来,那半圆形的光罩,像是一枚被熊孩子蹂躏的橡胶球,不断地被挤压变形,庞大的裂痕浮现,又迅速地被修复。   但是,再强大的防御咒式,也不可能无上限的承受攻击,必然有其临界值存在。   终于,伴着四头通体闪耀,仿佛从明月之上陨落的异兽虚影砸下,那个临界值达到了。   四兽皎天炮与防御咒式破碎散逸的能量混合在一起,顿时在陶瓷烧制厂上方发生了剧烈地爆炸。   “轰——!”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大地动荡,汹涌的气浪直接在陶瓷厂上空卷起了飓风,搅碎了年久失修的屋顶,几声惨叫透过爆炸的轰鸣,隐约传来。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等到陆以北从施展咒式和抵御药剂带来的痛苦当中收回了心神,朝着陶瓷厂望去的时候,看见那被炸飞了“脑袋”的建筑物,眼前微微一亮。   诶嘿嘿,又倒了第一喜欢的,摸尸体的时候了!   她欣喜地想着,正准备进入陶瓷厂里开始收取今夜的劳动所得,便听见陶瓷厂内部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是谁!?到底谁是——!”   “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来,跟爷爷我正面搏杀!”   一只身形好似猿猴,却长着雄鹰脑袋的怪谈从陶瓷厂中跳了出来,站在残垣断壁仰天长啸,挥舞着巨大的石块,气急败坏地到处乱砸,那从头部蔓延到腰腹的油亮羽毛上,还飘荡着几缕没有来得及扑灭的火苗。   紧跟着,又有几道身穿着黑袍的人影飞了出来,站在它的身后,四下搜寻着什么。   而远处,看见了这一幕的陆以北,感应到那些怪谈和灵能力者身上不弱的灵能波动,却早已经按照规划好的最佳逃跑路线,开溜了。   “看他们的打扮,好像跟上次在富春路烂尾楼遇到的黑袍人是一伙儿的?”陆以北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道。   一想到自己可能因为这事儿,被那帮子黑恶势力给盯上,她就觉得心慌。   “WDNMD,怎么炸出这么一票狠角色来?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哟!”   “怕了,怕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回头就把这帮孙子的据点,给举报到司夜会去!”   然而……   这并不是陆以北所想的什么孽缘。   俗话说得好,久走夜路必撞鬼。   她这两天时间里,已经把花城没有主人,地处偏僻的怪谈出没地点,大大小小炸了个遍,遇见这些家伙是早晚的事情。   就算不炸到陶瓷厂,也会炸到别的据点。   ————   与此同时。   花城远郊某偏僻的别墅区内。   老色批坐在电脑面前,一边捣鼓着最新下好的小黄油云翻译程序,一边跟某里番汉化组的大佬吹牛打屁GHS。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一个复古的头像跳动了起来,点开来看,他便看到了一段特效拉满的咒式轰炸视频,而视频中出现的身影,正是王不留行。   “……”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钟后,老色批急忙把那一段视频转发给了自家老大。   网络老色批00:“老大,快看这个!”   虚无:“我已经看过了,在你接收视频的时候。”   虚无:“偷家吗?没想到,这就是王不留行应对暮色.女组织百鬼夜行的方式?敌进我退,敌驻我扰……不愧是她!”   虚无:“每次袭击还刻意只使用咒式,而不是使用怪谈的天赋能力,避免敌人顺着灵能波动残留追踪,啧啧,聪明呐!”   网络老色批00:“那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虚无:“你们也模仿她的手法去偷家啊!趁机捞点好处。反正出了事儿,把锅往王不留行身上丢就行了,毕竟这是她带的头。”   虚无:“她吃肉,她担大部分风险,你们喝汤,你们担小部分风险,这合情合理嘛!”   网络老色批00:“老大英明!”   于是。   这天之后,陆以北暂时停止了“爆炸狂魔”行为,加入暮色.女百鬼夜行行列的怪谈,也跟着短暂的松了口气。   但很快,就有一群继承她意志的家伙出现了。   它们手段相对没有那么暴力,但行踪更加诡异,炸完还要抢劫的爆炸袭击分子,出现在了花城,让那些个黑袍人和怪谈再度绷紧了神经。   ————   两日后,清晨时分。   昨夜的雪下得很小,却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小巷口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   “咯吱——咯吱——!”   完成了值夜工作,吃罢早餐的李轩踩着积雪从远处走来,眉宇间带着几分愁绪。   他联系不上他师父了,自从那天把陆以北施放咒式的视频片段发过去之后,他又尝试联系了他的师父好几次,终于确认,他的确是被拉黑了。   “哎,等到百鬼夜行的事情调查完了,江蓠回来之后,说不得要请个假回去,好好问问师父。”李轩自言自语道。   作为大纯阳宫向司夜会输送的优秀人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师父的骄傲来着,现在这样的情况,让他很伤心。   就在李轩为自家师父的冷漠黯然神伤的时候,伴随着重物拖动的声音,巷子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喝。   “兄弟们,小心点儿,别让机油溅到身上了,那玩意儿有毒!”   循着声音望去,便看见巷子口,一辆拖着公交车外壳的拖车停靠在路边,几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正在白开的指挥下,通过花城司夜会后门的货运通道往里面拉。   灵车匠的尸骸是今早在一座汽车回收厂发现的,安青接到医院的线人通知,说是发现那家地处偏远的汽车回收厂的管理人员,共计七人,在昨天夜里,接连出现了肌肤变成硬纸壳的诡异病症。   这世道下,有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患上黑夜病并不奇怪,但若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有多人同时出现黑夜病的症状,那肯定是有“传染源”存在的。   安青接到通知,带上工具赶过去,仔细在“尸体”堆积成山的汽车回收厂里边儿搜寻了一圈,便找到了看起来与报废车辆无疑的灵车匠尸骸。   找到尸骸的时候,状若机油的黑色血液流了一地,很明显就是引起多人突发黑夜病的源头。   简单的处理完现场之后,安青便联系了白开,让他带人过去把灵车匠的尸骸拉了回来。   像这样一具灵能波动A-,且血液具有毒性的怪谈尸骸,如果不妥善处理的话,造成周边黑夜病频发都是轻的,搞不好还会跟灵能力潜质者或是怪谈发生融合,诞生出新的怪谈。   而灵车匠的尸骸,已经不是花城最近发现的,第一具高等级怪谈尸骸了。   暮色.女已经杀疯了。   ————   看着那辆通体溅满黑色机油,四个轮子不翼而飞的公交车,再看向白开,李轩愣了愣,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他竟然把公交车都给戳了?”   侵害私人财产还好说一些,破坏公共财产,那性质就严重了。   紧跟着,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辆公交车之后,他才察觉到,那辆车上有微弱的灵能波动,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花城有一个活跃在凌晨时分,伪装成公交模样,诱杀怪谈和灵能力潜质者的大怪谈这件事儿,他是听说过的,却不曾想,第一次见到,就见到了它的尸骸。   腹诽着,李轩迈步上前。   巷子口,住在牡丹街上,早起买菜的老大爷从他们身边经过,不禁驻足,好奇地问道,“小白,你们这是在干啥呢?”   “哦,翁伯啊?这车是文化遗产,我们是拖回来保护研究并修复来着。”   “啊?这不就是五六十年代的老公交么,这也能成文化遗产了?小白,那你看我家的凤凰自行车,你们啥时候收一收?”   “……”   就在白开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大爷解释,他们是文物保护单位,不是废品回收站的时候,李轩来到两人身旁。   白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顺势便将手搭在了李轩的肩上,“哟,李科长早上好,您吃了吗?没吃的话,咱们一起吃个早饭?”   见到他突然间这么友好热情,李轩心头一紧,暗自忖思他是不是又要使坏,但旋即心中便冷笑了一声。   呵,老子今天走路来的!没想到吧?!   “对了,你修车的地方是在锦荣修理厂吧?”   李轩,“???”   见他变了脸色,白开微笑道,“不要慌,我就是随口一问,咱们说正事儿。”   “说起来,当初花城结界布置的时候,似乎有大纯阳宫的掌教参与?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请他老人家操作一下不?”   “……”   李轩愣了一下子,旋即明白了白开的意思,表情凝重道,“你是想跟上面申请封城?事态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司夜会布置在每座城市之间的结界,除了能够像是一座座独立的堡垒一样,将各个城市之间的怪谈隔绝开来,杜绝跨城市级的百鬼夜行事件出现之外。   在必要的时候,还能通过主动开启的方式,将特定的区域封锁起来,最大程度上减少大规模怪谈狩猎时,对城市的破坏。   不过,只有参与结界布置的人,才知道主动开启的方法。   “那可不!”白开撇撇嘴道,“那些个有数的高等级怪谈,都被袭击了几茬了,我估摸着下一次无月之夜的时候,暮色.女就该行动了。”   “可是……”李轩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不直接向上面的人提交申请?那样的话,应该比我们掌教来得合理合规的多吧?”   “……”白开盯着李轩沉默了几秒钟,叹了口气道,“小李子啊,不是我不想,可是现在分管花城的上司,你知道是谁吗?”   “是……”李轩刚准备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   他早就听说,白开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女性灵能力者,骗财骗色,最后吃干抹净,还把他给甩。   他还听说那个女人后来加入了司夜会,他又双叒听说,那个女人现在似乎在分管西南地区,包括花城在内的一大片区域。   看着李轩想明白了的表情,白开眉毛一挑道,“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就知道小李子你身为花城司夜会最八卦的干员,一定一点就通。”   闻言,李轩薄怒道,“你才最八卦,你……”   “少废话!”白开打断道,“看在我每隔个把月,就帮你换一次车胎的份儿上,帮不帮忙一句话!”   谁要你帮我换了?我™谢谢你全家!李轩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继续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最近被我师门的人拉黑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他们。”李轩表情苦涩道。   “卧槽?”白开诧异道,“我以前一直觉得,我跟你性格不合,是我有问题,现在看来,是你有问题?”   “这人得讨厌到什么程度,才能被生活学习了差不多十年的师门给拉黑啊?小李子,你可做个人吧?”   “那既然这样,我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行,我先走了。”   目送着白开追着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们离去的背影,李轩欲言又止。   “……”   ————   凌晨时分。   空旷荒芜的山岗上,一名身穿着红衣的妖艳女子,驻足在一口矿井之前,注视着前方。   在那漆黑一片的矿井当中,黑暗似胶体一样缓慢流动,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正遥遥地与她僵持对视。   这里是花城远郊的一处小型煤矿厂,自从一次严重的瓦斯爆炸事故发生后,便已经关停许久了。   暮色.女几乎把花城能够制造爆炸的高等级怪谈搜寻了一个遍,才来到了这里,准备将矛头指向了在此处制造瓦斯爆炸的怪谈。   事实上,若不是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高等级怪谈,有能力制造出那种大规模爆炸事件,她是不愿意来这里的。   那藏在地下迷宫的矿井里的怪谈,有着天然的地利优势,若是她深入其中,战斗起来,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进入矿井的时候,一道黑色的流光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她的身边,化作了一名带着金色雄鹰面具的黑袍人。   “魔女大人,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暮色.女皱眉道。   “又有几个据点被炸了,有一处据点兄弟,被炸伤后,还被洗劫了灵能力物品。”   “据观察,这几次偷袭的手法,跟前上次陶瓷厂一样,而且有两处是同时被偷袭的。”   “我怀疑他们不止一伙人,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搞不好,背后也有什么庞大的组织。”   虽说这几次爆炸式袭击造成的伤亡不算多,但是却严重影响了百鬼夜行准备的进程,给暮色.女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她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井口,又看了看面前的黑袍人,原以为最后一个可疑目标已经找到了,马上就能结束困扰了,没想到又再一次的找错了怪谈,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最近的扩张领地的事情,暂且停一下吧,在无月之夜到来的之前,务必要把那些捣乱的鼠辈给揪出来!” 第二十四章 舍舍迦   远离花城的某处沉寂已久的火之中,密林环绕之间,隐藏着一口井口大小的山洞。   远远地,一名面向白净的男子踏着被霜打过的枯萎灌木而来,驻足在山洞前,而后缓缓地褪去上衣,将背脊上漆黑的太阳图腾纹身暴露。   冷冽的山风拂过男子的背脊,那透着几分诡异气息的纹身,泛起了一抹青光,紧跟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身前的洞口顿时一阵光影扭曲。   当最表层的固化咒式伪装破碎的瞬间,日蚀会这一处秘密据点的庞大地下世界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数十米高的的巨大洞口之后,山体的土石全都被挖空了一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凹陷。   在更深的地方,隐约有金红的岩浆在缓慢流淌,映照在各种复杂仪器的金属外壳上,泛起光芒。   无数蜿蜒曲折的栈道,沿着深渊似的凹陷边缘交错纵横,交织出一片宛如建立在熔炉之上的蚁巢般复杂而庞大的地下空间。   数量众多的,穿着特制防护服的日蚀会成员,手持着银制的烛台,仿佛工蚁般匆匆的穿行在潮湿阴暗的栈道上。   他们不时地会进入岩壁上开凿出的密室,然后,密室内很快便会传出放肆的狂想、惊心的悲鸣、抑或是愤怒的咆哮。   这里是日蚀会编号4的据点,也是束鄂能够接触到的,隐秘等级排在第二的据点,他的灵纹,便是在这里完成绘制的。   当然,日蚀会据点的编号,并不是根据规模来排列的,而是根据重要性,就像是束鄂时常聆听长老团教诲的编号2据点——灰森林小屋,就只是一座占地不足五十平米,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塌的木屋而已。   穿过洞口进入到据点当中的瞬间,短暂开启的固化咒式伪装重新弥合,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束鄂重新穿好衣衫,熟练地从洞口旁的石桌上,拿起烛台,点燃蜡烛。   事实上,那些栈道上是有照明设备存在的,即便没有,洞穴深处的岩浆也足以提供必要的光亮。   而那些银制烛台存在的意义在于,伴随着添加了特制香料的蜡烛燃烧,驱赶藏匿在暗处,随时可能突然袭击的怪谈。   日蚀会常年累月在此处进行各种仪式研究与炼金术实验,有数量众多的生命在此消亡,由此也滋生出了许多恶灵种怪谈,四处游荡。   虽然,那些恶灵种怪谈更多的时候,更像是随时可以取用的实验材料,被此地的日蚀会成员豢养着。   但,牧羊人倘若在不留神之间,被自己饲养的羊群袭击,后果也会相当严重。   更何况,4号据点特殊的地理构造,本身就像是一个特殊的养蛊陶罐,那些滋生出来的怪谈的存在,说不得有更深的意义在里面。   束鄂手持着烛台,沿着前方曲折栈道中的一条向前走去。   今天是兔小姐参与第一次实验仪式结束的日子,他按照约定,来到这里接她离开,又或者亲自处理她的尸骸。   沿着螺旋形的栈道一路向下,越往前走,眼前的光线便越是昏暗,空气中飘荡的硫磺味也愈发的浓郁。   让人不禁联想起,传说中,居住着恶魔的深渊。   直到前路被一面类似金库防盗门的巨大金属门拦住时,四周已经没有了任何照明设备,只剩下微弱的烛光摇曳着,照亮束鄂的面庞。   他按部就班的将金属门上的一个个锁打开,然后转动机关,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厚重的大门开启了,门后偌大的天然洞窟顿时出现在了视线里。   洞窟内,某种巨大生物的尸骸安放在中央,龟裂的地面缝隙中飘荡出夹杂着硫磺味和血腥恶臭的气息。   失去了生命力的黑血正一点一点地从它的残骸中渗透而出,滴落在龟裂的缝隙中积蓄成恶臭的溪流,滋生着大量恶臭的蛆虫,不断地有蚊蝇起降如云。   可就在这一片阴森狰狞的环境之中,却有吟唱诗歌的声音传出,安宁静谧,又让人心生疯狂。   在洞窟的一角,一名身形佝偻,长着四条手臂,满脸皱纹的白发老者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防毒面具,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全神贯注的在一口石釜前熬制着什么,时而抽身在旁边的桌上的图稿中描画两笔。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者没有回答束鄂,继续低头搅动着石釜内浓稠的汤汁,伴随着腾腾地热气,石釜内飘来时而恶臭,时而馨香的古怪气味。   “请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束鄂重复的问了一遍,老者微蹙了一下眉头,却没有抬头,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自己不会看吗?已经快死了,只剩下半口气了。”   “没救了吗?”束鄂道,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在心中暗暗地做好了,遵守约定,帮兔小姐处理尸骸的准备。   “差不多吧,如果我把这最后一种材料添加进去,还是不能成功的话,你就把她带走好了。”老者耸耸肩道。   说话间,他猛地一推面前的石釜,伴着闷响,滚烫的药剂,尽数洒泼在了地上。   那像是沥青一样粘稠的液体,蜿蜒扩散,填满了龟裂地面的缝隙,与地上蓄积的黑血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颜色暗沉的“湖泊”。   加入霓虹琥珀、菩提、煌金等材料的炼金药剂倾倒,那一片湖泊沸腾了,在这阴森狰狞的环境之中,有一道光,在那具近乎完全腐败的尸骸上亮了起来,纯净、辉煌。   紧跟着,兔小姐宛如一滩死水的灵能波动,突然就跟着地上的“湖泊”一起沸腾了起来,无数的气泡炸开,在洞窟的上空中交织开一片灰色的雾霭。   而在那雾霭里,一双半虚半实精致眼瞳缓缓睁开,旋即伴随着剧烈地震动和巨大尸骸的粉碎,一道洁白的影子从那浅浅地湖泊里缓缓升起。   老者看着眼前的一幕,瞪大了他那三只浑浊的眼睛,啧啧称奇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选择了那种途径吗?”   “胆子可真够大的!我差点儿以为她没救了。”   束鄂皱眉看向老者,“您的意思是,她成功的度过了这一次实验,从兔先生,进阶为了弑君之兔鹓扶?”   “蠢货!智障!鹓扶有这样的吗?”老者白了一眼束鄂骂道,说话时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你好好感受一下灵能波动,这明明是舍舍迦!”   “舍舍迦?那是什么?”束鄂疑惑道,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有些陌生,毕竟他的记忆里有问题,一些冷门生僻的怪谈,很难记住。   “佛说兔王经里,舍身投火的兔子。”老者解释道,“经书上说:兔王心念。道人可我。是以默然。便自举身。投于火中。火大炽盛。适堕火中……”   顿了顿,老者继续道,“本来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些的,培训实验成品那是长老团的事情。”   “告诉你,是因为我有些好奇,这个仪式的不确定性本来就很高,她明明也可以选择成功几率更高,更加稳妥的进阶途径的,却偏偏要选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途径……”   “可这是为什么呢?她是你带来的,你跟她相处得也最久,你应该知道点儿什么吧?”   老者迫切的想要知道兔小姐在仪式实验过程中,主动选择更加危险途径的原因,这对他来讲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实验数据。   “她……”束鄂听罢了老者的问题,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盗走了兔小姐魔女之卵,并获得了很强的操控火焰能力的小贼,心中恍然,“可能是因为某些私人恩怨,才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吧?”   兔小姐,小心眼儿,超记仇!   “私人恩怨吗?那这恩怨可不小啊!”老者皱眉,暴露在面具外的三只眼睛近乎缩成一团,“也就是说是心理因素的影响?”   “这倒是以前进行实验的时候,没有考虑过的因素,或许在下次实验的时候,可以尝试着,从心理方面,对实验个体进行诱导?”   “可是心理诱导这种事情,我一窍不通啊!摧残意志,击垮心理防线倒是在行,难道要再请一个助手吗?可是,怎么会有人忍得住不在助手身上做实验呢?难办,太难办了!”   束鄂,“……”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者,以前的确是有几个助手的,可是后来,那些助手都莫名失踪了。   再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个是在高压反应炉里,一个是在4号据点的排水系统里,一个……是在大家的消化系统里。   自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当他的助手了。   就在老人自言自语之际,那一道从黑血与浓稠炼金药剂混合物中生出的白影,伴随着一阵光影扭曲,逐渐凝聚成了一名身材出众的女子。   她那一头摇曳的金发中,探出一对雪白的兔耳,通体肌肤胜雪,有如莹玉塑成,胸膛坚挺雪白,成熟而高耸,那诱人平坦的小腹,即使是一个非礼勿视的道貌君子,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于是,就连束鄂这种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便发现她的身子瘫软如泥似的,正向着地面沸腾污秽的液体下坠。   见状,束鄂微微一惊,飞身上前,急忙将兔小姐接在了怀中,一手环在她的肩头,一手揽住那一双修长的双腿,而后足尖一点下方凸起的岩石,便又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感受到束鄂那坚硬冰冷宛如骨骸的怀抱,意识恍惚的兔小姐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气息虚浮,声音柔弱道,“我成功了吗?”   “嗯。”束鄂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拥有对火焰免疫的天赋能力了?”兔小姐追问道。   “这……”束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扭头看向一旁看戏的老者,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首先,我个人是不推荐日蚀会成员有办公室恋情的,如果仅仅是为了繁衍后代,你们可以去黑日兄弟科技会,那边喜欢搞这些。”老者翻了翻白眼道,“其次……”   老者看向兔小姐,撇着嘴戏谑道,“虽然我很佩服你敢在死中求生的勇气,但是你并不算完全成功了。”   兔小姐想起自己在进行实验的过程中,好几次都差点儿意识溃散的经历,激动道,“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   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差点儿死掉,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回报,这让她有些不能接受。   如果仅仅是增强力量的话,其他两条相对安全的进阶途径,也是可以做到的。   “屁话!”老者厉声打断道,“舍舍迦是舍身投火,成就宏愿的神话种怪谈,我就问你,你舍身了吗?你投火了吗?你成就他人了吗?”   兔小姐,“……”我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怪谈吗?又或者说,出现在日蚀会据点的人当中,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家伙存在呢?   老者打量了一下兔小姐道,“都没有是吧?那你能够活下来,窃取到一部分舍舍迦的权能,就已经很不错了。”   “……”兔小姐沉默着,轻咬了一下薄唇,追问道,“那我现在,对火属性的抗性……”   “自然是很高的,毕竟有舍舍迦的部分权能。”老者肯定道,“至于有多高,我也不能确定,不过,外面就是火山口,你可以跳下去试试。说不定就能达成【舍身投火】这个象征意义,进一步强化能力呢?”   兔小姐,“……”   她沉默着,不敢回应老者,因为她知道那个双眼闪烁着兴奋光芒的老者是认真的,而且她也不敢试。   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返回花城,狩猎暮色.女,以及那个小贼。   就在兔小姐思索之间,老者突然开始驱赶起了两人,“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就滚蛋吧!”   “狗日的,谁叫你擅自改换进阶途径的?三期实验设计,报废了两期,全都要重新来过了!是想累死我吗?”   “你最好祈祷你下一次仪式实验也能活下来,否则,老子绝对会把你身上抠下来的小玩意儿,卖给最变态的买家,让你残存的灵魂碎片,继续被折磨。”   闻言,束鄂皱眉,贴在兔小姐的耳边提醒道,“加油,坚持一下,他是认真的。”   坚持一下……兔小姐抽了抽嘴角,“……”   这种事情,你其实不用特地跟我强调的,我™看得出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直男存在哦?!   (今日略有一点卡文,少更一点点,明天看情况再多更一点点。) 第二十五章 瘟太岁   花城以前几乎是不下雪,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的第一年起,冬季才逐渐变得鲜明。   雪花缓缓飘落在牡丹街上,条条古巷纵横,家家木窗堆雪,悠悠青石板路与泛着清波的流水,抒写着这只属于冬日的诗情画意。   白开孤身一人坐在陆家老宅门前,嘴角叼着烟卷,面前的炭炉上烧红的木炭烤灼着红薯和小黄鱼,飘来阵阵诱人的香气。   “这死妮子,大冷天的,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哪儿去了?”   烤鱼和红薯,是南岭荛花最喜欢吃的东西了,以前在大漠戈壁上时候,食物匮乏,陆鸣每每给她带去这些食物,她都能高兴好久。   事实上,南岭荛花对花城和陆以北的执念,便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陆鸣总是哄骗她说,“我家里好吃的更多,我儿子烧菜比我更好吃。”   白开今天好不容易暂时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跑来这里寻南岭荛花,想搞一个怀旧局,然而等待了许久也不见她人影,怀旧局也逐渐有了往自闭局发展的趋势。   最后吸了一口烟卷,白开掐灭了烟头,眼神幽怨地瞥了一眼身后的老宅,嘟囔道,“可惜,在那之后我可是特意找陆鸣学了烧烤手艺来着。”   白开没有什么祖传的厨艺傍身,但只要是能够用来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他都是乐意去学的。   不过,他学尽了各种手段本来只为讨一人欢心,却不曾想,后来全用在了别的姑娘身上。   一想到那个女人,白开的心中又是一阵无名火上窜。   想当初,师兄弟二人刚从那戈壁滩上走出来,一人咒式无双,一人剑术冠绝,结伴同行,端的是如诗中所言“青丝不染哀尘过,此去佩刀提酒。”潇洒得不行。   只可惜,后来都栽在了女人手上。   陆鸣自称是被人打晕了掳回去的,但白开是不信的。   就他那一手三重咒式咏唱的绝活,随便往自己身上施展几个防御咒式,也不至于被人打晕。   所以到现在,白开也不确定,到底是陆鸣中了那疯婆子的奸计,还是那疯婆子陷了自家师兄的套路,也有可能两者都有,只是在演戏。   白开自己,则是被骗的,过程大致就是漂亮大姐姐,遇见了清纯小男生,略施手段,便成功拿下了一血、二血、五杀、超神……   然而,白开一开始的灵纹是纯粹的英灵种,想要顺利进阶,是需要禁欲的,却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被迫转换了进阶途径,成为了混合种灵纹,实力弱了半筹。   本来,为了爱情,做出一点牺牲他也是能够接受的。   然而,他毅然放弃了更加强大的进阶途径,用灵纹辅助那个女人进阶之后,不仅没有收获到爱情,反而因为购买各种材料欠了一屁.股债。   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白开被那个女人给恶意PUA了。   要不是陆鸣及时相救,灵纹失控、实力严重受损的白开,当真就要被债主强行拿屁.股抵债了。   事后白开甚至表示要以身相许报答好基友。   不过,陆鸣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道,“兄弟快把裤子好!你™不按套路出牌啊?这种情况不是该做牛做马么?”   原本白开以为,他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个不告而别的女人了,但是最近那个女人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上岸洗白,成了他的上司,他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再一次的落在那个女人手里,这日子还能好过?只要想一想未来被她处处掣肘的日子,白开就觉得脑仁疼。   就像是这一次申请开启花城结界,他本来是可以通过提交申请,通过相对简单一点儿的方式解决的。   但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他硬拦下了准备提交申请的李轩和安青,两天之内,一个人两条腿,跑遍了小半个Z国,拜访了五位布置结界的S级灵能者中的四位。   这才成功从某位大佬那里,领到了开启结界用的一次性符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死女人,今时不同往日,你休想再从老子这儿得到一丁点儿的好处!白开愤愤地想。   思索间,他狠狠握拳,“咕唧!”一声捏爆了手中刚烤熟的红薯,紧贴着手心的灼热传来。   “嘶——!烫烫!”   陆以北抱着行李,经过自家老宅门前的时候,看见白开手忙脚乱的,把手上黄橙橙、黏糊糊的物质甩得四处飞溅,整个人都惊了。   “好家伙!水哥,你这是在干嘛呢?大白天的,在我家门前玩屎?你这也太恶心了吧?”   “……”   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开嘴角一阵抽搐,狠狠地把半截红薯扔在了地上。   “红薯,是红薯!”   白开高声解释了一句,转身看向陆以北,才发现他随身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禁疑惑问道,“小北,你带着行李,这是要……”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陆家老宅,“难道你是打算搬回来住?”   这哪儿成!   你们家的格局我又不是不知道,楼下是饭店,阁楼上就一张床。   你们父子俩挤着睡倒是没问题,可你不能跟小花挤着睡啊!就算有婚约,也太早了一点。白开腹诽。   “最近外面不是不太平吗?住在司夜会比较安全嘛!”陆以北道。   我都手上了,黑恶势力也不可能因为那么一丁点儿的小仇,就冒着巨大风险,找到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来吧?   就算真的那么胆大包天,前面还有五个主力干员顶着,想要弄死我,说不得要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只是,药剂还剩下三份儿没来得及服用,这么一闹,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补全缺陷了。陆以北腹诽。   “倒是有些道理。”白开认可的点了点头,“不过,最近天凉了,你有没有准备好保暖的东西啊?要不要我待会儿给你送点儿过去?”   “还有,你要是晚上无聊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可以过来陪你哦!”   看着白开挤眉弄眼的模样,陆以北心头一紧,急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这些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   大晚上的,叫个牛郎来房间陪自己玩耍,被人看见了,就要跟水哥在我家门口甩烤红薯一样解释不清楚了。   陆以北腹诽着,紧了紧背上的包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行了水哥,你慢慢玩,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待会儿我还得回去一趟,带点儿洗漱用品过来。”   在花城百鬼夜行这件事儿消停之前,陆以北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刚走出去没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看门板上,黏糊糊的红薯,面无表情道,“对了水哥,你走之前,记得打扫干净啊!”   “我没别的意思啊!我相信你的人品,不代表别人也相信,我回头还要回来开门做生意呢!另外……”   “你手上的那些,那些……已经干了。”   白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黄灿灿的手心,然后下意识的送到鼻子前嗅了嗅。   陆以北,“???”   看见陆以北逐渐鄙夷的眼神,白开,“……”   不对!我为什么要闻一下呢?   我是清白的啊!   ————   冬日的黑夜似乎比以往来得更加迅速一些,太阳刚刚落下地平线,便花城再一次笼上了夜的面纱。   花城某地理位置偏僻,早已经停业停业超市内,不时有诡谲的身影闪过。   在花城陶瓷烧制厂被偷袭之后,暮色.女便将据点搬到了这里。   无人的地下冷库内,老旧的照明设备有气无力的洒落着昏黄的光芒,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肉类在封闭空间变质后氤氲成的古怪气息,一面样式古拙的铜镜矗立在偌大空间的中央。   “吱呀——!”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响,冷库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名红衣女子从外面进来,径直地走到了铜镜之前。   她驻足在铜镜前,光滑无比的镜面却没能映照出她的身影,有的只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在那一片深邃的黑暗与无数缭绕地阴暗气息之间,隐约能够看到一个扭曲、庞大、似乎在不断分裂增殖的身影,端坐在最深处。   哪怕隔着黑暗和层层浓雾似的阴暗气息,也能感受得到它身上散发的可怕灵能波动和旺盛到极致的生命力。   慑服于那股强大的灵能波动,暮色.女恭谨地单膝跪在铜镜之前,额前一道怪异且复杂的印记泛起猩红色的微光。   “遵循主人召唤,暮色.女前来觐见。”   黑暗中的庞大阴影肃声询问道,“我吩咐你做的事儿,你做得怎么样了?可有遇到什么阻碍?”   “……”暮色.女沉默了一瞬,贝齿轻咬道,“一切顺利。”   “哦?我怎么听说,有人捣乱呢?”   那庞大的阴影厉声质问着,从铜镜中激荡而出的灵能波动发出阵阵尖啸,四周不知封冻多久的冰块,在一瞬间被碾成了粉屑。   “……”   暮色.女不敢回应,在她听到镜中传来的疑问的同时,她也感觉到了在镜子的另一端,有无数只眼睛,齐齐地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怪异、扭曲情绪的视线,传达着几乎凝聚成实质的负面情绪,令她几欲疯狂。   就在此间,铜镜突然震动了一下子,有什么东西穿过镜面,在镜面上荡开层层涟漪,然后掉落在了,暮色.女的面前。   “去吧,去把我的血肉种植在花城的土地上,那会让你的行动,更加顺利的。”   那是一团通体墨绿的怪异物质,个头约有拳头大小,外形接近球形,表面光滑,没有突出的部分,也看不出任何的器官或肢体,有些像是某种古老黏菌的孢子复合体,很容易让人想到一种名叫太岁的东西。   但暮色.女仔细看过之后发现,那形似太岁,颜色却不太正常的东西表面蒙着一层透明的胶状物。   在胶状物下面隐约有什么在东西流动的痕迹,伴随着那些东西缓慢流动,向着四周洒落一层薄薄的墨绿色雾气。   暮色.女从那雾气中感受到了一股,浓烈、旺盛、仿佛要像周围的一切掠夺灵能的邪恶生命力。   “……”   将这种东西,种植在花城的土地上之后,真的不会出大问题吗?暮色.女想。   她突然有些好奇,她这位来路不明,被黑袍人们称作“瘟太岁”主人,到底是怎样诞生出来的怪谈了。   ————   当暮色.女从冰库内出来的时候,一名黑袍人匆匆地从外面赶来,驻足在了她的面前,抱拳道,“魔女大人,搜捕行动有新的发现。”   “新的发现?”暮色.女微蹙了一下眉头,询问道,“说来听听?”   “我们发现了一伙怪谈,也在暗中组织百鬼夜行,并且已经占领了以大学城为圆心,向周围辐射不到十公里范围的区域,我怀疑……”   “你怀疑,就是它们在暗中破坏?”暮色.女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黑袍人打断道。   “正是。”黑袍人回应道。   可是,会有什么怪谈百鬼夜行的范围只有十公里?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暮色.女腹诽着,目光微冷道,“也罢,你们有它们的最新动向吗?它们到底是不是最近搞破坏的家伙,我亲自走一趟便知。”   ————   陆以北将临时办公室的临时住处简单的收拾好之后,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到了冬天,黑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   为了避免在搬运生活用品的途中,突然怪谈化的尴尬情况出现,陆以北提前离开了牡丹街范围,回到大学城的烂尾楼里,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终止了怪谈化,才溜达着往静怡公寓走去。   刚掏出钥匙开了门,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向后跳开了一步。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家里啥时候来了这么多怪谈?   放眼望去,原本还算宽敞的公寓里,在沙发下面伸伸缩缩的怪手,厨房里宛如蛞蝓群的舌头,爬满青苔、画满涂鸦的石膏雕像……各种各样怪谈像是下饺子一样,几乎每隔角落都有。   那些怪谈肆无忌惮地在地毯上打滚,在饮水机和洗手池的出水口上舔来舔去,有几个看上去像是人体模型的怪谈,甚至试图拼装他还没来及得拆封的MG红色异端高达模型。   这™就过分了!   终于,在原地呆呆地看了几秒钟货真价实的群魔乱舞之后,陆以北的情绪爆发了。   “妈的!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否则,今晚全部给老子变成怪谈本体核心。”   原本嬉笑打闹,玩得不亦乐乎的怪谈们,听到这一声怒吼,一瞬间噤若寒蝉,僵硬地转动身躯,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过来,与陆以北尴尬的对视了两秒钟后,齐齐地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救命啊!杀怪谈啦——!”   “他看得见我们,那个人类看得见我们!”   “妈妈,我害怕!”   “我也害怕……”   于是,公寓里一下子更乱了,无数缭乱的影子在屋子里飞来飞去,家具杯盏被撞翻在地的声响不绝于耳。   几分钟后。   毛团、假牙、眼球、睡裙齐齐地跪在陆以北的面前,而在它们的身后,密密麻麻的匍匐了一片杂鱼怪谈。   在跟陆以北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后,毛团声音哽咽道,“魔女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们也是看它们无家可归,太可怜了,才把它们带回来的。”   陆以北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盯着毛团,沉吟了一阵后,皱眉道,“也就是说,这些小怪谈,都是因为有人暗中组织百鬼夜行,破坏了它们寄宿的地方,才被你们领回来的?”   “是是是!正是这样!”见自己编造的借口起了效果,毛团忙不迭地应道,“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啊!还望魔女大人见谅。”   虽然毛团告诉陆以北的原因是编造出来的,但是它说的并不完全是假话。   这些怪谈里面,除了四成是它们通过百鬼夜行收服的之外,还有,四成是因为暮色.女组织百鬼夜行时,一次次袭击各个怪谈聚集地,生存受到威胁而前来投靠的小怪谈,剩下两成……   则是因为爆炸狂魔及其意志继承者的“误伤”而流离失所的怪谈。   陆以北,“……”   虽然它们的确挺可怜的,但也也不能往家里领啊!   看看,这都把家里搞成什么样了?   想要打扫干净,起码得花一两天……   今天,陆以北算是明白了,小时候自己把老街上的小伙伴们领回家玩耍之后,老爹的脸色为什么青得像苦瓜一样了。   更何况,这可比我领小伙伴回家性质严重多了好吗?   家里人也没有,有人听见传来吵闹声该怎么解释?   要是被邻居发现,不仅有吵闹声,还有人体模型和石膏像在家里走来走去,就算不被吓死,也得报警,进而捅到司夜会去。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跟他废话什么?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没有同情心!”   “事已至此,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跟她拼了!大家联合起来,未必没有一战……”   眼球煽动怪起义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身后一凉,蠕动身躯,转动瞳孔向后看去,便看见一把犬牙参差的断剑,抵在了它的背上。   “谁跟你说我没有同情心的?”陆以北一只手握剑抵在眼球背上,一只手伸出手指在它身上戳来戳去,“只是你们带它们回来,把家里搞得这么乱,真的很让人火大知道吗?”   “还有你们!”陆以北说着,太剑一指那几个偷偷摸摸拼模型的人体模型怪谈,低吼道,“我在训话呢!能不能严肃一点儿?”   陆以北话音刚落,几个人体模型怪谈对望了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点了点头,“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装起了死。   “……”   就没见过这么敷衍的演技……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继续道,“总之,你们一个个都别给我待在家里了,我给你们找一个去处!”   毕竟它们实在是太惨了,在毛团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那些怪谈不时插嘴补充的内容,都快比上烂俗情感类卖惨综艺节目。   “魔女大人圣明!洪福齐天,千秋万代,开疆扩土,一统江湖!”   “你可闭嘴吧!命不要啦?”陆以北瞪了一眼发出欢呼的毛团道,“每一寸土地都是国家的,是人民的,我Z国自有国情在此。”   “是是是,魔女大人教育得是!”毛团连声道,“不过,能否提前告诉我们一下,我们待会儿该去哪儿呢?”   “嗯……”陆以北托着下巴沉吟了两秒钟道,“去幸福小区地下车库,找一个穿青衣戏服的怪谈,她会安置你们的。”   他早就跟梦梦打听过她平时藏在什么地方了。   在比幸福小区的地下车库更深的地下,曾经戏院的地窖还藏在某处,梦梦平时就躲在那里。   至于这些小怪谈去了,会不会受不了梦梦那宛如杀猪,并带有一定致幻效果的琴音,就不是他管得了的事情了。   听陆以北提到幸福小区,不少怪谈都流露出了惊恐之色,它们是知道那片小区里有一个很可怕的怪谈存在的。   “魔,魔女大人,能不能问一下,您跟幸福小区的怪谈是什么关系啊?我们有点儿害怕。”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询问道。   陆以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一只身体由塑料美羊羊脑袋和大卫石膏像拼接而成的怪谈,眼角一阵抽搐,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她是我眷属……你们放心去吧!不会有事儿的,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陆以北便起了身,快步朝着卫生间走去,收拾洗漱用品去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客厅里的小怪谈们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没想到魔女大人真的那么厉害!竟然连幸福小区的怪谈都是他的眷属,你们不知道,我就是被那个可怕的家伙,从幸福小区里赶出来的。”   “你这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战胜某个怪谈和收服某个怪谈所需要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据说想要将某个怪谈强行收做眷属,起码实力要超过它十倍,甚至更多!”   “那……魔女大人岂不是花城最强大,最可怕的怪谈了?”   “……”   任何人听见有人背后说自己好话,都会很受用,陆以北也不例外,然而他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你们说,魔女大人喜欢猛男吗?我听说,魔女种都喜欢猛男。”某奶声奶气的声音询问道。   “很有可能哦!”   “还有一个问题,魔女大人,为什么要变成男孩子的样子啊?”   “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   陆以北,“……”   淦!你们不愧是怪谈,脑子里就装不了阳间的东西!   他愤愤地想着,伸手抓向了洗漱台上的牙刷,然后便抓住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道哪个怪谈,在他的牙刷上产了几枚卵。   “……”   我™……还是重新去小超市买一套洗漱用具好了。陆以北想。 第二十五章 一个支线任务   夜里十一点十七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陆以北的临时办公室内。   “行了就这样吧!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科还没有复习完了!”   在通篇复习过一遍《文学概论》的课本,并认真完成了前三年期末考试的试卷后,陆以北从翻修过的破旧书桌前站起身来,踱步来到一旁的单人钢丝床上躺下,伸了个懒腰。   “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只要我窝在这里好好复习,这次的期末考试,应该没问题的,搞不好还能混个奖学金呐!诶嘿嘿!”   人生在世,本没有学渣,像陆以北这种表面上混吃等死,实则背地里努力学习的讨厌家伙多了,学渣就有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伴随着面无表情的诡异笑声,然后掏出手机,久违地登录了《恋与魔法少女》。   “啊!白小花,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陆以北说着,轻戳了一下,屏幕上穿着红色旗袍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少女,紧跟着便听见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儒雅随和的回应。   “喂队长,你这是在作死么?”   “摸老子的手?当心下一秒它就会出现在你的鼻梁上!”   “……”   看着屏幕上七分恼怒,三分羞涩(或许没有)的可爱少女,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一阵感叹,“啊——!白小花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来清扫罪恶吧?涅槃红莲·白小花选定,战神小队,出击!诶嘿~!”   众所周知,手机是吞噬人类时间的可怕存在,而手游和短视频更是这可怕存在当中的万恶之源。   陆以北就这样躺在床上玩了玩游戏,看了看短视频,转眼时间就过了凌晨,他也在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陷入沉睡后不久,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出现,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的陆以北,没有一丝的惊慌,反而张开了双臂,摆出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任由身体下坠,静静地等待着双眼重见光明的那一刻来临。   今天该找老祖宗练习一点儿什么呢?   或者去看看,杜思仙的特训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犹记得,上一次去围观梦梦对杜思仙的特训时,杜思仙正身陷在一座废弃大楼里,经历着以《午夜凶铃》和《惊声尖叫》的某些情节为基础蓝本编造出的恐怖梦境,并在十分钟内快进到了“被噩梦吓醒”的环节。   然后。   她又在一个多小时后重新入眠,再次回到了刚才被吓醒的阴森大楼里,“惊喜”的发现,怪谈还在原地等着自己。   陆以北有些期待的想着,待到那一缕常年吹拂在破败天台上的凉风拂过她的面庞时,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眼前的场景微微一愣。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细小的雪花无声地坠落。   远眺而去,前方的城市里一片漆黑,却并不似以往那般破败倾颓,天空中也没有巨大扭曲的阴影在徘徊,只是城市里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一点声音,黑暗中一片死寂。   但陆以北还是从那些林立在夜幕下的建筑物上,寻到了一些熟悉的痕迹。   如同过往在梦境中见到的城市废墟一样,这里也很像花城,但除了一些细节差异外,更大的不同是,前者仿佛一具血肉已经腐化的遗骸,而此刻所见的城市,则是更像是一具刚刚逝去不久的尸体。   “……”   看着眼前的场景,陆以北揉着微微胀痛的眉心,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这™又是什么幺蛾子哦!?”   “老祖宗?你在吗?”   “……”   “代练!呼叫代练客服在线服务!”   “……”   陆以北大声呼唤着,风铃般清澈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市中传出去很远,久久地回荡,然而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哒——哒——哒——!”   就在她准备尝试着呼唤梦梦的时候,一阵高跟鞋尖细的鞋跟敲击地面的轻响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声音传来的源头很远,但在这一片死寂的城市里,哪怕风穿过空荡楼道发出的呜咽,也让人听得格外的清晰。   有其他“东西”在城市里漫步?男的还是女的,人还是怪谈?陆以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她并没有因为听见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就妄加判断,只是腹诽着。   毕竟,这年头离奇的事情多了去了,她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就算是有人告诉她,那是一个穿着高跟鞋,身材宛如特别行动小组猛男老哥,身高三米八的怪谈,她都信。   短暂的思索后,她施展开了从清霁那儿学来的身法,三两步窜到了天台边缘,纵身一跃,腾空而起。   一瞬间,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被黑夜的帷幕笼罩的死寂都市里,陆以北展开双臂,像是黑色的飞鸟,短暂地驰骋在昏暗阴沉的天空和漆黑冷寂的高楼之间。   良久,当那一片形似花城水电站,却又有着不少细节差别的巨大湖泊出现在钢筋混凝土丛林的尽头时,陆以北看见了一名女子,迎着风雪,行走在水面上,正朝着湖心靠近着。   那女子身穿着一袭血红色的风衣,紧束的腰带勾勒出她诱人的腰部曲线。   一袭宛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伴随着她前进的脚步在身后轻轻摇曳。   她那精致地面庞虽被口罩遮掩着,可仅仅是露出的一小部分,在高空中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人在脑海中烙印。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可陆以北只看了一眼,直觉便告诉她,在那份美丽之下隐藏极其浓郁的血腥气息。   那女子就像是一朵被鲜血灌沃而出的罪恶之花,在这空寂城市的夜幕下悄然绽放。   是怪谈……   可她去湖心岛是想干什么呢?陆以北皱眉腹诽。   只见那女子在上一种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镶着金丝,做工精致水晶瓶。   在那水晶瓶里,盛放着某种胶状液体,满满地一瓶,泛着淡紫色的幽光。   “叮——!”   随着女子纤细指尖微微发力,水晶瓶的瓶塞发出一声脆响碎裂开来,化作了粉屑,旋即消散在了空气中。   瓶中被囚禁已久的胶状液体一接触到空气,像是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一般,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疯狂地蠕动着,浮现起无数张表情痛苦的人脸,幻觉似的,随风送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紧跟着,女子微微倾斜瓶口,将瓶中的胶状液体,尽数倾倒进了湖中。   宛如镜面的湖泊荡开层层涟漪,渐渐归于平静。   泛着幽光的胶状液体在幽蓝深邃的湖面下不断扩散,逐渐变幻出绚烂的色泽,远远看去,竟像是把极光奇景微缩进了这一湖之地。   很快,整个湖泊就像是被霓虹照射的镜子一样,被点亮了,就连环绕湖畔的树木枝叶湖面下那隐约可见的水草和游鱼,都泛起了梦幻的荧光,植物的脉络和鱼类的骨骼清晰可见。   是源生之灵!而且纯度和浓度都很高!   陆以北诧异地想着,眸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子。   当初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蝉布置仪式想要将她作为祭品献祭的时候,她便见过这种邪门儿的东西。   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这种东西的确切名字,是后来跟着江蓠学习《司夜书》的时候,才接触到了有关于源生之灵的详细信息。   源生之灵这玩意儿是从怪谈本体核心或是灵能力潜质者的身体里提炼出来的,高纯度灵能聚合物。   平均一点五名灵能力潜质者,或是一只D级怪谈的怪谈本体核心才能提炼出一份。   陆以北根据《司夜书》上给出的,不同浓度源生之灵的光泽表现来判断,之前蝉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锅炉房使用的源生之灵不超过十份,纯度也不算高,所以呈现出苍白的光泽。   而此刻,女子手中水晶瓶内胶状液体泛着淡紫色微光,则是需要五百份甚至更多的高纯度源生之灵才会呈现的性状。   可是,她把那么多源生之灵倒进水电站的湖水里干嘛?   帮助花城广大人民强身健体,增加新生儿成为灵能力潜质者的概率?   只怕是没有那么好心吧?陆以北疑惑的想。   花水电站作为一处依江而建的大型水力发电站,除了是城市用电的重要来源外,同时也是花城城市用水重要来源,整座城市七成以上的用水,都是从其下游不远处的自来水厂输送出去的。   所以,陆以北觉得,如果真有怪谈往花城水电站的湖泊里扔了什么东西,投毒的概率才是最高的。   很快,她的猜想就应验了。   当源生之灵扩散到湖泊的每一个角落之后,女子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陶瓮,拍开了上面的泥封,将一团墨绿色的粘稠物质取出来,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沉入了湖中。   “夫太岁者,年中之天子,故不可犯,犯之则凶……夫瘟疫者,非寒,非风,非暑,乃天地异气所感……瘟太岁者,疫中天子也。”   随着女子低声颂念起了某种描述,那沉入湖中的墨绿色粘稠物质上,顿时分裂增殖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   那些肉芽贪婪的榨取着湖水中散逸的源生之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等陆以北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的时,那东西便已经长成了一片直径数十米的庞然大物,盘踞在了湖面之下,仍在不断生长着。   “妈耶!现在的怪谈都这么不讲武德的吗?竟然一言不合就下毒?!”   陆以北骂了一句,看向湖心的红衣女子,目光渐深,旋即施展开了身法,踩着水面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虽说,这里不是真正城市,自来水厂里也有独立于花城司夜会外的,司夜会特别部门存在,专门处理水源的怪谈污染。   但也架不住有怪谈胡来啊!   必须得阻止她才行!   然而。   就在她距离女子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身体维持着向前的姿势,猛地僵在了原地,像是突然失去了知觉一般。   陆以北愣了愣,这才惊觉,这一次虽然和以往有些差别,她自由活动的范围大了不少,但她依旧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她能够做的,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起怪谈事件逐渐走向终末的结局。   ……   湖面上,诡异扭曲的墨绿色物质仍在不断生长着,那粘滑发亮,仿佛动物剥去肌肤的表面在不断地翻滚涌动,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与结构。   整个湖泊都沸腾了,数以万吨计的湖水翻滚着,发出轰轰地闷响。   那些变化出来的形状与结构短暂了存在片刻后,再次崩解破碎,向着湖面更深更远的地方,以细菌繁殖般的速度,分裂、增殖、生长。   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恶臭的粘液,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刚一接触到那种流体,便迅速的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青黑色。   紧跟着,它们的身体像是发生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异变一般,还没死亡,已经开始腐烂了。   血肉、枝叶仿佛突然从固体变成了粘稠的流体,肌肤像是熔化了蜡像一样流淌了下来,融入了那些墨绿色的物质里。   添加了大量源生之灵的湖泊,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培养皿,不断供给着那扭曲污秽的怪谈生长。   很快,那仿佛血肉一般的墨绿色物质,就填满了偌大的湖泊。   然后,向上,生长。   仿佛一尊巨人向着天空挺直了身躯,舒展手臂,张开十指似的,生长出了十根粗壮的枝丫。   细长的肉芽从枝丫上,状若榕树的寄生根一样,向着湖面垂下,其上缓缓低落恶臭的粘液。   然后,迅猛地生长停滞了下来,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一株人形巨榕般的存在挺立在大地上,表面附着着菌丝一样的粘稠物质,躯干像是在呼吸一样,有节奏的起伏蠕动。   那种说不清是菌类、植物、还是动物的存在形态,每一寸身体都在放肆的诠释着丑与恶,仿佛它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对大自然造物的亵渎。   “结束了吗?”   陆以北喃喃,远眺那一株耸立在大地上,蔓延的“根系”几乎将湖面完全覆盖的庞然大物,眼神复杂。   这灵能波动,起码有三四蛇了吧?怎么了得哦!陆以北想。   然后。   一阵类似血肉蠕动的轻响夹杂着岩石崩的轰鸣,传入了她的耳中。   大地在震颤着,湖泊四周的土壤寸寸开裂,裂开的缝隙中,隐约可以看见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与此同时,那株矗立在湖面的庞然大物垂下的细长肉芽,污浊空气中扭曲抽搐着,末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泛起微光,最后寂静无声地“绽放”了。   像是开花似的,一层层胶状薄膜打开来,显露出包裹在里面的,像是某种嘴巴或是腔体一样的器官,肆意地向外喷薄出了浓郁得几乎快要液化的墨绿色浓雾,随风飘向远方。   夹杂着墨绿色浓雾的空气顺着陆以北的鼻息,钻进她的身体里,她立刻就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了,艰难呼吸,身体迅速地麻木了起来。   口鼻、眼角之中瞬间不知道有多少菌株萌发,一直扩散到肺腑之中,钻心的痒痛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渐渐地,一股无力感,在她的心中悄然升起。   在以往,她出现这种梦境的时候,都有怪谈事件即将或是已经她身边发生,类似于一种对凶兆的预感。   而那些怪谈事件中出现的怪谈,无论是兔先生,还是一个人捉迷藏的怪谈男童,她都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   这种已经超出她认知的怪谈,让她生不出想要与之战斗的欲望。   “妹子,你不行呀!这就退缩了吗?是谁当初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我要是能毁灭世界,她就能拯救世界来着?”   熟悉地声音在耳畔响起,周围的一切仿佛一下子都静止了,陆以北扭头望去,便看见了那一道熟悉的娇小身影,蹲在地上,手握着一把小刀,在脚下的墨绿色物质上戳来戳去。   代练客服,失联许久之后,正式上线了。   “这……”陆以北张了张嘴,皱眉道,“拯救世界,就是要跟这种鬼东西战斗吗?这™是从外星来的吧?殴打外星人,奥特曼可比我在行多了。”   “错!”少女打断道了陆以北,瞥了一眼远处的丑恶巨物道,“这玩意儿,顶多算是一个支线任务,做不做都没有太大影响的。”   “还好,还好。”陆以北松了口气,“支线而已嘛,要不这次就算了?”   如果能不做的话,她铁定躲得远远的。   不过,她总觉得代练小姐,马上就要说但是了。   “但是……”少女仿佛在对陆以北说“如你所愿”一般,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你溜了肯定是万事大吉,但别的人就要遭殃咯!”   “白布一盖,连个等上菜的人都没有,全村老小都躺在旁边咯!”   “好惨的咯!”   “你™闭嘴!”陆以北打断道,“我也没说要跑啊!”   “那你是准备直面危险咯?”少女看着陆以北,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怪萌的。   陆以北扶额,心中一阵恶寒,那只是个猜测,猜测而已,这绝对不是我会赶出来的事情!   “这事儿不是还没发生吗?难道,我不会举报吗?”   少女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一遇到事儿就举报的破习惯究竟是跟谁学的。况且你打算跟谁举报呢?司夜会吗?”   “我估计这事儿花城司夜会的人手是处理不过来的,但要是等周围城市的司夜会支援过来,人家早就发育得超神啦,过来也是送!”   “再说了,就算找到了特事处,你怎么跟他们解释你一个足不出户,最远只去到富春路巡逻的代理干员,是从哪儿知道这一切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以北愤然握拳,然后又像是泄了气似的缓缓松开,“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嘛?”   “简单,很简单的!”少女微笑道,“只要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就行了!”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去百鬼夜行,只要你的气息跟地脉相连,这东西就长不出来啦!”   百鬼夜行?陆以北瞪大眼睛看着少女,眼神仿佛在说“你™怕是想坑我?”   就不能走点儿守法公民的路子?   “没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少女摇摇头。   “可我怎么才能……”陆以北欲言又止,顿了顿继续道,“做不到的吧?”   “一定能!姐姐我还会骗你吗?”少女拍着贫瘠得可怜的胸口保证道,“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你只需要振臂一呼,保证一呼百应!”   “振臂一呼?”陆以北疑惑道。   “是的!”少女撇撇嘴道,“你怕是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怪谈圈子里有多受欢迎!都快赶上全城偶像的级别了。”   怪谈圈子?陆以北,“……”这种圈子的偶像,不当也罢!   “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诉它们,你是谁,让它们呼唤你的名字,追随你的身影。”   “我是谁?”陆以北皱眉,“总不能告诉用真名字吧?”   要是真的组织了百鬼夜行,等那档子事儿搞完了,我在司夜会的通缉名单上说不定又要往前挪好几个等级,用真名怕是嫌命长哦!陆以北想。   “当然不能!”少女肯定道,说话间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不如我给你起个响亮的称号怎么样?”   陆以北斜眼看着少女道,“说来听听?”   “灾祸怎么样?”少女道,说话间她的眸中透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嘁!就这?”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冷笑了一声,翻了翻白眼,“还不如叫花城折磨王、牡丹街彦祖或者举报与二五仔之主呢!”   “不会起名,就不要瞎掺和!我看我还是自己想好了。”   少女,“……”   “对了,这次这么大个事儿,总可以叫代练了吧?”   “不能。”少女冷冷道。   “卧槽?公报私仇?”陆以北愣了一下道,“那我叫灾祸也不行吗?”   “也不能!”少女咬了咬头,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清澈地眸子与陆以北对视着,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   “陆以北,这是你的百鬼夜行,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帮你。”   “……”陆以北沉默良久,躲开了少女的目光道,“我只是试试看而已,情况不对,我随时会溜的。”   “行吧!”少女撇撇嘴道,“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先联系一下你的眷属,把你的力量共享一些给她,她似乎遇到危险了。”   眷属?梦梦还是杜思仙?陆以北心头一紧,再看向少女,却已经寻不到她的身影了。   (今天多更一点点,明天有事儿要出门,可能会少更一点点~) 第二十六章 有史以来最强的敌人   积灰的货架旁,变质的食物上,蛆虫都已经死亡,荒废海产玻璃水池盛满了水,在天花板上倒映着波光。   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水池前,若有所思。   水池的底部,那团墨绿色物质伴随着水面轻轻地荡漾,在浑浊的水中左右摇晃,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生命力。   那光滑粘稠且晶莹剔透的样子,就像是某种名叫水宝宝的儿童玩具,完全没有邪神级别的怪谈的组织碎块的模样。   良久,暮色.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发出一阵无声地叹息。   “……”   就在这时,一股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她的感知范围内,转身望去,偌大的空间内阴森黑暗,一道黑影飞快的靠近了她的身旁,稳稳落地,显露出身披这黑袍的身影,将一名五花大绑的少女扔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团,身体不时地痉挛着。   注视着少女,暮色.女想象着少女从温馨的小卧室内,被黑袍人掳走时的吓得魂不附体,甚至晕厥的景象,嘴角微微上翘。   “你做得很好,现在先下去吧!”   “是。”黑袍人应了一声,身形后退,融入黑暗中,消失了踪影。   目送着黑袍人离去,暮色.女走到少女身旁,俯身下去,伸出纤长的手指,用指尖修剪精细却锋利如刀的指甲,划破了少女纤细脖颈上白皙的肌肤,一串嫣红的血珠顿时涌了出来。   暮色.女将沾染了鲜血的指尖送到嘴边,伸出粉舌舔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灵能潜质还挺高?是个不错的祭品呢!”   “嘭——!”话音刚落,她的身后便传来了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击在了墙壁上一般。   转身看去,便见鱼缸中那团墨绿色物质不知道何时在水中游动了起来,那拳头大小的身躯,力量大得惊人,撞击在玻璃水池的四壁上,发出闷响的同时,寸寸裂纹蔓延。   “看样子,我想的没错,想要激活它,单纯的灵能是不够的。”   暮色.女自言自语着,拂袖一挥,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便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哗啦”一声坠入了水中。   血丝从少女白皙的脖颈上一点点的扩散到水中,那团墨绿色物质嗅到了血腥味,飞快的游了上来,表面增殖出肉芽,伸长,狠狠地刺进了少女的体内,旋即蛮狠地撕裂了伤口。   一瞬间,血液如同花朵绽放一样,在水中扩散开来,染红了整个水池。   剧烈地疼痛让昏迷的少女惊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张开嘴喘息,却吸入了大量充斥着血腥味的污水,溺水的痛苦和身体被撕裂的痛楚,让她失声大叫,却只有一连串气泡从水下腾起。   “咕噜咕噜——!”   然后,她便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见了水池外浑身透着妖异气息的红衣女子,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   从噩梦中醒来,发现又身陷进了令一场噩梦带来的恐惧,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的精神崩溃。   暮色.女单手托着下巴,眼神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短剧。   少女的惊恐情绪像是某种催化剂,让那团墨绿色物质的侵蚀越发猛烈,被染红的池水剧烈地翻滚着,仿佛一池子沸腾的鲜血。   毒素性不断在少女的体内蔓延,很快她的身体便失去了知觉,宛如一尊雕像一般,缓缓地沉到了池底。   但她却并未死去,而且双眼惊恐的瞪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肌肤变成乌青发亮的颜色,眼神逐渐呆滞。   墨绿色的肉芽像是腐朽木材上生长出蘑菇那样,破开她的肌肤生长出来。   紧跟着,她的血肉开始腐坏了,像是融化的蜡像一样,化作液体融入水中,露出森森白骨。   最后,双眼被腐化时,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直到这个时候,少女才完全失去了意识,那堪比地狱的折磨过程才走到了尽头。   水池里散发出一股恶臭,一团墨绿色的物质,几乎填满了整个水池。   暮色.女注视着水池,眸子里有兴奋之色在跳动着。   “差不多了。”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走上前去,咬破了指尖,让她的血液滴落在了那团不知道膨胀了多少被墨绿色物质上,旋即便向着水中注入了灵能。   紧跟着,她便感觉到自己跟它建立起了某种微妙的联系,心念一动,那团墨绿色物质“哗啦”一声从水中一跃而出,落在她的身后,宛如半圆形屏障一般张开,护住了她的身形。   感受着自己对身后那墨绿色物质指使如臂的体验,暮色.女眼神逐渐变得狂热,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太棒了,太棒了!”   刚刚还几乎没有灵能波动的墨绿色物质,仅仅在吞噬了一名灵能力潜质者之后,就拥有了接近D级怪谈的灵能波动,这让她感觉不可思议。   就如同瘟太岁告诉她的一样,这些从祂身上增殖出来的组织碎块,只要有足够的养料,就能够无限生长。   倘若将这些墨绿色的组织,种植在更广袤,有着更多养料的地方,例如怪谈丛生的地下排水系统,甚至花城的水源之中……它的灵能波动必然会成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成为这次百鬼夜行的强大助力!   就在暮色.女思索着,下一步应当将这些墨绿色组织种植在什么地方的时候,身后黑影一闪,一名黑袍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魔女大人,那些组织百鬼夜行的家伙开始行动了。”   “哦?”暮色.女余光冷冷地扫了一眼身后道,“在什么地方?”   “起始地点在幸福小区后门附近,终点不明。”   “我知道了,那便走一趟吧!”暮色.女微微颔首。   说罢,她一挥手,身后的墨绿色组织便蠕动着,从海产水池旁的排水孔钻了进去,然后她便跟着前来禀报的黑袍人一起,消失在了黑暗里。   ————   幸福小区后门附近,空荡无人的街道上,冷风卷着雪花缱绻。   远远地,一名穿着米色呢子小风衣,踩着短靴的少女,推着卖红薯的小车小跑着赶来,将小车停靠在了路边角落后,搓了搓冻僵的双手,拉扯着塑料布将小车和小车上的烤炉盖了起来。   春天卖花生,夏天卖冰粉,秋天卖炒饭,冬天卖烤红薯和酒糟小汤圆,一车多用,顾茜茜的夜市生意,就从来没有间断过。   顾茜茜刚把小车藏好,脑海中便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顾茜茜,你确定它们说的是在这里见面?”   “对啊,放心,我不会记错哒!”顾茜茜想也没想就回应道,“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顿了顿,系统语重心长道,“这里有一个很强的怪谈,虽说它很少离开幸福小区范围,我从来没见过,但是我知道它的确就藏在这附近。”   “我知道啊!”顾茜茜一本正经道,“毛团长跟我说了,幸福小区的怪谈,是陆以北的眷属来着。”   “嗯?”系统一惊,急忙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还以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呢!”顾茜茜有些委屈的嘟囔道,“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像灾祸那样的怪谈,有个把眷属是很正常的事情,万万不可轻敌,要当心她的眷属随时从暗处杀出来。”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系统,“……”   我知道个屁!   虽然那个女人收眷属,就跟收藏手办一样,充满了恶趣味,但她开始大肆收眷属,基本都是离开花城之后才开始的。   这一次,竟然还在花城就开始了,不对劲!很不对劲!   就在系统思索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开路锣声。   “当当当——!”   寻声望去,一名身着青衣,化着戏妆女子,手持一把唢呐,领着毛团、假牙、眼球、睡裙,以及密密麻麻一片怪谈从暗处走来。   前行间,女子将手中的唢呐送到了唇边,轻轻吹向。   一瞬间尖锐的声响传来,顾茜茜被这嘶哑的尖鸣所刺痛了,皮肤浮现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仿佛刀片在黑板上刮过的旋律,是如此地突兀和不当,简直就像是演奏事故,令人浑身不适。   紧跟着,在那宛如从远方传来的如泣如诉的哀鸣旋律之中,音符里骤然浮现出一丝宛如魔鬼呢喃一般的诡变,逐渐透露出了一丝欢快喜悦。   但依旧让人不适,听上去,仿若魔鬼的狂欢曲在耳边响起。   顾茜茜听得出了神,良久才回过神来,小声对系统询问道,“太可怕了,系统,这是什么特意为百鬼夜行准备的地狱乐章吗?”   “不是,那是是《花与精灵第五恋曲》。”系统道,言语间有股莫名的生硬。   它也是花了老大劲,才听出来那名女性怪谈吹奏的是《恋与魔法少女》的插曲的。   “那是什么?”顾茜茜不解道。   “那是……”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某手游的插曲而已。”   她还是这样,一点儿没变……系统腹诽着,不禁想起了,灾祸某次一连收了三十多个眷属,只为凑够足够的人数,陪她打团的情景。   属实充满了恶趣味!   “系统……”就在系统暗暗吐槽的时候,顾茜茜略微数了一下今夜参与百鬼夜行的怪谈数量,小声道,“怪谈好像变多了,比上一次多了都快一倍了。”   “嗯?”系统愣了一下子,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被毛团慷慨激昂的声音给打断了。   “没错,确实多了很多!”毛团高声道,“它们都是因为那群破坏花城怪谈生态和谐的家伙,而流离失所的怪谈,是我们伟大的魔女大人,收留了它们!”   “事实上,我们【爱团】存在的意义和魔女大人的理念,也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加强花城怪谈精神文明建设,共创模范怪谈圈!”   毛团说完,浓密地毛发下蠕动着延伸出了猩红的附肢,挥了挥肢体,仿佛在示意身后的怪谈“听懂掌声”。   于是,在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中,一张巨大的白色横幅“哗啦!”一下,被几个人体模特拉了开来,上面歪歪扭扭的手写体字迹写着“魔女大人万岁!”   紧跟着,伴着又一阵轻响,分别顶着美羊羊和喜洋洋脑袋的石膏像,一起在横幅的两旁,拉开了两张白条幅,左书“一生行好事”、右书“千古留芳名”。   “呜——!”   于是,在如泣如诉,折磨人神经的唢呐乐曲声中,睡裙和毛团一左一右,举着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陆以北的照片,从怪谈群中走出来。   “……”   顾茜茜盯着毛团等怪谈准备的新横幅和照片,弱弱地对系统问道,“系统,是我不懂他们的审美吗?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耶。”   “呵,当然会不对劲。”系统冷笑道,“它们就是按照出殡的格局给灾祸操办的,准备游行道具这种事,交给低等级怪谈去办的,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一群阴间玩意儿,能指望它们整什么阳间活?”   有生之年能参加一次灾祸的出殡仪式,就算不是真的,我怎么就那么爽呢!系统美滋滋地想。   “系统……”顾茜茜嘟了嘟嘴,无情的破坏了系统精神胜利法获得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陆以北又不是真的死了。”   系统,“……”   淦!老子还没爽够呢!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系统腹诽着,只听见毛团高呼了一声,“同志们我们出发!”   然后,锣鼓一敲,唢呐一响,浩浩荡荡的怪谈队伍,就向着它们既定的目的地开始了游行。   然而,它们走出去不到五百米,刚进入幸福小区后门不远处的小巷,便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冷笑。   “魔女?呵,世道真是变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鱼小虾,居然也配自称魔女?”   可笑!这也叫百鬼夜行?真的不是C位出殡?暮色.女戏谑地想。   冷笑声中,顾茜茜突然感觉到背脊升起了一阵恶寒。   在系统的提示之下,她猛然扭头,看向身后。   寂静的长街的尽头,光线昏暗的路灯顶端,一名身穿红衣的妖异女子站立着,漠然的眼瞳凝视下方,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下一刻,刺耳的尖啸声自女子的唇间迸发,强烈地灵能波动席卷。   在令人意识恍惚,幻觉丛生的尖啸声中,长街上的路灯的疯狂闪烁,一阵玻璃炸开的爆响,火花和浓烟从其中疯狂地喷出。   所有路灯彻底熄灭了,整条街道陷入了一片黑暗。   “顾茜茜小心!”   一片黑暗之中,顾茜茜听到系统提醒了一声,紧跟着便感觉上方传来了一阵,令她全身发麻的可怕寒意。   来不及思索,她猛然趴下,在地上翻滚一圈,起身的瞬间,向着天空中猛烈地挥出了金属球棍。   然后。   暗沉厚重的灵能波动与猩红暴戾的灵能波动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剧烈地空气爆鸣,在黑暗中激荡开了一片耀眼的火花。   一击之下,虎口被震得发麻的顾茜茜,感受着空气中腥气扑面的灵能波动,便意识到,她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强的敌人…… 第二十七章 要不,咱们先联手弄死她?   夜幕之下,花城远郊,零星的雪花悄无声息地坠入静默的大山里。   “呼——!”   伴着一阵风声呼啸,两道人影从远处的密林遮蔽下的山岳沟壑中急速穿行,劲风卷起大片枯叶四散飘零。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着一袭黑衣面向白净,身材略显消瘦,无神地双眼显得整个人精神都有些萎靡。   女的穿一条白裙,裙摆下透出的双腿,修长却不羸弱,白皙肌肤下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无声地诉说着,这双腿可怕的爆发力。   两人一路疾驰而来,驻足在了山巅,俯瞰向了山脚之下。   山脚下,春锦高速公路花城段的收费站灯火通明,但此刻夜幕已经降下,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早已经离去,收费站内空荡荡地,没有了人影。   事实上,随着黑夜变得漫长,世界各地的高速公路上,频繁出现诡异白影追逐车辆、突然大雾迷眼、或是行人突然出现在车前等等,诡异现象酿成惨烈车祸后,已经很少有人会在入夜后还留在高速公路上。   所以入夜之后的高速公路收费站也形同虚设,早在两三年前就变成了早九晚四的清闲工作岗位。   远远地观察了一阵收费站,确定没有结界拦路之后,束鄂松了口气,“还好,司夜会还没有展开行动,花城结界还没有启动,我们还可以从这里进去,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兔小姐,视线落在那一张并不算绝美,却清纯脱俗得宛如初恋的面庞上,愣了一下,匆匆地避开了目光。   察觉到束鄂的异样,兔小姐皱起眉头,双手环在胸前,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玩阴的。”   她这一路上,早就察觉到束鄂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那种宛如跗骨之蛆的奇怪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总觉得束鄂会在某刻突然暴起,给她来上一发致命背刺。   现在,马上就要进入花城范围了,她和暮色.女之间的生死之战一触即发,在那之前,她觉得有必要排除来自友军的背刺的风险。   “呃,这……”束鄂突然间被兔小姐问到,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弱弱地问道,“其实,我一直以来……”   听着束鄂那一副“别怪兄弟我不当人,只怪兄弟你太迷人”的架势,兔小姐心头一紧,急忙打断道,“等一下!有些话你想清楚再说,我可是一直当你是最佳搭档来着。”   以及,人形移动灵能应急储存器……兔小姐在心中补充道。   “不不!你误会了。”束鄂连声否认道,“我只是见你进阶成了跟兔王舍舍迦有关的怪谈,又是雌性,有些为你担忧。”   “……”兔小姐略一沉吟,疑惑道,“担忧?担忧什么?。”   “你可曾听说过,【人间本无雄兔,雌兔望月受孕】这个传说?”束鄂道。   兔小姐,“……”啥玩意儿?   见兔小姐没有回应,束鄂继续补充道,“这个传说的来源便跟舍舍迦有关,传说中兔王投火而亡后,佛陀将其接引到了月亮上……”   听到此处,兔小姐抬头朝着天空中望去,抬头朝着天空看去,只见乌云间,一轮勾月缓缓地探出了头来。   “后来新月之夜,兔子们便在汇聚在山巅开阔处……”束鄂继续道。   兔小姐左右看了看,这山巅……似乎还蛮开阔的。   “在山巅,兔子们通过仰望兔王,也就是舍舍迦的方式,祈求获得子嗣,然后……”   “不要说了!”兔小姐终于忍不住打断道,“这种没有根据的传说怎么能信?”   我只是获取了舍舍迦的部分权能而已,又不是获取了祂的兔子眷属后宫的权能,应该……不至于吧?兔小姐腹诽。   “那就好!那就好!”束鄂点点头,松了口气道,“为这事儿,我可是一路都在担心,你要是突然生了只小兔子出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兔小姐眼波微颤了一下,声音柔和了几分问道,“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办来着?”   闻言,束鄂浑浊的眼眸一亮,“当然是带回去交给长老团啦!怪谈通过这种神奇的方式诞下子嗣,简直牛.逼……”   他的话还未说完,兔小姐一翻白眼,摇了摇头,身体周围的光影一阵扭曲,伴着微光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经来到了数十米外。   “诶!你怎么走了?等等我!”   远远地,束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兔小姐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埋头朝着花城中心的方向全速前进,而束鄂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   十几分钟后。   青山远去,城市边缘的一座破败房屋上,身着白裙的女子,目光深邃地朝着城市中央的某个方向眺望,额前一抹浅浅地印记泛起了微光。   虽说兔小姐在经历了几次进阶之后,暮色.女对她的影响已经非常微弱了,但她们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却还未完全斩断。   只要靠近到一定范围内,便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于是,前进到此处的时候,兔小姐感觉到了。   “呼——!”   伴着一阵风声,束鄂落在了兔小姐的身后,看着她踟蹰不前的身影,疑惑道,“怎,怎么不走了?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兔小姐笑了一下,“你说得对,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竟然还是会害怕。兔小姐腹诽。   暮色.女曾带给她的恐惧太深了,深得已经成了一种病,暮色.女不被狩猎,彻底消亡,这病便永远不会痊愈。   ————   与此同时,另一边,距离幸福小区不远的长街上,顾茜茜与暮色.女对峙着。   于是,在一片死寂当中,响起了粗鄙之语。   “妈个鸡!臭婆娘你谁呀你!你知不知道,得罪我家魔女大人的后果有多严重?”   暮色.女,“……”   顾茜茜,“……”   两人齐齐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那一枚在地上来回蹦跳,气势汹汹地眼球。   一旁假牙死死地咬住眼球,试图将它拖走,苍白的组织被拉得老长,它却像是被焊在了原地一样,巍然不动。   “眼球兄,别说啦!会死的!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暮色.女!”毛团沉声提醒道。   “我管他娘什么女,这种货色,甚至都不用我家魔女大人出手,我们就能把她收拾了!”   “们?”暮色.女看着眼球身后空空如也的长街,歪了歪脑袋,嘴角微微上翘,灵能波动扩散出去,目光渐冷。   感受着那股几乎要将它身体掀飞的强悍灵能波动,眼球艰难的蠕动着身体向后看了一眼,动作顿时一僵。   在它的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一大票怪谈,早已经溜之大吉,只剩下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被几名黑袍人包围了起来,于梦梦的庇护之下,躲在灌木丛中瑟瑟发抖。   眼球,“……”   下一刻,一抹银光在暮色.女手心凝聚了起来。   江蓠用来封她残骸的那一部分灵能,在她苏醒脱身之时,也随之腐化,凝聚成了她手中这一柄,泛着猩红微光的银色长刀,朝着眼球劈去。   凄厉的尖啸骤然迸发。   自顾茜茜手中,金属球棍向前挥出,堵死了长刀劈斩的轨迹。   “叮——!”   刺耳的金属碰撞之音乍现,金属球棍与长刀一触即分。   “夸娥之力,翻天覆地!”   见暮色.女向后飞退,顾茜茜伺机完全展开了灵纹,伴着一阵气息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在身边荡开层层涟漪,她踏步上前,手腕一转,手中金属球棍轻巧地划过了一道弧线,自上而下的劈去。   这一次,金属球棍的挥舞,速度与力量都陡然暴增。   暮色.女避闪不及,长刀向上撩起,和金属球棍硬撼在一处,灵能波动碰撞激荡起的空气爆鸣炸响。   “嘭——!”   一瞬间,暮色.女脚下柏油马路寸寸崩裂,虎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见状,顾茜茜根本不给她丝毫喘息地机会,向前跨出一步,自轻巧地回旋之中借势再次横扫。   一棍缀着一棍,宛如擂鼓一般砸去。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与灵能波动摩擦的爆鸣不断地迸发,暮色.女狼狈后退,而顾茜茜却步步紧逼,大开大合,无比自如的挥洒着金属球棍。   暮色.女不断后退。   一次、两次、三次……   可越是躲避,她便清晰地感觉到,金属球棍之上所携带的蛮力和灵能波动就越是恐怖。   仿佛从她第一次开始后退时,主动权就已经被顾茜茜掌控在了手中。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面对一场山崩,随着时间推移,崩塌的万吨土石,声势越发浩荡。   可是。   山崩终究是会停下来了的……暮色.女腹诽。   在她脑海中闪过如此念头的瞬间,手中刀刃与金属球棍碰撞,明显的感觉到力量减轻,旋即嘴角便浮现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终究只是蛮力而已,怪谈之间的战斗,可没有那么简单呢,小妹妹!暮色.女想。   抓住了顾茜茜灵能波动短暂衰弱的机会,她骤然调动起了全身的力量,向前猛烈地挥舞出了一刀。   “当——!”   顾茜茜看似势大力沉,实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攻击被弹开了。   她踉跄后退,稳住了身形,略作调整便要再次上前,就在这时,系统的惊呼突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顾茜茜,别动!”   然而,却为时已晚。   “她们,曾在野花盛放的山岗上,孤单埋葬……”   伴着暮色.女细语了一句,顾茜茜的脚下,一丛野花悄然绽放开来,等她受到系统的提醒,有所察觉的时,脚尖已经触碰到了其中一朵野花。   那一朵被触碰的娇艳花朵轻颤了一下,连带着整片花丛都跟着颤抖了起来,片片花瓣飞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刚一触及地面便化开成了一片猩红的血液。   “啊——!”   少女被残忍虐杀时惨叫一样的尖啸,骤然在顾茜茜的耳边迸发,浓烈地负面情绪,蛮狠地冲进了她的脑海。   恍惚间,她的眼前像是有一抹斜阳浮现,那光芒转眼变得强烈,她的眼前瞬间便只剩下了一片瑰色的世界。   “叮——叮——!”   耳边,尖锐金属在地面拖行的轻响传来,掩盖了那靠近的脚步声,下一刻,裹挟着腥风的浓烈寒意,迎面乍现。   ————   死寂的梦境城市中。   陆以北得了代练妹的提醒,在她离开之后,便忙不迭地探知了自己两位眷属的情况。   错过了落日之时怪谈化的机会,她觉得通过在梦境中将力量和感知与眷属共享,才是帮助她们化解危机最稳妥的方式。   匆忙赶过去支援,等找到她们是否来得及且不说,万一不能怪谈化,结果便是买一送一。   她略微探知了一下,在发现杜思仙大晚上的居然没有睡觉,而是在熬夜清点昨日收回来的租金账目,除了有数钱数到猝死的风险外,暂时没有危险后。   她强忍住了共享感知体验数钱的乐趣,便立刻将注意力转到了梦梦的身上。   “咳咳!TESTINGTESTING123!喂!梦梦听得见吗?”   等待了片刻,陆以北便听见了梦梦的回应,“主人,奴家在。”   得到了回应,一直悬着一颗心的陆以北略微松了口气,追问道,“你那边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危险?”   另一边的梦梦,观察了一下那些,一开始非常抵触,而后稍作抵抗,最后愉快的加入到了,她编织出的梦境里愉快玩耍的黑袍人,有些不解。   “回禀主人,并无……糟了!”   “啊?”陆以北愣了愣。   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就糟了呢?   腹诽间,她急忙按照代练妹提供的“眷属操作指南”,将意志集中在了梦梦地身上,强行将自己的灵能和感知共享了过去。   刹那之间,冥冥之中有着微妙联系的两股灵能波动融合成了一个虚幻的漩涡,疯狂吸纳着她的灵能。   意识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着,剥离了身体,在一阵令人头痛欲裂地眩晕感过后,她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像是传说中的元神出窍,附着在了梦梦的身上?并且还是带着灵能一起……陆以北一边体会着这种奇妙的感觉,一边腹诽。   紧跟着,在她看清眼前景象时,才猛然发现,视线,仿佛过去许多次通过梦境窥探到怪谈的过往一样,固定在了某个方向,画面有些泛黄。   难道说,以前看到的那些景象,也是有人通过某种方式共享给我的?   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还来不及深究,便看见了不远处倒地不起的顾茜茜,以及她身子下面那一汪猩红的血液,心头一紧。   “梦梦这咋回事儿啊?顾茜茜她挂了?”陆以北急切道。   说话间,她很快又注意到了,不远处对峙着的两名女子,其中一名身着红衣,气质妖艳,正是她不久前在梦境中见到的那名“投毒”女子。   而另一名则身穿白裙,面容透着几分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两人站在一起,隔空对峙,颇有几分“白玫瑰大战红玫瑰”的氛围。   不过,陆以北不喜欢玫瑰,她喜欢菊花。   呃,波斯菊……   “主人,顾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在战斗中落败,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气息尚且正常。”梦梦回答陆以北的提问道。   “那就好,不过……”陆以北点点头道,“你们俩怎么会搅合在一起的?你们在干什么啊?”   “回禀主人,我们……”   梦梦正准备回答陆以北的疑惑,却见那两名原本对峙的女子,突然间一起扭过头朝着梦梦地方向看了过来,眼中短暂地闪过一抹惊慌后,杀机毕露。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   你们打你们的,看我这边干嘛!?   难不成,你们那边有在决斗之前,杀个围观群众祭天助兴的血腥传统?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受到暮色.女和兔小姐的灵能波动双重压制的梦梦弱弱道,“主人,这种情况……”   “……”   陆以北沉吟了一两秒钟后,道,“放心,等会儿就交给我吧!”   ————   兔小姐是在暮色.女拖着长刀靠近顾茜茜的时候出现的。   叛徒的灵能波动靠近到了如此近的距离,自己却险些没有察觉到,暮色.女当即为自己的疏忽感觉到一阵后怕。   斩杀顾茜茜这件事情也随之被她抛到了脑后。   循着兔小姐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没有寒暄、没有突发的偷袭,甚至没来得及说话,暮色.女便惊讶的发现,比往昔强大了许多倍的兔小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未来得及向顾茜茜斩去的刀刃,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于是。   在不知道对方虚实的情况下,这曾经的主仆,像是生死丑敌一样对峙。   直到一股让它们感觉到危险的灵能波动,从梦梦的体内传来,惊骇交加间,齐齐地看了过来。   暮色.女,“……”那就是它们口中的魔女大人么?似乎有几分实力。   兔小姐,“……”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下难办了。   就在她们沉吟之间,只听见梦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咳咳,二位,我就是个看热闹的,无意插手你们的恩怨。要不……你们继续?”   暮色.女、兔小姐,“……”   看热闹的?这话谁信啊!   一个如此高等级的怪谈,暗中窥探,只怕是另有图谋,搞不好会在战斗中偷袭。   要不,咱们先联手弄死她?   就在暮色.女和兔小姐暗暗盘算着要清除陆以北这个隐患时,一句让人非常在意的话,飘进了她们的耳中。   “说起来,你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说你的吧?啧啧,说得可难听了,要换做是我,我是忍不了的!”   “……”   沉默间,暮色.女和兔小姐几乎同时看向了对方。 第二十八章 既是天灾,亦是人祸   在将力量和感知跟梦梦共享之前,陆以北原本已经做好了跟某个强大怪谈或灵能力者激战的准备。   然而,当她发现梦梦身处的空荡长街上,竟然有两个灵能波动,一蛇上下的怪谈时,她突然就反悔了。   在代练禁用,又不是亲身前往现场的情况下,她想要独自战胜一个那种级别的怪谈都已经非常勉强了。   更何况,三角形具有较强的稳定性,三个不弱且相互敌对的怪谈凑到一起,除非有人打破僵局,否则短时间内,势必会僵持不下。   梦梦现在还要分出一部分灵能和精神去控制那些黑袍人,并让幸福小区的居民陷入梦境,察觉不到这边的战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被她们群起而攻之……   她,恐怕会死吧?陆以北担忧地想。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她决定,与其等到那两个家伙联手,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强势拱火!   于是……   “说起来,你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说你的吧?说得可难听了,要换做是我,我是忍不了的!”   “……”   兔小姐沉默着,跟暮色.女短暂的视线碰撞之后,微眯着眼睛,冲着此刻陆以北作为中之人的梦梦问道,“她都说我什么了?”   陆以北正欲开口,大展身手,却听见暮色.女冷笑了一声道,“哼!小兔子啊,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那么没脑子!”   “她这明显就是在转移火力,好让自己脱身,你居然自己乖乖地就往坑里跳?”   说话间,她眼神轻蔑地看向陆以北道,“我倒要问问你,你何时见过我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如何说对方的呢?”   闻言,兔小姐脸色一变,一对毛茸茸地洁白兔耳缓缓地从发隙间探了出来。   旋即,她那纤长地手臂微微一震,手心光华闪过,一柄又粗又黑又亮,看上去有些像是消防斧,并篆刻着暗金色纹路的异形兵器顿时出现在了手中。   眼看着就要发难,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   显然,她也想听听,陆以北的说辞。   “……”   兔子耳朵……兵器是异化的消防斧……看上去又很眼熟……   难道她是兔先,呃小姐?   难怪我隐约感觉,在不远地地方还有一股熟悉的灵能波动,暗中蛰伏,看样子应该就是经常与兔小姐在一起的那个日蚀会灵能力者了。   陆以北短暂愣神后,直视暮色.女的双眼,一本正经道,“大家都是怪谈,有点儿特殊手段,知道别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也很合理吧?”   她说着,短暂的停顿之后,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说起来,你手中那一团墨绿色的不祥组织块,不知道种下去了么?”   听到陆以北提起瘟太岁的组织碎块,暮色.女心头一紧,眼波微颤了一下,沉默了下去。   捕捉到了暮色.女眼中的异样后,对她十分了解的兔小姐下巴微微上扬,冷笑道,“呵!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如此目中无人啊?”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傲慢自负呢?因为轻敌,被司夜会那个瘸腿小姑娘给击杀,还不够让你吸取教训么?”   被司夜会初出茅庐的干员,设计围杀,对于暮色.女来说是此生最耻辱的事情,兔小姐刻意提及此事,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   于是,兔小姐话音刚才落下的瞬间,她便猛然回首,眼中杀机必现,灵能波动完全释放开来,暴涨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然而,如今的兔小姐,已经不是当初那只,仅仅被强烈的灵能波动扫过,便会瑟瑟发抖的弱小怪谈了,见状,她毫不退让的向前一步,倔强地昂起了头颅。   两道锋锐宛如刀刃的目光碰撞在一处,寒意森然,猩红与苍白二色灵能波动剧烈摩擦着,在空气中激荡开一道道细小而狂乱的电弧。   陆以北,“……”   好家伙,我还没发力呢!她们俩怎么自己就卯上了?   不过,刚才兔小姐提到了江蓠?难道说,这穿红衣的怪谈,就是曾经被江蓠击杀并封印遗骸的暮色.女?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暮色.女和兔小姐突然齐齐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几乎同时开口道,“你说!她都说了什么?!”   虽说,她们很清楚陆以北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有极大的概率是在挑拨离间。   但是,在战斗之前,听一听那些真实概率极小的话,满足一下好奇心,似乎也无妨。   毕竟,她们的关系本就已经是非常恶劣了,难不成还能更进一步?   你好,没错,可以的。   作为破坏人际关系小能手,陆以北在摸清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后,还是有信心,帮助她们,将关系从针锋相对,发展到不死不休的。   面对两位怪谈小姐的提问,她一边在思维电转,盘算着该如何拱火,一边面露难色道,“呐个,有些话,说出来不太好吧?”   “毕竟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我有些说不出口啊!”   闻言,暮色.女下巴微微上扬,斜视着兔小姐道,“你有什么直说便是,我倒要听听,她说了些什么。”   兔小姐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言语,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表明了她跟暮色.女有着相同的态度。   “咳咳!”陆以北暗暗地观察了一下两位怪谈小姐的表情后,开口道,“我先声明啊!在我看来二位都是很厉害,很优秀的怪谈。”   “我待会儿要说的话,这可你们让我说的,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跟我个人观点无关,你们可别恼羞成怒,攻击我啊!”   “少废话!”兔小姐道,“你说便是。”   “她说,你向来自负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德不配位,被司夜会耍得团团转,当初在整形医院打除皱针的时候,肯定扎进脑子里了,不然怎会如此愚蠢?连残疾人都打不过。”   “她还说说,你总是穿着红衣服,艳俗至极,在这个审美全民大跃进的年代,你就是那一条唯一的漏网之鱼。”   “像你这样既没有能力,又没有外貌的家伙,凭什么成为花城怪谈之王?早晚找个机会吞噬了你的怪谈……不不,那种填充着浆糊的劣等怪谈本体核心,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吞噬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胡说八道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儿心里负担,甚至大气都不用喘一口。   “够了!”暮色.女厉声打断道,“那贱婢当真这么说?”   她为曾经行走在花城夜幕之下,金字塔顶端的怪谈,向来觉得自己除了力量外,其余各方面也都接近完美,自有一份骄傲自负的心气。   此刻,听到陆以北如此说,不管是不是兔小姐的原话,她的心中都已经有了怒气。   闻言,兔小姐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什么,却被陆以北抢过了话头。   “呃,抱歉啊!我这个人吧,平常爱好文学,可能言语间运用了一些修饰手段,但大体意思应该差不多,要是觉得有什么出入……”   “要不你自己再说一遍?”   突然被陆以北问到的兔小姐一时语塞。   “……”   再说一遍?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要怎么说?   毕竟……   大体意思相近的东西,我还真想过。兔小姐腹诽。   “既然没有意见,那我就接着说了啊!”陆以北说着指了指暮色.女,张口就来,“她啊!啧啧,我就没见过,对眷属如此嫌弃的主人!”   “哎——!真可怜!”   “她最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当初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做眷属,养你还不如养只狗……不对,兔子的确不如狗。”   “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家伙,居然还妄图反抗?结果呢?好不容易找来的魔女之卵都被人抢走了,真是有够好笑的。”   听陆以北提到魔女之卵这块心病,兔小姐猛地握紧了拳头,终于相信了她真的能够窥探到别人的过往。   毕竟,这种事情,出了她和那个小贼知道以外,只有暮色.女能够通过主人与眷属间的联系知道了。   ————   就在陆以北滔滔不绝,毁人不倦的时候,顾茜茜在系统的提醒下,跑了。   虽说她被暮色.女的特殊能力伤到,但是凭借着灵纹带去的强横体质,她很快就苏醒了过来,悄然摸到了百米开外的灌木丛中藏匿了起来。   至于体内不断破坏着她身体残存力量,只能等到回去之后,靠炼金药剂修复了。   不多时。   就在顾茜茜担忧着,待会儿那几个怪谈打起来之后,她停靠在附近的致富小车车会不会受到波及时,耳边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感叹。   “啧啧,顾茜茜,你看到了吗?学着点儿!”   “诶?啥嘞?”顾茜茜愣愣道,“学垃圾话吗?可是看上去好难耶!”   “哎——!”系统叹了口气,“算了,这种事情也就不强求了,你以后出门多带点儿心就好了。”   “出门带点心干嘛?”顾茜茜疑惑道。   “……”   沉默良久,系统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严肃道,“顾茜茜别看了,她们很快就要打起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诶?”顾茜茜看了看远处剑拔弩张,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暮色.女和兔小姐,又看了看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青衣怪谈,疑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现在是灾祸在主导着那个怪谈说话!那两个怪谈铁定得打起来。”系统道,“灾祸这个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对吼!”顾茜茜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前微微一亮,“系统,你还从来没有跟我讲过,陆以北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呢!”   “她……”   系统刚要开口,又沉默了下去,犹豫了片刻后,才向顾茜茜解释道,“其实吧,灾祸二字,是要分开理解的,既是天灾,亦是人祸。”   “天灾是指她的怪谈本体核心,象征纯粹的毁灭,而祸便是人祸,则是她的所作所为,象征……”   “我知道,我知道,代表拱火!”顾茜茜抢着道,硬是把系统到了嘴边的“挑起纷争”几个字给堵了回去。   然后。   系统想了想,又觉得“拱火”跟“挑起纷争”的意思似乎差不多,便又懒得跟顾茜茜解释了。   反正,只要她能理解,就已经觉得谢天谢地了。   系统腹诽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爆鸣。   寻声望去,只见两道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到的身影,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系统,“……”   我说什么来着?   这世上,就没有灾祸拉不偏的架,拱不起的火。   ————   “我今日,便要手刃叛徒!来吧,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本事!”   伴随着一声冷喝,暮色.女灵能波动暴涨,猩红的微光从她身后散逸出去,漆黑的长街仿佛在转换到了薄暮,她的身影在刹那间消失在了暮色里,只有刀光伴着尖啸,一闪而逝。   就在长刀劈斩而来的瞬间,兔小姐身影骤然化入虚幻之中,再度凝实,已至数米开外,刚稳住身形,脚下无数野花凋零飞落,旋即身影便又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紧跟着,就在她刚才停留的地方,花瓣化作血色细流,在地面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沟壑。   兔小姐再次现身,闪耀着暗金色微光的消防斧自手中浮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暮色.女的身后,迎头猛击而下,与尖啸声掀起的风墙碰撞在一起。   “哼!进阶之后,还用着如此粗俗不堪的武器,不愧是你!”   在一连串空爆的鸣响中,暮色.女冷笑着转身,向后挥洒出了一片银光。   刀斧碰撞,转瞬间,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缀着灵能波动碰撞的爆炸声,一起在长街上迸发,裹挟着阵阵令人疯狂的负面能量激荡。   “嘭——!”   好耶!打起来,打起来!   看看她那副模样!   对对!就是这样,用力砍他娘的!   见暮色.女和兔小姐战成了一团,陆以北高兴得差点儿献上热烈的掌声。   然而,她却通过预判的念头察觉到,两人每每出手,都收着三分力道,显然是在提防着她突然偷袭,坐收渔利。   不过。   她就没想偷袭,天赐良机,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梦梦,待会儿用我给你的灵能,把黑袍人全弄死,然后找机会赶紧撤!”陆以北对梦梦吩咐道。   “嗯?”梦梦愣了愣,疑惑道,“可是主人,她们现在斗得难分难解,有了主人的帮助,我觉得有一战之力才对啊!”   她原本以为自家主人挑起那两个怪谈的争斗,是为了伺机偷袭,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退走。   “啥玩意儿就战战战啊!”陆以北高声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斗的最高境界,知道吗?简单来说就是,能逼逼的尽量别动手,只要你比你的敌人活得久,那就是一种胜利!”   “更何况,我在这儿,她们顶多分个胜负,我走了,她们才会决生死,你知道吧?”   她们又不是傻子,现在的战斗只不过是怒火攻心的冲动之举,等她们冷静下来,搞不好还会联手先弄死围观群众呢!陆以北腹诽。   她若是亲身面对两个怪谈的围攻倒也不怕,她手里还有三份儿药剂没嗑,实在不敌也能退走。   可梦梦除了她提供的灵能之外,就没有太多的底牌了。   梦梦琢磨了一下陆以北的话,似懂非懂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才对嘛!”陆以北称赞道,“就算是要捡漏,咱们也要先走,让她们在这儿打生打死,待会儿再来杀个回马枪。”   说话间,她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梦梦,待会儿弄死那些黑袍人之后,你好好搜一搜,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一种造型很特别的金属筹码,如果有,你就帮我全部收起来,我有用。”   “明白,主人。”梦梦乖巧应道,“奴家会帮你留心的。”   “行了,动手吧!”陆以北道。   随着陆以北一声令下,梦梦立刻将从她那里共享而来的灵能,沿着延伸出去的触须,注入到了那些黑袍人的梦境当中,梦梦按照自己的理解,以最蛮狠粗暴的运用方式,对他们进行了重创。   一条条苍白的触须顿时泛起了赤红的火光,仿佛被点燃了似的。   于是,火焰自那些黑袍人所沉浸的美梦深处燃起,进而蔓延到他们的灵能,最后波及到了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的焚烧着他们的一切。   没有一丝惨叫,那些被悬挂在触须之上,仿佛人形果实一样的黑袍人,口鼻中突然就喷薄出了火光,而后整个头颅都被烧得一片通红,透出了耀眼的火光,转眼便像是一颗礼炮一般,轰然爆炸开来。   然后……   一股烤熟的肉香味道,在整个长街上弥漫开来,飘出去了很远。   这一夜,幸福小区内,有许多居民都梦到他们的小区后面开了一家特别好吃的脑花烧烤店。   那近乎于真实的梦境,以及那仿佛就萦绕在他们鼻息之间的香味,让他们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一度有吃货在小区周边,寻找了许久,许久,却是未果…… 第二十九章 我想要组织一场百鬼夜行   作为主人与眷属,暮色.女和兔小姐都太熟悉对方了,几乎任何怪谈权能带给她们的特殊能力,以及战斗之中的各种细节与习惯,都被对方洞悉得格外透彻。   于是,在短暂的试探之后,她们的战斗,逐渐演变成了,野蛮粗暴的灵能碰撞和刀刀见血的残忍厮杀。   兔小姐举起手中的斧刃,朝着前方窈窕的身影愤然挥下。   破空的凄啸之后,有钢铁破碎的声音迸发。   暮色.女在那灵能加持的惊人蛮力攻击之下,向后飞退,双腿踏碎了柏油马路坚硬的外壳,在地上犁出两道沟壑,“嘭!”一下撞在路旁的消防栓上。   猛烈的水柱从破碎的消防栓中喷涌而出,水花溅落在一旁的配电箱上,耀眼的电火花和刺鼻的浓烟从其中疯狂地喷出。   伴随着一声爆响,长街及其两侧的大片建筑物,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便是陆以北看见的,兔小姐和暮色.女战斗的最后一幕。   比起等着她们俩分出胜负,趁机捡漏,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例如,疏散公寓里的小怪谈们聚集起来的百鬼夜行“大军”。   它们太弱小了,兔小姐和暮色.女的灵能波动压制下,吓得瑟瑟发抖,根本没来得及跑远,全都躲在了长街的各个角落。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很有可能在她们战斗的余威波及下,变成一块晶莹剔透的怪谈本体核心。   又例如,在疏散完小怪谈之后,梦梦也得赶紧躲起来,才能避免司夜会循着灵能波动找过来之后,被他们狩猎或是抓走。   花城司夜会,平日里看上去的确不太靠谱,还人才凋零,但是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不会察觉不到的。   这个时候,今晚值夜的主力干员安青,很有可能已经带着特别行动小组的猛男们和一系列对怪谈武器,赶过来了。   现在,但凡有人聚众斗殴,民警二十分钟内,绝对能够赶到现场,司夜会虽然要多出来一道灵能波动探测的程序,但也不会慢多少。   到时候,安青武力压制,特别行动小组一通炼金炮弹洗地,A级怪谈不至于当场身亡,却也是吃不消的。   ————   十分钟后。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破旧的办公室内。   陆以北疏散完聚集在长街上的小怪谈,又跟梦梦再三确认过,她躲在幸福小区地下深处的空间内,不会被司夜会发现后,这才脱离了梦境,喘着粗气在硬邦邦的单人床上苏醒了过来。   刚一睁开眼睛,他便听见窗外,特别行动小组整备处的方向,传来了祁东中气十足的呼喝声。   “快快,把家伙事儿全都带上,装甲车也开上,全部装最高规格的咒式固化弹!”   “娘的,A级怪谈相互厮杀,这种事儿都快有两年没在花城见过了,今天晚上,老子要大干特干一场!”   陆以北循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见祁东大冷天的只穿了一件背心,套了一件防刺背心,一手拿着一副榴弹发射器,背上背着7.62毫米转管机枪,匆匆地从窗外跑过,造型跟终结者似的,相当生猛。   “……”   这……果然是特别行动小组的风格呢!   不过,在城市里用那种大威力的武器,真的没问题吗?陆以北腹诽,紧跟着又想到了一个更加令他好奇的问题。   像是暮色.女和兔小姐那种程度的怪谈厮杀,即便有所收敛,也足以对一整条街道造成严重破坏了。   但那依旧可以用配电箱爆炸、煤气管道老化泄露、地震之类的原因糊弄过去。   如果要是怪谈战斗的强度和规模再大一些,司夜会要怎么处理,才能完全消除影响呢?   就在陆以北又一茬没一茬的思索之际,窗外的吵杂声,逐渐远去,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偌大的院子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驱车从牡丹街赶到幸福小区附近,绝不超过十分钟,正如陆以北所想的,司夜会在二十分钟内,便会出现在暮色.女和兔小姐的战斗现场。   “还好老子跑得快!”陆以北小声自言自语。   他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混入了司夜会内部,比起寻常怪谈更加了解司夜会运转,否则啥也没干,只是围观,却因为没来得及撤走,就被当场抓获,关进云康精神病院里,那也太冤了。   ————   深夜时分,某堆放着大量废弃报废电脑配件的仓库内,数面显示屏诡异的亮着光。   在冷色调光芒的照耀下,一条肥嘟嘟的小白虫,尾部伸得老长,末端分化出数个USB接口,连接在运行中的服务器上。   在它的面前,一面显示屏上,怪谈聊天群内,信息一条接一条的滚动着。   网络老色批0:“近几日连续袭击,共收获灵能物品三十二件,怪谈本体核心九枚,包括但不仅于蛟蜥毒囊、夜蝠獠牙、铜纹接骨木、月灰等炼金材料若干,使用途径不明的筹码四十四枚,总面额一百九十六……”   “……”   待到收获统计结束,它解除全体禁言,发布了一条信息。   虚无:“你们看看这个,我刚才通过幸福小区附近的摄像头接收到的画面,很有意思。[视频]”   视频的内容是从暮色.女和兔小姐对视开始的,很快视频中就出现了另外一个打扮得像是青衣戏子的怪谈,上前与暮色.女和兔小姐交流了片刻,很快两者便激斗了起来,画面中只剩下了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翻飞。   不多时,受到强烈灵能波动的影响,画面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中断,等到画面再次出现的时候,空荡的长街上,便只剩下了一片大战之后的破败景象。   柏油马路上布满了裂痕与坑洞,街道旁的围墙大片垮塌,破损的消防栓喷薄着,水与地上的血液融为一体,很快就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虚无:“看这个情况,明天司夜会又要找人编造一则管道爆炸之类的新闻了,我们的王不留行群友,还真是厉害呢!”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老大,你说王不留行?可是她根本没有出现在画面里啊!”   网络老色批0:“幸福小区的那个怪谈不是王不留行的眷属吗?她出现了,不久代表王不留行出现了?你怎么傻乎乎的?”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猫猫生气表情]”   虚无:“的确,她的眷属出现了,所以我觉得,那两名怪谈的争端有极大概率,是她借眷属之手挑起的。”   根本没有出现在现场,就轻易挑起了纷争……   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这种能力难道跟她的怪谈权能有关吗?我突然对她到底是什么怪谈很感兴趣了呢!虚无腹诽。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企鹅无良客服妹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之前你不是问我,什么样的人才会无聊到想法设法的举报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就是这种家伙!这真不是我的态度和接触方式有问题,是她有问题!”   虚无:“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小七,既然你跟王不留行关系这么好,那晚些时候,跟她交涉的任务就继续交给你好了。”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猫猫问号脸]老大,她不是已经拒绝了继续了解句萌的信息,任务暂时结束了吗?怎么还要跟她交涉?”   虚无:“话不是这么讲的,我们跟王不留行是合作关系,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才能长久嘛!”   虚无:“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们利用她的名头,趁乱获取了好处,甚至给她树了不少敌人,却没有她那一份儿,合作关系早晚是要破裂的。”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老大,你是不是看见她挑拨离间的手段,担心她记仇,犯怂了啊?”   虚无:“还真有一点[苦笑],那样一个性格乖张,实力不俗的怪谈,正常情况下,咱们理应对她抱有些许敬畏才是。”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   见自家老大如此坦率的承认了对王不留行犯怂,喵小七一时语塞。   虚无:“但我不是因为害怕她才做出这样的选择的,花城马上就要乱起来了,继续模仿她的行迹袭击暮色.女的据点,除了能收获灵能物品外,还会让你们陷入危险,得不偿失不是吗?”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知道了,那老大,那些东西要给她送多少过去比较合适呢?”   虚无:“全拿过去,让她自己挑一半好了。”   ……   彼时,花城远郊的某别墅内。   看见虚无的回复,喵小七耳朵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一只手使劲地拍着身旁男子的肩膀,一只手指着屏幕。   “阿色,你看,你看啊,老大是不是这是中病毒了还是被人安木马了?”   老色批瞥了一眼喵小七,没好气儿道,“瞎说什么呢?老大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病毒,最无赖的木马,最让人抓狂的恶意插件。”   “你忘了以前有人欺负了他喜欢的虚拟偶像,他是怎么把那个家伙搞疯掉的吗?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家伙SAN值清零的样子,可太惨了。”   “有道理……”   喵小七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流露出一副小守财奴的模样,嘟囔道,“可是,白白的给王不留行那家伙这么多好处,总觉得不甘心!”   “给不给还不一定呢!”老色批撇着嘴道,说话间,伸手指了指喵小七面前的电脑屏幕。   喵小七循着老色批所指,看向屏幕。   虚无:“不过,小七东西你等到花城的混乱结束后,再拿去给王不留行。”   看完虚无的回复,老色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紧跟着见喵小七在聊天框内输入了“为什么?”还不等她发送,便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用问了,老大的意思是,她若是在混乱中死了,那些东西便是祭奠的祭品,若是没死,献给花城新一任怪谈之王登基的贺礼。”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另一方面,现在给她拿过去,不是不打自招,承认我们就是模仿她在花城里捣乱的家伙了吗?”   ————   另一边,幸福小区后门附近的长街上。   曾经偏僻却还算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如今只有一片残破不堪的景象,七八具身披着黑袍,脑袋不知道去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碎石和泥土中。   各种颜色的鲜血混合在一处,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兔小姐和暮色.女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伴随着一声爆响,兔小姐从半空中坠下,深陷进地里,身上的白裙几乎完全破损,暴露出的洁白肌肤上,布满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她终究还是棋差半招。   虽然她的灵能波动已经达到了足以跟暮色.女抗衡的水准。   但是作为眷属,即便是她现在的行为已经不受暮色.女的控制,眷属印记影响,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无法完全消除。   而就是那些微的影响带来的劣势,在战斗中逐渐积累起来,便成了败势。   长街的尽头,暮色.女手持着在激烈战斗中已经变成锯齿状的长刀,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款款走来。   “小兔子,一想到我要亲手杀了你,我就真的很心痛,你以前明明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眷属来着,所以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快杀掉你的。”   一想到暮色.女折磨眷属的那些残忍手段,兔小姐心头一紧,但很快眼中便浮现起了一抹决绝之色。   “哼!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一有机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机会?”暮色.女冷笑了一下,“重新落入我的控制之下,你不会再有机会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咻——!”   她的话音刚落,炮弹发射的破空声,在街道的尽头响起,她猛地转身,便看见那从祁东手中的榴弹发射器激射而出的炼金炮弹,缀着耀眼的尾焰飞来,在视线里逐渐放大,呼吸间逼近到了身前。   长刀如电,弹指间在暮色.女身前划出一道弧光,刀刃与炮弹碰撞于一处,空气剧烈地震荡起来,刀刃变作灼红。   旋即威力堪比精密咒式的炼金炮弹轰然炸开,火光与飞散的铜片,一起撞击在了暮色.女面前张开的猩红光罩上,裂纹迅速的光罩上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想起了兔小姐调侃的话语。   “你看,奇迹不是存在的吗?还是60毫米口径的那种奇迹。”   听到兔小姐的声音,暮色.女的瞳孔微缩了一下,猛地转身,便见一道寒光斩落,“噗!”的一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可怕的伤口。   那一道从锁骨向下撕裂的伤口,几乎直接将她的右臂带走。   于是,非人的尖啸声在街道上响起,蕴含着暴怒的气息。   在一片耀眼的霞光中,周围的场景都仿佛破碎的镜子一样裂开缝隙,瞬息间的天旋地转中,这一切又好像幻觉一般地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暮色.女的身影。   “该死!让她给跑了!”   没能一击偷袭,顺利杀死自己主人的兔小姐狠狠地骂了一声,想着前方街道上聚集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和即将逼近身前的安青看去,面色逐渐凝重。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一阵劲风拂过,一道白影闪过,她便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起,飞快地朝着远处那一片漆黑的建筑物奔去。   在腾空的瞬间,巨大的骨翼仿佛一面圆盾般,在束鄂的身后展开,其后激射而来的柳叶刀与炮弹,坠落如雨。   “嘭——嘭——嘭——!”   骨翼只坚持了几秒钟,便在一片密集的爆炸声中寸寸瓦解,化作粉屑纷然洒下。   虽然,特别行动小组和安青的大部分攻击都被骨翼给抵消了,但是,仍有几柄锈迹斑斑的柳叶刀和飞散的铜片落在了束鄂的身上,没入了肉里,束鄂的身躯顿时一阵剧震。   强忍着剧痛,他咬了咬牙,借着爆炸的冲击波,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身形几次连闪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在一片呼啸的风声中,兔小姐抬起头,看着束鄂苍白的面庞和嘴角止不住溢出的鲜血,愣愣道,“你……为什么救我?”   “任何情况下,都要保证实验体的安全,这是长老团原话。”束鄂微笑道,“你的实验还剩两次,我得保证你能活着回去。”   兔小姐,“……”我™到底在期待什么月费群':85:7"6634!"4'2免费!:8.'。' ," '.5?!?? ;, 7 ;! 6", !! :6""!, 3,。 ",4??,? ! :,4, : .2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   在一片寂静的花城司夜会里。   陆以北躺在单人床上,看着手机通讯录上白开的号码,犹豫了许久,才给他拨了过去。   虽然,代练妹跟她说,应对暮色.女组织的百鬼夜行,以及这场百鬼夜行的后面可能存在的巨大隐患,只能靠她自己的力量。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把情况告诉水哥。   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便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些帮助。   而这世界上,他如果水哥都不能相信,都不能给他提供帮助的话,就没人能够在帮到他了。   “喂!是小北吗?”   在铃声响过几道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白开声音,陆以北罕见的主动给他打来了电话,他明显有些惊喜。   “是我。”陆以北应道,“水哥你现在在干嘛呢?有空见一面吗?我有件很紧急的事情想跟你咨询。”   “咨询……”似乎感觉到了陆以北话语中的那一份严肃,白开沉吟了两秒钟后,“在那里见?”   “牡丹街口怎么样?”   “好!”白开一口应道,“我这边在工作,给我三分钟,我马上过来。”   紧跟着,陆以北便在电话里,听见了一声好似巴掌拍在肉感十足的屁股上的声音。   “啪——!”的一下清脆响亮,伴着一声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搞快点,速战速决!”隐约间,听见白开对什么人如此道。   陆以北,“……”   听着电话里那些容易导致404内容,他突然有些怀疑,三分钟,会不会有些不够?   五分钟后。   陆以北站在牡丹街口,夜色下的古镇仿佛熟睡了一般静谧安详,远远地一抹银光在空荡地马路上闯入了视线里,转瞬间便逼近到了他的身前。   银光散去,见衣衫不整的白开出现在了眼前,“来了小北,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吧!”   陆以北努力让自己从他脖子上的吻痕上挪开了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水哥,如果我想干一件,违反司夜会规定的事儿,你会帮我吗?”   “当然!”白开脱口而出笑道,“再说了,你能犯什么事啊?私吞每月配给的物资,挪用江蓠的活动资金,还是说从仓库里取两件灵能物品出来玩玩?”   “我跟你讲这些都是小事儿,就算更过分一点的,都完全没……”   “我想要组织一场百鬼夜行。”陆以北突然道。   白开,“?!!” 第三十章 截胡!   “……”   沉默中,白开看着陆以北,脸还是那张面瘫脸,人还是那个少年郎,但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在帮陆以北绘制灵纹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发现,陆以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获得了魔女种怪谈的力量,可直到五分钟之前,他都没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毕竟,四分之一怪谈血统,那也是怪谈血统啊!   随着年龄增长,体内出现一些怪谈的力量,也并不稀奇。   良久。   白开“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不是,小北,你好好的,干那事儿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最近正在调查的就是这事儿吗?”   “你换一个,换一个别的什么事情,我都能帮你。”   “水哥……”陆以北正色道,“这次的百鬼夜行,可能比你了解到的要严重得多,单单靠司夜会,恐怕是没有办法完全应对的。”   白开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笑了笑,继续敷衍道,“小北,你还是别掺和了,在处理百鬼夜行这方面,司夜会比你有经验。”   “对了,刚才那些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别让其他司夜会成员听见,特别是李轩,要是被他听见了,能给你捅到司夜会总部去!”   见说服不了白开,陆以北沉吟片刻,灵机一动道,“夫太岁者,年中之天子,故不可犯,犯之则凶……”   “水哥,这段怪谈权能的描述,你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听过?”   虽然,陆以北没有将他在梦境中听见的,暮色.女低语的描述完整的复述,那样做的话,很有可能会引来某个危险存在的注目。   上一次,瞎念紫姑的描述,就让他提心吊胆了好久,最后还引来了句萌那么一个“穷凶极恶”的大怪谈,同样的错误他可不想再犯一次。   但只是这不完整的内容,便已经足够让白开联想到很多东西了。   刚听完陆以北的话,白开的脸色便微微一变,目光渐深,“X太岁?难道这次百鬼夜行的背后,是它指使的?”   “X太岁?”   听到白开脱口而出的怪谈名称,陆以北愣了愣,“这啥玩意儿怪谈啊?这名字,怎么有一股子赛博朋克的内味儿呢?”   老实说,在白开说出“X太岁”三个字的时候,陆以北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个造型诡异的庞然大物。   在它那粉红滑腻的身体上,交错着各种未来科技感十足的金属仪器,挂满了除去造成光污染,不知道有什么卵用的霓虹灯。   难不成,是日蚀会疯狂实验诞生出来的造物?   似乎看出了陆以北的疑惑,白开解释道,“小北,对于天灾级怪谈而言,就算没有完整说出它们怪谈权能的描述,仅仅直呼其名,它们就已经会有微弱的感应了。”   “虽然那种程度的感应,通常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司夜会内部,都会将其名字隐去一部分。”   陆以北,“……”   啊这,江蓠之前不是还直呼霾天,呃天线宝宝来着吗?   她不怕被盯上?   那我成天句萌,句萌的吐槽,她该不会也有感应吧?   想到此处,陆以北托着下巴沉吟了两秒钟,微微颔首。   应该不会的,臭妹妹就只不过是嘴巴厉害而已,除了骗吃骗喝,也没啥真本事。   腹诽着,陆以北追问道,“水哥,这个X太岁,它是个什么来头?很可怕吗?”陆以北追问道。   “……”   白开沉默了片刻,左右张望了一下,冲着陆以北招了招手道,“小北,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说。”   自从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围绕着某个怪谈过多的讨论,最后真的把怪谈引来的袭击事件屡见不鲜,在大街上讨论某个天灾级怪谈,就算没有直呼其名,也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这里是牡丹街口,距离花城司夜会总部,不超过五百米……   ————   司夜会第一次发现瘟太岁的存在,还是四年之前。   那时候黑夜才刚刚开始变得漫长,白昼仅仅变短了不到半小时,对人们的生活甚至还没有出现什么影响。   发现瘟太岁的地方是一家地处偏僻且规模不小的私立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表面上提供各种疗养服务,实则主治传染病、肿瘤、以及某些见不得光的伤患,顺便……   从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上,取下一些小玩意儿,赚点儿外快。   ……   地下人间娱乐会所,某间被白开用咒式完全封闭起来的豪华包房内。   陆以北听白开说到一半,便忍不住打断道,“等一下水哥,治疗传染病的医院,似乎不能私人经营吧?”   “所以说是打的是疗养院旗号嘛!”白开撇撇嘴道,“况且,没有点儿问题,挺豪华的一家医院,怎么会修建在那种偏僻的地方。”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因为患病的种类或原因难以启齿,顾忌旁人的眼光,没有勇气去正规的医院诊疗。”   “而且,后来调查发现,那家医院还在偷偷倒卖尸体的器官。”   “了解!”陆以北点点头道。   就像是那些坑人的黑诊所,或是黑帮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帮老大取子弹的地下医院,又或是那种癌症患者走投无路时迅速地偏方一样。   有钱人也会需要类似的地方存在吧?   只不过,一个谋财害命,一个只可能谋财不害命而已。陆以北想。   ……   有需求且有利可图,便会有供应,于是,这样一家号称能够“完美保护病人隐私”的医院便应运而生了。   那家私立医院位于一座,现如今已经在地图上找不到了的小镇旁的半山腰上。   那小镇山清水秀,气候宜人,还流传着一段对于生病之人,颇为有心理安慰作用的传说。   传闻,古时候有一位方士学习过鬼神之术,后来经人举荐,去朝廷里做了官,没多久,便得了皇帝的信任。   有一日,皇帝问那方士长生不老的方法,他便将古书里记载的各种灵丹妙药,如数家珍的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罢龙颜大悦,当即赐下黄金千两,命令方士替他去寻找用来炼制灵丹妙药的材料。   这桩差事方士一直做了六年,其间寻访名山大川无数,收集到了大量能够延年益寿的珍宝,但是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却始终没有结果。   六年的时间很长,足够消磨完一个人的耐心,加之皇帝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日下,对长生不老的渴求愈发强烈,终于是给方士下了死命令,一年之内要是带不回长生不老的灵药,便提头去见。   皇威浩荡,那方士不敢怠慢,隔日便带着十几人组成的马队,离开京城,踏上了寻药的旅途。   后来,在一次寻访灵山的过程中,他带领的马队,在连夜赶路的时候遇到了地动之灾,山崩地裂之间,马匹受惊发狂四下逃窜,连带着丢了补给,人员也出现了伤亡,不能再前行了。   无奈之下,方士只好一面命令手下寻找开阔地带扎营整顿、安葬死者,一面差人去周边寻找城镇采购补给。   扎下营地,安葬好了死者,大约过了半日,那些被方士差去够买补给的随从,带回来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将一只瓦罐装得满满当当,通体宛如红玉,圆乎乎的一团,摸起来像肉,却更加柔软,表面还附着有一层湿滑粘稠的物质。   最让方士觉得惊奇的是,当他用刀从那东西上面割了一块下来后,却没有见血,不出一个时辰,割过的地方便又完好如初。   方士细细研究查看了一番,突然想起古书里提过一种名叫“太岁”的奇物与瓦罐中那东西甚是相似。   而观其色泽,更加有可能是肉灵芝中的绝品“血太岁”。   想到书中记载“太岁者,食之尽,寻复更生,食之可脱胎换骨。”的描述。   方士当即命人将马队中的伤者抬了过来,从随从带回的血太岁上切下一块,喂其服下,不过半个时辰,伤者便重伤痊愈,奔走如初。   见伤者痊愈,方士知道寻到了皇帝想要的长生之物,心中大喜,找来带回血太岁的随从,问他们从什么地方寻到的此物。   随从们回答说,距离营地二十里外,有一山村,其间白云弥漫,群峰环绕,流水似镜,宛如人间仙境,昨日地动,村口小山塌陷,村民们前去查探,便在山体缝隙之中寻到了此物。   村民们见山间鸟兽吞食此物,便纷纷带回了家去,烹而食之。   后来,方士命人前去山村寻找血太岁,共寻得七十二斤三两六钱,尽数运往京城,献予皇帝,助其延寿十八年有余。   ……   听到这里,陆以北忍不住吐槽道,“皇帝吃那种鬼东西,居然没有吃死?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人信了!”   “这种传说流传出去,该不会就真的搞出怪谈来了吧?”   “谁知道呢!”白开耸耸肩道,“到现在为止,司夜会内部对瘟太岁原形的诞生,都还有两种观点存在。”   “有些人认为,它根本就是从那个传说中诞生出来的。”   “还有人认为,当初那个方士并没有将所有血太岁搜刮干净,残存的部分,在千百年的时间里有重新长了出来,然后被那家医院排放出的,含有大量病毒细菌以及内脏碎屑的污水滋养,最后成为了怪谈。”   “事实上,从档案上来看,当初前去那家私立医院治疗的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听了那个传说,冲着血太岁去的。”   ……   打着“保护病人隐私,还您一副健康身体”的口号,再加上民间传说的加持,那家游离在法律灰色地带疗养院的名号很快就流传了开来。   一开始,来这里治疗的人,的确有不少人奇迹般的痊愈,同时也让某些人认为疗养院中藏有血太岁的信念更加的笃定了。   没多久,疗养院里,就聚集起了不少有钱有权,但很快就要没命享受的家伙,以及不少心怀鬼胎,企图寻到血太岁之人。   最多的时候,整个疗养院中,有多达五百名病人和一百多名医务人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名患者失踪之后,才逐渐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名患有罕见肺病的男子,在他的肺部长满了好似树叶碎屑一样的奇怪组织,只能通过一次次地洗肺手术,苟延残喘。   有的时候,在常规的医疗手段已经没办法救治的情况下,人们总想尝试一下比较玄学的医疗手段了。   于是,男子便来到了疗养院。   ……   “肺里长树叶?”陆以北皱眉,“我怎么听着像是黑夜病呢?”   “的确有很高概率是黑夜病。”白开撇了撇嘴道,“但是几年前还没有这个名词,人们对黑夜病的认知也不够,都当做是罕见的怪病罢了。”   “那后来呢?”陆以北追问道。   “后来……”   ……   男子的病得实在太严重了,却到疗养院的当天晚上就死了。   据曾经在疗养院工作的知情人士称,那天男子被窒息带给他的绝望而痛苦的折磨得不断发出的恐怖呻.吟,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很快,男子的死亡,就让疗养院上下慌了神。   在以往即将死亡的患者,有家属的都会在临终前通知家属带走,没有家属且无人认领尸体,则会被疗养院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方式处理掉。   但男子的情况太特殊了,在得知他死亡之后,儿子和再婚的妻子,在财产分配上出现了争执,跑到疗养院大闹特闹,却没有人提出要将尸体带走。   于是,男子那具有人认,却领的尸体,就被暂时放置在了废料处理间旁边,单独腾出来的小房间里。   然后。   在第二天夜里,他的尸体失踪了……   紧接着,就是值夜班的护士经常在半夜听到走廊上有人在跑动,脚步声奇怪,像是踩着什么湿滑粘稠的东西,以及像是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循着声音找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疗养院里的食物和医用物品也经常莫名其妙的滋生出大量的霉菌。   那些霉菌的生长速度特别快,有时候前一刻还没有,一晃神的功夫就仿佛幻觉一样,出现在了食物或是床单上。   但是,疗养院方面一边忙着跟男子的家属扯皮,一边忙着掩盖他们私自处理无人认领尸体的恶行,这些异常的细节一开始没有得到重视。   直到有一名护工死在了污水处理池里,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半夜去地下室深处的污水处理池旁边做什么,只知道她失踪不过两三天,身体便已经高度腐烂了,就像是被酸液腐蚀了一般。   自那名护工死后,疗养院里开始流传一个怪谈,只要接触过那些霉菌的人,就会被怪谈盯上,死在污水处理池中。   随着怪谈传说的流传,惹得人心惶惶,盛极一时的疗养院很快就人去楼空,只剩下了数十名无人领走的病人和十数米医务人员。   没多久,几十个人也失联了……   当那几十个人的家属联系上警方,警方又通知了司夜会,然后当地司夜会带着人去调查的时候,便在疗养院地下的污水处理池中,发现了瘟太岁。   那扭曲怪异的怪谈,吓坏了前去调查的司夜会干员,其存在就仿佛一种对大自然造物的亵渎,当即就将其抹杀,并封印了遗骸。   ……   “不对啊!水哥!”陆以北再次打断道,“不是都被抹杀封印了吗?怎么还发展成天灾级怪谈了呢?中间出什么岔子了吗?”   “那玩意儿,要是有那么容易抹杀就好了!”白开严肃道,“虽说它在司夜会的通缉名单上面,只排在第二十六,但绝对是最难缠的怪谈之一,从每隔一年的评定,它便会上升两到三位就可见一斑。”   “我听说,只要给它留下米粒那么大一块组织,它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恢复实力。”   “而那名干员在疗养院发现它的时候,它的组织早就已经生长到了疗养院地下水层里,随着水流,蔓延到了整座城市。”   “就在那名干员将其抹杀后不到三个月,当地就出现了笼罩整个城市墨绿色毒雾,吸入毒雾的人,全都变成了瘟太岁生长的温床。”   “没多久,那座城市的司夜会……全灭!”   白开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拿起面前桌上的酒杯,将其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幽幽道,“小北,现在你还敢跟它作对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得罪了霾天神,不是也没发生什么吗?   陆以北腹诽着,直视着白开的眼睛,正色道,“水哥,我听别人说,只要我通过百鬼夜行,将气息与花城地脉连接,就能够阻止瘟太岁了。”   “这说法靠谱吗?”   “你听谁说的?”白开诧异道。   “一个朋友。”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你别管是谁了,你就说靠不靠谱吧?”   “的确可以,可是……”白开欲言又止。   “都什么时候了,别可是了!”陆以北抢着说,“既然可以,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试试呢?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个怪谈适合去干这事儿?”   “这……”白开扶额,语重心长道,“可是小北,百鬼夜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你至少得拥有一两个眷属。”   “我有,两个。”陆以北道。   “……”   白开盯着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后,继续道,“其次,你得有一大批怪谈追随者,并且让你百鬼夜行的区域内,大部分怪谈知道你的存在,这个是很难……”   “这个我大概也满足了。”陆以北点点头道。   在下王不留行,原名陆以北,花城炸弹人,这名头只要说出去……应该很多怪谈都知道吧?   白开,“……”   小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都干了些啥呀?   怎么听上去,比小花干的那些事儿,还要吓人呢?   他愣愣地盯着陆以北,心情复杂,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以为自家孩子,是个品学兼优,人畜无害,只是偶尔有点儿小顽皮的乖孩子,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他暗戳戳地当上了黑恶势力大佬一样震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白开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的眼睛,“你可能要面对花城所有怪谈的挑战,你觉得你能赢吗?”   “这……”陆以北皱眉,冷静分析、稍加思索、大胆假设,然后一本正经道,“想什么呢!我当然不能!”   白开,“……”不愧是我的北北啊!   沉默思索了片刻,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握了握拳,“那就只有用一个取巧的办法了,这样我也能够帮到你!”   如果用上花城结界的力量,小北的安全应该勉强能够保证,只是事后……白开想。   “什么办法?”   听到陆以北的提问,白开收回了心神,脱口道,“截胡!” 第三十一章 下雪了   装潢豪华的包间内,暧昧慵懒的灯光让人昏昏欲睡,桌上的冰桶里,酒瓶表面凝结着水珠。   陆以北看着白开,疑惑道,“截胡?什么意思?”   白开撇了撇嘴,从冰桶里取出酒瓶,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半杯,小酌一口后,徐徐道来。   “小北,你知道暮色.女和潜入花城暗中协助她的那些黑袍人,为什么要要在百鬼夜行之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四处袭击怪谈据点吗?”   “这……”陆以北略微思索了片刻,试探道,“是因为需要建立一定的威信?就像是你刚才说的条件一样,她得让花城的怪谈,都知道她的名号不是吗?”   “没错。”白开点点头道,“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暮色.女作为在花城已经存在很久的怪谈,她的名号早就为花城的怪谈们所熟知了,即便曾被击杀并封印遗骸,也没有太大影响。”   “我想,这应该也是瘟太岁,选择她作为代行者,组织百鬼夜行的原因。”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那又是为什么呢?”陆以北更加疑惑了,“难道是因为,她刚刚被唤醒,需要大量怪谈本体核心恢复力量?”   “这也可能是原因之一。”白开耸耸肩道,“但这两个原因,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减轻自己的压力。”   白开提醒到了这种程度,陆以北心中恍然。   一场百鬼夜行,是一种类似宣示所有权的行为,势必会引来群雄并起,发出挑战,这种挑战,越是接近百鬼夜行的尾声,就会越激烈。   通常来讲,某个怪谈想要组织一场百鬼夜行,除非实力超过途经之地众怪谈很多,否则毫无准备的百鬼夜行,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暮色.女和她带领的黑袍人,提前袭击有威胁的怪谈或是灵能力者,实际上是在减少挑战者。   比起让它们在百鬼夜行时群起而攻之,提前逐个击破,要简单很多。   事实上,除了少数对自己实力特别有自信的莽夫怪谈外,大多数怪谈在百鬼夜行之前,都会有类似的准备。   “我明白了,水哥你的意思是,让我作为最终BOSS,在暮色.女百鬼夜行即将结束的时候,对她发起挑战对吧?”陆以北眼神凝重道。   虽说,一想到要跟一名A级怪谈正面厮杀,陆以北就觉得心里发虚,冷汗都快出来了。   但是,这比起他之前预想的,可能要跟整个花城的怪谈战斗,还是要轻松多了。   如果真的硬着头皮上的话,陆以北甚至怀疑自己,会招架不住,成为少有的,百鬼夜行到一半,扔下追随者中途开溜的丢人怪谈。   “没错!”白开放下酒杯,肯定道,“百鬼夜行,类比起来,就像是古代诸侯争雄一样,自己打天下,总是比不上篡位来得方便的。”   听到白开又说出了这种危险言论,陆以北莫名地一阵心慌,暗自腹诽难怪司夜会要最大限度的阻止怪谈百鬼夜行。   都说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现在因为黑夜变得漫长,怪谈数量激增,成不成精这事儿,已经很难管束了,还想要“建国”那可就过分了!   况且,让性情不定,喜怒无常,随时可能腐化堕落的怪谈去统治一座城市的夜晚,风险实在太高。   “可是,水哥,你这个篡位的说法,似乎不太对吧?”陆以北虽然觉得白开的计划有可行性,但是心中依旧还有疑惑,“怪谈在百鬼夜行的挑战中败落,只会前功尽弃,可挑战者也不能直接获取它胜利果实啊!”   “要是这样的话,还是没办法阻止瘟太岁破坏花城不是吗?”   白开看着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的确是这样,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从大蛇之神的知识里……陆以北腹诽着,却是面无表情地对白开道,“从《司夜书》上看来的。”   “小北……”白开欲言又止。   《司夜书》怎么可能记载有关百鬼夜行挑战的内容?   小北,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白开腹诽。   “嗯?怎么了吗?”陆以北地看着白开,眨了眨人眼睛,整张脸上的表情突出一个淡定自若,眼神突出一个人畜无害。   “算了,没什么。”白开摆摆手道,“如何窃取百鬼夜行的胜利果实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在最后时刻出现就行了。”   “根据我的估计,暮色.女很有可能会在下一次无月之夜,也就是后天夜里展开百鬼夜行。”   “嗯!”陆以北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另外……”   顿了顿,犹豫了一瞬,陆以北补充道,“水哥,两天时间,你让人多留意一下花城各处水源,特别是花城水库,我担心暮色.女会……”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白开联想到了瘟太岁的能力,皱起了眉头,“你担心她会把瘟太岁的组织放进水源里?嗯,这的确值得注意!”   不过……   为什么要特别注意花城水库呢?白开腹诽。   “水哥,那就先这样,我现在就回去准备。”陆以北道。   作奸犯科不是吃饭喝水,而是妥妥的技术活儿,不准备怎么能行?   这年头哪怕是黑吃黑也是有翻车风险的,多做几手准备总是有备无患的。   不过……   第一次准备百鬼夜行,怎么样才能装作自己是经常为非作歹、杀人如麻的大怪谈?   在线等,挺急的。陆以北想。   片刻后,白开解除了包间的咒式封闭,目送着陆以北匆匆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在包间的大门缓缓关上的瞬间,他顿时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久久出神。   良久,他蹭地一下坐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酒瓶,痛饮而尽。   “哈——!”放下酒瓶,白开长舒了一口气,嘟囔道,“他奶奶的陆鸣,你们家的人,是不是™有不安分的基因啊!?”   “老爸是这样,儿子也这样,老子要是有一天被总部抓去,肯定是你们害的!”   说罢,又是良久的沉默,白开看着陆以北离去的方向,眼神微醺,“希望他是个合格的怪谈之王吧!”   ————   花城,深沉的夜幕之下,某停业已久的超市大门被撞开的尖锐声响,划破了宁静。   身着红衣女子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从被撕碎的金属门走进了黑暗深处,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猩红轨迹。   通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身体创伤,对于一个A级怪谈来说,并不算严重,只需要消耗不多的灵能便能修复。   但是,兔小姐那凌厉凶狠的一斧,在撕开她身体的同时,也将斧刃上附着的月阴之火,大量的灌入了她的体内。   那极具腐蚀性和破坏性火焰,宛如跗骨之蛆一般,在她的体内不断燃烧着,每当她尝试着修复身体,便会变得狂躁起来,从伤口喷薄出苍白的火焰,一次次蛮狠地将她的伤口重新撕裂。   于是,血流不止。   “哒——哒哒——!”   凌乱地脚步声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响起。   当脚步声停下的那一刻,暮色.女倒在了海产水池旁,心念一动,便听见身旁的排水孔内传来一阵闷响。   “嘭,嘭,嘭!”   仿佛有什么活物,沿着排水孔下的管道,横冲直撞,飞快地向上爬行。   紧跟着,那仿佛墨绿色血肉一般的瘟太岁组织块,从排水孔中一跃而出,落在了暮色.女的身旁。   她凝望着那一团蠕动着,不断尝试着分化出各种扭曲器官的血肉,犹豫了几秒钟,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   原本,对于这些从瘟太岁身上分化出来的组织,暮色.女相当的忌惮,明知道与之融合能够提升实力,但却从未升起过这方面的念头。   仅仅是成为瘟太岁的眷属,帮它完成百鬼夜行,不过是场交易,交易结束之后,在花城这片土地上,她依然拥有很大的自由。   若是与瘟太岁的组织碎块进行融合的话,则会在某种程度上,就会变成它身体的一部分,即便是拥有独立的意识,也仅仅是一部分而已。   虽然这样做瘟太岁越是强大,她也会跟着获益良多,甚至达到以前很难达到的高度。   但,就像是手指脚趾,又或是壁虎的尾巴,在关键时刻,完全可以牺牲舍弃。   可是到如今,暮色.女已经没有考虑后果的权利了,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修复兔小姐造成的创伤,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她如果继续拖着伤病残躯,无论是被兔小姐找到,还是被司夜会找到都必死无疑。   “帮我……疗伤!”   黑暗中,暮色.女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下一刻她身旁的墨绿色血肉就躁动了起来,不断膨胀扩张着,增殖出无数蠕动的血肉,张牙舞爪,朝着她肩头狰狞的伤口涌去。   “啊——!”   无数肢体乱七八糟地纠缠了过来,钻进了身体,痛苦的悲鸣从暮色.女的口中迸发。   刹那间,血色的涟漪裹挟着苍白的月阴之火扩散,周围的货架、水池、石柱……像是埋藏着几百斤炸药被瞬间引爆了一般,被强烈地灵能波动碾成了粉屑。   暮色.女像是害了严重肺病一般剧烈地呛咳,从鼻子和嘴里喷出了恶臭的黑血,以及被排出体内的苍白火星。   她能够感觉,有什么遍布她全身的东西在迅速繁殖生长着,汹涌如海潮一般一寸寸蚕食着她的躯壳,吞没了存活在世间的形骸,强行接管了怪谈本体核心。   宛如裂变一般汹涌澎湃的力量,自她的体内迸发,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充盈和强大力量之中,痛苦的悲鸣逐渐消弭,化为了一阵阵舒爽享受的鼻音。   良久,动荡归于平静,黑暗中,暮色.女缓缓地睁开眼,嘴角浮现起一抹森然笑意,眼前仿佛闪过了兔小姐、江蓠、以及那挑拨离间的青衣怪谈的身影。   “我今日所受之苦,来日必当百倍奉还!”她喃喃的说着,用力地握紧了粉拳。   ————   黑夜将歇,黎明未至,花城笼罩在一片堆积着铅色乌云,混沌朦胧的苍穹之下,寒风呼啸,风雪将至。   此时此刻,那座内部几乎已经沦为废墟的停业超市前,空旷无人的露台上。十数米黑袍人单膝跪地。   在他们的身前,站着一名身姿妖娆女子,身穿一袭华丽的暗红色长裙,仿佛与她那散发着极具侵略性诱惑力的身体融为一体。   一众黑袍人心情忐忑地沉默着,余光不时地朝着她那宛如血肉一般蠕动着,增殖出肉芽的裙摆飘去,旋即又在与肉芽之上分化而出的眼珠突兀对视之后,惊慌地闪躲开来,额前渗出丝丝冷汗。   “我让你们去办的事儿都已经办好了?”暮色.女冷声道。   “回禀魔女大人。”为首的黑袍人犹豫了一瞬,抱拳道,“不知道是不是司夜会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几乎每一处都至少配备着两组以上的特别行动小组,几处重要水源,更是有主力干员看守……”   “所以,没有机会下手是吗?”暮色.女柔声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们还真是没用呢!”   听着她那温柔但并不温暖的话语,一众黑袍人身子齐齐一颤,眼中闪过慌乱之色。   在死寂的沉默之中,暮色.女转过身去,凝望着的天空,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掣过,天空中突然就纷然飘落起了细小宛如盐粒的雪花。   暮色.女伸出纤细白皙的双手,轻轻地接住了几片雪花,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可还不等她细细查看,那雪花便已融化在了她的手心。   看着手心积攒的那小小一湾清水,她的眸子微颤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嘴角逐渐浮现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心念一动,手心DE清水便染上了一抹淡淡墨绿色。   “我突然想起了几个地方,你们立刻过去看看,想必那里是不会有司夜会的人看守的。”   “……”   注视着暮色.女的背影,沉默了几秒钟后,为首黑袍人装着胆子问道,“敢问魔女大人,我们应该去何处?”   “环卫站、大型洗车场、水产批发市场……”暮色.女一一细数道,“一切你们能够想到的,能够把水洒落到城市角落的地方。”   末了,她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让众黑袍人一头雾水的话,“下雪了呢,真好……”   (有点卡文,少更一点点~)   请假   好吧,实际上是今天卡文有些严重,再加上看比赛看得有些上头了,更新没有写出来,原本打算更个3K、4K字蒙混过关的,不过想了一下,质量比较重要,还是别发了。   水字数其实不难,但是因为水字数把自己想了好久的高潮剧情给冲散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今天请一天假,明天多更一些(至少更7K)~~ 第三十二章 花城的第一场雪 1w   乌云堆砌,天色暗沉,雪花从看不见源头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落下。   这些每一片都独一无二,宛若蕾丝般的不规则六边形,大多还未来得及落地就融化成了水滴,落在堆积着斑驳泥土的小坑里,很快就积攒起了一洼浑浊的泥浆。   花城曾是一座阳光充沛的城市,即便这几年受到白昼变短的影响,气候变得寒冷了一些,冬天也会下雪,但它还是有着最后的倔强。   花城冬天的第一场雪,通常是不会有积雪的。   ……   大学城。   凌晨时分的街道上,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停靠在了静怡公寓前的街道上。   车上的乘客付过了车费,匆忙地下车,恰逢一阵冷风吹过,带着冰雪融化的寒意,顺着领口、袖口、下摆的缝隙,拼命地往衣服里钻,寒冷深入骨髓,骨头都在打颤,让人忍不住向躲回那开着暖风空调的车子里。   顶着寒风,陆以北咬了咬牙,关上车门,快步朝着前方静谧地公寓小区跑去,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阵阵湿哒哒的脚步声。   前行着,他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该死,这鬼天气!”   作为一名怕热畏寒人士,换做往常遇上这样的天气,陆以北早就发动斩断人际关系的本领,躲在家中缩在被窝里“装死”了。   回到家中,刚关上门,看着空荡黑暗的屋子,陆以北便扯着嗓子喊道,“毛团、眼球、假牙、睡裙!”   “在哪儿呢?别藏着了!我知道你们都在家!”   “赶紧给我出来,我一点儿关于百鬼夜行的事情,想要跟你们探讨一下!”   等待片刻,就在陆以北嘴唇微张,准备再次呼喊的时候,屋子的角落里传来了窃窃私语,紧跟着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中,几道鬼祟的身影从沙发下面的缝隙钻了出来,来到他的身前列成了一排。   看上去,就像是犯了错误,等待主人惩罚的小宠物。   “说说吧!”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中,毛团率先开口道,“魔女大人,你听我们解释!我们所做的一切,虽有贪功冒进的嫌疑,但都是为了您啊!”   “就是!”眼球附和道,“女人,我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罢了,死则死尔!”假牙丧丧的说,“时至今日,一切恶果,皆由我一人而起,与它们无关,您要是想责罚,就责罚我吧!”   陆以北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没好气儿道,“谁让你们说这个了?况且,我有说要怪你们吗?”   “看到没有?我都不知道你们在怂什么!”眼球闻言,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同伴,得意洋洋道,“这个女人,很明显已经被征服了!”   “……”   你™可少说两句吧!   腹诽着,毛团、假牙、睡裙像是要跟眼球划清界限一样,齐齐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拉开了距离。   陆以北握了握拳头,一脚踩住眼球,继续道,“我想问的是,聚集了多少怪谈?经历了昨夜的风波,还能不能把它们聚集起来。”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魔女大人都知道了?!众小怪谈悚然。   “魔女大人,您是想……”毛团试探道。   陆以北挺直了腰身,微眯起眼睛,下巴微微上挑,用充满诱惑力的语气道,“我准备干一件大事儿,你们可愿意追随我?”   是不是有那股味儿了?   为了这几秒钟,我在出租车上,可是认真看了一遍《汉武大帝》、《大唐盛世》、《康熙王朝》的精彩剪辑呢!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士为知己者死!愿追随魔女大人身后,哪怕这条道路必将走向死亡。”   生而为怪谈,一心向死的假牙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样都是死,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陆以北,“……”能不能说点儿吉利话?   “人,人家早就是魔女大人的鬼了。”   睡裙弱弱道,话音刚落,眼球就挣扎着从陆以北脚下挤出半个身子。   “女人,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求人的时候,露出胸……”   “咕唧——!”   眼球的话还未说完,陆以北挪了一下脚。   用力,踩下。   眼球的身影戛然而止。   已经隐约猜到陆以北想法的,毛团一想到有可能就要跟随他干一件震撼整个花城怪谈界的大事儿,便激动得浑身毛发乱窜。   “回禀魔女大人,除了您用来藏身的学校及周边少部分区域外,大学城周边怪谈已经尽数收入麾下!”   “D级怪谈九十七名,C级怪谈十二名,B级怪谈……”   听毛团说到一半陆以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热烈了起来。   如果,B级怪谈数量够多,甚至还有A级怪谈的话,就算是跟暮色.女正面交锋,或许都能有几分胜算,更不用说半道偷袭了。   “……B级怪谈没有,其余约四百五十七名,皆是无等级怪谈。”   陆以北,“……”   好吧,它们毕竟只是一群平均灵能波动不到0.1兔的小怪谈,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不过……   质量不够,数量倒是已经远超水哥所说的条件了。   想到这里,陆以北正色看向毛团道,“干得不错,将它们聚集起来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可是……”毛团犹豫了一瞬道,“魔女大人,经过了昨晚,那些小怪谈已经吓坏了,我没把握把它们全部聚集起来。”   “这样吗?”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道,“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向着一名A级怪谈的百鬼夜行发起挑战,危险程度的确很高。”   “对了……如果有小怪谈不想跟着来,你们也不可以强迫人家,明白了吗?”   只要能想办法凑够一百个小怪谈就行了吧?陆以北腹诽。   原本打算就算绑架,也要把所有小怪谈聚集起来了的毛团身子痉挛一下,弱弱道,“明,明白。”   “对了!”陆以北突然想起昨晚毛团它们那宛如出殡的阵仗,语气严肃的提醒道,“你们那些白色条幅、黑白照片、锣鼓唢呐之类的玩意儿,尽早给处理掉,你们那哪儿是百鬼夜行呐?简直就是阴兵借道!”   看样子魔女大人的审美风格有些畸形啊!毛团腹诽着,冲陆以北追问道,“那魔女大人以为,我们应该……”   “这多简单啊!”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你们不是总用我的电脑在网上下小电影看么?就不能用它干点儿正事儿?”   “比如说,去搜索一下,游行、拉票之类的关键词啊!”   “明白!”毛团恍然道,“我们这就去办!”   “行,赶紧去吧!”陆以北说着,便朝着楼上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了脚步,冲客厅里的小怪谈们问了一句,“说起来,你们搞的那个组织叫什么来着?”   话音刚落,便见客厅里四道黑影“嗖嗖”闪过,几个小怪谈聚集在了一起,摆出了一副宛如中年妇女合影般羞耻的姿势。   “我们的组织叫做,爱与和平的使者……”毛团率先开口道,话还没说完,便停了下来,让假牙接过了话头。   “道德与良知的楷模……”   紧跟着是眼球在陆以北的脚下,一边蠕动挣扎一边用悲鸣般的语气道,“帅哥与美女……”   “……魔女勇士团!”睡裙最后弱弱道,完成了收尾工作。   好家伙,现在连组织名称都兴拼团了?陆以北扶额,用手遮住了眼睛,画面太美他有些不敢看。   “……”   ————   待到陆以北的身影消失在了公寓客厅之后,一众小怪谈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将他的笔记本电脑翻找了出来,启动,打开Β站,在首页搜索栏中输入了“游行拉票”的字样。   紧跟着,按照陆以北平时的搜索偏好,网站上便出现了一堆写着“XX年度白小花萌战拉票实况”、“魔法少女祭花车游行”、“Z国女侠应援实况”等标题的视频。   让人不禁想要感叹,大数据之力,恐怖如斯!   花了几十分钟,认真看了十几个视频后,毛团若有所思道,“原来,魔女大人喜欢的是这种风格啊!”   “可以理解,女孩子,谁还没个公主梦呢?”假牙喃喃。   “啧!女人!”眼球不屑地啐了一声,“就喜欢搞些华而不实、花里胡哨的东西!”   ————   将聚集百鬼夜行队伍的任务交给了公寓里的小怪谈之后,陆以北便一头扎进了他那简陋的炼金坊里。   虽然,离开地下人间会所的时候,水哥郑重的跟他交代过,让他回来之后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好准备。   但是,这种事情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根本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大蛇之神的知识里也没有详细的记载。   毕竟,像是祂那种异种,天生强横,就属于少数,对自己实力特别有自信的怪谈。   全盛时期,心血来潮了想要百鬼夜行,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在怪谈众多的大山之中,直接莽出了一条血路。   陆以北自认为并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莽夫,跟着背书,死路一条。   不过,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并不代表不用准备。   如果不知道该准备什么,那就把能准备的,全部都准备上不就好了?   之前他在炼制补全药剂的时候,还剩下少量原材料和边角料,其中的某一些,能用来炼制纯净之银,也就是司夜会制式的疗伤药剂。   制备上一些纯净之银,这样他也勉强算有个技能可以奶了。   而其余的,就只能用来做“炸弹”了。   身为远近闻名,令花城怪谈闻风丧胆的炸弹狂魔,身边没个几十枚炸弹怎么能行?   陆以北原本是打算留着这些边角料,以后制作符咒用的。   可是他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一个有关于这些边角料的小秘密。   这些蕴含着大量火属性灵能的边角料,一次性熔炼成型,再以灵能激发,就能够在只消耗少量灵能的情况下,释放出堪比十倍增幅红焰闪的热量,如果再提前往里面混合一些祸水的话……   土法炼金脏弹了解一下?想想都觉得刺激!   有了这些“炸弹”,也能够勉强应付来不及施展咒式、剑术和身法都被限制的情况了。   至于她到底是如何发现这个小秘密的,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用一句话来讲就是,人不作死枉少年。   反正,楼上的胖子报了警,警察叔叔一天敲了五次门……   从早上五点出头到下午两点,接近八个小时的时间,陆以北都泡在了他的建议简易炼金坊内。   成功炼制出来的十二份纯净之银和二十七枚土法炼金脏弹,再加上三份补全药剂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吉他包塞得满满当当。   终于拉上了吉他包拉链,将其抱在怀中,陆以北感觉自己就像是抱着一座军火库,心中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窗外刚停了没多久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陆以北看着窗外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马教授发去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教授,您在学校里吗?有件小事儿想当面拜托您。”   马教授:“我在办公室,四点之前都有空,随时可以过来。”   收到马教授肯定的答复后,他将吉他包塞到了床下藏好,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胀的关节,冲着床上的外套勾了勾手指,外套便飞了过来,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而后竖起领口,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脸庞。   就在陆以北准备离开公寓去烂尾楼迎接怪谈化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起身去了储物间,将前段时间宣泄力量意外收获的怪谈本体核心尽数取了出来,唤来了毛团。   “毛团,上来一下!”   “噔噔噔——!”   在一阵好似皮球在楼梯上弹跳的闷响声后,毛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魔女大人,您有何吩咐?”   陆以北看着毛团,把怪谈本体核心在地上,略一思索之后,又拨了一小半回来装进上衣口袋,将剩下的往前推了推道,“这些给你,兴许你们能用上。”   “我还有事儿,要出去一下,你们继续干你们的事儿。”   说完,他便匆匆地下了楼,往马教授的办公室去了。   “女人,早去早回啊!可不能夜不归宿哦!”   楼下,眼球嚣张的声音传来。   “闭嘴!”陆以北狠狠地骂了一声,“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   小雪轻飘飘地下着,一条若隐若现如烟似雾的灰色丝带在天空徘徊、盘旋,久久不愿离去,整个花城理工大学都笼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在这寒意凌冽的日子里,校园内各个角落人迹寥寥。   陆以北撑伞走在四号门正道上,眉头紧锁,情绪有些低落,直到看见断头学姐那撑着红伞的身影,才牵动着面部僵硬的肌肉,勉力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啧,也不知道在犯什么愁,不是早就猜到是这种结果了吗?至少不是毫无胜算嘛!”他自我安慰道。   陆以北前来拜访马教授,主要目的就是问他借那枚【福神铜钱】占卜吉凶。   虽说他自己也有一枚,但是马教授那枚似乎已经通灵,有了从灵能物品朝着怪谈发展的趋势,明显准确度要高出许多。   然而,在连续投掷了三次铜钱得到“挑战暮色.女能否成功”这个问题的占卜结果后,陆以北忐忑的心情却一点儿没有得到平复。   连续三次铜钱都竖立在了办公桌上,结果显然不容乐观。   于是,陆以北又暗戳戳地用自己的铜钱占卜了一下“马教授的铜钱占卜是否准确”,然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铜钱诡异的竖立加上陆以北那副霜打过的模样,马教授一下子就看出他的反常,却没有过多追问,只是拉着他絮叨了好久有关于东夷文化研究项目的各项事宜。   最后在陆以北离开之前,马教授还郑重其事的对他说一句,“过个好年,年后早些到我这儿报道。”   而陆以北却是自黑调侃道,“最近闲事儿太多了,搞不好期末考试都不过了,到时候要补考的话,可没办法早点儿报道。”   马教授听完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那你还不滚回去复习!还在这儿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你考试的时候也能占卜吗?”   “……”   在马教授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声中,陆以北灰溜溜地逃出了办公室,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四号门正道上,断头学姐和一众学校小怪谈藏身的地方废旧仓库附近。   走到断头学姐面前,陆以北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将剩下一小半怪谈本体核心塞到了她的手中,“喏!拿着!我之后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给你们送吃的,这些应该足够你们好几个月的口粮了。”   说完,他便继续沿着冷风飘荡的四号门正道向前走去。   “……”断头学姐犹豫了一下子,突的握紧了手中的怪谈本体核心,向前追了两步,追问道,“你,你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陆以北没有转身,摆了摆手,“我当初看见你都要吓得逃跑,怎么可能去做危险的事情呢?”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稍微多分给‘鲁迅先生’一些,我很期待有朝一日它能开口说话,然后跟它高强度对线呢!”   “噗!”断头学姐笑了一下,然后扶了扶笑歪掉的脑袋道,“可不能再多分给它了,不然学校的学生就要遭殃了!”   “上周有个学生去拜他,请它保佑考试顺利通过,硬是被他摁在地上,用戒尺打了一百个手心。”   陆以北,“……”鲁迅先生雕像的戒尺,是纯铜实心的吧?   “前天有两个小情侣,在小树林里,借着一起复习的名义撒狗粮,也被打了。”   “还有……”   断头学姐絮絮叨叨的跟陆以北说着校园小怪谈们的趣事,陶醉其中,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陆以北已经走远。   冷寂无人的四号门正道上,一阵冷风卷起半空中还未化开的飞雪从眼前扫过,伴着早已经没有了作用的晚自习铃声,那略显清瘦的背影,便毫无征兆地化作身形娇小的少女。   在微风中摇曳的粉白色长发,成了这条灰暗街道唯一鲜亮的色彩。   “不要裙子,不要裙子!平时也就算了,这大冷天的穿什么裙子,有棉袜也不行,你是想害我老寒腿吗?”   远远地,风铃般清澈的声音传来,断头学姐嘴角浮现起了一抹微笑……   ————   入了夜,陆以北窝在没有开灯的公寓里,怀抱着灵台净业等待着。   由于白开推测这两天暮色.女随时可能开始百鬼夜行的缘故,她也不敢进入梦境里再跟清霁好好复习一下《太和君子剑图说》。   于是,一夜未眠,亦无事发生。   当他在天台上解除了怪谈化,回到家中的时候,收到了白开发来的两条信息。   白开:“小北,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白开:“昨天各处水源皆没有被袭击。”   双手捧着手机,陆以北编辑了好几段长篇幅的回复,最后又全部删了感觉,简短的回应到:“谢谢水哥,我知道了。”   白开:“加油!”   看着白开的回复,陆以北心头一暖,收起手机,掏出钥匙开了门,刚一进屋就看见了客厅里,十几个小怪谈,整齐划一地朝着大门的方向,匍匐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干嘛呢?”陆以北疑惑道,“这些都是小怪谈头目吗?”   “……”   短暂的沉默之后,毛团语气沉重道,“抱歉魔女大人,这里就是所有的怪谈了,其他的……”   毛团的话还未说完,眼球便愤愤地抢过了话头,“女人,这事儿都怪你!说什么不想来的,别强迫人家,这下好了吧?全跑了,你这次死定了,到时候老子绝逼第一个吞掉你的怪谈本体核心!”   陆以北脸色微微一白,眉头拧成了一团。   “……”   完蛋,情况似乎比预想中的还要糟糕……这下难办了。   可是……   暮色.女本来就是花城最强的怪谈之一,现在又多了一帮黑袍人辅佐她,还杀了那么多怪谈和灵能力者,花城怪谈们会畏惧她也很正常。   我总也不能强迫那些怪谈去送死吧?   陆以北想着,看向毛团,面无表情,依旧强装镇定道,“不急,慢慢来,不是还有时间吗?”   “另外,提前说好,看这情况,要是到时候实在危险,你们随时开溜,我也不会介意的哦!”   “行了,没啥事儿,就先散了吧?趁着白天,我得补补瞌睡了。”   醒了之后,还得赶在天黑前去一趟司夜会,查一查暮色.女和X太岁的详细资料。   说不定能够从它们的资料当中找到一些能够致胜的细节……陆以北想。   “……”   闻言,众怪谈一阵沉默,客厅内一片死寂。   ————   另一边,花城财经大学小卖部旁的一面井盖下,潮湿污秽的下水道中。   一只体型硕大,形似老鼠,却生着六只脚和修长触须的怪谈端坐在石砖块垒砌而成的“宝座”上,它是这条下水道内,统领蟑螂鼠群的王。   它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污水池子。   雪花融化的污水从井盖的缝隙中流下,像是瀑布一样坠下,污水池中一群外貌与它相似,但体型小了不少的怪谈嬉戏着。   不多时,一只小怪谈游到了蟑螂鼠王的身边,顶着一片烂菜叶从水中探出脑袋,眨巴着六只眼睛,好奇地问道,“大王,我们今后是不是不用去参加那个什么什么行了?”   “不用去了,就算毛团……毛团长它们的靠山也是A级怪谈,可她也是孤军奋战啊!我们跟着去,不是送死吗?”   就在蟑螂鼠王说话之间,一只小蟑螂鼠突然从水中捞出了一团墨绿色的物质,高高举起,欢呼道,“是烂肉!大伙儿,今天的污水里有烂肉,可以加餐了!”   它的话音刚才落下,它四肢捧起的那团墨绿色物质上便迸发出了灵能波动,剧烈地生长了起来,生出蠕动的肉芽,狠狠地刺进了它的身体。   很快,整个污水池便被光滑粘稠的墨绿色物质给填满了……   蟑螂鼠王仓皇逃窜。   ————   几乎同一时间,花城某小学附近。   一名穿着职业装,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正满脸焦急的四处寻觅着什么。   她穿街过巷,终于在看见那名蜷缩着身子,蹲在一条狭窄小巷尽头的学生后,停下了脚步,而后慢慢地靠了上去,揉了揉那名学生的脑袋,露出了一抹苦笑。   “彤彤,你在这儿躲着干什么呢?明明都已经到学校附近,怎么不进去呢?”   “……”小女孩听到了老师的声音,愣了一下子,抬起头的瞬间就红了眼眶,“老,老师,我不敢去学校,我害怕……”   “害怕?”女子的表情凝重起来,追问道,“彤彤,你告诉老师,是不是有坏蛋欺负你了?”   “呜呜呜……”小女孩儿啜泣着,抹了一把哭花了的脸蛋儿,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女子皱了皱眉,旋即摸着小女孩儿的脑袋,微笑道,“彤彤,你别怕!要是有坏蛋欺负你,你就勇敢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收拾他的!”   说话间,她挥了挥拳头,贴到小女孩儿耳边道,“彤彤,告诉你一个秘密,老师可是会魔法……”   女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察觉从小女孩儿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微弱且污秽的灵能波动,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身子,便在小女孩儿冻得微微发红的粉嫩耳朵里,看见了一朵蠕动着的墨绿色肉芽。   紧跟着小女孩儿便倒在了地上,身体突地抽搐了起来,瞳孔开始涣散,意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是怪谈!女子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这位白天是小学班主任,夜里偶尔狩猎怪谈的独行灵能力者,看见了这一幕,立刻做出了判断,旋即便无声地吟诵了咒语,指尖浮现起一抹温暖的白光,点在了小女孩儿的额头。   “嗡——!”   在灵能波动激起的空气微弱震动声中,肉芽枯萎脱落,小女孩儿的意识短暂的恢复了清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师,气息虚浮道,“老师,彤彤是不是快死了?”   “当然不会,小傻瓜,你只是生了一点儿小病,老师这就送你去医院。”   女子柔声说着,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紧跟着就听见小女孩儿在她耳边小声道,“老师,没有人欺负彤彤,是彤彤自己干了坏事儿。”   “干了什么坏事儿呢?能够瞧瞧说给老师听吗?”   “彤彤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一个小池子里面长了很多小蘑菇……”   “老师,我好困,我能先睡一会儿么?”   “不可以哦!做事要有始有终才行呢!”女子道。   “嗯呢!”小女孩儿应了一声,强打起精神继续道,“那些小蘑菇可漂亮了,还会动,彤彤觉得很好玩,就没听妈妈的话,踩了水……”   听到此处,女子的脸色一变,飞快地放下了小女孩儿,正准备脱下她的小靴子检查,便看见她那肉嘟嘟的小腿像是蜡壳融化的一般,化作了液体坠落在了地上,散开成了一片墨绿色的血肉……   女子呆呆地看着那一具逐渐被墨绿色物质覆盖的幼小躯体,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然后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串宛如珍珠的白色小花,逐渐握紧在了手心……   ————   花城老城区,海鲜批发市场附近,一条偏僻的街道上。   一名打扮邋遢,好似流浪汉的老头,抱着装有海鲜的泡沫箱,踩着积满污水的街道,急匆匆往廉租房的方向赶。   一边前行着,他一边警惕地向身后张望,仿佛生怕这箱海鲜原本的主人,会追上来索要回去似的。   虽说,这箱海鲜是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但是,海鲜批发市场那些家伙,向来对他非常不待见,即便是在他们的垃圾堆里翻找出的东西,想要顺利带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片刻后,老头回到那件堆满饮料瓶和纸壳的小屋内,锁上了门,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追来,这满满一箱子,应该可以吃上好些天了。”   自言自语的说着,老头烧燃了炉子里的烽火煤,将装满水的破旧铁锅放在了上面,然后趁着烧水的功夫,拆开了泡沫箱,准备开始挑选。   虽说这些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食物,多少会有一些问题,但是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只要认真挑选,至少能挑出一小半能吃的东西。   然而,当他拆开泡沫箱,看见里面满满一箱近乎完全新鲜的黄鱼时,满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糟了,我该不会是‘偷’人东西了吧?不行,不行,不能这样。”老头道,说话间花白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拼着被海鲜批发市场那些渔贩子臭骂,甚至毒打的风险,将这一箱黄鱼还回去的时候,突的发现在那些黄鱼的鱼鳃附近竟长着不少颜色好似霉菌的墨绿色小肉芽。   看见了那些肉芽,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呼,还好,还好!”   在确定了自己只是拿走了别人不要的东西,而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后,他顿觉安心了不少。   “不过,这也真够浪费的,就坏了这么一点儿就扔了?切掉坏的地方,还有很多肉可以吃吗?”   老头说着便从腰间取下了小刀,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黄鱼生着肉芽的部分切掉,一条条地放进了烧开了的水中,再加上几粒小葱、两片生姜,不多时便熬出了一锅,简陋但香气扑鼻的鱼汤。   老头盛了一碗宛如至宝一般捧在手心,送到嘴边吹了吹,喝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好喝,真好喝,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老头喃喃地说着,也不顾刚煮好的鱼汤滚烫,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庞在发烫,额头似乎烧了起来。   他胸口发紧,喉咙不适,很快有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生病了吗?今年这才刚刚入冬就生病了,有些麻烦呐!老头腹诽,紧跟着便感觉额头越来越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前也出现了模糊。   他听见了自己艰难的喘息声,紧跟着便咳嗽了起来,在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肺叶般的剧烈咳嗽之中,嘴里弥漫开了一股腥甜。   很快,他便身子一软,打翻了刚熬好的鱼汤,倒在了地上,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恍惚间,他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那些该死的老鼠在阴暗的角落里爬行,然后他的意识便陷入了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屋外响起了一阵掏钥匙的声音,紧跟着便听见,一个软软地声音喊道,“张爷爷,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你猜是什么?”   “诶嘿嘿,是你最爱吃的羊蝎子哦!”   “吱呀!”一声门开了。   前来看望在自己流浪时,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头的顾茜茜站在门前,看着屋里的景象,僵在原地,手中的羊蝎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在那间阴暗狭窄的小屋里,四处生满了不断蠕动的墨绿色肉芽,水槽里,垃圾桶里、洒落在地的鱼汤里、倒地不起的老头的眼耳口鼻里……   ————   下午时分,花城司夜会,破破烂烂的办公室内。   陆以北放下手中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暮色.女和X太岁的资料,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大家都在看守各个水源的时候,托白开帮他开后门,谋了一个在总部联络的福,他才得以有机会仔细研究这些资料。   根据司夜会内部的档案来看,暮色.女的确有比较明显的弱点,她的特殊能力几乎全是靠着那些具有腐蚀性的野花和尖啸造成伤害的。   只要跟她拥有相差不多的灵能封闭住听觉,再加上犀利的走位躲开那些野花,她就只能肉搏了。   当然,身为A级怪谈,她的肉搏能力也远超大多数B级怪谈,不容小觑。   更何况,她的手中现在还多了一把通过腐化江蓠灵能凝聚而成的长刀。   可是……   陆以北再次拿起X太岁的资料,左右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作为司夜会通缉名单前列的怪谈,按照司夜会的资料描述,它看似全身都是弱点,但由于分裂增殖的速度快到惊人,又可以说完全没有弱点。   “除非是天灾级的怪谈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吗?”陆以北喃喃。   索性所有水源都有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看着,最重要的花城水库里更是“长了”一朵菇娘,让暮色.女没有机会把X太岁的组织种下去。   否则,我要是失败了,花城就没救了。   陆以北正想着,突然间听见窗外的小花园里传来了安青有些失态地低吼声。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把所有水源看住了吗?”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紧,站起身来,三两步就来到了窗前。   站在安青对面,汇报情况的杜思仙余光看见了他,冲他做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而后继续跟安青报告了起来。   “青姐,水源的确都看住了,就连那些重要的污水处理站点都有人把守,但是……”   “但是什么?”安青皱眉。   “那些东西似乎不是从某个固定的水源长出来的,而且全城黑夜病突发地点也毫无规律,暂时没办法确定源头。”杜思仙道。   不是从固定水源里长出来的,那是从什么地方?难不成,X太岁在司夜会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进化出空气传播的能力了?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祁东匆匆地从大门外跑来,踩在小花园内,积水的青石板上,发出了一阵湿哒哒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听着那脚步声,陆以北瞳孔突然微缩了一下,朝着地面看去,在看见地上的积水后,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花城的一场雪,通常不会积雪,融化的雪水会遍布整座城市。   城市的各个角落都会散布着微小的“水源”,也就是说,暮色.女能够像是摇奖似的,把X太岁的组织散步在花城的任意角落,然后……   该死,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呢?   完蛋了,没救了么?   想到此处,陆以北脸色瞬间苍白,沉默了几秒钟,他突的握紧了拳头。   不,还没完,只要我成功就行了!   只要成功……   他默默地想着,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那份《花城十全完美逃生指南》,狠狠地揉成了纸团。 第三十三章 一个有关百鬼夜行的故事   无月之夜,第二日。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   雪花飘零的云层缝隙中,高空夜航飞机的夜航灯间或透出两三点灯火,像流星一样,稍纵即逝。   花城被黑暗严密包缠着,凌冽的疾风一阵阵吹过,在高耸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之间柔声叹息,城市潮湿轮廓的边缘与苍穹连接在一起,仿佛融化在了深邃的夜幕中。   花城远郊,森林公园深处,一处积水的低洼地带,四周一整片树林都在凋敝。   不似冬日来临时那种自然衰亡,而是仿佛有什么能毁灭一切的事物在酝酿着降临。   在那浅浅的,积攒着浑浊污水的小池塘上飘荡着污秽浑浊的雾气,一名漂亮妖异女子独自站在池塘边上,窈窕诱人身肢上覆盖着蠕动的仿佛血肉凝聚而成的长裙。   她的四周,光层内充斥着虚幻透明,宛若厉鬼的身影,那一张张麻木、绝望、痛苦、茫然的面庞,朝着她飞扑过去,刚一接触到长裙,被墨绿色的肉芽一扫,那微弱的灵能,就立刻被吞噬了。   “沙沙沙——!”   细碎的声响在女子身后那一片仿佛已经死去的树林间响起,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聚集着。   最先出现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墨绿色血肉,它们像是迁徙的蛞蝓群落,穿过密林间潮湿的土壤,聚集在女子身后,旋即漂浮起来,像是羽翼,又像是一面扭曲的血肉旗帜一般,在她的身后张开。   紧跟着,黑影从枯萎枝丫间飞落,有序地在女子的身后排列。   暮色.女瞥了一眼身后的一众黑袍人,轻声询问道,“还有多久?”   “回禀大人,距离午夜,还有三分钟。”一名黑袍人应道。   暮色.女微微颔首,缓步走出密林,站在山崖之上,眺望远处那座被黑暗与凄冷浓雾笼罩的城市,目光渐冷,“那,便出发吧!”   “呜——!”   话音落下,不知何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这一支灵能波动等级最低B-,数量超过三十的队伍,向着城市中央行去。   飘零着雪花的天空渐暗,仿佛幻觉一样,越来越暗。   本来在此刻已是深夜,夜幕笼罩大地,可如今,所有人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更加黑暗深邃的夜晚要来了。   随着比夜晚更加深邃的‘黑夜’渐渐降临,一种污秽不祥的气息却从寂静的城市之中悄然升起。   隐藏在城市中怪谈们,睁开眼瞳,自黑暗的角落窥向了无人的街道。   无数隐隐绰绰的虚幻影子从街头巷尾浮现,在凄寒阴冷的浓雾中,繁忙奔走,汇聚到了那一支穿行在城市中的队伍当中。   那一支从森林公园出发,前往花城水库,横跨整座城市的百鬼夜行队伍,所过之处鬼影重重,墨绿色的血肉遍地滋生,仿佛人间鬼蜮。   于是,从地平线尽头,驳杂庞大的灵能波动冲天,凝结成黑压压一片,四面八方涌来,宛如黑色大洋在翻卷,侵吞着整座城市……   与此同时,爆炸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传来。   ————   偏僻无人的街道上,渐渐昏暗的夜色之中,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一群鬼魅的身影汇聚在一起,沿着长街,飞快朝着城市中央行进着的那一支队伍汇聚着。   那飘荡地白袍被冷风掀起边角,露出烧焦的血肉。   就在这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街道的尽头响起,一辆漆黑的跑车疾驰着,宛如魅影一般划破了浓雾,拦住了那几名从加油站大火中诞生的怪谈。   穿着一袭深蓝色西装的李轩拉开车门走下来,从上衣贴身的口袋中掏出厚厚一叠符纸,用灵能一激,符纸便尽数悬浮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柔声道,“抱歉!此路不通!”   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两旁街道的暗处飞了出来,追着耀眼的尾焰,朝着几名怪谈飞去。   街边一座建筑物内,借着黑暗掩映,祁东吹了一下掷弹筒上飘荡的烟雾,冷神道,“炸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嘭”的一声,榴弹落地。   下一瞬,剧烈的爆炸声和火光自地面上腾起,吞没了几名怪谈的身影。   伴着渗人的厉啸声,鬼魅的身影从火光中飞扑而出,还未脱离爆炸范围,便被几张飘然飞来的符纸拦住了去路。   “……急急如律令!”   李轩一阵低语激活了符纸,其上咒文发出了湛蓝的光华,刹那寒意迸发,几名怪谈连带着爆炸的火焰,一起被冻结成了冰雕。   “笃笃笃——!”   随着几声自动步枪的枪声,冰雕寸寸碎裂,散了满地。   花城司夜会人才凋零,的确没办法跟暮色.女的百鬼夜行队伍正面交锋,但是这种恶性事件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在观测到百鬼夜行的灵能波动出现的瞬间,司夜会便展开了一场针对意图加入其中的怪谈的狙杀行动,以这种方式削弱她的实力,降低她的成功率。   ————   与此同时,一辆从锦官城出发的黑色红旗轿车,正沿着高速公路,逐渐靠近花城。   在车后座上,坐着一名戴着独目眼罩的金发女子,即便是穿着简约的灰色呢子风衣,也完全掩盖不住她身上所散发的诱人气息。   有些人就是这样,无论穿什么款式的衣服,最后呈现出来的风格都是“性.感”,而这名女子便是那样的人。   风衣的扣子,苦不堪言。   车辆在空荡的高速公路上急速前行着,女子紧闭着眼睛小憩。   “监察官,花城的百鬼夜行开始了。”   “嗯。”   在听到副驾驶上男子的询问后,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用鼻音轻轻的应了一声,旋即有再次闭上了眼睛。   白开,多年未见,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百鬼夜行这种事情都敢隐瞒不报?凭花城那几些个老弱病残的干员,也想阻止百鬼夜行?   如果不是偶然间听那位大人提起你暗中索要一次性符篆,我到现在恐怕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女子腹诽着,猛地睁开了眼睛,拍了拍驾驶位的后座道,“开快些,争取两小时内赶到花城。”   “是!”   ————   当花城司夜会众人在城市各处狙杀暮色.女百鬼夜行成员的时候,“厚颜无耻”因病早退的代理干员陆以北,收到了白开发给她的信息。   白开:“小北,开始了,出发地点是森林公园,预计终点是花城水库附近。我建议在花城水库的山脚下进行挑战,你准备好了就给我信号。”   黑漆漆地公寓里,陆以北放下了手机,走到二楼的围栏边上,向下俯瞰,聚集起来的三十多个小怪谈,争论不休。   “你们放心,我们的魔女大人,虽然有很多怪癖,但是心地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怪谈,出了事儿,有她顶着!”   看着毛团还在卖力动员着一众小怪谈,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后。   她转了身,背上沉甸甸地吉他包,踱步来到窗边,小心地拉开了窗户,一跃而下。   那些小怪谈虽说数量已经不算少了,但是就它们那点儿水准,组织万圣节花车游行还成,去阻止暮色.女,只怕路是上一秒拦的,怪谈是下一秒没的,完全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   凭借着初步掌握的飞行能力,短暂地下落之后,陆以北稳住了身形,像是驭风滑行的飞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静怡公寓外的十字路口。   站在十字路口的街边,她张望了一下,确认了方向,正准备朝着暮色.女百鬼夜行的方向赶去,便见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停靠在了身边。   张杉大叔摇下车窗,冲着陆以北挥了挥手,“哟!好久不见!今天打算去哪儿啊?”   陆以北眉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道,“大叔你最近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已经发展到主动招揽怪谈上车的地步了吗?”   “你又不会害我!”张杉大叔尴尬地笑了笑,“更何况,你可是我的灵感源泉,自从遇见了你……你知道我直播间现在有多少听众关注吗?”   说到一半,张杉大叔伸出四根手指在陆以北面前比划了一下,满脸得意道,“23.7万!”   陆以北扶额,没好气儿道,“大叔,这样下去,你早晚是的出事儿的!”   “怕什么!早晚不行,我以后就改成中午跑车不就行了?”张杉大叔调侃道。   “赶紧上车吧!拉完你这单生意,我就回家开播去了!”   “……”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无奈地摇了摇头,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走吧,到……”   她犹豫了一下子,给了张杉大叔一个距离花城水库三公里外的地址,“今天去花城自来水厂。”   “得嘞!”张杉大叔应了一声,麻溜的发动了出租车,沿着空荡的马路向前驶去,紧跟着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了陆以北今夜的怪谈故事。   “对了,今天你打算讲啥故事呢?跟自来水厂有关的怪谈吗?”   “要是故事够精彩,今天给你免车费哟!最近灵感有些枯竭了,嘿嘿!”   陆以北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讲跟自来水厂有关的故事,今天讲一个……”   “有关百鬼夜行的故事。”她说着,目光微微一凝。   ————   竹简幻境内。   漆黑的密林深处,堆砌成小山的柴火上火光熊熊,发出噼啪轻响。   看着逐渐被火光吞没的老头,顾茜茜紧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得整个身子都在轻轻地痉挛着。   在刚开始流浪的时候,顾茜茜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根本没有任何求生手段,就像是随时可能被风雨打散的无根浮萍。   如果不是那些住在桥洞下面的好心人照顾她,她可能早就饿死在某个偏僻的小巷里,尸体被当做怪谈袭击事件的受害者处理了。   而这位“张爷爷”,便是对她照顾得最多的一位。   事实上,在张爷爷刚申请到廉租房的时候,甚至特地去了一趟二手家具市场,为顾茜茜买了一张小床,一个小衣柜,在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帮她布置了一间温馨的小房间。   虽然,顾茜茜因为逐渐掌握了求生的手段,不愿再给张爷爷添麻烦,但是,时至今日,仍记得他微笑着对她说的那一句,“小丫头,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顾茜茜不停地啜泣着,不知不觉间火中飘来了一阵烤肉的香气,惹得她馋虫蠢蠢欲动,羞愧难当,于是羞愤交加之下,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连山下大蛇之神遗民的村落里,都能听见他们的新“神”嚎啕大哭的声音。   “呜呜啊——!”   “系统,我要去给张爷爷报仇!你快想想办法!”   “你……”系统欲言又止,沉默良久后,语重心长道,“顾茜茜,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的你根本不是对手,去了只能送死。”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以后……”   “我不!”顾茜茜斩钉截铁的打断了系统,“有仇,我当场就要报,你今天要是想不出办法,我明天就把你带去交给陆以北!”   系统,“……”灾祸能不能活过今晚还不一定呢!   它正腹诽着,突然听见顾茜茜自言自语了一句“对了,说到陆以北……我有办法了!”   紧跟着,四周随着一阵光影变幻,顾茜茜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后。   随着一点微光在黑暗中闪过,顾茜茜的身影出现在了跨江大桥的桥洞之下,刚稳住身形,便听见系统在耳边急切的大叫了起来。   “顾茜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借助灾祸的力量是吧?不行,绝对不行!”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小人施恩一世难偿?与虎谋皮可不行啊!你要是欠了灾祸人情……”   “我不听,我不听!”顾茜茜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系统,“……”我™就不该找一个女性宿主!   沉默了片刻,它语气沉重道,“顾茜茜,你是不是今天非去不可?”   “是!”顾茜茜坚定道,“死也要去!”   “行行行!怕了你了!”系统咬牙切齿道,“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以前攒下来的积分和奖励可就全没了啊!”   大不了,这事儿完了,我就给司夜会写匿名举报信。   举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正是灾祸最喜欢用的吗?   也让她尝尝被人举报的滋味好了!系统腹诽。   一想到那些积分可以兑换的小钱钱和烤猪蹄,顾茜茜短暂的犹豫了两秒钟,点了点头,“嗯!”   ————   夜色已深,牡丹街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一片黑暗,唯有陆家老宅亮着灯。   一名穿着职业套装,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子,撑着伞,顶着风雪来到陆家老宅门前,轻轻地敲响了厚重的门板,不多时,门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吱呀——!”   一声木门张开了一条门缝,一名身着白裙,样貌绝美的少女探出半个身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微笑道,“欧老师,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门外的女子犹豫了一下子,伸出手,张开五指,将手心那一簇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白色小花呈现在了少女眼前。   “荛花姑娘,我记得,上次我帮你忙的时候,你说过,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带着这一簇南岭荛花来找你对吧?”   少女嫣然一笑,点了点头,“对!没错。”   “呼——!”从南岭荛花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女子松了口气,目光渐冷,“那就请你阻止今夜的百鬼夜行吧?”   “这……”南岭荛花面露难色。   见状,女子皱起了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果然,请求你帮我去做这种事情,有些强人锁男了吗?”   “倒也不是。”南岭荛花摇了摇头,解释道,“爷爷嘱咐过我,不能过多干涉百鬼夜行这类,有可能改变人类与怪谈格局的事情,不过……”   话说到一半,南岭荛花将女子手中的信物往回推了推,微笑道,“帮你杀几个参加百鬼夜行的怪谈泄愤还是可以的。”   “没能完成你的请求,信物我便不收回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便出了门,一人一剑朝着风雪中走去。   女子站在陆家老宅门前,目送着南岭荛花远去的背影,良久,冲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欠了欠身子,喃喃道,“拜托了!”   ————   另一边,花城中心医院,特殊病症诊疗科。   杜思仙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看着诊疗室内,看着安青独自一人照顾着激增的黑夜病患者,踟蹰不前,一双粉拳死死握紧,直到关节发白。   她刚刚接到了通知,花城司夜会被派去狙杀怪谈的特别行动小组和三名主力干员力有未逮,出现了严重人手短缺,至少有两个方位的怪谈无人拦截,需要安青赶去支援。   然而,等她来到诊疗室外,看见安青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却陷入了犹豫。   狙杀怪谈是救人,医治黑夜病患者也是救人,可不同的是,要是安青离开了医院,那些还在不断送来的黑夜病患者,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就在杜思仙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手机轻震动了两下,她急忙掏出来看了一眼,在看完信息内容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滚落在地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白干员:麻烦告诉安青,不用过来了,两处人手空缺的方位,突然出现了两名A级独行灵能力者,已经拦住那些怪谈了。】   “还好还好!”杜思仙喃喃,“难怪青姐总说,司夜会的工作最难处理了不是怪谈,而是抉择,今天算是领教到了呢!”   ————   张杉将陆以北送到花城自来水厂门前后,便调头离开了。   眨眼的功夫,出租车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陆以北背着吉他包,撑着伞站在荒无人烟的马路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雪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陆以北把冲锋衣的帽子往下拽了拽,从吉他包里取出灵台净业,沿着公路向前走去。   乌云压顶,天空透不过一丝光,远处耸立山峰黑漆漆的一片,仿佛随时都可能倾倒一般。   当陆以北走到距离花城水库不到两公里的山脚下的时,她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通向水库的公路正中央,一手握着剑,一手撑着伞,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静静地等待着。   在我倒下之前,决不让她翻过这座山。陆以北狠狠地想。   ————   凌晨一点三十分。   暮色.女开始百鬼夜行一个半小时后,花城西城区某老式住宅区内。   温暖的书房内,张杉坐在书桌前,用他那风格独特的烟嗓,讲完了今日怪谈故事的最后一段。   “……   少女说,为了守护这座城市和她的家,她必须死战。   于是,司机沉默,再无话语,目送着她独自走向了风雪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了踪影,生死未知。”   “好了,听众朋友们,今天的一个故事就……”   张杉正准备说出结束语,休息一会儿,看见屏幕上飞过的弹幕,不禁微微一愣。   我从始皇帝陵来送出火箭X20   我从始皇帝陵来:“后面的故事就别讲了,就讲这个,我爱听!”   花城公墓有个家:“大佬NB!另外,主播你今天要是不把故事讲完,我就把我家,搬到你家去!”   网络老色批10086:“感人,人美心善,虽然我更想看看腿,但是我还是要说,太感人了!”   青城山下米道长:“这么感人,你不如去帮她?[/鄙视]否则,等百鬼夜行完成,你们城市里的怪谈,恐怕也没好下场吧?”   网络老色批10086:“这……”   水煮美人鱼:“这位道长,说得有道理啊!都啥时候了,这一天都死了多少兄弟了?老子早就忍不了!”   水煮美人鱼:“组团干翻百鬼夜行(1/100)”   花城公墓有个家:“我本来挺怂的,但是人小姑娘都敢只身前去,我还缩在家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算我一个!(2/100)”   不与僧索为队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虽然我依旧觉得主播的故事是瞎编的,但是我可以帮忙发几条招募信息,在人脉这方面,我还是蛮有自信的!”   嫂嫂我已经进来了:“垃圾!前面组团的算我一个!(3/100)”   歪卜巴比蟑螂鼠:“才来,我本来已经在给我的子子孙孙报仇的路上了,就是打算在临死前最后放松放松,没想到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4/100)”   ……   看着听众们,完全跟自己不再一个频道上的跨服聊天,张杉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怎么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还有种“他只不过是编故事的,他懂个屁的百鬼夜行篇”的感觉呢?   淦哟!直播间的人数怎么越来越少了呢?刚刚不是还说故事有趣吗?   于是,十分钟后,看着电台直播间的听众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一大半之后,张杉的眼中失去了高光。   这™算不算是直播事故了?张杉想。 第三十四章 灾祸魔女   深邃的夜幕下,苍白的雪花坠落在一片漆黑的大山深处。   四周不知何时起了浓雾,薄浓不一,污秽浑浊,带着一股比冰雪融化还要彻骨的森寒,一直蔓延到了山脚之下。   那裹挟着暮色.女和海量怪谈灵能波动的雾气中,洋溢着浓郁的水汽和腐败血腥味道,凄冷的风雪酝酿在云层之中,覆盖整个大地,酝酿不祥。   驻足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暮色.女眺望远方百鬼夜行的终点,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一路上尝试挑战的怪谈,司夜会的狙杀拦截,以及突然出现,斩杀了大量怪谈的顾茜茜和南岭荛花,接踵而至,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不过。   这些突发状况尚在暮色.女的意料之中,如此大规模的怪谈活动,倘若没有一丝阻碍反倒令人生疑。   但她并不在乎。   在瘟太岁的组织已经散布全城的情况下,狙杀拦截怪谈根本无法动摇今夜百鬼夜行的根基。   甚至那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蕴含着灵能波动的血肉,反而会成为瘟太岁组织生长的温床。   此刻,今夜百鬼夜行的终点,就在前方不到五公里的那座大山之后。   如果说今夜会有花城司夜会或是怪谈中的强者发起挑战,必然会在前方等待。   虽说暮色.女不认为,现如今,还有有灵能力者或是怪谈能够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但是保险起见,在那一场足以一锤定音的惨烈厮杀开始前,探明敌人的强弱和数量还是有必要的。   不多时,风声乍现。   远远地,一名背部生着两对昆虫膜翼的黑袍人,破开浓雾飞来,降落在了暮色.女的身旁,抱拳道,“大人,前方情况已探明!”   她眼眉低垂,扫了一眼身前的黑袍人,冷声道,“说吧,伶俐虫。”   闻言,被唤作伶俐虫的黑袍人浮现起了复杂怪异的表情,犹豫了一瞬道,“正如大人所料,前方的确有怪谈阻拦,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暮色.女追问道。   “只不过,您预想当中,大量怪谈和灵能力者集结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前方只有一名怪谈拦路。”伶俐虫道。   只有一名?呵!   暮色.女心中轻蔑冷笑一声,追问道,“实力如何?”   “灵能波动勉强达到了A级。”伶俐虫正色,顿了顿,谄媚道,“小的以为,其他怪谈和灵能力者,只怕是慑于大人**,被吓破胆了。”   “……”   **……暮**微蹙了一下眉头。   罢了,本来也没指望,能够从这些心智扭曲的怪谈口中听到什么好词儿。   不过,没想到的是,偌大花城,竟只有一名A级怪谈赶来阻拦么?   看样子,我还真是有些高估他们的心气了。   暮色.女腹诽着,定了定心神,向众怪谈发号施令道,“所有百鬼夜行从属听令,全员进入战备状态,稍后见到那名拦路的怪谈后,不用留手,按照原定计划……全力进攻!”   即便是拦路者只有一名A级怪谈,但也不能轻敌,势必要以最迅猛强横的姿态碾压过去才是……暮色.女腹诽。   “是!”百鬼夜行从属众怪谈齐齐地应了一声,旋即灵能波动便攀升到了巅峰。   刹那间就这条郊外公路的寂静,好像在浓烈地血腥味中复活了那样,展露出了丝丝缕缕的狰狞气息。   浓雾翻卷,由上百名灵能力者、怪谈和近千名由瘟太岁组织催生而出的新生怪谈组成的百鬼夜行队伍,便仿佛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一般,浩浩汤汤,向前行去。   ————   天空之上,看似静寂的云层之中暗流汹涌,不时有耀眼的电弧贴着云层下方掣过。   伴随着卷起雪花飞舞的烈风,浓郁灵能波动的诡异浓雾在前方出现,能见度开始以飞快的速度下降。   寒意开始侵蚀陆以北的身体,深入骨髓,强烈紧张感和压迫感,让她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不紧不慢地轻抚了一下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联系了白开。   虽然一个怪谈掌握着报丧仓鸮徽章,多少令人生疑,但是在强烈地灵能波动干扰下,只有这件司夜会的制式灵能物品才能确保信息传递。   “水哥,它们来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陆以北的耳边便响起了白开的声音。   “收到!”   “小北,我这边需要三到四分钟的时间准备,在这段时间之内,你尽力拦住那些怪谈,然后……”   “然后,就是我跟暮色.女分出胜负的时候了,对吗?”陆以北打断道。   “嗯,不会超过四分钟。”白开应道。   “小北,X太岁的组织现在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能够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帮暮色.女补充灵能,在我的秘密武器准备就绪之前,切不可莽撞。”   “知道了,这边交给我,你那边赶紧准备就行。”陆以北道。   “……”   白开沉默了一阵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虽说,在借助花城结界力量的情况下,陆以北想要阻止百鬼夜行,只需要战胜暮色.女。   但白开在反复对比过,陆以北和暮色.女的实力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陆以北胜利的概率也只有三成上下。   情况不容乐观。   就在白开忧心忡忡之际,他与陆以北通过报丧仓鸮建立的联系,被切断了。   “……”   白开手握着报丧仓鸮的徽章,愣神了片刻,渐渐攥紧,旋即便从怀中取出了那一枚用来启动花城结界的一次性符篆,向着其中注入了灵能。   黑暗中。   伴随着白开体内的灵能,鲸吞似的被符篆吸纳,其上第一个咒文缓缓亮起了光芒……   ————   感受到强烈地灵能波动袭来,陆以北抬头看向前方,远远地暮色.女略显轻蔑的声音从浓雾之后传来。   “小妹妹,你现在让开,我还能饶你不死。”   陆以北撇撇嘴,“老妖婆,我也想说,要是你现在放弃百鬼夜行,我也能饶你不死,回头还能给你充两百块大润发礼金券和一百块Q币。”   “怎么样?条件很诱人吧?”   “……”   沉默了一瞬,暮色.女冷声道,“螳臂当车,不知死活!”   “那就是没得谈咯?”陆以北耸耸肩,“那就按江湖规矩,咱们俩单……”   她的话还未说完,前方便是烈风铺面,有什么东西朝着这边冲过来了。   艹!不守江湖规矩!?陆以北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   在第一群怪谈出现在视线当中的刹那,她毫不犹豫地引爆了早早埋下的炼金脏弹。   “轰——轰——!”   雷鸣般的爆炸声,在数秒内接二连三炸响。   自地面之下汹涌喷薄而出的火光,与怪谈被撕碎的身躯洒泼而出的腥臭血雨混合在一起,大地之上顿时盛开出了一片妖艳的“花朵”。   骇人的炽热气浪翻卷,毫无规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残酷的将一切拔起,熔岩一般的火光汇聚,照亮了这一方灰暗凄冷的天地。   爆炸、灼热的气浪,紧接着是蕴含着祸水的毒气……   呼吸之间,第一批怪谈便已经灰飞烟灭,遍地尸体残骸。   但是。   还不等陆以北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伴着远处暮色.女的一声低语,第二批怪谈便已经破开剧烈爆炸产生的浓烟欺飞扑而来。   三十秒。   陆以北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旋即足尖猛地一踩地面,腾空而起,在身形向后飞掠的同时,一边预判着那些怪谈的移动轨迹,一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第一份补全药剂,一饮而尽。   那些由瘟太岁组织催生出来的怪谈灵能波动虽弱,但它们似乎有着某种身体力量特化能力一般,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要越过防线,冲向后方的大山。   就在这时,一声血肉被撕裂的闷响回荡开来。   “噗——!”   铁光一闪而逝。   陆以北一剑斩杀了最前方的两名怪谈后,迈着早已经在清霁手下练习过不知道千百遍的步法,身形宛如鬼魅一般,向前猛冲了一段距离。   然后。   伴着盛放补全药剂的玻璃瓶坠地碎裂的轻响,和陆以北口中最后一句咒语吟诵完毕,浓雾中迸发出了一缕皎洁白光。   “……四方气回,击咒九十五,四兽皎天炮!”   呼吸之间,堂皇磅礴的白光猛烈迸发开来,向着四周扩散。   在一阵若有似无的龙鸣凤吟回荡之间,咒式吟诵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   “……风雨相从,浩荡、灼烈……”   “……雪色千丈。朔风白雪!”   咒式绚烂的流光一道缀着一道,飞向了被白光吞没的怪谈。   于是,剧烈地爆炸声回荡。   炽烈的火光轰击在暮色.女面前骤然张开的血肉坚盾之上,其上墨绿色血肉在飞快消亡的同时,又以惊人的速度增殖着。   几息之后,待到前方光芒逐渐散去,那些怪谈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一分钟……陆以北心中默念。   如果只是开着无双,拦截暮色.女手下这些炮灰怪谈,好像还蛮简单的?陆以北腹诽。   暮色.女身前的墨绿色血肉宛如幕布一般,退开两侧,举目向前望去,见到两拨突进都被陆以北化解,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沉着的挥了挥手。   “继续!”   话音落下,那些蛰伏在浓雾中,肌肤溃烂,躯体之上附着着墨绿色肉芽的黑影,便再一次向前冲去。   一名A级怪谈,有这样夸张的破坏力,并不让她并不意外。   但这样的破坏力,她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终究是孑然一身,如何抵挡成千上万的怪谈突进?   她只要失误一次,让一个身负瘟太岁血肉的怪谈通过此地,成功污染花城水库,或是灵能耗尽倒下,她便输了。   更何况,这才刚刚开始呢!暮色.女想着,微眯起了眼睛,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   ————   另一边。   花城最高的建筑物——花城金融中心的天台之上。   在泛着微光的水幕从地上升起,逐渐显现出了花城水库山脚下的影像后,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退到了两旁,给端坐在后方的女子让出视野。   水幕之上,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手持着一柄断剑,好像起舞那样的,自交错的步伐中挥洒出一片寒光。   她的身影不断飞掠,粉白的长发在身后飞舞,随后咒式的光芒从她的手心浮现,火焰顿时笼罩了整幅画面。   见状,戴着独目眼罩的女子,吐掉了嘴里才吃了一半的葡萄,诧异道,“乖乖,让怪谈去阻止怪谈的百鬼夜行,这就是白开的打算吗?”   “他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把一座城市的安危交给一个怪谈?就不怕所托非人……不对,他托付的不仅不是人,还是个童工!”   “啧啧,就这?这样下去,她迟早被耗死在那儿!这还不如来求我呢!”   女子自言自语地说着,摇了摇头,看向身侧的两名男子,询问道,“金角银角,如果让你们去拦截那个什么什么女,有几成把握?”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有五成。”一名男子回应道。   另一名男子看了看前方的水幕,补充道,“若是让那个魔女种在消耗一些怪谈,可以达到七成。”   “嗯。”女子点了点头,“那便去吧!”   见两名男子面露疑惑,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又补充道,“愣着干什么呀?”   “现在整个花城的怪谈都怂了,你们觉得……”女子说着在自己高耸的胸前比划了两下,不屑道,“……就凭她一个,还没发育的小姑娘,能拦得下一场百鬼夜行?别搞笑了!”   “我虽然是来看白开笑话的,但我毕竟也是司夜会的监察官,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吧?”   话说到一半,女子那只独目中浮现起一抹狡黠之色,指着水幕上陆以北奋战厮杀的身影,莞尔道,“更何况,我又不是让你们去帮她的。”   “你们过去之后,先等一等,等到她倒下之后再出手。”   两名男子齐齐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冲着女子抱拳道,“明白!”   说完,两人便腾空而起,化作两道流光,朝着花城水库的方向飞去。   两名下属走了,女子又拿起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刚送入绯红的唇瓣之间,看见水幕上的画面,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葡萄也滚落在了地上。   “好家伙,我还以为……”话说到一半,她又突的笑了起来,“不对,就是应该这样,才有意思!”   ————   两分钟……   陆以北默念着,抬头向着前方看去。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着,那富有节奏感的律动,就像是时钟转动的声音,在她耳边“滴答”作响。   两分钟的时间内,她向前突进了八百米,击杀怪谈超过五百,前方,暮色.女的百鬼夜行队伍近在咫尺。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已经有些紊乱的呼吸,扛着剑,挺直了腰身,面无表情道,“就这?就这?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   “难怪会被一个瘸子干掉!”   按照白开所说的,“秘密武器”准备就绪需要三分钟左右,而现在还有最少一分钟到最多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陆以北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   为了确保不让任何一个怪谈通过,她觉得只能用一点儿非常手段了。   比如……尝试激怒暮色.女,让她在短时间内,把自己当成进攻目标。   “哼!”暮色.女冷笑,余光扫了一眼身侧一直按兵未动的黑袍人道,“精锐未出,你已力竭,拿什么……”   “你被一个瘸子干掉了。”   暮色.女面色一沉,“逞口舌之厉,算什么……”   “你被一个瘸子干掉了!”   “呼——!”暮色.女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你只会说这一句么?”   “当然不!”陆以北摇摇头,脱口而出道,“你差点儿被一只兔子干掉了!”   “你!”暮色.女瞪大了眼睛,胸口一阵剧烈起伏,但旋即便笑了起来,“想拖延时间是吧?可惜,我一点儿都不生气!”   “更何况,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拖延时间还有什么意义,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你得逞比较好。你说呢?”   说话间,她面色骤冷,低吼道,“所有百鬼夜行从属,立刻,马上,向着花城水库方向进发,这个女人交给我来对付就好了!”   暮色.女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黑袍人顿时黑影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鬼魅身影,四散开来,绕开陆以北迂回着,向花城水库方向飞去。   陆以北闻言脸色一变,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刚要有所行动,脑海中闪过的预判念头便提醒着她,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脚下和身侧攻过来了。   她急忙跳开闪躲,下一刻脚下坚硬的柏油马路便轰然炸开,恶臭的扭曲血肉,破开地面,宛如散发着瘟疫的巨人手臂,向着她原本所在的位子,狠狠一“握”。   陆以北刚一落地,预判的念头便再次闪过,她目光一凝,向着身后奋力挥出一件,灵能顺着手臂的引导,灌入了剑刃之中,烈光一闪而逝。   “当——!”长刀与断剑碰撞在一处,金石碰撞之音炸响。   在暮色.女迅捷凶猛地偷袭之下,陆以北趔趄后退了一步,刚稳住身形,那仿佛直击灵魂的尖啸声,便刺痛了她的耳膜。   “梦梦!”感觉到意识出现恍惚的一瞬间,陆以北低吼了一声。   紧跟着早已经待命多时的梦梦,便将她的特殊灵能力共享给了陆以北,带有致幻效果的口弦琴音在耳边响起,顿时抵消了暮色.女尖啸的负面效果。   三分钟……   陆以北腹诽着,抹了一把顺着鬓角流下的血丝,恶狠狠地看向前方,仿佛一头娇小玲珑,却牙尖爪利的猛兽,正要向前扑去,却见暮色.女戏谑地笑着,指了指她的身后。   她的心头一紧,猛然回头,只看见那些黑袍人已经突进到了数百米之外。   见状,一股无力感在陆以北的心中悄然升起,咄咄逼人,情绪濒临崩溃。   她的战斗力本就比暮色.女稍弱,在被那些炮灰怪谈连番消耗之后,甚至弱了不止一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绕过暮色.女去拦截那些黑袍人。   但,希望的火光还未完全熄灭,此刻已经过了三分钟了,水哥的“秘密武器”随时可能降临。   不过……   水哥,你倒是搞快点啊!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暮色.女的声音幽幽地飘进了她的耳中。   “看样子,刚才的消耗起作用了,你拦不住它们了呢!呵呵!”   她猛然回首,瞪了暮色.女一眼,爆了一句国骂粗口,“CNM,人多了不起啊!”   “没错!”暮色.女颔首,“人多就是可以为所欲……”   “轰——!”   她的话还未说完,花城水库的山脚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一只身形庞大宛如列车的人面蜈蚣破开了土石,扶摇而起,一口咬住了从它身边经过的黑袍人,森白尖锐的牙齿,瞬间将黑袍人拦腰截断。   鲜血如花喷溅,那怪谈扭过头来朝着陆以北露出了一抹微笑。   那笑容,嘴角口腔沾满着鲜血,牙齿上残留有血肉碎沫,极其渗人。   “哑哑——哑哑——!”   还不等陆以北回过神来,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乌鸦的啼鸣。   下一刻便看见七八只乌鸦头人身的怪谈从花城中心的方向飞来,一起飞扑而下,转瞬间融入了夜色,再次现身已来到了一名黑袍人身前,用脚部的利爪将那名黑袍人抓上了天。   那黑袍人尖叫挣扎着,慌乱地像四周释放咒式,那几只乌鸦怪谈便用身体硬扛着咒式,在漆黑羽毛散落的同时,拽着黑袍人的头和四肢,奋力向不同方向拉扯。   “嗤啦——!”   黑袍人的喊叫,戛然停止。   ……   很快,渗人发毛的恐怖低吼声传来,四面八方、天上、远方,各个方向都有。   花城水库之前,浓雾弥漫天地,寰宇之间灰蒙蒙的一片。   在一片灰蒙蒙的迷雾之中,有密密麻麻的身影涌来,或从天边飞来,或自远方奔腾来,或凭空浮现……   上千名怪谈和近百名灵能力者联袂而至,影影绰绰,数之不尽。   咆哮四起,狰狞可怖,咒式迸射,激荡四方。   虽说它们当中大多数实力远不如那些黑袍人,甚至想要一对一胜过那些由瘟太岁血肉催生出来的怪谈都有些勉强。   但,它们依旧奋力厮杀着,用驳杂的灵能波动筑起了一面城墙,暮色.女的百鬼夜行队伍明明已经逼近山脚之下,却再难前进分毫。   这是……来帮我的吗?陆以北愣愣地从那些怪谈身上收回目光,冲着满脸难以置信的暮色.女挑了挑眉毛,用略有一些哽咽的声音,戏谑道,“刚才谁说,人多就可以为所欲为来着?”   暮色.女眼中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厉声质问道,“你,你到底是谁?这些怪谈为什么会为了你聚集!?”   正如灵车匠临死前所说的那样,“统御百鬼,使之追随其后,游行于无月之夜”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陆以北虽说没有完全满足,但是比起她这样,通过暴力手段达成的百鬼夜行,已经接近很多了。   如果让陆以北挑战成功,今后花城将再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如果说,之前暮色.女只是想击败陆以北,前往花城水库的话,现在她则已经起了杀心。   她能够召集如此多的怪谈聚集,的确厉害,但是只要杀掉她不就好了吗?   我有主人血肉从满城的地脉之中榨取来的灵能补充,她怎么可能赢得了我?暮色.女想。   暮色.女思索之间,陆以北“噌!”的一声将手中断剑插在了地上,脑袋微微上扬,对视着她的眼睛,正色道,“在下正是……”   “呜呜——!”   就在她准备说出她考虑了好久的名号之时,一阵宛如来自地狱的乐曲从暮色.女身后的公路上传来。   那声音,像是地狱幽冥中哭嚎,宛如如百万厉鬼在嘶吼,但……   作为《恋与魔法少女》的忠实粉丝,陆以北还是听出了那是白小花的人物主题曲,眉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灾祸灾祸,驱灾避祸!”   在一阵高呼,梦梦吹着唢呐一马当先走来,在她的身后,顾茜茜和南岭荛花,一左一右举着一条巨大的彩色横幅,上书“灾祸魔女,天下无敌!”几个大字。   再往后则是公寓小怪谈带领之下的,近万名无等级小怪谈,密密麻麻望不到边,看上去像是某种群居的小动物在迁徙,每个怪谈的手中都举着一面小彩旗或是穿着应援T恤,上面印着陆以北的照片和“灾祸”两个大字。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几万怪谈应援,这™是想干啥呀?   暮色.女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收回了目光,冲陆以北冷声道,“原来,你就是灾祸魔女么?”   说得你好像早就听过一样……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急忙摆着手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灾祸魔女是谁!”   干特么的代练妹,这就过分了啊!   我明明说了不要这种中二的称号,她到底是怎么传播出去的?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暮色.女猛地向她踏出一步,长刀送出,凌冽地眼神仿佛一头穷途末路的野狼。   “灾祸,今夜,我将斩杀你与你的眷属于此地!”   是的,只要杀了她,其余的怪谈都不足为虑……暮色.女想。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陆以北一边闪躲着暮色.女的进攻,一边辩解道。   这时,她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轻轻一震。   “小北,可以了!”   旋即陆以北的耳边就响起了白开的声音。   “嗯!”陆以北应了一声,一剑荡开暮色.女劈砍而来的长刀,挺直了腰身道,“好啊!要打架是吧?江湖规矩一对一,单挑!”   话音落下,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摄人心魄的雷鸣,无数仿佛浸透了雷电的乌云闪耀着光芒,聚集在了她的头顶,照亮了那张略显稚气的精致面庞和战意升腾的眼睛…… 第三十五章 天赋技能觉醒   在凄冷的灰白大雾笼罩之下,花城水库周边已经变成了战场,大量的怪谈和灵能力者在战场中不断地厮杀着。   在远方,一直关注着这场战斗的白开几乎已经被启动花城结界符篆榨干了灵能,整个人面无血色,握着符篆的手痉挛颤抖着。   而那枚好似青玉雕成的符篆上,五道复杂神秘的咒文光芒闪耀。   正常情况下,启动一座城市的结界,视城市规模而定,至少需要两到五名灵能波动等级B+以上的主力干员共同注入灵能。   即便白开的灵能等级比寻常主力干员稍胜一筹,但依旧消耗过于巨大,险些灵能枯竭,灵纹失控。   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之后,他轻抚了一下领口的报丧仓鸮徽章给陆以北传去了信息,而后扶着身旁的大树,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眼神闪过一抹狠色,用力捏碎了手中的符篆。   “花城结界……启动!”   刹那间,符篆碎裂的粉屑迸发出耀眼的雷光,化作万千光点,仿佛星河一角在白开四周展开,盘旋着、飞舞着,扶摇直上,直指清明。   那一束光连接天地,刺破黑暗,静谧而美丽,却又带着令人战栗的力量,搅动云层。   死寂的乌云,像是突然暴怒了一般,张开了巨大的旋涡。   “轰隆——!”   伴着一声雷鸣,无数能量惊人的电弧贴着云层之下,如龙游走。   一道半球状的弧形光罩,在花城高空悄然浮现,一纵即逝,其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笔锋或潦草写意、或稚嫩童趣、或苍劲有力。   “轰隆——!”   雷鸣又一次响起,天幕之上,如有神明击鼓一般骤然震动。   伴随着,一片乌云,裹挟着恐怖的雷霆之力,在白开的控制下,飞快地朝着花城水库所在的方位移动着,很快达到了预定的位置,锁定了陆以北的气息。   然后。   雷鸣再起,云层撕裂,雷光从天而降。   ————   在第一声雷鸣响彻天空时,在人员众多的灾祸魔女应援团中,最先意识到司夜会启动了花城结界的是系统。   可是,等它提醒了顾茜茜,顾茜茜还未来得及提醒一众小怪谈,便听见后方传来了一声惊呼。   “结界!是花城结界!司夜会出手啦!大家快跑,越远越好,千万别被关在里面了!”   寻声望去,一名穿着应援T恤,满脸写着肾虚的瘦高男子振臂高呼着,领着一众小怪谈如潮水般退去。   “奇怪……”看着那名灵能力者的背影,系统欲言又止。   “怎么了系统,有什么问题吗?”顾茜茜询问道。   “嗯,刚才那名灵能力者,实力不俗,可他隐藏在怪谈群中,我竟然没有发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图谋。”系统语气沉重道。   这时,顾茜茜从那名灵能力者身边经过,只听他喃喃道,“该死,妖艳御姐和冷面萝莉厮杀,搞不好还会有爆衣、乳.摇,这么精彩的场面看不到了,好气哦!”   “系统,系统,他说的是啥意思啊?”顾茜茜好奇地追问道。   “……”系统犹豫了一下,沉声道,“顾茜茜,那些东西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够了解的。”   “哼!”顾茜茜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我懂了,不就是GHS吗?这有什么不能了解的!”   “……”系统正欲跟顾茜茜争辩,却听闻身旁传来一声轻柔温暖,宛如春风的声音。   “咦?你那是守护灵吗?我只在爷爷的书上看到过,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能借我看看吗?”   听闻竟然有人窥探到了自己的存在,系统心头一紧,忙不迭地缩回了顾茜茜的体内。   顾茜茜回过头去,看见了那名宛如月下牡丹般美得清新脱俗的女子,愣了一下,解释道,“不是哦,是系统!”   南岭荛花哑然一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系统吗?有趣,外面的世界果然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呢!”   说完,她也不再继续追着顾茜茜讨要“守护灵”研究,只是默默地汇入了退走的小怪谈当中,向着远处走去。   很快,第三声雷鸣在天空中响彻。   ————   在第二声雷鸣响过之后。   感受着天空之上那不断酝酿着的,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暮色.女便意识到,司夜会有人启动了花城结界,心中顿时掀起了波涛。   这是司夜会的增援赶到了,准备开始围杀聚集此处的一众怪谈了吗?暮色.女腹诽。   “太和君子剑·秋夜风雨改!”   惊骇之下,暮色.女正欲要退走,却被陆以北密如雨点的剑光拦截在了原地。   “你疯了吗?”被逼退的暮色.女稳住身形后,瞪着陆以北厉喝道,“被一座城市的结界圈禁,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倒不如……”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早就策划好的呢?”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话音落下,第三声雷鸣响彻,将她的面庞照亮,映在暮色.女的眼中,宛如恶鬼,狰狞可怖。   她的脸色一阵青白,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陆以北方才一直拖延时间,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在等待着,花城结界准备就绪!   这时,苍穹之上云层被撕裂了。   下一瞬,无数耀眼的光柱从深邃的夜空之中迸射而出。   上千根由纯粹灵能构成,手臂大小,雕刻满咒文的璀璨光柱,宛如流星雨一般从高空坠落,以陆以北为圆形,圈定了一片直径两千米的空间。   “笃笃笃——!”   伴着光柱没入地面的轻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地面宛如沸腾一般翻滚起来,在土石碰撞摩擦的轰鸣之中,吟唱声轰然响起,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低语着晦涩难懂、古老神秘的语言。   吟唱声中,在雷光自地面之下迸射,蔓延开无数蕴含着澎湃灵能的分支,就像是树木舒展枝丫那样,向上,生长。   那些闪耀着无数金色咒文的雷光,很快在暮色.女和陆以北的头顶交织成了一张弧形的光罩。   然后。   随着雷光逐渐淡去,结界之外的景物像是消失了一般,除了这一方面被封禁的天地之外,目之所及,陷入了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   暮色.女清晰地感觉到,她和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瘟太岁组织间的联系,甚至那通过几乎已经完成的百鬼夜行获得的对地脉气息的感应,都在一瞬之间,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给强行斩断了。   那是,五名天灾级灵能力者联手构建的结界,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存在能够强行突破结界的怪谈。   这下糟了,就算能够战胜灾祸魔女,被囚禁在结界之中,之后司夜会赶来的增援也能够给予我致命的重创。暮色.女愣愣地想。   “啪——啪——!”   就在她惊骇愣神之间,两声玻璃容器被摔碎的轻响在暮色.女的耳边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陆以北抹了一把嘴角,冷声道,“妈蛋,为了弄死你,保险起见,我可是冒着爆体而亡的风险,一次喝了两份药剂呢!”   暮色.女,“……”   如果不是此刻情况危急,她恐怕当场就要忍不住吐槽陆以北了。   她成为怪谈后的数十年岁月中,她就没见过哪个级怪谈补全怪谈本体核心缺陷的时候,会爆体而亡。   就在她无语之际,陆以北骤然暴涨的灵能波动袭来。   向前看去,暮色.女的眸中放出了凶狠光芒。   就算花城结界切断了她的灵能补给,就算陆以北服下补全药剂,短时间内把灵能波动拔高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但是。   这一切,也仅仅是给了她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   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暮色.女有信心,凭借一次次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磨炼出来的战斗经验,赢下这场较量。   在那之后。   就算是被司夜会赶来的增援击杀,她也可以凭借着散落在城市之中的瘟太岁血肉,在短时间内重生!   “吃我一剑,华夏第一剑!”   就在暮色.女思索之际,陆以北的咆哮中断了她的思绪,循声望去,只见那娇小的身影,双手持剑,一跃而起,迎面斩来。   间不容发的瞬间,长刀扬起,迎击断剑,轰鸣乍现。   悍然一击之下,暮色.女身形一沉,脚下坚硬的路面崩裂开来,又在转瞬之间被骇人的灵能波动碾成了粉屑。   旋即尖啸从她口中迸发,在逼退陆以北的同时,向上挥洒出一片银光。   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长刀与断剑在半空中碰撞了数十次,金石碰撞之音连成一片,在一瞬之间炸响,化作一阵刺耳的嗡鸣。   短暂地交锋,陆以北借力后退,刚一落地,口中便吟唱起了咒语。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   “休想!”   暮色.女咆哮,长刀横扫而出。   陆以北早已预判到她这一刀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杀招则是即将从地下破土而出的墨绿色血肉,目光一凝,立刻中断了咒式吟唱,身形向后飞退的同时,手腕一翻,朝着身侧扔出了两枚炼金脏弹。   “轰——!”   土石炸裂的声响与炼金脏弹爆炸的嗡鸣几乎同时响起。   狂乱的气流扩散向四面八方。   在一片浓烟之中,凄厉的风声乍现,墨绿色血肉凝聚而成的粗壮肢体,撕裂了空气,宛如巨人的重拳,轰然砸下。   虽已预判到了这样的进攻,但这一击覆盖的面积之大,让陆以北闪躲不及,只能双手举剑硬接下了一击。   “嘭——!”   短暂碰撞,让陆以北感受到了那些墨绿色血肉的恐怖力量,虎口一阵阵地发麻。   恐怖的压力之下,汗水顺着她的鬓角缓缓流下,转眼间又被炽热的体温蒸发成了丝丝缕缕凄白的雾气。   或许是因为被瘟太岁的组织改造过的缘故,暮色.女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得多,给她带去的压力,堪比刚开始与清霁练剑之时。   但……   就在陆以北因为附着在暮色.女身躯之上的瘟太岁血肉所蕴含的力量,感到压力巨大之时,暮色.女也因为她那丰富的战斗经验暗暗心惊。   数千次“死”在清霁剑下的悲惨体验,让陆以北在纯粹力量稍显不足的情况下,技巧更胜一筹,加上那诡异的预判,搏杀之间,游刃有余。   于是,在技巧与力量的影响趋于平衡之时,战斗陷入了僵局。   陆以北记不清自己挥出了多少剑,释放了多少咒式,本就剩余不多的炼金脏弹和杂七杂八的符咒也早已耗尽,却始终无法给暮色.女留下致命的伤痕。   暮色.女暴怒着,发动进攻,仿佛重量级拳击手,可敌人却像是没有实体的幽灵,一次次重拳出击,却像是在与空气搏击。   渐渐地,陆以北感觉到自己体内因为吞服补全药剂而躁动的灵能,开始变得平静,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悄然浮现,攻击也明显急躁了几分。   就像是一切兴奋剂的效果过去之后,会迎来疲惫一样,她担心当补全药剂的药效过去,胜利的天秤会向着暮色.女倾斜。   然后。   在补全药剂终于完整地进入了她的体内完成消化之后,她的灵能运转仿佛短路了似的,停滞了一瞬。   紧跟着,怪谈本体核心蜕变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刹那间,内脏不断地发出哀鸣,吞服下魔女之卵时那种曾经令她痛不欲生的灼热感,再次涌现。   体内仿佛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熔岩顺着她的血管奔涌,像是要把周身每一寸骨血都煅烧一边似的,肆意挥洒着灼热的能量。   幼嫩的肌肤,像是被烧焦了一样寸寸龟裂,裂缝之中火光隐现,一张嘴,口中便喷薄出了一块块凝结成固体的祸水残渣。   不受控制地力量在体内暴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一般。   很快,陆以北便承受不住痛苦,浑身痉挛着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暮色.女见陆以北于激战中突然痉挛倒地,破绽百出,本欲趁机给予她致命一击。   可是,紧跟着她便看见,陆以北的体表渗出大量的高浓度祸水,转瞬间又被高温蒸发成了剧毒的雾气弥漫。   数以公斤计的祸水往外冒,暮色.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心头一惊,连连后退,与陆以北拉开了距离。   身为魔女种,她的体内自然也会产生少量祸水,对这玩意儿并不陌生。   祸水,向来都是引发魔女种堕落腐化的“致命毒药”。   “……”   到底什么情况,她的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多祸水?   这是自暴自弃,准备与我同归于尽吗?   可是……   眼前的一幕,超出了暮色.女的认知,她一时不敢贸然上前,却又见陆以北陷入昏厥,已然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不愿错失良机。   犹豫权衡半晌,她目光一凝,红唇轻启,低声吟诵起了瘟太岁的描述。   “夫太岁者,年中之天子,故不可犯,犯之则凶……夫瘟疫者,非寒,非风,非暑,乃天地异气所感……瘟太岁者,疫中天子也。”   随着她吟诵完毕,包裹在身体周围的血肉长裙立刻就像是沸腾起来了一般,不断蠕动着,带着腐化吞噬一切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转眼间,就像是疯狂滋生的病菌,无孔不入,防不胜防,覆盖了整个结界空间,吞没了陆以北的身体。   ————   花城金融中心的天台之上。   金发女子看着病态而丑恶的墨绿色血肉不断的膨胀增殖,覆盖整个画面,最后连水幕也“哗啦”一声溃散开来,不禁长叹了一声。   “哎——!”   “真可惜,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忍不住想要给这个努力的小怪谈加油鼓劲,期待着她的胜利呢!”   “灾祸灾祸,驱灾避祸么?”女子莞尔一笑,“真有意思。”   说话间,她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眺望向花城水库的方向,撇了撇嘴,“也差不多是时候,去给我那个愚蠢的前前前男友收拾残局了。”   “私自动用城市结界,可是重罪呢!”   ————   半分钟前。   随着暮色.女吟诵完描述,瘟太岁那带着强烈腐蚀性,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血肉完全充斥了结界中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瘟太岁的血肉将陆以北的身形完全吞没的瞬间,她的外套突的一阵剧烈蠕动,“嘭!”的一声张开,像是充满气体的气球一般,将她包裹其中,守护了起来。   昏睡间,陆以北恍惚听见了一阵仿佛来自荒古却听不清内容的低语在脑海中回荡,而后意识逐渐清晰。   然而当她勉力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向前看去之时,却看见了一条奔涌不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河流。   荒芜河畔,火光摇曳,一名女子只身而立,青衣飘荡。   她……是谁?   陆以北满腹疑惑的想,那女子明明就在她前方不远,却又像是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双眼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如梦里看花般虚幻。   紧跟着,她便感觉耳边的低语像是在回答她的疑惑一般,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   “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乡。有人衣青衣,乃天女,曰魃。”   当她完整的听清了那一段既熟悉又陌生的描述之后,眼前的巨大河流、摇曳的火光、青衣女子……   一切的景物都像是雾气被风吹散似的,在一阵光影朦胧之后,消失了踪影,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良久,陆以北再一次睁开眼,眸子像是被点燃了似的,隐隐有火光跳动。   紧跟着,还不等她细细感受第一次补全缺陷带来的身体改变,她便看见了被瘟太岁血肉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外套。   透过被腐蚀而出的缝隙,恶臭血肉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喷吐着剧毒的浓烟。   在吸入浓烟的瞬间,陆以北顿时感觉到了一股,磅礴而邪恶的生命力如海潮一般,灌入了躯壳。   旋即她的身体便开始迅速地变得麻木起来,最开始是手脚,之后是躯干,最后连灵能运转也像是被拖进了泥潭似的,变得阻塞起来。   那些墨绿色血肉之上分化增生出一张张扭曲的大嘴,齐声在她耳边一阵阵宛若久病将死之人的悲鸣,夹杂着令人意志消沉的低语。   无穷无尽的猛烈毒素和绝望的情绪灌入了陆以北的身体之中,不多时,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阵恍惚。   就在这时。   “呲——!”   一声轻响在黑暗中响起,仿佛烙铁灼烤着新鲜血肉一般。   陆以北循声望去,只见一直被她死死握在手中的灵台净业,就像是被重新煅烧过了一般,通体火红,断面之上,赤红的火光吞吐,仿佛补全了缺失的部分,用火焰重构了剑刃一般。   “卧槽,这……”陆以北喃喃道,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就像是大蛇之神的知识中所描述的那样,伴随着每一次怪谈核心的缺陷被补全,如果有天赋能力觉醒的话,怪谈自身很快就会有所察觉。   陆以北仔细回忆了一下凭空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信息,缓缓地伸出了手,试探性触摸了一下暴露在外套缝隙之中的瘟太岁血肉,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小小的掌印。   随着她心念一动,转瞬间被她触碰过的那片血肉,便迸发出了强烈地火光,随着火光逐渐强烈,血肉之中的灵能也随之燃烧起来。   然后。   “轰!”的一声发生了爆炸。   “咳咳咳——!”   浓烟中,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陆以北愤愤道,“早就觉得,别的怪谈都有天赋技能,偏偏我没有,操蛋得很!现在这样才对嘛!”   在双手触碰过的物体上留下印记,根据自身的意志,自灵能层面进行“点燃”或是短时间内进行火焰附着“强化”。   这便是她补全缺陷之后觉醒的天赋技能。   之前,灵台净业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强化了,而现在……   陆以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四周不断蠕动的墨绿色血肉,眼神逐渐变态。   “来,不要怕,让我给你加个BUFF!”   自言自语这,她向着四周的血肉伸出了“罪恶”小手。   ————   花城水库前的山脚下。   仿佛有某种可怕的存在在不断碰撞着结界似的,发出阵阵轰鸣,结界之上雷光奔涌。   没有人知道结界内正在发生着什么。   无数怪谈凝望着覆盖在大地之上的结界,屏住呼吸静默无声,等待结果。   ……   早已经躲到数公里之外的灾祸魔女应援团中。   毛团每隔五秒钟便要询问梦梦一次,“怎么样?怎么样了?”   梦梦只是简短的回答,“主人的气息尚未消失。”   但胜负依旧未知。   ……   在这气氛极其压抑的时刻,顾茜茜忍不住在脑海中冲系统询问道,“系统,陆以北会不会死掉啊?”   “……”   系统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幽幽地回应道,“死了才好呢!”   一旁,南岭荛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朝着顾茜茜的方向看了一眼,微蹙了一下眉头。   ……   远方。   灵能几近枯竭的白开瘫倒在地上,手中死死地握着报丧仓鸮徽章,等待着陆以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分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然后,报丧仓鸮的徽章突然轻轻地震动了一下,传来了陆以北的声音。   “水哥,快搞定了,接下来该干嘛?啥时候放我出去啊?”   白开眼前伊朗,像是满血满蓝原地复活了似的,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报丧仓鸮徽章道,“小北,你再坚持一下,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说话间,他便将意志集中在了花城结界之上,按照原定的计划,操控了起来。   ————   结界之中。   满地的墨绿色血肉痛苦的挣扎着,两股不同的灵能波动碰撞,而后爆炸,掀起了气浪和余波。   目之所及,一切都燃起了赤红的火光。   暮色.女倒在地上,浑身布满闪耀着熔岩般光芒的小小掌印。   “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杀掉我吗?可笑!”她色厉内荏道,尝试做着最后的挣扎。   似看破了暮色.女的外强中干,陆以北肩扛着吞吐火光的断剑,面无表情道,“我可以认为,你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求饶吗?”   “……”暮色.女沉默良久,然后像是泄气了一般,神态萎靡了下去,咬牙切齿道,“我可以当你的眷属。”   “抱歉……”陆以北摇了摇头,“你这样的眷属,我可不敢要!所以……”   说话间,她心念一动,暮色.女身躯之上的几道掌印便发生迸发出了强烈的火光,被引燃的灵能自内而外的爆发,直接炸飞了她的双臂。   “这一下,是因为你差点儿害死了外套。”陆以北道。   “轰——!”又是一声爆响,剧烈地爆炸几乎将暮色.女的半个身子炸成了粉碎,下半身彻底消失不见。   腹部惨烈的大洞中完全看不到任何内脏,只有一片片墨绿色的血肉在火光中蠕动着。   “这一下,是因为你害死了不少人和怪谈。”   “轰——!”   爆响再起,暮色.女的身躯彻底蒸发在了火焰之中,只剩下了一块残缺的焦炭。   但,她仍有一丝意识尚存。   瘟太岁的血肉带给暮色.女的强大生命力,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种诅咒,让她承受剧烈痛苦的同时,却不会死去,只能忍受无尽的折磨。   “这一下,是因为你影响老子考试复习!”   “该死,今年搞不好拿不到奖学金了!”陆以北越想越气,又冲上前去,在几乎化作焦炭的暮色.女身上留下了几道掌印。   然后,点燃灵能,引发了爆炸。   暮色.女,“???”   就在陆以北不断“鞭尸”暮色.女,仿佛不将她炸成尘埃,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时候。   她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轻轻一震,传来了白开的声音。   “小北,要进来了,你准好了吗?”   陆以北,“???”   下一刻,头顶的结界突然张开一道缝隙,一股澎湃磅礴的气息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样,汹涌地朝着暮色.女涌去。   那是暮色.女通过近乎完成的百鬼夜行,所掌控的地脉气息。   结界为什么会突然打开了?好机会,如此一来我或许还有逃离的希望!   暮色.女见状心头一喜,然而下一刻,现实就再一次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在地脉气息穿过结界的瞬间,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从结界中涌现,将那澎湃而无形的气息紧密地包裹了起来,然后以一种蛮横地姿态改变它的轨迹,奔向了陆以北的身体。   以花城结界的力量,切断暮色.女和地脉气息的联系,又在重新建立联系的瞬间,利用结界的力量进行仪式,扭转它的轨迹,完成窃取,便是白开所说的,最后一件事情。   在那奔涌的金色洪流从天而降,融入陆以北体内的瞬间,她微蹙了一下眉头,想象当中类似于服用补全药剂之后,灵能波动暴涨、体内灵能暴走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是夏日清风,冬日暖阳,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可是……这东西有什么卵用吗?   陆以北腹诽着,正准备在大蛇之神的知识里搜索相关的信息,便听见装死已久的暮色.女,诈尸似的发出了一阵绝望的悲鸣、   “你,你……为什么司夜会的人会为了你动用花城结界的力量做这种事情?”   陆以北说心头一惊,“卧槽?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没死?!来来来,咱们继续!”   说话间,她冲上前去,迅速地给暮色.女加了几道BUFF。   感受着那胡来的小手,暮色.女,“……”   ————   远处,偏僻无人的山谷内。   灵能早已经枯竭的白开,凭借意志强撑着,操控着花城结界,引导着地脉气息涌向陆以北。   就在这个过程进行到一半左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他身后的密林间传来,有什么人走到了他的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背上。   让白开永生难忘的柔软感从背后袭来,紧跟着便有一条湿滑而灵活的舌头轻轻舔过了他的耳廓。   “适可而止吧小白开,难道你真的打算将花城的夜晚,交给一个怪谈吗?”   “做这样的事情,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这声音,这弹性,这**!是她!不会错的!白开心中剧震,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心神失守之间,他那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倒在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又爱又恨的女人的怀中。   与此同时,花城结界失去控制,重新封闭,转移地脉气息的仪式戛然而止。   女子低头看着晕厥的白开,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喃喃道,“瘦了。”   “说起来,那个怪谈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呢?你竟然愿意为她拼上性命?要不是我及时阻止……”   “呵,她该不会是你的姘头吧?”   女子话锋一转用调笑的语气说道,独目当中却闪烁开了渗人的冷光。 第三十六章 卖身契   潮湿空荡的土地上,泛着微光的雾气凝聚成团,点点星光在飘荡氤氲间凝聚出一道道金色的咒文。   金发女子最后看了一眼一次性符篆构建的临时法阵,柳眉上挑了一下子,扛着白开向密林深处走去。   刚走去没多远,她便感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那双手软绵绵,似乎仅仅是握住她的手臂,就已经很费力了。   “……”   听见细碎的低语传入耳中,女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侧头看向白开,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却浮现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女子愣了一下子,细细聆听,才猛然察觉到白开并不是在低语,而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糟了!女子猛地惊觉异常,却为时已晚。   在她短暂愣神之际,白开的身体突然向下一沉,双足分开站稳身形,双手顺势下滑,力量瞬间自指尖爆发,抓住她的手臂向后一拉,死死地锁住了关节。   然后。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微卷的长发无风自动,银色电弧在他眸中闪过。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伴随着一声低喝,沉寂的灵纹放出光芒,与白开口中所言一致的文字,如水墨挥洒一般,在璀璨的银光中浮现。   刹那间,灵能波动自原本已经灵能枯竭的躯壳中迸发,肌肉筋膜鼓动,在衣衫上荡开层层波纹。   白开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时间仿佛都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等到女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半虚半实的光柱已经从白开的指尖飞来,洞穿了她的身体,将她禁锢在了原地。   女子胸口上下起伏了一阵,低头看了一眼光柱,突的笑道,“小白,你疯了么?”   “私自动用城市结界,袭击监察官无论是哪一个罪名,都够你喝一壶了。”   “对不住了!”白开沉声道,说话间转过身,朝着还未消散的临时阵法走去。   看着白开的背影,女子狠狠地咬了咬红唇,微眯起眼睛,“小白,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你不惜压榨自己的灵纹潜能都要帮她?”   白开淡淡道,“我女儿。”   女子眼神骤冷,追问道,“她是你和谁的孩子?”   白开将双手附在临时阵法氤氲的光雾上,将灵能注入其中,在身体一阵痉挛过后,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回答了女子。   “一个人。”   女子,“???”   神特么“一个人”!   更何况,那明明是个怪谈,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腹诽了一阵,女子撇了撇嘴,叹息道,“哎,小白,看样子你的理由很充分呢!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看着你乱来,所以……”   女子的话还未说完,白开便察觉到她的灵能波动消失在了灵觉探知范围内,下一刻,便有一把冰冷的短刃横在了他的喉咙之前。   她用前额轻轻地撞了一下白开的后脑勺道,“你该不会以为那种程度的咒式就能困住我吧?我看你是灵能消耗过度,脑子都不灵光了。”   “小白,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停止操控仪式,立刻,马上!”   “……”   白开眉头拧成一团,沉吟了几秒钟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刑鸢,看在咱俩以前的情分上,放我一马行不行?”   “之后,要杀要剐亦或是送去司夜会总部种菊花,都悉听尊便。”   “但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小北完成百鬼夜行!”   闻言,被唤作邢鸢的女子,眼神几度变幻,旋即猛地握紧了手中短刃,手腕一转,用刀背狠狠地划过了白开的咽喉。   “封断斩禁……”   伴随着一声低语,刀光一闪,没有留下任何伤痕,白开的身体却突然一僵,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好像癫痫发作似的痉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很快便两眼一翻白,晕厥了过去。   短刃缓缓归鞘,邢鸢蹲下身去,轻抚了一下白开的额头,柔声道,“也没说不让她完成啊!只不过……”   “不是由你,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帮助她完成罢了。”   “更何况,连百鬼夜行真正的发起者都没弄明白,就感情用事,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呢!”   如果你只把她当做暮**对待,而不是瘟太岁的分身的话,是不可能成功的……   腹诽着,女子轻抚了一下胸前金色的报丧仓鸮徽章,给远在花城水库附近的下属传去了信息。   “金角银角,待会儿我解除花城结界后,在那个小怪谈完成百鬼夜行前,你们二人注意盯防,别让瘟太岁的组织趁乱混进水库里去了。”   “另外,她要是失败了,你们俩能处理吧?”   片刻后,报丧仓鸮的徽章轻颤,传来了回应。   “监察官大人,您这么做会不会……”   “你是在教老娘做事?我是监察官还是你是监察官?”邢鸢冷声道。   “是,属下明白。”   “明白了,那就去执行吧!”   邢鸢从徽章上挪开了手指,抬头向着花城水库的方向眺望过去,微眯起眼睛,喃喃道,“小家伙,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呢!”   说完,她便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只苍白纸鸢,朱唇贴在纸鸢双翼之上,低语了两句,而后轻轻一抛,纸鸢便振翅而起,朝着花城水库的方向飞去。   ————   花城的地脉气息,因百鬼夜行而聚集,花城结界以蛮横强大的力量斩断,再次建立联系,兴冲冲地汇聚过来,又被再次斩断。   那磅礴的气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砸落在结界的外壳上,几乎完全溃散。   如果花城地脉有自主意识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被仙人跳了。   结界之内,被再一次封禁起来的陆以北,在暮**的残躯上留下了二百三十七道掌印,这才走到一旁,远远地看着暮**,每隔一分钟,引爆一次。   看着那一团煤炭似的残躯,一次次被炸飞,又一次次的落下,终于是没有了诈尸的风险,陆以北才逐渐放下心来,蹲坐在了地上。   她一只手摸索着千疮百孔的外套,感受着它那本就微弱的灵能波动不断衰亡,犹豫良久,才一咬牙,眼中闪过了一抹坚定之色。   虽说外套一直跟她关系亲密,但是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要将它收做眷属。   毕竟有了杜思仙通过眷属仪式,从普通人变成灵能力潜质者的前车之鉴,将外套收做眷属之后,它的怪谈本体核心有极大概率会出现蜕变。   说起来有些自私,万一它凝聚出了人形或是诞生出了较高的灵智,陆以北心理上这一关首先就过不去,这外套就没法穿了。   可现如今,它的伤势太重了,体内还充斥着瘟太岁的毒素,仅仅是灵能补充或是疗伤的炼金药剂,已经无法阻止它的怪谈本体核心崩溃。   所以……   “只能这么办了吧?”陆以北眉头紧锁道,说完便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褪去了衣衫。   眼见着自己光洁如玉,嫩白如脂的肌肤随着衣衫褪去,逐渐暴露在视野里,陆以北脸颊一阵滚烫。   然后,她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一边自我安慰着,这结界之内别无旁人,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一边一鼓作气脱掉了衣服,捧在手心,低声吟诵起了怪谈权能描述。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   外套灵能微弱,灵智混沌,眷属仪式的过程要比杜思仙和梦梦都顺利的多。   黑暗中,在陆以北的肌肤之下岩浆似的光芒顺着她的血管缓慢流动着,逐渐像她的指尖汇聚,灌入了那外套之中。   紧跟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似的,外套之上突的窜起了一缕金红色的火苗,迅速地游走,一道铭刻着复杂纹路的,火焰状印记转瞬间勾勒成型。   看着外套之上金色纹路逐渐凝实,暗淡下去,残破之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陆以北眼前一亮。   “成了!”   就在她自言自语之际,外套飘然而起,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伴随着一阵蠕动,将她的身躯包裹了起来,而后竖起领口,蹭了蹭她的面庞。   ꒰๑•̫•๑꒱♡   以后咱就是魔女大人的专属套了!   眼见着外套成功修复,也没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岔子,陆以北一阵欣喜。   不过,她的这份欣喜很快就被满目焦土和久久封闭的结界给冲散了。   水哥到底在搞啥呀?   这么久了,信息也不回。   我啥时候能出去啊?陆以北双手托着下巴郁闷的想。   思索之间,一阵宛如晶体碎裂的轻响在她耳边响起。   伴着轻响,一道道裂纹在结界之上蔓延,冬日的冷风从裂缝中涌入结界之中,将浑浊高温的空气搅动冲散。   下一刻,偌大的结界突然崩裂,化作雷光闪烁的尘埃,四散飘落,转眼间便消失于无形。   陆以北茫然张望,四周浓雾飘荡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鲜血,洒满各处,遍地尸骸。   只要是死的,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其中大多数是追随暮**的黑袍人,同时也夹杂着许多怪谈。   “……”   陆以北看着那些尸骸,一时沉默不语。   此时的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脸色惨白。   但比起胃里剧烈地翻涌,她的心中更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翻涌得更加强烈。   那种感觉说不上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唏嘘悲凉,还是对这种毫无意义的杀戮的愤恨。   【它来了。】   这时。   预判的念头突然在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灵能波动从四面八法袭来。   她的脸色骤变,她预判到了那个“它”的进攻,却无法闪躲。   它的进攻遍布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风雪里,甚至空气中。   “轰隆——轰隆——!”巨响接连而至。   大地似心脏跳动,剧震连连。   一次次宛如地震的晃动中,恐怖的灵能波动传荡,席卷青冥,云穹滚动。   下一刻,数百条由墨绿色血肉构成的庞大肢体,像是植被生长那样,撕裂地面,舒展开来。   像是周身布满空洞眼球森然巨蟒,又像是邪神的唇舌。   层层土浪扩散,满地的尸骸被抛向天空,血肉如雨,纷然落下。   地狱般的华丽绚烂。   在那些丑恶血肉堆砌而成的肢体上,无数畸形的器官翻滚,巨大的腔体张开,吞噬着空气中的每一寸灵能。   四周气压疯狂下降,急速流动的空气,卷起空中白雪,汇聚成了一片惨白的风暴。   暮**的落败,百鬼夜行的终止,激怒了瘟太岁,那蛰伏在城市中的无尽血肉聚集于此,它要对忤逆者降下最残忍的杀戮。   面对着来自天灾级怪谈的分身的灵能波动,陆以北忽然觉得呼吸艰难起来,危机感在她的心中悄然升起。   她下意识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发现已经无处可逃,四周墨绿色的血肉挥舞,宛如竖起了一片丑恶的血肉丛林,将她死死的包围。   “扑簌簌——!”   就在陆以北惊骇之际,一阵振翅声从远处传来,举目望去,一只苍白纸鸢穿过重重薄雾,迎着凌冽风雪飞来,落在了她肩头,口吐人言。   “小怪谈,前进吧!翻过那座山,抵达你百鬼夜行的终点。”   “如果你能从挑战中活下的话……”   我的……什么意思?   意思是,想让我一个人战胜这数百条,单独拎出来灵能波动就超过一蛇的淤泥臭肉触手怪?   淦哟!我这次是视死如归,不是送死如归啊!陆以北皱眉,细思极恐、无法去想、不敢深究,想溜又不好意思溜。   下一刻,风声涌动,呼啸迸发。   一双宛如探照灯一般的硕大眼睛,自千疮百孔的地下睁开,宛如列车一般的巨大身躯,伴随着地面震颤,腾空而起。   那只人面蜈蚣怪谈再次折返,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一具瘟太岁的肢体,巨大的身躯顺势缠绕了上去,数百只布满倒刺的利爪狠狠地插入了墨绿绿色的血肉之中。   “烦请魔女大人,完成百鬼夜行!”   人面蜈蚣宛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耳边炸响,她才从惊惧交加之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肩头的苍白纸鸢,举起了手中断剑。   既已无路可退,避无可避,自当一路向前!   今夜过后,这座城市夜晚,只需要一个怪谈之王,即便不是我,也不应当是瘟太岁!陆以北狠狠想。   仿佛感应到有人在直呼其名讳,那些丑恶的血肉瞬间躁动了起来,像是一只畸形的怪手一般拉扯着人面蜈蚣的身躯,惹出一阵哀嚎。   陆以北目光一凝,金色的眼眸深处,火光跳跃。   于是,天赋技能发动。   完成蜕变的怪谈本体核心,胸腔之内阴冷气息短暂的躁动了一瞬,而后沉寂下去,下一刻,骇人的灵能波动宛如火山喷发一般,从娇小的身躯中涌出,展开到了极致。   仿佛感受到了那想要守护花城,诛杀瘟太岁的情绪,赤红的焰光从灵台净业的断面之上冲天而起,随风摇曳,宛如一面猎猎作响的旌旗。   外套一阵蠕动,符合时宜的化作一袭华丽青色长裙,其上复杂的火焰纹路浮现,泛起熔岩般的微光。   狂风中,长裙漫卷如云,长发摇曳如火,这一刻她的美在风与或的衬托下让人不敢直视,状若神灵。   “灾祸魔女于此,引动百鬼夜行,可有怪谈愿以身追随!”   陆以北学着从大蛇之神的知识里获取到的话语,发出一声呐喊。   话音落下,四周雅雀无声,天地肃静,却明显感觉到无数灵能波动于无声之处汹涌汇聚。   见没有怪谈响应,陆以北向前踏出一步,向着前方,向着汹涌袭来的瘟太岁肢体,向着撕扯人面蜈蚣的墨绿色血肉。   就在此间,她突然感觉环绕在她周身,似乎并无作用的残缺地脉气息震动一瞬。   伴随着震动,她的双眼一阵灼热,视线之中,像是穿梭在虚无空间的金色的丝线浮现,交错纵横,汇聚在一起,恰似江河脉络,又似天边无尽星河。   那一缕缕组成地脉气息的丝线,延伸出去,一部分被瘟太岁的血肉拦截,蛮横掠夺,卷入体内,而另一部分却看不见源头,伸向远处的密林里,山峰中,乃至花城的各个角落。   陆以北一边闪避着汹涌袭来的墨绿血肉和剧毒浓雾,一边继续向前迈步,再次发出呐喊。   “灾祸魔女于此,引动百鬼夜行,可有怪谈愿以身追随!”   话音落下,飘荡在她身边的地脉气息一颤,数道丝线陡然汇入了她的躯壳之中。   于是,灵能波动骤然暴涨。   刹那间,陆以北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喃喃道,“原来,地脉气息是这样用的吗?”   每一座城市中充斥的灵能就像是一片**,每一个怪谈或是灵能力者就是这**中的孤岛,而地脉气息则是连接这些孤岛的桥梁。   地脉气息并不能立竿见影的增强实力,却能够在百鬼追随的情况下,将分散在城市中各个怪谈身上的灵能汇聚,并支配。   这便是陆以北对地脉气息真正用途的猜测。   思索间,她身形一个翻滚闪避开呼啸而来的墨绿色血肉,向前飞掠。   一剑斩出,呼啸骤起。   太和君子剑·灼天令!   精妙的剑势、灼热的灵能、沸腾的情绪,在此刻融为了一体,交相呼应。   一瞬之间,耀眼的火光模糊了视线。   前方的道路之上,一片红热,仿佛空气都没点燃了,柏油马路上浮现起巨大的亮斑,不知何物烧成的灰烬在热浪中起起落落,好像百万只蝴蝶在蹁跹舞蹈。   风暴过后,不论是沥青道路、金属制成路灯、还是瘟太岁的血肉,皆是满目疮痍,像是被万千把锋锐刀锋切割,留下狰狞红热的伤痕。   三十二条瘟太岁分身肢体,轰然炸开,数道地脉气息的丝线飘荡而来,汇入了陆以北的体内。   漆黑恶臭的脓血从被斩断的残肢中喷涌而出,挥洒如雨,还未坠落便被她周身散发的高温蒸发成了一团团雾气。   她抬起头,伴着腿部肌肉突的紧绷,脚下身法施展,向前奔去。   她,要翻过前方那座山。   于此间,不断有金色的地脉气息丝线,仿佛是在为新王登基献礼似的飘来,汇入她的身体。   道路两旁,妖吼魔啸,数之不尽形色各异的怪谈,从隐匿之处现身,追随着那一道娇小而令人畏惧的身影,厮杀着不断破土而出的庞大肢体。   瘟太岁的存在就像是于大地阴暗处滋生的病菌,而陆以北统御的百鬼夜行,则是烧不尽的燎原野火。   无数的墨绿色血肉被怪谈撕裂,在火焰中焚化,又大量的怪谈被扭曲的肢体洞穿身体倒下。   恶臭的脓血与破碎的肢体洒落满地。   一瞬间能让普通人陷入上百次疯狂的嘶鸣与哀嚎,响彻上空。   这是两种不同的怪谈权能碰撞,也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   远处的山上。   注视着山脚下逐渐壮大的百鬼夜行队伍,前行之间,宛如烧红的铁剑在大地上斩出伤痕那样,留下红热的轨迹,肉眼无从捕捉的地脉气息在陆以北身后飘荡着,宛如舞动的金色大麾。   见状,南岭荛花嘴角不禁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惊喜道,“无数怪谈的灵能波动在怪谈之王的统御下,经由汇聚在一起,宛若整体,这就是真正的百鬼夜行啊?真有趣!”   像是这样壮观的景象,她在大漠之上从未见过。   毕竟,南岭一族守护之地,禁止百鬼夜行。   “统御百鬼,使之追随其后,游行于无月之夜,气息与地脉相连……似乎都已经满足了呢!看样子,今晚能见识花城的怪谈之王诞生了呢!”   “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只要跟那个怪谈姑娘搞好关系,让她借助地脉气息,搜索花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不就能找到陆以北了?”   “诶!?”   站在南岭荛花身旁的顾茜茜,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小脸颜色微微一变,诧异地转身看去,正要开口告诉她,下面那个就是陆以北,脑海中便响起了系统一声厉喝。   “顾茜茜,别多嘴!”   “哦!”顾茜茜应了一声,在南岭荛花投来疑惑的目光时,缩了缩脑袋,吐了吐舌头,“有什么事儿吗?”   萌混过关.JPG   南岭荛花微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将视线放在了下方的百鬼夜行队伍之上。   暗中观察着她的背影,系统忍不住发问道,“顾茜茜,这姑娘什么来头?跟灾祸有什么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顾茜茜嘟了嘟嘴,“不知道啊!毛团长他们游行着,游行着,就主动跳出来了,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杯奶茶,也不知道是溜达着过来凑热闹的,还是来帮忙的。”   系统,“……”   如果是来凑热闹的还好,但要是来给灾祸帮忙的……   那就更不能让她找到陆以北了。   要是让灾祸在完成百鬼夜行之后,又凭添了一个灵能波动隐隐逼近天灾级的助力,那还了得?系统想。   ————   从花城水库的山脚下到山巅,不到五公里的距离,陆以北的百鬼夜行队伍却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完。   当她站在山巅那一刻,所有地脉气息尽数归于体内,天空中乌云消散,一轮细如发丝的新月浮现,洒下暗淡月光。   这一场天灾级畸变种分身与新生神话种的战争,历经了几乎一阵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邢鸢借着水幕看见了这一幕,挑了一下眉毛,长舒了一口气,“灵台净业的传人,比想象中还要更有潜力呢!”   说话间,她轻抚了一下胸前的金色报丧仓鸮徽章,柔声道,“金角银角,盯梢的任务结束了,你们现在去接触一下花城新一任怪谈之王,顺便……”   顿了顿,她的嘴角微微上翘,“让她把【卖身契】签一下,她要是拒绝的话……”   “就把她杀了!”银角道。   “杀杀杀!就知道杀!你的大脑是肌肉长成的吗?不知道月光计划正在暗中推行吗?”   “更何况,她现在才刚刚完成了百鬼夜行,花城诸多怪谈的灵能波动还附着在她的身上没有消退,你杀得了吗?”   司夜会档案记载的无数案例证明,刚刚完成如此规模百鬼夜行的怪谈,单纯就灵能波动而言,堪比天灾级怪谈。   此刻想要杀掉陆以北,就像是要挑战一个被全城怪谈加了强化祝福的怪物一样,无异于送死。   “那您的意思是?”金角试探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拒绝的话,就告诉她,白开在我们手上。”邢鸢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相信,白开对她那么好,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完,邢鸢轻抚胸前徽章,切断了联系,转身看向倒地不起的白开,眼中浮现一抹柔波,伸出粉舌舔了舔嘴角。   “现在,小白,咱们时候叙叙旧了。”   ————   终于完成了百鬼夜行,陆以北站在花城水库边上,看着前方清风徐徐,碧波荡漾,雪花缓缓飘落,身后数百怪谈静默无声,倦意与欣喜几乎同时袭来,心中不禁诗兴大发。   这人一疲惫了就想放松,一放松了思想就滑坡,一滑坡了就作大死。   但见她小短手一挥,粉唇轻启,刚吟出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便听见前方水库之中一声炸响,霎时间巨浪滔天,灵能波动翻卷,身后怪谈像是见了鬼一样,怪叫着四散奔逃。   十蛇之力,恐怖如斯!   紧跟着,伴着“哗啦”一声水响,一道硕大的身影赫然从水库深处跃出,在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之後,重重地落了下来,砸在了陆以北的身旁,头顶湿滑菌盖的脑袋垂下,宛如……   一朵十几米高的人型大蘑菇?   陆以北跌坐在地,仰望着花城一号主力干员菇娘,蠕动了一下她那并不存在的喉结。   菇娘盯着陆以北打量了片刻,眨了眨那一双洗脸盆大小的眼睛,而后站直了身子,嘴里嘟囔着。   “结束了呀?是怪谈还是人类呢?”   “算了,想不明白,毕竟我只是一朵蘑菇而已。”   “好冷,冬天蘑菇会枯萎吗?来年又会长出来的吧?”   之类奇奇怪怪的话语,向着山下走去,走着走着身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消失在了密林之中,灵能波动也随之沉寂。   望着菇娘远去的背影,陆以北心情有些复杂。   这™到底谁才是花城怪谈之王?   花城有这种实力的干员存在,瘟太岁当真能污染花城水库?   这世道,当真是人外有人,怪外有怪呢!这次过后,依旧需要小心行事才是。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又是一阵强横地灵能波动袭来,两道黑影一左一右飞来,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摸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高挑着黑衣,戴墨镜,左边那人肌肤黝黑,额前生着一对光铸的金角,右边男人肌肤惨白,眉心长一只修长光铸银角。   陆以北,“……”   这™又是什么鬼哟!   没完没了是吧?就不能让我多帅几秒?   大晚上的戴墨镜,你们看得清奶奶,不对,爷爷我是谁吗?   陆以北吐槽着,两名男子上前一步,左边男子率先开口自我介绍道,“在下金角。”   右边男子跟着说,“在下银角。”   “我们是司夜会特级干员。”两人齐声,“烦请灾祸姑娘,签一下这份儿月光计划的契约吧?”   说话间,二人将一卷用金箔书写的卷轴在她面前展了开来。   “……”   这是啥意思啊?   官方授权,奉旨当怪谈?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来抓我的!   陆以北愣了愣,微眯起眼睛,敷衍道,“我先看看,先看看总行吧?”   她凑上前去,粗略的浏览了一遍金角银角手中的卷轴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卷轴上的主体内容并没有太大问题,看上去跟司夜会的临时工合同相差无几,可是在合同末尾的备注栏内,却写着堪比机器人三原则不平等规定。   那要是司夜会想让我自杀,我岂不是得挥剑自刎?   这™根本就是卖身契吧?   陆以北腹诽着,左右看了看两名男子,弱弱道,“敢问两位大哥,我要是拒绝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呢?”   金角银角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再看向陆以北时,齐声道,“白开在我们手里面,你要是拒绝的话,我们就……”   “撕票?”陆以北面色沉重道。   金角银角愣了愣,张口解释,“不是,我们……”   陆以北再次插话道,“不是撕票,那就是要折磨他咯?那可太好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劳烦你们帮我狠狠地用小皮鞭抽他!”   她兴奋的说着,狠狠地空挥了一下粉拳,仿佛巴不得亲自上场收拾白开一样。   金角银角,“???”   这怎么跟监察官说的不一样啊!?   威胁不了她,打也打不过她,又不能就这么把她放走了……   这下该怎么办呢? 尾声   水库畔,凉风习习。   见金角银角面面相觑,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反复对比了一下两人和自己灵能波动的差距,再仔细回忆了一下契约上的一些细节之后,她暗戳戳地下了决定。   “二位,这契约我决计是不能签的,我现在才刚完成百鬼夜行,连花城有哪些怪谈都认不清楚呢!”   说话间,她慢悠悠地从怀中摸出了一根辣条叼在了嘴上,下巴上扬,眼角微微上挑。   “你们也知道,这年头大哥不好当,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答应你们,它们未必答应,要是贸然签下契约,惹了它们不高兴,我可不敢保证二位的安全。”   闻言,金角银角愣了一下子,看向陆以北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   是我们的错觉吗?   她这是在暗示,她手下人多,我们就算强行逼她签下契约,也没办法活着走出花城?二人腹诽。   见两人陷入了沉默,陆以北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颠了颠手中的断剑,猛地握紧,不动神色地施展天赋技能进行了强化,然后松开了手。   “咣当——!”   灵台净业刚一落地,随着陆以北心念一动,剑刃之上顿时喷薄出了两米多长的光焰,顿时在地上犁出了一道红热的沟壑。   金角、银角瞳孔微微一缩,齐齐向后退开了一步,摆开架子,做好了战斗准备。   “呃,不好意思,刚掌握的能力,控制不住也合情合理对吧?”   陆以北一边不紧不慢地捡起灵台净业,一边解释道,刚一说完,便将灵能波动展开到了极致。   借着还未散去的地脉气息加持,灵能波动刹那间暴涨到了可怕的地步,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一般,翻卷着滚滚热浪。   然而,更可怕的则是热浪之后,那张沉着冷静,宛如大海般深不可测的稚嫩面庞。   如果有人被她这人畜无害的萝莉模样给欺骗,放松警惕,一定会死得很惨吧?金角银角想。   见金角银角紧张得额前渗出了汗珠,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你们不要怕嘛!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这只是灵能波动太多,控制不住,有些侧漏而已!有机会,稍微宣泄一下就好。”   金角银角,“……”   没错了,她就是在暗示!   如果我们不接受她的提议,不仅有可能没法离开花城,甚至连这个水库的范围都走不出去!   腹诽之间,金角凭借着最后一分倔强,鼓起勇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陆以北眼神无辜道,“我要想怎么样,还会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吗?反正你们看不惯我,又弄不死我,对吧?”   嚣张.JPG   金角银角,“……”她似乎说得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但是……   “我的意思是暂时不签这份契约,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份契约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等我考虑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至于我考虑清楚之后,是哪个倒霉蛋儿来签这份契约,那可就说不一定了……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方才研究那份月光计划的契约时,陆以北虽然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大致内容,但是那些篆刻在金箔之上的咒文,她可是看得相当仔细。   那些咒文她并不完全认得,不过,当她挑拣出认识的部分重新排列组合,再与大蛇之神的知识里所记载的契约一对比,立刻就发现了猫腻。   那契约,妥妥地是卖身契无疑。   不过……   她不能签,不代表她不不想要,这种东西要是利用得当,搞不好会成为一件大杀器!   上面条款清清楚楚的写着,咒文死死的限制着,签下契约的怪谈,不得袭击司夜会成员。   我不就是司夜会成员?还是代理主力干员来着。陆以北想。   所以她不仅想要,甚至想搞它个十七八份儿备用,反正司夜会薅羊毛已经薅习惯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人总是善于妥协的,就像是闷热的三伏天,想要关掉屋子里的空调,肯定会遭到屋里所有人的强烈反对。   但,如果只是要求,把温度从十六度调到二十五度,通常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见陆以北做出了让步,金角沉吟了片刻,冲她抱拳道,“如此,那我们便等着你给出答复好了,希望你做出明智的决定。”   事实上,司夜会的月光计划推行得并不顺利,到目前为止,选择跟司夜会合作的怪谈,全都有求于司夜会,有着非签不可的理由。   所以,金角银角本来也没觉得陆以北会这轻易的签下契约,她能够做出让步,表现出善意,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果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陆以北点头道,说话间从两人手中接过了卷轴,顺手塞进了上衣兜里。   见状,金角银角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正欲转身离去,却又被陆以北拦了下来。   “两位,等一下!”   闻声,金角银角皱了皱眉,转过身来,警惕地看向陆以北,疑惑道,“不知姑娘还有何事?”   陆以北皱着眉,嚼着辣条,歪了歪脑袋道,“你们刚才说,要是我不签这契约,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白开来着?”   “我们……”金角微张了一下嘴唇,旋即笑道,“既然你已经表明了太对,白开处理的问题,我们回去还得跟上司商议……”   “可千万别!”陆以北急忙道,“给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别轻饶了他,要是你们下不去手,交给我代劳也是可以的!”   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们该不会还以为我跟水哥关系很好吧?   司夜会主力干员,暗中跟进行百鬼夜行的大怪谈勾结,那可是重罪……   反正水哥没有生命危险,说得过分一点儿,摆脱干系,他应该只会受些惩罚而已。陆以北想。   金角银角,“……”   啊这……   突然有点同情白开是怎么回事儿?   ————   白开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大圆床上,天花板四角投下粉红色的暧昧灯光,床边摆放着一些造型别致的小玩意。   愣了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陆以北的安危。   情急之下,白开脱口而出道,“糟了,我怎么在这鬼地方,小北她还……”   “你放心,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啪嗒——!”   打火机点火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来,白开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只穿着一件黑色蕾丝睡衣的邢鸢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红唇之间烟雾吞吐,一只独眼媚眼如丝。   见白开看了过来,她视线顺着白开的锁骨一直往下,穿过赤条条的胸膛,最后停留在了**,然后勾了勾嘴角道,“还不赖!”   “……”   邢鸢的视线,像是乱来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饶是身经百战的白开也觉得有些不适应,沉吟片刻后,试探道,“你™把老子睡了?”   “嘁!”邢鸢撇了撇嘴,“又不是第一次了,那么激动干嘛?就不许我回忆一下青葱岁月?”   “我……”白开欲言又止,沉吟了几秒钟,才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回忆的……”   邢鸢皱了皱眉,“抱歉,是我失言了。”   顿了顿,她又追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今晚那个小怪谈到底是谁?值得你这么为她拼命?”   听邢鸢再次提到了陆以北,白开面色一沉,“这我不能告诉你,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你敢动她,有你好看!”   “最重要的人之一吗?”   邢鸢意味深长的看着白开,微笑道,“让我来猜猜,你最重要的人,有我,可惜闹掰了,还有你师父,这肯定不是,还有你大师兄的女儿,但她根本不需要怪谈化,还有……”   “对了,陆鸣应该算吧?但他也已经死了呀!现场调查报告的备份还在我办公室里放着呢!”   “这些都不是的话,应该就只剩下陆鸣的儿子了。”邢鸢若有所思的说着,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他了!”   说话间,邢鸢抬头看向白开,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白开,你完蛋了,人家好好的儿子托付给你,才几年呐?你就给人家搞成女儿了?依照那两口子的性格,就算死了,恐怕……”   白开越听面色越是阴沉,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够了!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呀!了解了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嘛!”邢鸢道,说话时嘴角挂着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闻言,白开的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丝悸动,但很快那份悸动就沉寂了下去。   “呵,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要了解,已经晚了!”他冷笑道,“现在老子过得滋润的很,金枪不倒,夜夜春宵,还用得着你?”   邢鸢愣了一下,“你这些年,真的在……我还以为……”   “咋地?”白开脖子一横道,“就许你当狂蜂浪蝶,不许我游戏人间?邢鸢,做人不要太双标了!”   “其实我……”邢鸢的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之色,张了张嘴似想要辩解什么,旋即又苦笑了一下,“你说得对,不过……”   说话间,她轻轻地拉下了睡衣纤细的肩带,露出白皙香肩,冲着白开挑了一下眉毛,“既然你都那么浪了,介不介意再多浪一回呢?”   白开怔了怔,微眯起眼睛,试探道,“你还没睡?”   “没有。”邢鸢摇摇头,表情有股莫名地委屈,“本来想等你主动的,没想到……”   “……”白开沉默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既然不谈感情谈生意,那我想说……”   “我收费很贵的。”   说话间,他的脸上便浮现起了一抹邪魅狷狂的笑容,伸出舌头,舔湿了嘴角。   这真的是当初那个小白么?邢鸢扶额,冲着白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这就给你松绑,你赶紧走吧!”   说话间,她便走过去,爬上了床,解开了白开手上绳索加持的咒式封禁。   ————   离开了花城水库,金角银角用报丧仓鸮徽章联系不上戏院,便立刻匆匆赶回到酒店套房,准备当面向她报告情况。   到了酒店,见邢鸢的房间里黑漆漆一片,二人不禁一阵疑惑,在屋子里轻唤了几声之后,没有得到回应。   二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监察官大人,该不会被她老相好反杀了吧?”金角小声道。   “这可说不好,我听说那个白干员是混合种灵纹。”银角撇撇嘴道,“混合种灵纹你知道吧?好多奇迹一般的事迹,都是这个种类的灵能力者干出来的,不是吗?”   “说得有道理!”金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咱们赶紧找找看,要是没人,就去支援。”   “嗯!”银角应了一声,便跟着金角一起,在房间里四下搜寻了起来。   “监察官大人?你在吗?”   “监察……”   “嘘——!”   银角正喊着,突的看见金角站在邢鸢卧室门前,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声音戛然而止。   见状,他满脸疑惑的走上前去,刚准备询问金角什么情况,便听见隔着房门传来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对话。   “你这也太紧了,怎么弄的……”   “少废话,不紧一点,滑出来了怎么办?”   “嘶——!疼疼,你轻点儿!”   “……”   金角蹑手蹑脚的转身看向银角,小声询问道,“他们这是在……”   说话间,他轻轻地拍了拍手掌,发出“啪啪!”的轻响。   银角翻了翻白眼,撇着嘴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正常情况来讲,这都是误会,不信你看着,我现在进去,他们绝对没有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完,金角刚想阻拦,便见银角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没过两秒,他又捂着脸跑了出来。   “监察官,我们回来了,我们……呃,抱歉打扰了!”   房间里的白开和邢鸢就这样两脸懵逼地看着银角冒冒失失地跑进去,还不得他们解释,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然后。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见银角满脸通红,小跑着往外走,金角急忙追上去询问道,“里面啥情况啊?”   “就,就那样呗!我进去的时候,监察官穿了件睡衣,骑在白干员身上,剩,剩下的我没敢看。”银角支支吾吾道。   “……”金角脸颊一阵抽搐,抬手便狠狠地抽了一下银角的后脑勺,“叫你平常少看点儿小说番剧,你就是不听,这下闯祸了吧?”   “我……我哪儿知道,监察官动真格的?”银角委屈道。   “那能不动真格的?”金角翻了翻白眼道,“大家叫监察官铁娘子,你真以为她是铁做的?二十多年没谈过恋爱了,好不容易见到老相好了,那能把持得住!?”   “你就等着她回头收拾你吧!”   银角,“……”   他突然一点儿都不同情白开了。   ————   花城远郊,一片麦田上。   天空又下起了雪,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整片田地,田里的麦子早已经收割干净,只剩下一些枯黄腐败的桔梗倒在淤泥里。   一具尸体面朝下,倒在积水的漆黑淤泥中,手指尖泡得皮跟骨头都分开了,皮肉跟烂棉絮似的漂在水里,戳出一截白森森的手指骨来。   在他的胸腔附近,有着一个硕大的洞穿伤口,伤口边缘那种仿佛被蛮力撕裂的样子,就像是他的血肉突然伸出了自己的意识,跑掉了一般。   一串脚印,在薄薄积雪的田埂上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向远方。   远处,一名身材岣嵝,满头枯黄长发的女子蹒跚前行着,污秽浑浊的液体,不断地从她那仿佛血肉构成的破烂长裙上滴落。   滴落处,转眼间就长出了细小的墨绿色肉芽。   女子正是勉强保住性命的暮色.女,若不是陆以北刚刚掌控了地脉气息,瘟太岁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血肉,还未全部坏死,在那样的攻击之下,她恐怕连勉强保住性命都做不到。   “该死,明明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她喃喃自语着,话才说到一半,一股熟悉地灵能波动突然传来,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举目望去,前方一名身穿白裙的少女,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消防斧站在土路的中央,双目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我亲爱的主人,你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啊?”少女微笑着说,“你的灵能波动这么微弱,我找得好苦呢!”   “……”   暮色.女浑浊的眼眸中眼神几度变幻,而后突的一咬牙,转身向后跑去,还没跑出去多远,脚下便是一震。   一面白骨筑成的壁垒破土而出,拦住了去路,壁垒之上,一名面相白净的男子一言不发,向下投来冰冷的目光。   “兔兔,我其实……”暮色.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她身后铁光一闪,恶臭的血液顿时洒向了天空。   残存不多的灵能飞快流逝着,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就在她即将倒地那一刻,一双手捧住了她的面庞。   “嘘——!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在我看来,只有永远沉睡的主人才是好主人呢!所以,永别了,主人!”   兔小姐说着,松开了捧住暮色.女面庞的双手,举起了消防斧,狠狠斩下,斧刃之上苍白的火焰浮现。   月阴之火,迸发。   兔小姐看着暮色.女的身躯在苍白火焰中逐渐化作灰烬,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世间,她也终于获得了自由,却突然间有了一种怅然若失,黯然神伤的感觉。   这时,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伸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恭喜你,自由了,现在走吧?”   “去那儿?”   “跟我回去。”束鄂柔声道。   闻言,兔小姐粉红的眼眸微微一颤,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见束鄂道,“你还剩下两次实验仪式没做完呢!”   兔小姐,“……”   (本卷完) 第一章 怪谈之王的工作   清晨时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院里。   菇娘蹲在伞下,手中捧着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播放着城市新闻前的天气预报。   “……明日气温7℃~20℃。受不明因素的持续影响,未来七天,花城降雨、降雪明显减少,气温依旧温暖宜人,可以预见,自20XX年以后,花城再次迎来了一个暖冬……”   大院中的树叶已经落光的梧桐树上,早早地抽出了嫩芽,点缀着新绿色彩的枯枝把明媚温暖的阳光切成碎片,散落满地。   陆以北捧着手机,躺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辣条,鼻音哼着走调的小曲,手边的石台上,刚泡好的白茶飘出阵阵茶香。   俨然一副,老年人享受退休生活的模样。   自从见识到了菇娘那强横的灵能波动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要跟她搞好关系。   虽然白开说,菇娘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战斗力发挥不出她灵能波动的十分之一。   但是仅仅靠着那可怕的灵能波动,就已经可以吓退大多数敌人了。   “哦——!”   听完了天气预报,菇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张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后扭过头去,拍了拍陆以北的手背。   仿佛是在向他示意“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感受到手背上力量轻柔的拍击,陆以北看向菇娘,歪了歪脑袋,沉吟了两秒钟之后,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辣条,“你也想吃对吗?”   说完,还不等菇娘做出回应,他便抽出了一根辣条,塞到了她的嘴里,旋即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屏幕上,刷新起了校园网的页面。   今天,是花城理工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期末考试出成绩的日子。   “滴滴滴——!盛京时间九点整……”   随着收音机里的时间播报响起,陆以北轻触手机屏幕,校园网后台界面再次刷新,紧跟着一张成绩单一跃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他顿时屏住了呼吸。   令人紧张激动的时刻来临了。   陆以北一只手遮住了半个手机屏幕,像是刮奖一样,一点点地向上拖动成绩单,细数着各科成绩。 “89、80.5、92、87……”   就在在他满心以为,今年的奖学金已经稳稳收入囊中的时候,视线停留在了最后一行,《Z国古代文论》上,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团。   “啊这……6,62.5?完了,完了,马教授非杀了我不可!”   在几乎所有科目的成绩,都达到了八十分以上的情况下,唯有马教授的《Z国古代文论》以扎眼的分数混迹其中,简直就像是一种挑衅。   但这也不是我的错呀!   归根结底,还是暮色.女和X太岁的锅。   如果不是他们在期末考试复习的关键时刻跳出来搞事情,害得我才下战场,又上考场,怎么可能会发挥失常?   陆以北那天从花城水库离开之后,回到家中,倒在床上,一睡便是三十多个小时,一醒来就匆匆忙忙地赶去了学校,参加了第一门学科的期末考试。   于是。   在考试那天,本就不算宽敞的教室里面,挤满了跑来围观的怪谈。   充满不祥气息的灰蒙蒙雾气,如同无处不在的孤魂野鬼,覆盖了整个教室。   残肢断臂在地上蠕动着爬行,拖行出猩红的轨迹。   满屋子人头,缀着内脏,像广告气球似的随风飘荡。   数条几米长的人面蜈蚣盘踞在天花板上,扭曲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看着亲爱的同学们,没事儿人似的,走进“地狱考场”,一屁股坐在腐烂的血肉上、成串的眼珠子上、以及说不清是什么部位的古怪器官上,陆以北表面上不为所动,实际上内心早已经扭曲成了某世界名画。   害怕.JPG   虽然那些怪谈,名义上都是陆以北的从属,但是正常人就算胆子再大,看见那样的景象,心里也会控制不住地发憷。   恐惧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   根据达尔文进化论。   铁憨憨基因,是不可能跨越十几亿年遗传到现在的。   无所畏惧的铁头娃,早都被自然选择淘汰了。   蜜獾除外,那只是数百万生物当中的一个意外……   随着新一任的花城“怪谈之王”诞生,花城一众没有亲历百鬼夜行的怪谈,都想一睹王的盛世容颜。   可是,陆以北在家睡觉的时候,怪谈们不敢惊扰,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悸动,等他一离开家,便蜂拥而至,追到了考场之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走漏了风声!   陆以北本着考试要紧的态度,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走进考场,按着学号找到位置坐下。   随着开考铃声响起,他刚提笔在试卷上写下一行字,怪谈们便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瞪着几十只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展开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强势围观,桌上滴满了肉眼无法看到的粘液和血浆。   那一刻,他就知道,考试铁定要黄!   虽然事出有因,之后陆以北也一战王的威严,当众殴打了高举“读书无用论”大旗的眼球,并明令禁止了花城怪谈们的“私生饭”行为。   但木已成舟,试卷上的答案是白纸黑字红血黄浆写上去,成绩已成既定事实,接下来该怎么去跟马教授狡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去跟马教授讲,我考试那天中邪了?   不行,不行,这种理由,我都觉得离谱,教授他可能相信?   要不,让怪谈聊天群那些家伙们想想办法,稍微操作一下?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大院之外传来,举目望去,一道人影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李轩驻足在陆以北的面前,双手叉腰,下巴微微上挑,嘴角下撇,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告诉陆以北,花城司夜会“风纪小组长”又要作妖了。   “某些人呐,真是好闲啊!大早上的就在这儿晒太阳、喝茶、吃……吃辣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退休返聘的门卫大爷呢!”   闻言,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扭头看向身旁正叼着辣条,端着茶杯,摆弄收音机的菇娘,一本正经道,“听见没有,说你呢!”   “???”   菇娘愣了一下子,皱起眉头,稍加思索,抬头看向李轩,投去了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李轩嘴角抽搐了一下,急忙道,“陆以北,我说的是你,不是一号干员!你工作做完了吗?大早上的就在这儿偷懒?”   “司夜会的风气,就是被你跟白开这种人带坏的,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啊?”   “知道啊!”陆以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花城司夜会代理干员嘛!”   “知道你还……”李轩欲言又止,沉吟几秒钟后,耐着性子道,“这周的数据统计你写完了?”   作为兼任负责报告审查的干员,李轩觉得他有必要在这方面跟陆以北好好说道说道。   陆以北,实在是太敷衍了,敷衍得他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写完了啊!”   “那……值夜巡逻报告……”   “也写完了啊!”陆以北一本正经道,“不仅值夜巡逻报告写完了,封印地点监控、修缮日志也写完了,如果你还想问灵能波动监控日志的话,那个也写完了。”   “当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周报日报,因为时间还没到所以没来得及写。”   “哼,你写得报告,你以为我没看过吗?”李轩道,“除了封印地点监控、修缮日志以外,全是【一切正常,无事发生】,你糊弄谁呢?”   “要是花城真的有这么安宁,那就好了!”   “事实就是无事发生啊!”陆以北耸耸肩道,“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问问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或者灵能监控中心的同事嘛!”   身为堂堂花城怪谈之王,我值夜的时候,没有怪谈搞事情,不是很正常么?陆以北腹诽。   李轩,“……”   陆以北说的事实,他来之前,已经去看过记录了,这些天陆以北值夜的时候,花城的确风平浪静。   可是,即便是再敷衍,陆以北在一周之内,就把一个月的工作完成了,也难免让人觉得有敷衍的成分在里面。   他突然有些怀念江蓠在的时候了,至少江蓠每次都会拖到月底最后一天才会上交所有报告。   这让他在发现江蓠“败坏”花城司夜会风气的时候,有迹可循,有点可怼。   就在李轩暗戳戳思索着,应该怎么找点儿由头,让陆以北安分一点儿时候,安青踱步来到了两人的身旁。   她看了看李轩和陆以北,不动神色的走到了两人的中间,微笑道,“哦?大家都在啊!这样正好!”   “最近,杜思仙的观察期快到了,我盘算着让她去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但是之前受到百鬼夜行影响产生的黑夜病患者,还没处理完,我一时走不开,不知道……”   “你们有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代替我给她提供一下支援呢?”   事实上,在安青看来,整个花城司夜会靠得住的人也就只有陆以北和李轩了,江蓠休假未归,顾希留老鸽子,菇娘压根儿不能支援,白开有乱搞男女关系的风险,都不可靠。   “陆以北啊!他手上的工作都已经干完了。”李轩抢着道。   “啊这……”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安青朝他看了过来,微笑道,“那么,支援杜思仙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不是,我其实……”   “没事儿,虽然你只是代理干员,但是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就拜托你啦!”安青抢着道,“杜思仙可是很崇拜你的呢!”   陆以北,“……”我司夜会的工作干完了,可是怪谈之王的工作还没干完呐!   陆以北也实在前不久才发现,白开所说的两到三个眷属,并不是要在百鬼夜行之中起什么作用的。   而是在百鬼夜行之后……   ————   怪谈之王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抛开瘟太岁那种,占领了一片区域之后,就将那个地方所有怪谈吞噬同化的极端统治者不谈,一位合格的“王”,并不是好当。   就像是收了纳税人的钱,就应当给纳税人谋福利一样,享受着通过地脉气息聚集来的灵能的怪谈之王,理论上是必须响应怪谈们的祈求的。   这些祈求,上至领地之争,下至怪谈夫妻房事,每天至少有大大小小数十件。   陆以北在完成百鬼夜行之后的第三天,就明白了,句萌在主持婚礼方面,为什么会那么熟练。   以及,为什么句萌迷恋当“逃家少女”,躲在别人家里骗吃骗喝的生活,因为那是真的爽。   看着前方跪在她面前的两个怪谈,陆以北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我啥时候能跟句萌一样,跑到别人家里面混吃混喝,偷钱氪金,成天到晚打游戏呢?   好想多几个眷属来帮孤分忧解难……   思索间,她面无表情地一挥衣袖,冷声道,“说说吧,你们有什么破……纠纷休要我评理?”   “回禀魔女大人。”那形大如猪,虎鼻猪牙,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怪谈抱拳道,“这家伙跟我打赌赌输了,不肯兑现赌约!”   陆以北看向一旁那脑袋四四方方,脸上整齐分布圆形斑点,活似一颗骰子的怪谈询问道,“可有此事?”   骰子怪谈满脸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回禀魔女大人,确有此事,可是我也没想到,它真的敢去厕所里抠人类的屁股啊!”   “怪谈也是有尊严的,正常怪谈谁会躲在马桶里等着抠别人屁股?!”   陆以北扶额,又看了一眼恶臭怪谈,没好气儿道,“不是我说你,你跟别人打赌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它的怪谈种类?”   “人家身为恶灵种,厕鬼权能加身的怪谈,干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是,就是!快把怪谈本体核心给我!”厕鬼附和道。   “闭嘴,我还没说你呢!”陆以北瞪了一眼厕鬼道,“自己怪谈权能带来了恶劣习性就算了,你怎么能用这种习性去跟别的怪谈打赌呢?”   “你这是打赌吗?你这是诈骗!”   “还有,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来着,花城范围内,怪谈禁止袭击人类,你当耳旁风是吧?”   面对满脸冷色,语气愠怒的陆以北,厕鬼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弱弱道,“可是,不袭击人类,我们的灵能来源怎么办?我都快饿死了。”   厕鬼话音刚落,响应声四起。   “是啊!”   “魔女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就是,就是!”   “……”   见状,陆以北扶额,挥了挥手,便见梦梦从一旁走上前来,举着一张A4纸,高呼一声,“肃静!”   “关于这个,魔女大人自有打算!”   凌冽的灵能波动扩散,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待到所有怪谈都安静下来之后,梦梦吊了吊嗓子,用她那曾经冠绝花城的戏腔,宣读起了A4纸上的内容。   “下面给大家宣布一下《花城怪谈怪谈管理条例灾祸修订打死也不再改最终版》!”   “第一,电子设备与怪谈不得进入考场。   第二,掐架请线下解决,禁止通过魔女大人的梦境线上斗殴。   ……   第四十四,怪谈间狩猎,请遵守良性可循环法则,详情参照第二十五条。   第四十五,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禁止狩猎人类(违法犯罪分子除外),如有发现,当场剥夺怪谈本体核心。   如有需要补充灵能者,在保证人类安全的情况下,可通过惊吓、传播信仰等方式尽情获取。   无需担心司夜会追查,魔女大人会帮你们解决一切善后事宜。   (注:禁止惊吓已经躲进被窝和衣柜里的人类。)   此外,通过上述方式获取灵能不足者,可向魔女大人提出申请,经审核后,批准使用地脉气息捕获游离灵能,进行灌注。   上述条目,最终解释权归灾祸魔女所有。   望花城怪谈严格遵守,广而告之。   以上。”   说完,梦梦扫了一眼前方密密麻麻的怪谈,等待了几秒钟,询问道,“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   在场一众怪谈沉默许久之后,人面蜈蚣头领试探性的询问道,“真的可以尽情惊吓人类,不用担心司夜会找上门来?”   “你是在怀疑魔女大人的能力吗?”梦梦扫了一眼人面蜈蚣头领,然后扭头看向陆以北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见陆以北点头认可之后,梦梦继续对一众怪谈道,“不怕告诉你们,魔女大人在花城司夜会里的关系硬得很,只要你们不杀人,什么事儿都能帮你们摆平。”   “……”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在场的怪谈一下子就欢腾了起来。   “太棒了,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就是,就是,身为一名热心鬼士,我早就想顺着网线爬去键盘侠家里去进行一系列思想工作(物理)了!”   “嗐!要不是担心司夜会找麻烦,谁愿意杀人呢?”   “……”   看着议论纷纷的怪谈们,陆以北点了点头,非常满意。   她定制出这样的条例,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这段时间通过怪谈们的种种祈求的内容,认真分析研究过的。   陆以北也跟金角银角确认过了,只要不出人命,经过一定手段操作过后,上面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上,桃源里的怪谈就长期存在惊吓景区游客的行为。   陆以北在结合了以上两点,认真分析之后才得出来了现在这样一份“怪物电力公司”似的条例。   事实上,大多数尚未腐化堕落的下位怪谈,维持生存所需的灵能较少,并不一定非得袭击人类才能获取灵能。   放在以前,狩猎灵能力潜质者和惊吓人类,几乎可以算是同等罪过,最终的结果都是引来司夜会,遭到抹杀,于是,在风险等同的情况下,它们干脆痛下杀手,选择了能够获取更多灵能的途径。   当然,这并不算是司夜会的过错,毕竟大多数的怪谈是没有陆以北这样的怪谈之王限制的,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做出类似的规定,听之任之通常只会受到最坏的结果。   不过花城现在不一样了,灾祸魔女来了,青天就有了,司夜会再也管不了怪谈惊吓人类了,大家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阴暗角落里了!   怪谈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闲的没事才会半夜跑出去咬死人类呢?   更何况,魔女大人还有补贴!正常的怪谈之王哪舍得用地脉气息做这种事情啊?   于是,在《花城怪谈怪谈管理条例灾祸修订打死也不再改最终版》发布后第二天开始。   花城范围内,凶杀类怪谈袭击事件锐减,目击、接触类怪谈事件激增,却罕有人员伤亡。   甚至。   花城中心医院,还接到过数个怪谈替心脏病突发病人打来的急救电话,医护人员十分害怕,迟迟不敢救援,险些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第二章 其中一半   午夜时分。   就在陆以北让梦梦发布了《花城怪谈怪谈管理条例灾祸修订打死也不再改最终版》后不久,一份内容完全一致的PDF文件,出现在了怪谈聊天群当中。   “……”   这就是灾祸接管了花城之后定下的规矩么?虚无读取完文件信息之后想。   事实上,几乎所有怪谈之王在完成百鬼夜行之后,都会对麾下从属制定一系列的规矩,就像是瘟太岁的规矩是所有怪谈必须跟它融为一体,桃源里的规矩是快乐至上,亦或是活人禁区、定期缴纳供奉之类的东西。   那灾祸这又算什么呢?   人与怪谈和谐共处么?   还真是个人风格异常明显呢!虚无想。   思索间,它在聊天群内询问道:“大家对灾祸魔女的这份管理条例怎么看?”   网络老色批00:“有一些可取之处,但还不够完善,就比如说利用地脉气息捕获游离气息补贴从属怪谈这一条,依我看,太过理想化了,倘若无法自给自足的怪谈过多,她很有可能补不上这个缺口。”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过分,完完全全的过分!怪谈如果不能自由狩猎,还算什么怪谈?”   杠精本精:“怪谈如果自由狩猎被司夜会抓住,那就不是怪谈了,而是怪谈本体核心。”   “……”   就在聊天群内议论纷纷的时候,网络老色批询问道:“老大,您的意见呢?”   虚无:“我觉得还不错,很有参考价值,倘若哪一天,我成功的进行了百鬼夜行,或许会从其中参考一些内容。”   虚无:“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对了小七,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回头记得把东西给灾祸送过去!”   一百又三分之二只猫:“[猫猫生气]知道了,我已经在路上了!”   ————   两场小雪之后,花城便已放晴,下弦月悬于宛如被雪水洗过的晴空之上,洒下一片皎洁月光。   月光照耀之下,一道魅影在花城的高楼大厦之间穿梭,逐渐朝着幸福小区的方向靠近。   许久。   那一道魅影从高楼之巅一跃而下,乘着清凉的晚风翱翔,巨大的阴影仿佛要遮蔽月光似的在其身后张开,恰似万千条纤细修长的尾巴摇曳。   在月光和阴影的映衬下,少女娇小纤瘦的身姿和纤长的双腿隐约可见。   很难想象,想这样一副看似羸弱无力的身躯,是怎样背起她肩上那宛如一座小山似的沉重包裹的。   “沙沙——!”   喵小七从半空中落下,在距离幸福小区地下车库不远地草地上站稳了身形,一对毛色驳杂的耳朵机敏地左右转动了一下,正要向前走去,突然就被暗处闪出来的十七八个怪谈给包围了。   “站住!干嘛的?”   一声喝罢,喵小七吓了一跳,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   循声望去,那些怪谈持着造型奇葩得仿佛从旧家具市场淘来的灵能物品,马桶橛子、金属折凳、羊角榔头……应有尽有。   陆以北从李唐汉家里搜刮来的低等级灵能物品,终究是派上了用场。   几个怪谈的灵能波动不算弱,还有“奇门兵器”在旁加持,明显不适合硬闯。   “……”   短暂的沉默过后,喵小七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我是来给王不留行送礼的!”   “王不留行?谁?没听说过!”   “就是,此地乃灾祸魔女巢穴所在,闲杂怪谈不得入内!”   “该死,我倒是忘了这茬了……”喵小七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张口正想要解释。   这时,远处一声娇喝传来。   “行了!她是我的……”那声音顿了顿,明显犹豫了一下子,这才补充道,“她是我的沙雕网友!”   喵小七,“……”   神特么沙雕网友,我们怎么说,也可以算是奔现面基过的网友吧?   这王不留行,现在是越来越膨胀了!   当初,在冷冻食品店的时,就该好好的收拾她,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就在喵小七腹诽之际,将她团团围住地怪谈们纷纷朝两侧退开,让出了道路,一名身着青衣的少女款款走来。   在她的身后,密密麻麻的怪谈聚集着,群魔乱舞,一眼望不到边。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背着巨大行囊,造型夸张得仿佛是从某个搞笑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女贼似的喵小七,眸子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笑意。   “喵小姐,听说你是代替你家老大,来给我送礼的?”   “那我就先行谢过了,不过今日我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你放下东西,就先请回吧?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好好招待你。”   “诶?!”喵小七愣了一下,急忙摆着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来……”   “不是来送礼的?”陆以北皱眉道,“那是来干嘛的?捣乱的?”   “当然不是,我们老大说了,只让你挑一半!”   “哦!了解!”陆以北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从喵小七肩上接过包裹打开来,在看见包裹内的东西后,微微一愣。   除去怪谈本体核心、灵能物品、炼金材料这一类较为常见的东西之外,包裹内竟还有几十近百枚筹码,这让她颇感意外。   这些东西怎么到处都是?   江蓠对筹码很在意,说它们很危险,暮色.女统御的那些黑袍人也随身携带着这种筹码,现在怪谈聊天群还把筹码当做礼物送给我……   看上去很值钱样子,但它们到底有什么用?陆以北腹诽。   事实上,在她完成百鬼夜行之后,一众怪谈打扫战场的时候,除了带回了不少怪谈本体核心之外,带回来最多的东西,就是这些筹码了。   可陆以北仔细研究过后发现,上面除了有强度不一的微弱灵能波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甚至连哄带骗加威胁的让“灾祸麾下试药童子”眼球先生,吞服了几枚筹码,结果筹码只像是小孩子误吞了钢珠之后一样,暂时留在了它的身体里,却并未出现任何异常反应。   陆以北看着喵小七带来的礼物,在大量的怪谈本体核心、灵能物品、炼金材料、特殊筹码上面反复很跳,心中暗暗思量。   怎么办呢?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逼我做选择呢?   得想想办法,全部给它留下来才行啊!   陆以北想着,不动神色地走上前去,蹲在展开的包裹前挑挑拣拣了一阵,直到将包裹内的东西,大致分成了两半之后,看向喵小七道,“挑好了!”   “再确认一下,我真的可以选一半作为礼物留下吗?”   “当然!”喵小七点了点头道。   “你保证?”   “我们老大可不像是某些人,喜欢出尔反尔,说了让你选一半,就一定会履行诺言的!”喵小七道。   “哦……”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就选……其中一半就行了吧?”   说话间,她伸出了手,在面前右边那一半上轻轻抚过。   “那另一半我可就带走咯!?”喵小七撇撇嘴道。   说话间,她走上前去,刚准备收拾包裹离开,却被陆以北拦了下来。   “等一下!你怎么不讲信用呢?”   “啊?”喵小七被陆以北突然的发问搅得微微一愣,嘟囔道,“你不是说你选了另一半吗?”   “没有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冲着喵小七道,“我说的是其中一半嘛!”   “其中一半是哪一半嘛!”   “就是其中一半啊!”陆以北语气坚定道。   喵小七不悦地皱了皱眉,“你真是个麻烦精!其中一半也总得有个确切的……”   话说到一半,她就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看向陆以北,却见她眸子里闪烁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抱歉啊喵小姐,我也不想跟怪谈聊天群起冲突的,只是养活一大帮子怪谈,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大不了,以后有机会,我从别的地方,帮帮你们?陆以北想。   糟了!这个女人在偷换概念,她想全部留下!喵小七脸色微微一变。   就在她考虑着应该怎么破坏陆以北的诡辩之时,陆以北突然抢在她开口之前,冲着身边一众怪谈,振臂一呼。   “小的们,快帮我把礼物抬下去!”   闻言,与陆以北心意相通的梦梦,摔下动了起来,几个箭步上前,伸出触手卷了地上的一堆物品,高喊着,“那这其中一半,我就先帮魔女大人带下去了,先谢过客人了!”   梦梦话音落下刚没有几秒钟,有领会了其中猫腻的怪谈涌了上来,抱起剩下的一半物品转身就跑。   “谢谢客人,其中一半我帮魔女大人收下了!”   变化来得太快,就跟飞车抢包似的,喵小七还未回过神来,梦梦和那些卷了物品跑开的怪谈便已经没了踪影。   等到她回过神来,顿时炸了毛,密密麻麻地尾巴在身后狂舞着,带着“呼呼”的低沉喉音吼道,“王不留行,你欺负人!”   陆以北眨了眨无辜地大眼睛,“我好冤枉啊!你说了可以选其中一半嘛!”   说话的时候,她故意在“其中一半”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哼!”喵小七冷哼了一声,麻溜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正准备向虚无汇报情况,顺便从怪谈聊天群里邀人来给自己撑腰,却看见了几条来自自家老大的私信。   虚无:“小七,赶紧回来吧?”   虚无:“这点损失差不多也就怪谈悬赏网站一周的抽成,无关痛痒,要是能借此跟灾祸搞好关系,其实也还好。”   虚无:“另外,我也想看看,那些筹码到底有什么作用。”   事实上,虚无在派遣喵小七前来给陆以北送礼的时候,就对情况做出过两种假设。   其一是陆以北选择留下筹码之外物品。   其二便是陆以北选择留下筹码,或是全都要。   在虚无想来,陆以北应该不会为了一些来路不明,且表面价值不高的筹码跟怪谈聊天群起冲突。   倘若她想办法留下了那些筹码,那就说明,她很有可能知道这些筹码的来源或是用途。   这些筹码的用途,通过网络收集到的信息并不能推算出来,属于很隐秘的情报。   一些小小的牺牲,能够换来一条隐秘的情报,完全不亏,甚至在这之后,还能通过这条情报,从别的地方大赚特赚一笔!   虚无设想得很美好,但是……   “我不依!我不依!”喵小七气鼓鼓地说着,瞪了一眼陆以北道,“你等着,我早晚要把东西讨回来的!”   “这样啊……”陆以北思索了一下,高呼道,“来人啊!给喵小姐备窝!”   说完,她便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枚筹码的走了,不多时便有怪谈抬来了一个写着“猫猫之家”几个大字的大号瓦楞纸箱。   喵小七,“……”   沉吟片刻后,她低下脑袋去,在手机上回复虚无道:“老大,我追到债就回去!”   虚无:“加油![/扶额]”   虚无:“另外,帮我好好观察一下,王不留行到底是怎么处理那些筹码的。”   于是喵小七就暂时在幸福小区的一角定居了下来,进行起了上门式追债。   幸福小区的居民们非常友善,没几天就把“猫猫之家”扩建成了“豪华猫猫宫殿”,并附上了大量猫粮……   ————   两日后。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八号办公室内。   陆以北趴在办公桌上,盯着面前的报告,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什么。   “我真傻真的,我一开始就不该发布劳什子条例,如果没发布条例,让它们随便野,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不惹出这么多事情,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虽然有白开帮忙,上级单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要帮花城怪谈们收拾惊吓人类之后的惨剧,实在是太难了。   例如……   【床头鬼在吓唬某小姑娘成功之后,准备离开。   听见小姑娘却越哭越大声,并对它说,“你…你不要走嘛!我、我一个人睡觉,真的好害怕!”   它善心一动,哄这个怕鬼的小姑娘睡着,一直陪她到天亮。   次日床头鬼被小姑娘家长发现,当场抓获。   因其毛茸茸的外表,被当成了某种新品种动物,送往了花城动物园,现关押在猫科园区,等待专家研究后,便会公开展出。】   在把它营救出来之后,要怎么编才能糊弄过去?   还有……   【一恶灵种,模仿贞子作案手法,通过从电视爬出来惊吓人类。   现身之后,发现那家主人是自己生前痴迷了很久的偶像少女。   情绪激动之下,厚着脸皮向人家索要签名,不仅没有成功,偶像少女还因为过度惊恐,面部过分扭曲。   导致削过骨的下巴脱臼,以及鼻梁假体严重错位,恐留下严重残疾。】   这™又要怎么编?专门殴打整容偶像的怪谈吗?   看着桌上的报告,陆以北感觉自己脑浆都快被榨干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杜思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前辈,我可以进来吗?有点儿事情想请教你。”   请教啥呀请教?身为眷属,也不知道帮我分忧……陆以北腹诽着,面无表情道,“进来吧!”   开了门,杜思仙踱步进来,冲着陆以北甜甜地笑了一下,“嘿嘿,前辈,我听青姐说,我这次去执行任务,你负责支援我对吗?”   “嗯,你放心去就好了。”陆以北点点头道,“我跟你讲,遇到怪谈不用怂,大胆上,它们只是看起来可怕而已,其实全都是纸老虎。”   反正我已经跟全花城的怪谈打过招呼了,无论你调查到谁,该配合你演出的,它们都会尽力表演的。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了解,我待会儿就准备出发了,青姐让我去另一些装备防身,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杜思仙追问道。   “建议的话……”陆以北短暂地沉吟了一瞬,拍着桌子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尽量拿呀!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这次用不完可以留着下次用,下次用不完,还可以拿到鬼市……”   “鬼市?”杜思仙满脸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呃……”陆以北一时语塞,旋即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总之,灵能物品尽量挑强力的拿,制式灵能物品和装备,就按配给份额的上限拿就行了,有备无患嘛!”   “有道理。”杜思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话间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询问道,“前辈,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要不跟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没空,走好,不送!”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我其实是想跟着你去的,但是条件不允许啊!陆以北腹诽。   事实上,陆以北还是蛮担心杜思仙失手,将某位演得太投入的怪谈给打死的,如果有空跟过去,还能配合演出一下。   毕竟她一个B级灵能力者,掌握着司夜会大部分精密咒式,以及清霁独创咒式,低于A级的怪谈,真要打起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   陆以北余光又瞥了一眼桌上的报告,无声地发出了一阵叹息。   “……”见陆以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的邀请,杜思仙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那,前辈你忙你的,我就自己先去了。”   反正……   这种情况,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老爹也总是这样。   杜思仙腹诽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去装备部领了东西,转头出了司夜会大门,找到了停在大门附近的奔驰AMGG63,驾车往花城郊外去了。   最近,花城与月城接壤的一片小乡村里出了一件怪事儿,有一个村子,整村的人都在看过年看戏的活动中,失踪了…… 第三章 白岩子村诡事   过年看大戏,是花城周边地区一直都存在的习俗,大抵起源于对河神、灶王等等跟生活息息相关的神祇祭司仪式。   俗话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在以往,花城及周边地区每每临近腊八节,都会举办大大小小的庙会。   在这些庙会上,总是会有戏班子唱戏。   彼时,天上飘着小雪,长街上彩带随风起舞,红灯笼迎风摇曳,远远地传来一声爆竹声响。   庙会上人来人往,路边卖小吃的摊位飘来袅袅炊烟,伴着沿街的叫卖声,锣鼓一响,戏台上画着花脸角儿一亮相,便传来了一阵悠扬的戏腔。   端的是热闹非凡!   可无论是哪种习俗,都很容易消失在流逝的时间里,尤其是在现如今这种城市高速发展,娱乐方式日新月异的年代。   加之,过去很多传统手艺讲究一脉单传、传男不传女,唱戏又不是个能挣钱的手艺,很多年轻人是不愿意学的,便逐渐走向了没落。   时间长了,看戏的人少了,唱戏的人也少了,就连庙会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举办几回。   就算有,也是充斥着浓浓地商业气息。   当然,这种庙会顾茜茜是最喜欢的,每年庙会她卖东卖西,在摆个套娃娃的地摊之类的东西,总是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不过,在很多传统习俗在城市中逐渐消亡的同时,在城市的边缘地带,那些散落在城市周边的乡村里,类似的习俗还依旧苟延残喘着。   每年过了小寒,这些村庄便逐渐热闹了起来,邻近的几座村子聚在一起,陆陆续续搭起舞台,轮流请人演出,歌舞声能从小寒一直响到除夕。   当然,这种性质类似于联欢晚会的活动,除了热闹之外,暗地里又自有一番比拼。   简单来说,就是那座村庄的演出精彩、排场大,那座村庄便有面子。   关乎一个村子的面子问题,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按照以往的情况,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村子的节目,往往都是最精彩的。   位于花城与月城接壤处的白岩子村,便是今年周边几个村落之中,第一个搭建起舞台的村子。   村子里久违的请来了一个戏班子,风风火火的搭好了戏台,眼看着就要唱一出大戏。   然而,就在演出当晚,整个村子连带邻村赶来凑热的三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杜思仙清晨开车从牡丹街出发,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出头,才来到了距离白岩子村十几公里外的镇子上。   当她抵达镇子上的时候,镇子上似乎刚开过集市,街上行人匆匆,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面对这种情况,杜思仙索性将车停在了路边,寻了一家小面馆,打算吃一顿午饭,稍作休息。   来镇子上赶集的人们,有许多都是从周边相对偏远的村庄聚集来的,罕有机会见到豪车,杜思仙那辆造型拉风的G63停靠在路边,几乎成了一道风景线,吃顿饭的功夫便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指指点点。   杜思仙从餐馆出来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在车子旁边指指点点,动手动脚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走上前去,想要找个人问问白岩子村的情况。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围观群众见车子主人折返回来,顿时像是做贼似的一哄而散。   唯有一名脸上生着雀斑,约莫十二三岁的瘸腿男孩儿,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被杜思仙拦了下来。   “小朋友,别跑!姐姐不会伤害你的,姐姐只是想问你一点儿事情。”   闻言,男孩儿眼神不善地看着杜思仙,一言不发。   见状,杜思仙嘟了嘟嘴,钻进车里抓了一把零食塞到男孩儿的手里,眉毛一挑道,“现在姐姐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男孩儿看了看手中包装精致的小零食,又看了看杜思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点了点头。   “姐姐问你啊!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吗?”杜思仙微笑道。   男孩儿点了点头。   “距离白岩子村远吗?”   听杜思仙提到白岩子村,男孩儿愣了一下子,脸上明显的出现了一丝犹豫,但又在看了看手中的小零食之后,点了点头。   “就五里地。”   花城周边一带多山地,山势崎岖,道路蜿蜒且复杂,就算是司夜会的地图也很难详细标注出每一条道路。   倘若一不留神走错一条岔路,就有可能耽误上一两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抵达想去的地方。   杜思仙原本还在担心,在没人带路的情况下,想要顺利抵达白岩子村恐怕得花不少时间。   现在遇见了这名,家住在白岩子村不远处的男孩儿,她顿时心中一喜。   “太好了,姐姐现在想去白岩子村,你能给姐姐带路吗?”   听闻杜思仙要去白岩子村,男孩儿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他好像有些害怕?是因为最近白岩子村出了怪事儿吗?杜思仙腹诽了一句,继续道,“小朋友,你别害怕,你不用带姐姐进去白岩子村,就把我带到附近,给我指一下路就好。”   “等到了那里,车上的零食全归你怎么样?”   男孩儿继续摇头,最后索性把手中的小零食往地上一扔,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诶!你别走呀!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杜思仙冲着男孩儿远去的背影高呼道。   然而,她的话换来的回应,却是男孩儿的一句,“瓜娃子,那地方闹鬼嘞,我才不去!”   杜思仙,“……”   看着男孩儿逐渐消失在人潮之中的背影,她的心中悄然升起了一丝阴霾。   ————   男孩儿的异常反应,杜思仙并没太过放在心上。   白岩子村村民诡异失踪的事件已经发生四五天了,想必早已经在周边传开了。   有人不想靠近那里并不稀奇。   事实上,司夜会三天前就已经接到了举报,派遣了特别行动小组前来调查,却并没有发现灵能波动残留,或是怪谈出没的痕迹。   那些村民真的就像是蒸发成了一缕青烟飘走了一样。   怪则怪矣,却令人无迹可寻。   此次,杜思仙前来,也仅仅是做最后的确认而已。   下午一点出头,稍作休息的杜思仙,在跟陆以北和安青报备之后,便独自踏上了旅途。   出了镇子,她便循着导航指出的线路,往大山深处的村庄行去。   行程的前半段还算正常,马路上不时地还能看见一些穿行在乡村间的小巴车和拖拉机经过经过。   唯一让人恼火的是,路上时不时地便会有村民赶着牛羊鸡鸭经过,那些个牲畜走得慢悠悠的,一副晚饭后散步的悠闲姿态,看得人生气,又不得不停下车来给它们让路。   到了行程的后半段,越是靠近白岩子村,公路上的车辆行人便越少,最后干脆全部消失了踪影。   车辆行驶在被群山包围的公路上,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山林,扭曲繁茂的树枝上挂着枯黄的树叶,从各个角度阻挡着视线。   倚靠山林修建的水泥道上也逐渐出现了裂纹,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化雪的缘故,一些泥沙被冲到了路面上,车轮碾过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   十几里的路并不算远,但杜思仙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完。   等她抵达白岩子村村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十多分了。   大山里天总是黑得特别早,才三点出头,白岩子村便已阴郁,随着气温下降,这座位于的大山脚下村庄逐渐飘荡开了雾气,目之所及影影倬倬。   整个世界仿佛正在变得扑朔迷离,捉摸不定。   将车停在村口,杜思仙取来一件炼金材料制成的防刺服穿在外套里,仔细地检查了配枪的弹夹和备用弹夹,揣上了几枚制式符咒,带上两瓶纯净之银,当然还有她亲爱的相机,这才下了车,朝着村子里走去。   在这天光蒙昧不清的时刻,村寨就像是被巨大的阴影寂静的笼罩着。   杜思仙行走在村子里,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听不到半点声响,如同闯进一个经年无人的荒村。   栋栋仿佛的窗户都是漆黑一片,没有透出半点光亮,恍惚间总让觉得,在那黑暗之中或许会隐藏着什么人,眼神怪异地窥探着。   白岩子村从外面来看,除了没人之外,跟周边大多数乡村一样,有砖砌的大院、小楼,也有少量石头砌成的房屋。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村子深处的小洋楼,那栋小洋楼的风格和周边很不一样。   那尖尖的灰色楼顶像一个古怪的大帽子,重重地压在上面,而楼面像一张苍白的脸。几扇窗子都黑洞洞的,显得深不可测。   它死气沉沉地矗立在那里,没有一丝人气。   在杜思仙踏进村子的那一刻,站在小巷里,两侧的生满青苔的围墙像是突然包围过来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暗处像是有无数地眼睛盯着她似的,让她背生寒意。   但是……   经历了梦梦已经连续升级过三次的噩梦洗礼,单就胆量而言,她早已今非昔比,到了现在,她甚至反过来追着梦境中的怪谈跑,用它们练习咒式,让恐怖场景构造能力有限的梦梦,颇为尴尬。   没什么好怕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已经调查过了,这里并没有怪谈活动的迹象。   更何况,陆前辈不是说了吗?   怪谈大多都是外强中干,只要不怕它们,大胆莽过去就行!杜思仙腹诽着,继续向村子深处走去。   在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她发现门开着,轻轻地敲了敲门之后,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进了屋,迎面便是一张饭桌,饭桌上摆着碗碟,碗碟中盛着的饭菜早已经高度腐烂了,变成了黑色的糊状物,白色的小虫在里面翻滚着,飘散出一股臭气。   见状,杜思仙急忙捂着口鼻退出了屋子,心中却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   今年花城的冬天虽然暖和,但是气温也不算特别高,那些食物是怎么在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就腐烂到了那种程度的?   而且,看样子,是吃完了饭,没来得及收拾,便赶着去看戏了,临走的时候连门都没有锁,按理说很快就会回来。   所以,村民们都是在看戏的时候消失的吗?杜思仙想。   思索间,她抬头朝着村子深处看去,目光落在了那座与村庄格格不入的小洋楼上,而后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按照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给出的情报来看,戏台子就搭建在小洋楼前的空地上。   当杜思仙来到小洋楼前的空地时,才惊讶的发现,那里背靠着一条二十多米宽的小河。   小河环绕着小洋楼流过,寂静无声,涌向大山深处。   或许是为了节省空间,给看戏的观众腾出更多地方的缘故,那一座用钢管和木材搭建出来的简易戏台从空地上支出去了一截,小半悬在了河面上。   此刻,戏台上那几缕红色装饰用的红布和红灯笼,迎风摇摆着,在这昏暗的天光之下,看不出丝毫喜庆的味道,反而透着一股瘆人的诡异。   戏台下,排放着许许多多的长板凳,上面空荡无人,四周却散落着很多衣物,却让人感觉那里正坐满了观众,痴痴地望着前方。   “生逼个身儿命儿一霎时惊惊惶惶的丧……兀的不痛煞人也么哥……闪得俺形儿影儿这一个孤孤凄凄的样……”   突的一生戏腔像是幻觉一样钻进了杜思仙的耳朵里,她微微一愣,集中起精神细细聆听,听见得却只有风声。   错觉吗?可我明明听见了啊!杜思仙腹诽。   那一声戏腔像是幻觉似的钻进了她的脑海里,留下了清晰的词句,又在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杜思仙对戏曲并不熟悉,只能凭借着记忆,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内容,在查到来源之后,脸色微微一变。   刚才那一段戏曲出自《长生殿·哭像》。   是一出丧戏……   杜思仙再抬头看去,那些个飘荡的红绸与红灯笼,在逐渐暗淡的天光下竟像是褪色了一般,颜色逐渐变得黯淡,恍惚间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灰与白。   戏台上像是站着几个人,一个个穿着宽大的戏服,都往台前站着,背过身去,一动不动。   心脏猛地漏了半拍,她定了定神,再朝戏台上看去,刚才所见的一切却又像是幻觉一样消失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风卷着地上那些消失村民留下的物件,轻轻摇晃着,发出细碎的声响,灵觉探知范围内,没有一丝灵能波动残留的痕迹。   杜思仙,“……”   看样子,这里的确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特别行动小组调查过后,还让我前来确认。   可是,为什么会没有一点灵能波动残留的痕迹呢?杜思仙想。   ……   在小洋楼前的空地上短暂停留之后,杜思仙又花了一些时间进入到小洋楼内调查。   小洋楼内和村子各处一样,依然没有灵能波动残留,从书房里挂着的那些奖状和锦旗来看,这里似乎是白岩子村村长的家。   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地上、家具上、墙壁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天花板的角落还挂着些许蜘蛛网。   更加让杜思仙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灰尘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凌乱的脚印,说不清是人类留下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留下的。   ……   她在白岩子村调查了一个多小时,又从车上取了检验灵能波动的百合花,在皆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天色已经很暗了。   杜思仙担心天黑之后再待在这个鬼地方,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便决定先行离开,回镇子上找个宾馆住下,明天一早再来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虽说陆以北让她遇见怪谈莽过去,但是安全起见,还是尽量避免跟怪谈正面冲突为上。   临走之前,她再次从戏台子前经过,脑海中闪过小洋楼里那些凌乱的脚印,灵机一动,小跑着回到车上取来了三脚架和充电宝。   折返会空地前,调整好角度将相机架在了戏台子前,用咒式固定好三脚架,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或许能录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也不一定。”   远远地看着三脚架,杜思仙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   深夜时分,白岩子村。   小洋楼前的空地上,一副三脚架孤零零地立在阴冷潮湿的山风之中,上面的相机依旧在运转着,夜间录制模式的镜头里,捕捉着那一片空荡无人的戏台。   “生逼个身儿命儿一霎时惊惊惶惶的丧……兀的不痛煞人也么哥……闪得俺形儿影儿这一个孤孤凄凄的样……”   一阵戏腔不知道从何处出来,相机屏幕上顿时闪烁起了一片片,像是信号不良的雪花点。   紧跟着,一群身穿戏服的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突然就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空地上依旧空无一人。   紧跟着,画面中,纸钱不知道从何处飘来,铺天盖地,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   一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身上的戏服在夜间录制模式下只剩下黑白二色,他们缓缓朝河边走去,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哭花了脸,油彩混着泪水,将面妆扭曲成瘆人的形状。   他们一直悲腔悲调地号哭,一直慢腾腾朝前走,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一直送到另一个世界去一般。   然后……   “咣当——!”   空旷无人的空地上,三脚架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推倒在了地上,又被拖行着,平移出了十几米,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墙上,碎片散落了一地…… 第三章 前辈,救我!   杜思仙开车返回镇子上的时候,还没走出去多远,天就完全黑了。   从白岩子村到镇子上的那十几里,她走过了一遍便大致记了下来,原本信心满满的以为,回去的时候可以按原路返回。   然而,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沿途的景致竟完全变了样,来时她记下的一切可以用来辨识方向的景物,全都消失了踪影。   这种相对偏远的地区,公路两旁是没有路灯的,整条公路被黑暗紧密地裹缠着,车灯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距离。   天上挂着一弯月亮,它不动声色地尾随着前行的车辆,虽然只是新月,缺了一半,但却出奇的明亮,光芒洒在沿途的小河与树林上,目之所及尽是惨白的光影。   还有那些明明暗暗的星星,随着车辆缓慢前行,在视线里拉出一道短短的轨迹,像虫子一样在黯淡的天幕上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一路上没有一个过往的行人或车辆。   随着前行的时间越久,杜思仙就越觉得与世隔绝,一种仿佛被已知世界遗弃的感觉在她的心中悄然升起,让她觉得莫名的焦躁不安。   她紧紧抓着方向盘,视线不安地扫视着挡风玻璃外的景物。   浓雾,不知何时开始就在公路上弥漫了起来,越是往前走,雾气便越浓,视野也越发的模糊起来。   那凄凄白雾,像是蕴藏着某种不祥的力量似的,将光线封锁,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不到两米的距离。   以至于杜思仙完全没有发现,前方那一片坟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嘭——!”   突如其来的闷响传来,车子撞在一座坟包上,杜思仙身子猛地一震。   说来也怪,在这个节骨眼上,周围聚集的浓雾像是帷幕被人轻轻拨开一般,突然就散开了,月亮又钻了出来,将前方零零散散十几座荒坟,染上一抹惨白颜色。   杜思仙很确定她并没有偏离公路的主干道,事实上,前方的公路依旧在向前延伸着,直至被黑暗吞没。   但那些荒坟却像是“迁徙”而来的一般,静静地趴在公路中央,像是要拦路抢劫一般。   被杜思仙撞上的那座荒坟,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坟包上生满了枯黄的野草。   但它却是一座空坟,黑乎乎的洞口正对着挡风玻璃的方向,好像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在它的边上插着一根招魂幡,那泛黄的纸钱随风飘摇着。   “沙沙——沙沙——!”   紧跟着,像是被招魂幡“沙沙”声惊扰了一样,无数惨绿惨绿的鬼火,带着极微弱的灵能波动,从荒坟之间飞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围绕着杜思仙的车子飘荡,仿佛是在欢迎它们的客人。   见状,杜思仙的瞳孔微微一缩,一股凉意顿时从她的背脊窜上了脑袋,然后“嗡”的一下炸了开来。   “咕噜——!”她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尝试了几次无法发动车子之后,默默地将取出手枪,握在手中,上了膛。   安青给她的训练方案当中,射击训练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虽说她掌握的咒式数量寻常灵能力者根本无法比拟,但只有B级的灵能波动等级,死死地限制住了她的施咒速度。   而合格的枪法配上威力不俗的炼金子弹,可以为她争取到足够的施咒时间。   这时,车窗外飘来一阵幽幽的戏腔。   “一可恨爹娘心太狠……二可恨山西沈雁林……三可恨……”   那声音空灵幽凄,像是从哪家的老式收音机里飘出来,穿过夜间无人的山谷,在其中久久回荡。   杜思仙额前冒出了缕缕香汗,掏出手机想要查查那瘆人戏腔的来历,却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了信号。   又在车子里惴惴不安地坐了几分钟,她眉头一蹙,一咬牙摇下了车窗,冲着窗外连开三枪。   “砰砰砰——!”   伴着三声枪响在山谷中响起,三枚炼金子弹拖着淡淡地银色尾焰划破夜色,在半空中炸开三团绚烂的光芒,紧跟着戏腔便消失了。   手机的信号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满格。   杜思仙见状松了口气,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心的冷汗,驾车向后退开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将车子停靠在了路旁。   此刻天色已晚,难以分辨道路,再加上刚才的诡异经历,让她不敢再继续赶路了。   除了这条主干道,周边其他道路通向哪里她并不清楚,贸然前进,天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车上呆坐了片刻后,惊魂未定的情绪逐渐平息,她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微微一亮,轻抚了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给陆以北发去了求援信息。   ————   另一边。   深沉的夜幕下,花城新区中。   陆以北从一栋公寓楼的天台之上一跃而下,大大小小近百个怪谈追随在她的身后,结成长长的队伍,舞动着狰狞可怖的身躯,趁着月色,随她一起从高空了下。   飞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她身子一转,稳稳地落在了某户人家的阳台上,然后拉开了玻璃门,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阵,蹑手蹑脚摸进了屋子,穿过客厅,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间摸约二十平米的卧室,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高达THEORIGINV》、《恋与魔法少女:海族崛起》、《美少女万华镜5》……   房间的一角落地橱窗内摆着各种手办,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穿着皮卡丘睡衣,躺在单人床上,搂着一个雪乃泳装抱枕,熟睡着。   随着陆以北走进房间里,一切都改变了,整个房间内充斥着肉眼无法看见的扭曲血肉,一股不祥的灰白气息飘荡着。   她盯着微胖男子,撇了撇嘴,走上前去,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今晚深渊结算、你明天付尾款、熊孩子在翻你的手办、你女神明天约你吃饭,但你老板叫你通宵加班……”   随着阵阵低语传入熟睡的微胖男子耳中,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焦躁不安地在床上扭动着身躯,眼见着就要苏醒过来。   陆以北见实际成熟,转身冲着一众怪谈招了招手,飞快的撤出了卧室,刚撤到阳台,便听见卧室内传来一阵尖叫。   “啊!不要!不要啊——!”   旋即“嘭!”的一声,沉重肉体坠落床下的闷响传来。   “!!!”   灾祸大人好厉害!   就贴在那个家伙耳边低语了几句,就把他吓成了这样。   就是不知道魔女大人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众怪谈想。   感受着体内灵能略微充盈了一下子,陆以北眉毛微微上挑,领着一众怪谈飞身而起,离开了阳台,重新回到了天台之上。   片刻后。   穿着外套所化深蓝**款修身西装的陆以北,站在空旷地天台上,火红的长发盘起,在脑后梳成一个丸子头,说中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教鞭,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萌凶萌凶的。   在她的前方,不祥地灰色雾霭弥漫飘散。   一众面容狰狞可怕的怪谈,或将七八条人手盘成一团,或十几个脑袋堆成一座小山,或小心翼翼地捧着溃烂腹腔内即将落下的内脏,尽量不把地面弄脏。   一个个乖巧得像是在等班主任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看见没有,惊吓最重要的是了解人心,根据不同的对象制定不同的惊吓策略,才是王道!”陆以北气呼呼道。   她就完全搞不明白,吓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这些怪谈就干不好呢?   不仅干不好,还给她惹出了那么多乱子。   于是,一气之下,她便组织了今晚这个教学局。   “看看你们都是怎么干的?在别人照镜子的时候躲在背后,咧着溃烂的嘴角对着他笑,在别人洗头的时候把布满血污的脑袋悬在他头顶,在别人弯腰捡东西的时候,突然从桌下伸出惨白的脸……”   “再多的我就不一一例举,但我想说的是,你们这纯粹是蛮干!这是完全不行的!”   “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强烈的视觉冲击之下,人们或许会感受到来自本能的恐惧,但时间长了,等他们意识到你们并不会真的伤害他们的时候,怎么办?”   “报告魔女大人!那就找几个罪犯,以最残忍最邪恶的方式虐杀他们,杀鸡儆猴!”   一名犬身人面的怪谈举起手喊道,抖落了一地蜱虫满地乱跑。   陆以北眉头微蹙,灵能波动释放,周围气温顿时飙升,地上的蜱虫纷纷倒地,很快就飘来了一股焦糊味。   “你说的是一个办法,但不是最好的办法!”陆以北挥了挥手中的教鞭道,“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本能,而是他们有心、有思想!”   “惊吓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他们想法,找到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然后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灾祸大人……”一名身形圆滚滚,白乎乎,好像一只奶油史莱姆的怪谈弱弱问道,“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到底是什么呢?”   “是这样吗?”   说话间它便人立而起,展示了一下两米多高的身躯、浑身虬结的肌肉、和那副仿佛生化魔人一样的面庞。   我™刚刚都白说了吗?陆以北扶额,欲言又止。   这时,她胸前的报丧仓鸮徽章轻颤了一下,耳边响起了杜思仙的声音。   在听完杜思仙说完事情经过,发出支援请求之后,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啥玩意儿啊?   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荒坟,把车给撞了?   这年头,荒坟都会碰瓷了?   思索间,陆以北沉着嗓子尽量模仿出男生的声音,回复了杜思仙一句,“好,马上到。”   话音落下,她挺直了腰身,凝聚心神,轻轻小手一挥,召来了花城的地脉气息。   ————   十几分钟后。   一丝一缕肉眼无法捕捉的金色丝线,像是万千条隐没在虚空中的河流骤然浮现,从夜幕之下的城市角落飞来,环绕在了那娇小身躯周围。   少女漂浮在半空中,眉头微蹙,双目紧闭着,阵阵热浪自她的身体周围扩散着。   然后。   她睁开了眼睛,一双金黄的美眸下翻涌着赤红的火光,低垂眼帘,瞳孔里有着不似人类的冰冷。   突的,环绕在少女身边的金色丝线寸寸崩碎,化作金色的粉末,宛如星河坠落一般洒下,还未落地便消失了踪影。   陆以北通过眷属印记确认过杜思仙的具体位置之后,便立刻用地脉气息搜索起了附近的怪谈,在确认过白岩子村附近一众怪谈的位置之后,她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任何花城怪谈在杜思仙周围。   “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陆以北原本想找到杜思仙遭遇的怪谈,然后让它们尽快配合她完成“表演”,结束这件事情。   她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方便去见杜思仙的,甚至连使用报丧仓鸮徽章跟她联络都多有不便。   想要去支援她,最妥当的情况是要等到天亮之后,沐浴着朝阳恢复了原样才行。   然而,当陆以北确认过一遍之后,却发现那些怪谈都安分的待在了自己的领地范围内,并没有谁前去配合杜思仙“演戏”。   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且扑所迷离了起来。   难道不是花城的怪谈?   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它们是怎么进入花城的?陆以北腹诽。   按理说,陆以北已经完成了百鬼夜行,再加上有花城结界的存在,整个花城仿佛有一座灵能铸成的堡垒高墙守护着。   贸然闯入花城的怪谈,就算能躲过花城结界的拦截,也很难不被陆以北察觉到地脉气息改变的震动。   通过杜思仙的描述来看,她遇到的怪谈可能不止一个,而它们倘若真是外来的怪谈,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混进来的?   这外来的怪谈得揪出来才行啊!不然它们搞事儿,老子背锅,那哪儿成啊?陆以北想。   她思索之间正要伸手触碰报丧仓鸮徽章,询问杜思仙具体情况,就在这时,徽章闪过一抹银光,突然轻轻地一震,耳边响起了杜思仙的声音。   她只说了四个字,“前辈,救我!”   该死,出事儿了?陆以北的脸色陡然一变,她没想到以杜思仙的水准,竟然这么快就遇到了危险,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想要飞身而起,前去救援,但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现在赶过去不一定来得及,在赶路的时候,得让先让人盯着那边的情况,适当暗中支援才行。   陆以北想着,伸手凌空一探,通过地脉气息,通知了白岩子村周边的怪谈,然后她才足尖一点地面,腾空而起,在月色笼罩下的高楼大厦间穿梭着,朝白岩子村所在的方向掠去。   不是花城的怪谈,能够让超水准的B级灵能力者陷入危险,还敢袭击司夜会成员,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啊!   不过……   让怪谈去支援司夜会的预备干员,这也太™奇怪了!陆以北心情复杂的想。   (今天早上遛狗的时候,被一只走丢的小狗给碰瓷了,赖在我家不走,给我折腾得够呛,没空码字,所以今天少更一点点,大家见谅~!) 第四章 监察官大人想要水哥告白   夜幕之下,花城逐渐陷入沉睡,林立的高楼上亮着点点灯火。   一道娇小的人影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偶尔落在某栋大楼的屋顶,短暂的停留之后又一跃而起,像是飞鸟一样滑行出去很远的距离,落在了另一栋高楼之上。   渐渐地,前方的高楼开始变少,不多时就只剩下了一些低矮被漆黑大山包围的村舍。   陆以北向着白岩子村所在的方向不断前行着,一想到可能是外来的怪谈袭击了杜思仙,便忍不住感叹,总是那么多麻烦事儿。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卷入各种麻烦事情里的频率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漫长得像见了鬼一样,随便找个三流网络小说写手,都能写出一百多万字小说来。   倒霉的,麻烦的事情,就像个跟踪狂一样,一直追着她不放,也不知道是馋她身子还是想干嘛。   一句话,下贱!   相反,平静的生活又总是太过短暂了,时光流逝的速度快得要命。   早上八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吃饭,吃过早饭之后或是研究大蛇之神的炼金配方,或是完成马教授公报私仇留下的论文。   午饭之后再溜达着去司夜会摸鱼到天黑,晚上处理完花城怪谈们的杂七杂八琐事后,躺在床上愉快的跟白小花玩耍到入睡,然后再到梦境里,跟老祖宗愉快的“玩耍”,直到老祖宗大呼“受不了!”为止。   自从期末考试结束之后,陆以北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节奏。   现在回想,那种平静而充实的时光,仿佛就在发生在今天早上一样。   ……   “不对,就是在今天早上……”陆以北喃喃自语道。   “灾祸大人,今天早上怎么了?”   枯木环绕的山岗上,一个浑身由泥浆组成,形似孩童的怪谈凑到陆以北的跟前询问。   这个怪谈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莽扑,这个词儿本来是用来形容某种类似于沼泽地的泥坑的。   不过,在这周边一直有着“莽扑是沉睡的怪物,如果一个人在荒野里遇见就会被活埋”的传说,随着黑夜变得漫长,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传说就变成了真的,化作了怪谈。   “……”陆以北短暂的沉默一下子,面无表情对莽扑道,“没什么,带我过去吧?”   “是。”   在莽扑的带领下,陆以北很快便见到了那些“碰瓷”的荒坟。   那些荒坟突兀的立在马路中央,其中一座空坟被撞塌了一小半,杜思仙的大奔车门像是被蛮力扯下来了似的,被扔在了很远的地方。   四处散落着几处焦黑,散发着精密等级咒式的灵能波动残留。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并不属于花城范围怪谈的不明灵能波动残留隐隐传来,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这里曾经有外来怪谈出现过。   这已经不是侵犯我领地的问题了,这是想要给整个花城的怪谈找麻烦啊!   陆以北眉头微蹙,心情凝重,思绪不禁飘向了之前和邢鸢见面时候。   ————   一周前。   就在陆以北期末考试后的第二天,一个印着金色报丧仓鸮烫金纹路的黑色信封,悄然出现在了她的书桌上。   信封是金角银角留下的,信件的内容概括起来就是邢鸢共进晚餐的邀请。   看完信件,陆以北自言自语道,“会不会假借共进晚餐之名,暗中使坏,逼迫纯洁少女签下卖身契?”   “这怕不是鸿门宴哟?”   不过。   虽然明知道来自司夜会监察官的邀请很有可能是鸿门宴,但她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在信件的末尾,邢鸢给出了两个,她难以拒绝的理由——如何在不签订契约的前提下,把她的名字从司夜会的通缉名单上抹去。   是的,在完成百鬼夜行之后,陆以北已经上了司夜会的通缉名单。   她也是在整理文件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她的名字出赫然出现在了名单末尾。   原本这种情况应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但是不知道哪个孙子暗中使坏,在她完成百鬼夜行的第二天就通过特殊渠道,给司夜会总部写了一封举报信。   信件中,严肃的阐述了,她的危害性,并列举出了三十多种会危害国家甚至世界和平安定的可能性。   更加操蛋的是,经过司夜会总部认真研究推算过后,发现那些可能性所言非虚,确存在一定的风险。   于是,连夜通过了文件,给灾祸之名,连夜加到了通缉名单里。   陆以北发誓,要是找到那个暗中使绊子的家伙,绝对要把她头盖骨都给掀了。   像她这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红领巾,长大了可是要给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的,怎么可能危害社会呢?   简直一派胡言!   收到邀请当天晚上八点,陆以北按照约定,准时抵达了金融大厦顶层酒店的包间里。   一开门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来,举目看去,只看见邢鸢独自一人坐在靠门的位置上,身穿着一袭酒红色深V长裙,薄施粉黛,似乎还烫了个头,总之不难看出,她是精细打扮过的。   陆以北,“……”   啥玩意儿呀?咋回事儿啊?情况好像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那我这三十多枚炼金脏弹和五十多枚符咒,不会白带了吧?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紧了紧身上宽大的外套,防止一不留神,掉出什么大杀器来。   怪谈之王跟司夜会监察官约饭,带一身炸弹,并不合理。   见了陆以北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邢鸢嫣然一笑道,“愣着干嘛呀?赶紧坐下开吃吧?咱们边吃边聊,待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话间,她便拉开了她身旁空位的椅子,轻轻地拍了拍,示意陆以北坐到她的身旁。   见状,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默默地走了过去,隔了一个空位坐下,刚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邢鸢便挪了挪位置,坐到了她的身旁,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顺势就攀上了她的大腿。   “……”   陆以北看了看那只在她大腿上摸索的手,又看了看邢鸢满含柔情,风情万种的眼睛,以及胸前那深到让人窒息的沟壑,一时语塞。   她到底是想吃饭还是想吃我?   这位监察官大人,该不会是像是许仙、宁采臣一样,对怪谈有着特殊癖好的女中豪杰吧?陆以北腹诽。   就在这时,邢鸢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你今年几岁啦?谈恋爱了吗?有没有心意的护肤品套装,我回头送你两套。”   完了!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呢?陆以北沉默腹诽,她总觉得邢鸢笑眯眯说话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来商量合作的,而像是来相亲的。   终于,在听见邢鸢问到“你看我这人怎么样”的时候,陆以北忍不住爆发了。   她推开了邢鸢的手,站起身来,退开两步,挺直了腰板,别过脑袋道,“姐姐,别这样!我觉得,我还可以自己努力两年!”   必须制止她了,在让她肆意妄为下去,搞不好会掏出富婆快乐系列产品来。陆以北想。   看着陆以北那副铁骨铮铮的样子,邢鸢愣了一下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对你有意思,而是……而是……”   说着说着,她便涨红了脸。   看着前一刻还风情万种,宛如一颗熟透了的蜜桃般诱人的大姐姐,转眼间变成了娇羞少女,陆以北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而是?”   “咳咳,我就是想简单的了解一下白开近来的情况而已。”   搞不定白开,还不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吗?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毫不犹豫地跟白开划清了界限道,“什么白开?不认识,没听说过这名字,你恐怕是搞错了。”   邢鸢皱眉,“啊?你不是他姘头吗?”   “神特么姘头!谁在造谣?”陆以北激动道。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邢鸢面带笑意的盯着她,那直勾勾地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了似的,让人心里发毛。   陆以北,“……”   “你放心,现在还是私人聊天环节,你们俩的关系我不会说出去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跟你签订契约。”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真的不会说出去?”   “真的。”   “那你先签契约。”   司夜会成员,一个顶一个的蔫儿坏,不得不谨慎行事。陆以北想。   邢鸢,“……”   于是,在用“不可违背的誓言”咒式签订下保密契约之后,陆以北这才放心道,“我的确跟白开认识,关系还挺好,不过你问他干嘛?你该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邢鸢沉默了半晌,眼神犹疑地在陆以北身上扫了几圈,才娇羞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嗯。”   “那花钱不就好了?据说,花城冠希,包夜两万七。”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不不不!”邢鸢急忙摆手道,“我不是想要这种,我是……”   “不是走肾,那就是想走心咯?”   邢鸢欲言又止,然后点了点头,“其实是想让他主动……呃,大家都是女孩子,你应该懂的。”   神特么都是女孩子!我不懂!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正色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难了,水哥已经很多年不走心了,甚至都不走肾了,通常都是走量。”   “据我猜测,他如果不是GAY的话,就是忘不了初恋情人。”   陆以北听自家老爹说过,水哥的钱包夹层里,一直放着一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从来不让别人碰。   据说老爹说,那是他跟初恋情人的合照,据说水哥喝醉了酒,还会抱着钱包哭得撕心裂肺。   想来,水哥一直都还忘不掉那个骗过他的女人。   听到此处,邢鸢愣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手狠狠捏了一下般漏了半拍,眼波颤抖着说,“我就是他的初恋情人。”   “卧槽!你就是那个骗财骗色,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陆以北惊道,情绪激动之间,让外套会错了意,几枚炼金脏弹“咣当!”一下就从衣服的夹层之中掉了出来。   “……”   看着那盛放在玻璃瓶内,光芒流转,似乎蕴藏着恐怖威力的液体,邢鸢嘴角一阵抽搐。   陆以北,“……”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邢鸢柔声笑道,“哈哈,吃饭的时候带几瓶炼金药剂助助兴,也合情合理!不碍事儿的。”   陆以北,“???”   这也行?看样子,她想睡水哥的决心很坚定啊!   于是,在短暂的交流过后,了解到监察官大人想要水哥告白之后,陆以北很快就跟邢鸢达成了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愉快的出卖了白开……   关于白开的话题,两个人讨论了很久,而邀请的真正主题却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达成了共识。   “……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能保证,在你的管理下,尽可能控制花城范围内,凶杀类怪谈袭击事件数量的话,我这边也能向你保证,只要你不做太过出格的事情,就不会有司夜会的人来调查你。”邢鸢道。   “那怪谈呢?”陆以北反问道,“我是说,还会有人狩猎那些怪谈吗?”   邢鸢耸了耸肩,“如果它们不杀人话!”   “……”陆以北犹豫了良久,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试试看吧?但现在我还不能保证。”   “理解。”邢鸢点点头道,“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只要花城的凶杀类怪谈袭击事件下降到一定范围内就行。”   “嗯。”陆以北郑重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水哥那边,你按照我说的去操作,应该有不小的概率能成功。”   说完,她匆匆地离开了酒店,回到家中,便拟定了《花城怪谈怪谈管理条例第一版》。   ————   白岩子村附近。   陆以北从回忆中收回了思绪,看向前方的荒坟。   这一片荒坟,正如杜思仙所说的一样,非常奇怪。   不过,还有更加奇怪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按照杜思仙所说,她离开白岩子村之后,驾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正常情况下都已经快抵达镇子上了。   可是,这个地方距离白岩子村不足一公里,旁边就是白岩子村的打谷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没有离开村子的范围。   而脚下的这条公路,虽然在视线范围内还在向前延伸,但是再往前,遇到一处回水湾的时候,就完全断掉了。   “这条路是怎么回事儿?路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荒坟?”   陆以北说话间扭头看向身旁的莽扑,却诧异地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群小怪谈,惊得她身子微微一颤。   这大晚上的,身后冷不丁出现了一片惨绿、猩红、幽蓝的眼睛,和影影绰绰的诡异身影,这谁受得了?   它们的灵能波动太微弱了,以至于闯入了陆以北的灵觉探知范围内,她都没有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周边村民学的臭毛病。   它们零零散散的穿着毛团它们从顾茜茜那儿买来的应援T恤,端着小板凳,捧着野果鸟蛋,看热闹似的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陆以北扶额,“……”怎么哪儿都有?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花城怪谈之王这个特殊的身份。   只要晚上怪谈化之后,她出现在街上,那场面就跟当红小花接机一样,上百个怪谈聚集在周围,强势围观。   陆以北后来才发现,出现这种情况是,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散布出去的谣言说“花城怪谈之王是个国色天香,和蔼可亲,儒雅随和的大姐姐。”   一众怪谈闻风而至,见过她之后,就更难除了人设从大姐姐变成了美少女之外,其他的就更难解释清楚了。   以至于,她决定开设“怪谈惊吓培训班第一期”的时候,涌现了五百多个报名者,所以她设置了高额的报名费,才将参加的怪谈数量削减到了八十六个。   就很气,气得她还想再办第二期。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   “回禀灾祸大人,我也不知道这些荒坟为什么会这里,我也是去年才觉醒的灵智,这附近发生过什么并不清楚,不过胡子老爷可能知道。”莽扑道。   “胡子老爷?”陆以北回忆了一下周边怪谈的信息,皱眉道,“你是说那只鲶鱼精么?它在哪儿呢?”   “灾祸大人,我在这儿,在这儿呢!”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怪谈群中传了出来,循声望去,一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枯瘦老头,托着长长的肉须,扭动着矮小的身躯,靠了过来。   在他的脸上,鲶鱼似的黏滑组织,像是老人斑一样散布。   “大人,小的不是鲶鱼精,小的是阴鲛……”   “不就是吃动物尸体长大的大鲶鱼吗?说那么高大上干嘛?”陆以北摆摆手打断道。   说话间,便朝着胡子老爷靠了过去,在经过一只三尾松鼠的时候,顺手抢走了它手中的野果,塞进了自己嘴里。   三尾松鼠看了看自己空荡荡地双爪,又看了看陆以北的身影,小脸皱成了一团。   委屈.JPG   “是是,灾祸大人说得是。”胡子老爷连声应道。   “刚才莽扑说你知道这些荒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陆以北问道,“说来听听呢?”   胡子老爷恭敬地欠了欠身子道,“回禀灾祸大人,这些荒坟是前些年白岩子村修路的时候留下的。”   “那时候他们村子的人修路,说是要拦河造桥,结果触怒了河神大人,死了十几口子人……”   “等会儿!”陆以北皱眉打断道,“河神大人?是怪谈么?我怎么不记得花城范围内,有这号怪谈存在?它长什么样儿?”   “这……”胡子老爷再次欠了欠身子,解释道,“回大人,这河神大人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而且祂也并非花城的怪谈。”   好家伙,这罪犯不就抓到了吗?陆以北眼前一亮,追问道,“那祂不是花城的怪谈,是什么地方的怪谈?你知道祂通常在哪儿出没吗?”   胡子老爷皱眉看不远处,在黑暗中静谧流淌的小河,神色复杂道,“据说,这一整条河,都是河神的领地,祂向来行踪诡秘,没有人,也没有怪谈知道祂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陆以北闻言皱眉,不禁沉思了起来。   既然河神向来行踪飘忽不定,没有人知道祂会在什么地方出现,那祂为什么偏偏出现在了白岩子村附近呢?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思索间,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一众小怪谈,面无表情询问道,“你们,还有没有知道别的情况的?都说来听听!”   话音落下,一众小怪谈望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呆若木鸡地僵在了原地,一时间鸦雀无声。   “灾祸大人,您别生气,它们胆子小,没见过大世面。”   “我像是在生气吗?”陆以北看向莽扑询问道。   莽扑看了看她的脸,犹豫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该死,总不能指望我对它们笑吧?陆以北扶额,“我真没生气,你们但说无妨,谁要是说出了有用的信息,我就奖励半枚怪谈本体核心!”   虽然要用半枚怪谈本体核心套话,让陆以北有些肉疼,但是杜思仙的安危更加要紧。   “……”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一只酷似草帽的怪谈凑了过来,弱弱道,“我,我知道,那位姑娘遇见河神的时候,我看见了。”   “哦?”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说说看呢?”   草帽怪谈蠕动了两下,小声道,“我看见了一艘船,一艘血红血红的船……”   ————   杜思仙遭遇河神的时候,河滩附近格外的宁静,就像是暴风眼中心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就在这令人心悸的死寂当中,有几点灯火突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那灯火晃晃悠悠地沿着河岸飘荡着,眨眼间便来到了荒坟地附近,这时杜思仙才发现那是一群怪人,拎着两排灯笼在河滩上前行。   那些怪人都穿着黑袍,袍子很长,遮住了他们的脸和身体,只露出惨白的手。   紧跟着,伴随着一声锣响,一艘血红血红的大船突然闯入了视野里,船上高高的楼台耸立着,杜思仙和她的车子在大船面前渺小得像是一枚鸡蛋。   船上面站着很多穿着华丽服饰,面色苍白的人,动作僵硬的朝着两岸挥舞这手臂。   这样的大船按理说是不可能在这种狭窄的小河上行驶的,即便是江河湖泊之上也极为少见,可它偏偏就出现了,像是幽灵船一样,悬浮在河面上,穿过浓雾,悄无声息地靠近着,其上散发的诡异红光,将整条河流都染成了鲜血的颜色…… 第五章 河神的新娘   通过报丧仓鸮徽章,给陆以北发去求援信息之后,杜思仙下了车,把她从装备部领来的符咒,一个不少的布置在了车子四周,又重新将手枪的弹夹填满,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回到了车上。   山里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得能够让人听见各种细微的声音,那潺潺流动的黑水,像是有人在拨弦,吹拂枯叶的晚风像是在吹笛,还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空空声,像是在打板。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的缘故,杜思仙觉得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有人在为一出戏曲奏乐。   然后。   一切声音都在一瞬之间消失了,那艘映着惨红光芒的大船便突然之间出现在了河道上。   这样的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小河上,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杜思仙想。   因为那是一条烧给死人的船,因为那是一条用白纸糊成的船……   ————   草帽怪谈才讲到一半,胡子老爷就像是突然想到起了什么似的,一双绿豆眼微微一亮。   “我知道了,是河神娶亲!那姑娘是遇上河神娶亲了!”   “河神娶亲?”陆以北皱了皱眉,“就是传说中,逼迫女孩儿投河那种娶亲?”   花城的水资源向来丰富,河道纵横密布,古时候因为河流时常改道,洪水泛滥,人类觉得那是河神引发的灾难,对河神的敬畏由来已久。   即便是陆以北从小到大一直住在牡丹街上,也在茶馆里的老年天团讲过各种版本的河神娶亲的故事。   在那些故事里的河神,从某种角度上来看都挺惨的,在故事的结尾祂总是会被正义的小伙伴锤爆狗头,然后带走祂的媳妇儿,回到村子里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不过,惨归惨,却并不值得同情。   这种行为跟拐卖人口没什么区别。   河神掳走了年轻姑娘,总不可能是为了暗中资助她们读书学习,把她们培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吧?陆以北想。   “你知道这个河神娶亲是什么情况?”陆以北冲胡子老爷询问道,“详细说来听听呢?”   胡子老爷冲陆以北拱拱手道,“回大人,这周边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传说河神每隔三年便会乘着一艘大船,沿着河道驶来,有时候是白船,有时候是红船。”   “白船还好,代表河神要纳贡,村民们只需要献上数量足够的五牲六畜祭品就行,红船就麻烦了,红船代表着河神要娶亲,非得要献上好些个未出嫁的年轻姑娘才行,若是不能满足河神,祂就会引发洪水。”   “不过,小的也只是听过传说,并未亲眼见过,毕竟花城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发过洪水了。”   “去TNND封建迷信陋习!这河神娶亲,真是害人不浅!”莽扑听得义愤填膺,愤愤道,“灾祸大人,您可一定要狠狠地教训祂才行。”   陆以北斜眼看向莽扑,“……”   一个怪谈说这种话,会不会多少有点儿不合适?   不过……   如果我打得过的话,自然是会好好教训祂的,这种违法乱纪的行为就算我同意,民政局和《共和国婚姻法》也不同意!   陆以北想着,追问道,“话说回来,既然河神娶亲只要年轻姑娘,那白岩子村的村民为什么会失踪?”   “难道说,那个什么河神,近百年没有取过媳妇儿了,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把整个村子都娶走了?”   这算是什么?百年级单身狗的愤怒?   “这……”胡子老爷迟疑了一下,冲着陆以北深深地欠了欠身子,“抱歉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不敢妄言。”   陆以北,“……”   几百口人同时失踪,事情恐怕不是河神娶亲那么简单,搞不好还有别的原因。   如果单纯是娶亲,男的不放过也就算了,毕竟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妈妈遍地都是,还不允许河神娶几个男媳妇儿?   可是,老人和小孩儿也都不放过,也未免太牲口了。   陆以北腹诽着,看了一眼身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等待奖赏的草帽怪谈,微蹙了一下眉头,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怪谈本体核心,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送到了它的面前。   一众小怪谈见草帽怪谈说出了对陆以北有用的信息,果真得到了奖赏,顿时躁动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它们所知道的东西。   “灾祸大人,我有情报!”   “说!”   “我知道白岩子村的李寡妇天天晚上都会去王老汉家里困觉!”   陆以北,“……”   “我也有,我也有,我知道上个月全村人窜稀,是张狗蛋儿把给老**治便秘的药不小心洒到村口水井里害的。”   陆以北,“……”   “还有,还有,马老三和他家的山羊……”   “行了!”陆以北扶额打断道。   从小怪谈们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她算是听出来了,这一村子的人,就没多少正经人,净干一些奇葩事儿。   可是,这么多情报一条有用的都没有,继续听下去也只是耽误时间,还不如她自己想办法。   就在这时,刚刚吞噬完半枚怪谈本体核心的草帽怪谈又弱弱地开了口。   “灾祸大人,我还有一个情报要讲……”   “还有?”陆以北皱眉看向草帽怪谈,“你刚才怎么不讲?”   “这,这……”草帽怪谈支支吾吾道,“我想多领一次奖赏。”   还挺精……陆以北翻了翻白眼,“说来看看,如果有用的话,奖赏少不了你的。”   “嗯嗯!”草帽怪谈连声应道,“在那艘大船出现之前,我还听到了有人在唱戏。”   “唱戏?唱的什么?”陆以北追问道。   “唱的是什么,一可恨,二可恨的,我也听不太懂……”草帽怪谈道。   听到此处,胡子老爷眼前再次一亮,插话道,“说到这个,前几天白岩子村的戏台上,好像也唱了这一出。”   “哦?”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暗自思索了起来。   这一出戏会不会跟村民以及杜思仙的失踪有关呢?   看样子得先搞清楚这出戏的来历才行。   说来也巧,我的眷属之中,不是正好有一个民国时代的花城名角儿么?想来梦梦应当是知道些什么的。   陆以北想着立刻集中了精神,将意识连接上了眷属印记给梦梦传去了信息。   顺便她也利用眷属印记确认了一下杜思仙的位置,得到的结果却跟她来时的路上一样,一无所获。   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干扰着陆以北一般。   ————   趁着等待梦梦回应的间隙,陆以北缓步走向了白岩子村空地上的戏台。   穿过仿佛已经死去的村庄,很快她就看见了那一座一小半悬在河面上的诡异戏台和戏台前长椅边散落的衣物。   从戏台和衣物上收回目光,她又围着空地转悠了一圈,然后便在一面围墙之下,发现了那台已经四分五裂的相机。   陆以北拾起相机的碎片放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那些相机碎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印,像是被撕咬过一般,那些牙印很钝,并非来自犬科或者猫科动物,而更像是人类。   可惜,要是相机再保存得完整一些就好了,还能看看它拍到了什么东西。陆以北想,这相机说不定就是因为拍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才会被毁坏得这么彻底。   就在她思索之际,梦梦那边有了回应。   “回禀主人,奴家知道那唱的是一出什么戏,那唱的是《女起解》里的十可恨。”   “那是一出非常感人的戏,讲的是穿着一身血红的女罪衣苏三,遭人陷害判了死刑,被押解去复审,路人看她生得漂亮,却被穿着死囚犯的衣裳,心生好奇便上前询问,于是她便将她的悲惨遭遇一一哭诉。”   “可是,这出戏到这里却并没有完,后面还有苏三沉冤得雪的故事,以前咱们戏班子唱这戏的时候,通常都是两幕一起演,老班主说若是只唱一幕便戛然而止的话,是有怨不能伸,不吉利,会引来不好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吗?   那会不会是白岩子村的村民,在戏曲演出的时候,犯了什么忌讳,才把河神引来的呢?   陆以北腹诽着,灵机一动冲梦梦追问道,“梦梦,还有一件事情,你听说过跟河神娶亲有关的事情吗?”   “天呐!主人,该不会是有人在河边唱了这一出戏,又没唱下一幕吧?”梦梦惊道,“这可是要出事儿的!”   陆以北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梦梦像是小姑娘一样大呼小叫,竟觉得莫名可爱。   “在河边唱这一出戏有什么问题吗?”   “主人,您有所不知。”梦梦解释道,“河神娶亲这种事情,在奴家尚且年幼,还未被卖到戏园子的时候,邻村便发生过。”   “那时候一到了晚上,邻村整个村子的年轻姑娘都在哭,连我们村子都能听见,特别吓人,不过没过几天哭声就停了,停下那天就听见邻村敲锣打鼓的在唱戏。”   “小的时候奴家不知道他们唱的是什么,等进了戏园子,偶然间回想起来,才发现他们唱的是戏,一出顶一出的不吉利,为了就是把河神请来,带走祂的新娘。”   陆以北皱眉思索了一阵道,“这么说,白岩子村的怪谈事件,就是因为他们乱唱戏引起的?”   “这奴家就说不清楚了。”梦梦回应道,“不过,真要是按照主人所说,可能性应当是极高的。”   “……”   听罢梦梦的话,陆以北沉吟了片刻,严肃道,“梦梦,那些个会招来河神的戏你会唱吗?”   “当然会!”梦梦自信满满道,“那些年景,戏园子生意不好,我们有时候也会去人家葬礼上唱丧戏的!”   “很好!”陆以北点点头道,“那你听说过仙人跳吗?”   “啊?”梦梦愣了一下子,惊道,“主人,您该不会是打算自己当去当河神的新娘吧?!”   “你想多了,当然不是我!”陆以北道,“你还不了解我吗?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自己去干?”   就算是单纯的跟那个所谓的河神交锋,也说不得要多做几番准备,找十七八个花城战力最强的怪谈来帮忙,更不用说是当新娘了!   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河神拿下,拖进了河里,岂不是湿身又失.身?陆以北想。   “那……”梦梦一时语塞,再次开口声音明显变得有些异样起来,“主,主人,您该不会是想让奴家……”   “不不,奴家没有要忤逆主人的意思,奴家只是想说,河神向来诡异,奴家此去,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倘若奴家真的回不来了,您可一定不要忘了我,还有……”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梦梦的戏这么多呢?   不对,她本来就是唱戏的,戏多不是正常?   陆以北腹诽了两句,打断梦梦道,“行了,别卖惨了,也不是让你去,我另有人选,你就赶紧过来,准备好发挥你的专业特长吧!”   至于谁来当这个新娘,我已经想好人选了……陆以北在心中暗暗地补充道。   ————   是夜,花城金融大厦顶层酒店,某套房内。   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静静地放在书桌上,邢鸢捧着一本《好想告诉你》漫画,认真研究着。   就在这时,桌上那枚金色的报丧仓鸮徽章“嗡嗡”地振动了一下,她循声望去,指尖轻触徽章,便听到了陆以北发来的让她当新娘的邀请。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刚准备拒绝,便听见陆以北道,“姐姐,你先别拒绝嘛,你难道就不想确认一下水哥的心意吗?”   “到时候我把这事儿一告诉水哥,他如果来了,那就是心里还有你,要是没来,那就是已经放下了,知道他的心意之后,你不是更容易针对不同情况制定今后的攻略计划吗?”   “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机啊!再说了,抛开这些不论,将怪谈事件调查得水落石出,不是你们司夜会每一个干员的责任吗?还有……”   “行了,别说了。”邢鸢打断道,“这次我帮你便是。”   虽然她知道,陆以北就是犯怂,在下套利用她,不然的话同样是当新娘,为什么她自己不能去?   她那个年纪才适合当新娘吧?自己这年纪,顶多算是二婚。   但是她依旧想看看,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白开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   陆以北给白开传去信息的时候,白开正在地下人间的包间内,被两位风韵犹存的少妇环绕着,安慰着她们寂寞的灵魂。   河神大人实名制羡慕。   陆以北甚至能听见白开那边上压抑地哭声和令人潸然泪下的悲怆乐曲。   “在我心里,一直,一直是将你当做我的弟弟……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的弟弟要是还活着的话,嘤嘤嘤……”   “我也是,我也是,我妹妹要是还在的话,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噗——!”   陆以北听见两位少妇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想调侃白开两句,便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便听见白开压低声音问,“小北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这边在工作呢!”   “水哥,抱歉啊!我以前一直以为,你的工作仅仅是出卖肉体,没想到……噗,弟弟妹妹,噗——!”   “小北,你不懂,我这个工作最重要的是给心灵受伤的小姐姐们,带去天使般的关怀和慰藉,至于我们自己的感受,都是次要的。”白开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没听说过哪个天使,安慰别人会安慰到别人床上去的。”   “这你就不懂了,有的小姐姐需要的是天使的关怀,但有的小姐姐,需要的则是魔鬼的鞭打。”   “啊这……你说的这个鞭打,是不是我想的那个鞭打?”陆以北疑惑道。   “……”白开一时语塞,沉吟了几秒钟道,“小北,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哦,一件小事儿。”陆以北不以为意道,“我猜你可能不太有兴趣,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小事儿?”白开皱了皱眉头,“小北,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   “是这样的,我听说最近那个从上面来的监察官是你的初恋情人对吧?”陆以北淡淡道。   “呵!你跟我说那个狗东西干什么?”白开冷笑道,“她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哦,这样啊?”陆以北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我本来想告诉你,我听手下的小怪谈说,她今晚好像要结婚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对吧?”   “行!那我就先撤了!”   “……”   白开表情复杂的沉吟了一阵,“等一下小北,你说,她今晚要结婚了?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跟什么人?!”   “呃,我就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   “……”   陆以北佯装迟疑了一阵道,“水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人家大喜的日子,我担心你跑过去捣乱,人家毕竟是你上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好女人,放过她!给彼此一个机会。”   “小北,你说的都对,但……”白开惆怅道,“我就是想看看,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听着白开那突然间无限忧愁的声音,陆以北愣了一下子。   在她的印象当中,白开向来欢脱得像是一只脱缰的哈士奇,从未见他有过忧愁。   “……”   现在看起来,我这会不会有点儿玩大了呀?   陆以北腹诽着,开口告诉了白开婚礼的举行地点,“地点就在……” 第六章 初恋这件小事   白岩子村空地上,一道白影围绕着戏台上下飞舞,延伸出苍白的触须,紧锣密鼓的重新布置着戏台。   只见,在梦梦的控制下,台面拂去了尘土,红绸重新挂上,戏台周围的四根立柱挂了了四盏扁圆的红灯笼,还用村子里有限的材料像模像样的搭起了歇山顶和两座演出用的帘帐。   梦梦不愧是花城曾经的名角儿,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陆以北大大咧咧地蹲坐在戏台下的长椅上,嘴里嚼着辣条,一边看着梦梦忙碌,一边等待着邢鸢的到来,脑子里又一茬没一次的想着事情。   像梦梦这样的,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怪谈,有极大可能掌握着现代已经遗失的文化传统,怎么就没有人专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呢?   杜思仙被掳走了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眷属印记也没有传来眷属遇到危险的信号,是那个什么河神没有伤害她,还是连信号都被拦截了?   说起来,水哥和监察官的故事还真够扑所迷离的,一个说被渣女骗财骗色,一个声称从没想过要伤害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撒谎……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身后一阵烈风袭来,紧跟着就听见了高跟鞋触地的轻响,她循声望去皱起了眉头。   姐姐,我知道你身材好,可是你这裙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合身啊?陆以北腹诽。   远远地便看见,邢鸢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那是一件抹胸鱼尾长裙款式的婚纱。   它颜色不够纯正,甚至有些泛黄,珠绣不够精致,似乎全是塑料制品,蕾丝细纱也不够轻盈,质地几近低劣。   甚至连它的大小都不怎么合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邢鸢傲人的身材给撑破一般。   除了干净整洁,保存完好之外,陆以北在那件婚纱上几乎看不出任何优点。   她怎么选了这么一件又破又旧的裙子?   没理由呀!   就算现在天色已晚,但是以她司夜会监察官的手段,想搞一件精致的婚纱,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陆以北腹诽。   ————   花城市中心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月!!群:,8。5,.7.:"/!6,??6.'。?;3!4!,??4:,2 !捌"! : .,伍!. ;"七 陸: ;: 陆, :! 参'! "! 肆'!  肆 ' 貮:. 资:;源来8.;。 ' 5:? .'7 ' 6,? :;6! ,. :'3?"。 ;? 4":? , .!4?" .! 2源於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習'和'"试;读请?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   一抹银光,在逐渐稀少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之间穿梭,宛如流星一般撕开了夜色。   夜幕之下,白开朝着陆以北给出的地址,不断前行着。   虽然,他总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就算要结婚,按理说也不会三更半夜在那种偏僻的乡村里举办婚礼。   但是,只要有可能,他就想去看看。   更何况,一想到要结婚的是那个女人,他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十八岁那年的记忆,便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   二十二年前。   十八岁的白开,跟着他的师兄陆鸣,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大漠戈壁,来到了花城。   那时候,学艺有成的两人,自信满满的觉得,自己比不上过江蛟龙,也是下山猛虎。   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他们一记重拳,把他们打成了两条死狗。   任凭灵能力如何高强,也是要恰饭的。   既没有文凭也没有工作经验的两个单身穷鬼,初入现代社会,只能守着一座破旧老屋,满脑子想的都是搞点儿糊口的生计。   可惜他们意见总是不合,难以成行。   陆鸣这人,打小就不正经,仿佛骨子里就有这破坏分子的基因一样,总是能想出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肚子空着,他就想搞事情,恰逢当时市面上流行盗墓小说,他一拍大腿就决定利用师父那儿学来的风水堪舆本领,干一次摸金倒斗的勾当。   “小白,你看这书上的主角叫八一,我爷爷也叫八一,搞不好我真有这方面的遗传天赋!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干一票大的?!”   说话时,陆鸣的双眼仿佛在放光,那是金钱的光芒。   而那时的白开,纯洁得就像是一朵白莲花。   谁能想到,之后的花城夜店之王,出道的时候,走的竟然是天然呆清纯少年的人设呢?   面对兴致勃勃地陆鸣,他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行,不行!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不问则取视为偷,这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干这种勾当!?”   “小白,你的灵纹进阶是圣贤,又不是真的要让你当圣贤,你怕是读书读傻了吧?”陆鸣没好气儿道,“更何况,我们可以在盗墓的时候,用招魂之法,将墓主人招来问问,然后再把东西拿走啊!”   “只要问过了,不就不算偷了吗?对,我们这不叫盗墓,我们这叫借墓!”   “你……”白开看着自己的师兄,欲言又止,“罢了,师兄,你要去便自己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你真不去?”陆鸣微眯着眼睛问道。   “不去!”白开斩钉截铁道。   “那我借墓赚回了钱,买的吃的你吃不吃?”陆鸣又问。   “我……”白开摸了摸自己已经瘪得快要贴到后背的肚子,一咬牙,别过脸去,狠狠道,“不吃!”   “行!小白你NB!”陆鸣冲着白开竖起大拇指道,“那我就自己去了,反正我这垃圾灵纹,没你那么多忌讳,先填饱肚子要紧。”   说完,他拉开窗子跳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这一去便是三个多月,墓没有“借”到,却挖出了一段孽缘来,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不过,陆鸣的遭遇,白开也是在半年之后才知道的。   而在陆鸣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一个大活人,由于受到灵纹的限制,险些被饿死。   如果不是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件狩猎怪谈的活计,等到陆鸣回来的时候,恐怕就会看见挺尸在他家老宅里的师弟了。   白开是在牡丹街口的天桥上,跟算命的刘半仙抢生意的时候,从刘半仙的口中得知的有怪谈袭击事件发生的消息。   他跑去学着人家刘半仙算命赚钱,可又没有刘半仙那么厚的脸皮,人家姑娘让他看个手相,刚一摸到姑娘的手,就涨红了脸,羞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人家姑娘见白开握着手摸来摸去,半天不放开,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以为他借机揩油,当场就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好在他长了一张帅脸,又有刘半仙解围,才勉强化险为夷。   末了,刘半仙端着小马扎坐到白开的身边,语重心长道,“小伙子,何苦跑来跟我一个臭算命的抢生意呢?这又不是什么好活儿。”   “我要不是年纪大了,又有了家室,也不会来干这个……”   “我说小伙子,我刚才掐指一算你也是道儿上的人吧?如果不介意的话,老夫倒是有些门路,可以帮你找到一些狩猎怪谈的工作。”   白开愣愣地看着刘半仙,隔着一副圆框墨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沉吟良久,拱了拱手,“那就谢过前辈了,晚辈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花城东边儿有个服装厂,那个厂长乱搞男女关系,具体就是每周三四五,把人家女员工约到……”   “前辈!”白开听得双颊绯红,忍不住打断道,“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具体细节,就不用讲给我听了,您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就行了。”   “那哪儿成啊!”刘半仙脖子一梗,凶巴巴道,“你知不知道,狩猎怪谈这种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很重要!你给我好好听着!”   白开,“……”   于是,尚且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的白开,便被刘半仙拉着,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生理卫生知识启蒙教育。   ……   初次当上怪谈猎人的白开,通过刘半仙接到的活儿,是帮花城东边的服装厂狩猎怪谈。   据说刘半仙说老板把年轻女工人的肚子搞大了,又不想负责,走投无路的女工人羞愤交加之下,穿着一件厂里生产的道具婚纱自杀了。   裁剪布匹的剖开了已有四五个月身孕的肚子,未成型的婴儿跟内脏混在一起,流了一地,鲜血染红了还未来得及出厂的道具婚纱。   虽说这件事儿被服装厂老板用金钱和关系压了下来,便陆续有工人在也里听见婴儿的哭泣声,看见穿着血衣的女子在厂里游荡。   按理说,这种刚成型不久的恶灵种怪谈,以白开的水准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然而,人不吃饭,就会死!   陆鸣离开的时候,把全身上下仅有的家当全都交给了白开,然而总共加起来也没超过一百块。   白开靠着那不到一百块以及算命赚来的五块五过了两周,虽没饿死,却也面有菜色,离饿死不远了。   白开那时的性子,跟古时候的穷酸秀才一样,满脑子圣贤书,张口就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脸皮薄得在狩猎怪谈之前,甚至不好意跟雇主讨一顿饭吃。   更何况,服装厂的老板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请他吃饭的意思,他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于是,他就这样饿着肚子,孤身直面怪谈,交手了没几个来回,就头晕乏力,手抖出汗,进而开始出现了严重的低血糖症状。   ……   白开断断续续地跟陆以北讲过很多年轻时的事情,但有些丢脸的事儿,他却没有跟陆以北说过。   比如,他差点儿饿死在怪谈面前,又比如,他跟初恋情人的爱情故事是怎么开始的这件小事儿。   很多爱情故事,都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他的爱情故事却是从美救英雄开始的。   ……   服装厂的老板跟白开介绍情况的时候,只告诉了他厂里有血衣女鬼在游荡,却没有告诉他,除了血衣女鬼之外,还有一个伴生的鬼婴怪谈。   原本饿得体力不支的白开,面对一个怪谈就已经很勉强了,突然又多出来了一个怪谈,压力的增长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血衣女鬼的进攻残暴猛烈,鬼婴的手段诡异阴毒。   很快白开就被逼到了死角,衣衫破碎,身上布满了冒着黑气的伤痕,眼见着就要被血衣女鬼腹部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   这时,邢鸢出现了。   “没本事,就别学人家狩猎怪谈!”   “这单生意我都盯了好久了,眼看着李老板就快承受不住停工的压力,提高酬劳了,没想到被你个臭小子横插一脚,全都搅黄了!”   “真是气死我了!为什么我现在还非得救你啊?该死!”   恍惚间,白开听见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对他念叨着,缓缓地抬头,从下到上看见了,一双白色慢跑鞋,一条贴身牛仔裤,一件米色小夹克,以及一把大得夸张的漆黑板斧。   一名容貌精致地少女,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冷着脸俯视着他,一双略显妩媚的眼睛目光犀利,凶巴巴的,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是白开第一次遇到这种漂亮的姑娘,她不仅漂亮,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着迷的自信,面对白开来回打量了的眼神,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仿佛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救人于水火的美貌女侠,这便是白开对邢鸢的第一印象。   “好好看着,怪谈猎人,应该像我这样才对!”   邢鸢只是冷冷地冲白开说了一句,便拎着板斧冲向了怪谈。   于是,凄厉的空气爆鸣骤然迸发,猩红的弧光撕裂了夜色。   那之后的事情白开便不知道了,在强劲的灵能波动冲击下,他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邢鸢的怀里。   被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飞掠过城市上空,来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区,然后被丢在了床上,扒光了衣服,脱掉了裤子。   九月的花城已经初见凉意,感受着凉风抚过肌肤,看着那双手胡来的漂亮姑娘,白开满脑子都是刘半仙的涩琴小故事。   于是……   “姑,姑娘,子曾经曰过……等一下,你别过来啊!”   “叫什么叫?我发现你这人不仅白得跟姑娘似的,怎么性子也跟姑娘一样呢?”邢鸢没好气儿道,“你再这么乱动,我怎么给你上药?”   白开看了看自己身上发黑的伤口,又看了看邢鸢手中的药膏,双手捂着了脸,弱弱地应了一声,“哦,抱歉,误会,姑娘请随意。”   闻言,邢鸢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伸出粉舌舔了舔唇角,“真的可以随意?老实说,我还是蛮喜欢你这款小鲜肉的。”   白开,“???”   于是,美貌女侠的身上,又多了一个好.色的标签。   看着白开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往直往床角缩的模样,邢鸢“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哈!瞧你那怂样,你是想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账单吗?”   “行了,我可不是乘人之危的人,药你自己上,上完了如果想吃东西的话,就去厨房自己找找看,不过大概只剩下泡面了。”   “我呢,现在要去找姓李的讨要工钱了。”   说完,邢鸢丢下了白开,找那服装厂老板领取酬劳去了,似乎根本不担心白开会偷她家东西似的。   当然,她家也没什么好偷的,除了那满橱柜的,各种口味的泡面。   白开有时候会想,他可能就是在那一天喜欢上吃泡面的,以至于后来每一次调查怪谈事件的时候,只要有空,就会泡上一碗面。   就算不吃,只是捧在手里。   ……   不知道,那些个老板是不是都有乱搞男女关系,以及跑路的习惯。   反正,江南皮革厂和花城东城区服装厂的老板都搞了,也都跑了。   白开和邢鸢忙活一场,最后一分钱酬劳都没要到。   一气之下,邢鸢直接洗劫了服装厂的仓库,带回了五十多箱来得及出厂的服装抵债。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便过上了,白天跟城管叔叔斗智斗勇,摆地摊卖衣服,晚上接取委托狩猎怪谈的日子。   在那些日子里,两人终日称爹道爷,一起看电影,一起吃大排档,一起在街边看美女吹口哨,一起……整日整日的形影不离,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挤在一张床上。   不过,君子发乎情,止乎于礼,白开总是会执拗的在睡觉之前,学着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在床中间摆上一碗清水,然后,每天早上起来,看着空荡荡地瓷碗陷入沉思。   那时候邢鸢总对白开说,她是花城最强的灵能力者,跟着她混,有肉吃,白开却只是笑而不语,低头猛吃两口泡面。   他很清楚,花城范围内的灵能力者,至少陆鸣就比邢鸢强很多,而自己只要吃饱了饭,也要比她强上不少。   虽然知道,但他却从不拆穿,每次狩猎怪谈的时候,都默默地站在邢鸢身后,暗中相助。   就这样,秋去冬来春又至,又到了万物繁殖的季节。   某天夜里,白开照例在床中央摆上了一碗清水,刚睡下不久,便听见了一声脆响。   那一只盛着清水的碗,被邢鸢狠狠地摔碎了,然后掀开了白开的被子,给他的双唇献上了一片温暖潮热。   然后,窗帘遮蔽了窗外路灯的灯光,黑夜有如深渊,没有光明,没有意识,只有强烈的,暧昧的,欢快的生命。   身下的床榻仿佛化作了一条小船,他们偎倚着在一起,于汹涌的波浪中浮沉。   他们的呼吸混合在一起,闭着眼睛说着亲昵的话,朦胧中互相探索的手碰到了又分开。   他们陶醉在颠簸的黑夜里,做着同一个荒唐的,疯狂的美梦,那片朦胧的梦境中上升,上升。   窗外清风吹来,拂动了窗帘,带着细雨,留下了几朵桃花,寂静地夜里有人说话。   “乖,别哭,我会负责的。”   “哼!谁,谁要你负责!?”   “可是,你的灵纹,不是要禁欲么?”邢鸢揉着怀中白开的头发道。   “子曰:食色,性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哦。”邢鸢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周之后。   邢鸢便毫无预兆的,带着从白开那里掠夺来的灵能,带着两个人一起卖衣服、狩猎怪谈攒下的存款,消失在了白开的世界里……   好像是早就预谋好的,连原因都没有留下一个。   ————   白岩子村的空地上,一切准备就绪。   四盏红灯笼已经点亮,这四盏灯笼一点,便是邀灯,就是今晚要开戏的意思。   陆以北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响指,一手插着腰,一手握着用报纸卷成的话筒大喊道,“演员就位,灯光准备,康桑阿米达MUSIC!”   “啥嘞?主人我不懂。”梦梦站在台上一脸鬼萌的看着陆以北。   已经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的邢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婚纱,翻了翻白眼道,“她的意思是说,给爷唱首小曲儿!”   见梦梦投来了询问的目光,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梦梦开始吧?就按之前说好的唱就行了。”   “嗯!”梦梦应了一声,走到戏台中央,摆好了身段,一亮嗓子,便进入了状态。   “忆当年铁马金戈,自桃园初结义……”   ————   于此同时,距离戏台子不远处的小山上,白开看着那一道穿着婚纱,孤零零地坐在戏台边缘,四下张望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的,漏了半拍,口中喃喃道,“没想到你还留着。”   那婚纱,是他当年跟邢鸢卖衣服时最后剩下的一件,由于是样板服,材料和做工都不够精致,甚至可说是劣质,所以根本卖不出。   白开原本打算将那套婚纱扔掉或是以极低的价格处理掉的,却被邢鸢态度强硬的保留了下来。   她说,“卖不出去就不卖了,我看我穿着也挺合身的,干脆留着我以后结婚用。”   “结婚?跟谁?”白开傻乎乎的问。   “你……”邢鸢道,话说到一半,停顿了好久才补上了后半截,“你别管那么多!反正留下就是了!”   白开正沉浸在回忆里,就在这个时候,河面上起了异变。   ————   梦梦先唱了一段儿《双赴梦》,一曲唱罢嗓音一转又唱起了《哭像》,而后又接连唱了几出丧戏,最后唱起了《女起解》。   “一可恨爹娘心太狠……二可恨……三可恨……”   空灵悠扬的戏腔从梦梦口中流淌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她自身就有这相似经历的缘故,竟将那柔弱者绝望的恨表现得淋漓尽致,听得人心里发毛的同时心生悲戚。   紧跟着,戏台之后的湖面便起了变化。   静谧流淌的河水与山,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让人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水,哪里又是河畔。   只能看见黑漆漆地远方突然起了浓雾,浓雾中透来点点亮光,就好像有人抓了一把星星撒进了雾中那般。   乌沉沉的河水和夜晚连成了一片,分不出来哪里是天,哪里是水,哪里又是岸,只能看到黑漆漆的远方突然出现了一点点的灯光,就好像是有人抓了一把星星撒进河里。   在那些光亮的照耀下,在绰绰约约的灯影里,河滩之上黑乎乎的人影子也越来越多,在水里密密麻麻地飘着,一点点地向着戏台上靠近着。   然后。   远处,一艘惨红惨红的大船,像是乘着雾气一样,轻飘飘地驶来…… 第七章 至少得有一个道歉吧?   见到惨红大船出现在了视野里,梦梦唱戏的声音戛然而止,按照原定的计划,悄然隐去了身形。   邢鸢独坐在戏台子边缘,独目望着前方逐渐靠近的大船,心中愈发的焦急。   等到最后,白开,还是没来。   一想到此处,她的心情又逐渐变得幽怨愤怒了起来,微眯了眼睛,眼缝中似藏着刀刃,仿佛要把怒气撒在前方那条大船上似的。   河神的红船靠岸,霎时间河岸两侧阴风四起,拨开寒雾传来阵阵仿佛来自遥远时代的钟声。   伴着钟声,猩红的楼梯像是巨兽在延展舌头一般,从船上垂下,紧跟着便从船上走下来了四名怪人。   那四个怪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将浑身都遮掩了起来,手中各持着一盏兽头黄铜香炉,香炉用锁链缀着,点着火,一路走一路火星四溅,香烟袅绕,飘来阵阵异香。   四个穿着黑色长袍的怪人下到了河滩上,紧随其后,又走下来了八个赤发青皮,袒胸露乳,腰缠红绸的狰狞壮汉,胸前挂着一面牛皮打鼓,奋力擂动。   这些个怪人和壮汉下船时,看上去还有几分神灵出行,眷属迎宾的味道,可是紧跟着画风就越来越不对劲了起来,迎宾一下子就变成了迎殡。   几个穿得大红大绿,脸上画着面妆的人在壮汉之后下了船,一边下船,一边朝着四周抛洒着纸钱,那白惨惨地纸钱随风飘舞,像是雪花一样,铺天盖地。   他们悲腔悲调地号哭,撕心裂肺,直至哭花了脸,慢腾腾地朝着戏台子的方向靠近,像是在给什么人送行。   四个身穿红衣,面色惨白的女童,抬着一顶血红色,装点着上好青色绸缎,绘着兽首的花轿,轻飘飘地从船上下来,衬着漫天飞舞的纸钱,恍惚间让人觉得,她们抬着的不是花轿,而是棺材。   埋伏在暗处,偷偷靠近惨红大船的陆以北见了这一副景象,忍不住吐槽,“好歹也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能搞点儿阳间一点,喜庆一点的活儿?”   说话间的短短十几秒钟,她借着夜色掩映,围着惨红大船绕了一大圈,来到了船的侧面。   大船正面那边的情况无需担心,陆以北早就跟邢鸢确认过了,就算是水哥没有出现,邢鸢也有能力独自应对。   身为司夜会西南地区的监察官,邢鸢不仅是一名A级灵能力者,还有着一些寻常灵能力者所不具备的特殊能力,实力相当强悍。   更何况,趁着梦梦布置戏台,她早跟附近的小怪谈确认过周边的环境,又通过地脉气息的流淌,制定出了至少三条绝佳的逃跑路线。   所以她只需要一门心思救人就可以了,一旦情况不对,随时都能够带着杜思仙,以最快最安全的路线离开这里。   利用地脉气息确定逃跑路线,这恐怕是众多怪谈之王当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风声在耳边呼啸,陆以北踏水而行,就如同捕食的鱼鹰一样飞快地掠过水面。   得益于壮汉们隆隆地鼓声和清霁传授的精妙身法,几乎没有吸引任何注意。   在夜色的掩映下,她很快来到的大船下方,贴着船体静静地聆听着壮汉们敲击而出的隆隆鼓声。   待到鼓声最强烈地那一刻,她目光微凝,双足一踩水面,一跃十数米,抓住了甲板外沿的围栏。   她借着双臂的力气悬在船体外部,不动声色的展开灵觉探查了一下船上的情况,这才双臂发力,腾跃而起,像是灵巧的飞鸟那样,在半空中略一盘旋,稳稳地落在了大船的走廊上。   这时,一股强烈的灵能波动袭来,裹挟着浓郁的潮湿气息和腥味,一种类似于坠入浑浊河水之中的窒息感悄然升起,又消散。   紧跟着,陆以北便察觉到了杜思仙身上的眷属印记的存在。   很好,看样子她还活着,就在这艘船的内部。   只要像刚才一样,继续完美潜行,就能够……   陆以北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阴恻恻地低喝,搅乱了她的思绪。   “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   陆以北身子微微一僵,扭头望去,一名身穿着大红长袍,面孔僵硬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双瞳孔涣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宛如一滩死水。   陆以北,“……”   啧——!   她在心中暗暗地啐了一口,然后不动声色地让外套通过宽大的衣袖,送到了手中。   面瘫真是糟心呐,让人完全摸清虚实,所以只能干掉了吧?陆以北想。   ————   远处地高山上,白开远远地看着戏台周围的情况,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该死!这个女人,不,这两个女人,竟然合起伙来骗我?”   小北自从变成……变成那样以后,鬼心思真是越来越多了,好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白开腹诽着,又朝着空地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奈扶额。   “这哪是什么婚礼?这明明是骗婚吧?骗婚骗到河神头上来了,你们两个也真是够可以的!就不怕把自己搭进去!”   他在花城待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河神,但是有关于祂的传说却也听说过,从种种描述,以及祂的传说在花城周边分布极为广泛来看,绝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怪谈。   就连那些敲鼓的壮汉,从特征上来看,都有些许水夜叉的权能,灵能波动等级已然达到了B级。   不过,由于出现频率极低,又很少引发怪谈袭击事件的缘故,河神这个怪谈的名字,却很少出现在司夜会的视野里。   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呃陆以北目前姑且算是女人……   见她们俩暗戳戳地搞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出来,白开心急如焚,又有些生气。   待会儿得想想法子,既表现出我很生气,又体现出我的重要性才行!白开想。   “咚——!”   就在他思索之间,河滩上响彻了许久的密集鼓点,骤然传来一声重音,然后戛然而止,紧跟着便听见有人高呼了一声,“吉时已到!”   伴随着高呼声,河滩之上浓雾更盛,一名男子缓缓走来,下了船。   那男子一袭深青色长发竖起成髻,插一支金黄鱼尾簪,着一袭红衣,披着雪白皮羊皮大氅,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妖异邪魅的气息。   他驾雾而行,来到邢鸢身边,握住她的一只手,柔声道,“来吧女人,说出你的愿望,然后跟我上船。”   看见这一幕,白开眼神逐渐阴沉,手臂一震,便是寒光乍现,一柄银白长剑顿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淦!有船了不起啊!?   这都什么年代的撩妹手段了?   物质换不来真心,这是老子出道第一年就已经明白的道理了。   他撮着牙花子,突然很想要砍点儿什么东西,比如说怪谈,又比如说一艘大船。   不,不只是想,老子今天既要砍怪谈,也要砍大船!   白开想着,猛然握紧了手中长剑,低吟一句,“寒风动地气苍芒……”   话音刚落,身形顿时消失在了原地,留下道道残影。   ————   戏台上。   听到河神的话,邢鸢嫣然一笑,尽显妩媚,“咯咯咯,好啊!至于我的愿望嘛……曾经有一份真挚地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没办法珍惜,现在我想把它找回来,你有办法吗?”   不得已的原因……白开远远地听见了邢鸢地话,微微一愣,旋即加快了脚步,身形连闪几下,便逼近到了戏台边缘。   “……”   河神握着邢鸢的手,眼含柔波,正要说出那句酝酿已久的“做不到,但我能够代替他好好守护你!”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某男子,阴阳怪气的声音。   “嘁,这种事情,求神拜佛有什么用?既然觉得珍贵,从一开始就好好珍惜不久就好了?”   邢鸢循声望去,只见白开一人一剑,大步流星地走来,她眼波轻颤,仿佛看见了十九岁那年遇见的白衣少年。   耳边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少年的话声,约定到大漠去看孤烟落日,踩过天涯海角的细沙,又或是在秋天,一起坐在老楼外的梧桐树下,依偎在一起数清楚这一个秋天,到底有多少片树叶落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离开他是为他好,是最好的选择呢?”   “有苦衷,那就是说出来啊!你凭什么帮他做那么残忍的决定?”白开道,说话间紧张得布满汗珠的手握紧了长剑。   “如果这个苦衷不能说呢?”邢鸢急切追问道,目光似水,却又在深处升腾着火焰。   “那……”白开侧过脸去,避开了她的目光,撇撇嘴道,“至少得有一个道歉吧?”   “对不起……”   “……”   白开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颤,转头看向邢鸢欲言又止,很快又别过了脑袋,下巴微微上扬,支支吾吾地发出了一声鼻音。   “哼……哼~!”   河神站在一旁,左看看白开,右看看邢鸢,感觉情况似乎不太对劲,自己好像被排出在了状况之外。   不对劲,这两个人很不对劲!   你们看似在解疑答惑,实则是在吵架,当我以为是在吵架的时候,有隐约觉得,好像是在秀恩爱。   今天到底是谁娶亲?合着你们敲锣打鼓请来,就仅仅是让我看戏的?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最起码的尊重?!   “我说二位,时间差不多了,就到此为止吧?再耽搁下去,吉时就要……”   “闭嘴!我们说话,没你插嘴的份儿!”白开、邢鸢齐声喝道。   抱歉,不能!   霎时间,风声乍现,漆黑大斧与银白长剑,几乎同一时间,一左一右,架在了河神的脖颈之上。   河神,“……”   沉吟了良久,他的额前突的青筋暴起,眼神阴桀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天二位是来捣乱来了对吧?”   “不!”   邢鸢眼神轻蔑地瞥了一眼河神,默默地取出了那枚金色的报丧仓鸮徽章,佩戴在胸前,然后眼神温柔地看向了白开。   双标程度,人神共愤,令人发指!   不知道别人忍不忍得了,反正河神是忍不了了,双拳猛地握紧,刹那间灵能波动激荡,一袭雪白大氅无风自动,浓雾裹挟着浓郁的潮湿气息,扩散向四面八方。   那些随行的怪谈,也在同一时间卸下了低劣的伪装,露出了狰狞的面庞,而后在河神的意念指挥之下,四散开来,将两人团团包围。   见状,白开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狷狂的笑容,拉开夹克,露出了贴身的银色报丧仓鸮徽章,扭头看向了河神,“抱歉,司夜会办案!”   话音落下,二人背脊之上灵纹突然光芒大盛。   【混合种灵纹·英灵诗话】解放!   【神话种灵纹·穷奇子嗣】解放!   霎时间,灵能波动暴涨,朗朗读书声和荒古猛兽的低吼同时响起。   两股灵能波动如浩荡洪流,奔放而出,瞬间,将河神的灵能波动逼退到了他的身后。   下一刻,三股灵能波动碰撞在一处,轰鸣乍现,扩散开的乱流,瞬间开辟,分作两道宣泄向旁边,在河滩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   “轰——!”   爆鸣声在窗外响起。   好像有什么人在不断地进攻,船体在剧烈地晃动。   打起来了吗?陆以北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朝着窗外却只看见一片朦胧的白雾,不知战况如何。   似乎察觉到她没有跟上,前方的古怪女子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道,“北儿,快跟上,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是耽搁了老爷的大事儿,当心受罚!”   陆以北终究是没有跟这个在她登船潜入时,突然出现的女子发生冲突。   女子不知为何,不仅没有将陆以北当成入侵者,反而将她当做了河神后宫佳丽的一员。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她顺势让外套变化出了一套跟女子相似的服装,凑上前跟女子聊了起来。   一番攀谈之下,她才得知这艘古怪的船上,竟住着河神掳来的所有“妻子”,足足有数百人。   这些可怜的女子,在河神的灵能力影响下,历经千百年时光,没有死去,却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或许正是因为大家都顶着一张死人脸,这才让女子将陆以北当成了她们的一员。   而这些被掳来的女子在船上待得久了,早已经不是人类,却又没完全变成怪谈。   这也是陆以北在登船之前,用灵觉没能探知到女子存在的原因。   就是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她才认为有机可乘,或许可以混入这些可怜女子当中,然后在不引发冲突的情况下找到杜思仙,按照制定好的最佳逃跑路线离开。   等到将杜思仙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看情况折返回来,给予邢鸢适当的支援。   就像是邢鸢在行动开始之前所说的那样,在救援任务理应以救人为先。   “来了!”   听到前方传来女子的呼唤声,陆以北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应了一声,急忙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凑到女子的身边,面无表情,语气幽怨道,“桂花姥姥,这老爷要死纳了新的妾室,是不是就不会再恩宠我们了?”   “嘤嘤嘤,那我们可怎么办呀!?”   “……”   女子沉默了一阵,伴随着阵阵僵硬关节转动的脆响,侧过脸来看向陆以北,叹了口气道,“自古新人胜旧人,你可能来得晚,没太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若是像我一样,待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陆以北不说话,一边用指尖不停地在经过处的围栏上抚过,一边跟着桂花继续前行着,沉吟良久之后才继续追问道,“桂花姥姥,你说着新掳……娶回来的小娘子,会不会特别漂亮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莫不是想对她动什么歪念头?”桂花皱眉,沉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以往想要对新来的姑娘下毒手的老人,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不不不,姥姥您误会了。”陆以北急忙解释道,说话间低垂下了脑袋,举起衣袖佯装着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我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看她而已。”   “在这里待得太久,我已经快要忘了,我还没上船时的模样了。那时候我也一定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吧?想必桂花姥姥也是的。”   “我就是像看看那新来的姑娘,或许能想起我还没上船时的样子,就像是还照镜子时那样。”   “……”陆以北这一番仿佛发自内心的话,似乎触动了船上的老人桂花,惹得她那黯淡无神的眼眸中,竟有一丝柔光流转,之后便是三步一叹,五步一顿。   最终,她停下了脚步,挪动着僵硬地身躯看向陆以北,郑重道,“北儿,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靠近知道吗?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我也救不了你!”   “嗯嗯!一定,一定,那就先谢过桂花姥姥了!”陆以北连连点头道,说话间学着宫斗剧里的那样,冲着桂花福了福身子。   “跟我来吧!”桂花说了一句,便领着陆以北朝关押杜思仙的地方走去。   ————   陆以北原本以为河神在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将杜思仙弄上船了之后,就算不先搞一波先上车后补票的骚操作,也至少会把杜思仙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   然而,当她远远地看见杜思仙之后,她才发现她想错了。   她跟在桂花的身后,沿着那鎏金兽纹螺旋梯子,一边轻抚着栏杆,一边下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大船的腹地。   在穿过一条被长明灯照亮的走廊之后,一座在三层楼船内部镂空建造而成的巨大寝殿闯入了她视野,无数泛着红光芒的灯笼在其中上下漂浮,将眼前映成一片血红。   七彩琉璃制成的圆形穹顶之下,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沉香木阔柱子上缠绕着红绸,红绸上涌银丝绣满海棠,风起绸动,如血海汹涌般梦幻一般。   在寝殿的中央,一张黄金铸造,足以容纳十数人安睡的大床上,绣着鸾凤的大红被褥堆满窗前,透过红色的龙凤呈祥纱帐,杜思仙在大床的中央安详熟睡着……   (临时遇到些事情,影响了码字,更得晚了,大家见谅~) 第八章 我懂了,全懂了!   天光昏暗,乌云像是被某种力量召集起来了似的,成堆成堆的聚集在了白岩子村的上空。   像是有人倾倒天河一般,暴雨迅速地泼洒而下。   汇聚成柱的雨丝,箭矢一般钉在大地之上,笃笃作响,留下深深浅浅地坑洼。   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邢鸢身体周围一道状若骏马,却样貌丑陋的独角巨兽虚影浮现,将雨箭拦截在外。   然后。   她抬起头,不顾前方那枪林弹雨般的雨箭,双手举着漆黑巨斧,踏前,狂奔,向着雨幕中那一道呼风唤雨的身影,一往无前地发起了冲锋。   剧烈地水响在暴雨的轰鸣中隐约传来,那些有着部分水夜叉权能的怪谈借着雨幕掩映,仿佛游鱼一般在天上地下来回穿梭。   突然间,狂风涌现,一道赤发青皮的壮硕身躯破开雨幕,出现在了邢鸢前行的途径之上,追随者那道暴起的身影,又有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   见状,邢鸢眉头一拧,低喝一声,“滚开!”不退反进,向前猛踏一步,大地动荡,双臂向着天空奋力地挥出一斧,在低沉的轰鸣中,狂暴地漆黑气浪吞没了来犯者的身影。   那些赤发壮汉的身形在半空中微微一滞,尽数被巨斧拦腰斩断,恶臭的血浆洒泼在护住邢鸢的巨兽虚影之上,瞬间被其吞噬,转化为灵能灌注进了邢鸢的体内。   霎时间,她的灵能波动似乎有强横了几分,细小的黑色电弧贴着她体表疯狂游走。   看见护住邢鸢的巨兽虚影吞噬了怪谈的灵能,白开微微一愣,对于她那“有着非不得已的缘由才会离开”的说辞顿时又信任了几分。   灵能力者的灵纹,从本质上来讲,是对怪谈权能的重现,所以灵纹的使用者的行为和脾性,越是贴合对应的怪谈权能,就越能发挥出灵纹的威力。   这也是白开在通过小道消息得知,邢鸢离开他之后,灵纹进阶为了穷奇子嗣,才放弃了等待,彻底对她失去了信任。   毕竟,在大多数传说中,穷奇都是作为凶兽存在,甚至有着“毁信废忠,崇饰恶言”的相关记载。   所以欺骗、背叛、吞噬【英灵种·君子】的灵能力,怎么看都像是为了贴合穷奇权能,从而达到进阶的目的。   然而。   此刻邢鸢身后浮现的怪谈虚影,却不是穷奇常见的“状如虎,有翼”的样子,而是犬兽牛身,样貌丑陋的模样。   这般模样便是少数传说中,穷奇作为吞噬恶鬼病疫的追凶恶十二神明时存在的形象,乃是善兽。   如果她当初的所作所为,是精心策划的欺骗,决难另辟蹊径,将原本凶恶不祥的灵纹扭转为善的。   所以……   她当初真的不是有意要骗我,来帮助自己进阶的吗?白开腹诽着,眼波一阵颤抖,但很快又会恢复了平静。   就算不是有意要骗我的,但走的时候,不也把存款全都卷走了吗?   害得老子又差点儿饿死!   白开幽怨地想着,虽然心理依旧在抗拒,但是身体却愈发地诚实起来。   只听他低吟一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下一刻,身影便化作了一抹银光,空气地爆鸣自他身体周围迸发,他的身影如幽灵急速。   霎时间,银色的光芒像是一柄利剑,在仿佛要吞没一切的暴雨中,撕裂开一个惨烈的裂隙,逼人的寒意直指河神头颅。   彼时,河神方才控制着水壁弹开了呼啸而至的巨斧,便闻身后长剑破空声音响起,带着凌冽寒意的长剑自身后斩来,他已无暇闪躲。   于是在暴雨的掩映下,“噗!”的一声轻响传来,像是水中气泡破裂一般,河神的身躯轰然炸开成了一团污水,散了一地。   成了吗?白开微蹙了一下眉头,旋即面色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河神的灵能波动只是略微衰弱了一瞬,紧跟着那些散落在地的污水便借着逐渐在地面积攒的泥浆,重新汇聚为了一团,河神又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不远地地方。   “是重生能力吗?”邢鸢喃喃。   白开侧过脸去,与之对视,轻轻摇了摇头道,“想来应该不是,看上去像是怪谈权能所给予的天赋能力。”   河神冷哼一声,桀骜道,“哼!河流无形,滔滔不息,岂是司夜会小儿可能窥探?”   “哦!”邢鸢像是没有听见河神的话语一般,看向白开点了点头,柔声道,“对了,小白,你的灵纹没问题了吧?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你的负荷会不会太高?”   “我没事的。”白开轻抚了一下邢鸢的脸颊,“我的灵纹早就已经稳定下来了。”   “对了,鸢儿,待会儿小心一点儿,别淋雨着凉了,我记得你身子弱,以前每次淋了雨,就会发烧。”   “没事,不是有你在吗?你会像以前一样给我熬姜汤的对吧?”   “当然!”白开微笑道。   河神,“……”   艹艹艹!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你们的对手?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河神面色怨毒,声音低沉的吟诵着,紧跟着那条隐没在暴雨和夜色中的河流便像是在回应祂似的,水面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轰——!”   低沉轰鸣自河面传来,两道水柱如同蛟龙一般腾起,呼啸而来。   “今天定要你们这对狗男女有来无回!”河神盯着邢鸢和白开恶狠狠地,发出了一声低吼。   旋即,盘旋在半空之上的水珠便像是江河决堤一般,涌向了地面。   就在这时,面对着仿佛海啸一般袭来的数以万吨计的浑浊河水,邢鸢突的调动起了体内的灵能,朝着大船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呐喊。   “花城程冠希!”   白开,“???”   河神,“???”   ————   片刻之前,惨红大船上。   陆以北从巨大寝殿内来回游走的赤发壮汉和红衣女子身上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杜思仙,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怎么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带走呢?   还有就是,河神应该没对她干什么吧?   该死,这种事情隔着这么远,根本没法确认,不对,就算靠近到她身边,我也不能帮她检查身体吧?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桂花来到了她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样子,跟个鬼一样。   “北儿,看过了就走吧?婚礼的筹备还没结束,别耽误了老爷的大事儿。”   听到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做贼心虚的陆以北心头一紧,好在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才没有露馅儿。   “好的桂花姥姥。”陆以北应了一声,转过身去,跟着桂花向着来时的那条走廊行去。   救人的确是要紧的事儿,可杜思仙身处的地方,位于大船腹地最深处,明目张胆的带她离开,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她还需要一点儿时间,等待邢鸢按照约定压制住了河神,制造混乱吸引船上怪谈和红衣女子的注意力,然后趁乱带杜思仙离开。   万一河神抽身折返回来,到时候与祂争斗起来,陆以北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杜思仙的安全。   当然,这只是PLANA,也是稳妥的方案。   如果事不可为,陆以北也只能冒着可能存在的风险,在制造混乱之后,带着杜思仙强行突围了。   至于怎么制造混乱……   那还不简单吗?别的事情陆以北或许不擅长,制造混乱她可是宗师级别的存在!   一路上途经之处早就被她胡来的小手摸了个遍。   现在,只需要等待邢鸢给出信号,她就会逐个引爆天赋技能留下的无形掌印。   在那之前,就再跟桂花姥姥聊个五毛钱的天吧!?   想到此处,陆以北的眼珠便滴溜溜地一转,看似心不在焉地调侃道,“没想到,咱们老爷还是个守礼的人,如此美貌的女子摆在他的面前,祂竟然没有先尝尝滋味。”   桂花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幽幽道,“北儿,都这么久了,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老爷啊!?”   “我们这些女子,都是作为许愿时的献给老爷的祭品来到的船上,在登船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老爷的东西,老爷哪里需要守那些繁文缛节?”   “老爷之所以还没有享用今儿个来的那位姑娘,完全是因为他正准备享用之时,便又收到了新的祭品,于是打算来个好事成双,这才……”   “老爷向来喜欢多人同眠,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陆以北,“……”   这我™知道个甚啊?   我单知道河神是个老色批,动不动就强抢民女。   我哪知道祂还有这种变态癖好?   不过……   “桂花姥姥,说起来您当初来到这船上的时候,许的是什么愿望啊?”陆以北疑惑道。   在上船之前,她并不知道河神娶亲之前,还有许愿这一说,此刻听桂花说起,她顿时来了兴趣。   她有些好奇,白岩子村的人招来河神之后,许了什么愿望。   “不都一样吗?”桂花凄凄道,“船上的姐妹大多都是为了止住洪水泛滥,才上的船。”   “我们也是上了船才知道,洪水并不是老爷引发的,但老爷确实止住了洪水,救了我们的家人,所以自打那以后,就不想反抗了。”   “难道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我是偷渡的,搞不好还是来炸船的……陆以北腹诽着,点了点头,配合着桂花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谁说不是呢?”   “只不过,我听别的姐妹说,这新来的姑娘,好像许的并不是这个愿望?”   我泱泱大国,基建狂魔,一个村子附近的小河怎么可能轻易发洪水?   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   可以适当深究。陆以北想。   “的确,她不太一样,这一次有人唱了鬼戏请老爷去那村子,许下的愿望,让村子里所有人消失。”   桂花说着,朝远处那些抬着铜炉,举着烤架的赤发壮汉看去,叹了口气道,“这愿望委实难了一些,那些夜叉力士,吃了好久都还没把村民吃完,有些个肉,都开始发臭了,烦人得紧。”   陆以北,“……”   啊这……   难怪我上船的时候,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刚开始还以为是这破船上自带的味道呢!   腹诽之间,她再次向桂花追问道,“桂花姥姥,鬼戏那是什么东西啊?跟咱们上船时演的戏不一样吗?”   “鬼戏,鬼戏,自然是鬼演的戏啦!跟咱们上船时唱的戏当然不一样。”桂花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咱们上船时唱的戏,是凡俗的戏曲,排场不够,是请不得老爷亲自露面的,你想想咱们是不是被夜叉力士带上船之后才见到的老爷?”   “而要是有鬼怪之物唱戏邀请,老爷这才会屈尊降贵,亲自下船迎接。”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北儿,我跟你也算投缘,你听我一句劝,没事儿还是尽量多出来走动一下吧?多从各个姐妹那里多听听有关老爷事情,才能在这船上站稳脚跟。”   “知道了姥姥。”陆以北假模假式的福了福身子应道,旋即便暗戳戳地思索了起来。   好像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呢!   听桂花这个意思,鬼戏得是怪谈唱的,才能引得河神亲自下船,我让梦梦唱戏,也算是歪打正着触发了特殊的请河神方式。   可是,按照桂花的说法,在我之前,白岩子村表演的就是鬼戏,那给他们演戏的怪谈又是从哪儿来的呢?陆以北想。   她通过地脉气息,掌握着花城范围内几乎所有怪谈的信息,在她的印象里,除去梦梦之外,并没有什么擅长唱戏的怪谈。   而白岩子村附近,都是像莽扑和胡子老爷那样的歪瓜裂枣,更不可能有了。   难道说,除了河神之外,还有别的外来怪谈,进入到了花城范围内?   淦哟!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怕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不远处地走廊岔道之中,幽幽地飘来了一阵戏腔,唱的正是《女起解》中的十大可恨。   那嗓音悠扬婉转,即便只是在清唱练习,却也听得出功底深厚,不差梦梦多少。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脚步一滞,朝着戏腔传来的方向看去。   见状,桂花像是活动假人一样,抬起僵硬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北儿别看了,那就是之前那村子的村子请来唱戏的鬼怪。”   “老爷见她唱得好,便请上了船,说是要在待会儿的婚礼上,请她演一出喜庆的戏曲来着,你待会儿再好好看便是。”   听罢陆以北微微一愣。   啥玩意儿啊?   这村长请来怪谈来唱鬼戏,引出河神,许愿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消失,这™是什么人类迷惑操作哟?   腹诽着,她的余光暗戳戳地飘向了那条正传来戏腔的迂回走廊,正想要摆脱知名带路党桂花姥姥,去找那唱戏的怪谈一问究竟。   就在这时,船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鸣。   骇人的波涛在河面掀起,发出隆隆巨响,船舱也跟着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紧跟着便隐约听见船外传来了了一声呐喊,“花城程冠希!”   包夜两万七……陆以北默默地对接了一下暗号,眼神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怎么是这暗号?   监察官竟然没能压制住河神吗?这些麻烦了!   陆以北腹诽着,从走廊上收回了目光,默默地发动了天赋技能。   下一刻,大船顶部,便传来了爆炸的声响。   很快,就有女子凄厉的惨叫从船舱之外传了进来。   “不好啦!不好啦!甲板着火啦!”   “快来人啊!来人救火呀!”   “……”   伴着惨叫声,一缕缕黑烟伴着血肉烧焦的味道,从走廊通向甲板的方向飘来。   见状,桂花的脸色一变,从惨白变成了十分惨白,扭头看向陆以北道,“北儿你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跑,我去看看情况。”   说完,她便朝着甲板的方向行去,一边前行,口中还一边嘟囔着,“奇怪了,这船怎么可能着火呢?真奇怪……”   怎么就不能着火,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陆以北目送着桂花远去,腹诽了一句,又默默地引爆了一些掌印,这才想着寝殿深处行去。   两处爆炸在船上引起了大火,浓烟很快就弥漫进了船舱之内,在浓烟的掩映之下,陆以北借着精妙身法之便,像是肉眼不可察觉的鬼魂一样,绕开了一个个奔走着赶去救火的夜叉力士,很快回到了寝殿之内。   如果有潜行的好伙伴,通风管道应该能更快一些……   她莫名地想着,稳稳地落在地上,藏身在一根高耸的立柱之后,朝着下方张望,见杜思仙的床边并没有河神的身影,只有四名夜叉力士留守,目光微微一凝,旋即便一闪身,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嘿嘿!夜叉大哥们,看上面,快看上面!要出大事儿啦!”   一阵银铃般的轻呼在寝殿内响起,四名夜叉力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之间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站在二层围栏之上,指着穹顶发出阵阵大喊,看她的装扮和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庞,应当是河神的后宫一员。   船上此刻已然起了大火,见陆以北传来呼喊,它们虽有些许疑惑,却不敢怠慢,抬头看去。   “叮——!”   伴着一声清脆的金属音,一枚样式古拙,泛着微光的铜钱衬着七彩琉璃的穹顶,映着血色灯笼的微光,缓缓落下。   就在这时,一段奇怪的咒语传入了它们的耳中。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龙尾,凤翼……”   下一刻,宛如月华陨落一般的耀眼白光便从穹顶之上倾泻而下,取代了血色灯笼的光芒,吞没了一切。   “呃——啊——!”   四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四名夜叉力士的身躯在0.2145倍四兽皎天炮的笼罩之下,虽然没有瞬间消弭,但那一身青色的血肉却像是蜡像融化一般坠落,还没落地便化作了一缕黑烟。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二层急速飞掠而下,落在那龙凤呈祥纱帐笼罩下的大床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瞬,便带走了床上熟睡的少女,留下了数枚盛放着赤红浓稠液体的玻璃瓶,又再度飞掠而起,消失了踪影。   然后。   玻璃瓶上,在白光消散的刹那,玻璃瓶上突然浮现起了一道道宛如孩童的手掌印,旋即掌印光芒大盛,轰然炸裂,狂暴而灼热的气浪,撕碎了夜叉力士残破的身躯……   ————   杜思仙在遇到那艘惨红大船后,与船上下来的数米夜叉力士交手没多久便落入了下风。   紧跟着一阵不知道从哪里袭来的异香钻进她的鼻息,随着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她只来得及给陆以北发去了一段简短的求救信息,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沉睡。   然而,杜思仙虽然陷入了沉睡,却并没有失去意识。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那个奇妙的梦境里,面前挤着一大群或奇形怪状,或狰狞可怖的怪谈。   又是那种噩梦么……杜思仙腹诽着,撸起袖管便朝着前方怪谈挥了挥粉拳,“来吧!开打!”   一众前来找陆以北解决问题的小怪谈,没能找到陆以北,也没见着梦梦,却遇见了凶巴巴地杜思仙,脑子里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问号。   “???”   这姑娘好像是个人类吧?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出现在这里也就算了,不仅不怕我们,还想打我们……卧槽!   “……赤煌火!”   面对着宛如流星陨落一般的灼热火焰迎面飞来,一众怪谈脑子里的小问号瞬间变成了叹号。   “!!!”   见一众小怪谈四散逃窜,杜思仙大喝一声,“别逃!”便盯住了其中体型最大那只怪谈,追了上去。   按照她前几次做噩梦的经验,只要猎杀掉一定数量的怪谈,就能从梦中醒来。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奇怪。   那些怪谈不仅不主动袭击她了,反而开始逃跑了,并且一个顶一个的机灵油滑,像是怎么也追不上似的。   然后……   还不等她追到其中任何一只怪谈,一股呛鼻的浓烟钻进了鼻息,她突然就醒了。   睁开眼,朦胧之间,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侧颜。   “高……高人?是你吗高人?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是我,是来救你的。”陆以北轻声应道。   “可是,你为什么回来救我呢?我明明只给陆前辈发了求救信息啊!”杜思仙小声嘟囔着,眼前突然一亮,“我懂了!我全懂了!”   闻言,急速前进中的陆以北心头一紧,身子微微一僵。   糟了,光想着救人了,没想其他的,她该不会把“高人”和“陆前辈”两个身份联系起来了吧?陆以北想。 第九章 舰男人   浓雾弥漫的夜幕之下,少女青衣飘飘,足尖轻点汹涌翻滚的河面,兔起鹘落,破开疾风骤雨,飞掠向了远方。   就在此间,陆以北而便传来了杜思仙的话语。   “高人,您一定是陆前辈的……”   陆以北一直坚信着一件事情,只要自爆的够快,把秘密公之于众,没有了秘密,那就不会被人识破秘密。   于是,抢在杜思仙识破她的秘密之前,她决定自爆。   至于自爆出来的内容,是真是假,重要吗?   “你猜得不错!陆以北是我的……”   陆以北原本打算沿用在清霁那里的说辞,顺便参考莎翁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编上一段怪谈与司夜会干员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然而,当她那一揽子,足以以假乱真的台词都准备好了之后,杜思仙却没有给她表演的机会。   “是远房亲戚对吧?!”杜思仙鼻翼微张,满脸兴奋道。   “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高人跟陆前辈虽说长得不是特别像,但某些地方就让人感觉特别神似,特别是眼神和气质。”   陆以北,“???”   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猜测的范围,无外乎师徒、情侣、主仆之类的亲密关系,你™是怎么想到亲戚这种邪门儿支线上去的?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杜思仙眼前微微一亮,“等等,或许不是远房亲戚!”   “高人似乎是怪谈耶!怪谈年龄应该不能以外貌估量,高人您该不会是陆前辈的……”   “你还真是机灵,不错,我正是陆以北的姐姐。”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可不能再让这姑娘瞎猜下去了。   以她的脑洞,再让她猜下去,总感觉剧情会往“我是我妈”这种鬼畜的方向发展。陆以北想。   “诶?果然!”杜思仙瞪大了眼睛道,那副模样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兴奋得下一刻就会跳起来一般,但旋即她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有一点还是有些奇怪,陆前辈是灵能力者,高人是怪谈,怎么会是姐弟呢?难道说……”   你可别“难道说了”……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急忙抢在杜思仙继续把剧情带偏之前,开口道,“这就是我们父辈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话间,她略微顿了顿,语气严肃了起来,“思仙今天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别让第三者知道。”   “舍弟现在在司夜会任职,如果被人知道了我跟他的关系,我担心会对他造成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   “当然,当然!”杜思仙连连点头道,“我都进入司夜会这么久了,可是一直没有告诉过别人当初与高人相遇的事情呢!”   “朋友之间,就是要相互保守秘密的嘛!”   杜思仙加入司夜会之后,仔细回忆过跟高人相遇之后的各种经历。   她从陆以北的种种表现,早已经推断出高人是一尊强得可怕的大怪谈。   甚至她会成为灵能力潜质者,以及时不时地会进入那个奇妙的梦境,都跟高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可是,在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举报高人,而是守护住她们之间的秘密。   陆以北皱了皱眉,嘴唇微张,“话虽如此,我也当你是朋友,可是……”   “高人如果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立字据的!”杜思仙态度诚恳道。   “哦?”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杜思仙,若有所思。   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说不定可以趁此机会,假意提出收她做眷属的方案,然后顺水推舟,直接消除了这档子破事儿带来的隐患。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杜思仙突的脸颊微微一红,嘟囔道,“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试着跟陆前辈交往,如果他愿意的话。”   自打上一次“一个人的捉迷藏”怪谈袭击事件,跟陆以北一起执行过任务之后,杜思仙就隐隐地对陆以北生出了几分莫名地仰慕。   说起来,这都怪陆以北多嘴,说了那一句“我梦见过你,老梦见。”   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这仰慕的感情酝酿久了,在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催化,难免会生出一些别的感情。   现在人家姐姐在这儿,何不趁此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呢?杜思仙想。   陆以北,“???”   我当你是眷属,是朋友,你居然想上我?   还一副很勉强的样子,这绝对不成!   “抱歉,舍弟早已经心有所属,这恐怕很难办……”   “我懂,我懂!”杜思仙点点头道,她还是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   陆以北,“……”   你又懂了个甚啊?   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呢?绝对比我老爹有前途。   “陆前辈喜欢的是江干员吧?我早就看出来了。”杜思仙说话间,变脸似的很快就从娇羞少女的模样,换了一副八卦精的嘴脸。   “我跟你讲,江干员就是陆前辈的上司,他们俩总是眉来眼去的。”   那你肯定是看错了……陆以北腹诽,我们只是非常纯洁的眼神交流而已。   陆以北一直以为李轩是花城司夜会的八卦之王,现在看来,杜思仙大有取而代之的发展趋势。   就在陆以北准备跟杜思仙好好说道说道她跟江蓠的关系、杜思仙思考着要不要跟高人谈一谈嫁妆的问题时。   远处的河滩上突然传来了邢鸢的大笑。   “哈哈哈——!听了那段描述,我原本以为你是河伯权能的继承者,没想到只是个冒牌货?!”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冒牌货?什么意思?   “卑鄙!没想到尔等竟是司夜会成员,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竟然暗中派人上船偷袭!”河神怒吼。   陆以北皱眉,“……”听这话的意思,我在船上引起大火,似乎对河神造成了某种负面影响?   “今日我定要……啊——!”   河神狠话还没来得及放完,陆以北便默默地引爆了一部分她留在大船上的掌印,河神痛苦的惨叫顿时响彻了白岩子村周边的上空。   啊这,不管北北的事儿哦,我就是试试看而已……陆以北腹诽着,缩了缩脖子,抱紧了杜思仙,加快速度朝着远处掠去。   等把杜思仙带到安全的地方安置好,再折返回来帮忙好了。陆以北想。   ————   片刻之前,河滩之上。   在河神颂念完那一段来自《九歌·河伯》之中,有关于古代神话中黄河水神河伯出巡时的描述后,身后河流的波涛顿时汹涌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不断有粗壮水流从小河当中腾起,来到祂的身后,交错纵横地盘旋在半空之中。   身着红衣白氅的河神傲然立于半空之中,衣决飘飘,眼神睥睨俯瞰,确有几分神祇的风采。   面对这种状态的河神,邢鸢顿感压力倍增,提前给陆以北传去了撤退的信号,然后暗自思量了起来。   倘若这河神真的继承了部分黄河水神的权能,灵能波动等级绝对能达到天灾级水准。   黄河决堤,浮尸千里,并非玩笑。   邢鸢作为司夜会监察官,可是亲眼见识过司夜会一位拥有着【神话种·无支祁】灵纹的天灾级灵能力者实力有多么恐怖。   类比之下,天灾级的怪谈若是全力施为,他们两个A级灵能力者,想要正面交锋都很困难,更妄论对祂进行压制了。   不过。   令邢鸢感到疑惑的是,黄河水神的权能,也能对长江支流的水脉有着这么强的控制能力吗?   总觉得有一种用邻国的尚方宝剑,斩本朝的官的违和感觉。   然而。   还不等邢鸢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便见河神双臂一挥,两道粗壮的浑浊水柱,裹挟着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水汽,呼啸而来。   伴随着轰鸣,巨响之中,两道宛如蛟龙翻滚的水柱,在天空中舒展身躯,挥洒下无数旋转着的高速水流,仿佛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刃,来回切割着地面。   邢鸢和白开挥舞兵刃荡开不断袭来的水流,亦是察觉到,若是不用灵能抵抗,那绵长宛如江河的余波,便会震得虎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   然而,他们使劲浑身解数,穿过密集的水刃,逼近到河神身边,将兵刃锋锐之处斩落后,却骇然发现,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像是斩在了水面之上。   看着两人负隅顽抗的模样,河神不禁发出嗤笑,“呵,我早就说过了,河流无形,怎会被这种软弱无力的攻击击溃?”   闻言,邢鸢和白开几乎同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心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倘若他们面对的真实天灾级怪谈,取胜的概率的确微乎其微。   退走倒是能够做到,可陆以北还在河神的大船之上,他们还不能退。   似乎从两人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些许的动摇,河神妖异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正欲乘胜追击,就在这时身后的大船上突然传来了一身爆响。   “轰——!”   轰鸣迸发,赤红的火光,自大船的甲板上腾起,似长蛇吐信一般沿着船体蔓延。   船上红衣女子的尖叫声阵阵传来。   在被炸飞的船体碎片之下,一团团仿佛被河水泡得发胀腐烂的棕红色血肉浮现,那些血肉在火焰的灼烤之下,发出人耳无法捕捉的高频悲鸣,蠕动着退缩进了船舱的深处。   与此同时,河神的面色一阵青白,肌肤之下像是有水流翻滚一般,荡开层层波纹。   察觉到了河神身上的异样,邢鸢一边继续闪躲着越发猛烈的水刃,一边微眯起眼睛,目光在祂和大船之上来回打量,若有所思。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脑海中悄然升起,仿佛一伸手就能捕捉似的。   这时,爆炸声再次传来,巨响浩荡。   更加猛烈地爆炸自大船内部迸发,炽烈地火焰从大船腹地镂空建成的寝殿腾起,冲破了七彩琉璃的穹顶,与浓烟一起在大船的上空腾起了阵阵喷吐着火光的乌黑云团。   天空中的河神身躯再次一震,身形不稳险些从天空中跌落,背脊之上突然高高隆起一团血肉,“哗啦!”一声如同水泡爆开一样,洒落一片浑浊泥浆。   见状,邢鸢瞳孔微缩了一下,急忙转身看向白开,想要对他提醒,却见白开心有灵犀似的在同一时间向她看来,微微颔首道,“看出来了,那艘船才是这家伙的本体,祂刚才不过是在装腔作势而已。”   所以,他们刚才所有的攻击的确都落在了水流之上。   而攻击都落在了本体用水流构造而成的分身上,怎么可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呢?   邢鸢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天空中的河神,发出一阵大笑。   河神愤怒嘶吼,妖异的眼眸之中顿时多了几分阴冷。   然后……   船,又双叒炸了。   “轰——!”   轰鸣巨响之间,像是大地开裂一般,耀眼地裂纹在巨大的船体上蔓延,势如破竹的撕裂了船体,喷薄出火光,在强烈地高频悲鸣之中,烧焦的血肉从暴露在了视野之中。   船体剧烈震颤,那大片大片的棕红色血肉翻滚着,无数面目模糊的人脸和扭曲的残肢像是被泥浆包裹着似的,在血肉之下浮现,很快又沉入了泥浆的深处。   悬浮在半空之中呼风唤雨的河神已然坠落,仿佛受到了重创一般,捂着胸口剧烈次喘息着。   看见这一幕,邢鸢和白开更加确信,祂根本没有继承多少,甚至根本没有继承任何黄河水神的权能,说不定就连刚才那一段描述都是信口说出来,迷惑敌人的话语罢了。   既然如此,河神便不可能是天灾级怪谈,那便可以战而胜之!   两人战意空前,对望一眼之后,联袂向前杀去。   “小白,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我们狩猎僵尸王时候的事情。”邢鸢低声道。   白开点点头,柔声道,“没错,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联手应敌的。”   “好怀念啊!”   “没事,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行动。”   河神,“……”   此刻祂深知被敌人看破了本体所在,处境凶险,顾不得声讨这两个逮住一点空隙就秀个没完的家伙,狠狠地咬了咬牙,一面奋力催动灵能,控制水流拦截二人,一面转身朝着身后的火光冲天的大船飞掠而去。   只要将分离出来意识重新融入本体之中,祂依旧有着十足的信心,真正让祂感觉到忌惮的是藏在船上放火之人。   那赤红色的火焰遇水不灭,需得分出不少灵能包裹水流去冲刷才能控制火势,总让祂觉得,透着几分诡异……   不多时,在来到河滩之上的刹那,河神向着河面一跃而起。   霎时间,刚刚才平静了片刻的河面再起波澜,汹涌的水流涌现,像是在迎接河神到来一般,将祂包裹,带着祂的身裙缓缓沉入了河中。   紧跟着,惊天水柱突然自大船之下腾空而起,像是瀑布倒流似的,将大船吞没。   在数以万吨计的河水将大船托向空中,像是一枚巨大的水晶球工艺品一般将其包裹着,船头甲板上,上身**的河神自蠕动的棕红色血肉中浮现身影,张开双臂,向着水中,灌注灵能。   伴着“嗤!”的一声轻响,大船之上的火焰尽数熄灭。   然后。   伴随着船上夜叉力士吹向的嘹亮号角咆哮,棕红色血肉凝聚而成的触臂破开船体探出,在有力的舞动着。   河水震荡,风雨骤急。   刺眼的雷光自虚空中浮现,交织为长矛,向着四面八方挥洒而下。   刚刚将杜思仙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折返回来的陆以北,藏身于远处的山中,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吗?那我刚才在船上留下掌印的时候,岂不是相当于在抚摸祂的身体?”   “嘶——!想想就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啊!”   舰男人,不行!   舰娘,行!   ————   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间,河神驾驭着祂那庞大的身躯飞向了白开和邢鸢,在大地上洒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你们有机会投降的,原本只需要在船上做三十年仆役,我便会还你们自由,现在,唯有尔等的死亡才能消去我心中的怒火。”   “不!唯有水淹城池,方能一泄我心头之恨!”   闻言,邢鸢和白开心头一紧,虽说在确认了河神并非货真价实的天灾级怪谈后,他们有信心将其狩猎。   但是这河神在A级怪谈当中也属于顶尖的存在,若是肆意妄为起来,引发洪水,造成的破坏,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事情了。   就在他们思索之际,一声娇喝从白岩子村的村口传来,寻声望去,一名身着青衣的少女,扛着一柄断剑缓缓走来。   “麻烦等一下!听说这里有怪谈想要水淹花城?”少女遥望着天空中的庞然大物道,“你问过我了吗?”   天空中河神微蹙了一下眉头,歪着脑袋审视着下方的少女,那眼神仿佛在问“阁下哪位啊?!”   “吾乃……”   陆以北还在酝酿着,去见邢鸢眉头一挑,抢在她前头介绍了起来。   “你完了,这位是司夜会的好伙伴,花城怪谈之主,统御百鬼夜行的魔女,屠杀瘟太岁之怪谈,火焰与干旱的神灵,灾祸是也!”   说完,她还冲着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眼神仿佛在说“不用谢!”   陆以北,“……”   淦!突然有一种感觉,我这辈子都说不出我自己想好的称号了。 第十章 那玩意儿不能炸!   陆以北没有否认邢鸢的话,而是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地看着前方那一尊搅动风雨的庞然大物,冷声道,“没错,正是在下。”   “阁下贸然来犯,掳走我的眷属,还想水淹花城?如此行径,莫不是想要对我发起挑战?”   话音落下,她示威似的将灵能波动完全展开。   空气顿时像是被点燃了,急速升温,灼热地气浪自她的身边层层向外扩散。   天空中河神呼唤而来的风雨洒落,与陆以北的灵能波动碰撞于一处,瞬间化作高温的蒸汽弥漫。   水汽浓度高得令人惊异,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上都覆盖着一层朦胧的白膜。   浓雾掩映之下,陆以北不动神色的调用了些许灵能蒸干了手心的汗珠。   干这种事情不太熟练,有点儿小慌,不要奢求太多,没跑就已经很不错了。陆以北腹诽。   事实上,如果可以用不那么暴力的手段驱逐河神的话,陆以北在对比过双方实力之后,觉得激战之下,河神取胜的几率竟然高达半成到一成左右,着实凶险。   况且,先前陆以北在大船上,准备带着杜思仙离开时,遇到了回来寻找她的桂花。   她从桂花那里得知,如果河神死了,船上那些红衣女子也得死……   陆以北想着,视线飘向了那些聚集在船头甲板,被水泡包裹着,陷入了沉睡的红衣女子,微蹙了一下眉头。   ————   十分钟前。   大船之上火光熊熊。   这场大火来得十分诡异,不仅点燃了这艘跟河神出自同源的大船,而且遇水不灭。   即便是在发现火情之后,船上的夜叉力士和红衣女子第一时间就开始了扑救,却也很难控制住火势的蔓延。   随着火焰像是无孔不入的毒蛇一样四处乱窜,很快,整个船舱内部的温度就升高到了可怕的地步,错综复杂的船舱内充斥着剧毒的浓烟。   桂花作为船上颇有威望的老人,在将船上一众红衣女子疏散到相对安全的船头甲板上后,仔细清点了一下人头,旋即暗叫一声不好。   几乎所有红衣女子都在,唯独不见北儿的身影。   在这种时候,她会跑到哪儿去了呢?   腹诽之间,她顺手抓住了一名鬼哭狼嚎着从她身边经过的女子,询问道,“你看见北儿没有?”   “呜呜呜,桂花姥姥我的房间全烧了,还有……还有……”   在这些红衣女子的眼里,这艘大船,乃至于那一间装点华丽,却终年不见天日的房间,早已经变成了她们世界里的全部。   原本以为,这一方世界在河神的庇佑下,虽然孤苦寂寞,却也十分安全,哪曾想这世界也有崩塌的时候。   “我问你看见北儿没有!?”   “我,我不知道……”   闻言,桂花心头一紧。   糟了!我方才叫北儿在原地等我,她该不会还在那里等着呢吧?   这傻丫头,怎么不知道变通呢?难怪来了这么久了,还没把船上的规矩摸透。   桂花满腹焦急地想着,拉来一名红衣女子,吩咐了一句,“你在这边盯着,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她便挪动着僵硬的步伐,向着即将被火焰吞没的船舱匆匆地跑去。   与此用时,船舱之内。   伴着爆炸声轰鸣,一道人影怀抱着一名熟睡的少女自浓烟弥漫的寝殿之中腾跃而起,在稳稳落在三楼回廊的过道上那一刻,身上惨红的衣裳,瞬间化作了华丽的青衣。   还不待让人看清人影的容貌,耀眼的火光裹挟着浓烟袭来,在间不容发之际,她又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经身处在浓烟弥漫的走廊之中。   陆以北带着杜思仙循着来时桂花领着她走过的路,迅速地穿梭在大船内部,向外奔走,就在这时,曲折幽深的走廊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呼声。   “北儿!北儿,你在那里啊?”   “北儿,你赶紧出来啊!咱们到甲板上……咳咳咳!”   陆以北听出了那是桂花的声音,脚步略微一滞,余光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旋即又咬了咬牙,心一横,继续向前奔去。   要是为了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人,让自己的眷属陷入危险的境地,也未免太傻了!   陆以北想着,刚没走出去几步,便听见桂花所处的那条走廊岔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烧塌了,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高温的黑烟裹挟着漆黑尘埃,带着难闻的怪味,一下子从走廊中涌了出来。   ……   走廊之内,浓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一截走廊两侧墙壁,在大火中塌陷,将走廊拦腰截断,封住了桂花的去路,热浪侵袭之下,她一时间进退两难。   “咳咳咳——!”   浓烟带着毒素灌进桂花的口鼻缝隙之间,剧烈地咳嗽声顿时在她口中响起,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那般。   河神本体九成的血肉都隐藏在这艘大船的外壳之下与大船融为一体,被陆以北激起的火焰一烧,来不及逃窜血肉顿时化作了带有微弱灵能的剧毒粉尘。   即便是船上的夜叉力士和红衣女子常年受到河神的灵能波动滋养,对它的灵能已经有了一定的适应性,也难以抵抗。   很快,桂花意识就在高温与剧毒的双重侵袭之下,变得模糊起来。   “要死了么?这……”桂花口中喃喃,“也好……也好……”   就在她自言自语之间,耳边突然隐约听见了一阵细微地脚步声从走廊的一侧传来。   紧跟着在一阵低沉的金属嗡鸣声后,某一侧被封死的墙壁轰然炸开。   无数碎屑闪烁着火星,像是萤火虫一样飞舞,一道人影快似惊雷一般突入进来,一闪而过,桂花便在走廊之中消失了踪影。   隐约间桂花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在低声说,“没错,我™就是个傻.逼!”   桂花,“……”   风声在耳边呼啸,陆以北左手搂着桂花,右手搂着杜思仙,嘴里叼着断剑,飞快地在船舱内穿梭着。   随着几股相对清新的风吹拂过面颊,桂花逐渐清醒了过来,在意识到自己正被人带着逃离船舱,脱离险境之时,她愣了一下,抬头向上看去,便看见了那一张熟悉的脸。   “……”   是北儿,她怎么会……在看清陆以北的侧颜后,桂花心头一惊,而后余光不经意地在杜思仙的身上扫过,心中顿生恍然。   原来,北儿并不是这船上的人,而是来救这新来的姑娘的,难怪她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桂花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再一次闭上了眼睛,任由陆以北带着她,离开了船舱,直到……   就在陆以北折返回来搭救桂花的片刻之间,先前桂花带她走过的那条路已然被大火吞没,她只能另寻其他出口。   就在她穿过迂回曲折的走廊,前方出现了一处三岔路口,一时难以抉择之时,桂花的声音幽幽地飘进了她的耳中。   “别走那条路,从那儿出去便是夜叉力士们聚集的地方,走左边那条路,然后……然后我来给你指路。”   听见桂花突然开口说话,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见她似有犹豫,桂花又道,“我不会害你的,我其实早就醒了,这一路上不也没有出声么?”   陆以北,“……”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咬了咬嘴唇,循着桂花所指的路向前奔去。   一分钟后。   大船船尾突的传来一声爆响,陆以北一剑斩开了拦路的大门冲了出来,来到了船尾的甲板上。   带着浓郁潮湿气息的冷风拍打在脸上,陆以北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将方才破开大门时放下的桂花重新抱起,却见桂花向后退了一步。   见状,陆以北皱了皱眉,疑惑道,“桂花姥姥,走啊!现在船上正乱,你怎么不趁这个机会,逃出去呢?难道你不想下船吗?”   “以前想过,但早就不想了。”桂花摇了摇头,“北儿,你快走吧!”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早已经离不开这艘船了,下了船我就会……”   “会死?”   “……”   桂花不说话,身子笔直地站在那里,双手工整的叠在小腹前,一双黯淡无神地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配上那大红大绿的衣裤和面无表情的惨白面庞,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纸人或是塑像。   似是明白了什么,陆以北再三看了看桂花,抱紧了沉睡不醒的杜思仙,从船尾的甲板上一跃而下。   看着陆以北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桂花无声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好羡慕啊……”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有人会将她从河神大大船上救走,就像是陆以北救走杜思仙这样,又像是村子里一直流传的,有关于河神的那些故事一样。   可是她等啊等,三年,五年,十年,一百年……   等到花容已逝,双颊苍白,终是没有等到那个能将她带走的人出现,她却变得再也下不了这艘大船了……   ————   河滩之上,短暂的陷入了一片死寂。   “……”   河神静静地凝望着陆以北,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祂能够感觉得到,单就灵能波动而言陆以北比祂强不了多少,但祂亦能察觉得到那种来自权能的天然压制。   在加上两名实力不俗的灵能力者,以及地脉气息的加成,若是处置不当,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怪谈之主、百鬼夜行、神灵……   河神反复琢磨着邢鸢所说的话,思绪最终停留在了神灵二字上。   现如今,哪里还有真正的神灵?即便是桃源里久负盛名的那位,据说也不过掌握着九成左右的权能而已。   如此说来,他们会不会跟我一样,只是假借神灵之名,在虚张声势呢?   虽说她能点燃我的本体,但干旱与河流的克制关系本就是相互的,若是权能不足的话,孰强孰弱仍是两说,若是这样,我此时露怯……   就在河神思索之间,陆以北突然娇喝一声,打断了祂思绪。   “同一个问题,我不想问第三遍,回答我!你是要挑战我吗?”   “轰——!”   几乎在同一时间,接连不断地爆响从远处传来。   河神愣了愣,循声望去,蜿蜒河滩之上轰鸣巨响迸发,燃烧的火光不断的涌现,像是来势汹汹地火龙,翻卷着身躯,直奔这边袭来。   焦热的焚风里,一股干燥灼热的气流袭来,狠狠地砸向了白岩子村的地面,高热驱逐了弥漫的雾气,空气自那股热浪砸落处,扩散出一大片完全恢复透明的区域。   “咕噜——!”   河神轻轻蠕动了一下喉结,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慌张,“你,你这是……”   我这是?这是把一路上摸过的地方全都引爆了而已。陆以北腹诽着,正暗戳戳地组织着谎言,就在这时邢鸢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出现了!目之所及,尽为焦土,这就是灾祸的权能吗?太可怕了!”   “还好灾祸与我司夜会合作甚密,若是与之为敌,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以北,“……”   啥玩意儿就目之所及,尽为焦土啊?我™都不知道我有这种能力。   我不过是想威慑一下而已,干妈你怎么就演起来了呢?   不过……谁还不是个戏精呢?   短暂思索后,陆以北收回了思绪,看向邢鸢沉声道,“鸢,你把我的权能之秘,就这样说出来了,似乎有些不太好吧?”   说话间,一股热浪激荡,直奔邢鸢袭去。   “呃……”邢鸢闷哼一声,眉宇间做出几分痛苦之色,然后冲着陆以北欠了欠身子,“抱歉灾祸阁下,我第一次亲眼见识您的神通,一时太过激动,还望见谅。”   “哼!”陆以北冷哼一声,收回了灵能波动,下巴微微上挑,“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河神看了看邢鸢,又看了看陆以北,目光惊疑不定,毕竟刚才那一连串的爆炸带来的灵能波动,是实打实的可怕。   这……   难道,她当真掌握了干旱之神的权能?   等等!如此想来,先前瘟太岁作乱,我尚且只能偏居一隅自保,她却能够强行夺取百鬼夜行的胜利,恐怕……   河神能够在花城周边的水域纵横数百年,凭借的绝对不是战斗力,在以往花城周边不是没有比祂强横的怪谈,结果呢?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恰当的时机,对恰当的人,说恰当的话,才是祂能够数百年不灭的根本。   所以,花点儿时间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很有必要。   ————   远处。   白开从陆以北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皱着眉头凑到大呼小叫的邢鸢身旁,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肩膀,压着嗓子低声询问道,“鸢儿,你怎么知道她有那种能力的?”   “是还没公布的最新调查数据吗?”   白开能够想到的,邢鸢获取陆以北信息的途径就只有这一条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陆以北自己告诉邢鸢的,但白开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面发酸,于是便不去想了。   小北要是真有那种能力,怎么可能只告诉她,不告诉我?我才不信呢!哼!白开酸溜溜地想。   邢鸢瞥了一眼白开,小声回应,“不是,我编的。”   白开愣了愣,急道,“编的?待会儿要是被河神识破了,岂不是……”   要是河神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搞不好会当场暴走。   “放心。”邢鸢安慰道,“现在河神明显已经被震慑住了,只要她还能再展现一点儿令祂畏惧的力量,便成了。”   “你也不想我们跟河神斗起来,波及周边对吧?”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我们吗?情况不对,我们便立刻出手相助。”   说完,邢鸢举目看向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   其实对于陆以北的能力,她也不完全是编的,而是那封来历不明的匿名举报信上,列举出的一种可能。   不过……   那封信匿名信到底是谁写的呢?总觉得像是想要害死陆以北似的。   得亏是我提前看见了,删去了不少危言耸听的内容。   否则原原本本的提交上去,被那些老家伙看见,她恐怕就危险了。邢鸢腹诽。   看着邢鸢的侧颜,白开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同时浑身肌肉绷紧,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整个人进入了战斗状态,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就在此间,邢鸢突的又高呼了一声,“灾祸阁下,我看还是不要跟这家伙废话了吧?”   “您给了祂这么多的时间考虑,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再这么下去,恐有损您的威严呐!”   “要我看,对付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就应该用最残暴的手段处置,您放心,造成的破坏由我来善后,不会对您造成影响的。”   ————   天空之上。   本就犹豫不决的河神,听到邢鸢的话语,心头一惊,顿时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接全力施为,将她给结果掉。   本来就是情况危急,难以抉择的时候,还跳出来了一个人拱火,这谁受得了?   听到了邢鸢的话,陆以北心中一阵窃笑。   她原本是不太喜欢这位邢大监察官的,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跟这位未来的干妈有那么一点顺眼了。   有人配合演戏的感觉,可太爽了!   不过,也幸好我离开大船时,没有将掌印全部引爆。   嗯,实力这种东西,显露三成保留七成,那不是最基本的吗?   陆以北想着,冷眼一扫邢鸢,“你是在教我做事?”   邢鸢一愣,低下头,弱弱道,“不敢!”   “哼!”陆以北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河神,幽幽道,“虽说她的话有些许冒犯,但我仔细一想,似乎有些道理……”   “那么,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啊?!河神心中一阵慌乱,正欲开口,便看见陆以北的视线落在祂身体的船舷之上,突的眉头一皱,祂便感觉躯体上传来了一阵灼痛。   紧跟着,还不待河神回过神来,陆以北的视线又缓缓地移动向了另一侧的船舷。   于是,一道道掌印爆炸开来,高温的水泡在包裹着船身的巨大水球中剧烈翻涌。   然后。   在陆以北的视线落在了大船桅杆上的瞬间,河神终于忍不住惊恐的大喊了起来,“等一下,等一下,完事儿好商量,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那玩意儿不能炸!可不能炸呀! 第十一章 梦想成真之旅的通用筹码   连续引爆了几处掌印之后,眼见着河神的神色愈发的紧张,陆以北估摸着祂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杜撰出来的能力,游离在大船船身上的眼神也跟着愈发的放肆起来。   虽然留在船上的掌印已经不多,但是只要找到河神的要害,将目光停留在上面,就足以击垮祂最后的心理防线了吧?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突然就听见河神大喊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万事儿好商量,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传入耳中,陆以北吓了一跳,险些条件反射,抬手扔连发咒式过去,待到分辨清楚了河神话里的内容,她微眯起了眼睛。   祂突然这么激动干什么?   难道刚才我看过的地方,有祂的要害所在?   陆以北腹诽着,回忆了一下刚才视线在大船上停留过的部位,而后一面移动视线,在那些部位上游走,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起了河神的反应。   船舱入口,河神面色凝重,不是。   右船舷上的雕刻,河神面色逐渐缓和,肯定不是。   船头甲板,河神欲言又止,多半也不是。   左起第三根桅杆……   看见陆以北的视线从桅杆上挪走,河神刚准备松一口气,紧跟着便看见她的视线不安分地游走起来,最后又重新落在了桅杆上,那颗悬在半空中还未落地心,再次冲上了云霄。   “等,等一下!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陆以北看了看河神,又看了看桅杆,然后再看了看河神,再看了看桅杆,视线反复横跳了几次后,察觉到河神的脸色像是失控的红绿灯一样,青红变幻不止,心中终于是有了决断。   看样子,桅杆就是这家伙的要害所在了……   虽然这玩意儿上没有掌印,但是这重要吗?   看谁谁爆炸这种离谱的能力,不管别人信不信,只要河神相信就行了,不信来个人问祂敢不敢试试,让我多看一会儿。   陆以北腹诽着,看向河神,目光渐深,傲然道,“想要谈谈是吗?好啊!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做一些别的事情?”   “别,别的事情?”河神支支吾吾道,眼中充满了疑惑。   “灾祸阁下,我看您还是别跟祂废话了,祂贸然来犯,却一丝愧疚之情都没有,只怕是觉得您好欺负,今后说不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您的底线呢!”邢鸢喊道。   闻言,河神顿时回过味儿来,急忙道,“不不不,误会全都是误会!”   不就是道歉吗?   人家灾祸身为一方土地的怪谈之主,威严受到的冒犯,没有痛下杀手,只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诚挚的道歉,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合理,这非常合理!   河神腹诽着,冲着陆以北欠了欠身子,态度诚恳道,“灾祸阁下,对于此次的冒犯之举,我在此对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不过,此次冒犯事出有因,皆因为白岩子村的村长,以鬼戏邀请,我才……”   陆以北余光冷冷地扫了一眼河神,打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有错,错的都是那个村长?”   说话间,她再次看向了大船的桅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怪谈本体核心所在么?   河神心头一紧,连声道,“不不,我也有错,我也有错。”   不就是认错吗?这都好说,又不会少块肉,不认错才会少块肉……   “哼!”陆以北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念在你并非有意冒犯,我饶你一次便是,但是……”   “但是”这个词儿很微妙,每次一出现情况总有变化,河神听入耳中,心头一紧,喉结一阵不安地蠕动。   就在此间,陆以北说出了剩下的半句,“你得把那个村长交给我发落,而后退出花城范围,永不来犯。”   至少得知道那个村长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顺利避开了花城结界和地脉气息的探知,将两尊怪谈带进了花城才行。   这个“窟窿”不堵上的话,到时候三天两头有外来的怪谈作乱,我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陆以北想。   “这……”河神面露难色。   “怎么?”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向河神,眼神微微上挑道,“你是对我的决定不太满意?还是像鸢所说的一样,以后还会伺机来犯?”   “灾祸阁下仁慈,区区在下感激涕零,退出花城范围,永不来犯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保证,若是您不相信我,我甚至可以跟您立下契约。”   “只是那个村长,我却实在是交不出人来了。”   “为何?”陆以北皱眉。   “他在许愿完成之后,早就已经跑了。”河神解释道,“甚至连约定的祭品都还未交予我手中。”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流连在这河上,伺机讨回我应得的东西,哪曾想……”   哪曾想这么倒霉,明明以为抓了美少女又白送一个人妻已经止损了,结果却引来了这么一尊邪门儿的大怪谈?   该死,虽然对她的能力有所怀疑,但偏偏一点儿试探的勇气都没有,太憋屈了。   河神想着,眼前突然一亮,急忙看向陆以北道,“不过,灾祸阁下,那村长请来的戏子还在我船上,她或许知道一些线索!”   “哦?”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注视着河神,默默地看向了祂的桅杆。   见状,邢鸢插话道,“灾祸阁下,我看这河神谢罪的态度还算不错,不如您收祂一些赔偿,便打发祂走如何?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   再这么逼迫下去,难保祂不会狗急跳墙,到时候恐节外生枝,殃及无辜。邢鸢腹诽。   似乎猜到了邢鸢的想法,陆以北收回了目光,“既然鸢帮你求情了,你便将那戏子交予我手中,签订契约,再献上赔偿,便可离去了。”   “感谢灾祸阁下仁慈。”   河神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欠了欠身子道,说话间便见那包裹着船体的巨大水球之中一阵水流翻滚。   紧跟着,一名身材姣好,身穿轻薄白衣,画着花旦面妆的女子,连带着她伴身戏服行头和行李一起,被汹涌水流托着,送到了陆以北前方的空地之上。   陆以北打量了一阵女子之后,转身冲着邢鸢眨了眨眼睛,邢鸢便心领神会的走上前来,施展了咒式,将昏睡中的怪谈女子给控制了起来。   两人的默契程度,看得白开一阵心绞痛。   你们才认识多久啊?   怎么看上去就像是相熟多年的闺蜜一样?   我,我好气!   于是,陆以北成为花城怪谈之王后,所遭遇地第一次外来怪谈进犯事件,就这样,在没有引发大规模战斗的情况下,结束了。   ————   半小时后,汹涌的河水已经退去,空气中还带着几分燥热。   陆以北站在白岩子村空地塌陷了大半的西台子上,目送着已经恢复原样的河神,沿着蜿蜒狭窄的河流缓缓地驶进雾中。   远远地,一道人影从船舱内跑了出来,站在甲板上举起僵硬的手臂,像是告别似的冲她挥了挥手,短暂的停留之后,又默默地退回了船舱之中,与逐渐远去的大船一起消失在了浓雾当中。   这时,邢鸢踱步来到陆以北的身边,称赞道,“演技不错,还在没有引发战斗的情况下,解决了危机,老实说没能让你跟司夜会签下契约,真的很可惜。”   “那种契约,你会签吗?”陆以北撇撇嘴道。   “……”邢鸢哑然,旋即轻笑了一下,“说得也是,的确有很多不合理的条款,但那是我的工作,希望理解。”   “理解。”陆以北点点头。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有些好奇,你就这么放船神走了?”   陆以北没有正面回答邢鸢的问题,只是微微颔首。   “船神?倒是贴切的称呼。”   根据河神的自述,祂是从花城周边那一段【白船,河神纳贡,红船,河神娶亲】的传说中诞生出来的怪谈,所以本体才会是船,叫祂船神似乎也没有错。   “不放祂走,难道还要跟祂死斗到底不成?”   趁着陆以北说话之间,邢鸢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在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之后,微蹙了一下眉头。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吧?刚才我看见你跟河神窃窃私语了好久来着。”   “……”   陆以北沉默不语。   她的确跟河神签订完盟友契约之后,在一旁窃窃私语了很久,她的原意是想跟河神讨要桂花的。   她本以为“下船就会死”这种话,是河神用来吓唬船上的红衣女子,让她们被迫跟祂绑定在一起的谎言。   然而……   ————   “灾祸阁下,桂花所言非虚,我也无意欺骗您,老实说我的那些妻子,上船的时间最晚的,距今也有一百零几年了。”   “若不非我不惜耗费大量灵能,把她们延续生命,她们早就香消玉损了。”   “积年累月下来,她们的早就跟我的灵能融为了一体,若是离得太远了,恐怕难以存活。”河神如此对陆以北说。   “为什么这么做?”陆以北疑惑道,怪谈耗费灵能帮人类续命,在她看来也算相当罕见的事情了。   “她们毕竟是我的妻子……”河神说。   听到此处,陆以北突然觉得河神这家伙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坏,但紧跟着河神所说的话,就让她想把河神给打死。   河神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似的,柔声道,“不管她们愿不愿意,我都爱她们每一个人!”   陆以北,“……”狗东西!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腹诽之间,她瞥了一眼大船的桅杆,好奇问道,“对了,说起来了,你的桅杆到底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这……”河神面露难色,眼睛贼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贴到陆以北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下一刻,陆以北那张精致地小脸便涨得通红。   “你是暴露狂吗?滚,你赶紧滚蛋!再不走,老子给你炸了!”陆以北扶着额头,低吼道。   话音落下,便见河神缩了缩脖子,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水流,融进了大船之中,灰溜溜的逃走了。   ————   所以说,人活着,有时候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我™一开始就不该问祂的。   也不知道,看了那种鬼东西,回头会不会长针眼。   陆以北腹诽着,看向邢鸢,淡淡道,“一些小事儿而已,不会危害花城安全的。”   “是吗?”邢鸢点了点头,“那就好,不过,你刚才明明有机会让祂签【卖身契】的,那玩意儿还在你手中呢,不是吗?”   闻言,陆以北看向邢鸢,眨了眨水汪汪地大眼睛,“干妈,那东西,人家出门忘记带了呢!”   那东西签了,不就变成司夜会的走狗了吗?   我指不定哪天身份就暴露了,然后被剥夺司夜会成员的身份,登上通缉名单,陷入危险当中。   要是随随便便给强大的怪谈签【卖身契】,那不是相当于资敌吗?我又不傻!陆以北想。   听到那一声“干妈”邢鸢心头泛起丝丝甜意,顿时按捺住了想要拆穿陆以北的念头,娇羞笑道,“还,还不是,改口的事情,等等再说。”   “怎么不是了?在我的心中,您已经是了。”陆以北态度坚决道。   出卖水哥的手法,越发的熟练。   邢鸢微张了一下嘴唇,正欲要对陆以北说些什么,这时白开处理完了那名中毒昏迷的戏子,凑了上来。   “小,呃,灾祸阁下,那家伙体内的毒素已经暂时控制住了,想来要不了多久,休息一两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对了,你们俩刚才说啥来着?”白开道。   这才是重点,想听!   闻言,陆以北跟邢鸢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道,“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白开,“???”   纵横情场多年的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很懂女人了,而且……   小北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她到底瞒着我,干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了啊?   陆鸣,你们两口子看好了啊,这不是我教她的,是她自己学坏的!   ————   次日深夜,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深处。   黑漆漆地空间里,一名身穿着轻薄白衣的女子被安置在一处石台上,手指粗细的淡蓝色光柱贯穿了她的身体,锁缚着她的关节。   一阵浑浊而阴冷的风袭来,她突然就醒了,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一幕,瞳孔一阵收缩。   灰蒙蒙的雾霭飘荡着,如同无处不在的孤魂野鬼,充斥着整个空间,大量怪谈的身影在灰雾中隐现,或奇形怪状,或恐怖狰狞,或诡异神秘,隐隐传来的灵能波动,令她感到恐惧。   而这些平时她避之不及的怪谈,却格外的安静,偶有贪婪的目光投来,却并无任何逾越的举动。   这一切全因为那一名青衣少女。   那少女,端坐在前方一方状若盘龙的崖柏根雕宝座上,一双泛着金红微光的眸子投来冷冽的目光,竟有几分唯我独尊的气势。   能够统御一方怪谈的家伙,想来应该就是传说花城新晋的怪谈之王了。   可是……   我不是在河神的船上排戏吗?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怪谈女子想着,险些再度晕厥过去,就在这时,前方幽幽地传来了那青衣少女的声音。   “姓名?”   陆以北轻声道,说完就感觉心中一阵舒爽。   以前都是别人问我,现在终于轮到我问别人了!   “呃……这……”怪谈女子张了张嘴,弱弱道,“别,别素珍。”   好家伙!第一个问题就跟我搞幺蛾子吗?   这么重的口音,真的能唱戏?陆以北眉角抽搐了一下,耐着性子,面无表情地追问道,“年龄?”   “十六……”   神特么十六!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陆以北皱了皱眉,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飘荡着的那颗硕大如斗,獠牙森白的青色人头,淡淡道,“鬼面,她不老实啊!拖下去给小的们加餐!”   闻言,那青色人头张开血盆大口,伸出猩红的舌头,沿着生满脓疮的嘴唇舔了一圈,洒落了一地腥臭粘液。   “等一下,等一下!”别素珍见状急忙喊道,“九十六,九十六了!”   陆以北竖起一只手掌示意那名被唤作鬼面的怪谈稍安勿躁,先行退下,继续追问道,“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兰若客栈风俗店……”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余光看向鬼面,淡淡道,“鬼面,待带下去,给小的们加餐。”   话音落下,鬼面身形猛地往前一突,吓得别素珍花容失色。   “大人,大人,你饶了我吧!我真是从兰若客栈风俗店来的!”她带着哭腔叫喊道,“是那个姓张的,花了三百筹码请我来给他唱戏的!我们是坐巨人号列车来的。”   “等一下!”   终于听到了有用的信息,陆以北目光一凝,再次喝止了鬼面。   她起身从宝座上走下,来到别素珍身边,微眯起眼睛道,“姓张的是什么热?三百筹码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别素珍惊疑不定地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欲言又止。   她又一些犹豫,担心自己全都交代了之后,会立刻被送去“加餐”。   “大人,我告诉您,您能放过我吗?”   闻言,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让开身形,挥了挥手,“鬼面,加餐!”   “嗷呜——!”鬼面嚎叫了一声向着别素珍作势欲扑,腥臭的粘液几乎洒泼到了她的脸上。   “我说!我说!姓张的就是白岩子村的村长,筹码就是,就是梦想成真之旅的通用筹码!啊——别过来啊!”   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全交代了,碰碰运气。别素珍想。   “鬼面,退下!”   鬼面,“……”灾祸大人到底让不让我吃啊?好急!   鬼面恋恋不舍地退开,陆以北走上前来,“通用筹码?是不是长这样的?”   说话间,她便取出了一枚面额为“10”的筹码放到了别素珍的面前。   别素珍看了一眼筹码,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这就是梦想成真之旅的通用筹码,原来您已经去过了呀?那您还……”   “少废话!”陆以北打断道,“我问你,那个什么巨人号列车,在什么地方坐,怎么坐?”   别素珍原本以为陆以北已经去过梦想成真之旅了,愣了两秒钟,才回应道,“花,花城的站点应该是在火车西站口的那座废弃地铁站里,您,您若是想去的话,我,我可以为您带路。”   “鬼面!带下去!”陆以北冷声道。   别素珍,“!!!”   “好好招待……”   大嘴几乎已经将别素珍完全笼罩的鬼面,“???” 第十二章 梦想成真娱乐城里的赌怪   清晨时分。   明媚阳光洒下,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小花园内,迎春花比往年提前开放了许多,嫩绿的枝丫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李轩坐在凉亭下的石桌前,嘴里叼着牡丹街上有名的福记生煎,仔细研究着最近半个月花城怪谈事件的报告文件,时而长叹一声,时而皱眉沉吟,时而又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表情可谓相当精彩。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身着一套浅灰色职业套装,披着白大褂的安青享用着用血包盛放的草莓汁,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来,经过凉亭,看见了颜艺拉满的李轩,微蹙了一下眉头。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打算放弃走讨人厌的阳光帅哥路线,改走谐星路线了?”   闻声,李轩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白了一眼安青,一本正经道,“我在审查你们最近交上来的文件,才看了一半。”   “哦……”安青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便要继续往办公室走去,这时李轩却把她叫了下来。   “等一下!”   “嗯?”   “你不觉得奇怪吗?”李轩严肃道,“最近实在太过太平了,你看看这些怪谈事件的描述,是不是太过奇葩了一点?”   “比如说这条,城东单身独居的李先生,夜晚回家的时候,遇见了已经过世五年的爷爷,被其毒打,勒令相亲……正常怪谈会干这种事?”   “嗯……”安青单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耸了耸肩道,“没有凶杀类怪谈袭击事件出现不是好事儿吗?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关注这个。”   “那可不行!”李轩正色道,“我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很快就要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李轩话音刚落,便闻一声清澈的少年话语声远远传来。   “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循声望去,只见陆以北叼着一根辣条,拎着一壶豆浆,一袋油条,慢悠悠地凑了上来。   “我们在说最近凶杀类怪谈袭击事件下降的事情。”安青撇撇嘴道,“李干员觉得,我们提交的报告,几乎没有重大案件,有些反常。”   “老李,你想多了吧?”陆以北看向李轩,微蹙了一下眉头,“你自己都说了,是几乎没有重大案件发生嘛!我听说,你值夜的时候,不是怪谈事件多到爆吗?你居然还有闲心关注别人?”   “我……这……”李轩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毕竟,他上一次值夜的时候,一晚上发生了三十多起怪谈袭击事件。   可是,那些怪谈事件又颇多蹊跷,在调查怪谈事件的过程中,李轩协助当地民警抓获十二名精神失常的在逃不法分子,入殓十七名亡故逃犯。   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花城公安送来的感谢信和小锦旗。   这让奔波一夜,几乎累成一条死狗的李轩,一度怀疑人生。   “不对啊!”李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陆以北,“……”   我当然知道,就是我让它们这么干的……陆以北腹诽。   《花城怪谈怪谈管理条例灾祸修订打死也不再改最终版》经过一周的试运行之后,他最后还是发现了一些漏洞,于是又推出了《花城怪谈怪谈管理条例灾祸修订再改就是狗终极版》。   新增条例,每周二和周四晚上,可以对特定目标展开狩猎。   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惊吓而不死人的话,花城的人类,早晚会像是细菌对抗生素产生抗药性一样,适应怪谈的惊吓,到时候搞不好整个花城都会变成全世界最大的沉浸式体验鬼屋了。   至于狩猎目标的选定,那就要感谢友好合作单位——怪谈聊天群悬赏网站提供的数据了。   虽然陆以北不知道怪谈聊天群那些家伙,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取的那些怪谈或人类的犯罪信息,但陆以北亲自验证过,大部分真实可靠。   顺便,还能从怪谈聊天群那边薅点儿羊毛。   讨债未果的喵小七,在看清陆以北的丑恶嘴脸之后,就更加不想走了。   但,陆以北觉得,喵小七不走的根本原因,是幸福小区张奶奶的手工自制小鱼干儿。   那是真的香!   他趁着喵小七不注意,从她藏小鱼干儿的地方顺了一些出来,拿给一众怪谈分享,收获了广泛好评。   于是……   每天傍晚豪华猫猫宫殿附近,都能看见,一名衣着朴素,和蔼可亲的老奶奶,身边围着十来只伪装成流浪猫的怪谈,乖巧的模样,就像是幼儿园等着发水果吃的小朋友。   陆以北有些时候觉得,坐在群魔乱舞之中,淡定自若分发小鱼干的张奶奶,比他更像是怪谈之王。   也得亏她老人家眼神儿不太好,也没有灵能力潜质,否则看见了那些长相相当别致的“小家伙”,非得吓出了好歹来不可……   ————   回到那间破旧的办公室内,陆以北三两下解决了早餐,打了一套老人健体拳,重新坐会椅子上,立刻进入了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   虽说,别素珍提出愿意带领陆以北前去参加所谓的梦想成真之旅,陆以北也有意要清除这个不安定因素。   但是,别素珍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怪谈,她给出的有关梦想成真之旅的信息,只能作为参考,陆以北信不过她。   所以,在出发之前,陆以北通过代理干员的权限以及邢鸢的一些门路,搞到了一些司夜会内部有关梦想成真之旅的档案和记录。   【怪谈事件编号0315   怪谈代称:巨人号列车(神话种、畸变种混血)   案件概述:   1.18年7月阳城某超市员工许某,聚会饮酒后乘坐地铁归家,误入阳城三号线已废弃终点站(柴村站),目击三名着明清服饰的怪人登上了一辆由巨人怪谈拉动的列车(影响已消除)。   后阳城司夜会干员调查未果,申请拆除阳城三号线柴村站(已批准)。   2.19年1月鹏城某公墓看守人员,在深夜听见公墓深处传来诡异咆哮,目击一辆由巨人怪谈拉动的列车停靠,并拍下了照片[图][图](影响已消除)。   3.19年12月云城司夜会三号干员(纪灵)深入调查巨人号列车怪谈事件,至今未归,云城司夜会一号干员已提交死亡申请(已通过) 4.20年4月海城……   ……】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陆以北顺着邢鸢昨夜交给他的文件一个个条目看下来,只感觉一阵头大。   “这未免太夸张了一点?”陆以北眼神凝重,自言自语道,“而且,一个神话种、畸变种混血的怪谈,就只用来拉车吗?”   光是跟梦想成真之旅相关的怪谈,就有一百多起目击事件,分布在三十多个城市,存在时间跨度超过十年,司夜会却依旧没办法将其清除。   陆以北很难想象,别素珍口中那座存在却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赌场是什么样子。   他原本计划的,通过碰瓷火车,勒索赔偿,中断巨人号列车在花城运行的方案,以在看过这份文件后,一下子宣告了作废。   陆以北本来觉着,以他现在怪谈化之后的身体强度,应该能够承受得住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冲撞,但是现在……   碰瓷的时候被车子撞死的倒霉蛋儿不是没有。   放下了【巨人号列车】的档案,陆以北又拿起了【兰若客栈风俗店】的档案。   相比起巨人号列车,兰若客栈风俗店的目击记录少得可怜,唯一记载在案的内容,全都是幸存者的口供,所以幸存者无一例外都被收容进了当地司夜会的合作精神病院,而那些口供……   陆以北粗略地扫了一眼那十几条口供,皱起了眉头,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也就是说,去过兰若客栈风俗店的人,全都变成了奈子里,呸,脑子里只有奈子的疯子?这也太……”   他原本想吐槽兰若客栈风俗店来着,可是一想到,白岩子村的村长,随随便便地从风俗店请了一个戏子,唱戏的水准就已经赶上梦梦了,突然又觉得,那地方不容小觑。   收回了心神,陆以北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等他前去调查的时候,绝对要在巨人号列车上贴点上“未成年人禁止上车”的标语。   这趟车太快了,根本就不是未成年人能上的车!   不过……   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诶嘿~!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直接跳过了【丹砂蛊事大药房】的资料,拿起了【梦想成真娱乐城】的资料。   在看完这一份资料之后,他疑惑了。   与兰若客栈风俗店一样,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档案里也只有幸存者的口供,然而不同的是,那些幸存者都没有疯。   至少,从病理学的角度上去判断,他们都没有疯,反而格外的健康,还都在各自的行业领域取得了不小的成功。   一个个活得就像是从那些心灵鸡汤或是成功学故事里走出来的角色一样。   可是……   这些幸存者,无一例外,都在离开梦想成真娱乐城后的三到五年内,毫无征兆地选择了自杀。   “……”   或许他们已经疯了,只是常规的医疗手段检测不出来而已。   疯得已经像是个正常人了,这病情只怕是已经相当严重了。   陆以北想着,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杜思仙鬼头鬼脑的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看见了陆以北,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身子一闪就窜了进来,随身带着一把折凳。   看见杜思仙,陆以北才想起安青日前跟他提过一次,让他帮忙看看杜思仙撰写的白岩子村怪谈事件报告,担心她初次负责撰写报告出纰漏。   至于为什么要带折凳……   大概是因为上次安青来的时候,硬生生站了接近半个小时的缘故。   陆以北的办公室里并没有多余的椅子,没有多余的椅子,才不会有人在这儿长时间烦他……   ————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中,有着一个特殊的地方,叫做无回地,寓意血本无归。   从娱乐城金碧辉煌的大门进来,一眼就可以看见一个漆黑的旋涡三十多米高的天花板下方,只有一条仅可容纳一人通过的纯白色螺梯直通漆黑旋涡之内,相当显眼。   娱乐城的老板就住在上面,想要见到他只有当手中的筹码面额数量累积到整个娱乐城前三才有资格。   据说,在见到他之后可以要求跟他赌一局,只要赢过他,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有了这样的传言,常年厮混在娱乐城内的赌徒们必然对无回地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有着诸多猜测。   有人说无回地就是天堂,里面有黄金铸造的泳池,装满了最香醇的美酒,各种美女没穿衣服就在泳池边上乱晃,有怪谈也有人类。   也有人说,进去无回地就能够看见你心中最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就摆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大老板身旁,只要赢过他,你就能带走。   还有人,进去就被打晕了,醒来筹码就全没了,傻子才会去。   ……   各位赌徒对于无回地的漆黑旋涡后面有什么众说纷纭,但那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真正进去过的人寥寥无几。   梦想成真娱乐城内。   “当——当——当——!”震耳欲聋,仿若龙吟的钟声突然响起。   一名有着魅魔权能的恶魔种怪谈,穿着一袭黑底红纹,高开叉的旗袍,站在一口古铜色的龙纹大钟前敲了三下,紧跟着,所有赌桌都在钟声停歇的那一刻,暂停了赌局。   这一口龙纹大钟轻易是不会被敲响的,但凡被敲响,一定是又有人手中累积的筹码数额达到了前三,获得了前去无回地与大老板博弈的资格,被称作“头筹”。   通常来讲,这对于娱乐城而言,是一件喜庆事儿,这可以从侧面证明他们的赌局不存在通常意义上的欺诈行为,确实有人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或是运气,赢下海量筹码。   在这个时候,娱乐城方面便会为在场的所有客人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狂欢所消耗的酒水、美食买单,让大家共享这一份欢乐。   不过,往常遇到有人取得头筹的时候,气氛远比现在要来得热闹一些。   据说最夸张的一次是有一位来自贫民窟的人类少年,凭借着堪比怪谈权能的运气,赢下1.2亿筹码,故事情节完全就是**丝逆袭的爽文小说,惹得一众赌徒热血沸腾,足足狂欢了一天一夜。   而现如今,这些赌徒热闹不起来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不用看也知道这一次取得头筹的人是谁,一点儿惊喜感都没有。   果不其然,在钟声响过之后,一名身穿着简约黑色礼群,银发一丝不苟盘起的少女,拄着一根独角兽装饰的手杖,款款地走上了大厅中央的舞台,优雅得像是一只黑天鹅。   看见少女走上舞台,某张赌桌旁,一名穿着宽大风衣,生了十七八只婴儿般手臂,面色青灰的怪谈,狠狠地拍了一下身旁河童怪谈的龟壳。   “快快,给钱!老子早就跟你说过,不出意外,这次取得头筹的人,又是这个女人,你偏不听,还要跟我打赌!”   河童双手扶了扶脑袋,避免头顶的水晃荡出去,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摸出了几枚面额“10”的筹码递了过去。   “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数数看,已经是第十一回了吧?怎么每次都是她?她该不会是娱乐城的托儿,在帮着娱乐城回收筹码吧?”河童郁闷地嘟囔道。   多臂怪谈点上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而后顺手将烟灰抖落在了河童的头顶,撇了撇嘴道,“托儿?我看不像,你是没跟她在一张桌子上坐过,但凡你跟她玩过一局,你就会知道她又多可怕!”   河童狠狠地瞪了多臂怪谈一眼,从左上拿起一个空果盘盖住了脑袋,不悦道,“你见过?”   多臂怪谈微眯起眼睛,似在回忆,沉吟了几秒钟以后幽幽道,“见过,很可怕,简直技近乎神,我江南十八手愿称她为……”   “赌神?”   “赌怪!”   河童抽了一下嘴角,“你这是什么鬼逻辑,根本不沾边好吗?”   多臂怪谈耸了耸肩,怂恿河童道,“你想不想翻盘?咱们再赌一次怎么样?”   “赌什么?”河童眼前一亮。   “就赌……”多臂怪谈看向舞台上绝美的少女,微眯起眼睛,“就赌她这一次,还会不会去无回地跟大老板博弈!”   “嘁!”河童翻了翻白眼,“你当我是傻子吗?她每次都去好吗?如果是我,连输十一次,是绝对不会放过翻盘的机会的。”   “……”多臂怪谈沉默了一瞬,余光瞥见那少女正沿着纯白的螺旋梯想着无回地的漆黑旋涡走去,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改口道,“那咱们就赌一赌,她这一次上去了,能不能赢怎么样?”   “这……”河童闻言一阵迟疑。   据说,自梦想成真娱乐城创建以来,大老板被挑战了七千六百二十五次,却只输过三次,怎么看都觉得那少女输得几率大一点。   更何况,她在这之前就已经输了十一次了。   “那我赌她输。”河童道。   “那好,我就赌她赢。”多臂怪谈幽幽问道,“1赔1000还算公平吧?”   河童点点头,“公平!”   于是,三天之后,多臂怪谈与河童就在赌场内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赌命!   因为,那少女上去了无回地,便没有再回来,不知输赢…… 第十三章 出发之前   大致地摸清楚了梦想成真之旅是怎样一条旅途后,从周二到周五,陆以北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处理花城众怪谈的琐碎事情。   效率之高,让包括梦梦在内的大小怪谈叹服,一度以为,自家的怪谈之王精神状态出了什么问题,想要给她献上抑制怪谈腐化的炼金药剂。   毕竟,一个严重拖延症加选择困难症患者,突然变成了雷厉风行的工作狂,着实有些吓人。   安排好花城众怪谈接下来一周的事宜,并结束了周五代替江蓠值夜的工作之后。   周六的凌晨2点,她带着从河神那里得来的赔偿,独自前往了鬼市。   ————   凌晨时分,乍暖还寒的花城飘荡起了凄冷的白雾。   灯光昏暗的街道上,一个个摆着稀奇古怪事物的摊位分列在街道的两旁。   这一出自发形成的集市上,来往者繁多,却安静得诡异。   那些个摊主似乎并不急于卖掉自己的东西似的,没有任何一声叫卖声响起,只有等到有顾客上门询问的时候,才简单的介绍两句,更多的时候则像是鬼魅一样隐藏在阴影之中,一双双眼睛,不安分地游弋着。   就在此间,一名身形娇小的红发少女,扛着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编织袋,大摇大摆地沿着街道中央走过,引人侧目。   如此招摇的举动,自然会吸引来一些贼头鼠脑之辈,她刚进入鬼市范围不久,就被两名惯偷给盯上了。   而那两名惯偷一路尾随着她,来到肥二爷的店门前,暗中偷听了她与肥二爷的对话,很快就选择了放弃……   “哟哟,灾祸大人吗?您的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肥二爷道,说话间满脸肥肉笑得乱颤,“不知灾祸阁下今日前来……”   “卖东西,再买点儿东西。”陆以北开门见山道,说话间便将随身的两个编织袋里的东西倾倒在了肥二爷面前的空地上。   那一地的灵能物品看得门外偷听的两名惯偷两眼发直,虚汗直冒,虽说那些灵能物品大都是D级C级的下等货色,但数量着实惊人。   “您这是……这是……”肥二爷看着地上的灵能物品,一时语塞,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   想要一次吃下这么多赃物,他也感觉有些棘手。   为什么就认定了是赃物呢?   来卖东西的怪谈,是花城最大的黑恶势力头子,不是赃物还能是什么?   “不要怕!不是什么来路不正当的东西。”陆以北走上前,拍了拍肥二爷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来路不正当的东西吗?那还好……肥二爷腹诽着,刚准备松一口气,便听见陆以北道,“全是我抢来的,您给看看能值多少。”   肥二爷,“???”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现如今,抢来的东西,也算是来路正当了吗?   “这,敢问一句,灾祸阁下这些东西是从什么地方……”肥二爷弱弱道。   陆以北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从一个外来的A级怪谈那儿抢来的,不值得一提。”   门外偷听的惯偷,“……”   A级怪谈都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算你DIO!溜了,溜了。   灵觉探知到一直尾随自己的两股灵能波动远去,陆以北余光朝着店门外瞥了一眼,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子,回过头来,这才给肥二爷粗略地解释了一下这些个灵能物品的来路。   不得不说,河神不愧是存在了几百年的大怪谈,不仅老婆多,而且钱也多。   在陆以北提出是品质而定需要赔偿三十到五十件灵能物品或是怪谈本体核心的时候,他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隔天就把东西送了过来。   搞得陆以北痛心疾首,恨不得抽自己两下。   那种感觉人家出价一百,你还价二十,然后他想也没想,就把东西打包上,生怕你反悔似的,塞到你手里一样。   想一想就觉得血亏!   在听完陆以北讲述这些灵能物品的来路之后,肥二爷也认可了她“来路正当”的说法,但脸上的冷汗却更多了。   不过是一次意外来犯事件,就被逼着割地、赔偿、签下丧权辱怪契约……灾祸竟恐怖如斯!   不过,肥二爷毕竟是老生意人了,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进入了生意人的状态,用一根造型别致的鬼纹手杖,拨弄起了地上的物件。   “这十二枚怪谈本体核心,三枚C级九枚D级,价格应当在5KG黄金左右,细微的波动,我得看过最近的价格走势才能给出答复。”   “这二十多件灵能物品,我倒是能够现在就给您答复,您看15KG黄金如何?”   陆以北看了看地上的灵能物品,微微颔首。   低等级灵能物品价格相对便宜,大多数怪谈和灵能力者都有能力购买,通常更好脱手,这也是肥二爷能够迅速给出答复的原因。   略一沉吟,陆以北追问道,“那我要是不卖,而是用这些东西换购我想要的东西,应该也有优惠吧?”   “那是自然,不过优惠的程度,就要看阁下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了。”肥二爷笑道。   闻言,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递到了肥二爷的面前,“那您看看,这些东西能换到吗?”   纸条上记载的,正是陆以北下一次补全缺陷需要用的部分炼金材料。   焰光鱼鳞、火绽花、龙眼珊瑚,这些都是相对常见的高等级炼金材料,比较好弄到手,但是……   肥二爷的视线停留在“燃动之灵”,面露难色。   “灾祸阁下,这玩意儿,虽然价值不算特别高,但实在太罕见了,就像是祸水会随机在魔女种体内产生一样,燃动之灵也是随机在B级火属性能量种怪谈体内诞生的物质。”   “也就是说,有可能狩猎一头怪谈就能获得,也有可能狩猎上百头也一无所获,什么时候能弄到,只能碰运气。”   “不过,您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的。”   听完肥二爷的解释,陆以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是第二次补全需要的材料,比起第一次高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她打算在去往梦想成真之旅前,靠着河神的赔偿再补全一次缺陷强化实力的打算,算是泡汤了。   而且……   这还只是其中三分之一的材料,剩下的恐怕也不太好找。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中忍不住一阵长叹。   人生总是如此痛苦,还是只有当怪谈如此?   陆以北腹诽了一阵,继续道,“那您就帮我先找着,找到了随时通知我,剩下的钱,就帮我买一些人家炼金剩下的边角料好了。”   肥二爷闻言,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弱弱道,“灾祸阁下说的是炼金残渣?”   买那玩意儿干嘛啊?   炼金残渣这种东西,成分复杂,难以提纯,就跟厨余垃圾一样,想要再次利用,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得不偿失。   花城的黑恶势力头子,突然上门要回收厨余垃圾,光是想一想,肥二爷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难不成,她还能变废为宝不成?   “你别管那么多!”陆以北摆摆手道,“总之我有用处就对了,你就说能不能买到,能买多少就行了。”   “能是能……”肥二爷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决定不再追问陆以北的用处,补充道,“大概能买……1.2吨左右吧!”   这东西倒是很多,最近有个傻乎乎的姑娘,经常抛售,但几乎没人买,稍微操作一下,或许还能跟她压一压价格,狠赚上一笔。肥二爷想。   “1.2吨这么多?太好了!”陆以北微微一惊,“就按这个当量……”   肥二爷,“???”   当量?   你™到底买去干甚的呀?!   出了事儿,我不会被追究连带责任吧?   见肥二爷表情异样,陆以北急忙改口道,“呃,我的意思是说按这个量,给我先来个五百公斤吧?另外……”   陆以北从肩上取下吉他包拍了拍,“您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帮我改造一下,加点儿防火防爆材料什么的,最好能加工成那种空间纳戒一样的东西,最近感觉它越发的不够装了。”   肥二爷,“……”   空间纳戒?   灾祸阁下,您平时还是少看点儿仙侠小说吧!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就算是有也是天灾级的灵能物品,我哪儿搞得到。   ……   从肥二爷那里买到炼金残渣之后,陆以北便窝在家里,捣鼓了一整天,按照炼金残渣主要灵能属性的不同,用一半的炼金残渣成功制作了不同属性的强化改良版炼金脏弹,总数超过两百枚。   而另一半,则被制作成了两个“大家伙”。   一个取名叫做“邱姑娘”,一个取名叫做“花千树”……   也不知道已故的大蛇之神如果知道,祂那累积了上前年的知识,被人用来搞这种鬼畜的事情,会不会气得复活过来。   于是。   前去梦想成真之旅的准备工作算是勉强完成了。   腾出了差不多一周空闲时间的陆以北背上满满一吉他包强化炼金脏弹,配上长剑,踏上了找梦想成真之旅幕后控制者谈判的旅途。   活脱脱一名搞自杀式袭击的恐怖分子。   ————   周六深夜,23:07。   花城大学城空荡的街头,一辆出租车在陆以北招手之后停靠的面前。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跟别素珍一起上了车,拉开车门,在后排座位上坐好,系上安全带,熟练的道一句,“张大叔,麻烦到火车西站。”   “嗯?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是我?”张杉惊道。   “除了你,还能有别人?”陆以北淡淡道。   别人看见我身边这位花着花脸,穿着惨白衣裳的姑娘,哪敢停车?早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了。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道。   “也对。”张杉撇着嘴点了点头,觉得合理。   陆以北作为一介怪谈,能够通过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提前知道车上的人是谁,这也不稀奇。   “我跟你讲啊,你上次那个故事可太棒了,我的听众都很喜欢,最近直播间的热度都快翻倍了。”   “是吗?”陆以北调侃道,“那你还不转行,直播可比开出租赚钱多了吧?”   “那哪儿成啊!?”张杉撇了撇嘴,“我跑车又不是为了挣钱。”   “那是?”   “为了蹲你们这些家伙啊!”   们?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人给你讲怪谈故事?”   “有,最近又拉了一个小男孩儿,那家伙可太能讲了。”张杉兴奋道,“那今天讲个啥故事呢?”   小男孩儿?是花城的某个怪谈吗?陆以北腹诽着,一边暗下决定回头问问手下的怪谈有没有给张杉讲故事,一边回应道,“今天就将一个河神娶亲的故事吧?”   别素珍闻言愣了一下,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那有什么好听的?”张杉嫌弃道,“这故事,我从小可听过太多次了。”   “我保证,这次的完全不一样。”陆以北淡淡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河神对那些被掳上船的姑娘们都干了什么吗?”   “姑娘们?”张杉眼前一亮,在那个“们”字上加重的语气。   “们!”陆以北点了点头,“很黄很暴力,特别刺激,整个故事都DIAO爆了!”   “听!”张杉一拍方向盘,狠狠道。   于是,在差不多半小时的车程里,别素珍就这样,目瞪口呆的听完了陆以北与河神的恩怨情仇,以及她落在陆以北手中的大概缘由。   别素珍,“……”   这种真实的怪谈事件,就这样讲给一个灵能力潜质微弱到怪谈都不稀罕吃的人类,真的好吗?   而且,这个人类怎么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花城,真是个奇……神奇的地方,无论是怪谈、人类,还是别的。   ————   夜色深沉,乌云闭月。   花城远郊,火车西站附近。   不知名的虫子在看不见的地方,发出阵阵有气无力的叫声。   原本它们是应该在寒冬来临之际死去的,然而突然间的气温回暖,又给它们续了一口命,搞得它们都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死了,只能傻傻的叫着。   下了车,挥别了张杉大叔,陆以北跟着别素珍来到火车西站的地铁站口,看见了铁栅门上被剪断的大锁,眉头微微上挑。   “你剪的?”   “才不是!”别素珍道,“我听说之前有很多瘟太岁的下属通过巨人号列车潜入花城,想来应该是他们干的。”   闻言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要在花城结界地防护之下,让那么多怪谈和灵能力者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市,的确得用一些特别的法子才行。   进入地铁站之后,一股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偌大的地铁站空荡荡的,耸立的石柱在地上洒下大片的阴影,总让人觉得像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陆以北一点儿都不慌,在地脉气息的记录里,并没有任何怪谈盘踞在这里。   “灾祸阁下,您能不能别拉着我的手了,有些疼……”别素珍看了一眼黑暗中,握着她的臂膀,几乎要嵌进她肉里的小手,弱弱道。   “哦,哦!”   陆以北应了两声,松开了别素珍,但依旧落后了她半步,利用她的身子挡住了前方。   虽然不怕,但她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   将陆以北领到地铁站的深处,别素珍转过身来,欠了欠身子道,“灾祸阁下,您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帮您买票。”   “这玩意儿还要买票的吗?”陆以北嘟囔道。   太不专业了,还娱乐城呢!   现在某些大型购物中心都有免费的通勤车坐。   我就特别喜欢白嫖那些通勤车。   “以前是不用买票的。”别素珍解释道,“不过,后来有很多人,呃,对,就像是那些瘟太岁的下属一样,总是利用巨人号列车穿过司夜会的城市结界,给梦想成真之旅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现在,不买票,连巨人号列车都看不到了。”   陆以北撇了撇嘴,伸手在兜里摸索了一阵,抓了两枚筹码不情不愿地放在了别素珍的手中。   她接过筹码,径直地走向角落里那台孤零零的,画着古怪涂鸦的售票机,操作了一阵后,便拿着两张车票折返了回来。   一张是通向兰若客栈风俗店,而另一张则通向梦想成真娱乐城。   ————   凌晨1:03,废弃地铁站内。   静静等待着巨人号列车的陆以北突然看向了幽深的地铁隧道,皱起了眉头。   远远地,她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灵能波动在靠近。   她尝试着调用地脉气息去探查那股陌生的灵能波动,却发现地脉气息像是没有找到目标一样,从那股灵能波动上一穿而过,什么也没捕捉到。   能够避开各大城市结界拦截,果有非凡之处。陆以北想。   这时,一阵高亢的声音突然从漆黑的隧道内传来。   “呜——!”   紧跟着,地铁站内灵能波动骤然升高,伴着一股裹挟着浓郁的腐朽死亡气息的冷风,一辆被巨人拖动的列车撕破了黑暗,冲了出来,缓缓地停靠在了站台之上。   就真的是巨人拉车呗,还整得挺环保!   如果可以的话,俺也想整一个!   陆以北看着那脸大如盆,扭曲的身躯上长满人腿,下半身与绿皮火车厢几乎融为一体的怪谈一阵腹诽。   “本次列车将在三分钟后启程,请您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上车,车上为您准备免费的点心、水果、饮料以及各种书籍,请随意取用。”   “最后,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发车提示传来,陆以北收回了心神,磨磨蹭蹭地上了车。   然而,她刚一走进车厢,拉车的巨人怪谈便“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庞大的身躯蠕动,发出阵阵轰响。   车上零零散散的数十名乘客,一瞬间抬起头来,朝着她投来了异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她心里发毛。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你们别这样看我,我可是买了票的!   见状,别素珍咬了咬牙,从位子上站起来,凑到陆以北身边,低声询问道,“灾祸阁下,你是不是携带什么危险品上车了?”   啊这……这怪谈车,居然还有安检系统的吗?陆以北腹诽着,躲开了别素珍询问的目光,挠了挠脸蛋,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那名端坐在火车头上,一个戴着圆顶礼帽和白色面具,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在巨人怪谈的吼叫,闻声赶来,冲着陆以北欠了欠身子,柔声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是否携带了易燃易爆品上车呢?”   “呃,带了一,一点点。”陆以北小声道。   也就,一百三十七枚炼金脏弹而已。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陆以北话音刚落,车上的乘客纷纷脸色一变,逃命似的往后面跑了几节车厢。   见状,男子礼貌的解释道,“抱歉啊这位美丽的小姐,易燃易爆物品是不能就这样带上车的,麻烦你……”   “啥意思啊?你要没收我的宝贝吗?”陆以北打断道,说话间抱紧了她的小包包。   “不不,小姐您误会了!”男子摇摇头,解释道,“我说的是不能就这样带上列车,如果你非要带的话,得加钱!”   陆以北,“……”   难怪刚才那些乘客跑得飞快!   也不知道在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雞.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怕什么,不就是带了点儿爆炸物品么?   我这儿好好看着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爆炸?陆以北鄙夷地想。   ————   男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检查完陆以北吉他包里的物品后,让她补了两个人票,这才重新坐会列车车头的顶端。 陆以北在第一节车厢内找了一处空位安静地坐了下来。   虽说花了些小钱钱,让她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这也算是花钱买个安心了。   毕竟无论是这巨人号列车,还是这梦想成真之旅,都透着几分诡异,有炼金脏弹傍身,她才能安心。   只要情况不对,拉开吉他包,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一扬!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挪动了一下位置,小手又在另一个空位的扶手上留下了掌印。   “啪——!”的一声皮鞭声清脆响亮。   伴随着响声回荡,巨人号列车便向前行驶了起来,一时间整个车厢都在摇晃,发出“吱呀”的轻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这仿佛手扶拖拉机一般的乘坐体验极差,陆以北向着别素珍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却发现她的身上不知道何时缠绕上了两根布满吸盘的触须。   发现她看了过来,别素珍愣了一下,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面露惊慌,急忙提醒道,“灾祸阁下,安全带!快系好安全带!”   陆以北,“???”   头一次听说,绿皮火车还要系安全带的……   下一刻,整个车厢陡然一震,列车好像飞了起来,强烈的失重感骤然袭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陆以北,身子已然离开座位,愕然向着窗外看去,一座完全不存在于花城地图之上巨大的洞穴映入了眼帘。   那洞穴的石壁古老而美丽,表面有着错综复杂的花岗岩天然纹路,岩壁之上还有地下河流形成的瀑布飞落向漆黑的深渊。   那有着百臂巨人权能的怪谈,拉着车厢在凌空疾驰,向上飞翔,笔直地,撞向了灰黑色的洞穴石壁。   就在这时,一枚亮晶晶的小炸弹,在颠簸之中,飞出了陆以北的吉他包。   “咕噜!”别素珍看着那玻璃瓶中盛放的发光液体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陆以北一把抓住飘到面前的炼金脏弹,扭头看着别素珍,一本正经道,“别怕,炸弹而已,不会炸的。”   别素珍,“???”   这时,列车“轰!”的一下撞上了灰黑色石壁…… 第十四章 临别的礼物   “轰——!”   震耳欲聋的轰响迸发,整条列车都在剧烈的摇晃。   从未有过如此离谱乘车体验的陆以北,一手握着炼金脏弹,一手抓着列车的扶手,整个人像是一面小红旗一样在车厢内摇曳,胃里翻江倒海,一顶假发不知从何处飘来,缓缓飞过眼前。   巨人号列车与岩壁撞击产生的剧烈震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几秒钟后失重感消失,陆以北的双脚重新落在了地面上。   “呕——呕——!”   陆以北连连干呕着,扶着扶手踱步回到别素珍的身边坐下,调整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见她将散落出来的炼金脏弹重新塞回了吉他包里,别素珍的神情才舒缓了一些,弱弱道,“灾祸阁下,您还好吧?”   “很抱歉,忘记提醒您了,巨人号列车在穿过城市结界的时候,通常会有剧烈地震动,这是正常现象。”   现在说有什么用?陆以北冲别素珍翻了翻白眼,下意识地想要系好安全带,却触碰到了一团冰冷湿滑的血肉。   惊骇间,她猛地一抽手,便见一根半米多长,两指宽的触须,随着她抽手的动作,从两个座位间的缝隙延伸了出来,凌空挥舞了一圈,吸盘“啪!”的一下就黏在了她的腰上。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将她腰部紧紧缠绕的触须,扭头看向别素珍,面无表情道,“这也是正常的?”   “是,是的。”别素珍点点头,躲开了她的视线。   “……”沉默了两秒钟后,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请问,你知道哪里可以投诉吗?”   那些人类乘客,要么是灵觉太弱,看不到这些东西,要么就是上车之后被人一棍子打晕了,不然怎么承受得住这该死的乘车体验?   换了是我,就是写十七八封投诉信,都不嫌多!陆以北想。   “这……”别素珍薄唇轻启,正想要对陆以北说些什么。   这时,在与岩壁剧烈地冲撞后,短暂停留了片刻的巨人号列车再次前行了起来,一阵湿滑粘稠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闻声,陆以北伸长了脖子,向着窗外看去,只见那一片灰黑色石壁像是软化成了泥浆一般,逐渐地将拉动列车的巨人怪谈包裹。   紧跟着,在一阵强烈地灵能波动闪过之后,岩壁豁然洞开,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张开了腔体一样,一下子吞没了整条列车,车厢内随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那极致深邃的黑暗中,就连四周景物的轮廓都看不见。   不过,光线的变化并没有对陆以北的视力造成任何影响,她扭头朝着窗外眺望,便看见一片仿佛血肉一样的暗红色物质在蠕动着。   陆以北用肩膀轻轻地撞了撞别素珍,指向窗外道,“那是什么鬼东西?我们现在是在某个怪谈的肚子里吗?”   “这……灾祸阁下,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巨人号列车运行的原理,只知道每次穿越城市结界的时候会有剧烈震动,然后眼前就会陷入一片黑暗,等到能够看见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抵达兰若客栈风俗店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一带好像被姐妹们称作血肉隧道。”   别素珍将她知道的东西,原原本本地向陆以北解释了一遍,不敢有所隐藏,她这几天时间,算是被折磨怕了。   想当年在兰若客栈风俗店,舌战群雄的时候,那七八个客人都没她一个人能折腾。   血肉隧道吗?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刚才的猜想是对的。   就连别素珍这灵能波动0.2旧兔的怪谈都有一些东西看不见,普通人类乘客只怕是以为自己坐了一趟普通的地铁,就已经抵达目的了。   思索间,她将手伸进吉他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枚雷属性炼金脏弹,半倾着身子,借着瓶中璀璨的雷光,向着窗外照去,只看见那暗红色的血肉上,有着密密麻麻一大片眼球。   那些眼睛,就像是群居动物一样聚集在一起,被湛蓝的光线一照,便像是受惊的鼠群一样,拖着长长地血管和神经,跑远了。   “……”   这些,该不会是眼球的亲戚吧?   陆以北腹诽着,重新坐会了座位上,余光瞥见了别素珍表情惊恐,浑身轻颤,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别素珍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陆以北手中的炼金脏弹,弱弱道,“灾祸阁下,您刚才说,您这是什么东西来着?”   陆以北晃了晃手中的炼金脏弹,吓得别素珍身子直往后缩。   “嗯……”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应该算是炸弹。”   别素珍,“……”   所以,你刚才是在用炸弹照明?!   如果有人疑惑,灾祸到底是怎么折磨我的,现在应该可以理解一二了吧?   她的折磨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折磨,就是那种很特别,很难形容的,明明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却让人时时刻刻绷紧神经的折磨。别素珍腹诽。   似乎猜到了别素珍的想法,陆以北撇撇嘴,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的确是炸弹没错,但也能够用来照明。”   虽说经过改良的炼金脏弹,威力比前一个版本有所增强,有了属性的划分,激发方式也方面快捷了不少,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它的主要构成是炼金残渣和祸水混合物的本质。   通常情况下,只要陆以北不利用天赋技能激发,是不会爆炸的。   别素珍不再说话了,只是尽量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别过了脑袋。   炸弹可不是能照明吗?   爆炸了,这一整条列车都能够点亮呢!   姥姥,我好想你,我以后再也不离开风俗店,出去赚外快了。别素珍惨兮兮地想。   “真是的,你一个怪谈胆子怎么那么小呢?”陆以北一边嫌弃地吐槽着别素珍,一边将手中的炼金脏弹收回了吉他包。   ————   巨人号列车在血肉隧道中行驶了大约三十分钟,在亮灯之后,车上的僵尸娘乘务员出现过一次,亲切的为车上的乘客们献上了丰富的克系餐点饮料。   看着满满一手推车,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咬人的餐点,陆以北沉吟了许久,最终只要了一杯冰阔落,并很贴心地帮别素珍要了一杯白开水。   虽然。   别素珍特别想尝尝巨人号列车特调的牛眼球配胆汁龙舌兰。   三十分钟后。   随着列车离开血肉隧道,车厢内光线陡然一亮,一股甜腻的香气从车窗的缝隙中灌了进来,令人胸腔内一阵莫名地躁动。   紧跟着,车内广播中便传来了那名戴着礼帽的男子的声音。   “各位亲爱的旅客们,本次列车即将停靠在兰若客栈风俗店,停靠时间为三十分钟,请已经抵达目的地的旅客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请需要前往丹砂蛊事大药房和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旅客下车活动时,不要离开太远,以免错过发车时间。”   播放完友情提示之后,男子话锋一转,开始念起了兰若客栈风俗店的广告。   “兰若客栈风俗店,是一家致力于满足各类幻想的娱乐场所,在那里除了睡觉之外,有四件事最为重要,一定要做,那便是一日三餐……”   陆以北一开始对兰若客栈风俗店的广告还颇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然而等她看见窗外的景色变化之后,注意力便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车窗外,一眼望不到顶的巨大洞穴内,无数半透明的长廊交错纵横,精妙组合连接着无数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构成了一片宫殿似的建筑群。   在建筑群的一端,延伸出来一截,修建成了车站的模样,蜿蜒的铁轨一路延伸过来,连接到了巨人号列车的下方。   随着继续前行,列车缓缓驶入车站,装点得富丽堂皇的站台上,形形色色的人和怪谈来往,在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微醺似的潮红和古怪的痴笑。   人群中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耳中。   寻声望去,站台之上,巨幅的全息投影正投影着几名容貌堪比女团,衣服用料也少得堪比女团的少女,伴着琴声卖力的舞蹈。   在全息投影的下方,还有一行立体的文字闪烁着,上书“霓裳八艳”。   见陆以北看得出神,别素珍凑上前来,“灾祸阁下,那是咱们兰若客栈风俗店新晋的头牌女团,怎么样?有兴趣的话,下去体验一下?”   “没兴趣。”陆以北撇了别素珍一眼道。   别素珍眼珠滴溜溜地一转,意味深长地笑道,“男的也有,下一个广告应该就是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全息投影闪烁了一下子,画面一改,出现了三名身材壮硕堪比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的猛男,扭动着身体,尽情展示着肌肉,像是在演什么黑暗系电影一样。   “如果这类型的不感兴趣,还有小鲜肉类型的,我可以帮你安排的!”别素珍补充道。   陆以北扫了一眼别素珍,不耐烦道,“你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男人我也不感兴趣……”   说话间,她突然注意到车站的离站口一共有四个,不同的离站口前还悬挂着一面光芒璀璨的霓虹灯。   “怪兽人物……”陆以北顺着那些霓虹灯上的字念过去,微蹙了一下眉头,“什么意思?”   “大类啊!”别素珍眉毛一挑道,“您不是说,您对男人女人都不感兴趣吗?咱们兰若客栈风俗店的经营范围可不止人类哦!”   “怪兽人物的意思是,怪谈、动植物、人类、器物,在离站的时候对旅客进行简单的区分,有利于我们更好的服务嘛!当然还有一些小众的,具体的癖好和要求,就得进了店里面由顾客自己提出来了。”   “怎么样,现在有兴趣去瞧瞧了吗?”   陆以北皱眉看向别素珍,“你不是唱戏的吗?怎么干起拉皮条的勾当了?”   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三百筹码都抢走了,害我白干一场,当然想弄点提成,捞回来一些,及时止损啊!别素珍腹诽。   “行了,你别说了。”陆以北挺了挺身子,义正言辞道,“都说了我不去了,除非你能给我搞个白小花出来。”   “二次元人物吗?有的有的!”   “真哒!?”陆以北眼前一亮,眸中闪光。   “当然!”别素珍兴奋道,“有好多人来咱们这儿私会他们或者别人的二次元‘老婆’来着!”   陆以北,“???”   卧槽!真就“你老婆真棒”呗?   “所以,我们早就开通相关业务了,保证拟真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走吧,去试试吧!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别素珍继续怂恿。   “……”   在经过激烈程度堪比世界大战的思想斗争之后,陆以北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选择了看破红尘,冲着别素珍摆了摆手。   不去!我来这儿是为了干这档子破事儿的吗?我可是正经人,是来干正经事儿的。   更何况,色是刮骨刀,我可不想变成脑子里只有奈子的疯子……   我想我老婆白小花能理解我的,而且就算是拟真度百分之百,那也是拟真而已,不是真的!陆以北嫌弃地想。   就在这时,车站内响起了提示广播。   “各位亲爱的旅客们,巨人号列车还有五分钟就要发车了,请需要前往丹砂蛊是大药房和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闻声,别素珍轻轻地拍了两下缠绕在她身上的触须,随着触须缩回了两个座椅间的缝隙,她也站起了身来,冲着陆以北欠了欠身子。   “灾祸阁下,咱们说好的我把筹码全给你,再把你领上车,你就放我离开,既然您执意不愿跟我下车去体验一下,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呀,好呀,你快走!”眼见着别素珍要离去,陆以北想也没想就如此回应道。   老实说,她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被别素珍说动了,巴不得她快点儿走,以免自己禁不住诱惑。   况且,她这次踏上梦想成真之旅,又不是来玩的,是有“主线任务”在身的,可不敢在这儿耽搁。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主线任务”该怎么触发,又该怎么完成……   最后,陆以北不下车还有一个很单纯的原因,那就是穷!   她全身上下的筹码加起来也才七百多,而请别素珍出去唱一出戏都要三百筹码,更加刺激的服务,怕是消费不起。   嗯,贫穷使人意志坚如钢铁!   不愧是能够统御一城的怪谈之王……别素珍腹诽了一句,也不再怂恿陆以北下车,再一次欠了欠身子,道一句“有缘再会”,便转身往站台走去,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陆以北一声轻呼。   “等一下!”   有戏!别素珍眼前一亮,转身来兴奋道,“灾祸阁下,您改主意了?那就赶紧跟我下车吧?再晚就要发车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陆以北说着,从肩上取下了吉他包,伸手从里面摸出了五枚属性各不相同的炼金脏弹塞到了别素珍的手中。   被突然塞了满怀炸弹的别素珍身子一僵,微微颤抖,弱弱地问道,“您,您这是?”   “这个啊!”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我是觉着相识一场,你也算帮了我忙,现在马上就要分别了,是不是该送你点儿什么东西,可是身边又没有别的,就送你点儿这个好了。”   “这东西很厉害的,五枚一起引爆B级怪谈大概都能炸死,你就留着防身吧!不用谢,我还有很多呢!”   “还有……”   陆以北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巨人号列车突然响起了一阵汽笛声。   “呜——呜——!”   紧跟着,站台上便回荡开了一阵广播声。   “各位亲爱的旅客们,巨人号列车即将发车,请在兰若客栈风俗店下车的旅客抓紧时间下车,请前往丹砂蛊事大药房和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听闻广播声响起,陆以北轻呼一声,“糟了!要开车了,你赶紧下车,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话间,她便手忙脚乱的将别素珍送下了列车。   一分钟后。   抱着炸弹的别素珍,全程都处于大脑短路状态,直到列车启动的劲风扑面,才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手中的炸弹,又看了看逐渐远去的列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角流下了不敢动的泪水。   “你送我这种东西,至,至少要把使用方法告诉我啊!混蛋——!”   听着别素珍凄厉的惨叫声,路过的行人纷纷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   陆以北坐在座位上,看着泪光婆娑的别素珍,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来往的人群中,心中悄然升起了一股暖意。   谁说妓子无情,戏子无义?瞧瞧人家别素珍,不就有情有义吗?   我们才认识多久啊!离别的时候她竟然伤心得都哭出来了。   所以说,不论是怪谈和怪谈,还是人与人之间,就应该这样,多一点善意不好吗?陆以北想。   “唔——!”   巨人号列车响起了那模拟出来的古怪汽笛声,巨人那无数粗壮有力长腿在铁轨上狂奔,站台上掀起了阵阵劲风。   “哗啦——哗啦——!”   陆以北正准备从窗外那座通往XP满足之旅的站台上收回目光,就在这时,一阵纸张被风吹动的轻响传入了她的耳中,一张映着照片和简短文字的A4纸从她的面前随风飞过,让她微微一愣。   那应该是一张寻人启事,而那张照片上的人,似乎是……   江蓠。 第十五章 大药房与故人   江蓠?这里为什么会有她的寻人启事呢?   她不是去休假了吗?这里怎么会有疑似印着她照片的寻人启事?   等等,她休假的路线会不会就是梦想成真之旅?   短暂的思索之后,陆以北一下子站起身来,贴在了车窗上,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张飞舞的寻人启事,看个究竟。   然而……   那一张轻薄地纸张在巨人号列车掀起的劲风里上下翻飞着,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无法抓住。   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远了。   在寻人启事消失在视野之中两秒后,陆以北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跳车。   虽然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危险,但是作为看过人类早起驯服列车的珍贵视频资料合集——《铁道游击队》的Z国人,她很有信心能够安全着陆。   “哗啦!”一下拉开了车窗,烈风汹涌袭来,吹拂着陆以北火红的长发摇曳。   她站在洞开的窗口,紧了紧吉他包的肩带,身形一矮,就要往外跳出去。   然后。   她又麻溜地缩了回来。   太高了,不敢跳。   巨人号列车行进的速度相当之快,此刻已然离开了兰若客栈风俗店的车站,铁轨之下是一眼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深处隐约间传来几声诡异骇人的咆哮。   陆以北,“……”   冲动了,冲动了,就算那真是江蓠,我也不可能为了她去冒生命危险呀!   既然张贴了寻人启事,那肯定不止一张,说不定下一个车站就能看到。   就算下一个车站没有,我也可以等列车返程的时候,再去兰若客栈风俗店的车站寻找不是吗?   陆以北想着,很快就有理有据地说服了自己。   ————   陆以北离开兰若客栈风俗店车站不久。   随着巨人号列车离去,在这一站下车的客人们,逐渐被前来迎客的姑娘们领着,消失在了不同的出站口,站台之上逐渐变得冷清。   但是。   别素珍依旧四肢僵硬的站在站台边上,一动也不敢动。   眼见着站台上的人和怪谈越来越少,她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再找不到人帮她,就只能等到下一次巨人号列车经过了。   那,至少要等到三十多个小时之后!   就在别素珍盘算着如何自救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了诧异的声音。   “素……素珍?是素珍吗?”   她回过头,看到了空荡荡地站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眼神诧异,“你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回来了就去跟姥姥报道啊!你去了那么久,也没个音讯,我们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来人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女子,一张还算精致地脸上有着已经有了些许细小的皱纹,一袭酒红色的包臀裙勾勒出她身体惹火的线条,整个人颇有一股“徐娘虽老,犹尚多情”的味道。   别素珍看见女子,顿时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鼻子微微一酸,差点儿当场哭出来。   “劳模姐姐,见到你可太好了,快帮帮我。”   女子花名云锦,人唤一声云娘,是兰若客栈风俗店传奇一般的存在。   作为一名人类,她十八岁加入风俗店,干了了二十年,人设从妹系到姐系再到母系,轻松转换,游刃有余,充分发扬了爱岗敬业的精神。   “帮你?怎么帮你?”云娘说着突的看见了别素珍怀中精致地小玩意儿,眼前微微一亮,“咦?这是什么东西?怪好看的,是恩客送你的?”   说话间,她便要伸手去拿别素珍怀中的玻璃瓶。   很多女性天生对好看的事物没有抵抗力,那一个小巧精致玻璃瓶里,泛着璀璨的玫瑰色光芒,隐约间还传来一阵阵灵能波动,让人不禁想起某些蕴含着灵能的宝石。   见云娘的手伸了过来,别素珍瞳孔一缩,急忙制止道,“别乱动!这是炸弹!”   云娘,“???”   在接下来的三分钟里,别素珍带着哭腔,跟云娘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她被人花大价钱请出去之后,是怎么被花城怪谈之王擒获的,以及那个王八蛋在下车的时候,是怎么强行往她怀里塞了一堆炸弹的。   “劳模姐姐,你别怕,这东西目前看来还没什么危险……”   “我,我不怕。”   “不怕,你别躲那么远啊!”别素珍看着已经退到二十米开外,缩在石柱后面的云娘,翻了翻白眼,“总之,你赶紧回去通知姥姥,我觉得这恐怕……”   “是一次恐怖袭击事件!”   闻言,云娘连连点头,不敢耽搁,转身就朝着兰若客栈风俗店内跑去。   兰若客栈风俗店内每天客流量超过万人,其中还有数千名员工,人员相当密集,在这样的地方,留下五枚足以炸死B级怪谈的“武器”,情况确实相当严重。   ————   二十分钟后,兰若客栈风俗店内。   别素珍被人带领着,来到了一处位于风俗店深处的大门前,推门而入,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映入了眼帘。   这是一间空间很大的房间,绘制着金色的牡丹花的穹顶下,立着几根汉白玉的柱子,四壁也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随处可见的红色纱帘随风而漾。   紫檀贵妃椅上,斜倚着一名穿着轻薄衣裳的女子,丝绸般的黑发梳成灵蛇髻,柔美中带着一丝英气的柳叶眉下,一双充斥着沧桑的杏眼带着几分慵懒,黑色的衣裙勾勒出她的纤腰,裙摆下两条白皙的长腿若隐若现。   她就像是一朵盛放的妖花,一朵绽放在兰若客栈之上,永不凋零的黑牡丹。   这女人便是兰若客栈风俗店的老板,花名黑牡丹。   随着别素珍推门进来,女子怀中的异色瞳的葵花鹦鹉,突的振翅而起,落在了地上,光芒一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   少女既是黑牡丹的宠物、眷属,也是她的助理,唤作绣球。   不过,作为风俗店里的姑娘们通常会在她的称呼后面,加上一个“先生”。   “素珍,刚才已经检查过你带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了,根本不是什么炸弹,你被骗了。”   绣球说着,扭头看了看不远处八仙桌上三枚被完全拆解开来的炼金脏弹,“据我分析,主要成分只有炼金残渣和少量祸水。”   “这样的混合物通常情况下很稳定,并无危险。”   听到此处,黑牡丹站起身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绣球的肩膀,柔声道,“绣球,有的时候不能单纯考虑通常情况下,对方毕竟是一座城市的怪谈之王,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说话间,她冲着八仙桌上一枚还未拆解地炼金脏弹勾了勾手指,便见那炼金脏弹飘了起来,飞到了她的面前。   随着她粉拳猛地凌空一窝,强烈地灵能波动骤然自那具娇柔的身躯内迸发。   受到灵能波动的激发,瓶中苍白的微光顿时逐渐强烈,直至刺眼,一道小巧的掌印缓缓地在小瓶上浮现。   旋即,狂躁的光芒从开裂的小瓶中倾泻,向着四周扩散,巨响骤然迸发。   “轰——!”   然而,在这剧烈地爆炸之中,却无人面露惊恐,顶多也只是抬起手,遮挡了一下那强烈的光芒。   任何行业都是要将规矩的,但想要别人遵守规矩的前提,是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像是兰若客栈风俗店这种地方,更是如此。   而黑牡丹就是兰若客栈风俗店的规矩,正是她的存在,才让那些无法无天的怪谈,穷凶极恶的人类歹徒聚集在一起,却从未惹出过什么乱子。   可以说,兰若客栈风俗店对于守规矩的人绝对安全,反之如果必要的话,她也会化身最恐怖的怪谈。   据说,曾经有A级怪谈仗着实力强横,想要闹事儿,黑牡丹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让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兰若客栈风俗店。   轰鸣渐止,爆炸被黑牡丹强横地灵能波动封禁在了一定范围内,直至苍白的火光完全消散。   “看吧绣球,这东西的威力可不小呢!我险些没控制住。”她柔声道,“也不知道那位怪谈之王留下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图谋。”   说话间,她转身看向别素珍,散漫神情中带着几分淡漠。   “她……”别素珍微张了一下嘴唇,停顿了几秒钟,解释道,“回禀姥姥,灾祸说这是留给我防身的。”   “哦?”黑牡丹柳眉轻挑了一下,似乎对别素珍的这个回答有些意外,“那你为什么告诉云娘,这是一次恐怖袭击呢?”   “因,因为……”别素珍弱弱道,“她走的时候,没告诉我怎么用,我还以为……”   “行了。”黑牡丹打断道,“我大概了解了,这么看来,她似乎没有明显的恶意,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就先下去休息吧!”   “是!”别素珍应了一声,便跟着领她前来此处的云娘一起,离开了房间。   等到别素珍和云娘走远之后,绣球才靠上前来,低声向自家主人询问道,“主人,这事儿就不再追究下去了吗?毕竟她也是从花城来的,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兰若客栈风俗店、丹砂蛊事大药房、梦想成真娱乐城,同处于一条旅行线路上,各自独立经营。   但是,就像是筹码通用一样,各家的情报和消息,通常情况下也会互通有无。   前些日子,一位来自花城的神秘少女,接连挑战梦想成真娱乐城大老板十四次,屡败屡战,最终下落不明的传奇事迹早就已经传开了。   绣球大概能猜到那位少女去了什么地方,所以在得知花城怪谈之王出现的时候,不免有些敏感。   “当然不。”黑牡丹微眯起眼睛道,“所以你去跟着她,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是。”绣球欠了欠身子,应了一声,旋即光芒一闪,便化作了鹦鹉飞向了窗外。   ————   如果说兰若客栈风俗店在香艳的光景粉饰下,对于某些人或怪谈来说,宛如天堂的话,那丹砂蛊事大药房,便是纯粹的地狱。   巨人号列车还未驶入丹砂蛊事大药房的车站,远远地陆以北就嗅到了窗外飘来的浓郁药味儿。   那种味道,并不像是中药房里那种淡淡的香气,更像是化学试剂混合着中药的异味,相当刺鼻。   陆以北对这种味道非常熟悉,她在制作炼金药剂的时候嗅到过这种味道,而炼金残渣也有着类似的味道。   随着列车的速度逐渐减缓,一座满目疮痍的城市呈现在了视野之中,让人有一种穿越到了战火纷飞年代的时空错乱感。   列车在城市间穿行着,窗外的城市一片荒芜,枯骨与腐朽的钢铁随处可见,一道道形容枯槁,眼窝深陷,仿佛极度营养不良的人影在铁轨两侧的阴暗处凝望着列车,眼神不善,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天空乌云堆积,空气中飘荡着大量粉尘灰蒙蒙地一片,城市中像是有重型机械在运转似的,巨响轰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烟囱,喷吐着刺鼻的黑色浓烟,低矮建筑物的缝隙之中隐约透出熔岩般的火光。   看着这一座破败倾颓的城市,陆以北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   这里,跟她梦境里的城市有很多神似之处,不同的是,梦境里的那座城市,像是历经了灾难,一切都是寂静的,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而这里,就像是病了,病得很重,无药可医,只能苟延残喘着,逐渐走向衰亡。   还不等陆以北将破败城市看得更仔细些,巨人号列车便已经穿过了城市,驶入了一座布满岁月痕迹的破败车站内,停靠在了站台上。   这时,车内的广播响起。   “这里是丹砂蛊事大药房所在,具体没什么好介绍的,就是卖药的,一切你能够想象得到的药。”   戴圆顶礼帽男子的介绍听上去十分敷衍,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嫌弃。   一切能够想象得到的药么?陆以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男子说过的话,若有所思。   车内广播再次响起。   “总之,如果有需要的乘客可以在这里下车,下车之后尽量避免跟陌生人接触,其余旅客若无必要,请不要随意离开车厢,否则后果自负!”   正听着广播,陆以北便看见几名身穿着宽大衣裳,帽檐低压的男子,鬼鬼祟祟地下了车,刚一下车,那些仿佛干尸一样的人影便从暗处窜了出来,像是野兽狩猎那样,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而后,又在其中一名男子雷霆一击,毫不留情地一掌拍碎了其中一道身影的脑袋之后,一哄而散。   “原来是这样么?”陆以北喃喃,正准备收回视线重新坐好。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   “阿……阿花?”陆以北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少女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见了陆以北满脸疑惑,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姐你哪位?”   少女正是阿花。   这是她在丹砂蛊事大药房逗留的第三天,也是江蓠失踪后的第五天。   这三天时间里,她几乎将这个野兽般的瘾君子随处可见的荒芜都市走了个遍,把寻人启事贴满了大街小巷,却依旧没有寻到江蓠的踪影。   片刻前。   她来到了丹砂蛊事大药房的车站,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眼神焦急的四处张望了一阵,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取出了一张随身携带的寻人启事,张贴在了不远处地石柱上。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如果再寻不到自家小姐的下落,就只剩下兰若客栈风俗店还没有找过了。   然而,在江蓠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她没有把握进入了那种地方之后,还能抵挡住诱惑,顺利离开。   毕竟……   她很清楚,自己这人有些花痴恋爱脑,一个不小心就会沦陷在兰若客栈风俗店里的小哥哥的温柔乡里。   就在阿花张贴好最后一张寻人启事,准备离去的时候,一声轻呼从身后传来,寻声望去,她便看见了巨人号列车上那名红发似火的陌生少女。   “……”   奇怪,我跟她认识吗?   总觉得看上去很眼熟,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可如果不认识,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阿花腹诽。   就在她疑惑之际,便见那名少女小跑着下了车,穿过站台来到了她的身边。   少女看了一眼石柱上的寻人启事,微蹙了一下眉头,诧异道,“还真是江蓠失踪了吗?没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不敢确认呢!”   阿花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往后退了退,警惕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她的名字?”   说话时,她刻意隐去了自己跟江蓠的关系。   “啊,我啊?”陆以北怔了怔,阿花并不认得现在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更不可能知道花城百鬼夜行的事情,便解释道,“我是江蓠……呃,在花城的怪谈线人,你或许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来着。”   “线人?叫什么名字?”阿花凶巴巴道。   江蓠手下有那些怪谈线人,她可一清二楚,其中并没有这样的少女。   陆以北略一沉吟道,“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阿花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微眯起了眼睛。   江蓠向来把她当做亲姐妹看待,当初猜测陆以北是不是王不留行的时候,还跟她认真的讨论过概率的高低。   最后两人一致得出的结论是,概率超过九成。   如果她真是王不留行的话,那不就是陆以北吗?   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线人,不应该是贱.人么?   她没事跑到这儿来作甚?阿花想。   不过,虽然有所疑惑,但她的心中却还是升起了一丝丝地暖意。   在江蓠失踪之后,她经历了太多欺骗,一度孤独无助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   现在,她突然间遇见了熟人,哪怕是她讨厌的人,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   如果她愿意帮忙的话,或许找到小姐的概率会高上不少。   不过,在那之前……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定。阿花想。 第十六章 下一次,绝对要赢!   “呜——!”   伴着一阵汽笛声响彻车站,巨人号列车开始加速,驶离站台,很快就消失在了铁轨的尽头。   站台上少了陆以北和阿花的身影,而丹砂蛊事大药房车站旁的一家小饭店内,则多了两位客人。   那些隐藏在车站附近的流民,已经认得阿花,畏惧着她的手段,无人贸然上前。   片刻后,冷清的小餐馆内蚊蝇飞舞,桌椅破旧,四壁上满是被油烟熏黄的痕迹,但这已经算是丹砂蛊事大药房车站周边最豪华的饭店了。   “不愧是沙县小吃,居然在这种鬼地方都能把连锁店开起来,真有点儿期待,下次还会在什么地方遇到。”   陆以北在饭店内坐下,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旋即看向对面神色复杂的阿花,追问道,“对了,你刚才说有事儿要问我,现在问吧?”   告不告诉你,我会视情况而定的。陆以北腹诽。   她还是相当理解阿花在这种地方遇见陌生人搭讪时,那种防备心理的,不过有些东西,她的确不能告诉阿花。   “我想问……”   阿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想问的东西太多了,需要捋一捋。   在江蓠跟她分享过的,有关陆以北的情报中,她明明是魔女种,但是魔女种的灵能波动大都偏阴冷血腥,跟面前这个家伙完全不一样。   原本江蓠和阿花分析,陆以北一个长得不赖的少年,硬是把自己搞成了魔女种怪谈,恐怕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但现在见她灵能波动充斥着灼热狂躁,身形样貌又是满满的青涩,阿花突然觉得,这小子爱好还挺广泛。   作为一名灵纹带少量狴犴权能的灵能力者,阿花在分辨灵能波动方面,有着比寻常灵能力者敏锐的洞察力。   由于权能太少的缘故,她做不到明辨是非那么夸张的地步,但是更加细致的分辨灵能波动种类,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也是阿花第一次面对面接触陆以北后,就一直对她颇有成见的原因之一。   那时的陆以北,作为一名灵能力潜质者,身上散发的微弱灵能波动,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总觉得不像好人,甚至有可能是扮猪吃虎的可怕存在。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   陆以北的话实在太多了,已经快达到精神污染的地步了。   “你刚才说你是王不留行对吧?”短暂思索之后,阿花开口询问道。   “对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在她准备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长篇大论,以期获取信任的时候,却被阿花抢过了话头。   “我听江蓠提起过你,基本知道你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现在我要你复述一遍你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   对付逼逼姬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让她开始“播放”。   虽然还没有百分百确定坐在对面的人就是陆以北,但是万一呢?   要真是陆以北,让她打开了话匣子,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吗?”陆以北略微回忆了一下,便从两人在南郊屠宰场相遇开始说了起来。   十分钟后。   当陆以北说到,江蓠胸前衣衫破碎跟她躺在一张床上,两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接着说呀!接下来你们干了什么?”阿花焦急地追问道。   事实上,她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对陆以北有了最基本的信任。   毕竟她所讲述的经历,跟江蓠所说的,除了少数几处细节差异之外,基本完全一致。   常年代替江蓠审讯怪谈和灵能力者的阿花,觉得这一类的细节差异可以归类为视角不同的缘故。   然而,就在她想要听一听更多的东西,进一步确认的时候,却听见了小姐跟陆以北同床共枕这条,小姐完全没有提起过的信息,心头一紧。   好巧不巧,王八蛋陆以北却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   阿花觉着,陆以北要是什么小说作者的话,在这种地方断章,自己起码得给她寄三箱刀片。   “先别急,饭来了,待会儿再说……”陆以北说着,冲阿花身后那名端着两碗牛肉面走来的肥胖老板,挑了挑眉毛。   支付了一枚面额“5”的筹码,从老板手中接过了牛肉面,陆以北正准备享用,却被阿花按住了手。   “等一下,你先说你们干了什么!”   “这,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我不信!”阿花皱眉道,自家小姐天生丽质,跟她躺在一张床上,还能有人把持得住?   她反正是把持不住的。   “呃……”陆以北放下手中的筷子,撇了撇嘴,“那就干了。”   “干了什么?”   “就是干了啊!”   “你……你……”阿花双颊微红,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拿起了筷子,却又再一次被阿花按住了手。   “别吃!”   “不是!”陆以北不耐烦道,“干不干你都不满意,那要怎么样才行?薛定谔的干行不行?”   “你误会了……”   阿花说着,余光朝着饭店厨房的方向瞥了一下,凑到陆以北耳边低声道,“你是陌生面孔,最好别吃丹砂蛊事大药房附近的任何东西。”   陆以北愣了一下,小声询问道,“啥意思啊?”   “这里……”顿了顿,阿花解释道,“几乎所有能入口的东西,都有可能有成瘾性。”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道,“你早就知道这里的东西有问题,干嘛不阻止我点菜?花了我五筹码呢!”   阿花抽了一下嘴角,没好气儿道,“不是你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非拉着我,要请我吃饭的吗?”   “我就跟你客气客气,谁知道你脸皮那么厚,真的不客气。”陆以北不以为意道,“这种事,不就跟过年塞红包一样吗?”   “我表现得很想给你,但其实内心是拒绝的。”   阿花,“……”   好了,这下可以确认,我面前这个家伙,百分之百就是陆以北那个小王八蛋了!   最后,陆以北跟阿花是在那位肥胖老板,仿佛眼睁睁地看着猎物溜走的怨毒目光注视下,离开的沙县小吃。   回到了丹砂蛊事大药房的候车厅,两人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席地而坐。   就着江蓠失踪前留下的压缩饼干和能量棒,阿花开始讲述起了江蓠失踪的经过。   ————   在梦想成真之旅的尽头,是一片被乌云和永无止境地细雨笼罩的城市,布满整个城市的炫目霓虹灯,也照不到最阴暗的角落。   梦想成真娱乐城,就像是一枚宝石一样嵌在城市的中央。   那是一座通体雪白的大楼,被金色的灯光照耀得金碧辉煌。   穿着旗袍或是兔女郎服装的漂亮姑娘在大门前迎送宾客,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在大楼内外游荡,随身配备着填装有炼金子弹的霰弹枪。   进入大厅之中,金碧辉煌的长廊两侧悬挂在一幅幅巨幅立卷书法,上书“赌博是祸根,害人害己不利身”、“万恶赌为首”、“一人赌博,全家遭殃”……   ————   听到此处,陆以北忍不住打断道,“等会儿!等会儿!你确定你说的是娱乐城,而不是戒赌中心?”   “我怎么听着那么不正经呢?写这种标语,赌场怎么赚钱?”   阿花白了一眼陆以北,“你以为写了这些东西有用?香烟盒子上还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逆反心理严重,明知道有害,也控制不住自己。”   说话间,阿花向着候车厅阴暗的角落瞥了一眼,视线从那些藏匿在石柱后、墙壁缝隙中、转角处伺机等待猎物的瘾君子。   “你看,这里很多的人和怪谈,都是购买了丹砂蛊事大药房出品的药物,才变成这样的,而丹砂蛊事大药房的销售员在出售药品前,都会警告他们,那些药物可能具有药物成瘾的副作用。”   “哦?”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追问道,“这里真能买到任何能想到的药物吗?”   “像什么后悔药、变萝莉的药是不是都能买到啊?”   阿花的眼神突然变得警惕起来,严肃道,“你问这个干嘛?我跟你讲,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更何况,你现在不就是萝莉吗?阿花腹诽着,眼神异样地上下打量了一阵陆以北。   “别那么激动嘛!”陆以北耸了耸肩,“我帮我一个朋友问的,你继续说,继续说……”   ————   梦想成真娱乐城,作为梦想成真之旅的终点站,号称能够满足任何愿望,任何夸张离谱的心愿都可以提,变美变强变聪明,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更进一步,当红偶像春宵一刻,比如跟一方怪谈之王谈笑风生,当然,跟怪谈之王春宵一刻,跟当红偶像谈笑风生也是可以做到的。   这些愿望都还算正常,像是让竞争对手家破人亡、取代某个目标的人生、让某个目标生不如死……只有客人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不过,前提是要支付足够的筹码。   能够让人生轨迹完全改变的豪赌,对体验过的人或怪谈都有着难以抵挡的魅力,他们着魔似的赶来这里,几乎是在用未来赌博。   所以小赌怡情这种事情,在梦想成真娱乐城是根本不存在的,输的想翻盘,赢的想要赢更多,每个人或怪谈都期待着从娱乐城走出去的时候,自己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   “那要是有人提出,要让娱乐城原地解散呢?他们难道真的能原地解散?”陆以北插话道。   “小姐提的就是这个愿望。”阿花道,说话间眼神一阵暗淡,“不过,想要完成这个愿望的前提是,得赢过娱乐城的大老板……”   “她输了,然后就失踪了,对吧?”陆以北皱眉道。   阿花点了点头,凄凄道,“嗯,输了十三次,第十四次的输赢未知。”   “那我觉得,她可能赢了。”陆以北撇撇嘴道,“正是因为她赢了,所以娱乐城的大老板才不得不让她消失。”   “总不可能真的原地解散吧?他们一个真敢提,一个也真敢赌。”   “要我说,你们也太嚣张了,这种愿望是能当着人家大老板面儿提的吗?”   阿花低下了头,嘟囔道,“小姐以为他们会守信用的。”   “守个屁啊!”陆以北骂道,“枪打出头鸟动不动,你们这种做法比马老师眼睛浮肿还突出,不收拾你们收拾谁?”   阿花,“……”   “你觉得,小姐还活着吗?”   突然听见阿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陆以北怔了怔,目光暗淡了一瞬,旋即又再次亮了起来。   “活着,还活着。”   应该还活着……陆以北在心中暗暗地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   她拍了拍阿花的肩膀,正色道,“你也别着急,那地方我之后会去的,而且……”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的声音小下来,凑到阿花的耳边道,“而且,我也想去会会那个所谓的大老板呢!”   阿花愣了愣,诧异地看向陆以北,惊道,“你为了小姐,竟然愿意做到这种地步?那个大老板很可怕的,你千万别冲动,会死的。”   输急眼的赌徒,比那些瘾君子和色中饿狼可怕得多,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大老板依旧能够轻松的镇压,实力可见一斑。   这也是江蓠没有硬来的原因。   所以,现在听闻陆以北竟然愿意为了江蓠去冒险,阿花才感觉到震惊和一丢丢的感动。   如果,小姐有意思的话,或许真的可以让他们相处一下?   找伴侣这种事情,什么来头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可靠嘛!阿花想。   “什么叫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陆以北皱眉道。   还挺傲娇……阿花腹诽了一句,再次嘱咐道,“总之,你千万跟那个大老板起正面冲突。”   陆以北斜眼看着阿花,“你是不是对我的为人有什么误解?有生命危险的事情,我会做吗?就算是加上帮助江蓠这一条,也不至于拼命吧?”   我跟她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陆以北想。   “所以……”阿花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几秒钟,“你还是为了小姐才这么做的吧?我懂,我都懂!”   陆以北,“……”   妈的!怎么还解释不清了呢?   总不能告诉她,我现在是花城黑恶势力头头,是为了花城千千万万的怪谈来的吧?   不过,这一条线路上三家店到底什么来头?总感觉越发的神秘了呢?陆以北想。   ————   就在陆以北与阿花在丹砂蛊事大药房逗留的之时。   梦想成真娱乐城,无回地内。   这是一片被黑夜笼罩沙漠,起起伏伏的灰白沙丘与天空的界限在视线尽头模糊,深邃的天空上没有一点星光。   这里,空气的流动似乎静止了,没有一丝的风,周围一片死寂。   在沙漠的中央,一名身穿礼服的银发女子与一名身穿着燕尾服,戴着圆顶礼帽和黑白相间面具的瘦高男子。   在两人的中间,一个巨大的透明立方体悬浮在两人中央,立方体内,黑白两色棋子,像是高分子材料示意图一样密密麻麻的排列着。   立体围棋,这边是江蓠此次与娱乐城大老板博弈的项目。   通常的围棋,围1子,需要4子,围2子,要6子,立体围棋则需要,6子和10子,以此类推,随着落子的数量越来越多,立体围棋需要的子和需要的思考量都会爆炸式的增长。   一局普通的围棋都有可能持续数天之久,立体围棋用时超过数月也很正常。   所以这便是江蓠消失的原因。   她并没有输,也没有向陆以北猜测的那样,赢了之后被暗中抹杀,只是赌局并未结束。   当然,她并不是有意要选这种十分冷门的方式来跟大老板决出胜负的,每一次博弈方式,都是两者共同选择的结果。   其中一人提出项目类型,而另一人则提出玩法,通过掷硬币决定先后。   江蓠在过去的十三次失败里,尝试过麻将、牌九、扑克、骰子的各种玩法,皆以失败告终,这一次临时起意,选择了围棋,却不曾想大老板竟然提出了立体围棋这种玩法。   从未接触过这种玩法的江蓠一开始处境就相当被动,几乎被逼入绝境,随着她逐渐掌握了游戏规则,这才扳回了一些劣势,但是……   几天几夜高强度的用脑,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坚持下来的,到了最后她不得不调用灵能苦苦支撑。   可是相比起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大老板,她的灵能还是太弱了一些。   此时此刻对方依旧风轻云淡,她却已经面色苍白,浑身香汗淋漓,思维也逐渐变得迟钝起来。   “啪——!”   大老板轻轻一弹面前的棋子,纯白的棋子便像是一道流星一般飞进了立方体当中,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   紧跟着,立方体内便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那些悬浮在半空中被围杀的黑子,一个接一个的爆开,化作粉屑飘散,眨眼间立方体内的黑子就少了七八成。   “江小姐,我觉得这局棋没必要下了,你已经输了,开始比目吧?”男子柔声道。   “呼——呼——!”   江蓠胸口微微起伏,剧烈地呼吸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对面的男子,沉默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道,“好。”   江蓠心知这一局棋大势已去,再接着下也只能白白消耗灵能,无力回天,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哈哈,江小姐别动怒。”男子见状笑道,“老实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类,精神更是前所未有,这几次输给我可能只是差一点儿运气而已,我很期待跟你的下一次博弈。”   “哼——!”   听着男子那标准的赌场揽客发言,江蓠冷哼了一声,起身朝着身后重新张开的,通往娱乐城的旋涡走去。   下一次,绝对要赢!江蓠狠狠地想。 第十七章 十五天   漆黑的旋涡在灰白的沙丘上静静地转动着,无数地砂砾沿着它的边缘坠落,消失,又再一次从天际坠落,在天地间连接起了一道灰白的细线。   “江小姐,请等一下!”   就在江蓠来到旋涡前,即将离开无回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大老板的声音。   “怎么?”她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看着那名来到她身后不远处的男子,表情淡漠道,“赌局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不不,江小姐误会了。”男子摆着手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应该清楚,咱们的赌局,赌注是不对等的对吧?”   听男子提起这个,江蓠的眸子颤抖了一下,旋即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在这座娱乐城内,藏着海量的财宝,抛开这些财宝不论,更有难以想象的神奇力量。   累积筹码前三,的确能够获得跟大老板博弈的机会,但那也仅仅是一次机会而已。   娱乐城的大老板是个非常讲究公平的人,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所以一场赌局的赌注,至少得是等价的。   江蓠提出的赌注是关闭这家娱乐城,这个赌注的价值,显然远远地超出了她每次带来的筹码。   所以,这十四次赌局,每一次她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或是一段珍贵的记忆,或是一段时间的寿命,又或是别的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还剩多少?”江蓠冷冷地询问道。   “还剩下你对你母亲、女仆、以及婚约相关的记忆……”说到此处,大老板顿了顿,用他那极具诱惑力的嗓音询问道,“你真的不考虑用这些记忆来补全这次的赌注么?”   “特别是婚约的记忆,反正你也没有见过那个人,让他在你的记忆里消失掉也无所谓吧?”   “完全不考虑。”江蓠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自从被父亲当做赌注输掉,落入日蚀会的手中,她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她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全靠着有关母亲和阿花的记忆在支撑。   而那一段恩人的记忆,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将她困住的黑暗世界里。   虽然只是很微弱的一道,但也足以将她唤醒,让她追着那道光向前,撕开更大的缝隙,终于看见了沐浴着金黄阳光的世界。   “那好吧,既然江小姐坚持的话。”大老板耸了耸肩道,“那么我就按照约定,收下这次的赌注了。”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从这里走出去之后,你大概还能活十五天左右的时间,希望你能尽快取得【头筹】再次来到这里。”   听到此处,江蓠面无表情地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奇怪,你为什么会刻意提醒我这种事情?你似乎并没有那么善良好心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哈哈哈!”大老板大笑道,“江小姐多虑了,不要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好吗?我也是有感情的,也会对某些事物有兴趣。”   “而像是你这样的,能够跟我长时间博弈的人或怪谈,现在已经不多了,我还是很期待你能够化解这次危机,活下去的。”   说话间,大老板那带着白手套的手,竖起了一根手指晃了晃。   “个人建议,等你下一次取得【头筹】之后,可以先去找我的经理兑换一些寿命,然后再来这里。”   “哼——!”江蓠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转身朝着离开无回地的漆黑旋涡继续走去。   将别人的人生当成游戏玩耍的恶劣怪谈,就算是对她抱有很高的期待,她也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荣幸,反倒是有一股莫名地怒意。   大老板目送着江蓠的身影被漆黑旋涡吞没,直至消失了踪影,喃喃道,“可惜,原本以为她能赢的。”   良久,死寂地沙丘上,回荡开了一阵幽幽地叹息。   “哎——!从那以后过了多久了?真想再彻彻底底地输一次呢!”   ————   黑暗中,一道道难以描述形体的虚幻事物在眼前飞逝而过,浓墨重彩颜色重叠在一起,缓慢游动着,一直蔓延至虚无之处。   在那里,传来一阵阵让人意识混乱的喃呢,那是永远沉沦在无回地之中无法离去的疯狂赌徒,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悲鸣。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江蓠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下意识地调动起灵能抵御。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灵能枯竭的虚弱感袭来,她眉心的刺痛感终于得到了缓解。   很快,眼前光怪陆离地影像消散,娱乐城大门前,金碧辉煌地大厅出现在了江蓠的眼前。   她微眯了一阵眼睛,待到适应了光线,这才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了手机,在备忘录上的十四天后,标记了一个提醒事项,然后收好手机,拿出了仅剩的一枚筹码。   就在这时,像是被某种诡异地力量抽走了生命力似的,一阵强烈地虚弱感袭来,江蓠的脸色一阵青白,险些站不稳身形。   扶着身边冰冷的墙壁,休息了片刻,她才逐渐恢复了正常,握紧了手心的筹码,快步朝着娱乐城深处走去。   ————   凌晨时分。   兰若客栈风俗店深处。   身着黑裙的女子站在宽阔的露台上,向外眺望,一片死寂的黑暗里,稍纵即逝的灰白气息伴着阴冷地风飘荡。   黑暗中有种种诡异模糊的阴影在浮动,可是想要定睛细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了踪影。   目之所及,除了兰若客栈风俗店的建筑群,什么都看不见。   远远地,一阵羽翼扑扇的声音从高空传来,循声望去,一直雪白的鹦鹉飞来,稳稳地落在了露台上,显化出少女的模样。   “主人,我确认了,灾祸的确跟最近在娱乐城连续挑战无回地的少女有关,我在大药房的车站,看见她跟那名少女的随从碰头了。”   “哦?”黑牡丹微眯起眼睛,嘴角浮现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灾祸说……”绣球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钟,欠了欠身子,“她要为了那个姑娘,去挑战娱乐城的大老板,然后原地解散娱乐城。”   虽然陆以北已经小心地贴在了阿花的耳边说这件事情,但是绣球作为拥有【鹦鹉学舌】天赋技能的怪谈,仅仅看过了她的嘴型,就能轻松的将她说过的话复述出来。   “为了一个姑娘,就要原地解散娱乐城吗?”黑牡丹意味深长地笑道,“还真是浪漫且狂妄呢!不过,不轻狂就算不得少年了。”   绣球皱了皱眉,抱拳道,“主人,需要我去阻止她吗?”   “我有说过要阻止她吗?”黑牡丹柳眉微微上挑,“去吧绣球,继续跟着她们,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如果必要的话,暗中给她们一些小小的帮助也无妨。”   “这里,早就需要一点儿改变了。”   闻言,绣球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但很快就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应了一声“是!”   毕竟,主人的命令就算是难以理解,她也只用遵照就行了。   在一阵羽翼扑扇的轻响声中,绣球再次振翅而起,飞向了黑暗。   黑牡丹目送着绣球远去,露出了一抹苦笑。   “竟然选在大药房碰头,还真是不明智呢!毕竟那家伙是我们三个当中唯一一个……算了,要是连这点儿危机都没办法解决的话,我也没必要对她抱什么期待了。”   自言自语地说着,黑牡丹拉上了露台上的金丝纱帘,转身进了屋。   ————   丹砂蛊事大药房深处,这一座重病的城市中,唯一一栋完整,甚至可以称得上豪华的建筑物内。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工厂,嶙峋的岩壁上,灰白的金属墙堆叠成森然庞大的建筑物,不同于就在不远处地那座城市,这里没有任何喧嚣与生命的气息,只有巨型机械在轰鸣,浓烟在飘散。   浑然一体的构造,让整座建筑物看上去一尊随时可能启动的战争机械,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森冷狰狞的意味。   隔着老远,就能嗅到一股令人呼吸道极度不适的刺鼻药味从工厂中飘来,蔓延至整座城市。   穿过工厂的大门,一片漆黑的沼泽映入眼帘,沼泽上生长着无数宛如毒蛇一样荆棘,蠕动着,将泡得发胀的苍白尸体,缓缓地地拖入浑浊的泥浆。   在那些诡异的荆棘上,形似百合蓝紫色花朵绽放着,泛着幽光,生着诡异人脸纹路的。   工厂深处,灼热而耀眼的岩浆像是瀑布一样,从山体上开凿出的巨大豁口奔涌而出,被引导着,流向一座座连接着烟囱的巨大炼金锅炉下方。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工人,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裳,背着沉甸甸地背篓,穿行在近百米高的简易金属通道之中,爬上顶端,通过一个个入料口,有序地将背篓中的药物,倾倒进炼金锅炉当中。   期间,不时有工人力竭倒下,跟在后面的工人便立刻一拥而上,争抢着他身上的东西,就像是发现了腐败尸体的秃鹫。   很快,那一具被搜刮干净的尸体,便被监工像是拖行破麻袋一样,拖向了黑暗深处。   在工厂的最高处,有着一座可以俯瞰整个工作的巨大平台,平台四面被厚厚地单面玻璃包围着,工人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只知道大药房的老板不时会出现在里面,用他那诡异地力量,监视着每一个人。   此刻,巨大平台上,单面玻璃后。   一尊身形臃肿庞大的怪谈,端坐在黑铁铸造的宝座上。   它有着一身青灰色肌肤,其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脓疮,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身体扭曲的巨型蟾蜍,手中握着一杆巨大的烟斗,不时送到那张生着三张嘴的巨大面庞前,轻轻地吸上一小口,而后缓缓吐出漆黑浓烟。   如果陆以北在此处见了这怪谈,绝对会高呼“瘟太岁!有人模仿你的脸!”   虽说它跟瘟太岁扭曲的风格不同,但丑陋却是不相上下的丑陋。   这便是丹砂蛊事大药房的主人,它有一个跟它外形不相符的好听名字,叫做玉宫仙,据说在很久以前也是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噗——噗——噗——!”   伴随着一阵阵血肉破碎的轻响,玉宫仙身上的脓疮爆开,化作密密麻麻遍布周身眼睛,那些眼睛不停晃动着,透过单面玻璃,巡视着工厂。   “该死,那边有人在偷懒!”   “来人,来人啊!去个人给我去把C工区三号线1756号拖下去,剁了当花肥!”   随着玉宫仙发出一阵大喊,一直安静守候在它身后,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监工便有两名匆匆上前,冲它欠了欠身子,然后离开了巨大平台,快步地朝着C工区的方向跑去。   两名监工离去之后,黑铁宝座上,玉宫仙数千只眼睛齐齐地翻了翻白眼,“早就跟他们说过好多遍了,偷懒就是偷我的钱,为什么就是不长教训呢?不可饶恕!”   就在它说话之间,光影一阵闪烁,一名身穿着红色工装的瘦小怪谈突兀出现在了它的面前,单膝跪地,隔着金属面具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大人,我们找到花城怪谈之王所在了。”   玉宫仙闻言微微向前倾斜了一下身子,冷漠道,“哦?那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早已准备妥当,就在门外,请先生过目。”红衣监工抱拳道。   “不必了!”玉宫仙摆了摆臃肿的手掌,“你看着办就好了,总之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她好好尝一尝,大药房最巅峰的杰作。”   “一个怪谈之王,如果能够成为我们的顾客,把她榨干,那将是很大一笔财富,你明白的吧?”   红衣监工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急忙道,“明白!属下必定竭尽所能!”   说完,他便起了身,逃跑似的匆匆向门外走去,正要推门离开,却被玉宫仙叫了下来。   “等一下,如果失败了……”玉宫仙道,“别让那些蠢货泄露这件事儿跟我有关系。”   “你应该清楚怎么做吧?毕竟,那些可怜虫,为了一点儿财物,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是吗?”   “是!”红衣监工应道。   ————   红衣监工沿着金属长梯,离开了巨大平台,刚走到平台下方,便有一群黑影拥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拦路的黑影之中,有怪谈也有人类,但无一例外身形都很消瘦,瞳孔像是神志不清一般涣散,打扮看上去与工厂里的工人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他们的身上都在这一副银色的镣铐。   “大人,给我,快给我!”一名头发枯黄得好像野草的男子跪在红衣监工的面前,祈求道,“求求你了,只要给我宝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是吗?真的什么都愿意?”红衣监工意味深长地笑道。   “没错,什么都愿意!”   “那好,你去帮我杀一个怪谈,成功了你便是红衣。”   所谓的宝贝,便是添加在丹砂蛊事大药房范围内几乎所有药物和食物之中的成瘾性物质,没有确切的名字,甚至没有确切的形态,宝贝这个名称,也只是城中的流民们的叫法。   而只要成为丹砂蛊事大药房的红衣监工,便可享受“宝贝”不限量供应的待遇。   周围聚集的,迟疑不前的人和怪谈,听闻红衣监工如此说,顿时躁动了起来,一时间哭嚎央求之声四起。   “我也愿意去做,只要您给我宝贝。”   “交给我,我一定行的!”   “……”   看着那一个个毫无尊严可言的可怜虫,红衣监工冷笑了一下,“既然你们都想去,那便去吧!谁把那个怪谈给带回来,或者让她服下宝贝,谁就是新的红衣。”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一句,那个怪谈现在正在车站里。”   此言一出,在场顿时安静了几秒钟。   车站作为三家共有的财产,是明令禁止在车站内行凶的。   不过,很快那些可怜虫就再次叫唤了起来。   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他们,不在乎所谓的禁令,就算畏惧其他两家的势力,不敢杀进车站,他们也有无数种办法在车站外发动袭击。   见状,红衣监工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猛地一挥手,一沓画着一名红发少女画像的纸张便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紧跟着,在一阵金属崩断地清脆声响钟,那些被解开了镣铐的人和怪谈,就像是挣脱了束缚饥饿恶兽,取了地上的纸上,鬼哭狼嚎着化作一道道黑影,向着工厂外疾驰而去。   目送着那些黑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红衣监工勾了勾嘴角。   怪谈之王么?   这些可怜虫当中,有许多,曾经也是呢!   ————   天色渐暗。   巨人号列车离去后的丹砂蛊事大药房内一片死寂,某种不祥的气息像是在黑夜中苏醒了过来那样在,渐渐地包围了车站。   隐藏在黑暗和阴影中的流民,借着车站昏黄的灯光,窥视着那两名外来者。   陆以北坐在地上,身上裹外套变化而成的睡袋,只露出一张精致地小脸和一双小手。   她嘴上叼着辣条,低垂脑袋,表情凝重的思索着什么,突的瞥见阿花正眼神异样的打量着自己,便转过身去,从睡袋里摸索出了半包辣条。   “想吃吗?别客气,来点儿吧!”   阿花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幽道,“王不留行,我觉得你不像是来找娱乐城大老板麻烦的,更像是来自助游的。”   面对态度冷漠的阿花,陆以北悻悻地收回了辣条,撇撇嘴道,“纠正一下,我跟你说的是,我是来找那家伙谈条件的。”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陆以北挺直了腰板道,“找麻烦的关键是制造麻烦,谈判的关键是谈,如果只是谈的话,谈不成我还能下次再来啊!”   “老实说,在跑路这方面,我还是蛮有自信的。”   “……”   还没有见到娱乐城的大老板,就已经在考虑谈判破裂,跑路的事情了吗?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说,这不愧是陆以北呢?   阿花沉默了几秒钟,扶了一下眼镜,表情严肃道,“我劝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在这种地方如果放松警惕的话……”   “轰——!”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听见车站外传来了一阵巨响。   地面在震动,头顶遮阳棚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剧烈地摇晃,灰尘像是飘雪一样,簌簌落下,这座老旧的车站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我说什么来着?话还没说完,就出事儿了!   阿花见状心头一惊,刚准备拉着陆以北找地方隐蔽,却见她身上的睡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了一袭青衣,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长椅旁,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不要怕,是地雷,我埋的。”   车站内暗中窥探的流民,“……”   阿花,“???”   见阿花一脸疑惑,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之前你说要在这里过夜,我就担心睡觉的时候有危险,所以提前出去做了一点点安全措施。”   “毕竟,这里的民风看上去不太友善,我这个人睡觉又睡得比较死,现在一看,准备果然没白做。”   阿花,“???”   陆以北之前说她吃了牛肉面拉肚子,不停往外跑的时候,阿花还觉得奇怪,她明明一口都没吃,怎么会拉肚子?   原来是出去搞这种事情了吗?阿花气呼呼地想。   “下次做这种事情前,麻烦你跟我说一声行不行?会吓死人的!”   “这不是担心隔墙有耳吗?万一有什么下三滥的狗东西在偷听怎么办?”陆以北撇撇嘴道,“布置地雷,讲究的就是个隐蔽性懂吗?”   话音刚落,暗处,某鹦鹉狠狠地握紧了翅膀。   阿花翻了翻白眼,追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地雷啊?”   这也太奇怪了!陆以北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阿花想。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带那种东西?”陆以北道,“我只是带了一点儿炸弹防身而已。”   说话间,她向着阿花凑了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眉毛轻轻一挑,“明白了吧?”   “地火生莲……触发型咒式引爆的么?原来如……等等!”话说到一半,阿花的瞳孔突然微缩了一下,“糟了,情况不对!”   “又怎么不对了?”陆以北皱眉道,“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行不行?你是尖叫鸡么?”   阿花没有理会陆以北的垃圾话,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触发地火生莲的条件是高于C级的灵能波动接触,但是车站周边是这座城市里条件最差的区域,但凡有些实力的灵能力者或怪谈,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陆以北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看向车站外的夜空。   “也就是说,有城市深处的高等级灵能力者或怪谈,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到这附近了?”   “嗯!”阿花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糟心事儿得罪人家了?”陆以北冷不丁的问道。   “你这人,向来说话就很容易得罪人不是吗?”   阿花,“???”   我还想问你呢!   你出现之前,明明好好的!   更何况,论得罪人,你只怕是比我厉害多了吧?   就在阿花内心疯狂吐槽之间,一道耀眼地惨白流光,突的从车站遮阳棚的空隙中窜出,直奔这边飞来……   请假   这人啊,一上了年纪,精力和头脑方面的,真是下降了很多,动不动就感觉很累,所以我基本上存不下什么稿,连续几个月都硬顶着(我觉着挺硬的)。   再加上娱乐城这一卷,我自己作死,设定得有些复杂了,一天天的想得我脑瓜子疼,实在有些遭不住。   所以我决定合理利用网站规则~!今天好好休息一天,调整一下状态(理直气壮)!   嗯,明天恢复更新(尽量多更一点。) 第十八章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苍白的流光坠落在午夜的站台上,刹那间预判的念头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流光之内,竟蕴含着微弱的生命气息!?   陆以北的脸色微微一变,来不及多想,三两步上前扛起阿花,旋即施展开身法,向前奔去。   伴着一阵轻微地空气爆鸣,她像是一只低空飞行飞鸟一样,急速掠过站台,将身形隐蔽在了一面石墙之后。   下一刻,强光悄无声息地绽放,将整座车站映成一片惨白。   像是有一群无形地野兽隐藏在强光之中,磨牙吮血,四处撕咬,在地面上、石柱上、天花板上留下深深浅浅地沟壑。   然而还不待陆以北有片刻喘息的机会,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   车站外的奇袭者,捕捉到了她行进时引起的空气震动。   更多的流光,追着她移动的轨迹,从天而降。   于是,白霜扩散,冷冽地风暴席卷,烈焰迸发,灼热的气浪蔓延,更有说不上名字的恶毒射线和狰狞蛊虫在肆虐。   就像是周边发生了高强度地震一样,整座车站都在剧烈地摇晃。   陆以北扛着阿花,凭借着脑海中不断闪过的预判念头,艰难穿梭在一道道不断落下的流光之中。   许久,两人才在杂货店和卫生间之间的夹缝中,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位置隐蔽了起来,阿花迅速地施展了防御、隔音的咒式,金黄色的微光扩散,将逼仄巷道笼罩。   早就在此处占了位置,撑开床铺的流民,见两人突然闯入,正欲逃跑,却被陆以北一把拉了回来,一只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别乱动,睡你的!”   流民,“……”   陆以北和阿花找到了暂时隐蔽了起来,避开了咒式和天赋技能的狂轰乱炸,但是站台上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站台上,许多来不及隐蔽的流民,在那一片吞噬生命的绚烂光彩中,皮开肉绽,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伴着浓烟弥漫开来。   就好像一一张张轻薄的纸张被撕碎那样,一个个生命被轻而易举地撕裂。   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自强光最耀眼处响起。   站台上,杂货铺与卫生间之间狭窄的巷道中。   陆以北从车站那金属框架支撑起的顶棚上,收回了目光,撇了撇嘴。   自从绣球折返回来,她的预判念头就一直在不断地提醒她,天花板上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她。   这种像是尾行痴汉一样的行径,让她浑身不适,因为对方迟迟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她才只是适当的警惕着,暂时没有其他的反应。   不过……   在那之后不久,车站外便有人发起了奇袭。   这会不会跟那个暗中观察的家伙有关系呢?陆以北腹诽。   思索间,她看向阿花,严肃道,“说起来,你们主仆俩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得罪人可得罪得够深的啊!”   面对陆以北的恶人先告状,阿花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少丢锅,我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跟那些家伙接触过,怎么会有仇怨?”   “你不是到处张贴寻人启事来着?”   阿花愣了一下,“那能结什么仇?”   “破坏城市环境,影响市容市貌?你贴了那么多,已经算是城市牛皮癣的范畴了。”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阿花,“……”这座城市还有市容市貌那种东西可言?   那些墙上杂七杂八的小广告贴得跟害了菜花病一样,还缺我这几张牛皮癣么?   “为什么得罪人的非得是我?你就不能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阿花恼道。   “因为不可能是我啊!”陆以北摊了摊手,“在遇到你之前,我都没下过列车,唯一接触过的怪谈,我跟她的感情也特别好,不瞒你说,分别的时候,她舍不得我走,都哭出来了。”   “你说说,我这一路走来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得罪人?人在车上坐,仇从天上来吧?”   “……”阿花觉着陆以北说得在理,点了点头,扶了一下眼镜,追问道,“那就没有可能,是你在外面得罪的人跟过来了?”   “呃……”陆以北怔了怔,然后耸了耸肩,“那我就说不好了,想弄死我的人可不少,我哪儿知道是谁?”   “啊?你跟很多人有仇?”阿花愣愣道。   在她的印象中,陆以北还是那个怂怂的司夜会临时干员,又或是在司夜会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的王不留行,完全没想到她这样的家伙,也能得罪人。   “嚯,那可海了去了。”陆以北拍了一下大腿道,“什么霾天神、瘟太岁、船神、日蚀会、还有我想想……”   阿花扶额,抬手打断道,“好了,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我听着瘆得慌。   她还能活着,还真是个奇迹了!   不过……   “你说的那些家伙,想要弄死你,恐怕不会用现在这种手段。”阿花道。   “为啥?”陆以北疑惑道。   “……”阿花冲陆以北翻了翻白眼。“这还用问么?”   “不说别的,单单是霾天神和瘟太岁两尊让司夜会都头大的怪谈,真要对付你的话,在外面下手,不跟捏死一只小鸡一样轻松?”   “何必派一群散兵游勇,冒着风险潜入梦想成真之旅下手呢?”   阿花已经用她那特殊的灵觉感知过了,出现在车站外的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之间,灵能波动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也没有任何配合。   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临时起意,从各处招募来的一样,没有半点儿来自同一方势力的样子。   散兵游勇么?陆以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而后看向一旁浑身臭烘烘地流民,“不是我,也不是你……难道是他?”   “大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什么反抗大药房暴政的地下党头目来着?”   流民,“???”   见流民不说话,陆以北蹲下来,往他身边凑了凑,递过去一根辣条,压低了嗓音,握紧一只粉拳,铿锵有力地低吼,“全世界无产者……”   口号喊了一半,她像是在示意流民对暗号一样,冲着他挑了挑眉毛,等待着他说出后半句。   伴着车站外接连不断地地雷爆炸声,气氛突然就红了起来。   “……”   流民不说话,但还是厚着脸皮默默地接过了陆以北递来的辣条,送入了嘴中。   生活在丹砂蛊事大药房的城市中,成为了流民,温饱早就已经成了奢望,从来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所以只要有食物送到面前,无论来源,这里的流民都不会拒绝。   “看样子,他不是。”   看着沉默不语的流民,陆以北摇了摇头,一把从他嘴里夺过了辣条,施展了天赋技能,将其炸成了尘埃。   不是咱们的好同志,我给你吃个屁哦!   流民,“……”   阿花,“……”陆以北,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腹诽着,她白了陆以北一眼,幽幽道,“王不留行,别在那儿逗傻子了,现在怎么办?”   “外面那些家伙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如果要应敌的话,至少得……”   就在她说话之间,几道流光从车站遮阳棚的缝隙中飞了进来,轰然炸开,随着火光迸射,厚重的气浪翻卷,灼热的风暴扩散向四面八方。   风暴撞击在防御咒式上,蛛网似的裂纹寸寸扩散,一时间咒式摇摇欲坠,险些破碎,阿花急忙调用起灵能修补了起来。   陆以北缩了缩脖子,看向阿花,“应个屁的敌哦!你的灵觉感应不到外面的灵能波动吗?”   “至少有七八个1新兔,呃A级,还有一大票B级,出去不是送么?要去你去,反正,我就待在车站,哪儿也不去!”   “可是……”阿花欲言又止。   “别可是啦!”陆以北拍了拍阿花的肩膀,“你放心,只要我们不出车站,他们拿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来的路上,没事儿干,我已经仔仔细细地将巨人号列车上的小册子全看了一遍了。”   陆以北总觉得一个新的地方,先摸清楚当地的规章制度很有必要,这样才能才好找到制度的漏洞,方便随时钻空子、薅羊毛。   “里面有本讲车站规章制度的册子上说了,车站是中立安全区,不能在车站内发生牵涉到灵能使用的争斗,否则就会引来三家联合制裁。”   “你看他们也只是在车站外面,跟摸奖似的瞎放技能,连个明确的目标都没有,一定是不敢进来,才会这样的。”   “我说得没错吧?”陆以北说着,冲一旁的流民挑了挑眉毛。   流民,“……”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总是拉上我,真不熟!   阿花瞥了一眼一脸懵逼的流民,看向陆以北表情严肃道,“不出去应敌,难道要一直躲在这儿?这未免也太被动了!要不我们向外反击?”   “那可不行!”陆以北道。   “我们还在车站内,就这么向外反击,就算是在车站内引发牵涉到灵能使用的争斗了,说不定外面那些家伙,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选择这样的进攻方式的。”   “可是……”阿花皱眉,顿了顿,继续道,“难道要这样一直坐以待毙吗?这里的夜晚,可是很长的……”   陆以北挺直了腰板儿,下巴微微上挑,“当然不!我像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吗?”   阿花斜眼看着得意的陆以北,“我看你不像是坐以待毙的人,但像是临阵脱逃,苟且偷生的人。”   “如果不是这座车站只有一个出口,没有别的路可走,你早就逃了吧?”   “有一说一,那确实……”陆以北认同地点了点头。   入夜以前,她还在布置地雷的时候,就研究过周边的地形。   这座车站几乎是独立于丹砂蛊事大药房那座破败城市之外的存在,三面全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就好像是一座孤独的半岛,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通向陆地。   短暂地思索后,陆以北轻轻地叹了口气,“哎!失策了呀!”   “还以为这边的土著会比较遵守规矩,不会袭击车站的,没想到还有人在外面,只往车站里扔技能这一招。”   “看样子,钻规章制度的空子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本地人比较厉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夸敌人?”阿花恼火道。   “不要慌嘛!”陆以北拍了拍阿花的肩膀,面无表情道,“他们会钻空子,我也会啊!面对这种情况,我早就已经想好应对的办法了。”   在丹砂蛊事大药房有着明显安全漏洞的地方留宿,陆以北怎么可能不给自己想好后路?   “想好了?”阿花愣愣道。   “对啊!”陆以北摊了摊手,“不然你以为我一整个下午都在干什么?”   “……”   阿花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看着陆以北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吃辣条,睡懒觉,跟流民闲聊,翻车站小册子,哦对了还跑了十几趟厕所。”   陆以北,“……”我在你的眼里,就不能干点儿正经事儿吗?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补充能量,养精蓄锐,收集情报,以及布置陷阱。”陆以北纠正道。   说话间,她注意到车站外地雷的爆炸声和车站内袭击声安静了下来,四周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略微等待了片刻,确认了车站外的奇袭者们暂停了攻击后,站起身来。   “差不多是时候了。”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旋即扭头对阿花道,“我出去看看情况,你待在原地不要走动。”   “……”阿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放心,我不会丢下你自己跑的。”   如果情况不是特别危险的话……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然后便离开了藏身的地方,向站台上走去。   ————   丹砂蛊事大药房车站,站台上方,交错纵横的金属框架撑起的天花板下。   已然化作葵花鹦鹉模样的绣球,藏匿在金属框架最高的那一根横梁角落,透过车站的通风口朝着车站外望去。   车站往外近百米的范围内,尽是一片长满枯黄野草的荒地,没有半点儿灯光照耀。   似乎远处那座城市的规划者,有意要让城市跟车站保持一定距离一般。   此刻,原本漆黑一片的荒地上,火光熊熊,被点燃的野草化作点点火星,像是虫群一样在夜空下飞舞。   陆以北布置地触发型咒式引爆了炼金脏弹,在地面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土坑,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散落在土坑的四周。   “提前布置了陷阱么?有点儿意思。”绣球自言自语道,“不过,若是仅此而已恐怕还不够……”   说话间,她的视线想着荒地深处看去。   荒芜的大地之上,密密麻麻的黑影涌动,逐渐向着车站靠近。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他们也终于开辟出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行进路线。   这些毒瘾已深,灵魂都已经受到腐蚀的可怜虫,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个能够一劳永逸的机会。   眼见着这般情况,绣球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鄙夷之色。   梦想成真之旅沿途的三家势力,虽然对外沆瀣一气,但对内又各自独立,行事风格亦大相径庭。   同样是要对付一个人,兰若客栈风俗店通常会用“美人计”,梦想成真娱乐城提倡筹码绝对公平博弈,而丹砂蛊事大药房则像是黑牡丹所说的那样,跟他们两家都不一样。   重症还需猛药医,玉宫仙是个喜欢下猛药的家伙,遇事通常喜欢用直截了当,简单粗暴的雷霆手段。   不过,既然下了猛药,副作用便在所难免。   据绣球所知,玉宫仙每一次出手,都会伴随着大量的死亡。   在他看来,死点儿流民嘛,没什么大碍的。   反正他们早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还用猛药呢!粗鄙不堪,莽夫而已!”绣球不屑地嘟囔道。   说话间她的目光转向了隐蔽起来的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我倒要看看被主人看重的你,要怎么应对玉宫仙的‘猛药’……”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车站内传来了一声高呼。   “死了!那家伙死了!太棒了!哈哈哈,都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紧跟着那声音小了几分,阴恻恻道,“嘿嘿,一群傻X,等到结束之后再进来,还想吃肉?哼!喝汤都赶不上热的。”   喊话那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听上去依旧有着几分童音,而且,听上去有些耳熟。   闻声,化作鹦鹉状的绣球,那双绿豆似的小眼睛微微眯起。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玉宫仙的人,想杀谁,想要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等等,不对,她并没有说什么人死了,也没有说,什么东西是她的了……   呵,有意思!   绣球在心中笑了一声,扭头朝着车站外看去,那些聚集在车站之外,奇袭者们听见了车站内的呼喊,明显躁动了起来。   在他们之前,的确有一些灵能力者和怪谈,或是被逼迫着用身体开路之后侥幸生还,或是仗着灵能强横,先行一步穿过了陷阱密集区域,靠近到了车站附近。   并不排除他们趁乱潜入了车站,搜寻目标的可能。   事实上,有机会的话,在场的每个人或怪谈,都会那样做的。   毕竟,成为红衣监工的名额,只有一个!   这时,车站内的高呼声再次响起。   “等一下,等一下,别动手!”   “轰隆——!”   紧随着高呼过后,一阵爆响自车站内传来。   “算,算你狠!我分你一半,什么……什么?你想要全部?你别太过……啊——!”   话音未落,伴着惨叫声响起,又是一声爆炸声在车站内响彻。   “轰隆——!”   透过车站屋顶的通风口,隐约可见车站内蓝紫色的电光伴着火焰的光芒闪过。   车站,在两声爆炸和一声惨叫过后,再次归于了寂静,车站外的荒地上聚集起来的数十名奇袭者的心中,不安分地情绪却在疯狂的滋长。   “有人在车站内动手了?他们怎么敢……”   “不是说最好要抓活的吗?”   “你都说是最好了,悬赏上面不是说了么?能带回怪谈本体核心也行。”   “要不,咱们也跟进去瞧瞧?或许还有机会。”   “算了,只怕是来不及了吧?”   “……”   虽然一众奇袭者口头上都表现出了想要放弃的意图,但每一个人或怪谈却又不动声色地跟其他奇袭者拉开了距离,然后……   “咻——!”   空气爆鸣迸发,一道黑影像是满弦的箭一般,自人群中激射而出,向着车站的方向飞掠而去。   于是,在短暂的沉寂之后,所有奇袭者都卸下了伪装,撕碎了面具,以最狰狞的姿态,拉开了抢夺红衣监工名额的帷幕。   ————   车站内。   陆以北藏身在暗处,身穿着一件由外套变化而成的黑色大袍,长发与大半张脸都被黑袍的兜帽和高领给遮掩了起来,仅有一双眸子露在外面。   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本从巨人号列车上顺来的《梦想成真之旅游客安全手册》,正好翻到了“附录三.途经车站灵能力使用准则”那一页。   【1.车站内部严禁发生涉及灵能使用的争斗(注1:若旅客在未率先使用灵能的情况下,遭到灵能袭击,从而进行的自卫反击,不在此列。)   (注2:旅客随身物品引发的意外安全事故不在此列,但我方将保有在合理范围内索要赔偿的权利……)   ……   5.任何破坏车站内交通设施者,都将受到严肃处理……】   “很好,随身炸弹不慎引爆,并不算使用灵能争斗,接下来只要他们先动手,事情就好解决了!”   “哼!不就是钻空子么?谁不会似的!”   “况且,我这可全都是规矩之下行事的呢!还有目击证人来着。”陆以北自言自语的说着,余光朝着绣球藏身的大致位置飘去。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爆响从车站外传来,残存的“地雷”被触发了。   闻声,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迅速地收好《梦想成真之旅游客安全手册》,集中了精神看向车站出入通道的方向。   就像是一只等待猎物靠近的猛兽,静静地等待着,蓄势待发。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现在外面那些受药物影响,脑子本就不太正常的奇袭者们,已经疯了!   很快,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出入通道内响起,紧跟着预判的念头便在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   【它出现在了出入通道口】   下一刻,在一道黑影出现在出入通道口的瞬间,强烈地灵能波动自陆以北的体内骤然迸发,同时她的口中发出一声低吼。   “想跟我抢?没门儿!去死吧!”   然而,她只是单纯的鼓动灵能波动,发出低吼,并未作出任何攻击的动作,只是遵循着预判的念头,提前向着一旁身形一闪。   那名率先闯入车站内的怪谈,听见了低吼,察觉到了灵能波动袭来,顿时一惊,来不及多想,一张嘴,便朝着声音和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喷吐出了大片的恶臭酸液。   然而……   那名发出低吼的少女,却像是早已经预判到了它的“反击”一样,闪躲到了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幽幽道,“哦吼,这可是你先动手的哦!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算是自卫了呢!”   说话间,她手中那一柄断剑,便在黑暗中腾起了火光。   怪谈,“???” 第十九章 混乱   丹砂蛊事大药房车站,又是一名灵能力者急速穿过了出入通道,刚一进入车站,看见出入通道前横七竖八倒着的焦黑尸体,瞳孔微缩了一下。   这时,一阵强烈地灵能波动袭来,少女的声音幽幽地在他的身后响起。   “在这边哦~!”   循声望去,隐约看见了黑暗中正在逼近的人影,那名灵能力者顿时如临大敌,来不及多想,一抬手,耀眼地火光便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轰砸在了不远处的石柱上。   “漂亮!”陆以北称赞了一声。   然后……   手起,剑落。   剑锋划破空气的嗡鸣迸发,寒光交错重叠在一处,残暴地撕碎了那名灵能力者的身体。   “噗——!”   “咚——!”   在鲜血洒泼与尸体倒地的闷响声中,陆以北身形迅速地后撤,再次隐匿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目标的到来。   差不多,快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吧?陆以北想着,目光飘向了车站之外。   虽然这座破败的都市内,人人都嗑药,脑子也不太正常了,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们都是傻子。   严格来说,他们只是管理不住自己的情绪。   陆以北也是在跟车站里的流民闲聊时,才知道了那种被流民亲切称呼为“宝贝”的邪乎玩意儿的存在。   从流民们的描述来看,她觉得那大概是一种用炼金材料催化而成的灵能成瘾性物质,听上去跟大蛇之神的知识中,某几种影响目标心智的蛊毒有着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一样。   服食宝贝之后,特殊的灵能灵能波动会在服食者的体内释放,从灵魂层面上压制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悲伤,放大愉悦和欢快。   据车站内的那些流民所说,在药效期间,他们连年少时第一次遇见喜欢的人,第一次通过努力通关了喜欢的游戏,第一次吃糖果,甚至第一次喝母乳的快乐都能回想起来,并被无限放大,邪乎得很。   然而,一旦药效过去,那些被暂时压制的负面情绪就会千百倍的返还,直接将服食者拖进痛苦的深渊,这种强烈地落差,足以击垮大多数人和怪谈的精神世界。   于是,城市中服食过“宝贝”的人或怪谈,在药物的作用下,便会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敏感多疑、自私自利,各种欲望空前膨胀。   这也是陆以北有信心通过言语扰乱他们的情绪,进而让他们陷入“疯狂”的原因。   不过,在陆以北看来,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外面那么多人和怪谈,靠着这种方式,顶多杀掉一小部分,就会人察觉到情况不对了,变得警惕起来。   单刷不了的副本,发展到最后,肯定会演变成组团攻略的。陆以北想。   一对一的话,她还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击杀这些平均水平0.5新兔的怪谈和灵能力者,要是他们组团的话……   胜算只有七成左右,风险着实有些高,到时候就得改变策略了。   ————   车站之外,一众奇袭者聚集在靠近车站的荒地上。   正如陆以北所想的那样,在听见车站内连连传来惨叫之后,其中一部分人和怪谈很快就放缓了前行的脚步,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嗯,那些先进去的短命鬼,似乎都遇到了埋伏,这搞不好是个圈套!”   “那现在怎么办?虽然明知道可能有诈,但也不能眼看着别人先进去吧?万一真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成为红衣监工对于这些可怜虫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们以身犯险。   “兄弟,咱们相识已久,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不如我们一起进去?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这……容我考虑考虑?”   “……”   在一阵商议过后,荒地上原本各自为战的奇袭者们,开始出现了变化。   相熟的灵能力者或是怪谈逐渐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个“表面兄弟”小团体,三五成群的向着车站内,再次发起了突击。   ————   车站内,出入通道前。   再一次击杀了一名独自闯入的怪谈后,陆以北手腕轻轻一震,抖落了断剑上的污血,正欲再次隐蔽起来,等待下一个猎物。   就在这时,预判的念头突然闪过了她的脑海。   【他们出现在了出入通道口】   他们?已经开始抱团了吗?比预想当中还要快一些呢!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不再停留,抢在那些结伴而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出现之前,迅速地移动了起来。   她的足尖一点地面,一跃而起,随后沿着车站的石柱,爬到站台上方的金属支架上,在黑暗的角落隐匿了起来,最大限度收敛了灵能波动。   隐藏起来之后,她沉吟思索了几秒钟后,低声道一句,“外套,把袍子稍微变得破一点……”   旋即,伴着一阵蠕动,外套便从崭新出厂的黑袍,化作了战痕累累的黑袍。   很快。   一阵脚步声便从车站出入通道中传来了出来。   听闻了脚步声,陆以北从藏身的石柱后露出一只眼睛,向下俯瞰,只见一名灵能力者和一名怪谈结伴进入了车站之中。   他们相互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各自警惕着不同地方向,隐隐形成了拱卫之势。   这两名奇袭者,一名是灵能力者,身高较矮,四肢粗壮,脸上有着一道从头顶一直延伸到下颌的狰狞刀疤。   另一名则是身形佝偻,背上生着大片畸形肉瘤的怪谈。   陆以北打量着那他们,微眯起了眼睛。   这两个家伙都不弱,从他们身上隐约传来的灵能波动判断,应当是之前灵觉探知到的七八个A级中的某两个。   不太好对付啊!还得再等等。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车站内响起了一声轻呼。   “等一下,情况不对!”   两名奇袭者刚一进入到车站内部,看见出入通道口满地的尸骸,脚步立刻停顿了一下子,相互盼顾,眼神交流之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看样子真的有埋伏?”黑暗中,刀疤脸对他的同伴低吼道。   “靠过来一些,小心别被阴了。”   “嘿嘿,放心吧!我们两个聚在一起,已经可以算是今晚最强的组合了,谁要是敢玩阴的,定叫他有来无回!”肉瘤怪谈怪笑道。   哦?算是今晚最强的组合?陆以北柳眉微微上挑,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微光。   目送着那两名奇袭者逐渐向着车站深处搜寻了过去,她的心中逐渐浮现起了一些阴暗的想法。   一分钟后,两名奇袭者还未走远,预判的念头再次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第二波奇袭者就要出现了。   从灵能波动来判断,要比先前那两名奇袭者弱上不少,但数量却很多,足足有十二名。   感应到那十二名奇袭者的灵能波动,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赶在他们进入到车站之前,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她借着精妙的身法和短时间飞行的能力,在黑暗的掩映下,鬼魅一般穿梭在交错纵横的金属支架间,返回了之前被她斩杀的那些尸体上方。   身形稍微停顿之后,她便贴着一根石柱,悄无声息地下落,然后潜伏到了尸体的旁边。   双膝跪地,摆好动作,酝酿了几秒钟情绪之后,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抓住一具无头男尸,然后口中爆发出了一阵凄厉地哀嚎。   “天呐!大哥,我的好大哥啊!”   “在这个鬼地方,你已经是我最后的朋友了,你死了我今后该怎么办呐!”   “上次你借我的宝贝还没还呢!”   率先进入车站的两名奇袭者还未走出多远,且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突然听到身后有惨叫声传来,心头一惊,猛然回首便看见了抱着无头男尸的陆以北。   刀疤脸跟肉瘤怪谈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声询问道,“什么情况?”   “看上去像是兄弟先一步进来的时候,被阴死了?”肉瘤怪谈低声回应。   刀疤脸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肉瘤怪谈的说法。   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抬手朝着这边一指,大喊道,“你,你们太阴险了,那东西大家明明是公平竞争,你们居然偷袭!”   刀疤脸、肉瘤怪谈,“???”   啥情况啊?那家伙嗑药嗑嗨了么?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就在他们愣神同时,十二道或狰狞、或诡异、或扭曲的身影陆陆续续地出现在了出入通道口附近。   十二名结伴而行的怪谈听见了陆以北悲戚地呐喊,进入到车站后又看见了满地尸骸,脚步顿时一滞,进入了戒备状态。   紧跟着,还不等它们弄清楚状况,便见陆以北突然看向了它们,高声提醒道,“各位小心,刚才就是那些家伙在暗处埋伏!”   十二名怪谈看了看刀疤脸和肉瘤怪谈为首的,实力可称强悍的小团体,又看了看抱着无头男尸,衣衫褴褛,样貌凄惨的陆以北,那一只只奇形怪状的眼睛里,顿时浮现起了几分犹疑。   刀疤脸愣了愣,回过味儿来,看向陆以北,眼神阴沉。   “放你娘的屁!小畜生,你™有种再说一遍?!”   “就是你!”陆以北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是你杀掉了我的大哥!刚刚还想杀我!”   “好!算你有种,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待会儿还说不说得出同样的话来!”刀疤脸低吼一声,说话间便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一边前行着,他一边看向那十二名后来的怪谈,正欲张嘴向它们解释什么,却听见陆以北突然惊呼一声,“大家快跑!他要灭口!”   闻言,十二名怪谈心头一惊,齐齐后退了一步,而后鼓动起了灵能波动,摆开了警戒的姿态,而后冲着越来越近的刀疤脸大喊出声。   “站住!再向前一步,我们便出手了!”   “金刀老三!我叫你站住,你别以为我们怕你!”   被唤作金刀老三的刀疤脸见状,面目越发狰狞,低吼道,“你们这群蠢货,别被那家伙骗了,让我过去,我只杀她,绝不伤你们分毫!”   “各位,可千万不能信他啊!”陆以北适时的扯着嗓子喊道,“他们虽然人少,但已经算得上是今晚最强的那一小撮了,要是被他们近身,恐怕凶多吉少啊!”   “刚才……对!我和我的兄弟,刚才就是这样被那帮孙子阴的,他们还说什么一起行动好有个照应,哪曾想,在找到目标之后,他们转过背就突然对我们动了手!”   找到目标之后?众怪谈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东西已经落到他们手里面了?”   “对!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早就跟我大哥一样身首异处了!”   陆以北喋喋不休地说着,金刀老三心中怒意渐盛,杀心渐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刚才陆以北只是向他泼脏水的话,现在却是想置他于死地。   他看向十二名怪谈,冷声道,“你们信她说的鬼话?”   “这……”众怪谈一阵迟疑,左右看了看。   金刀老三的确很强,而那个扛着无头男尸不断啜泣的姑娘,看上去也很惨。   “大哥,大哥,你死得好惨啊!”   见状,金刀老三面色一冷,猛地前踏一步,一身强悍的灵能波动向前蛮横地向前压去。   “不知道跟你们废话什么,简单一句,你们让不让?”   “这……金刀老三,让与不让,我们总得先搞清楚情况再说吧?”一名怪谈沉声道,“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就你们这些杂鱼也配跟我谈?”   金刀老三低吼着,继续向前突进了几分,抽出了腰间那把宽刃大刀。   “站住!”见状,一众怪谈惊骇大喊。   然而金刀老三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它们的话一般,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躲在十二名怪谈之后的陆以北,捏着鼻子,阴恻恻地喊道,“各位,看样子他已经杀红眼了!”   “咱们想要活命,只用联手才行了,我们人多,未必见得就怕了他了,不如大家一起上?”   一起上?一众怪谈有些迟疑。   金刀老三在丹砂蛊事大药房范围内,也算是有些名头的狠角色,若非如此,它们恐怕早就在得知他已经找到目标之后,一拥而上了。   就在众怪谈思索之间,金刀老三已然冲到了它们的面前,沉重的大刀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向前斩落。   “不让开,你们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手起刀落,十二名怪谈惊骇四散,一名畸变种僵尸怪谈动作迟缓了些,没来得及逃出金刀老三的攻击范围,下一刻金色的弧光扫过,便掀起一片惨烈的血光。   “噗——!”   恶臭的污血喷洒之间,一颗肌肤青紫,血肉腐败的人头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十二名怪谈原本还在犹豫到底是该相信谁,此刻见金刀老三欺身上来,突然暴起,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在与金刀老三拉开距离的同时,它们的灵能波动骤然迸发。   刹那间,原本黑暗的车站出入通道口,像是油彩被打翻了一般,被一重重色彩覆盖,各色的流光在半空中碰撞,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就在这时,第三波奇袭者进入到了车站之内。   陆以北正欲继续拱火,却听见在乱战中被金刀老三和肉瘤怪谈节节压制的十一怪谈中,传来了一声呐喊。   “各位,刚才就是金刀老三他们在埋伏偷袭!”   陆以北,“……”好家伙,都学会自来黑了?   倒也省了我不少嘴皮子功夫。   好耶!打起来,快打起来!   第三波奇袭者,一共六名灵能力者,听闻那怪谈所言本有几分迟疑。   狗咬狗的事情,他们可不想参与。   紧跟着,又有怪谈低吼了一声,“他们抢到东西了,被我们发现了,想要灭口!”   “我作证,我也看见了,他们还杀了我的大哥!”陆以北附和道。   闻言,六名灵能力者愣了一下,再看向金刀老三,目光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涉及到利益,他们的想法就变得不一样了。   “嘿嘿,金刀老三,你真拿到了?不如你交给我们,我们帮你弄死这些怪谈?”其中一名灵能力者意味深长的笑道。   百口莫辩的金刀老三,气急败坏低吼一声,“我交尼玛!”   提刀便砍。   耀眼的金光呼啸而至,几名灵能力者仓皇闪躲开来之后,眼中尽皆浮现起了几分杀意,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他们四处散开,将金刀老三和肉瘤怪谈包围了起来。   这时,第四波奇袭者出现了。   “你们在干什么?”   “狗日的金刀老三,不讲规矩,竟敢在车站里偷袭埋伏!”   “杀了金刀老三,抢走灾祸核心!”   于是,在一段简单明了的对话后,惨烈地厮杀开始了。   很快,混乱就充斥了车站的每一个角落,死亡的哀鸣和灵能波动碰撞的巨响不断响起。   震荡激起的气浪,涟漪一般扩散。   混乱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娇小的身影借着黑暗的掩映,正在远离。   远远地,听见他们的对话,陆以北一脑袋全是小问号。   咋回事儿啊?   还真是冲着我来?   一下子叫那么多人来砍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哦?   思索间,她加快了脚步,趁乱向着阿花藏身的地方奔去。   该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差不多是时候带着阿花开溜了…… 第二十章 回还蛊   借着黑暗掩映,陆以北飞快地跑回了阿花藏身的狭窄巷道,绕过转角便看见了被防御咒式金黄色微光笼罩下的少女。   看见突然出现在巷子转角,身披着破烂黑袍,脸裹得像是某些有着特殊宗教信仰的一样严实的少女,阿花愣了一下。   直到陆以北拉下面罩,露出了面庞,她才回过神来,急忙控制咒式,张开了一道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缺口。   下一刻,车站内惨烈的厮杀声和爆炸的轰鸣,便和飞掠而来的陆以北一起穿过了咒式交织起的半透明光罩。   重新将咒式封闭起来之后,阿花扭头看向靠在墙边,气喘吁吁地陆以北,疑惑道,“外面什么情况?”   为了更好的隐藏起来,她在张开防御咒式的同时,还附加上了简单的具有隔音和幻象效果的咒式,并不清楚外面的具体情况,只知道车站内一下子多了很多股灵能波动。   她甚至一度以为陆以北回不来了,担心了好一阵子。   “当地帮派打起来了。”陆以北说得轻描淡写。   “啊?”阿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在那里,围裙之下,藏着她随身的炼金枪械。   陆以北调整了一下气息,补充道,“没关系,他们现在已经杀红眼了,一时半会儿没工夫管我们……”   “这样吗?”阿花皱了皱眉,追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我挑拨的!”   阿花,“???”   陆以北瞥了阿花一眼,见她表情异样,解释道,“放心,那些家伙情绪管理问题很大,脾气一点就着,还没看出来是我挑的事儿……”   闻言,阿花微微颔首,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陆以北继续说道,“但是,这帮孙子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阿花情绪瞬间紧张,瞪大了眼睛。   “不过,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我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   阿花扶着额头,沉默了几秒钟,无力道,“王不留行,算我求你了,别在大喘气儿了,有什么话你一次性说完好不好?”   “呃好吧,不过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陆以北撇了撇嘴,“如果你还想问我,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老实说,陆以北根本想不明白,自己这种正直乐观,与人为善的好少年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她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的问题,那些嗑药过量的家伙,行为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   如果想要跟他们讲道理的话,他们绝对会把你的理智拉到跟他们一样的精神病水准上,在用丰富的经验击败你。陆以北想。   阿花注视着陆以北,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良久,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在蓬松地女仆裙下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两副劣质塑料面具,然后自己留下了一副,另一副给陆以北递了过去。   “既然你已经确定他们真是冲着你来的,那就戴上这个吧?多少能够帮你隐藏一下身份。”   陆以北看了一眼阿花手中,勉强可以分辨出是奥特曼和葫芦娃的面具,又看了一眼阿花,面无表情道,“你是在逗我吗?”   “这种东西戴在脸上,只会更加惹人注意吧?”   “你懂什么?”阿花翻了翻白眼,“这上面有朱颜改咒式固化,易容用的。”   “我跟小姐,本来是打算去娱乐城的时候用的,不过后来没用上就是了。”   朱颜改?陆以北接过了面具,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不是大蛇之神的知识里记载的那种咒式吗?   她们是从那儿搞到的?   似乎看出了陆以北的疑惑,阿花解释道,“这是我们出发之前特意准备的。”   正如阿花所说,她和江蓠出发前往梦想成真娱乐城之前,特意去鬼市找到上一次购买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的姑娘,购买了几副面具备用。   通常来讲,同一个人在一家赌场连续赢钱是大忌,就算是没有作弊,单凭着技艺或是运气也不行,被禁止入内都算是轻的,严重的话,甚至会遭到黑手。   所以,江蓠和阿花原本是打算每挑战一次大老板便改换一次面貌的。   然而,令她们没想到的是,梦想成真娱乐城跟外面的赌场完全不一样,他们似乎根本不在乎某一两个客人,赢走大量筹码这种事情。   反正,九成九赢得大梁筹码的客人,最后都会禁不住诱惑,前往无回地挑战大老板,然后输得一干二净。   “那……这玩意儿怎么用?直接戴上就行了?”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   虽说她的确有这样一种用于易容的特殊咒式存在,但是她却没有仔细研究过,对使用方法并不确定。   之前她的精力全都放在解析补全缺陷的炼金药剂配方上去了。   “对,直接戴上就行了。”阿花点点头道,“戴上之后,在脑海里构想你想要的容貌,然后向面具中灌注灵能便可以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陆以北点了点头,语气严肃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你来帮我易容?这样的话,比较节省时间。”   阿花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可是可以,不过,为什么?”   “因为……”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道,“捏脸这种事,放在我这里,花费的时间通常两小时起步!”   更何况是朱颜改咒式这种,除了身材不能改变以外,其他各项参数,完全没有限制的超高自由度捏脸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甚至能捏一整天!陆以北想。   阿花,“……”   三分钟后。   阿花双手离开了陆以北的脸庞,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现在那张参考了卖面具的姑娘捏出来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走?先不急!”陆以北说着,扭头看向角落里那名用烂棉絮遮住脑袋装死的流民,“就这么走了,你不怕他跑出去给外面那些家伙报信?”   阿花皱眉,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哼哼,像我这么杀伐果断的人,当然是……”陆以北冷冷道。   “杀掉他?这不太好吧?”   闻言,流民的身子猛地一颤。   “你也觉得不太好对吧?”陆以北耸了耸肩,“那就把他打晕了绑起来好了。”   阿花,“……”刚才是谁说自己杀伐果断来着?   ————   车站之内,惨烈地厮杀还在持续着。   在得知灾祸已死,怪谈本体核心很有可能就在某个人或怪谈的身上之后,那些奇袭者已经全然失控,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满溢着狰狞。   紧跟着,随着越来越多的奇袭者进入车站,斗争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无需任何鼓动和引导,后来者便自己投入厮杀之中。   到了最后,这些被情绪左右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甚至忘了他们为什么要厮杀,只是单纯的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很快,站台上便洒满了鲜血。   藏身在车站高处的绣球,俯瞰着车站内的惨烈景象,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嘟囔道,“主人和娱乐城的那位,会严禁客人携带丹砂蛊事大药房出品的药物入场,不是没有道理的。”   “瞧瞧这些情绪失控的家伙,跟野兽有什么分别?主人说的没错,这些瘾君子单独行动是可怕的,结伴而行就是可笑的。”   “看样子,玉宫仙是把灾祸想得太好对付了,只怕是以为,她跟往常那些家伙一样,面对大量奇袭者压境,会吓得瑟瑟发抖,束手就擒吧?”   说话间,她的视线向着陆以北和阿花藏身的地方飘去。   远远地,她便看见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从曲折狭窄的小巷中摸了出来,趁乱奔向了站台,爬上了铁轨,而后沿着铁轨,向远离车站的方向行去。   “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绣球肯定了陆以北的行为。   虽然,在没有特殊的信物,也没有巨人号列车运送的情况下,不可能通过铁轨去往兰若客栈风俗店或是梦想成真娱乐城。   但是,在车站内一片混乱,且无法离开车站的情况下,沿着铁轨走出去一段距离,暂避危险,已经算是最佳的选择之一了。   如果再机灵一点儿的话,她们甚至可以一直在远离车站的铁轨上待着,等到巨人号列车即将到站前再回来,回来之后,立刻就乘上列车,便可一走了之。   “有意思,如果玉宫仙没有其他后手的话,今晚灾祸恐怕要顺利脱身了。”绣球喃喃道。   就在绣球说话的间隙,车站内的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数十名奇袭者,只剩下了几名灵能强横的存在还存活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两名怪谈停下进攻的动作,宛若石化了一般,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胸前浮现起好似在荆棘中绽放的百合的发光纹路。   然后……   轰鸣迸发,它们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爆炸,血肉、骨骼瞬间化作了碎屑,散落在了站台的每一个角落。   类似这样的死状在站台上随时都在发生,没有任何灵能力者和怪谈察觉到了异常。   在一片混乱之中,那些已然化作碎屑的血肉,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不断地蠕动着,彼此纠缠连结,爬满了被污血覆盖的站台。   在污血的遮掩下,那些肆虐蠕动的血肉,悄然勾勒出了一道道意义不明地,诡异扭曲咒文,散发出污秽而微弱的灵能波动。   紧跟着,站台上的污血像是沸腾了一样,不断翻滚,气泡上涌,绽开成百合花的形状,隐约间传来阵阵哀嚎。   在咒文的催化下,污血之中,有某种物质被分离了出来,化作一缕缕无色无味的气体,逐渐充斥了整个车站。   藏身在车站高处的绣球,不慎吸入了极微量的气体,顿时有了一种喝醉酒似的微醺,和一阵仿佛源自灵魂的愉悦,让她忍不住想要发出痛快的欢呼。   下一刻,她猛地回过神来,瞳孔微微一缩,急忙用大量的灵能包裹住了身体,同时从羽翼下,掏出一个好似鼻烟壶器具,拔掉塞子,送到鼻子前猛吸了一口,其中飘散而出的脂粉味浓烟驱散了“宝贝”的毒性。   “该死!玉宫仙这个混蛋!竟然一开始就没打算靠这些家伙来处理掉灾祸!?”   “这下糟了,得赶紧提醒她们才行!不然的话……”   不然她们就没救了!   绣球腹诽着,旋即振翅而起,追着陆以北和阿花离去的方向飞去。   ————   五分钟前。   车站外的荒地上。   丹砂蛊事大药房的某位红衣监工,一直隐藏在暗处观察着车站内的情况,直到最后一名奇袭者进入车站之后,他才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巴掌大小,阳刻着一个“蛊”字的古铜色令牌,向其中注入了灵能。   紧跟着,他的耳边便响起了玉宫仙那诡谲的声音。   “人,都进去了?”   “是的老板,都进去了。”红衣监工回应道。   “死了多少了?”玉宫仙漫不经心地询问。   “回禀老板,从灵能波动源头的数量判断,应该已经超过半数了。”红衣监工再次回应。   “很好!那么,再等五分钟,就开始吧!”玉宫仙道,“另外,处理完了之后,立刻回来,可别让人抓住了马脚。”   “属下明白。”   红衣监工恭敬地应了一声之后,收起了令牌,朝着车站的方向看去,露出了一抹冷笑,不禁又想起了出发前玉宫仙对他说的那些话。   ……   数小时前,丹砂蛊事大药房工厂深处。   红衣监工单膝跪在玉宫仙的面前,听完了它的指令,眉宇间露出了一丝疑惑。   “老板,只是让那些可怜虫去对付灾祸,会不会有点儿太不稳妥了?更何况,一个红衣监工的名额会不会……”   “蠢货!”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玉宫仙狠狠地打断了。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稳定,也知道就这么把一个红衣监工的名额给他们,是赔本儿买卖,这还用你说吗?”   “可是,那不过是个口头承诺而已。”玉宫仙轻描淡写道,“只要最后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都死光了,不就不用兑现了?不用兑现,我就不会赔本了嘛!”   红衣监工不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老板您的意思是?”   “蠢货!”玉宫仙又骂了一声,“你应该知道厂里面最近研发的新技术吧?这次正好在那些家伙身上试一试好了。”   听到此处,红衣监工急忙抱拳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玉宫仙一提到工厂里的新技术,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它的意图。   所谓新技术,便是从流民体内回收药物残留的技术。   事实上,那些流民在吞服“宝贝”之后,会有大量的药物残留在他们体内,并潜移默化地跟他们的灵能融为一体。   当他们体内残留的药物达到了一定剂量后,除非完全放弃一身的灵能,否则药物残留,便会陪伴他们直到死亡。   可是……   他们就这样化作枯骨,让药性白白的消散于天地,在玉宫仙看来,是极大的浪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像是有人偷走了它的钱一般。   痛心疾首!   以前,玉宫仙解决这种仿佛被人白嫖一样的“痛苦”的办法,是将那些尸体剁碎了,当做原材料栽培的花肥,但这种方式的回收效率并不高。   直到最近,它终于研究出了更加高效的方法,一种结合了蛊毒和降头的奥义,名字叫做回还蛊的邪蛊。   现在,只要那些流民服下添加了回还蛊之卵的“宝贝”,等到他们死后,回还蛊的持有者,就能够轻易地将他们体内残留的药物给分离出来。   当然,若是目标还未死亡,那就让他们死掉不就好了吗?   “嗯,滚吧!”玉宫仙冷冷道,旋即一想到回还蛊在不久的将来,能够为它带来的利益,它那狰狞丑陋的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跟划算的买卖么?   残忍?丹砂蛊事大药房的规则向来如此血腥。   ……   五分钟后。   矗立在荒地之上,红衣监工收回了心神,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篆刻着古怪咒文的石瓮。   打开石瓮的盖子,便看见瓮中有一只怪虫。   它的身体几乎**,其上布满畸形的肉瘤,在一团团肉瘤的缝隙间,生着复杂扭曲的纹路,一道一道交错纵横,勾勒出一个个类似眼睛的形状。   伴随着怪虫的身体缓缓蠕动,那眼睛似的纹路有节奏的亮起微光,像是自虚空中凝结一般,诞下一粒粒,微小的,形若珍珠的卵。   这石瓮中的怪虫,便是丹砂蛊事大药房新最近研发出来的新技术——回还蛊。   此刻,车站内的奇袭者,大部分都已经服用过这种添加了回还蛊之卵的“宝贝”。   红衣监工眼见着他们死亡数量过半,仅靠那些情绪极不稳定的家伙已经无法对灾祸再造成任何威胁,便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回还蛊。   随着他向石瓮中注入了灵能,石瓮上的咒文亮起墨绿色微光,瓮中的怪顿时不安的扭动起来。   然后……   它突的昂首,张开口器,发出一阵阵人耳无法听见的高频尖啸,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气息诡谲的灵能波动向四面八方扩散。   很快,像是在回应着蛊虫的呼唤一样,车站内隐约传来了一阵血肉爆开的闷响。   药物残留的分离仪式,开始了。   要不了多久,从尸体中分离出来的“宝贝”就会充斥整座车站。   而身处在车站中的灾祸,必定会吸入过量的“宝贝”,从此沉沦在那种源自灵魂的**当中,无法自拔,任人摆布,直到被榨干最后一分可以利用的价值……   公告:瘟太岁袭击事件   突然得了重感冒,疑似瘟太岁打击报复,睡了一整天,现在稍微好了一些才开始码字,今天可能会更得少一点晚一点,各位读者老爷见谅~ 第二十一章 这孩子没救了   荒地上的红衣监工催动回还蛊之后不久。   一只雪白的鹦鹉自车站内飞出,划破夜色,向陆以北和阿花离去的方向飞去。   很快,丹砂蛊事大药房的候车大厅中,遍地尸骸,原本在这里惨烈厮杀的奇袭者们此刻早已经凉透了。   在回还蛊的催化下,一缕缕蕴含着灵能波动的成瘾性毒烟,自腐化的血肉中飘散出来,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藏身于车站暗处,在一片混乱中侥幸存活的流民们,吸收了那些毒烟,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食腐动物,一个接一个的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将身体暴露在无形的烟雾中,振臂狂呼,肆意摇摆。   整个车站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让醉生梦死的诡异地狱。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着红色工装的身影从车站外走来。   他行走在车站中,沐浴着毒烟,神情悠然享受,然后一点点的搜寻着车站的每一个角落。   良久,在小卖部和卫生间之间那道曲折狭窄的夹缝中,找到了那一名被五花大绑的流民之后,他的眼神逐渐阴沉。   “该死!跑了?”   说完,他沉默思索了片刻,视线缓缓地朝着铁轨的方向飘去,冷哼了一声,“哼!从铁轨跑的吗?自作聪明!”   说话间,他便低声颂念起了咒语,“穿行海天之风,挣脱枷锁之翅,高飞、逆卷、暴行……传颂之风!”   伴随着咒语念罢,车站内顿时卷起了阵阵风暴,裹挟着不断自血肉中散逸出的毒烟,沿着铁轨向两端涌去。   ——   陆以北和阿花,沿着铁轨离开站台,没多久就进入了一条漆黑的隧道。   借着炼金脏弹的微光照明,两人进入隧道之中继续向前,身后惨烈的厮杀声逐渐远去。   一路走,陆以北一路嘟囔着,“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别说了……”阿花不耐烦地提醒道。   “啧,我这不是图个吉利吗?”陆以北啐了一声。   许久,当她们穿过了隧道再见天空时,四周也随之陷入了寂静。   举目向前看去,铁轨之下陆地逐渐变得千疮百孔。   大小不一的破碎陆地,像是不受物理学常识约束似的,漂浮在四周,一道道狰狞地缝隙之下,是漆黑的万丈深渊。   再往前一段距离,陆地便完全消失了踪影,锈迹斑斑的铁轨悬在半空中,以微小的弧度一直向上延伸,直到消失在一片灰蒙蒙的浓雾里。   再往前已经没有路了。   正如绣球所说的那样,没有巨人号列车的运输或是特殊的通行证,是不可能通过铁轨离开丹砂蛊事大药房的。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以北想起了巨人号列车进入血肉隧道时,那云霄飞车似的糟糕乘车体验,微蹙了一下眉头,转身看向了阿花。   “差不多就在这里吧?我们就在这儿待着,等那群家伙打完了,再回去。”   “嗯!”阿花轻轻应了一声,欲言又止了两三次,到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沉默中,她走到一旁,整理了一下裙子,在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块上坐下,双手枕着膝盖,托着下巴,深棕色的眸子透过眼镜镜片,呆呆地望着天空。   天上,充斥着工业废气的浓雾笼罩了一切,灰蒙蒙地一片,没有半点儿星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熟知的世界,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同一片天地。   陆以北察觉到了阿花的异样,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别担心,那群有组织,无纪律,脑子还有问题的家伙,一旦杀红了眼,大概会一直自相残杀下去。”   “这里距离车站差不多有四五公里的距离了,还要穿越一条完全漆黑的隧道,那些奇袭者,应该不会鬼使神差的追到这边来。”   说话间,她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抽出一根辣条递到阿花的面前。   “来,要吃一根吗?这玩意儿,特别有嚼劲,简直是磨牙圣品,消磨时间贼好使。”   你为什么会需要磨牙啊?你是仓鼠吗?阿花目光异样,斜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摇了摇头。   见状,陆以北悻悻地耸了耸肩,把辣条送进了自己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边嘟囔道,“如果不是担心那些家伙追杀过来,那你一定是在担心江蓠吧?”   “……”阿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然后点了点头。   下午刚遇到陆以北时,她沉浸在诧异之中,又忙着贴寻人启事,好不容易闲下来,没多久便遭到了袭击,几乎没工夫想别的事情。   现在,从紧张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各种杂七杂八的思绪一下子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看着愁眉苦脸的阿花,陆以北很理解她现在的状态。   就像是很多人白天无论多大的事儿,都能够面对,到了夜深人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整天压抑的负面情绪,就会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事实上,陆以北在车祸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经历着类似的事情,白天没心没肺,甚至反过来安慰白开。   到了晚上,便会再回到那一辆,行驶在烟雨朦胧山路间的大客车上……   收回思绪,陆以北拍了拍阿花的肩膀,语气坚定道,“放心,她还活着。”   阿花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她在自己肩头留下的辣椒油掌印。   陆以北被阿花看得有点儿尴尬,收回手,挨个舔了一下手指头,然后再一次把手,放回了阿花肩上。   阿花,“……”   “下午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我稍微占卜了一下,结果显示她还活着。”陆以北道。   “占卜?”阿花歪了歪脑袋,急切地追问道,“你怎么占卜的?你的占卜结果准确吗?”   “准得一匹!”陆以北脱口而出,紧跟着想到自己的占卜手段,又觉得有些心虚,声音不由地小了几分,“至于占卜方式嘛……”   告诉她,我是抛铜钱占卜的,听上去会不会太儿戏了一点儿?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清了清嗓子。   “咳咳,呐个,占卜手段,是我的个人隐私,不太方便告诉你。”   “不过,当我可以保证,准确度非常高!”   说完,陆以北便在心中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   妈的,大家都是受害者,干嘛我还得安慰她呀!?   这要是放在网络小说里边儿,该有人要骂我圣母婊了吧?   这家伙,之前还虐待老子来着……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内心中那点儿阴暗的小九九,用“鸡生蛋、蛋生鸡”循环的理论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连本带利的把仇报了。   就在这时,一股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她的灵觉范围之中。   在察觉到那股逐渐靠近的灵能波动的瞬间,她眉头一皱,“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握紧灵台净业,向后猛跳了一步,挡在了阿花身前。   “小心!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说话间,她双膝微曲,一阵灵能在双腿的肌肉间鼓动,俨然做好了随时施展身法的准备。   阿花被陆以北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便也察觉到了那股灵能波动的存在。   眉头微蹙之后,她便集中了精神,利用灵纹的特殊能力,仔细探测了一下那股灵能波动。   探明了灵能波动的状态,阿花扶了一下眼镜框,对陆以北提醒道,“灵能波动等级在B+到A-之间,精灵种怪谈,气息甜腻温和。”   “精灵种?那么少见的种类吗?”陆以北诧异道。   精灵种怪谈,严格意义上其实算是畸变种的特殊门类,只不过在畸变的过程中,没有出现负面变化占主导的情况,狭义一点来讲,甚至可以把它们称作“妖怪”。   事实上,陆以北在《司夜书》上看见这一个小分类之后,特意跑到花城理工大学的樱花大道上去投喂了流浪猫,她一边喂还一边嘀咕“给老子变,给老子变!”   就这样坚持了一周之后,她成功的引起了断头学姐的注意和关心,并被她态度委婉地塞了一张学校心理健康咨询室的宣传单。   阿花似乎猜到了陆以北心中“大胆”的想法,眸中闪过一丝嫌弃之色,“虽然跟丹砂蛊事大药房那些家伙不太一样,可能不是他们的人,但是实力不弱,还是小心为妙。”   不是丹砂蛊事大药房的人?陆以北愣了一下,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大药房的人,难道是另外两家的人?   可是,风俗店和娱乐城跟大药房是一伙儿,大药房的人都已经莫名其妙的叫人来砍我了,他们会不会也做同样的事情?   腹诽着,陆以北朝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很快便看见了一道雪白的影子,闪电似的破空而来。   然后。   那影子在距离两人十数米开外的地方放缓了速度,显露好似葵花鹦鹉的样貌,紧跟着在一阵绚烂的光华闪耀包裹之下,鹦鹉的身体迅速变大,伴着几缕洁白的羽毛飘落,一名少女稳稳地落在了她们的面前。   少女看上去十六七岁,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发,穿一袭点缀着葵花刺绣的白裙,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不过她似乎刚刚喝过酒一样,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有着几分微醺似的红晕。   “姑娘你谁啊?哪个山头的?”   听到陆以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花才注意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躲到自己的身后,双手抓着自己的肩膀,探出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   “……”   拜托,说这种话的时候,你的行为能不能显得有底气一点?阿花嘴角一阵抽搐。   少女的目光在陆以北身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钟,微欠了下身子,“我叫绣球,来自兰若客栈,我家主人特命我前来帮助你们。”   闻言阿花愣了一下,余光看向身后的陆以北小声问道,“你还认识兰若客栈风俗店的人?你该不会已经去那儿玩过了吧?”   若真是那样,这预备姑爷怕是就要不得了……阿花腹诽。   “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我是那种人吗?”陆以北小声回应。   说话间,她从阿花背后伸出握剑的手,举剑指着绣球低吼道,“你刚才说帮助我们?”   “那我们刚才被人追着砍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   “……”   明明是你在追着别人砍好么?   整个过程,你遇到过半点儿危险?   更何况,主人现在还没到需要跟玉宫仙撕破脸的时候,我怎么好明着帮你?   绣球没好气儿的腹诽了一阵,耐着性子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不如你们先跟我去安全的地方,我再细细说给你们听?”   “不必了,”陆以北想也没想便回应道,“我们在这儿挺安全的!”   只要躲在这里,等到巨人号列车快开回来的时候,再返回站台,然后麻溜上车就行了。   反倒是你这么一个敌友不明的怪谈,我凭什么轻易相信你?就算你是人外娘也不行。   总不能因为别素珍很感动,我就要觉得整个兰若客栈风俗店的人都会对我抱有善意吧?陆以北想。   “你……”绣球有些着急,回头看了一眼车站的方向,沉声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若是不相信我,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不是黑牡丹有命令,她已经不想跟陆以北废话了。   “你可知道,现在丹砂蛊事大药房的车站里,已经充满了他们出产的那种邪乎玩意儿,恐怕几个小时都不会消散,你们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更何况,那么大量的毒烟,就算是扩散到这边来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你们只要吸入一点儿,就会万劫不复!”   说话间,她抬手一指铁轨通向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方向,继续道,“可如果你们不回去的话,等到巨人号列车驶来的时候,一样是个死!”   “那位车夫,可不会因为铁轨上有人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就轻易停车的,还有……”   绣球话说到一半,随着一阵风拂过,她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莫名地愉悦。   微量的“宝贝”,已经随风,飘过来了……   绣球的脸色一变,急忙从怀中掏出了那只鼻烟壶猛吸了一口,紧跟着便身形向前飞掠,欺身到了阿花面前,将鼻烟壶送到了她的鼻子下面。   绣球的速度极快,阿花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脂粉气窜进了她的鼻息,紧跟着便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虽然阿花的反应慢了半拍,但是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陆以北反应通常都贼™的快,再加上绣球在阿花那里停顿了半秒左右的时间,以至于那一只鼻烟壶还没递到陆以北的面前,她就已经跑到了三丈之外。   “卧槽!你干什么?言语说服不了,就下药么?”   “这不是……”绣球解释道。   “不是药,那是什么?”陆以北警惕道。   “是……”绣球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陆以北解释,急得跺了一下脚,“好吧,这的确是药,但不是你想的那种药,而是……总之你赶紧过来吸一点就对了!”   总不能告诉她,这药的主要用途是用来帮客人助兴,次要用途才是阻断“宝贝”的效果吧?绣球腹诽。   “我不!”陆以北梗着脖子道。   兰若客栈风俗店出品的,不方便解释药效的药,从某种角度来看,只怕是比丹砂蛊事大药房的“宝贝”还要危险哟!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她的双眼突然微微发热了起来,紧跟着,在一阵视线模糊之后,她便看见了一缕缕蓝紫色的细线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那些细线四处漂浮着,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乱糟糟地像是被猫咪玩耍过的毛线团。   在无数细线当中,有一根极其微小的正飘荡在她的面前,然后伴随着她的呼吸,在她的注视之下,“哧溜”一下钻进了她的体内。   没有由来的,陆以北突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愉悦,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哦呼——!”   那种愉悦不是,看段子或是短视频,被笑点刺激时的短暂快乐,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更加强烈的快乐。   就像是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与亲人朋友欢聚一堂,又像是二十多岁实现财富自由,未来生活不用发愁,干任何事情都可以兴趣使然,还像是长期努力的事情终于取得了成功,所有的坚守都等到了结果……   总之,那是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快乐。   远远地,看见陆以北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微醺似的红晕,绣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试探着,冲她大声喊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嗨……”陆以北微笑着回应了一句,紧跟着脸上又露出了跟灿烂的笑容,改口高呼道,“等等,不对!”   “我已经嗨到极点啦!”   “啪——!”   绣球猛地拍了一下额头,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地喃喃道,“完了完了,这孩子没救了。”   好言相劝,她为什么就是不听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8。, ;' 5!?," '7. 6,! ! ?"6!, 3,?。"' ! ,4,:??. .4?, 2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呢?   阿花在一旁,看着笑得阳光灿烂的陆以北,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嗯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一个万年面瘫怪,竟然笑得跟个傻子一样,能正常才有鬼了!   这下可怎么办哟!?   (诶嘿,竟然赶上了~) 第二十二章 旧日毁灭者   第一缕毒烟进入陆以北的体内,她的脸上顿时染了一抹红晕,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   于是,那些漫无目的飘荡在空中的毒烟,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缺口一样,疯狂地向她汇聚了过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毒烟被吸入体内,诡异的毒性和灵能开始在陆以北的体内释放。   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愉悦记忆,汹涌地迸发出来,源源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宛如实质般的冲击。   她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   但是在那种烂醉般深沉恍惚的同时,她又无比地清醒,紧接着,她感觉到某种难以言喻地狂热和欢快。   “来呀,两位小姐姐,一起来快活呀~!”   “芜湖~!”   看着陆以北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捡了两百块钱一样在那儿傻乐,绣球踱步来到阿花身边,轻声道,“走吧,她没救了,我做个顺水人情,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阿花愣了愣,指着陆以北道,“那她怎么办?难道就不管她了吗?你刚才那个小瓶子呢?赶紧拿过去给她问一问啊!”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挺讨厌陆以北的,但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灭亡,却什么也不做吧?   “现在已经没法管了。”绣球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的药物,只能在尚未吸入过量毒烟的时候使用。”   丹砂蛊事大药房出品的“宝贝”,黑牡丹是深入研究过的,从性状来看,与其说那是药物,不如说那是一种作用于情绪的特异化灵能更加合适。   绣球手中那一瓶“胭脂梦”,就是为了应对这种邪乎的药物制作出来的,作用的原理大概就是,抢在“宝贝”侵蚀目标灵能,影响目标情绪之前,先一步用别的情绪覆盖,达到阻断的效果。   可是……   “可是,她吸入的毒烟太多了,毒性已经融进了灵能里,现在,除非能让她自己把灵能全部释放干净……”   说话间,绣球又看了一眼陆以北,叹息道,“你觉得她现在这种样子,有可能配合我们把自己的灵能释放干净吗?”   “……”阿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就在这时,陆以北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   阿花和绣球诧异地向她看过去,便看见了她身体抽搐痉挛着倒地不起的一幕。   “……”   “她……这是怎么了?”阿花弱弱道。   绣球皱眉想了想,小声回应道,“有可能是……嗨过头了?”   可是,以前没听说过,会出现这种症状啊?绣球想。   此刻,在“宝贝”的影响下,陆以北的愉悦感就快要达到巅峰的瞬间,她的胸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像是有千百跟钢针,同时刺穿了她的心脏那样。   伴随着剧烈地疼痛,一阵阵人耳难以听见的低语,自她的胸腔深处响起,或痛苦,或焦虑,或惊慌,或抑郁。   那些低语,在咆哮,在教唆,时而严词勒令,时而循循善诱,让人沉浸在不可言喻的悲伤情绪之中,难以自拔。   下一刻,如同无数少女尖叫汇聚在一起似的可怕的噪音,涌入了陆以北的耳朵,宛如利刃剐蹭似的,刺痛着她的耳膜。   在那刺耳的尖叫声中,她听到了一阵轻柔的喃呢。   “是雾也是星,是她孩子,也是黑暗中吹灭灯火的唇……”   那声音像是空灵清澈,宛若银铃,不禁让人联想到弱不禁风的少女。   紧跟着,她的眼前便浮现起了一道道可怕的幻象,那是无数少女死亡时的景象。   她们或是被辱骂着推向火刑架,在烈火中,用已经哭得沙哑的声音,低语着最恶毒的诅咒。   或是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浑身布满被施虐时留下的伤痕,然后在蚊虫与疫病的侵蚀下,香消玉损。   又或是在阴冷黑暗的卫生间里,独自躺在盛满水的浴缸中,轻轻地划开手腕,血液像猩红的花朵一样在水中绽放……   少女们的死状各式各样,但死状无一例外的凄惨,那一双双原本美丽的眸子,在暗淡下去之后,却没有随着生命的消逝闭合,而是圆滚滚地睁着,散发着无尽的哀怨。   只是一瞬间,“宝贝”带给陆以北的愉悦感就被冲击得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千百倍的悲伤,无可抑制地在意识中扩散。   一股强烈的酸意,在她的鼻尖扩散,让她忍不住想要放声哭泣。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情郁闷的不良少女撞见了,某个小女孩儿站在路边傻乐,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她两耳光,完全不讲道理。   我都高兴不起来,你凭什么这么高兴?   今天谁™都不许笑,都给老娘哭!   哭不出来,就打到你哭出来为止!   于是,陆以北的痛苦便更加强烈了,仿佛要置她于死地一般。   然后,四周的一切像是突然静止了似的,耳边陷入了一片死寂……   ————   一旁,看着陆以北晕厥倒地,阿花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稍微松了一口气。   方才,在陆以北笑声停止的刹那,她敏锐的灵觉便探知到了陆以北灵能波动,发生了令她害怕的改变。   那种改变,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炽烈地火焰在面前熄灭,然后在眼前陷入黑暗的瞬间,突然跑出来了一尊浑身血腥的恶魔一样骇人。   阿花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毒烟引起了陆以北体内的某种改变,让她出现了腐化堕落的迹象,让她随时都会暴走伤人。   很快,随着陆以北晕厥倒地,才消除了她的这种担忧。   见陆以北倒地,绣球远远地观察了片刻才走上前去,来到她的身旁蹲下,然后将手伸向了陆以北的脖颈。   手指触及到陆以北颈动脉附近,她的瞳孔突然一阵剧烈地收缩,紧跟着便像是触电了似的,急忙收回了手。   在指尖与陆以北肌肤接触的瞬间,绣球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冲破陆以北身体的负面情绪。   在那股负面情绪的影响下,她竟有一种悲伤得难以自己的感觉。   可怕,竟然连“宝贝”都无法压制住她体内负面情绪?   不仅没法压制,还有一种将其激活了的感觉……   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无论是人还是怪谈,在这种绝望之下,早就应该精神奔溃,自我了断了吧?绣球惴惴地想。   思索间,她扭头看向阿花,好奇问道,“你似乎跟她很熟的样子?你平常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表现?”   “嗯……”阿花想了想,回应道,“摸鱼话还多,人怂爱作死,算不算?呃,其他的我就说不好了,其实我也没跟她熟到那种程度啦!”   我家小姐或许知道……阿花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绣球,“……”   这算什么异常表现?   这顶多能说明,她的思维跟常人不太一样,还达不到异常的程度。   算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大药房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她带回去交给主人了。   绣球想着,看向阿花道,“来,搭把手,我们先离开这里。”   阿花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跟绣球一起,一左一右的将陆以北架了起来,沿着铁轨,往通向兰若客栈风俗店的方向走去。   ————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陆以北的脸上,她突然就惊醒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坐了起来,看见了那一片破败倾颓的天台。   天台还是熟悉的天台,城市却让她感觉到陌生。   远处,乌云堆积的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个个缺口,几乎凝聚成水柱的雨水,像是瀑布一般从缺口中倾泻而下。   破败城市的水位上涨到了可怕的地步,像是被海洋淹没了一般,只剩下一些极高的建筑物,顶端露出水面,仿佛一座座孤岛。   “哟!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以北回身望去,便看见了那名身穿红衣的少女,然后心头微微一惊。   只见她的腹部像是被洞穿了一样,有着一道拳头大小的可怕贯穿伤。   “卧槽!你这是搞黑心代练,被人打击报复了吗?”陆以北惊道。   少女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向来童叟无欺好吧?”   “更何况,代练只是我的兼职,我平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比如……”少女眉毛微微上挑,“比如跟天灾战斗什么的?总之很忙很危险就对了。”   说话间,她指了指腹部的可怕伤口,“所以这种小伤是常有的,不碍事儿的。”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靠!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要是说话的时候不往外喷血,我可能还会相信大概百分之一。”   闻言,少女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所以咱们还是来聊聊正事儿吧?”   “对吼!”陆以北正色道,“说到正事儿,我还没问你呢!我又没呼唤代练,你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嗯……”少女沉吟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大概是太久没有出现了,读者们都已经想我了,然后我感应到了他们的呼唤,所以被迫营业,出来露个面儿吧?”   陆以北,“……”   虽然我很怀疑她就是我自己,但是不得不说,这垃圾话还真是有点儿烦人。   察觉到了陆以北目光不善,少女干笑了两声,“啊哈哈,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我这次来呢,是想要告诉你,你别总是在神话种和魔女种之间反复横跳,这样不行的,你必须先选择其中一条道路,否则是会出岔子的。”   “啥嘞?”陆以北愣愣道,就在她愣神之间,突然看见代练妹指了指她的胸口,嘴角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以北顺着她所指,低头一看,心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为什么会这样?”陆以北惊道。   少女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大概是是受到了旧日毁灭者的灵能影响吧?”   “我刚才一来,就在你身上嗅到了一股腐朽的恶臭,啧啧……”   陆以北,“……”旧日毁灭者?那是什么鬼东西哦!   (EMMM,昨天硬扛了一天,今天实在顶不住了,少更一点,大家见谅……) 第二十三章 被强行修改的命运轨迹   代练妹看着陆以北一脸懵逼的样子,擦了擦顺着腹部流下的血液,走上前去,在她的身边坐下,若无其事若地将血淋淋的小手,搭在了陆以北的肩上。   “也对,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旧日毁灭者这个说法,不过这不是有我吗?让姐姐我来讲给你听就好了。”   陆以北斜眼看着代练妹,“喂,我说,你别太过分啊!”   “啧,男孩子的自尊还真是可笑呢!”代练妹啐了一声,“你放心,我并没有小瞧你的意思。”   “我™说的是这个吗?”陆以北一把推开肩上的小手道,“我说的是这个好吗?能不能有点儿自知之明?”   更何况,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万一你突然脑子短路发动了天赋技能,我岂不是要原地爆炸?陆以北腹诽。   “啊这,我以为你不会介意这个的。”代练妹说着,悻悻地收回了手,继续道,“旧日毁灭者没听过,末日预言总听说过吧?”   “这倒是听说过。”陆以北点了点头,紧接着,不解地道,“可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大了去了!”代练妹拍着大腿激动道,“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嘛……”   她说到一半,突的话锋一转继续道,“在苏美尔人的神话中,风之神与众神之王恩尼尔放出洪水、干旱和瘟疫来消灭人类的传说,还有共工撞倒不周山的传说,玛雅人的《波波武经》上也有类似的记载。”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亚述人泥碑预言、末日审判、湿婆灭世之类的传说,当然我列举的这些只是比较有名的末日传说,事实上还有很多小范围传播的传说,那我就接触得不多了。”   代练妹跟陆以北讲述这些内容的时,几乎每一次说到“传说”两个字都会加重语气。   陆以北听了片刻回过味来,试探性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末日传说都是怪谈引起的?”   “BINGO!”代练妹打了个响指,“你可以这么理解!”   “据我所知,几乎每一次末日传说发生之时,都伴随着可怕的怪谈出现,不过也说不好是怪谈引起了末日,还是末日造就了那些怪谈,这种事情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说不清楚的。”   “不过,有研究相关内容的学者认为,那些怪谈至少是引起世界毁灭的重要因素,所以便将它们命名为了毁灭世界的因素。”   “不过,如你所见,从久远的时光到现在,有关世界末日的传说出现过不止一次,虽然每一次都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但世界一次都没有毁灭,这就意味着……”   陆以北听到此处微蹙了一下眉头,插话道,“那些怪谈都失败了?”   “啪啪!”   代练妹拍了拍小手,冲着陆以北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错,不错,都学会抢答了!再过不久,你就可以给我出题了!”   陆以北,“……”   “不过,也不能算完全失败吧?毕竟它们当中的某一些,还是毁灭了部分区域的,最后没能成功,主要是它们的方式方法不太对。”   陆以北白了代练妹一眼,“啧!说得像是你知道正确的方式一样。”   代练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我还真的知道。   我可是花了老长的时间拜访(物理)藏匿在世界各地的旧日毁灭者,学习先进的经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后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思考探索,才最终找到了“正确”的道路来着。   不过……   代练妹知道归知道,却并没有打算告诉陆以北。   明知道那样做只能得到错误的结果,还要告诉陆以北,万一被她学了去,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代练妹没有理会陆以北的问题,直接将话题拨回了正轨。   “说正经地,所谓的旧日毁灭者,就是那些失败之后,又侥幸生还下来的灭世因素,它们本身的存在通常会受到世界的抗拒,收获满满的恶意……”   “等一下!”陆以北皱眉打断道,“世界的恶意?也就是说,我们的地球母亲,是活的?卧槽,这是何等可怕的设定!”   “请不要在奇怪的地方发挥你的脑洞好吗?”代练妹翻了翻白眼。   “我所说的世界的恶意,是一种很诡异很玄妙的状态,就像是被加了强效霉运DEBUFF一样。”   “处于那种状态下,轻则一到了下雨天就被雷劈,跟个人形自走避雷针似的……”   “再等一下!”陆以北再次打断道,“天打雷劈还算轻的?那重的是什么样的?”   “重的……”代练妹沉吟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这么跟你说吧,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被世界抗拒的存在。”   “他每天过着007的社畜生活,三十五岁生日那天,一大早就被垃圾主管炒了鱿鱼,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工作,丢了工作,提前回到家中便看见刚订婚不久的女友和别的男人躺在床上。”   “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冲上去跟奸夫扭打成一团,然后没打赢,身负重伤跑去医院检查、包扎,又被突然告知疑似肺癌晚期……”   “嗯,大概就是这样,这只是他的平平无奇的一天而已。”   陆以北,“……”   我希望她说的这个朋友不是她自己。   如果是的话,我希望我猜测有误,她不是另一个我。   普通人一辈子遇不上一次的事情,他一天就经历了一个遍,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倒霉那么简单了,这个世界妥妥的对他充满了恶意,也太惨了。   见陆以北眼神异样,代练妹眉毛微微上挑,“的确挺惨的。”   “所以说,这些旧日毁灭者,通常情况下都会躲到远离正常世界的地方,直到完全被遗忘然后消亡,又或是找到什么方法,消除世界对他们的恶意。”   陆以北,“……”   如此说来,梦想成真之旅沿途的三家势力当中的某一家,又或是三家都有旧日毁灭者存在?   可是……   “可是,为什么我接触到旧日毁灭者的灵能波动,就会变成魔女种呢?这没道理啊!”   因为你有极大的可能成为新时代的毁灭者……代练妹腹诽,却没有打算把这个原因告诉陆以北,而是话锋一转,告诉了她另一个原因。   “因为,魔女种的怪谈本体核心,对污秽不洁的灵能波动很敏感,并且会从中汲取力量强化自己啊!”   “就像是你之前接触过的腐化神灵之血一样,旧日毁灭者的灵能,腐化程度大都很高。”   “不过,你可别小瞧那些旧日毁灭者,最好也别在它们身上打什么鬼主意,虽然它们大多数实力都衰弱得厉害,但是几乎每一个都有着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命儿搭进去了,不划算的。”   “我懂,我懂!”陆以北连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放心,作死的事儿,我是不会去干的。”   等我醒了之后,立刻就买当天的火车票,连夜走!陆以北想。   代练妹用一种“看见你没有膨胀,还是这么怂,我就放心了”的眼神看着陆以北,微微颔首,“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把江蓠也带走。”   “嗯?”陆以北不解,“你也知道她在这鬼地方?”   “当然知道……”代练妹欲言又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世上,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好家伙!那麻烦把下一期彩票特等奖中奖号码告诉一下?”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代练妹沉默着,斜眼瞪着陆以北,瞪得她心里直发毛。   陆以北避开了代练妹的目光,弱弱道,“呃,如果不方便的话,不说也行!”   “就算知道了,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法准时购买彩票或者领取奖金对吧?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电影里也都是这么演的。”   代练妹翻了翻白眼,“你知道就好。”   “不过……”陆以北皱了皱眉,“带江蓠离开这事儿,它危险吗?”   “是有些微的危险。”代练妹语气严肃道。   “……”   就是有危险咯?那这事儿可干不了。   就在陆以北准备告辞三连的时候,代练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回报非常高。”   陆以北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在下愿闻其详。”   代练妹思考了两秒钟,一本正经道,“放心,就算失败了,你顶多损失一点儿钱财而已,不会因此丢掉小命儿,可要是成功了……”   “要是成了~!”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等待着代练妹的答案。   代练妹眉头微微一挑,“就可以减少一个未来的强敌,多一个红颜知己,是不是很划算?”   陆以北,“……”   怎么听起来全都是虚的,都没有一点儿实质性的回报呢?   总感觉她像是在给我画大饼一样。   不行,这事儿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   许久之后。   代练妹独自站在破败倾颓的天台上,看着陆以北的身影随着她的苏醒逐渐消散,无声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样子,江蓠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鬼地方,通过和上次一样的方式,再次落入日蚀会手中的。”   “我那时候一直以为……哎——!”   她一直以为,江蓠是为了变强叛出了司夜会,自己跑回去日蚀会的。   于是,两人再见面的时,在各种原因的催化下,便成了死敌。   “不过也对,日蚀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那么完美的实验体呢?只要她离开了城市结界的保护范围,有机可乘,肯定会被抓回去的。”   代练妹喃喃自语着,紧跟着,嘴角突的浮现起了一抹笑意。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陆以北,看你的了,你有机会可以改变结局的。”   就算,只是改变一部分结局也是好的……代练妹腹诽。   ————   绣球和阿花一起,带着昏迷不醒的陆以北回到兰若客栈风俗店,见到黑牡丹的时候,黑牡丹被她们俩的状态吓了一跳。   只见两人架着陆以北推门而入,两张白皙的脸蛋上布满了泪痕,鼻尖红彤彤的,柳眉拧成了一团,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极其悲惨的事情一般。   “绣球,你这是怎么了?”黑牡丹疑惑道,“难道是,灾祸她死了?”   刚说完这话,黑牡丹又觉得有些不对。   虽说她命令绣球前去暗中帮助灾祸,若是任务失败绣球可能会因为自责而情绪低落,但是也不至于搞得像是戴了痛苦面具一样。   “主人,我没事儿的,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当初跟我同窝的妹妹,被老鹰叼走了,有些伤心。”   黑牡丹,“……”   沉默之间,她看向了阿花询问道,“那你呢?”   “我,呜呜呜,我也只是突然想起了,当初小姐把我赶走之后,就独自去面对危险,我就太难受了。”阿花哽咽道。   “……”   黑牡丹再次沉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好的,为什么会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伤心?   见绣球状态不佳,只怕是没办法好好交流,黑牡丹索性直接通过眷属印记,读取了绣球将灾祸带回这里的完整经过。   在看到陆以北吸入了过量的“宝贝”,然后体内某种特殊的力量被激发,迸发出负面情绪,强行逆转了“宝贝”的效果时,黑牡丹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冲着绣球摆了摆手。   “绣球,大概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你先把灾祸安置在我屋子的侧寝,然后带这位姑娘下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是,吸溜——!”绣球吸了吸鼻涕,冲着黑牡丹欠了欠身子,“是的主人。”   看着两个泪人似的姑娘,架着陆以北走向了侧卧,黑牡丹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简单的安慰了一句,“你们俩也别太伤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主人我知道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绣球一面委屈巴巴地说着,一面将陆以北放在了侧卧香软的床榻上,跟着阿花一起,退了回来。   黑牡丹看着两个状态明显不太正常的姑娘,欲言又止,略一沉吟之后,叹了口气。   “哎——!绣球,你待会儿下去了,就请妙音姑娘给你们弹一曲吧?就说是我让她弹的。”   兰若客栈风俗店,作为一家雅俗共赏的风俗店,自然是有精通音律的姑娘存在的,而那妙音姑娘便是一位,可以在琵琶演奏之时,通过对乐器注入特殊的灵能,达到治愈心灵效果的怪谈。   但据说性子孤傲,出场费也很高,寻常难得见得上一面。   “多谢主人。”绣球说着,冲黑牡丹欠了欠身子,便领着阿花离开了房间。   绣球和阿花离开后,黑牡丹踱步来到陆以北的床边,单手托着下巴打量了一阵,而后微眯起了眼睛。   “长得还挺标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我摆脱世界的恶意。”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旋即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咯咯,反正这儿就只有我们俩,帮她治疗之前,稍微研究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说话间,黑牡丹一抬手便解开了头上的发簪,满头青丝倾泻而下,她的指尖在发丝间拂过,顺势拔下了几根长发,在指间轻轻地揉捻了一下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节粉红色的纤细丝线。   就像是代练妹所说的那样,几乎每一个旧日毁灭者都有着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这一缕【伪姻缘红线】便是黑牡丹的特殊能力之一。   在伪姻缘红线的作用下,她能够暂时跟目标建立起姻缘联系,并通过这种联系,洞悉目标的一切信息,应用在战斗之中,有的时候,甚至连目标自身不知道的弱点都会通过这种方式被寻找出来。   然而……   看着伪姻缘红线在缠绕上陆以北手腕的瞬间突的燃烧了起来,腾起一阵阵仿佛没有温度的火焰,最后消散于无形,黑牡丹发出了一声轻呼。   “奇怪?怎么会这样?”   疑惑间,她故技重施,却还是得到了完全一样的结果。   “我就不信了!”   被激起了好胜心的黑牡丹柳眉一拧,纤细指尖猛地拂动发丝,便见无数粉红色丝线从她的发隙之间激射而出,向着陆以北袭去,转眼间就将她裹成了一团粉红色的人形粽子。   那些缠绕在陆以北身上的粉红色丝线,维持了大概三秒钟,便再一次燃烧了起来,在一片粉红色的熊熊火光之中,丝线寸寸崩断尽数化作了灰烬。   不过,虽然伪姻缘红线只维持了三秒,但黑牡丹还是抓住了与陆以北建立姻缘联系的这三秒钟的时间,窥探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待到火光散去,注视着沉睡中的陆以北,她的嘴角蓦地浮现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命运轨迹被强行修改过了么?”   “哼有趣,难怪我的红线缠不上去,不过……”   通过大量姻缘红线强行拉扯,让她命运轨迹发生改变的这种方法,到底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   就不怕她触发柴刀结局,被人砍死?   几十上百根姻缘红线缠身,就算最后只有几个姑娘出现在她的面前,也够她喝一壶了吧?黑牡丹想。 第二十四章 注意身体,好自为之   命运是一种玄而又玄,虚无缥缈的东西,能够通过某些手段,捕捉其轨迹,就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   而想要扰动命运,哪怕只是让轨迹产生一丁点儿的改变,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据黑牡丹所知的几种方法,无一例外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并且其中的某一些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没有改变结局,只是加快或是延缓了结局的发生。   所以在发现陆以北上百根姻缘红线缠身的时候,她才会忍不住感叹,想出这种方式的家伙是个鬼才。   一根姻缘红线就相当于抓住了陆以北的命运轨迹,进行了一次拉扯。   虽然仅一次两次的拉扯,带来的扰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连续上百次的生拉硬拽,就是再坚固的命运轨迹也会发生改变。   不过,这种没有明确目标的改变,会出现什么不一样的结果,让目标会被卷入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件当中,就完全说不好了。   除非,目标原本命运的结局已经糟糕透顶,不能再糟了,否则这种摇奖式的改变,并不划算。   看来,那位想出这种办法的鬼才是觉得,原本的结局对灾祸而言,是糟糕透顶的结局吧?   如果当初也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帮我改变命运轨迹,我现在又会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呢?   黑牡丹突然有些羡慕陆以北了。   可是这样的话……   她很有可能就不会成为毁灭世界的因素,那她就没有办法让这里出现改变。   也没有办法让她帮忙打破世界的恶意,重获自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黑牡丹想着,皱了皱眉头。   思索之间,她调动了灵能,催动无数伪姻缘红线,缠绕住了陆以北的身躯,想要再次进行窥探,获取更多的信息。   然后……   在姻缘联系建立,窥探到陆以北信息的瞬间,黑牡丹突然就不那么羡慕陆以北了。   她的那些姻缘,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   虽然有姻缘红线存在,并不一定意味着会相遇相知,但是一旦相遇,陆以北肯定会遇上一些麻烦的事情。   短暂的沉默思索之后,黑牡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似乎更加合情合理。   原本在她看来,通过这种方式改变命运的轨迹,从某种角度来看,相当于将可能发生在陆以北的厄运平分给了上百个目标,有些自私和过分。   但如果那些目标自己也有很多麻烦缠身的话,那就相当于将陆以北厄运分成上百份之后,再与那些目标的厄运进行置换。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扰动,降低厄运发生的可能性,勉强算是公平。   更何况,如果每一段姻缘都是孽缘的话,对命运的扰动也会比美满的姻缘来得更大一点。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没有缺点的。   大致想明白了那位鬼才的手法之后,黑牡丹看向床上仍旧处于昏睡状态的陆以北,眸子里多了几分同情之色。   这种方法唯一的缺点就是,跟陆以北建立姻缘联系的人,还有选择的余地,在没有与陆以北相遇的情况下,还有可能遇见别的真命天子/女。   但是陆以北已经被姻缘红线裹得跟个毛线团似的,除了从这上百段孽缘里面选择,恐怕很难再跟别的人或怪谈有姻缘了。   “啧!包办婚姻害死人呐!”黑牡丹啐了一声,注视着又一次被烧成灰烬的粉红丝线,再次催动了新的丝线向着陆以北缠绕了过去。   陆以北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激起了她强烈的求知欲,让她欲罢不能。   然而……   就在这时,陆以北的眼睑轻颤了一下子,幽幽转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她就看见了一簇黑发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化作一缕缕粉红色丝线缠绕在了自己身上。   她愣了一下,眼神惊恐地看向一旁身材妖娆,媚眼如丝的女子。   “姐姐你哪位啊?这是啥地方啊?你想干啥啊?”   “呃……”黑牡丹笑了笑,掩饰住心中的尴尬,如实回应道,“我叫黑牡丹,是兰若客栈风俗店的老板……”   黑牡丹的话还没说完,陆以北瞳孔微微一缩,“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蠕动着身体像是一只虫子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你别过来,我,我不是那种人!”   黑牡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没有恶意……”   她的话说到一半,再一次被陆以北的惊呼给打断了。   眼见着缠绕身上的粉红丝线突然腾起了火光,陆以北愕然惊呼道,“卧槽!这是啥玩法啊!?”   “大姐姐,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是第一次,遭不住这么刺激的玩法,实在不行,你温柔点儿也成啊!”   “……”   黑牡丹沉默了好一阵,才平复了情绪,平静地看向看起来灵动得跟个猴子似的陆以北。   “你放心,我们风俗店,从来不会强迫客人做任何事情的,我原本只是想帮你疗伤来着,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黑牡丹说的是实话。   兰若客栈风俗店,从未强迫过任何一位客人,梦想成真之旅每一位在这里下车的客人都是自愿的。   下车之后,他们的每一次选择也没有受到过风俗店内任何人或怪谈的影响。   只不过,欲望的膨胀是没有极限的,再刺激的玩法,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乏味,于是客人们便会追求更加刺激的东西。   而不管多么刺激,只要筹码给够,兰若客栈风俗店都能满足。   至于客人们的身体和精神能不能承受得住,筹码从何而来,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疗伤?那你早说呀!一觉醒来,发现被丢在捆绑PLAY,还带冒火的,怎么想都会觉得情况不妙吧?”陆以北埋怨道。   在这种鬼地方,一个不小心,怕是要人在兰若嫖到失联哟!   黑牡丹,“……”   我倒是想说来着,到底是谁在那边一惊一乍的,总是打断别人说话来着?   这样的家伙,到底要怎么成为毁灭世界的因素啊?   还是说,这就是命运轨迹被改变之后的结果?   黑牡丹单手托着下巴,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陆以北,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一样认真仔细,陆以北看得有些发毛。   从最初惊慌失措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想起代练妹的提醒,陆以北一阵后怕。   虽然她对旧日毁灭者有多强,还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能够引发末日的怪谈,就算是失败了,恐怕也不好对付。   事实上,早在得知有这样一类可怕的怪谈存在时,陆以北就已经打定了注意,能不跟它们接触,就不跟它们接触。   如果非得接触,在对方没有明显恶意的情况下,最好是能搞好关系。   现在的情况明显属于后者。   于是,在黑牡丹的注视下,冷静下来的陆以北站起了身来,冲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实在抱歉,刚才误会你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总之先道个歉再说其他。   如果实在要动手的话,先放低姿态,然后突然暴起,也可以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陆以北想。   “呃,这……”   陆以北的画风转变得太快,黑牡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见陆以北道,“呐个,道歉的时候不需要露出胸.部吧?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儿的规矩……”   “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黑牡丹不解。   我们虽然是风俗店,但也是正经的风俗店啊!   “那就好,那就好。”陆以北连声说着,掏出了半包辣条,递到了黑牡丹的面前,“大姐姐,吃根辣条,消消气,交个朋友吧?”   “呃,好,谢谢……”   如此可爱的少女,热情地接近讨好,无论是谁都难以拒绝。   况且,黑牡丹本来也没想伤害陆以北。   她接过辣条,刚刚送入两片红唇之间,眼见着陆以北又想从外套里掏什么东西出来,她急忙制止道,“行了行了,你没必要这样。”   陆以北身上那点儿东西,别素珍大都见识过了,黑牡丹自然也知道有些什么,除了辣条,就只剩下祸水、炼金脏弹、还有不值钱的符咒了。   而无论是祸水还是炼金脏弹,她都不太想要……   “其实,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毕竟像是刚才那种情况,会被吓到也不奇怪。”黑牡丹道,“是我好奇心有些重了。”   在黑牡丹看来,就算陆以北因为命运轨迹的改变,有可能不会成为毁灭世界的因素,无妨帮助她摆脱世界的恶意,但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强大的怪谈,与之结交并不吃亏。   更何况,她还有些忌惮帮助陆以北改变命运轨迹的那位鬼才,能够想出那种方法的人,应该实力不俗。   等到跟灾祸关系再深入一些,如果可以跟那位鬼才见上一面的话,或许能请他出手,想出别的办法解决世界的恶意。黑牡丹想。   见黑牡丹言行举止不似作伪,陆以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似乎,并不是每一个旧日毁灭者都是带恶人?   腹诽间,她得寸进尺地追问了一句,“那,你看咱们现在也算朋友了,如果方便的话,你有没有可能,告诉我你刚才那是在干嘛?”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双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缠绕的动作。   黑牡丹略一沉吟道,“给你检查伤势的时候,顺便帮你……算了算姻缘。”   你说这个我就来劲了……陆以北眼前一亮,急忙道,“是吗?那我的姻缘怎么样?以后的老婆是不是盘靓条顺?”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不然会对你的姻缘造成影响的。”黑牡丹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只能告诉你,注意身体。”   “对了,听说你还要去娱乐城那边?我晚点会叫人帮你买车票的,最近的一趟列车,大概五个小时之后到。”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先失陪了,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说完,黑牡丹便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陆以北,“???”   注意身体是什么鬼哟!   她的意思是我以后的老婆是个肤白貌美水蛇腰的小妖精?   还是我老婆有什么让我难以承受的特殊癖好?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猜测着她的未来婚姻状况,这时黑牡丹突然停下脚步,补充了一句,“对了,刚才还有一句话忘了说了。”   “除了注意身体之外,我还想提醒你,好自为之,嗯,就这样。”   说话间,黑牡丹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同情怜悯之色。   陆以北,“……”   怎么又是注意身体,又是好自为之的?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在说姻缘,而像是在说孽缘呢?   淦,我将来要是得了恐婚症,八成就是被你吓出来的。陆以北想。   ————   黑牡丹离开侧寝关上大门之后,便直奔办公区的方向行去。   来到那一张偌大的紫檀书桌前,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桌上古色古香做工精致的砚台、笔海、镇纸等器具便自己动了起来,转眼见便研好了墨,洗净了笔。   随着黑牡丹在书桌前坐下,一张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宣纸悄无声息地在桌上铺了开来。   她拿起一支兔毫毛笔,浸了墨汁,在纸上写下:【XXX先生敬启……】   黑牡丹刚刚在纸上写下了某个存在的名字,很快那几个字的墨迹便晕染了开来,化作了连成一片的扭曲墨点。   然而,她对这种情况并不在意,仿佛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一样,继续提笔往下写到:   【……许久不见,久疏问候,还望海涵。   妾身于今日见到了灾祸,借助伪姻缘红线窥探之下,的确不凡。   然,灾祸的命运轨迹已被不知名奇人篡改,无法助我脱困。   妾身知晓先生大才,不久之后见到灾祸,若有新的发现,还望先生告知一二。   ……   此致。】   写完书信,待到墨迹晾干,黑牡丹将其折叠起来,装进了一个黑底烫金的信封当中,然后起身走到露台之上,轻唤了一声“绣球!”便见一只雪白的葵花鹦鹉从远处飞来,落在了围栏上。   黑牡丹轻抚了一下绣球的羽冠,柔声道,“听了妙音姑娘的曲子,心情好写了吗?”   绣球在黑牡丹的掌心蹭了蹭,然后点了点头。   “好多了主人,和灾祸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也恢复了,我已经给她安排了住处,暂时住下了。”   “那就好。”黑牡丹微笑颔首。   “不过,她似乎挺害怕咱们的,进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看样子咱们最近在外面的风评似乎又不太好了。”绣球补充道。   “这可以理解,毕竟从咱们这儿离开的客人……”黑牡丹说到一半,便笑而不语的沉默了下去。   “我懂,虽然他们是自己把自己玩坏了,但是出去以后,别人可不会那么认为,我说得没错吧主人?”   “就你机灵!”黑牡丹冲着绣球努了努鼻子,“行了,你既然好了,那就麻烦你再跑一趟了,把这封信送去给娱乐城的那位。”   “……”   绣球歪了歪脑袋,也不多问,往前挪了挪身子,用嘴衔起信封,便振翅而起,向着兰若客栈风俗店之外,被黑暗笼罩的天地飞去。   看着绣球飞远,黑牡丹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握紧的粉拳。   梦想成真之旅沿途的三位旧日毁灭者,实际上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毁灭世界的因素,只是恰巧聚集在了一起,并组成了松散的联盟,甚至于各自偏居于此的想法也有所差别。   就像是玉宫仙,它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摆脱世界的恶意,反倒是觉得,凭借着那一手诡异的制毒手段,能够成为统摄一方的“土皇帝”是一件相当满足的事情。   所以玉宫仙才会对有可能带来改变的陆以北抱有严重的敌意,甚至不惜借助规则的灰色地带,将她置于死地。   黑牡丹自己则一直在为当初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通过兰若客栈风俗店维持自身存在的同时,一直在想办法摆脱世界的恶意,重获自由。   而作为三名旧日毁灭者之中,最古老一位,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大老板,黑牡丹也有有些猜不透祂的想法。   她只知道祂一直在寻求摆脱世界恶意的方法,但却从未见他有过什么实际的行动,就像是在等待着能够帮他破解的机会自己找上门儿一般。   “也不知道灾祸是不是祂等待的那个机会?”黑牡丹喃喃道,“如果是的话,灾祸现在的命运轨迹已经改变,祂又该怎么办呢?”   她写这封信无意加害陆以北,就算她不写信通知娱乐城的大老板,在陆以北踏足娱乐城范围的瞬间,祂也能立刻察觉。   她写这封信,只是想留存一份希望,希冀着那位大老板万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通过陆以北摆脱世界的恶意,在事成之后能够与她共享。   她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久到她逐渐变得真的像是一位风俗店的老板娘,都快忘了,当初是如何成为了那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怪谈。   只记得从前的客人们,还是纶巾长衫,策马而来…… 第二十五章 刘半仙   “什么?赔偿?之前的事情不都是丹砂蛊事大药房的那位搞出来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让我赔偿啊?”   陆以北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之中,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擦,一副讨债婆模样的黑牡丹,警惕地抱紧了她的小包包。   “我这也是按规矩办事儿。”黑牡丹无奈笑道,“我听绣球说,你仔细研究过《梦想成真之旅游客安全手册》了?”   “那你应该知道,里面有一条写着,旅客的随身物品引发旅客随身物品引发的意外安全事故,我方将保有在合理范围内索赔的权利,对吧?”   陆以北,“……”   她的确记得有这么一则条款存在。   正是因为有这一则条款存在,她才敢在丹砂蛊事大药房的车站内引爆炼金脏弹,制造爆炸声,混淆奇袭者的视听。   现在,利用规则漏洞,“知法犯法”的副作用来了。   见陆以北一双柳眉拧成了中国结,黑牡丹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在我这里交了赔偿,把事情定性为了随身物品引发的意外安事故,其他两家就没办法再借此对你发难了,不是吗?”   “至于玉宫仙那边,我会对他利用规则漏洞的所作所为,表示强烈谴责的,也会鼓动娱乐城的那位跟我一起施压的。”   除了谴责和施压也做不了其他的了,毕竟他们明面儿上还是同盟的关系,总不能冲到丹砂蛊事大药房深处,把玉宫仙揪出来打一顿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陆以北面色凝重道,“可是这得赔多少才够啊?”   她依稀记得,她那会儿十一二枚炼金脏弹接连引爆,直接在丹砂蛊事大药房的站台上炸了三个大坑出来,埋藏在地下的符文钢架都断了。   “不多,不多,意思一下就行了。”黑牡丹笑着摆了摆手道。   不多吗?那就好……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刚准备松一口气,便看见黑牡丹冲她伸出了五根葱白纤长的手指。   “只需要五百筹码就够了。”   陆以北,“???”   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七百多筹码了,你一下子就拿去了五百,这还不多?   别素珍你看见了吗?   你还抵不上丹砂蛊事大药房站台上的三坨土!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黑牡丹调笑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啥?”   “你有啥特别擅长的才艺没有?以你的容貌,再加上怪谈之王的噱头,打扮一下,在咱们这儿一场演出差不多就能赚三五百筹码了。”   黑牡丹说着,冲陆以北挑了挑眉毛。   “特长……”陆以北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倒是可以尝试着讲一段相声,但是,你们这儿大概没有人想看这种才艺吧?”   “谁说的?”黑牡丹耸了耸肩,“咱们这儿经常有人点拟态泥浆怪,让它们变成郭德刚的样子,让它们一边讲相声一边跟它们……”   “打住!到这里就可以了!”陆以北打断道,“我就随口一说,没打算真的靠这种途径赚钱。”   主要是这种赚钱的方式实在太快了,我怕我一旦开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到时候一开始只是说相声,之后就搞福利演出,最后早晚得演变成援助.交际。陆以北想。   于是……   【金钱-500兰若客栈风俗店声望+100】   片刻后。   陆以北跟着黑牡丹去到她的办公区,乖乖地交完了罚款,正准备离开,注意到黑牡丹身后书架上琳琅满目的藏书,突的来了兴趣,随口问了一句,“大姐姐,我可以从你这儿借两本书吗?路上打发时间。”   “当然可以,你随便挑就是了。”黑牡丹道,“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我这里有《红楼梦》缺失部分的曹雪芹原版手稿,你想看吗?”   “我记得上一个问我借书的人,对这一部分挺感兴趣来着。”   “这,这就算了吧?”陆以北愣愣道。   好家伙!   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拿出去给马教授看,搞不好能让他进一次ICU。陆以北想。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提,想着交了那么多罚款,怎么也得搞点儿“纪念品”止损,若是黑牡丹答应最好,若是不答应她就……   再撒娇求求她!   而现在,见黑牡丹答应得这么爽快,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太过分了。   “就……就给我一本讲末日传说的书好了。”   “哦?”   闻言,黑牡丹微眯起了眼睛,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三小时后。   凌晨三点零十八分。   距离巨人号列车抵达兰若客栈风俗店车站,还有十五分钟,陆以北和阿花拿着黑牡丹帮忙订购的车票,提前来到了站台之上。   坐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阿花看向陆以北疑惑道,“她们竟然就这样放我们走了?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陆以北放下手中的书本,白了阿花一眼,面无表情道,“做人呢,不要这么多疑,你是这样,你家小姐也是这样,就不能阳光一点?”   “有的时候,风俗店老板娘不一定是坏人,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也不一定很能打,带着墨镜的冷面围观群众可能真的只是在围观。”   说完,陆以北便再次拿起了手中书本,认真的阅读了起来。   “……”   前面那两个还能理解,最后一个你怕是在暗示?   阿花腹诽着,注意到陆以北手中的书,皱了皱眉。   那是薄得像是杂志一样的书籍,封面却是某种鞣制过的皮革,书页有些老旧泛黄,翻动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被撕碎一般。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勤奋了?这种时候都要抓住机会看书。”阿花疑惑道。   “我一直很热爱学习好吗?”陆以北一本正经道,“知识就是力量,学习使我快乐!”   “……”阿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本想对陆以北说,之前是谁在丹砂蛊事大药房车站的时候,闲得跟咖啡馆的猫一样。   但转念想起,江蓠在闲聊时,只言片语透露出,陆以北在学习《司夜书》时,的确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和效率,又觉得这家伙或许只是间歇性的懒癌发作而已。   阿花静静地观察了陆以北片刻,往她身旁凑了凑,好奇地追问道,“你看的这是什么书?”   “《传说小故事一百则》,出发之前跟老板娘借来,在车上打发时间用的。”陆以北轻描淡写道。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真的在学习呢!”阿花兴趣乏乏地撇了撇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陆以北,“……”   这本书,里讲的都是的确都是传说小故事,而且内容非常通俗易懂,跟儿童科普读物差不多,书也的确是陆以北一时兴起问黑牡丹要来打发时间的。   交了那么大一笔罚款,以陆以北的脸皮厚度,讨要一本书来打发时间,还是非常好意思的。   但是。   黑牡丹却不是随便给她的。   当陆以北对黑牡丹提出想要借一本有关末日传说的书打发时间时,黑牡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便把这本书交给了她。   书中所有的传说小故事都是末日传说,而有关描述虽然粗浅,但是对出现的每一个人或怪谈的名字都有着详细的记载。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已经可以当做是一本记载着部分旧日毁灭者的图鉴。   拥有了成为点亮所有图鉴的旧日毁灭者训练大师的途径(×)。   陆以北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便对这这本书重视了起来,再翻到书本的扉页,想要看看作者,却发现作者的名字被粗暴的划去了。   “……摩奴登陆后以黄油和牛奶、乳清、凝乳向神祭祀,从祭品中出现一个女人,自称是摩奴之女,后来与摩奴一起繁衍出子孙?”   陆以北在看完天竺国有关“大洪水”的传说故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鬼.父吧?   我还以为,只有希腊神话中的那些个神灵喜欢干这种事来着。   就在她思索之间,一阵像是有人压低嗓子模仿汽笛的呼啸响起,紧跟着震如雷声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凌晨三点三十三分。   庞大的巨人号列车出现在了视线中,驶入车站,停靠在了站台边上。   紧跟着车站广播中便传来了那名戴着礼帽的男子的声音。   “各位亲爱的旅客们,本次列车即将停靠在兰若客栈风俗店,停靠时间为三十分钟,有要前往丹砂蛊事大药房和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旅客抓紧时间,凭车票有序上车……”   “王不留行,走了!”   听到广播声,阿花轻轻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便先行一步向着列车走去。   绕了这么大一圈,折腾得丢了小半条命,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寻找江蓠了。   得了阿花的提醒,陆以北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妥帖地收好,跟在阿花的后面,登上了巨人号列车。   ————   凌晨五点五十五分。   巨人号列车再一次停靠在了丹砂蛊事大药房。   陆以北没有下车,坐在车厢内向着她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眺望。   只见那一座比前一日更加残破不堪的车站内,因为毒气残留的缘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千疮百孔的车站跟那些喜气洋洋的邋遢流民放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诡异而鲜明的画面。   远远地,一名身穿红色工装的男子站在站台中央,脸上布满像是被人鞭打过的血痕,压低的帽檐下,露出充满怨气的眼睛,四处搜寻着什么。   陆以北虽然不认识那个男人,但是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男人正在寻找的就是她。   很明显,玉宫仙还是没有放弃弄死她的机会,如果她还敢在丹砂蛊事大药房下车的话。   “……”   沉默之间,她不动神色的戴上了冲锋衣的兜帽,靠在了车窗上假寐,等待着列车再度出发。   于是,在清晨八点十七分,巨人号列车抵达了旅途的终点——梦想成真娱乐城。   ————   当巨人号列车穿越了丹砂蛊事大药房和梦想成真娱乐城间的血肉隧道,数百跳粗壮的大腿再次脚踏实地之时。   暖风突如其来。   只是一瞬间,整个车厢都像是一下子从冬季切换到了暖春一般。   察觉到了气温的改变,陆以北惊奇地朝着车窗外看去,便看见了一片被落日余晖笼罩的金色平原。   在那一望无际的,像是波涛一样起伏的草原上,不时便有钢铁森林般的大型机械残骸和只剩下金属框架的建筑物废墟闪过,锈迹斑斑的,仿佛巨人的骨架,被人随意地丢弃在了这广袤的旷野里。   陆以北注视着那些,不知道被遗弃了多久的金属残骸,突然有一种跟参观历史遗迹般的感觉。   近代机械的发展从十八世纪中期到二十世纪,不过短短两三百年。   但是那些金属残骸带给她的感觉却要比两三百年古老得多。   五百年,一千年,甚至更久。   可是……   那时候,怎么会有人知道现代机械工艺和建筑技术呢?   陆以北想着,还想要更加仔细的观察一下那些金属残骸,就在这时,她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   像是突然从暖春的草原,穿越到了雷雨季节的城市一样,窗外骤然下起了暴雨。   巨大的黑影在地平线尽头出现,那是一座被阴雨笼罩的庞大建筑群,规模似乎比兰若客栈风俗店和丹砂蛊事大药房加起来还要广阔几分。   很快,列车便驶入了那一片建筑群,驶入了梦想成真娱乐城的车站之中。   不像是前两次那样喧闹,巨人号列车在进入梦想成真娱乐城车站的时候,安静得出奇,仿佛变成了一辆玩具车似的。   就连那名戴礼帽的男子在广播里的介绍,也简短得出奇。   “各位亲爱的旅客们,本次旅途的终点站到了,预祝你们,梦想成真。”   巨大的穹顶如同贝壳那样笼罩在车站上方,骨骼般交错纵横的铁架和有着精美浮雕的灰色花岗岩石柱将其支撑。   在这座庞大,色调灰暗的车站内,陆以北没有看见类似于兰若客栈风俗店和丹砂蛊事大药房那般反常的景象。   随着列车大门开启,乘客们涌了出来,和接站、候车的人混在一起,像是家人重逢、情侣相见那样,嘘寒问暖,相互拥抱。   站在这座站台上,如果不是人群中那高密度的灵能波动阵阵传来,陆以北甚至会以为自己现在正身处在某个修建于维多利亚时代的大型车站,而不是某个怪谈的地盘。   阿花走上前来,在陆以北身边停下脚步道,“看起来很正常对吗?”   陆以北朝着阿花偏了偏脑袋,小声道,“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对吧?”   “在这种鬼地方,看起来越正常的东西,往往越危险,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   “……”阿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沉吟了两秒钟后开口道,“我现在要去公告栏那边,找工作人员问问情况,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先去候车大厅等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这边不像是丹砂蛊事大药房,不能随意张贴公告。”   陆以北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先去候车大厅等你吧?顺便在车站内四处看看。”   陆以北对这里还是蛮有兴趣的,并且这里看上去比前两家的车站要安全得多。   阿花点了点头,临走前有提醒了一句,“如果遇到路边赌博的小摊子,千万别参与,那种小摊子虽然不被禁止,但是也没有娱乐城方面的保障,他们百分之百会作弊的。”   “知道了,你还不了解我吗?”陆以北撇了撇嘴。   如果没有百分之一百二的胜率,我怎么可能会参与?   闻言,阿花冲陆以北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车站一角走去。   阿花走后,陆以北独自向着候车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路走走停停四处观看。   仔细观察之下她才发现,这些看起来像是修建于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所散发的气息跟方才草原上那些金属残骸一样,年代格外久远。   就像是在参观古文明博物馆一样,一股难以言喻的岁月厚重感铺面而来。   就在陆以北沉浸在这种奇妙体验之中的时候,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在她的耳边响起,随即看见几个穿着花衬衫、身材魁梧的男子从她身旁匆匆跑过,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人。   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了一阵追打和惨叫声。   “CNM老骗子,还钱!”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来,看我不把你的手给剁了!”   壮汉们暴怒大喊。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   “我这没钱了,从你们那儿赢来的,昨天晚上在娱乐城一把梭哈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痛呼道。   陆以北,“……”   梦想成真之旅沿途车站禁止发生涉及灵能的争斗,但物理袭击不在此列,就算你拿着把菜刀把别人砍得血肉模糊,理论上也没人管。   对于这种私人恩怨引发的单方面肉搏斗殴事件,陆以北本来是不想凑热闹的,但是……   “真拿不出来?”壮汉沉声询问。   “拿不出来了……”老者弱弱道。   “那就只有把你的手剁了,这样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壮汉厉声威胁道。   老者惊慌大喊道,“别别!我在Z国花城还有套房……”   “闭嘴,一套房能值多少钱?你™从我们这儿骗走了多少筹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的房不是普通的房,是古镇上的大宅子,花城牡丹街你们可以马上查嘛!现在房价老高了。”   花城牡丹街?陆以北愣了愣,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她便看见了一位熟人。   啊?怎么是刘半仙?   老爹不是说,他大抵是算命赚不到钱,在某个冬天饿死了吗?   结果是跑到这里,赌到失联了吗?   陆以北想着走上前去,冲着正准备对刘半仙施暴的几名壮汉,轻呼一声,“等一下!”   壮汉扭过头来看向陆以北,表情不善,“怎么?你要帮他出头?”   “不是啊!”陆以北摇摇头,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想说,我能证明,花城牡丹街的一座大宅子很值钱,值钱到他可能在唬你们,所以你们还得下手重点,不然他可能不会真的交给你们的。”   刘半仙,“???”   (今日电脑坏了,接近报废的那种,于是快马加鞭的去配了一台,又快马加鞭的码字,好歹是赶上了……) 第二十六章 她说,她不认识你   早些年,在牡丹街口的石桥周边,有很多算命的地摊。   从最常见的生辰八字,到测字摸骨,再到梅花易数、奇门遁甲,各家“门派”都打扮得一副高人模样,聚在石桥四周,各显神通。   摊位上挂的招牌也是五花八门,有写“风水命理,预测吉祥”的,有写“铁口直断,仙人指路”的,陆以北见过最离谱的是有人写“洞悉生命密码,勘知人生祸福,量子占卜,值得拥有”。   在这一片群魔乱舞之中,唯有刘半仙显得跟大家格格不入。   他不穿法衣袈裟,只穿一套洗得发白的深蓝色中山装,一双黑布鞋,不戴拂尘念珠,只戴一副圆框墨镜,端着一个盘出包浆的不锈钢保温杯,坐在小马扎上,也不吆喝拉客,就静静地在那坐着,看人来人往。   再加上他那一张须发皆白,容貌平庸的面庞,如果不是他面前摆着一张写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摆布,根本看不出他是来出摊的,更像是一位看热闹的老大爷。   再加上他替人算命,从来不说好话,尽挑坏的说,张口就是“印堂发黑”、“流年不利”、“你妈死了”之类的话,不仅很难赚到钱,有时候还免不了一顿毒打。   所以,经常能看见他的身上缠着纱布,皱纹间夹着些伤痕和淤青。   若非牡丹街上的街坊接济,恐怕算命赚的那点儿钱,莫说是吃饭,单是医药费都不够使。   而陆记川菜馆便是接济大军中的一员,被刘半仙欠下了饭资若干。   后来,到了陆以北上初中的时候,随着牡丹街古镇旅游项目的开发,石桥拆了修了天桥。   石桥周边那些个算命摊位,也在大力整改之下,消失了踪影,只剩下刘半仙,每天依旧来到天桥上,摆上一个小马扎坐下,铺开那一方泛黄的白布。   也没什么生意,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   然后突然有一天,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时候,这位守望者也不见了……   ————   壮汉们拳打脚踢的把刘半仙打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陆以北就站在一旁,一边鼓掌一边欢呼,“好耶,好耶!打死他!”   “老年人什么的最可恶了,把早点儿去死,把世界让给年轻人不好吗?”   “大哥哥们,你们这样是不行的,你看他还能动,完全彰显不出你们强大的风采和他的弱小和可怜,你们应该下死手,才能把房产抢到手。”   “……”   在陆以北的一声声语意怪怪的欢呼之中,四周看热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壮汉们被围观着,一阵尴尬,手上的力道不由地减轻了几分。   不一会儿,他们就停了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骗子,你给我等着!”   只余下刘半仙倒地不起,浑身布满了凌乱的鞋印和轻微擦伤。   正如陆以北所料的,早年间经历过惨烈毒打的刘半仙,面对这几个壮汉,完全可以独自扛下所有。   待到那些壮汉走远之后,陆以北才凑上前去,将刘半仙扶起来,领到了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还不待陆以北开口说,便听见刘半仙感谢道,“小姑娘多谢了啊!要不是你,出言相助,今天我恐怕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你这欲擒故纵的办法挺好,不然的话,要是不小心把你也给卷进来,我这老脸就没地儿搁了。”   刚才看那几个壮汉的架势,似乎原本打算从刘半仙身上讨不回债,就拿他这把老骨头抵债的。   就算是说出了有房产之类的话语,恐怕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陆以北这种欲情故纵的解围方式,有些风险,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最安全的。   更何况,那些壮汉是不可能真的把刘半仙给打死的,真要是打死了,房产不就拿不到手了?   陆以北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半仙双手扶着老腰,稍微活动了一下,直起身子,看向陆以北疑惑道,“你也是花城来的吧?不然怎么知道牡丹街的房价?”   “嗯,我的确是花城来的,而且还住在牡丹街。”陆以北道,“小时候老在天桥上看见您呢!”   顿了顿,陆以北追问道,“说起来,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大人们都说你没了,我还以为……”   “嘿……”刘半仙苦笑了一下,唏嘘道,“当初遇到点儿麻烦事儿,本想着靠我那一手微末的本事,来这儿搏一搏的,不曾想来了之后越陷越深,现在事儿也黄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只怕是回不去了。”   陆以北注视着刘半仙,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前去公告栏处询问的阿花折返了回来。   “王不留行,小姐有消息了,公告栏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有人在娱乐城看见过她,我们……”   话说到一半,阿花注意到了陆以北身边的刘半仙,皱起了眉头,“这位是?”   刘半仙冲阿花拱了拱手,解释道,“老朽姓刘,花城人士,刚才遇到了一些麻烦,多亏了这位姑娘相助,才得以脱困。”   见刘半仙自称来自花城,阿花大概明白了陆以北出手助他的原因,但是她还是把陆以北拉到了一旁,提醒了一句,“王不留行,虽然他也是花城来的,但是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地界,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陆以北撇了撇嘴,“你放心,我连你都不信,怎可能信他?”   “……”阿花沉默了一瞬,正色道,“那就好,那咱们现在一起去娱乐城,先找到我家小姐,跟她会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以北点了点头。   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能够对梦想成真之旅说得上话的人,想办法除掉花城的站点,以免莫名其妙的怪谈再次潜入花城搞事儿。   虽然路上发生了江蓠失踪和玉宫仙暗杀这两件小插曲,但是现在江蓠有了下落,玉宫仙的暗杀也成功躲过了,是时候办正事儿了。   江蓠似乎跟娱乐城的大老板见过很多次,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她,接触一下那位大老板。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刘半仙凑了上来,笑盈盈道,“二位姑娘是要去娱乐城那边吗?正巧老朽也要去,不如同去?”   说完,见阿花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刘半仙急忙解释道,“二位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   “只是离开花城太久了,我想从你们这儿听听,花城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而已。”   说话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腼腆和追忆之色,就像是一个无法落叶归根的平凡老人,在跟人打听那回不去的故乡的消息。   闻言,阿花心中也升起了一瞬间的同情,扭头看向陆以北,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陆以北耸了耸肩,“如果只是同行的话,我没意见。”   “那好吧!”阿花妥协道,“老人家,咱们就一起走吧?”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了画着电车标识的离站口走去。   有轨电车,这是梦想成真娱乐城范围内,最廉价、最方便的交通方式,从火车站到娱乐城的大楼前,只需要1筹码作为车资。   ————   梦想成真娱的夜色铁一样坚硬。   在灰暗的天光笼罩下,青灰色的石砖铺满路面,街道两侧的建筑群的哥特式尖顶,像是巨人如期了密集如林的长剑,更多的灰色砖房,像是高耸的围墙一样,将它们包围。   在那些看上去脏兮兮地灰白墙壁上,一个个光芒耀眼到几乎可以算是光污染的霓虹灯悬挂着,那是一些麻将馆、棋牌室、游戏厅、酒吧一类的场所,不过大都沾染了一些赌博性质在其中。   这里似乎任何东西都离不开赌博。   甚至连那一片被阴雨笼罩的街角,都时不时的会冒出来几个猜“三仙归洞”或是解斗地主、象棋残局的路边摊。   陆以北有一种感觉,在这鬼地方,从路边随便拦下一个人,跟他说“要来一局昆特牌吗?”可能不太好使,但要是跟他说“要来赌一把吗?”的话,就是老婆快要生了,路人也会停下来跟你赌一把。   有轨电车穿行在城市之中,不时便会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紧跟着,八匹烈马拉着黑色的马车,驰掣而过,消失了踪影。   那些马都是纯黑的马,戴着银白的面罩,双眼飘散着火光,像是夜色凝聚而成的猛兽,驰掣如风,仿佛随时都会飞起来一般。   而它们所拉的马车,则像是童话故事里恶毒皇后的座驾一样,看上去充斥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但又格外的精致华贵。   那些马车飞快跑过,衬得坐在慢吞吞前行的有轨电车上的陆以北,格外的寒酸。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坐上那种车!”   “别想啦,那是娱乐城的贵客才能坐上的车。”刘半仙冲陆以北笑道,“至少要拥有上千万筹码才有资格坐。”   花城近几年的改变乏善可陈,只有几个旅游项目的兴建和几座大型工厂的搬迁以外,除了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改变外,没什么好讲的。   总不能给刘半仙讲,司夜会在牡丹街落户的事情吧?   至于怪谈激增、瘟太岁来袭、百鬼夜行之类的事儿,就更不适合讲给刘半仙听了。   于是,很快,陆以北就从讲述者变成了聆听者,听着刘半仙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梦想成真娱乐城周边的轶事,以及他在娱乐城之中,三起三落,曾经一度筹码达到娱乐城前十的风光往事。   不得不说,刘半仙在娱乐城周边厮混了十几年,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是相当了解的,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赌局他都一清二楚。   其中最令陆以北感兴趣的是有加游戏厅内设有的,猜手游抽卡一百抽出货单双数的赌局。   她总觉得,她要是去参加的话,至少有九成把握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反正,她抽卡从来不出货,天天吃保底。   一百抽也就一个保底而已,一直猜单数就好。   但毕竟只有九成的把握,所以她还是按捺住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冲动,乖乖地坐在电车上,向着娱乐城大楼所在行去。   就这样,在二十分钟后,那一座仿佛被嵌在这片灰色土壤之上的雪白大楼出现在了电车轨道的尽头,金色灯光将其照耀成一片耀眼的金黄……   ————   陆以北一行三人从电车站走出来,穿过了一段脏兮兮的街道,来到大楼前,那一片修建着巨型喷水池的广场上,立刻便有三名穿着兔女郎服装漂亮姑娘迎了上来,个个漂亮得都能去参加女团海选。   不过,她们漂亮归漂亮,但只要她们还穿着兔女郎的服装,陆以北就对她们提不起半点兴趣。   更何况,那些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似乎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会动呢?   反正,陆以北就觉得她们随时可能会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根锈迹斑斑的撬棍,照着她的后脑勺一顿猛击。   这或许就是兔先生怪谈袭击事件后遗症吧?   三名兔女郎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挽住了三人手臂,微笑着引到三人向娱乐城内走去。   “客人,欢迎您的光临,相信今晚就是您实现心愿的美好时刻,看起来您是初次来到本店吧?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听闻身旁的兔女郎如此说,陆以北愣了愣,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是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儿的?   见状,刘半仙凑到陆以北跟前,竖起一个手掌,小声解释道,“这里的妹妹们厉害着呢!只要你来过一次,就会记住你的长相。”   “一来是为了把恶意出千的拒之门外,二来是为了方便照顾熟客。”   职业素养还挺高?陆以北腹诽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就在此间,前方守候在那扇沉重的雕花铜门前的黑衣壮汉,为三人推开了大门,视野瞬间开阔。   然后,陆以北就被震撼了。   不是因为那晶莹剔透的巨幅水晶玻璃墙,也不是为那仿佛不要钱似的用来装潢的黄金,更不是因为那些肤白貌美的姑娘。   而是因为,那每一寸空间都极尽奢华的宽阔长廊两侧,真的如同阿花所说的一样,挂满了宣传标语。   陆以北,“……”   好家伙,就像是走进了戒赌吧一样!   待会儿是不是就应该有老哥凑上来让我多少给点了?   陆以北正想着,刘半仙突然清了清嗓子道,“咳咳!王姑娘,我看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您和这位花姑娘,一看就是要去上面几层的人,我就不陪你们了,在临走之前,我想说……”   “能不能借我点儿筹码?一百个就好!”   陆以北,“???”   半仙,你在干什么啊半仙?   见陆以北不为所动,刘半仙急忙道,“相信我,一百个我就能翻盘,只要一晚上我就能够赢到足够的筹码,到上面几层去找你们了,到时候我还你们十倍的筹码可好?”   陆以北,“……”我丢,多么标准的滥赌鬼发言!   见状,阿花小声对陆以北道,“要不,你就给他吧?反正你有那么多筹码不是吗?咱们还得去找我家小姐呢!别在这儿耽搁。”   陆以北白了阿花一眼,“我总共就只有两百一十二个筹码了,还要给他一百个?你说得轻巧!”   “啊?你只有这么点儿筹码?”刘半仙的表情一僵,“我还以为你是要去上面几层的人呢!”   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啥意思啊?筹码不够,还不能在这大楼里自由活动吗?”   见状,陆以北身旁的兔女郎微笑着,礼貌地为她解释道,“抱歉,这位客人,是这样的,为了公平起见,以及各位客人能够玩得愉快,咱们娱乐城不同楼层的投注额度是有限制的呢。”   “下面三层的投注额度为1到1000,中间三层的额度为1000到10万,上面三层下限10万,无上限,所以您如果想要去某一个楼层的话,至少得拥有投注下限的筹码才行哦!”   “如果您现在需要兑换筹码,我可以代劳,咱们娱乐城,支持金钱、寿命、灵能、怪谈本体核心等支付方式。”   说完,兔女郎俏皮的对陆以北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抹甜笑。   “不必了!”阿花打断道,“我们有朋友已经在楼上了,她现在等我们。”   闻言,刘半仙的眼前一亮,腹诽道,我算了得果然没错,今天我真的遇到贵人了,不枉我费了半天口舌。   这一波,我必定能翻盘!   “这样呀?”阿花身边的兔女郎冲她欠了欠身子,“抱歉,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够告诉我,您和您楼上朋友的姓名吗?”   “待会儿我先去跟您楼上的朋友确认信息,确认无误过后,我再带您和这位小姐一起上去,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阿花点点头道,“我叫阿花,我楼上的朋友叫阿离。”   “嗯嗯,好的,我们这边会尽快帮您联系您的朋友,请您稍等片刻。”   阿花身边的兔女郎说了一句,恭敬地冲阿花欠了欠身子,便踩着“哒哒”作响的细长鞋跟,娱乐城深处走去。   待到兔女郎走远,刘半仙便忍不住惊呼了出来,“卧槽!你跟那位阿离姑娘是朋友么?”   “正是!”阿花下巴微微上挑,眉宇间洋溢着几分自豪之色。   “那你们能多借我点儿筹码么?一千,不不,五百,五百就够了!”   “讲真的,我之前只是运气不好,我最多的时候筹码数量可是位列全赌场第九来着,这次我一定能翻盘的。”   “……”面对目光灼灼的刘半仙,阿花一时语塞。   察觉到了阿花的窘迫,陆以北走上前来,踮起脚尖,一把揽住刘半仙的脖子,往下一压,沉声道,“不是,老刘啊,你这怎么还带涨价的呢?这不厚道吧?刚才不是说一百么?”   “这……”刘半仙犹豫了片刻,一咬牙,狠狠道,“一百就一百!”   “不!一百是刚才的价格,现在不是了,现在只能给你八十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虽然待会儿上去找到了江蓠,有的是筹码,现在帮刘半仙一把也无所谓,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不是么?陆以北想。   “啊?”刘半仙愣了一下,皱眉道,“八十会不会少了点啊?九十行不行啊?”   “七十。”陆以北幽幽道。   刘半仙瞪大了眼睛,急忙道,“八十,就八十!”   “六十。”   刘半仙,“……”   他不说话了,他感觉他再说下去,高血压就要犯了。   最终,陆以北花了五十八筹码成功打发走了刘半仙。   嗯,收了4%的交易手续费。   将刘半仙打发走了之后,两人在兔女郎的带领下来到了正门附近的休息室等候。   二十分后。   前去寻找江蓠确认的兔女郎折返了回来,带来了一个令阿花花容失色的消息。   “抱歉阿花小姐,阿离小姐她说,她不认识你……”   阿花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 这次又要丢下了你了   “抱歉阿花小姐,阿离小姐她说,她不认识你。”   听闻兔女郎如此说,阿花脸色一阵青白,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一样漏了半拍。   “怎么可能呢?你真的有好好跟她确认过吗?会不会是你找错人了?还是说,还是说……”   阿花还有很多想问的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想问的话实在太多了,一下子涌了上来,卡在了喉咙口,反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怎么会这样?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小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还好吗?阿花想。   面对阿花一连串的发问,兔女郎微笑着,礼貌回应道,“很抱歉这位客人,我已经好好的跟阿离姑娘反复确认过了,她说她的确不认识您。”   阿花上前两步,双手抓住了兔女郎的肩膀,满面焦急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小姐怎么会不认识我?拜托你再帮我……”   眼见阿花的双手死死抓住兔女郎,手指微微陷进肉里,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拉了回来,“阿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跟她又没关系。”   “我……”阿花微红着眼眶扭头看了一眼陆以北,欲言又止。   虽然她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去到楼上找到江蓠,但是她也很清楚这家娱乐城不是能够胡来的地方。   否则的话,自家小姐早就向司夜会申调人马,把这里杀个天翻地覆了,而不是一次次通过博弈的方式尝试赢过那位大老板了。   “你先别着急,先冷静下来,待会儿咱们一起想想办法,好吗?”陆以北补充道。   据黑牡丹所说,梦想成真娱乐城的主人可是一位比她还要古老的旧日毁灭者,莽撞行事,除了制造麻烦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兰若客栈风俗店的时候,虽然陆以北除了隐隐有一种如芒在背感觉外,并没有通过灵觉感知到黑牡丹的强弱,但是她却感知到了绣球有着不弱于兔小姐的灵能波动。   想来,黑牡丹作为绣球的主人,恐怕只会更强,不会更弱。   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打不过黑牡丹,以玉宫仙后续找麻烦的话,她也不可能那么乖巧地就把罚款给交了。   这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人死了,钱没花了。   破财消灾,顺便与一位大佬交好,这笔账陆以北觉着还是很划算的。   现在,虽然她不知道江蓠为什么会说不认识阿花,但是为了避免事态严重化,先冷静下来,再慢慢了解情况才是正道。   “……”   阿花沉默着,点了点头,颓然放下了双手。   兔女郎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工作了很久了,见过太多类似的场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整个过程中一直保持着那份职业式的礼貌微笑。   待到阿花松开双手,她欠了欠身子,“这位客人,没能帮到您我很抱歉,不知道您今天还要继续游玩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酒店入住。”   “玩!当然要玩!”还不等阿花做出回应,陆以北便抢着开口道。   “如果不玩的话,怎么能够赢到足够的筹码,去楼上找那个忘恩负义的臭婆娘算账呢?”   不找到江蓠,怎么通过她接触到娱乐城大老板,然后商谈取消花城车站的事情?   总不能一路杀上去吧?   我早就过了玩热血的年纪了,而且我也没有热血系主角口胡杀人的那种能力。陆以北想。   听完陆以北的话,阿花看了她一眼,微蹙了一下眉头。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陆以北对自家小姐的这个称呼。   但是,就目前看来,赢取足够的筹码,获得前去楼上的资格,才是见到江蓠。   兔女郎冲陆以北微笑道,“这位客人很有自信呢!那就提前预祝您鸿运当头,大杀四方啦!来这边请,我来为您带路。”   说话间,兔女郎冲着陆以北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领着两人朝着娱乐城下三层大厅的走去。   跟在兔女郎的身后,阿花沉默了半晌,忧心忡忡地对陆以北问道,“王不留行,刚才你说你打算赢够筹码到楼上去找小姐,可是,你真的会赌博吗?”   “吼!你是在瞧不起我吗?”陆以北挑了挑眉毛道。   “想当年,我三岁到澳门,四岁进葡京,五岁赌到变成精,六岁学人不正经,怎知七岁就输得亮晶晶,今年二十七,还是无事一身轻。”   “喂!你那是星爷电影里的台词吧?”阿花白了陆以北一眼,“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呃……”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好吧,这事儿我其实不太擅长啦!五子棋和斗兽棋倒是蛮厉害的,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这些项目?”   阿花嘴角抽搐了一下,追问道,“那你数学怎么样?”   “还可以,大概就是宗师级算术大师,数学差一点儿入门的程度。”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毕竟我只是一个文学院的学生,你不能要求太高,对吧?”   “那你刚才一副雄心满满的样子?”   陆以北撇了撇嘴,“那还不是看你情绪低落,为了让你振奋起来吗?”   阿花,“……”   她突然觉得,陆以北今晚、明晚、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够保持不输个精光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待会儿,你把筹码给我,还是让我来吧?”   虽说,之前在娱乐城,都是江蓠在参与赌局,阿花从来没有亲自接触过。   但是,她跟在江蓠身边那么久了,耳濡目染也学习了不少的技术,还是有信心赢到足够的筹码去到中三层的。   至于上三层……   阿花一想到中三层那里各方“妖魔鬼怪”各显神通的场面,便忍不住无声地叹了口气。   能不能在那里赢到足够的筹码,去到上三层找江蓠,她也没有把握,只能看运气了。   两人跟着兔女郎一路穿过了那条挂满了“戒赌标语”的长廊,在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红木大门被推开的瞬间,娱乐城下三层偌大的空间顿时呈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整个大厅呈现环形,中间镂空出一道巨大的天井。   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一楼摆满了诸老虎机、推币机、钓鱼机一类的赌博机器,小钢珠和硬币从机器中倾泻而出的哗哗声充斥了整个空间。   二楼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赌桌,俄罗斯轮盘在转动,容貌和身材尽皆一流的美女荷官们熟练的垒着牌九,发着扑克,把骰子在骰盅内摇得叮当作响。   她们穿着跟服务生不一样的红色兔女郎服装,外面套一件黑白细条纹马甲,若是绕到赌桌后面,便能看见她们被黑色网袜包裹的修长双腿和镂空设计露出的大半个光洁背部。   三楼则是一个个独立的包间,隔着大门隐约传来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   在大厅屋顶的各个角落,一个个半虚半实的幽蓝色眼球飘荡着,视线四处扫视,隐隐传来微弱的灵能波动。   想来应当是作为监控系统使用,防止客人出千的小怪谈。   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的陆以北四下观察了片刻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好阴险呀!”   “什么?”阿花闻言愣了一下,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抬手指向二楼的一名美女荷官,“我说他们好阴险,找这么多美女大姐姐来当荷官,小孩子根本把持不住,到时候都去看美女了,只怕是要输个精光。”   阿花白了陆以北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说,小孩子,先把筹码给我吧?我要去楼上了。”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不情不愿地从吉他包里取出了装筹码的小袋子,从里面抓了一小把之后,将剩下的递到了阿花的手中。   “我留一点儿,自己在下面玩,你搞定了来找我就行了。”陆以北道。   虽然她发自内心的舍不得将筹码交给阿花。   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对于赌博这种事情她一窍不通,若是她自己上阵,恐怕只有给别人送筹码的下场。   更何况,她对自己的运气还是蛮有信心的,她的运气就算没有达到丧门星的水准,也差不多有点儿衰神附体的味道了。   接过装筹码的小布袋,阿花嘱咐了一句,“嗯,我建议你就玩玩钓鱼机就好,那个稍微输得慢一点。”   “啧!说得像我一定会输一样。”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指着小布袋道,“倒是你,待会悠着点儿,可别给我输完了!”   “放心,下三层的人大都没有什么厉害的手段,我很快就能赢到足够的筹码了。”   大概……   阿花虽然看江蓠参加过很多次赌局,但是真轮到她自己上场了,还是有点没信心。   陆以北目送着阿花往楼上走去,那一道只觉得那一道背影,沉重得仿佛慷慨奔赴战场的战士一样。   这或许,就是金钱的重量吧?   待到阿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陆以北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前方一楼大厅内那琳琅满目的赌博机器,搓了搓小手手。   那么,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不对,以我这人品,直接上恐怕很快就会输光吧?   要不,四处看看,观察学习一下好了。   陆以北想着,目光四下搜寻了一阵,锁定了一名看上去面向还算和善,正在玩老虎机的大叔,迈步走上前去,驻足在了他的身旁。   感觉到有人靠近,大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陆以北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认真。   盯——!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你玩你的,你就当我不存在。”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盯——!   大叔,“……”   该死,这姑娘什么毛病?!   还让不让人好好玩了?   ————   就在阿花加入了下三层的某个麻将牌局,陆以北在老虎机前盯得不知名大叔浑身发毛的时候,娱乐城三上层某个豪华包间内,一场豪赌正在进行。   偌大的赌桌上,面额“10000”的筹码堆积成山,三名客人分别坐在不同的方向。   其中一名是个面色苍白,额前生着镰刀状弯角的怪谈,另一名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西瓜头少年,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最后一个便是那穿着黑色礼服的银发少女。   他们玩的是21点,也叫BLACKJACK,一种很常见的扑克类游戏,这也是江蓠除了麻将之外最擅长的一种扑克游戏。   原因无他,因为21点很好算牌!   江蓠再次看了看台面上的扑克牌,沉吟了几秒钟,“哗啦!”一下将面前的筹码推出去了一大半。   根据她的计算,下面发给她的牌不是红桃A便是方块J,如果拿到红桃A的话,她百分之百获胜,而方块J的话,也有超过六成的胜率。   “哗啦——哗啦——!”又是两声筹码散落的轻响,恶魔种怪谈和灵能者少年显然也是不服输的人。   “跟!”   “我也跟!”   于是,美女荷官微笑着,给三人分别发了一张扑克牌。   江蓠拿起扑克牌看了一眼,当牌面上的红桃A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她的眉头微微上挑了一下,将扑克翻转过来,轻轻地拍在了桌面上。   “不好意思,20点。”   在看清楚江蓠的牌面之后,几乎输光了筹码的的恶魔种怪谈愣了几秒钟拍案而起,指着她怒道,“妈的!死女人,你™是不是在算牌?!”   江蓠看向恶魔种怪谈,一脸冷漠,“这家娱乐城的规矩里面,似乎没有规定不允许算牌吧?”   “你不也使用了天赋能力吗?只可惜,你的天赋能力也在我的计算之中。”   “你……”恶魔种怪谈欲言又止,在余光察觉到身后负责安保的黑衣男子上前了一步,他皱了皱眉头。   “哼!算你厉害,你给我等着!”他狠狠地说了一句,收拾起仅剩十几枚筹码拂袖而去。   恶魔种怪谈离去后不久,一名兔女郎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江蓠的身边,单膝跪在她的身旁,附耳上前道,“阿离姑娘,我已经按照您吩咐的,跟那位阿花姑娘说了,您不认识她了。”   “不过,她似乎不太甘心,又从同行的人那儿借了筹码,参加了三楼的某个麻将牌局。”   闻言,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从桌上拿起一枚筹码放在了兔女郎的手中,淡淡道,“多谢了,如果她输光了,麻烦兑换一些小面额的筹码,帮她买好回去的车票。”   “明白!”兔女郎应了一声,接过那一枚面额“10000”的筹码时,双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目送着兔女郎离去的背影,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对不起了阿花,这一次我又要丢下了你了……”   (有点卡文,少更一点点。) 第二十八章 一份儿自信   梦想成真娱乐城,下三层大厅内,硬币与钢珠倾倒的声响不绝于耳,在这一片哗啦哗啦声响之中,一声铜钱被抛上天空的轻响隐约响起。   “叮——!”   这位大叔这一局会不会赢,正面是会,反面是不会。   陆以北一边双眼死死地盯着福神铜钱,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在脑海中闪过预判念头的瞬间,伸手接住了正在下落的铜钱。   会赢?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视线移向那名中年大叔微眯起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三十秒后,老虎机传来一阵输掉游戏的提示音。   见状,陆以北微蹙起眉头,啐了一声,“啧!果然是这样……”   她跟在这名几乎没有灵能波动,看上去也还算面向和善的中年大叔身后观察了三十多分钟,连续抛了十几次铜钱进行占卜,终于得出了结论——想要通过铜钱占卜结果,来赢下游戏,行不通!   这十几次占卜的结果时对时错,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在干扰着铜钱,让它暂时失去了神奇的力量。   仔细想想,这也很合理。   梦想成真娱乐城,作为一家由旧日毁灭者开办的赌场,来来往往的客人有很多实力不俗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如果在这里,仅靠一件低等级灵能物品就能顺利赢走筹码的话,那跟做慈善有什么区别?   陆以北想着,转头看向中年大叔面前那台老虎机,集中了精神,微眯起了眼睛,下一刻脑海中便闪过了预判的念头。   【两个橘子一个金币】   紧跟着,中年大叔完成了下注,拉动了拉杆,三个玻璃框内的图案立刻迅速地滚动了起来。   看着中年大叔下注勒三个七,陆以北轻轻了摇了摇头,喃喃道,“好贪,要输了。”   中年大叔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眉宇间似有几分愠色。   当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三个玻璃框上面的时候,其中滚动的图案停止了下来。   一个橘子,一个皇冠,一个金币。   见状,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方才玻璃框中的图案几乎已经停止在了两个橘子一个金币上面,可是在最后一刻,中间那一格,却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转动了一下,改变看了结果。   就连我的预判都没办法百分百准确了吗?   不过……   腹诽间,她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老虎机那三个玻璃框上,进行了预判。   【三个金币】   在预判念头闪过的瞬间,陆以北迅速地抛出了手中的福神铜钱。   我对第一个玻璃框的预判是否准确,正面准确,背面不准确。   “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铜钱飞向了半空中,陆以北视线追着铜钱移动,旋即脑海中便浮现了预判念头。   准确!   在伸手接住铜钱的瞬间,她扭头朝着老虎机上的玻璃框看去,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   一个金币,一个西瓜,一个金币。   NICE,看样子,可能只有中间那一个玻璃框,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无法准确预判?这个防作弊机制,似乎不太智能嘛!   这样的话,在铜钱和预判的双重保障下,依旧可以达到持续小赢的局面。   毕竟,老虎机这种玩意儿,只需要买对一个图案就行了,如果运气好遇上三个一样的图案,那就更棒了!陆以北兴奋地想。   虽然她已经把赢够足够筹码去往上面楼层的重担交到了阿花身上,她自己只是随便玩一玩,但即便是随便玩一玩,她还是想尽量赢一点儿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真心不喜欢小钱钱的呢?   更何况,这一个个筹码,可是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她之前已经去娱乐城的筹码兑换处问过了,这些筹码,1面额便代表着一名普通成年男性在一个小时能够创造的平均价值。   虽然这个概念有些模糊,粗略估计大概是1:20的比例,但是在看过筹码能够兑换的东西之后,陆以北就笃定了想要赢的念头。   这里,竟然可以兑换极其稀少的,白小花错版手办!   虽然是错版,但质量格外优秀,并且只通过某些特殊渠道在市面上流通有不到十个。   是被粉丝称之为【错乱的平行时空之花】的传说级手办。   对于陆以北而言,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却只需要五千筹码就能兑换。   不过,她虽然心动,却没有动用自己的时间兑换筹码的念头,娱乐城兑换筹码的方式诡异。   那一个抽取时间的工作人员,长得跟摄魂怪一样,也不知道被它在头顶吸上一下,脑子会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问题。   不愿意让摄魂怪吸脑袋,那就只能凭借手中少得可怜的筹码,赢下来了。   当年陈刀仔他能用20块赢到3700万,我陆以北用十七个筹码赢个两三万不够分吧?   【错乱的平行时空之花】我今天要定了,谁拦着都不好使!   不过在那之前……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在玩老虎机的中年大叔,微眯起了眼睛。   再那之前,还需要多采集一些数据,确保刚才的判断没错才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十多分钟时间里,某不知名中年大叔,便受到了持续不断地“骚扰”。   他在这里赌钱,身后老站着一个小姑娘苟苟祟祟,那一双清澈眸子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要透过他的躯壳看清楚他的灵魂。   躲都躲不掉!   她时而在人群中回眸盼顾,时而斜斜地飘来余光,甚至还出现在了两台机器之间的缝隙。   跟个鬼一样,看得他心里发毛。   更加可气的是,自从被那个小姑娘盯上以后,他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再也没有赢过,这让他非常不爽!   虽然,这种不爽,带着几分输了钱的无能狂怒在里面……   但是,这就像是很多人输了游戏,不愿意承认自己技术菜,反而责怪围观群众影响自己发挥一样。   终于,那名中年大叔在经历了鬼祟视线的漫长折磨之后,爆发了。   “娘的,服务生!服务生!过来一下!”   伴着中年大叔一阵高声呼喊,一名穿着黑衣的兔女郎快步走了过来,微笑着冲他欠了欠身子。   “这位客人,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中年大叔站起身来,指着陆以北,愤愤道,“她,她一直站在我后面影响我,你们不管管吗?”   “呃……”兔女郎愣了一下子,看向陆以北,微笑道,“这位小姐,请问您真的有影响这位先生吗?”   陆以北眨了眨茫然且无辜的大眼睛,“人家没有耶,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闻言,兔女郎冲着中年大叔欠了欠身子,“这位先生,她说她没有影响您,您看……”   “放她娘的屁!我都换了好几个地方了,她就一直跟着一直看!”中年大叔怒道。   要不是看着她那副娇弱的模样,一拳下去可能要哭好久,以及娱乐城内不允许使用暴力,中年大叔早就动手了打人了。   “那……”兔女郎看向陆以北,“那这位小姐,您为什么要一直跟着这位先生呢?”   “我没有啊!”陆以北一本正经道,“可能只是巧合吧?我第一次来这里玩,四处转转,谨慎下注,很合理吧?”   “如果我真的不小心影响到这位大叔了,那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的确是合理的解释。”兔女郎冲陆以北微笑,说话间看向中年大叔,欠了欠身子。   “先生,依我看,这位小姐的行为没有任何不符合娱乐城规矩的地方,我也没办法限制她。”   “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我……”中年大叔看了看兔女郎,又看了看陆以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冷哼了一声,“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说完,他便拿起了装硬币的小盒子,逃跑似的溜走了。   陆以北目送着帮助自己取得了包裹数据的样本远去,直到消失在了视野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寻了一台老虎机,坐了上去,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为数不多的筹码,将一大半都投了进去,集中了精神。   【两个樱桃一个金币】   随着预判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陆以北想也没想直接全买了樱桃,紧跟着便拉下了拉杆。   然后……   随着玻璃框中的图案滚动停止,第一个玻璃框中的图案停止在了樱桃之上,按照倍率,陆以北投进去的10筹码,只花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20。   每一次投注总量的一半,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只要不贪的话,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累积超过一万筹码。   到时候先去找江蓠,然后就去兑换【错乱的平行时空之花】。   很好,继续!   陆以北腹诽着,毫不犹豫地将筹码总量的一半再次投进了老虎机之中。   伴着一阵阵筹码倾泻的悦耳声响,两个小时后,陆以北成功榨干了一台机器,面前的筹码便已经累计到了一千二。   不出她所料的,半个小时内,她一次三个同样的图案都没有遇见过,只是一直在稳步小赢。   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老虎机,陆以北再一次做出了预判。   【一个BAR两个铃铛】   竟然是BAR?还是第一次遇到,玩了这么久了,我终于转运了吗?   BAR的倍率是25倍,这样一来,这一次结束之后,筹码就超过一万,可以到中三层去了。   是时候来一把大的了!   陆以北想着,直接投入了下注上限1000,完成了下注,用力的拉下了拉杆。   于是,三个玻璃框内的图案开始滚动,几秒钟后停止了下来,看着玻璃框内的图案,陆以北瞳孔微微一颤。   一个双星,两个铃铛……   ————   另一边,三楼某包间内,一场麻将牌局正在继续。   “二筒。”阿花将一张牌轻轻地拍在桌上,紧跟着坐在她对面的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脸上便流露出了喜色。   “胡了!清一色对对胡,给钱给钱!”   见状,阿花咬了咬牙,取出八十筹码给老妇人递了过去,然后继续摸牌打牌,眉宇间明显多了几分焦躁之色。   在过去的三个多小时里,她拿着陆以北给的筹码,凭借着从江蓠那里学到的几分技术,赢多输少,成功的将筹码的数量翻了一倍。   可是,即便是翻了一倍,也还没有达到三位数。   这样下去,想要累积够一万筹码,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一想到时间过得越久,见到江蓠的可能性就会越小,阿花的情绪便控制不住地变得焦躁了起来。   然而,心急是所有棋牌游戏的大忌。   自从她情绪开始变得焦躁,胜率便也随之下降了不少,虽然还没有输,但是筹码累积的速度明显下降了不少。   筹码累积的速度下降,阿花的心情便越是焦躁,越焦躁筹码累积的速度就越慢。   她的仿佛被拖入了泥潭似的,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   她已经连续输了三局了,前面赢下的筹码,输出去了一大半,若是再输四五局,她几个小时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怎么办?   这样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小姐。   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阿花焦急地想,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敲门声落下,一名兔女郎推门而入,来到阿花的身边,柔声询问道,“阿花姑娘,请问一下您认识王不留行小姐吗?”   “嗯,认识,怎么了?”   说话时,阿花头也没抬,一双已经微微浮现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麻将牌。   “她在门外等你,说是找你有要紧的事儿商量。”   “……”   阿花皱眉沉默了一阵,放下了手中的麻将牌,起身地朝着门外走去,嘴里气呼呼地嘟囔道,“该死的陆以北,这种时候不帮忙就算了,来添什么乱呐?真是的!”   ————   装潢典雅的走廊上。   一名身穿着一袭红白撞色冲锋衣的少女,神情悠闲地四处张望着。   突的,听见了身旁的包间门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头。   咋回事儿呀?   阿花怎么说漏嘴了呢?   是打算跟我摊牌了吗?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阿花在兔女郎的带领下,推门走了出来,看见阿花那副模样,陆以北顿时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只见此刻的阿花,眉头紧锁,略显疲惫的双眼浮现起一缕缕血色,汗珠浸润了鬓角的发丝,贴在她的侧脸上,微张的鼻翼和嘴唇短而急促地喘息着,在眼镜镜片上留下一团团白雾。   她似乎,输急眼了……   阿花走到陆以北面前,双手一环,冷冷道,“说吧!什么要紧的事儿?”   “呃,其实……”注视着凶巴巴的话,陆以北欲言又止,略微停顿之后,学着刘半仙的语气道,“你能不能支援我一点儿筹码?”   “相信我,刚才只是时运不济,我一定能翻盘的!”   “你!”阿花瞪大的眼睛看着陆以北,没好气儿道,“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儿?关键时候,你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儿?”   “筹码没有,还想赌的话,你自己拿寿命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去换啊!”   “如果没什么事儿,我要进去继续了!”   说完,阿花便愤然转身朝着包间内走去。   看样子,赢下足够筹码去到楼上找到小姐这件事情,还是得靠我自己才行……阿花腹诽。   就在这时,一阵高跟鞋与大理石地板碰撞的轻响从远处传来,一名兔女郎怀中抱着被广大粉丝称作【错乱的时空之花】的半身错版手办,款款走来,驻足在了陆以北的身边,欠了欠身子。   “王不留行小姐,这是您兑换的手办,这是帮你兑换好的大额筹码,现在您已经取得去往中三层的资格了,请问需要我帮您安排吗?”   听到兔女郎的话,阿花的身子一僵,猛地转身,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陆以北道,“你已经有超过一万筹码了?那你刚才还……”   陆以北挠了挠后闹手,尴尬道,“呃,一时兴起,开了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生气了。”   在得到了陆以北肯定的回答之后,阿花轻呼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才三个多小时!”   说话间,她看着陆以北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就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赌博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别的外在因素干扰的话,长远来看胜率应该会略小于百分之五十。   而某些精通计算,或是技艺过人的存在,则可以把胜率提升到百分之六十左右。   除非作弊,否则想要百分之百胜利,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娱乐城的三层,若是某人在本金很少,且下注金额有限的情况下,想要达到一万筹码通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强如江蓠,当初将手中个位数的筹码赢到一万出头,也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而陆以北却在短短三个多小时里做到了。   难道,她有某种不会被娱乐城发现的作弊手段?   就像是楼上的某些家伙一样……阿花想。   陆以北看着满脸疑惑的阿花,耸了耸肩,“很简单,一份儿运气,以及一份儿自信。”   主要是,对我自己运气有多差,我非常自信……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阿花,“……”   ————   十分钟前。   陆以北在预判到老虎机的第一个玻璃框中会出现倍率最高的BAR,即将下注时,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盯着面前的机器,眯起了疑惑的大眼睛。   按理说,以我的运气是不可能买中这种高倍率的图案的。   除非……   除非它防作弊的位置换了!   短暂地思索之后,在下注前一刻,她把选项改成了铃铛。   于是,在玻璃框图案滚动停止的瞬间,海量的筹码自机器内倾泻而出,伴着清脆悦耳的声响,填满了盛放筹码的金属框。   铃铛×2,倍率二十。   请个假   上一次瘟太岁袭击没杀彻底,居然复发了!QAQ   今天实在撑不下去了,请假一天,明天多更一些。 第二十九章 敲诈勒索不会被抓吧?   娱乐城通向楼上的通道并不在下三层的大厅之中,而是另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存在。   确认过陆以北累积的筹码,并将她兑换的【错乱的平行时空之花】送到她手中之后,兔女郎便把她和阿花请到了休息室中。   休息室内部装饰极其精美,雕刻精美白色大理石柱上能够看得出许多雕刻流派的风格,四周的墙壁上所有能绘画的地方都画满了壁画。   兔女郎们托着银制的托盘来来去去,杯中酒水饮料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晶莹剔透。   在休息室的尽头,有着一扇巨大古铜色机械门,上面蚀刻着复杂纹路。   古铜色的纹路交错纵横勾勒出几只容貌狰狞的巨狼,穿梭在布满荆棘的丛林中的画面。   巨狼吗?跟这家娱乐城的老板会不会有着某种联系呢?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还不等她回想《传说小故事一百则》里与狼有关的末日传说,兔女郎温柔的话语声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两位客人,稍后会有别的工作人员带领二位前往楼上,在等待期间二位可以随意享用休息室内的茶点。”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退下了。”   说完,兔女郎等待了片刻,见陆以北和阿花没有说话,恭敬地欠了欠身子,便退出了休息室。   待到兔女郎走后,阿花安静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歪着脑袋冲陆以北问道,“你这个手办……”   “白小花错版手办,市面上买不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棒!”陆以北得意道,“只花了五千筹码,超划算有没有?”   “只花了?”阿花张了张嘴巴,面色一沉,薄怒道,“你不怕到时候,因为这五千筹码,晚了一些上到上三层,就见不到小姐了吗?”   “怕呀!”陆以北抱紧了手办,一本正经道,“可是我更怕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回来的时候,我的白小花就被人兑换走了啊!”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江蓠勉强算是兄弟,白小花是铁打的老婆。   兄弟哪儿有老婆重要?陆以北想。   阿花,“……”正常情况下,娱乐城里面,怎么会有客人话五千筹码兑换这玩意儿?   短暂沉默后,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算了,毕竟是你赢下的筹码,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内赢够筹码的?”   虽然王不留行乱花了一次筹码,但只要能保持现在这种效率,应该很快就能去到三上层找到小姐了吧?阿花想。   陆以北抓着一个精致的小甜点正准备往嘴里塞,听见阿花的提问,放下甜点,撇了撇嘴。   “我在观察别人玩老虎机的时候发现一些小技巧,再加上一点儿运气,就赢了这么多了呗!”   闻言,阿花眼中闪过了一抹失落之色,嘟囔道,“技巧和运气……原来真是这样么?这下有点儿难办了。”   “嗯?为什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首先,中三层没有赌博机器,其次,那里的几乎所有赌客都有着某些特殊的手段。”阿花严肃道。   “所以,你想要继续通过你学到的小技巧和运气赢下筹码,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必须至少精通一两种棋牌,再加上有一些特殊手段才有可能从娱乐城或是别的客人那里赢下筹码。”   “等等……”陆以北琢磨了一下阿花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发出了一声轻呼,“卧槽!你的意思是说,中三层人均挂比呗?”   阿花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靠!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陆以北愤愤道,“他们这么搞,娱乐城都不管管的吗?不是说这里的赌局绝对公平么?!”   阿花看了看不远处来回走动的兔女郎们,压着嗓子道,“你小声点儿行不行?”   “他们当然要管,甚至还有一群人伪装成客人混在人群之中,专门捉那些出老千的家伙。”   “事实上,在这家娱乐城内,使用任何手段赢下赌局都是被默许的,前提是别被抓住。”   “只要作弊不被抓住,就不算作弊,不是吗?”   “……”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看向阿花,一本正经道,“我看,要不我们还是别上去了吧?我就在这下面玩老虎机算了。”   “虽然慢是慢了点儿,但是应该也能累积到十万筹码,去往上三层吧?可能也就四五天的时间。”   事实上,在过去的三个多小时时间里,陆以北为了使用预判能力,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现在已然有了一些疲惫的感觉。   按照她的估计,在保证预判结果不出偏差的情况下,那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她顶多维持七个小时,然后就得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再加上她只能确保持续小赢,没办法保证买中大倍率图案的次数,按照陆以北保守估计,想要赢下十万筹码,最少也得三四天的时间。   如果真像阿花所说的那样,娱乐城中存在着一批伪装成客人,专门抓赌客作弊的工作人员,这个时间可能会更久。   毕竟,通过赌博机器,一直赢下十万筹码,是一件很夸张的事情,很难不引起注意。   “行不通的。”阿花摇了摇头,“几天的时间,小姐恐怕已经累积下足够的筹码去找大老板博弈了。”   “一旦她进入了无回地,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就都是未知数了。”   阿花一想到江蓠进入无回地之后,存在再也无法出来可能性,眼神顿时黯淡,低垂下了脑袋。   “这样的话……”陆以北思考了片刻,认真道,“要不咱们先回去?我听说你们司夜会是有福利墓地的,咱们先去帮她张罗起来怎么样?”   “你……”阿花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阵,狠狠道,“你气死我了,枉我们家小姐那么看重你!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呃……”陆以北尴尬道,“我就是提议而已,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只能先上去了吧?”   “对了,跟你确认一下,这鬼地方,除了都是满地开挂之外,没有黑暗决斗之类的项目吧?”   “啥玩意儿?”阿花愣了愣。   陆以北白了阿花一眼,“就是说,这里只赌钱,不赌命吧?”   如果存在什么杀人扑克、夺命麻将、死亡象棋之类的玩法,那我还是留在下面玩老虎机,多赢点儿钱,给江蓠烧过去好了。陆以北想。   “嗯,没有的。”阿花点了点头,“至少中三层都还是常规的棋牌项目。”   “妥了!”陆以北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满道,“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就交给我来想办法好了!”   阿花眼前微微一亮,这一瞬间,她竟然觉得陆以北靠谱了起来。   她抓起了陆以北的双手,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嗯,我家小姐就拜托你了!”   面对这仿佛老母亲托孤一样的场面,陆以北双颊微微一红,尴尬地避开了阿花目光灼灼的视线,小声嘟囔道,“呃,这种事儿我也是第一次,我尽力,尽力……”   看着陆以北异样的反应,似乎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说出的话有歧义,阿花的脸上也染了一抹红晕,忙不迭地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说,找到我家小姐这件事儿就拜托你了,没有别的意思。”   “嗯,我知道。”陆以北小声回应。   “哦,嗯……”阿花点了点头。   于是,直到另外两名一同前往中三层的客人出现之前,陆以北和阿花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三分钟后。   伴着一阵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轻响传来,两名兔女郎领着两名客人从远处走来。   远远地陆以北便听见了一声欢呼,“嘿嘿,小姑娘,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了,缘分呐!”   寻声望去,一个打扮得很精致的老头出现在了陆以北视线当中。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西装三件套,带着黑色领结,皮鞋也很干净,一尘不染,就连两撇小胡子也修理的一丝不苟,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看上就像是K记快餐广告里走出来的肯大爷。   陆以北愣了片刻,直到那名老头走到了面前,才认出来老头正是刘半仙。   “我去,你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了?”   “嘿嘿!”刘半仙得意的笑了一声,回应道,“先前穷困潦倒,好久没换过衣服了,赢下足够的筹码之后,我就先去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顺便兑换了一套形象设计套餐。”   “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帅?”   “……”陆以北看着刘半仙,面无表情道,“看起来还行,就是莫名的有股子炸鸡味儿。”   刘半仙在意陆以北的吐槽,伸手在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枚筹码塞到了她的手中。   刘半仙虽然不太正经,但却是个讲信用的人,之前从陆以北那儿借筹码的时候,说好了十倍奉还,不仅没有食言,反而还多还了不少。   “对了,先前从你那儿借的筹码,在这儿我就先还你了!”   说完,他冲着陆以北拱了拱手,便大摇大摆地朝休息室尽头的机械门前坐下,问兔女郎要了一杯葡萄酒,独自品味了起来。   待到刘半仙走远之后,陆以北看着手中那一枚面额一千的筹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扭过头小声地对阿花道,“阿花,这地方借高利贷给别人,会被抓起来吗?”   借给刘半仙几十筹码,三个多小时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千,这买卖可太赚了!   “理论上……”阿花话说到一半,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以北道,“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要去楼上搞借贷吧?”   “你可千万别想这些歪门邪道!上面至少有五成都是中高等级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他们借了钱还不上,你怎么办?”   “他们就算打不过你,想要从你手底下溜走,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闻言,陆以北败兴地撇了撇嘴,“我就这么一问而已,在没有找到能够确保他们还钱的方式之前,我才不会去冒风险呢!”   “不过,听你的意思,娱乐城方面似乎不禁止客人们从事赌博之外的其他活动?那套路贷呢?集资诈骗呢?敲诈勒索呢?”   阿花,“……”她的脑子里,是不是除了违法乱纪的勾当之外,就不会想别的事情了?   她没有回答陆以北的问题,陆以北的脑子却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时,阿花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不被发现,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虽然阿花不知道陆以北在盘算着什么歪门邪道的鬼点子,但是就江蓠之前告诉她的那些陆以北事迹来看,那些鬼点子通常都挺好使的。   所以……   让她试试也无妨?阿花想。   “哦?”陆以北眉毛微微上挑,好几个大胆的想法同时在脑海中浮现,眸子里跳跃的光芒逐渐变态。   十分钟后。   一通前往中三层的最后一名客人也在兔女郎的带领下来到了休息室内。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黝黑的面庞看上去饱经风霜,眉眼似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凌冽的气息,让人不想靠近。   他从陆以北和刘半仙身边走过,就仿佛这他们根本不存在似的,视线和脚步皆没有半点停留,便径直地走到了机械门前。   这时,一名穿着红色服装的兔女郎款款走来,向着休息室内的众人欠了欠身子,柔声提醒道,“各位亲爱的客人们,通道即将开启,请大家聚集到我身边等待,我将带领大家前往中三层。”   说完,她等待了片刻,待到陆以北和刘半仙聚集到机械门前,她才转过身去,双手按上了门上的机械密码锁,用力转动。   伴随着一阵机扩和齿轮运转的轻响,机械门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门缝中“噗嗤”一下,外溢出阵阵白汽。   待到白汽散尽,机械门完全开启,一座宽阔的半圆形平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平台四壁由光洁的落地玻璃墙组成,穹顶则是花纹繁复色彩绚丽的琉璃。   陆以北和阿花对望了一眼,跟着众人一起乘上了这一座类似于电梯的运输工具。   待到所有乘客都登上了平台,红衣兔女郎双手再次按上了机械门内侧的密码锁,用力转动。   于是,机械门闭合,失重感袭来,伴随着平台缓缓上升,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城市尽收眼底。   一分钟后,平台抵达了娱乐城的中三层大厅。   在机械门开启的那一刻,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便一马当先,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刘半仙紧随其后,在进过陆以北身边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小声提醒道,“老乡,看见刚才那个人没有,他多半是娱乐城的暗灯,待会儿你在里面玩儿的时候,注意躲着他一点。”   陆以北愣了一下,疑惑道,“暗灯?那是什么?”   “啧!”刘半仙啐了一声,急忙解释道,“暗灯就是眼线,是娱乐城雇来假扮成赌客的眼线,专门防止有人搞鬼出千的。”   “据我在这儿玩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刚才那家伙有七八成概率就是娱乐城的暗灯。”   原来这种家伙叫做暗灯……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冲着刘半仙拱了拱手,“多谢半仙了,我会注意的。”   说完,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兔女郎,只见兔女郎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完全不在乎刘半仙和她交流的内容。   “有什么好好谢的!”刘半仙不以为意的说着,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咱们是老乡嘛!更何况,多亏了你借我筹码,我才有了翻盘的机会。”   说着,他往陆以北身边凑了凑,压低嗓音道,“不瞒你说,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算了一卦,卦象现实贵人相助,鸿运当头,今天肯定大杀四方,赚得盆满钵满!”   说完,刘半仙伸了个懒腰,高呼一声“芜湖,我刘汉三又回来啦!”快步朝着大厅奔去。   陆以北,“……”   这家伙,给别人算命的时候就“儒雅随和”,给自己算命的时候就“鸿运当头”,难怪当初老被揍!   ————   另一边。   就在陆以北和刘半仙短暂交流之时,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路穿过了大厅,登上了三楼,径直闯进正对楼梯口的那间雅室。   正如刘半仙猜测的那样,这名被唤作南豪的高大男子,的确一名暗灯。   南豪推开雅室大门,刚一进门,便有一名面黄肌瘦的少年迎了上来,咋咋呼呼地喊道,“老大,我今天抓到了几条大鱼,您是不知道……”   “你™给我闭嘴!”   南豪一声呵斥,顿时将少年报喜的话给吓了回去。   “……”   少年沉默打量着南豪,见他眼神阴狠吓人,脸上的肌肉在一颤一颤地抖动着,顿时明白他正在气头之上,那是他极端生气时才有的表情。   “那伙人已经在此玩了十多天,几乎是天天赢钱。”南豪气呼呼地道,“我方才去外面查了一下他们的背景,竟然一无所获,只怕是来者不善。”   开娱乐城的,不怕客人赢钱,就连江蓠那种接连赢下海量筹码的家伙,他们也不怕,但他们却怕客人用非常手段赢钱,特别是那种让别的客人察觉到了端倪,却又抓不住把柄的非常手段。   换一种说法来讲就是,他们不怕客人出千,只怕有客人出千被别的客人察觉到,但他们这些暗灯,却没办法抓住那些个老千。   再这样下去,娱乐城的招牌恐怕也要受到影响了。   “老大,你是说前几天来的那两个家伙?”少年皱了皱眉,“乐二和麻饼已经去盯着他们了。”   “就他们两个?去了也是送钱!”南豪狠狠地说了一句,踱步来到雅室的窗边。   那里有一副用固化咒式封闭的巨幅落地玻璃,透过落地玻璃,几乎可以俯瞰中三层大厅除去麻将包间外所有赌桌。   南豪驻足在窗前,视线透过落地玻璃向外看去,锁定在了一楼角落里,一桌德州扑克的赌桌上。   赌桌上坐着五个人,两个暗灯,两个疑似出千的目标,以及一个可怜的路人。   其中,南豪尤为关注的则是两个疑似目标当中,那名中年男子。   他有着两撇杂乱得好似扫把一样的眉毛,左边眉毛像是被砍了一刀一般,从中折断,杂乱的刘海下,眼眸深蓝近黑,鼻梁高挺,白得有些不健康的消瘦脸庞上,生着大片的胡须。   就在南豪观察着中年男子之时,少年踱步来到了他的身边,挤出一抹笑容道,“老大,今天乐二和麻饼把他们俩盯得死死的,已经赢回来不少钱了,我看……”   南豪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年,打断道。“赢回来不少,是多少?”   “大概……”少年略微回想了一下同伴传回来的数据,答道,“大概四五成?”   “四五成……”南豪自言自语着,目光再次转向角落里那张赌桌,微眯起了眼睛,下一刻,在察觉到他的手下脸上微表情出现异样之后,脸色一阵微微一变。   “糟了!乐二和麻饼要输了!”   说完,他便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雅室,跑向了角落的那张赌桌。   然而……   当南豪抵达赌桌的之时,牌局已经结束,两名疑似目标早已离开,只剩下可怜的路人摊在椅子上宛若一条咸鱼,他的两名手下低垂的脑袋,满脸愧疚。   见状,南豪快步走上前,将两名手下拉到隐蔽的角落,沉声询问道,“怎么回事儿?有什么发现么?乐二你来说!”   这名被唤作乐二的少年是他的得力助手,曾经帮他抓住了不少老千。   “他,他们……”少年支支吾吾了一阵,长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老大,我也没看出来。”   “他们俩开始明明一直在输的,我们俩和那位客人都赢了不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把的时候,我们的运气突然变得特别好,发到手的牌点数特别大,就没忍住多跟了两手,然后……”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大概明白了。”南豪打断道,说话间他看着那两名远去地目标,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渐深。   ————   与此同时,二楼角落。   陆以北站在长廊上,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南豪,又看了看那两名远去的疑似老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   她转过头去,语气认真道,“阿花,我再确认一下,敲诈勒索不会被抓吧?” 第三十章 女人的直觉懂不懂?   刚进入到娱乐城中三层时,陆以北严格恪守“先观察后参与,只要不输就算是赢”的方针,抱着她亲爱的白小花,四处观察着。   经历了十几分的研究、推测、思考和分析之后,陆以北终于确定,她被阿花骗了。   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数十张赌桌分布在四处,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有生命危险的赌局!   这是她在围观了一桌德州扑克赌局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那张赌桌前一共坐着三个人。   一位少年,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和牛仔裤,面黄肌肉的样子,让人感觉有些营养不良。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和筒裙的成熟女性,发色鲜红如火,金属框眼镜后面隐藏着一双异色瞳的眼睛。   最后一位是穿着宽松运动装的高大黑人男性,黑色长发被细心地编织成了一条条的辫子,辫子的末端缀着形状各异的骨片。   三个人都是灵能力者,隐隐传来的灵能波动都不算弱……陆以北简单的观察过一遍三人之后,便和阿花退到了一旁,安静地观察了起来。   最先有所行动的是那名少年,在兔女郎荷官开始发牌的前一刻,他突然双手合十,扬起脑袋,用陆以北听不懂的语言长啸了一声。   听上去像是泰国佬?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柳眉微微上挑,紧跟着她的双眼便传来了一阵灼热,视线模糊,眼前的光线一阵昏暗。   待到缭乱的光影像是雾气一样散尽之后,再看向那名少年,陆以北的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一尊骸骨佛像幻影,自少年的灵纹中升起,少年身上散逸出来的灵能波动,一下子从一股变成两股。   那骸骨佛像,舒展开数十条手臂,旋即布满利齿的大嘴张合,一缕苍白的气息从少年的头顶飘散而出,汇聚进佛像的体内。   随着苍白气息汇入骸骨佛像的体内,那硕大头颅上深邃漆黑的眼窝中突的跳跃起猩红的火焰,隐约间有一股诡异的灵能波动跳动,向四面八方扩散。   陆以北,“……”好家伙!原来是个氪命玩家?   少年的这种灵纹,她在《司夜书》中见到过相关的记载,这是一种在灵纹发展的过程中,已经被淘汰的灵纹。   与现如今大多数灵能力者使用怪谈本体核心绘制的灵纹不同,这种灵纹的绘制,通常是直接用活体怪谈绘制而成。   与其说是灵纹绘制,不如说是通过灵纹强行将人和怪谈绑定在了一起,形成了共生关系。   这种方式的优点是,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持怪谈所拥有的特殊能力,而缺点就是,灵纹失控的风险比正常灵纹要高很多。   待到荷官发牌完毕,少年看过了牌,陆以北察觉到他那张精神萎靡的脸上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丝笑容,很显然,他拿到了他想要的牌。   “哎呀呀,玩个牌而已,没必要拼命嘛!”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动作,桌上那名成熟女性阴阳怪气的嘟囔了一句。   说话间,她便解开了上衣的衣扣,将衣襟微微敞开,下一刻灵能波动骤然强烈,数道阴森的气息自她上衣内侧传来。   陆以北借着双眼进入特殊状态时的过人目力,隐约间看见她的上衣内侧中悬挂着许多巴掌大小,泛着微光的金色吊坠。   然而,还不待她看清楚那些吊坠的具体形状,便看见几道黑影迅捷地从成熟女子上衣内侧飞了出来,落在少年灵纹幻化而出的骸骨佛像之上,定睛细看,那赫然是五个血肉模糊,身体尚未完全成型的婴孩。   那五个颜色各异的婴孩落在骸骨佛像之上,没有片刻停留,张口便咬,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回荡,像是有无数刀片在光滑的黑板上来回剐蹭,却不见那骸骨佛像有丝毫损坏。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又用灵觉细细探查了一遍,才惊觉骸骨佛像的灵能波动在一张张小嘴撕咬之下,竟萎靡了几分,而那五个婴孩的灵能波动则越发的强盛起来。   掠夺。   刹那间,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词汇,微眯起了眼睛,暗自思量了起来。   很有可能不仅仅是在掠夺灵能波动,还有可能也掠夺了少年献祭寿命换来的运气。   这种手法有些像是大蛇之神知识中出现过的五鬼运财……   “嘭——!”   陆以北正思索着,一声拍桌闷响,在打断五鬼运财的同时,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还不待定睛细看,陆以北便从那名黑人男子身上感觉到了一阵恐惧。   那种恐惧,不是强横灵能波动带来的压迫感,而是一种源自人类本能的,对野兽对黑暗对大自然一切危险事物的畏惧。   黑人男子在少年和女子的身上来回扫视着,目光不善,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身后垂下的一条条细长辫子无风自动轻轻摇晃,末端地骨片碰撞,发出像是风铃般清脆的声响,带着几分仿佛来自荒古的悠扬。   然而,陆以北却在那令人沉醉的脆响声的尾音中,听到了可怕的响动。   好像有数百头雄狮在咆哮,又好像有强烈的台风在呼啸,间或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和洪水翻涌的轰鸣。   那些曾经带走过无数人类先祖生命的灾难,声音早就已经烙印在人类的基因里,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承受那种压迫和威严,很快女子和少年便面色青白,额前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道虚影在黑人男子身后浮现,几乎与他的身形融为一体,像是在带动着他的身体一样,双臂向前一伸,便将面前全部的筹码都推了出去。   “梭哈!”   在黑人男子将所有筹码推到桌上后,兔女郎荷官冲桌上两名赌客亲切询问道,“这位先生梭哈了,两位要跟注吗?”   女子和少年眼眉低垂,根本不敢去看那名黑人男子。   “不跟!”   “不跟!”   各自回应之后,两人便颓然起身,离开了座位。   从牌桌上收回目光,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向阿花,“阿花,我再问一遍,你确定在这里玩牌,没有生命危险?”   氪命的、养鬼的、还有一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大概是萨满请神一类手段的,都聚在一张桌子上了。   除了这三个灵能力者,她看见了请神上身的,用蛊虫涂改牌面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这哪是在打牌哟,明明就是在斗法!全™都是神仙局。陆以北想。   面对陆以北的发问,阿花像是完全不知道方才那张牌桌上发生过什么似的,愣愣道,“当然没有啊!”   “不然我家小姐玩了那么多次,怎么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   你家小姐能赢下大量筹码,也是蛮难的……陆以北欲言又止。   她本来想质问阿花,为什么要骗她。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阿花都能够看出那些赌客使用了一些什么手段的话,娱乐城的暗灯恐怕也能轻易知道。   她之所以能够察觉,恐怕全靠双眼时不时就会触发的被动能力。   这里的赌局,我还是不要参加为妙,若是跟这些妖魔鬼怪战斗,我还有几分胜算,要是跟他们赌钱的话,恐怕内裤都要输掉。   不过……   陆以北看向赌桌上正在清点筹码的黑人男子,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这娱乐城里,举报作弊,有没有奖金呢?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打量着黑人男子,盘算着怎么从他身上捞一笔筹码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的身边匆匆走过。   是刚才刘半仙说的那个暗灯?   他这么着急是要去什么地方?   难道说,他发现了某位客人正在作弊?   陆以北想着,目光微微一凝,跟上了南豪的脚步,向着中三层大厅的一角走去。   ————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范围内,敲诈勒索是不会被抓起来的。   不过,就跟作弊不被抓住,就不算作弊一样,敲诈勒索不被抓起来的前提是对方不会跟娱乐城方面反映。   这是陆以北跟阿花确认过后,得到的信息。   至于敲诈勒索的目标该如何选择,才不会被对方倒打一耙,陆以北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这还要多谢刘半仙告诉她,南豪很有可能是暗灯这条讯息。   只要娱乐城的暗灯想抓谁,她就勒索谁!   本来就已经被娱乐城怀疑作弊的家伙,大概率是不会跑去跟娱乐城反映说“有人怀疑我作弊要勒索我”的。   于是,在有了目标之后,陆以北尾随了被南豪盯上的那两名男子一路,最后终于抓住了空档,跟他们坐上了同一张牌桌。   这一张牌桌玩的是二十一点,这个玩法是陆以北在短时间内唯一学会的玩法,因为规则很简单,只要手中的牌面不超过二十一点就可以了。   若是觉得自己的牌面过小,还可以继续要牌,只不过一旦要牌之后牌面超过二十一点,就会爆掉,自动判负。   总的来说,这是一种运气和娱乐成分更大一些的玩法。   陆以北来到牌桌前坐下时,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配置几乎跟刚才一样,两个暗灯,两个疑似老千。   她刚一坐下,四人便齐齐地看了她一眼,两名暗灯眼中有着几分怜悯,而两个疑似老千的眼中却有了几分喜色,就好像她取代了刚才那名输到怀疑人生的可怜路人一样。   对于他们异样的目光,陆以北倒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来跟他们赌钱的,她只是想在牌局之中给他们施加一点儿心理压力。   最重要的是,完全摸清楚那两个疑似老千的作案手法,方便稍后敲诈勒索。   为了装作路人的模样,陆以北刚一坐下,便和身旁的暗灯寒暄道,“怎么样?输了赢了?”   那名被唤作乐二的少年愣了一下,微笑道,“还,还行吧!小赢了一点,都是那位先生一直在输。”   可就是这样,才危险呢!每次小赢之后,一旦上头跟注,必定会迎来一次大输……乐二腹诽。   那名眉毛杂乱的中年男子余光扫了一眼沉默的乐二,翻了翻白眼。   “嚯!好家伙,那我来得正是时候啊!”陆以北惊喜的说着,扭头冲兔女郎荷官挑了挑眉毛,“小姐姐,发牌吧!?”   “好的,其他几位客人呢?”兔女郎欠了欠身子,在征询了牌桌其余几日的意见后,便微笑着,开始发起了牌。   发牌完之后,所有人不声不响地看牌,当陆以北看完自己的牌面之后,眉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一张2一张3,总计五点,几乎可以算是这种玩法当中最小的牌面了。   陆以北,“……”   这是我运气不好,还是那两个疑似老千,已经出手了呢?   如果他们已经出手了,为什么我一点儿灵能波动都没有察觉到?   还是说,他们是那种,不需要使用灵能力,就能出千的高手?   腹诽着,她将两张扑克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兔女郎荷官,面无表情道,“麻烦帮我再发一张牌。”   在等待兔女郎荷官发牌的间隙,陆以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两名疑似老千的表情,去发现他们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像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似的。   就在这时,一股诡异而难以察觉的灵能波动在她的灵觉探知范围内一闪而过,双眼传来一阵温热。   紧跟着她便看见一缕非常稀薄的淡金色丝线从中年男子的指尖飘散了出来,落在她手指上,紧紧缠绕。   下一刻,一张扑克牌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什么鬼东西?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暗暗地发动了天赋技能炸掉了金色丝线,拿起扑克牌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上挑。   好家伙,一个7?我这是要转运了吗?   接下来,我只要拿到一张不超过十的牌,就满点通杀了吧?   不过,转运这种事儿是不存在的,只要有概率爆掉,就有风险,所以为了防止输掉更多的筹码……   “不跟!”   十二点这种点数,几乎随便获得一张牌,都有大概率组成赢牌的牌面,这种情况下,罕有人不选择跟注的。   在陆以北说出不跟的时候,牌桌上另外四个人几乎同时愣了一下,朝着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就连阿花都忍不住在陆以北耳边小声嘟囔道,“你应该试着跟注的,你这牌很好赢的。”   陆以北撇了撇嘴,“肤浅!”   阿花,“……”   再看向那两个疑似老千,他们的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冷色。   陆以北,“……”   奇了怪了,我输钱给他们,他们怎么还不乐意了?   怕不是抖M哟!   片刻后,开牌比较点数,一名暗灯手里的牌面十九点,赢下了第一局,陆以北由于退出较早的缘故只输掉了两百筹码。   第二局,陆以北在手握十三点情况再次弃牌,又由一名暗灯以十八点的牌面赢下了牌局。   第三局、第四局……   接连八九局,陆以北每次都是在手握着十二点、十三点这样爆掉概率极小,很容易拿到大牌的情况下,选择了弃牌,行为举止匪夷所思。   阿花一开始还好心提醒陆以北跟注,后来直接沉默了,她知道陆以北的目的,可是看着她这么输钱,总觉得怪心疼的,很担心自己一开口就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倒不如不说。   渐渐地,那名中年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与之同行的年轻男子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指着陆以北嘲讽道,“你有病吧?没次拿着那么好的牌都弃牌,还玩不玩了?你是来送钱的?”   “我乐意,你管不着!”陆以北满不在乎地翻了翻白眼,“谁规定的牌好就一定得跟注?我那又不是必赢的牌,有小概率输也是输,我为什么不能弃牌!早点弃牌,还能少输一点儿呢!”   更何况,这桌上还有你们两个疑似老千呢!想要我爆掉,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我才不会上当呢!陆以北想。   “我看你™才有病,又不是你在输钱,你那么紧张干嘛?”   “是不是看我是个小姑娘好欺负啊?我跟你讲,你这是性别歧视!”   “……”阿花斜眼看了看陆以北,欲言又止。   “我……”年轻男子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中年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乖乖地坐回了原位。   见年轻男子坐回原位,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旋即暗暗思索起来。   刚才这八九局里面,几乎都是那两个暗灯在赢,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这两个家伙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准备收手了?   也不对啊,他们明明一直都在搞小动作。   思索间,陆以北看向那两名暗灯的双手,微蹙了一下眉头。   此刻,在他们的双手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缠绕了十几根寻常人无法察觉的淡金色丝线。   陆以北手上本来也应该有的,不过每一次丝线缠绕上她的手指,都会被她在第一时间利用天赋技能炸掉。   这种来路不明的鬼东西,留着早晚都是祸害!   很快,第十局开始了。   在发完牌一瞬间,陆以北的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循声望去,只见那些缠绕在两名暗灯双手之上的淡金色丝线,突然间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挥舞蠕动着,飞了起来,朝着那名年轻男子飞去。   于是,一连串激烈地跟注开始了。   “20000,麻烦再给我一张牌。”中年男子淡淡道,直接下了放下了2枚筹码。   虽然加注比之前多了几倍,但他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就仿佛这一局跟前面九局完全一样。   “跟!发牌!”年轻男子道。   “跟!”一名暗灯道,“发牌!”   另一名暗灯似乎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看了同伴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牌面,迟疑了许久,终于一咬牙跟注道,“发牌!”   兔女郎荷官分别给四人发过牌之后,轮到了陆以北说话,她看了看手中的牌面,皱起了眉头。   一对五,10点,一个绝对不会爆掉的牌面,一个运气好,甚至能够拿到最大点数的牌面。   可是,一想到之前飞向那名年轻男子的淡金色丝线,她便打消了搏一把的念头。   “啧,一对五,不跟!”   坐在陆以北身边的暗灯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陆以北,小声道,“姑娘,我能问问你,这么好牌,你为什么要弃牌吗?”   陆以北略一沉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直觉,女人的直觉懂不懂?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要跟注,绝对会输。”   “我从下三层一路赢上来,靠得都是直觉,你懂吧?”   说话间,陆以北的余光朝着中年男子飘去,而中年男子也像是有所察觉似的,目光与她交汇在了一处。   闻言,暗灯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逐渐冷静了下来,反手将牌盖在了桌面上,沉声道,“我不跟了。”   他的牌面是十九点,按照他多年从事暗灯工作的经验,赢牌的概率至少有九成,但是……   也只有九成而已。   就在他弃牌的瞬间,一连串好似绳索崩断的轻响传来,陆以北寻声望去,只见缠绕在年轻男子手上的淡金色丝线,竟然断掉了大半。   再看向那名中年男子,他的眼中已然多了几分凶光。   虽然没有传说中那种杀气升腾的场面出现,但是陆以北已经感觉得到,他已经有了动手的冲动,只是在极力克制着。   见到同伴弃牌,另一名暗灯也立刻回过了神来,又似乎有些不甘心,便将两枚筹码放在了桌上,“20000,开牌!”   话音刚落,淡金色丝线断裂的轻响再次传入了陆以北的耳中,循声望去,年轻男子手上的丝线已经全部断裂,而他的脸色则像是被人抢了五杀,还要当面发图标嘲讽一样阴沉。   “那么,请各位客人亮出底牌。”   在兔女郎荷官的提示下,四人纷纷亮出了底牌,十九点,十八点,十九点,以及……二十一点。   手持最大牌面二十一点的,正是那名年轻男子。   “哼——!晦气,换桌子!”   从兔女郎那里接过筹码之后,年轻男子冷哼了一声,抱着筹码便向别的桌子走去。   那名中年男子紧跟着站起了身来,离去之前视线在陆以北的身上一扫而过。   微眯着眼睛目送两人离去,陆以北等待了片刻,起身拉着阿花,跟了上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你们的手段我已经清楚了,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陆以北想。 第三十一章 只勒索一个人多没意思!   在陆以北不动声色的跟上了那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时,阿花就知道,她已经掌握了对方出千的证据,准备开始她所谓的“敲诈勒索”了。   完全没有看出对方出千手段的阿花,跟着陆以北走了一小段距离后,便忍不住小声问道,“呐个,王不留行,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啊?”   闻声,陆以北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在嘴边竖起小手小声道,“我也就看出来一个大致,他们的应该是有类似于‘运气高利贷’的能力。”   这一点陆以北是比较确定的,刚才那些淡金色丝线缠绕上手指时,就连她都能够转运,牌面从五点、六点的烂牌,变成十一点、十二点的好牌,更不用说其他人或怪谈了。   那两名暗灯的双手被金色丝线缠绕之后,连续九局都拿到了超过十八点的好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在牌局进行的时候,会把运气借给其他人,让其他人拿到好牌一直赢钱,不过接收到好运的人,一局赢的钱可能只有几百上千。”   事实上,刚才前面九局牌局,陆以北连续弃牌,每次也只输掉了不到一千的筹码,跟第十局一次跟注便上万筹码的输赢相比不值一提。   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打断了那愈发激烈地跟注,最后那一局的输赢恐怕会高达十数万甚至更多的筹码。   “最后,等到目标赢上头了,他们就会数倍的收回运气,然后提高下注的筹码,一局赢下大量筹码,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套路。”   陆以北认真地输过,刚才的牌局前九局,中年男子缠绕在两名暗灯手上的淡金色丝线一共只有十八根。   而在他操控丝线从两名暗灯手上剥离,转而缠绕在年轻男子手上的时候,数量远超过了十八根这个数目。   如果她对那些淡金色丝线作用的猜测没错,应该就是中年男子在回收借出去运气的时,会获得数倍的返还,这种能力只要操作得当,他就能够在输掉几局无关痛痒的牌局后突然发难,一下子清空对手的筹码。   “这些就是我刚才观察到的所有东西了,不过……”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我还没有完全看透他们的手段,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虽然她已经基本清楚了中年男子是怎么赢下的牌局,但是她还有一点儿疑惑没有解开,那就是他们俩是怎么让对手上头的。   换做寻常人,连续赢下九局牌局,倒是有可能情绪膨胀,可是刚才牌桌上的另外两名客人是娱乐城的暗灯,就连他们都上头了,这里面肯定有灵能力的影响存在。   不过这并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想要勒索他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出千的主要手段就够了。   听完了陆以北的一通分析,阿花豁然开朗,“我懂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去勒索他们了?”   陆以北摆了摆手,“不急,先跟他们耍耍!”   “耍耍?”阿花满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正想要再追问些什么,却发现陆以北已经走远,找到了正在一张拍桌前鏖战的刘半仙。   她拍了拍刘半仙的肩膀,然后在唇边竖起了一只小手,挤眉弄眼但面部僵硬地说,“旁友,我有一个几十万的大项目,要了解一下么?”   ————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谋划着从那两名老千那里搞钱的时候,方才跟她在一张赌桌上的两名暗灯,乐二和麻饼回到了南豪的身边。   南豪面色阴沉地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人,沉声道,“你两个怎么搞的?又输了那么多筹码给那个家伙,比人家客人输得还多?”   “我看你们两个这一年多时间真是白干了。”   “老大,这不能怪我们,您也知道那家伙的能力实在太诡异了。”乐二苦着一张脸看着南豪道,“更何况,刚才那名客人也不简单。”   “哦?”南豪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她可能有最可怕的几种能力之一。”麻饼插话道。   所谓最可怕的几种能力,通常是指,预知、直觉、不同寻常的运气、敏锐的洞察能力、超强的计算能力等能力。   拥有这些能力的客人,赢钱的效率并不比那些老千低的同时,虽然也有作弊成分在里面,但是暗灯们却完全没有正当的理由将他们抓起来。   “对对对!”乐二附和道,“她说她直觉很强来着,并且每一局都像是能够提前知道输赢一样。”   “她说她直觉超强,她就真的直觉超强么?”南豪拍了一下乐二的后脑勺,“我平常怎么教你的?”   乐二抬手架开了南豪的手掌,怪叫道,“哎哟,老大,疼!”   “你还敢挡?我……”南豪正欲发难,就在这时一名红衣兔女郎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兔女郎走后,麻饼打量了一下南豪的表情,小声询问道,“老大,刚才那位姐姐跟你说什么了?我怎么看你表情有点儿不对劲啊?”   “哼!”南豪冷笑一声,“她告诉我,你们俩刚才的牌友现在杠上了。”   “有意思,走,咱们过去瞧瞧!”   ————   娱乐城,中三层,某张牌桌上,坐着四名客人。   刘半仙、伪装过的阿花以及那一老一少两名老千,玩的是德州扑克。   已经换上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的陆以北站在远处,看着淡金色丝线神不知鬼不觉地缠绕上了刘半仙和阿花的手指,远远地冲他们使了个眼神。   在侍者将两张底牌,各自送到众人面前之后,刘半仙竟没有看牌,而是直接将抓起几枚筹码选择了跟注,摆出一副不看牌跟到底架势。   早就已经跟刘半仙串通一气的阿花,毫不意外地选择了跟注,哄抬筹码数额,数出几枚筹码丢到了桌子中央。   那一老一少确认了下自己的底牌,神情淡定地表示跟注。   第二轮下注,刘半仙没去具体数,抓起一把筹码,扔了出去,大大咧咧道,“玩牌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啦!比的就是一个运气,1000!”   “2000!”阿花再一次加码道,隐隐有一股跟刘半仙针锋相对的架势。   那一老一少见状犹豫了一瞬,依旧选择了跟注。   “跟!”   “跟!”   “5000!”刘半仙再次下注。   见状,两名老千用余光交换了一下眼神,选择了弃牌。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历史有重演了。   在淡金色丝线的辅助之下,刘半仙和阿花轮流赢钱,再加上他们故意下注比较高的缘故,面前的筹码总量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终于,在牌局进行到第六局了时候,中年男子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选择了“收网”。   然而,就在他发动灵能力,将淡金色丝线从阿花和刘半仙身上剥离,转嫁到年轻男子身上的瞬间,陆以北出现了。   她小跑着从远处靠近,跳起来就给了中年男子肩上一拳。   “诶嘿~干爹!没想到能够在这儿碰到你呀!?”   “你居然骗干妈说是出差?这下被我逮住了吧?你不给我万八千封口费,小心我回去告发你哦!”   有人扰乱牌局,大厅四周巡逻的那些黑衣男子原本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制止的。   可是,看到陆以北那副天真无邪模样,加上认真笃定的语气,就像是真的偶遇干爹了似的,让他们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娱乐城规定,不允许扰乱牌局,但并未规定不能在牌局进行时与熟人搭讪。   中年男子肩膀吃痛,猛地转身,看到了身后的少女,微微一愣。   那是一个大眼睛娃娃脸的美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穿着雪白兔子绒毛大衣,踩着白色过膝袜和暗红色圆头小皮鞋,背上背着一个皮质的小书包,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就算很清楚,能够进到中三层的客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儿,但也不好对她发难。   在这里并不是没有跟随着大佬一同前来的,超高规格的熊孩子存在。   注视着少女,中年男子心中有火气却不好发作,只是沉声道,“谁是你干爹?你看清楚一点!”   陆以北拉起中年男子的一只手,嘟着小嘴,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你不就是我干爹吗?”   被来路不明的人纠缠,扰乱了牌局,中年男子一肚子火,狠狠地甩开了陆以北手,低吼道,“你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   陆以北皱着眉头,茫然地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儿一样,沉默了下去。   见状,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翻了翻白眼,决定不跟这个神神叨叨的丫头片子计较。   然而……   中年男子刚转过身去,陆以北眼前突然一亮,又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哦,我懂了!臭老头儿,你是怕我告诉干妈,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是吧?”   “啧!这套路,你上次出轨被我抓住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一次啦!这次可不好使了,快给封口费,不然我就要去告发你咯!”   说话时,陆以北故意在封口费三个字和告发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嘭——!”   中年男子心中蕴着一股怒气没有听出陆以北话里有话,猛地一拍桌子,正要发难,便见两名维护娱乐城秩序的黑衣男子走上前来。   “这边什么情况?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两名黑衣男子转向陆以北,表情严肃,“这位小姐,您似乎打扰到这位先生玩牌了。”   陆以北嘟着嘴,严肃认真地打量了一阵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啦!我还以为他是我干爹呢!”   “啧啧,真的长得太像了,不过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他没我干爹帅,气质也差了点儿……”   说话间,她恭敬地冲中年男子欠了欠身子,“呐个,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叔,我认错人了,打扰到您了,待会我请你喝酒赔罪吧?!”   说完她便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向了大厅一角的酒水吧台。   目送着陆以北远去,中年男子重新坐好,正准备专注牌局,却发现刘半仙和阿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他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轻男子,便见年轻男子摇了摇头,低声道,“等太久,不耐烦了,弃牌走了。”   中年男子,“……”   奇怪,他影响对手情绪的能力没有起效吗?   为什么让人走了?   中年男子心中有所疑惑,但此刻荷官就在身旁,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显,只能暂时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   看着空荡荡的牌桌,他突然有一种好不容易把猪养肥了,准备过年再杀,结果还没等到过年,就被熊孩子拆了猪圈,让猪跑了的操蛋感觉。   “输了多少?”   “两万多……”年轻男子回应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下注比较豪爽,最后一局又弃牌太早,只赢回来两万。”   “……”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微眯着眼睛在娱乐城大厅内搜寻了一阵,很快就锁定了已经在另一张牌桌上坐下的刘半仙和阿花,然后下巴微微上挑道,“走咱们过去。”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起了身,跟着中年男子一起向那张牌桌走去。   ————   暗处。   看完了全过程的南豪双手环在胸前,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   这时,乐二凑上前来,小声询问道,“老大,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把那姑娘找过来谈谈?”   南豪瞪了一眼乐二,“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   乐二挠了挠后脑勺,“她不是……”   “她怎么了?”南豪摊了摊手道,“人家出千了吗?没有吧?有人举报她从事违反娱乐城规定的活动了吗?也没有吧?”   “人家啥也没做,你就把她找过来谈话,当心人家投诉你X骚扰。”   南豪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被陆以北抓住机会,她是真的会投诉!   “那我们就不管她了吗?”乐二疑惑道。   “管当然要管!”南豪笑道,“你待会儿去跟楼下负责安保的兄弟们知会一声,就说要是刚才那位姑娘再惹事,让他们晚点儿过去。”   顿了顿,见乐二开口想要说话,南豪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二,咱们是当暗灯的,又不是当警察的,不一定每次都得直接把老千揪出来伸张正义。”   “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们只要能够让那些该死的家伙收手就好,明白吗?”   “恶人自有恶人磨,有的时候利用客人制衡老千也是不错的选择,还记得上三层的兄弟们是怎么处理阿离姑娘的吗?”   听南豪提到了近些日子在娱乐城已经成为传奇的阿离姑娘,乐二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用力地点了点头。   化名阿离的江蓠刚出现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时候,凭借着她那敏锐的洞察能力和过人的计算能力,赢下了不少的筹码,一度让暗灯们非常头疼。   不过后来这些暗灯发现,她每次赢下足够筹码之后,都会原封不动的“送给”娱乐城的大老板,便松了一口气,上三层的暗灯们,甚至还故意暗中应道那些难缠的老千跟她出现在同一张牌桌上。   江蓠虽然也察觉到了上三层的暗灯们在借刀杀人,但是老千的筹码往往很多,能够帮她更快的赢到足够的筹码,对于这种相互利用她也不太介意。   ————   与此同时,中三层大厅内。   当那一老一少两名老千,再一次出现在牌桌上的时,刘半仙和阿花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按照之前跟陆以北商量好了,在她出现之前,心安理得的赢钱,甚至跟两人进行了短暂地寒暄。   “哟?这不是刚才那两个哥们儿吗?你们脱身啦?”刘半仙半似认真半似调侃道,“赌钱嘛,最忌讳的就是遇上女人了,女人都是祸水,遇上了准没好事儿!”   “老实说,刚才要不是遇到那个丫头片子,你们那一手牌恐怕要狠狠地赢上一波呢!”   “……”年轻男子张了张嘴,刚想要冲刘半仙说些什么,中年男子还未来得及阻拦,阿花便在一旁阴阳怪气了起来。   “你这老头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阿花斜眼看着刘半仙,冷声道。   “什么叫遇上女人准没好事儿?如果那也算坏事儿,你母亲生你只怕是天下最大的坏事儿了。”   说完,阿花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陆以北成天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你这小姑娘,非要跟我杠是吧?从刚才开始就这样,还追过来杠!”刘半仙皱眉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针锋相对的阿花和刘半仙,中年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打圆场道,“二位,咱们都是来玩的,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了,玩牌要紧。”   方才在牌桌上,两人轮流赢钱,又在那名来路不明地少女关键时刻扰乱牌局之后,出奇一致地选择了弃牌,最后居然有聚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这样略显反常的举动,一度让中年男子怀疑他们是一伙儿的,可见了现在这种双方嘴上毫不留情的情况,他便暂时打消了疑虑。   于是,牌局继续,几圈下来阿花和刘半仙又赢到了不少筹码,同时他们的手上也缠绕上了大量的淡金色丝线。   眼见着时机成熟,中年男子发动了灵能力剥离了缠绕在他们手上的淡金色丝线,转嫁到了年轻男子的身上。   同时,年轻男子也暗中发动了灵能力了,干扰了阿花和刘半仙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中年男子身后传来,下一刻他的肩头便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那一声又软又糯的“干爹”在耳边响起的瞬间,中年男子心头一紧,面庞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干爹,干爹,我跟你说,我刚才在那边遇到了一个人,超像你的耶!人家都认错了呢!”   陆以北娇滴滴地说着,说话间双手来回摇晃着中年男子的肩膀。   中年男子,“……”   “干爹,你怎么了干爹?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哦~!你一定是害怕我告诉干妈对吧?”   “放心啦,我很讲义气的,如果封口费足够的话,我是不会去告发你的。”   再一次的,陆以北在“封口费”三个字和“告发”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闻言,中年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陆以北一阵上下打量。   “……”   原来我刚才没有听错,她当真是强调了封口费和告发这两个词儿……   难道说,她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手段了吗?   这很有可能,否则的话,她不可能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出现。   就在中年男子腹诽之间,年轻男子见刘半仙和阿花又一次的趁机弃牌开溜,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陆以北鼻子道,“臭婊.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刚才你认错的那个人!”   “呃……啊?”陆以北愣了一下,抓住中年男子的肩膀将他转过身来面向自己,瞪大了眼睛反复打量了一下。   见中年男子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她立刻伸出小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又认错了呢?”   “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再请大叔您喝一杯吧?”   说完,她便吐了吐舌头,快步朝着大厅吧台的方向跑去。   目送着陆以北远去,中年男子等待了片刻,小声对年轻男子道一句,“我过去跟她谈谈。”   “谈什么?”年轻男子愣了愣。   “花钱,消灾。”中年男子咬牙切齿道,说话间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虽然他很想立刻杀了那名少女,但是却不敢在娱乐城内动手。   ————   当中年男子来到大厅吧台的时候,左右搜寻了一阵,却并没有找到那个烦人少女的踪影。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女往这边走,几乎是前后脚跟了过来,却没有找到人,不禁面露疑惑。   就在他疑惑之际,吧台内的兔女郎将一杯价值一百筹码的美酒送到的他的面前,注视着就被,他沉吟了一瞬,似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急忙叫住了送酒的兔女郎。   “等一下,请问这酒是谁送的?”   兔女郎冲中年男子微笑了一下,“您好先生,是那位姑娘送的。”   说话间,抬手指向大厅中央。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便在整个大厅最显眼,最惹人注目的地方,在那里有着一个华丽的红桃A扑克牌造型水晶喷泉。   此刻,喷泉旁站着一名身穿着红白冲锋衣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冲这边挥手。   少女正是已经卸去伪装的陆以北。   是她?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他一眼就认出了陆以北正是之前跟他在同一张赌桌上出现过,并坏了他好事儿的人,同时也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觉得,陆以北有极高的概率,已经知道了他的作弊手段,并打算以此为要挟敲诈勒索。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着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快步走向大厅中央,驻足在了陆以北的身旁。   “说吧?打算要多少?”   “大叔还真是个开门见山的人呢!这一点倒是比我真正的干爹让人喜欢。”陆以北耸了耸肩道。   “不过,我并不打算要你的筹码,也就是说免费。”   “你什么意思?”中年男子眉头紧锁,表情警惕。   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大叔你别紧张嘛!”陆以北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我只需要你帮我办一件小事儿。”   “哼,你这小事儿恐怕不好办吧?”中年男子冷冷道,“你先说来听听,如果太过分的话,我就算被娱乐城没收筹码赶出去,也会拒绝的。”   “放心很简单的,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有信心把这事儿办好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只需要……”   “待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您,问我跟您说了什么,您就告诉他们,我是暗灯,但不是一个合格的暗灯,您出千被我抓住了,只花了不多的筹码就把我买通了。怎么样很简单吧?”   “对了,一定要说不多,别告诉他们确切的筹码。”陆以北补充道。   中年男子愕然,他本以为自己是陆以北放长线掉到的鱼,没想到突然变成了饵。   沉默了几秒钟后,他压低嗓音道,“我可以帮你,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有人会来找我问这种事情。”   陆以北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放心,他们会来找你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儿见你?”   说着,陆以北双眼不动神色地环视了这金碧辉煌的大厅一周,目光扫过之处,总有鬼祟打量的人影匆忙闪躲。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也听见了,会害怕的……陆以北腹诽着,转身朝着已经完成谣言散布任务的阿花和刘半仙走去。   虽然他们只是在牌桌上零星透露出了一些信息,但谣言是会在听众的脑海中自己补全并生长的。   而想要谣言更快速的生长,只要有人看到陆以北在大厅中央跟中年男子窃窃私语的一幕并传播出去,就够了。   “……”   所以,只勒索一个人多没意思,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啊!   反正他们不可能在这儿动手干掉我,是吧?陆以北想。   (明天有事儿要出去,可能会少更一点儿,所以今天多更一点儿~) 第三十二章 事了拂衣去   梦想成真娱乐城,中三层,三楼雅室。   南豪站在可以俯瞰整个大厅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两三页纸张,反复翻看着。   资料是某位兔女郎刚刚给他送过来的,上面记录着他委托朋友调查那两名老千的结果。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范围内,没有什么人的背景是调查不清楚的,如果有那不是时间不到位,就是钱不到位。   南豪在前一次调查未果之后,花了大价钱托朋友继续调查,又等待了许久总算是拿到了靠谱的资料。   这种耗费时间和金钱的调查并非没有意义,有些作弊者可能看上去其貌不扬,但是背景却深厚得吓人,对付他们如果手段过于激烈,反而可能给娱乐城带来更大的损失。   仔细地看过了资料上的内容后,他眉头微微上挑,自言自语道,“有意思,是奇迹教团么?”   “看样子,他们最近可能会有什么大动作呀,筹集资金的手都伸到我们这儿来了。”   奇迹教团这个曾经一度跟日蚀会名声不相上下的邪教组织。   不过,他们虽然势力范围曾经跟日蚀会有得一比,但是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作为一群崇拜着腐朽神灵的疯子,他们的弱点比日蚀会明显太多。   几年前,在司夜会针对奇迹教团的大规模围剿之中,某天灾级干员击杀了他们崇拜的神灵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动向了。   失去信仰目标的信徒,跟盲人有什么区别?   可是,从南豪拿到的那份儿资料上来看,最近几个月,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奇迹教团又再次出现了。   不仅仅是梦想成真娱乐城,他们几乎在所有司夜会势力难以触及的地方,都有着大规模的筹集物资的迹象,很明显是在谋划着什么。   南豪将手中的资料丢到一旁,踱步来到办公桌前坐下,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浓浓的咖啡,一口喝了大半。   他并不是很担心奇迹教团的人出现在娱乐城内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有那位大老板存在,就算是奇迹教团现存的所有成员一起出现,都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阻止那两个老千,从娱乐城带走更多的筹码。   “哒哒哒——”   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轻响传来,一名兔女郎推门而入,将厚厚一沓资料放在了南豪的面前。   看着比方才厚了好几倍的资料,他愣了一下,急忙叫住了兔女郎询问道,“等等,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兔女郎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不是您让我去找您那位朋友,取来的有关那位王不留行姑娘的资料吗?”   “你说这是王不留行的资料?”南豪指着桌上厚厚一沓纸张询问道。   “对啊!”   “……”南豪沉默着拿起桌上的资料,轻轻一抖,折叠起来的纸张“哗啦”一下就在面前展开了长长的一截。   “花城怪谈之王……瘟太岁死敌……花城折磨王……传说灵能物品的持有者……怪谈聊天群荣誉群员……”   一长串的名头看下来,南豪甚至没有来得及仔细看那些名头下面的详细解释,就觉得一阵头大。   虽然这些名头单个拎出来不算特别显眼,但是同时出现在一个怪谈身上,就有些夸张了。   这家伙也未免太能搞事儿了吧?南豪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他的跟班儿乐二急匆匆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进入雅室便张口喊道,“老大,您还真是料事如神!”   “老大,您说那姑娘看上去比我的年纪还小不少,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我刚才去打听了一下,她已经把那两个老千给拿下了,听说她还顺道敲诈了他们一笔筹码,真是大快人心呐!”   南豪放下手中的资料,格外平静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乐二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老大,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意外呢?”   “……”南豪看向桌上的资料,沉默不语。   你要是早看过了这份儿资料,你也不会意外。   那家伙在惹事方面是宗师级别的存在,摁死两只奇迹教团的幺蛾子不是轻轻松松?   不过……   思索间,南豪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样的怪谈,想要什么东西不能通过自己的手段搞到?   应该不用太担心她贪图钱财吧?   她来娱乐城的目的,如果不是单纯的玩乐,那就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达成的心愿,需要大老板出手。   ————   中三层大厅,某麻将包间内。   陆以北坐在正对着大门的座位上,阿花和刘半仙分别坐在她的两侧,桌上洗过的麻将摆得整整齐齐。   不多时,大门开了,有人在兔女郎的带领下,进入到了包间之内。   定睛细看,来人正是先前陆以北围观过的那名饲养小鬼,利用五鬼运财之法出千的成熟女子。   注视着女子进入屋内,陆以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无表情道,“请坐,开始吧?”   女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陆以北的对面坐下,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静道,“说吧,要多少,你才能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要多少?我怎么听不懂呢?”陆以北轻描淡写道,“姐姐,咱们不要那么俗嘛!”   “要不咱们先玩牌?如果我运气好,赢上一些筹码,应该会很开心。”   “请把,这局你坐庄,摇骰子吧?”   女子,“……”   在进来之前,她已经跟她朋友的朋友打听过了,这名暗灯虽然收受贿赂,但是却不会直接索要,都是通过牌局“赢”走的。   仔细一想,这样也比较合理,直接敲诈勒索难免留下把柄,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避免被娱乐城方面怀疑。   事实上,有好事者在得知这情况之后,专门去打听过在大厅中央跟陆以北接触过的那名中年男子。   他们得到的答案是,当时她根本没有收受那名中年男子的筹码,而是在之前接连三场赌局当中,通过输牌的方式,将筹码送到了她手中。   短暂的思索之后,成熟女子心中了然,预估好了想要送出去的筹码数量之后,摇了骰子开了牌。   于是,一段地狱般的画卷,就这样在她的面前展开了。   十几分钟后。   成熟女子从三楼麻将包间离开,回到中三层大厅的时,是扶着墙从楼上走下来的。   她那一副瞳孔失焦,面色苍白,香汗淋漓的模样,立刻吸引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那些目光或幸灾乐祸,或沉思揣测,不尽相同。   片刻后,终于有与那成熟女子相识之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凑上前来,小声询问道,“二姐,你这是咋回事儿啊?”   成熟女子别过脸去,一手扶墙,摆着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来人心头一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阵“这……难道说那暗灯,不仅勒索筹码,遇见生得俊俏的姑娘,还会顺带劫个色?”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看着挺水灵一姑娘,怎么搞这一出呢?”   “哎——!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成熟女子长叹道,说话间,精致地面庞,一脸生无可恋地上扬,看向了天花板的水晶灯。   注视着那璀璨梦幻的灯光,有那么一瞬间,她又回想起了她在那个包间里的经历,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   陆以北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别人收受贿赂只要钱,而她则是“要命”。   成熟女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想要把筹码输给一个人或怪谈会这么困难,喂牌的过程让她精神萎靡,生怕打错一步就胡了,从陆以北那里赢走了筹码。   过去的十几分钟里,整个过程只能用极端痛苦来形容,现在光是回想一下,身体便起了反应,不寒而栗。   ————   就像是阿花所说的那样,中三层的客人,人人都在使用特殊手段赢钱。   所以在陆以北的谣言散布出去之后,半数以上的客人在使用各自的手段时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起来,并且几乎所有客人打起贿赂她的算盘。   虽然到最后,并不是所有起了贿赂念头的客人都去那间麻将包间找了陆以北,但即便只有七八成的客人前往,她也收获了海量的筹码。   一个多小时后。   眼见着前来贿赂的客人逐渐变少,陆以北清点了一下筹码,向阿花和刘半仙宣布了收工。   “二位,这次总共收获筹码两百六十五万七千,按照之前说好的,三七分账,抹个零头,分给半仙八十万,咱们就差不多散伙了吧?”   “二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完,陆以北左右看了看刘半仙和阿花,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阿花摇了摇头。   她着急着到上三层去寻找江蓠,没有别的意见,更何况筹码本来就是靠着陆以北的点子赚来的,她也不好过多插手。   “没啥说的了。”刘半仙一边将陆以北数出来的大面额筹码收进自己的口袋里,一边憨笑道,“就算你不提这事儿,我也差不多要退出了。”   “再待下去,恐怕要出乱子了,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冲刘半仙点了点头。   的确,敲诈勒索这法子赚取筹码的速度,比通过牌局正常赢取筹码快了很多,但是同时也有着极高的风险存在。   如果被娱乐城察觉到,有人在冒充他们的暗灯,恐怕会被抓起来吧?   见后就收,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事了拂衣去,才是王道。   陆以北想着,伸出双手,“哗啦”一下将所有筹码拨进了吉他包里装好,左右看了看刘半仙和阿花,目光一凝。   “那么……咱们就向着上三层进发吧!”   ————   当在陆以北找来兔女郎,确认了累积筹码数量,获得了去往上三层的资格,离开后。   中三层三楼雅室。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乐二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找到南豪的身影之后,张嘴便喊。   “不好了老大,不好了,出大事儿了,那个王不留行,她……她……”   南豪瞪了一眼乐二,沉声道,“瞧瞧你这像什么话?好好说!”   “咕噜——!”乐二双手撑着桌沿,咽了咽唾沫,平复了一下气息,继续道,“她从客人那里勒索了两百多万筹码!”   “嘭——!”   “什么?!”南豪脸色一变,拍案而起,冷声道,“你再说一遍,她干什么了?”   “她假借我们暗灯的名义,从那些客人手中勒索了两百多万筹码,然后带着筹码去上三层了……”   闻言,南豪的心情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本以为,陆以北跟江蓠是一路人,都是可以帮助他们暗灯减轻工作压力的“菩萨”,哪晓得一转过背,陆以北就变成了要命的恶鬼。   短暂沉吟之后,南豪追问道,“你详细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她勒索了那些客人的?是有人跟你举报了吗?”   “没人跟我举报。”乐二摇了摇头,“但流言蜚语都已经传开了,现在中三层的客人都知道,咱们暗灯里出了个叛徒,收受贿赂,放任他们出千。”   “哦?”南豪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旋即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样子她虽然不是“菩萨”,但也间接帮了我们不小的忙呢!南豪腹诽。   见南豪不说话,乐二追问道,“老大,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上三层把她追回来吗?”   南豪瞪了乐二一眼,冷声道,“追?追个屁!你怎么追?用什么理由追?”   “有人举报她了吗?”   乐二摇了摇头。   “那你手里面有她勒索客人的证据吗?”南豪继续问。   “……”乐二回想了一下,眉头紧锁道,“也没有,表面上看,筹码都是她是通过牌局,从客人们那儿赢过去的。”   “那不就结了。”南豪翻了翻白眼,“你现在所掌握的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凭什么抓人?”   乐二愣了一下,委屈巴巴道,“那咱们就不管她了吗?”   “管她?你那么闲吗?”   南豪说着踱步走向了雅室内的落地窗,站在窗前,朝着大厅内看去,微眯起了眼睛,幽幽道,“待会儿,咱们会非常忙的。”   于是,在陆以北离开之后,那些想着贿赂了暗灯便可放心施为的老千们,在肆无忌惮使用各自的手段之时,中三层的暗灯们出动了……   有的人走了,但她留下的痛苦却仍在延伸。   仅仅一晚,便成功抓获了四十多名放松警惕的老千,超过了平时半个月的数量。   这一夜,许多人和怪谈都记住了王不留行的名字,并把她,记上了黑名单。 第三十三章 你家小姐要死啦!   就在陆以北一行从中三层前往上三层的同时,梦想成真娱乐城内,无回地深处。   天穹深邃,大地苍白,在这一片仿佛只剩下黑与白的世界里,一湾清澈如镜的小型湖泊,像是一块蓝宝石一样镶嵌在苍白的沙丘之上。   在湖泊的边缘,灰白的石料雕成各种复杂而华丽的形状,镶嵌着巨大的齿轮、螺纹柱、以及分辨不出具体形状的残缺金属结构。   成簇盛开的花朵,宏伟磅礴的庄园,身披铠甲的勇士,面目狰狞的恶魔……将湖泊环绕,仿佛一卷囊括了各种时代不同艺术风格的浮世绘。   一名身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矗立在湖边,在他的脸上戴着一方苍白的面具,面具上黑色的线条勾勒着五官,那张笔画极致简约的面庞,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张笑脸,但微微下撇的嘴角却又似蕴着一股忧伤。   “这样的磨难……何时才能够结束呢?”男子自言自语道。   像是漫无目的的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某个神秘的存在发问。   等待良久,无人回应,男子缓缓地摘掉了左手的白手套,露出了一只可怖的手掌。   干枯的肌肤紧贴在略显畸形的骨骼上,暗红色的肌肤上布满狰狞的疤痕和烧伤的痕迹。   伴随着五根手指轻轻地摩挲,脆弱的肌肤立刻皮开肉绽,血液仿佛高温熔化的铁水一般洒落,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泊当中。   清澈的湖水荡开层层涟漪,刹那间,高亢的嘶鸣自湖面深处迸发,湖水像是沸腾了一般剧烈地翻滚。   在嘶鸣和湖水翻滚的轰响声中,一道道千奇百怪的黑影从湖底升起,紧接着幻化成一道道酷似鱼类的轮廓。   那一条条仿佛水墨画似的游鱼在水中飞快地游弋,轮廓不断地坍塌和重塑,逐渐地演化出斑斓的颜色。   颜色斑驳华丽的锦鲤、热带鱼类,提醒肥大的比目鱼,顶着绣球状组织的金鱼,凶悍狰狞的大白鲨……   各种各样的鱼类,像是幻影一样,满满一湖半虚半实、通体泛着微光,追逐着男子那仿佛不会熄灭的血液,在水中翻滚,惨烈地厮杀。   不断有体型较小的鱼儿轰然炸开,身体化作一粒粒像是发光金币似的碎块,融入了别的鱼儿体内。   男子注视着其中一条体型巨大,浑身鳞片雪白如玉,两侧鱼鳍仿佛仙女飘带似的锦鲤,微眯起了眼睛。   只见那条大鱼在鱼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撕碎了不少小鱼的躯体。   随着发光金币似的碎块不断汇入它的体内,它的躯体愈发庞大起来,穿梭在鱼群中,仿佛一只史前巨兽。   突的,那雪白大鱼从湖中一跃而起,“哗啦”一声在半空中洒泼开一片晶莹剔透的水珠,然后重重地坠下,一头撞碎了另外一条红黑相间的大鱼,伴着飞溅的金币碎块,它的体型一跃成为了池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呵,好厉害……”男子见状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很快就能够再一次跟江蓠姑娘见面了。”   “不知道,这一次,她能不能终结我的痛苦呢?”   “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说话间,男子突然注意到了一条怪鱼,看上去有些像是一条白鲟,身体两侧却生着金红两色的华丽条状带纹。   白鲟又名中华剑鱼,是世界上最凶猛的淡水鱼之一,但那条怪鱼却没有展现出丝毫凶猛的气质。   它不像是别的游鱼一样追逐着男子的血液厮杀,只是孤零零地湖泊边缘,慢吞吞地游来游去,像是脑子不太好似一样。   就在男子疑惑它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之时,一群小鱼从它的身边游过,它突然就动了起来,快似一道闪电,一口吞掉了所有小鱼,体型瞬间壮大了好几圈,然后沉寂了下去。   “……”短暂地沉默之后,男子轻笑了一声,“呵,似乎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呢!”   ————   与此同时,娱乐城上三层,某间包房内。   一名浑身纹着斑驳恶鬼纹身,头生双面的怪谈看着坐在它对面的银发少女,目光冰冷。   “小姑娘,别以为你最近赢了很多次,就能诈唬我!不到最后,我从来没有弃牌的习惯。”   说话间,强烈的灵能波动自它的体内骤然迸发。   “跟注,我要看你的牌!”   说话间,怪谈将面前的筹码往桌子中央一推,翻过底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一张红桃A,一张红桃J,和公共牌里的红桃Q,红桃10,红桃7,组成了同花,这样的牌面在德州扑克里,已经算是相当大的牌了。   牌桌的另一边,灵纹已经完全展开的江蓠银白长发在身后轻轻挥舞着,一双眸子里跳跃出几乎凝为实质的淡蓝色火焰。   她注视着对面的怪谈,不紧不慢地抬起纤长的手臂,也不去数筹码,只是下巴尖微微上挑,以一种相当自信的姿态,翻开了底牌。   “抱歉,你的筹码我收下了。”   红桃9,红桃8……   她的底牌,跟公共牌组成了一个较小的同花顺,压过了怪谈单纯的同花,赢下了筹码。   “不可能,你一定是耍花样了!在我面前耍花样,找死!”   怪谈爆喝了一声,突的转动了一圈脖子,伴着“咔咔”的骨骼脆响,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庞。   刹那间,庞大的阴影在它身后浮现,仿佛自地狱中升起那边,那轮廓酷似佛陀的面庞上布满金红的沟壑,数条粗壮的手臂挥舞,洒落燃烧的尘埃。   到最后,整个包间都陷入了诡异地黑暗,每一个角落都被无处不在的炽热火光所覆盖了。   而那被可怕幻想簇拥的怪谈,就好像世间之王降临在此处,威严的令人不敢直视。   守护在包间四周的黑衣守卫,被这份威严震慑,行动慢了半拍,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想要上前阻止那名怪谈之时,却见江蓠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   她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又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地落在赌桌上。   被银色铠甲包裹的修长双腿,像是在打着轻快节拍一样,从凌乱的筹码上踩过,她的身影像是一阵电光一般向前飞掠。   而后随着银光一闪,一柄泛着幽兰光芒的长刀被她双手举过肩头,架在了那怪谈的脖颈之上刺破了肌肤,渗出几缕黑色的血珠。   然后……   海德拉的毒素释放,那名怪谈身体抽搐了几下,便“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时,黑衣守卫一拥而上,制服了怪谈。   为首的那名黑衣守卫,来到江蓠面前欠了欠身子,“这位小姐,抱歉让您受到了惊吓,我们……”   江蓠摆了摆手打断了黑衣守卫头目,淡淡道,“没关系,狩猎怪谈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它伤不到我的。”   “与其跟我道歉,你倒不如帮个忙,叫两位兔女郎过来,帮我清点一下筹码,我想,在赢下这一局之后,我的筹码应该又到前三了。”   黑衣守卫头目愣了一下,欠了欠身子道,“多谢您的大度,我这就去帮您叫人。”   说完,他便匆匆地跑出了包间。   目送着黑衣守卫头目离去,待到大门再次合上,江蓠才从桌上跳了下来,慢悠悠地走向了包间一角的卫生间,进入其中,反锁上了门。   在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上的瞬间,她的身子突然就像是触电了一般,一阵剧烈地抽搐,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样,她双腿一软,靠着墙壁,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呼——呼——!”   她眼前一阵阵地模糊,一只手胸口剧烈起伏的胸口着,竭尽所能地将尽可能多的空气吸入肺里。   待到强烈的不适感稍微消弭了一些,她才用颤抖的手,从随身地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形似试管的药剂瓶,拔掉塞子,将里面好似水银一样的药剂倾倒进了连片薄唇之间。   服下药剂之后,她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面无人色的自己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娱乐城大老板所说的十五天,其实应该没有十五天才对。江蓠想。   这并不是说那位大老板欺骗了她,只不过他所说的十五天,是指普通健康的成年人类的十五天。   倘若在这期间,使用灵能的话,这个时间就会大幅度缩短。   然而,想要在上三层赢钱,完全不使用灵能的话,是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她的计算,这十五天实际上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   好在,她只花了不到四天的时间,就赢下了娱乐城前三的筹码,剩下的时间,差不多足够跟那位大老板再博弈一次了。   收回了思绪,江蓠拧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洗了把脸,用纸巾仔细的擦干了水柱,然后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卫生间。   在进入无回地与大老板博弈之前,按照娱乐城的规矩,她还有一件麻烦事儿必须要做。   “吱呀——!”   伴随着推门的轻响响起,两名容貌姣好,穿着金色服装的兔女郎立刻就迎了上来。   “阿离姑娘,下面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下去,就可以敲钟了。”一名兔女郎道。   另一名兔女郎双手捧着一件做工精良的粉白色礼服长裙递到江蓠面前,“阿离姑娘,这是我们这次赠送给您的礼服,需要我现在带您去更衣吗?”   “嗯。”江蓠微微颔首,“麻烦你了。”   说完,注意到那名兔女郎满含期待的眼神,她微蹙了一下眉头,补充了一句,“等敲完了钟,这条裙子就送给你好了。”   闻言,兔女郎愣了一下子,欢天喜地道,“呃……啊?谢谢阿离姑娘,谢谢阿离姑娘!”   梦想成真娱乐城还是非常财大气粗的,几乎每一次有客人赢下足够的筹码敲钟,娱乐城都会赠送一件做工精美,用料考究,设计出众的礼服。   而前几次,江蓠在仪式结束之后,都会把礼服送给为她服务的兔女郎。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次进入无回地就再也出不来了,这种东西留在她手中,很有可能就是浪费。   虽然这些礼服比起她手中的筹码不值一提,但是价值依旧足以让那些兔女郎疯狂。   不过……   江蓠看着在她面前高兴得跳起来的兔女郎,以及她胸前那两团动若脱兔,呼之欲出的雪白,翻了翻白眼。   不过,这礼服,恐怕得大刀阔斧的改改,她们才能穿得下了。   ————   “卧槽?卧槽!卧槽!?”   站在上三层大厅前,看着眼前金碧辉煌,放眼望去全是黄金宝石装饰,土豪得一派涂地的上三层大厅,陆以北接连发出了三声感叹。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阿花斜眼看着陆以北,撇着嘴道,“这里的装修风格跟楼下不是差不多的吗?”   “而且,你不是自称文学院的学生么?怎么也靠一句卧槽走天下呢?”   陆以北扭过头来,冲着阿花翻了翻白眼,“你懂什么?楼下那装潢,大红大紫加金黄,我看着都觉得俗气……”   阿花一脸茫然的左右盼顾了一下,“这里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陆以北正色道,“区别就是楼下用的是镀金、油漆和玻璃,这里用的是纯金、矿物颜料和天然宝石,它更俗了。”   “那你还……”   “可是大俗即大雅啊!这里可太雅了!”陆以北一本正经地说着,伸手就要去摸面前的纯金美人鱼雕像,就在这时一阵钟声从前方的大厅内传来。   “当——当——当——!”   仿若龙吟的钟声突然响起,震慑心魄。   陆以北伸出去的小手,“嗖!”的一下就缩了回来。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想扣一坨带走来着,我就是想学术性研究一下而已!”   刘半仙,“……”   这姑娘真的跟刚才在落下,几乎坑了中三层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的那个家伙是同一个人吗?怎么感觉有些丢人呢?   阿花,“……”蔫儿坏的王不留行下线了,怂的一批的陆以北又上线了是吧?   腹诽间,她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没好气儿道,“王不留行,那钟声是有人赢下了娱乐城前三的筹码,获得了前去跟大老板博弈资格的意思。”   “等会应该要举行狂欢了。”   “诶?不是防盗警报么?”陆以北拍了拍胸口,挺直了腰板,“早说嘛,吓死我了。”   “对了,你刚才说狂欢?什么意思?”   “嘿嘿。”刘半仙闻言笑道,“就是字面意思,今晚全场有大佬买单,酒水畅饮,美食尽情享用,美女……咳咳,总之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这样啊……”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迈开步子朝着大厅内走去,在与美人鱼雕像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动声色地从它的尾巴上扣下了一块祖母绿鳞片……   刚进入大厅之中,陆以北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上三层与中下三层格外不同的地方。   一个漆黑的旋涡悬浮在三十多米高的天花板下方,一条仅可容纳一人通过的纯白色螺梯直通漆黑旋涡之内,相当显眼。   “那就是通向无回地的通道?”陆以北指着纯白螺旋梯询问道。   刘半仙看见她手心来不及藏起来的祖母绿,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应道,“嗯,就是那里了,据说大老板就在那上面。”   “能上去看看吗?”陆以北追问道。   “那种地方怎么可能随便去?”刘半仙拍拍她的肩膀道,“老乡,这种事儿就别想了,要筹码前三的客人,才有资格跟大老板博弈的。”   “对啊!”陆以北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说的是筹码前三才能跟大老板博弈,也没说筹码不够,不能上去看看啊?”   “我就上去看看,不跟他博弈,就不需要筹码前三了吧?”   “这……”刘半仙一时语塞,沉默良久,嘟囔道,“没听说有人这么干过,大家都没有试过,应该是有道理的。”   “……”陆以北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那条纯白螺旋长梯,若有所思。   于此同时,一名身穿着粉白色礼服长裙,银发一丝不苟盘起的少女,拄着一根独角兽装饰的手杖,款款地走上了大厅中央的舞台,站定在了那名有着魅魔权能的恶魔在怪谈身旁。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又是阿离姑娘……”   听到“阿离姑娘”四个字,陆以北和阿花的瞳孔齐齐地收缩了一下,对望一眼之后,几乎同时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人群朝着舞台上看去,然后便看见了江蓠那张熟悉的面庞。   “没错,是我家小姐!”阿花惊呼道。   陆以北,“……”   跟着两人一起踮起脚尖看向舞台的刘半仙闻言,愣了一下子,疑惑道,“你们还真的跟这位阿离姑娘认识?”   “对啊!我们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阿花道。   “啧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赶紧去劝劝她吧?虽然不知道她接下来想干什么,但是看她的面相……”   刘半仙说到一半口中顿了顿,继续道,“有道是,满腹文章不顶用,全身武艺不充饥,为人总是冲霄志,时运不及白着急……”   “啥意思啊?”阿花看着刘半仙追问道。   “意思大概是说,她啥都会,就是干不成她想干的事情。”陆以北在一旁插嘴道,“半仙,我说的对吧?”   “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还有就是……”刘半仙微蹙了一下眉头,看向阿花,“你家小姐要死啦,这么下去,顶多还能活四五天!”   听到此处,陆以北突的敢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手狠狠地抓了一把一样,莫名地一紧,一时间愣在原地,完全没有注意到刘半仙已经被阿花追打着跑远了…… 第三十四章 怎么样,摸得舒服么?   陆以北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情绪暴走的阿花,忽悠着她前去尝试接近江蓠,转过头看着眼见淤青的刘半仙,忍不住发出一阵感叹。   “哎,半仙,都这么多年了,您老人家还是这么的口无遮拦啊?往些年,还没被人打够?也不知道改改。”   在她的印象中,刘半仙算命是很准的,也被人打得够狠。   原本,在Z国这样一个和谐法治、尊老爱幼的国家,通常来讲,面对像是刘半仙这样的老年人,就算有火气,也不会轻易动手。   可刘半仙总是被客人打,问题就出在他算命算得太准,并且几乎每一次都说不出什么好话上面,张口一个血光之灾,闭口一个流年不利。   他不仅不说好话,而且在客人询问他化解之法的时候,大多也是直接奉上一套“解不了,没救了,等死吧”的素质三连。   客人听了强忍着火气回去,转头就倒了大霉。   性子好些的人还只是背地里埋怨刘半仙几句“见死不救”。   遇上几个暴脾气,说不得要把他当成“好的不灵坏的灵”的乌鸦嘴,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像是阿花这样的,已经算是理智了,只是追着刘半仙吵闹了几句,至于他自己脚下不稳,摔得够呛,也怨不得别人。   而比阿花过分的,舞刀弄棍的,甚至放火烧屋的疯子也大有人在。   “来,先敷一下吧?”   “嘶——!”   刘半仙接过陆以北递来的冰袋敷在淤青的眼角,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嘟嘟囔囔道,“改什么改,我发现客人有灾有难,不告诉他们是我的问题,告诉了他们,他们自己想不到办法解决,那是他们的问题。”   “哼,拉不出屎怪茅坑!”   “我就算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我也要用腐朽的声音喊出……哎哎,疼,你轻点儿啊!”   陆以北用力地从刘半仙脸上扯下膏药的胶皮,翻了翻白眼,“既然您这么坚持的话,那我就祝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了。”   免得哪天再被人打的时候,突然猝死了过去……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刘半仙听出了陆以北这番阴阳怪气中的深意,无声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丫头,你不懂的,我师父传我这手艺的时候交代过。”   “咱们这一派呀,给别人算命的时候,只能算坏的不能算好的,否则就不灵啦!”   陆以北斜眼看着刘半仙,幽幽道,“我想,你们那一派,应该人丁单薄吧?”   “你怎么知道的?”刘半仙眼前一亮,拍着大腿道,“难道说,你也懂占卜堪舆之术?”   “占卜我是不太懂,不过……”陆以北撇了撇嘴,“按照您师父他老人家说的规矩,想不人丁单薄都困难。”   按照这种路子给人算命,若不是像刘半仙这种物理抗性拉满的狠人,早晚得给人打死……陆以北腹诽。   见陆以北不再说话,刘半仙跟着沉默了片刻,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道,“对了,丫头。”   “你看,你现在也不缺筹码了,又带着我狠赚了一笔,我也没啥好报答你的,要不我给你算一卦吧?”   闻言,陆以北心中悚然,急忙阻止道,“免了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嗯……自己去探索命运,领略人生。”   时至今日,陆以北仍不知道刘半仙算命的结果到底是算得准还是诅咒,所以还是不要以身试法比较好。   “不过……”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江蓠的身影,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您刚才说,我朋友快死了,那话儿是真的?”   “那还有假?”刘半仙挺了挺腰板,自信满满道,“我不会看错的,我说她要死,她就死定了。”   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在诅咒,他这些年挨的打一点儿都不冤……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追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能救她吗?”   “当然有!”   闻言,陆以北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喜色,追问道,“什么办法?”   “这我哪儿知道啊?”刘半仙耸了耸肩,“我要是懂得怎么化解祸事,我不不至于挨那么多打了。”   陆以北,“……”   说得很有道理,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看样子,只有我自己想办法了,总不能……   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吧?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前去尝试接触江蓠的阿花满面焦急地折返了回来。   陆以北迎着阿花走上前去,询问道,“怎么样,见着她了吗?”   阿花摇了摇头,神情黯然。   “小姐她已经提出了对大老板的挑战,现在已经被请到三楼的独立休息室里去了,那间休息室外面有很多兔女郎守着呢!”   “我还没靠近大门就被拦下来了,她们说小姐不见外人……”   说到此处,阿花顿了顿,眼神凄凄地看向陆以北,“你说,小姐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不记得我了?”   “这问题,咱们当面她不就知道了吗?”陆以北撇撇嘴道。   “嗯?”阿花愣了一下子,弱弱道,“可是要怎么问呢?我都见不到我家小姐。”   “这个……”陆以北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低着脑袋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瞄一下阿花,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犹豫不决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猛地抬头看向阿花,问出了一个让阿花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介意扮一次兔女郎吗?”   “啊?你的意思是……”阿花话说到一半,突的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阵陆以北,惊道,“你是打算乔装成……”   “嘘——!”陆以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道,“心里,明白了就行,非得说出来吗?”   我™决定做这种羞耻的事情,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好吧?   你要是说出来,我一个不好意思,说不定就放弃了。陆以北想。   阿花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震惊,看着陆以北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怪异,“这能能行吗?不会被识破吧?”   虽然没见着娱乐城有什么明文规定说伪装成兔女郎搞事情会怎么样,但是想想也不会有好下场。   “当然不行……”刘半仙在一旁插话道,“虽说娱乐城不禁止客人穿兔女郎服装,那些个兔女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认证,但是她们本身的存在就很特别,是不是假扮的,稍微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分辨出来了。”   陆以北看向刘半仙歪了歪脑袋,“怎么说?”   “这还不简单么?”刘半仙指着不远处经过的一名兔女郎道,“你瞧瞧她的耳朵和尾巴,那都是真的,长在身上的,能动的,这很难模仿吧?”   陆以北,“……”倒也不难,反正我是见过几乎一模一样的。   阿花顺着刘半仙所指地方向看去,打量了一阵那名兔女郎,泄了气,颓然道,“好像真是这样,王不留行,看样子你的法子不行啊!”   “……”   陆以北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身上的外套便窸窸窣窣地蠕动了起来。   几秒钟后,她兜帽上便多了一对猫耳,衣服下摆附近便衍生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伸到了刘半仙和阿花的面前,一阵来回摇晃。   外套:没有人能够说魔女大人不行!   虽然别的事情咱帮不上忙,但是在面子这方面,咱得给她撑足了!   (。•ˇ‸ˇ•。)   陆以北扶额,“你们听我解释,其实我……”   刘半仙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用解释了,我懂的,小姑娘嘛,有点儿少女心,很正常的啦!”   “对,没错!”阿花双手抓起了陆以北的一只手,态度诚恳道,“王不留行,去见我家小姐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陆以北,“……”   ————   十分钟后。   梦想成真娱乐城,上三层,贵宾休息室外的回廊。   这里的装潢并不像是大厅里金碧辉煌那么烂俗,每一个角落的细节都经过了仔细的设计和考量,带着几分庄重古雅的韵味,从光影和视觉上带给来到此地的客人充分放松的体验。   所谓的贵宾休息室,是针对筹码超过一千万的客人开放的,独门独户隔音一流,配套有灵能辅助按摩设备和各种娱乐设施,甚至还能从友商兰若客栈风俗店预约姑娘,每小时一万筹码起。   当然,这就像是陆以北一行之前在娱乐城外的城市中看见的马车一样,是氪金玩家才能享受的东西,体验自然非凡。   走过一截封闭的长廊,前方变得宽阔起来,靠近大厅一侧的墙壁换成了单面玻璃落地窗,视线豁然开朗,整个大厅尽收眼底。   在江蓠取得“头筹”的敲钟仪式之后,整个大厅都欢腾了起来,五颜六色、泛着微光的礼花在半空中飘飞,像是盛夏烟火,又像是成群的彩蝶。   大厅内,有人站在牌桌上向四周喷洒香槟,陌生的男女靠在一起跳着贴身热舞,甚至有人冲上了舞台,扯掉了桑巴舞娘的羽毛裙,套在自己身上,扭动身姿。   相较于大厅之中的躁动,通向贵宾休息室回廊上的客人们的狂欢便要含蓄许多,他们彼此之间大多早就熟悉,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负责服务的兔女郎侍者们低调地给客人们端上果盘、点心和酒水,然后便主动退到了一旁,唯有在客人们主动示意的时候才会走上前去提供服务。   就在此间,一名身材相较于大多数兔女郎都要娇小一些的兔女郎,面无表情的从回廊上穿过,朝着深处的贵宾休息室走去。   虽然她的身材看上去没有别的兔女郎那么标志,颇为稚嫩,但是却没有人觉得她的身上有什么异常。   毕竟,她穿着一身跟娱乐城里的兔女郎一模一样的红色露背束身衣,陪着渔网袜和条纹小马甲,就连那伴着脚步前行,轻轻晃悠地洁白耳朵和尾巴,都和其他兔女郎没什么两样。   潜入贵宾休息室的过程比陆以北想象中顺利得多,这得益于外套对娱乐城兔女郎服装的精妙模仿,以及狂欢给兔女郎们带去的大量工作。   整个上三层的娱乐城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没有人会太过注意其中某一个兔女郎的动向。   循着阿花给出的门牌号,陆以北一路前行,很快便找到了江蓠所在的48号贵宾休息室大门前,抬手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   伴随着门铃声响起,大门上放的小恶魔雕塑蠕动了两下身体,睁开了眼睛,一双猩红的眸子锁定了陆以北的面庞。   ————   48号贵宾休息室内。   褪去了粉白色礼服的江蓠还未换上常服,只穿着一件浴袍,端坐在梳妆台的镜子面前。   镜中的少女银色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面容有些憔悴,如弱柳扶风,颇有几分西施、林黛玉之流的病美人的味道。   盯着镜子看了许久,她解开了发髻,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阿花,帮我重新梳一下……”   话还未说完,她便想起阿花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不禁一阵无声地叹息。   就在这时,一阵门铃声响起,紧跟着镜子中便是一阵光影扭曲,待到镜中的画面再次稳定下来,便看见一名面容稚嫩的兔女郎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看上去有些眼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么……江蓠腹诽了一句,轻声道,“是刚才预约的服务吗?”   “呃……”门外的兔女郎愣了愣,左右张望了一下,像是在寻找声音的源头,然后回应道,“是的。”   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我记得我预约的是水浴SPA疗养来着,你怎么空着手就过来了?”   连日鏖战已经让江蓠的身心都已经达到了非常疲惫的状态。   这次,她没有急着前去无回地,就是想趁着外面狂欢还没结束的这段时间,稍微休息一下,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再去挑战大老板。   门外的兔女郎,“……”   ————   当陆以北听见那个小恶魔雕像中传来的江蓠的声音后,眉梢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SPA、水浴、疗养……还有这种好事情?   老子苟了这么久,终于苟到福利章节出现了么?   看起来,她没认出我是谁,在这种情况下,占她便宜会不会不太好啊?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从小夹克地口袋里摸出了一瓶炼金药剂。   这是一瓶用补全药剂边角料炼制的外伤药剂,由于主料添加了黑珍珠的关系,多少有一些美容护肤的效果,用来冒充精油相当合适。   拿出药剂之后,陆以北佯装出一副慌慌张张地模样,急忙道歉,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这位客人,非常抱歉,我给忘了,我只带了精油,我这就让同事……”   “算了,你先进来吧?”   江蓠平静地打断道,话音刚落,休息室厚重的大门便“咔哒!”一声开了。   陆以北,“……”   这就开门了?   所以说,现在的女孩子在外面,一点儿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   遇上我这种坏人,可怎么得了哟!   腹诽着,她握紧了手中盛放着半透明淡蓝色液体的水晶瓶,侧了侧身子,走进了房间。   见陆以北走进房间,江蓠上下打量了她一阵,疑惑道,“咱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呃……嗯呢!”陆以北点了点头,没有看江蓠的眼睛,“我之前给您服务过。”   “哦……”江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指挥道,“既然你工具没有带齐,那就先跟我去桑拿房吧?”   “趁着汗蒸的时候,帮我按摩一下,待会出来的时候再用精油帮我推背好了。”   陆以北,“……”不是吧领导?你来真的啊?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见陆以北迟迟没有动起来,江蓠看着她歪了歪脑袋,“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以北摇摇头,“没,没有。”   江蓠微微颔首,“那就走吧?”   说话间,她便朝着休息室一角的汗蒸房走去,进入房中,褪去浴袍,趴在了按摩床上,旋即一旁的墙壁上便开启了一道小木门,从里面飞出干净洁白的浴巾,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陆以北跟着江蓠走进汗蒸房中,看着浴巾遮盖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身躯,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一阵头大。   虽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临阵脱逃的话非常的不爷们,但是……   按摩这事儿,我也不会啊!   “怎么了?是需要准备一下吗?”   “不,不是的。”陆以北怯生生地回应了一句,踱步走到江蓠的身旁,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刹那间,少女肌肤特有的美妙触感便从指尖传来,让陆以北心中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感叹。   好滑,好软,好紧致,好舒服!   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沾染着几许水珠,柔若无骨的绵软中带着几分弹性,让人爱不释手。   感受着背上来回摩挲的十指指法有些怪异,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侧过脸去看了一眼,在看见身后的兔女郎双目紧闭的时候,微微一愣。   啥意思啊?盲人按摩?   “你敢不敢睁开眼睛?”   “不敢!”   摸都摸了,还要看,多少有点儿过分。陆以北想。   江蓠,“……”这兔女郎怎么怪怪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以前经常给我服务的不是兰蒂斯和香荷她们两个么?今天怎么换成你了?”   听江蓠问到自己的名字,陆以北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小声试探道,“我,我叫王不留行,您应该没听说过吧?”   江蓠皱了皱眉头。   王不留行?这个名字好熟悉,我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过的。   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   这种感觉……难道她是某个我曾经很熟悉的人,而我把有关于她的记忆全部忘掉了吗?   思索之间,江蓠突的感觉一阵记忆碎片上涌,充斥了她的脑海。   痛……头好痛!   光怪陆离满是诡异低语的记忆碎片迅速地在眼前闪过,江蓠直觉脑袋疼得厉害,像是有千百根钢针扎进了她的大脑中一般。   迷迷糊糊间,她的眼前一阵光影扭曲,紧跟着她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个人温柔的对她说,“小姑娘,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那些坏人已经被我杀光了。”   “……”   “小姑娘,你是不是担心腿瘸了,以后嫁不出去啊?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   “小姑娘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嫁给我,我的意思是,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要是你以后实在嫁不出去的话,就便宜他吧!”   “……”   这些不都是恩人对我说过的话吗?   为什么这些记忆会在这个时候涌现呢?   江蓠疑惑地想着,她眼中的画面定格在了恩人将那一碗热腾腾地煮泡面放在她手中之时。   就在她以为回忆就要在此结束的时候,更多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关恩人的记忆,因为某种奇妙的关联正在,往别的方向继续延伸。   很快,她眼前的在画面中便出现了一个面无表情,却让人莫名感觉贱兮兮的,死怂怂的少年在对她说着什么。   “领导?我发现你不生气的时候,还怪好看的,呃,你这样看我,就不好看了。”   “……”   “怎么样,我们老陆家的秘制煮泡面,是不是挺香的?”   “……”   “我的家在花城,我哪儿也不去!”   “……”   “放你娘的狗臭屁,像你这种女人,我怎么会舍不得你?”   王不留行,王不留行,陆……该死,她是陆以北!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把其他所有人的记忆都兑换了么?为什么会记得她?我明明只留下了母亲、阿花、以及婚约的记忆啊?   等等,她之前煮过那种泡面,家住在牡丹街,难道说……   在脑海中做出猜测的一瞬间,江蓠双颊顿时染了樱色,心脏一阵狂跳,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冷不丁地发问道,“牡丹街彦祖,你手法挺好啊!”   “怎么样,摸得舒服么?”   “那必须的必啊!就您这身段儿,可太舒……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陆以北心头一惊,睁开眼睛看着面色阴沉的江蓠,瞳孔一阵收缩。   陆以北在她那双冷彻的眸子里看见了……   “哦?既然摸得这么舒服,要不要多摸一会儿呢?[比心心表情]”   陆以北,“……”   艹,从眼神中读出了文字加表情,并且体会到了笑里藏刀,钓鱼执法的感觉,这是什么鬼哟!? 第三十五章 我跟你赌!   陆以北愣愣地看着江蓠,双手悬在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   “……”   她明明一开始完全没认出我来,怎么一下子就这么笃定我的身份了?   总不可能是我给她按摩的时候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吧?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就在这时,江蓠坐起身来,单手捂住胸前的浴巾,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和白皙精致地锁骨。   她斜眼看着陆以北,平静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转过去,我换件衣服再慢慢跟你聊。”   “呃……好……”陆以北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遵从着江蓠地指示,转过了身,紧跟着身后便传来了衣服布料轻轻摩擦的声响。   那窸窸窣窣的轻响很微弱,却像是魔鬼的低语一样,每一下都在拨动着陆以北的神经。   “别偷看哦……”江蓠适时地提醒道,话语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偷看?就算要看,我也是光明正大的看。”陆以北傲然道。   怪谈化状态下,说这种话就是硬气!   “……”江蓠微张了一下嘴唇,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然而……   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做禁果效应,越是禁止的事情,人们越想要去尝试。   在这种心理效应的驱使下,陆以北偷偷地转动脑袋,用余光向着身后看去,然后她便在江蓠光洁白皙的背脊上,看见了漆黑的太阳图腾纹身。   在视线扫过那一道纹身的瞬间,她的大脑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强烈地刺痛。   双眼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着,疼痛难忍,但陆以北却控制不住地想要盯着那个纹身。   那个纹身仿佛在呼唤着他,让他看清楚它的模样,将它的形状烙印在脑海里。   那个纹身,蕴含着一股诡异的力量!   让人沉浸在某种隐秘的诱惑中,无法自拔。   紧跟着她便看见了一辆残破不堪的客运大巴,静静地躺在暴雨当中。   雨幕将天地连接在一起,大客车上的火光不断被雨水浇灭,又不断地腾起。   夜色下,山峰像一个个漆黑静默的巨人,透过山间惨白的浓雾,能够看见一道扭曲、诡异、巨大宛如山岳的身影正向着这边靠近。   那仿佛从噩梦中走出的身影,明明不似人形,扭曲诡异,可是却让人觉得它看起来是如此的完美。   完美得令人恐惧!   尖叫。   高亢的尖叫声四起,像是有很多人在饱受煎熬。   那一场惨烈车祸的所有幸存者,无论是人和怪谈都慑服于那庞大身影的威严,惊恐地尖叫着,四散逃离。   然而,在此间,却有一道人影与众人背道而驰,正向着那庞大的身影逐渐靠近。   强烈而绚烂的光芒在他的双手之间汇聚,看上去像是咒式,却比陆以北见过的任何咒式都要更加的让人不寒而栗。   那咒式的光芒,太亮了,太残暴了。   而被那样的光芒照耀的人影,则宛如神明降临了一般。   陆以北看见的画面到此处便戛然而止了,像是有一股强大而诡异地力量,奋力地拉扯着她的意识,抽离了那段记忆。   一时间,她的大脑像是短路了一般停止了运转,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恍惚的时候,代练妹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如果有机会看到江蓠光着身子的样子,一定要留意她的胸口、小腹和后背,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或者符号。”   “……”   “如果江蓠真的干了什么不利你的事情,你一定,不……我请求你,别杀江蓠。”   “……”   “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把江蓠也带走……”   这些是陆以北过去与代练妹在梦境中见面时,代练妹曾说过的话。   彼时,陆以北完全不知道代练妹说那种话的用意,只当那是某种恶趣味的玩笑,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她那时候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见江蓠光着身子的模样。   代练妹指的就是这个?   原来领导跟日蚀会有着不可告人的瓜葛啊?   虽然有些意外,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以北想着,眼前一黑,踉跄了几下,“咣当!”一声撞在墙上,软哒哒地靠着墙壁,滑到在了地上。   听见身后传来的异象,江蓠猛地转身,在看见陆以北的样子之后,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只见陆以北靠在墙上,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眼角和鼻腔中渗出丝丝殷红,缓缓流下。   陆以北的确没有偷看,但似乎正如她亲口说的那样,她光明正大的看了,然后把自己看得七窍流血了?   是她太过激动了,还是……   我有克夫相什么的?   江蓠一脸茫然地歪了歪脑袋,迅速地穿好衣裳,走上前,伸手探了探陆以北的鼻息和颈动脉,在确定陆以北生命体征还算正常之后,松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了按摩床上。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紧跟着会桑拿房门前的小恶魔雕像内便传来了某个兔女郎的声音。   “阿离姑娘您好,我是香荷,您预约的服务准备好了,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江蓠扭头看了看按摩床上昏迷不醒,状态明显不佳的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平静道,“你进来吧,我在桑拿房这边。”   话音落下,休息室的大门“咔哒”一声开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兔女郎,推着一辆做工考究的镶银小车走了进来,驻足在了桑拿房门前。   “阿离姑娘,咱们现在开始么?”   这位收到了江蓠赠送的礼服长裙的兔女郎表现得格外热情。   “不用了,你给她服务好了。”江蓠淡淡道。   说话间,她抬手指了指桑拿房内,这时兔女郎才注意到,桑拿房内的按摩床上躺着一名“同事”。   “好的阿离姑娘。”   兔女郎应了一声,推着小车进入桑拿房,来到按摩床边,看见床上七窍流血的陆以北,表情瞬间失控。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她还活着吗?怎么搞成这样的?这可咋整啊?   满脑子问号的兔女郎颤颤巍巍地转身,视线穿过休息室正厅,朝正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江蓠看去,面露惊慌。   察觉到兔女郎的目光,江蓠抬起头来,歪了歪脑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啊!”兔女郎支支吾吾道。   “没问题那你就先给她服务吧?”江蓠说着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杂志,低头翻看了起来。   兔女郎收回目光,转过身看向按摩床上的陆以北,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缓缓地伸出了双手。   早就听说某些客人有变态的癖好,喜欢虐待兔女郎,难道阿离姑娘……   算了,算了,这种事儿,咱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还是早点干完活儿跑路好了。兔女郎忐忑地想。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以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松软的床榻上。   睁开眼看着古色古香的天花板,脑子昏昏沉沉,眼前珠帘摇曳还有些许重影,就像是她刚刚复明不久时那样。   “喵喵酱?领导?江蓠?”   陆以北轻唤了几声,无人回应。   “奇怪了,人跑那儿去了?”   嘟囔了一句,她的脑海中突的闪过刚才注视江蓠背上纹身时看见的幻象,大脑又是一阵抽痛,旋即眼神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幻象中出现的燃烧的大客车她认得,正是她当初出车祸时乘坐的那一辆。   那些惊慌奔逃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她也认得,之前在查看怪谈聊天群给出的那一份名单时,她早已经记住了那些家伙的脸。   而那一道宛如神明的背影,她虽然认得,觉得那是自家老爹,却又感觉十分的陌生。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老爹还是一个扑街写手兼优秀厨师,虽然后来知道了他可能是一名实力还算不错的灵能力者,但是远没有强大到那种程度。   那种咒式……没有A+甚至更强的灵能波动等级,恐怕施展不出来吧?   那个巨人似的庞大身影又是什么东西呢?   按照怪谈聊天群调查到的资料来看,老爹是被一群灵能力者和怪谈害死的,可如果刚才看见的幻象跟以前一样,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某种投影,很明显老爹的对手是更加可怕的存在。   那些本以为是凶手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在那个存在的面前,就像是受惊的羊群一样四处逃窜。   陆以北略微回想、揣摩了一下刚才看见江蓠的纹身后眼前出现的幻象,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极不真实,又相当无力的感觉。   如果要报仇的对象,只是几个超规格的顶尖灵能力者和怪谈,她觉得在短时间内还能想想办法,弄死他们。   可要是对象变成了一个宛若天灾的可怕存在,想要报仇就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久到让人沮丧。   踮起脚尖或是跳起来就能触碰的目标才是目标,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目标只会让人丧失斗志。   这并不是她有开始了那犯怂的老毛病,她是很想很想很想给她老爹报仇的,真的很想念他。   可是如果她死了,这事儿大概就真的尘归尘土归土了。   “该死……这破事儿,给我的人设搞得苦大仇深的!”   陆以北吐槽了一句,强行将自己从那种低落的状态中拉了出来,紧跟着又想起了昏迷之前,回忆起的代练妹说过的话,眉宇间浮现起了一丝戏谑。   代练妹恐怕是担心我因为领导有个破纹身,就把她当成日蚀会的成员,按照杀害老爹的仇人一并处理掉,才会那样说的吧?   可我又不是她,傻子一样!   我不会主动问吗?陆以北想。   就在她腹诽之际,江蓠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醒了?那就来聊聊吧?”   陆以北身子僵了一下,转向江蓠,正襟危坐,“呃好,那就聊聊吧……”   江蓠微微颔首,走到陆以北的对面坐下。   “我先说吧?”两人齐声。   “……”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再次齐声道,“那就你先说吧……”   “……”   【到底你先说还是我先说?】陆以北给江蓠使了个眼神。   【都可以,不过,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想必你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咱们不如来个坦白局?一问一答没意见吧?】江蓠用眼神回应。   【没意见,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我先来!】   【嗯嗯[比心心表情]】   两人沉默对视着,用眼神交流了一阵,确定了发言的先后顺序之后,陆以北耸了耸肩,提出了她的问题。   “你背上那个纹身是……”陆以北说着,视线向着江蓠的后背飘去。   江蓠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后背,然后神情平静地看向陆以北,“看到了吗?小时候被日蚀会绑去当过实验体,后来运气好又被人救出来了。”   陆以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江蓠身上黑色太阳图腾的来历。   你看,这不就问出来了吗?   要是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又没一点儿信任,就成了恶性循环,于是渐行渐远……这™是傻.逼青春伤痛文学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吧?!   当然,陆以北综合了一下代练妹一次次的表现来分析,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很有可能因为别的原因依旧会跟江蓠发生冲突。   不过嘛,现在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头。陆以北想着,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垃圾话调侃道,“你一定很感激救你那个人吧?没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   “许了。”江蓠淡淡道。   “……”陆以北心头莫名地一紧。   “不过后来没找着人,被放鸽子了。”江蓠轻描淡写道,就像是在说买了外卖,但外卖小哥却没有准时送达一样的小事儿似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陆以北觉得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见陆以北没有任何反应,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你的第一个问题问完了,现在轮到我了吧?”   陆以北摊了摊手,“畅所欲言。”   “很好。”江蓠微微颔首,直勾勾地看着路以北的眼睛道,“那么我想问问,你小时候你父亲跟你提过娃娃亲之类的事情吗?”   “那当然,还不止一次呢!”陆以北有些得意道,“他总是跟我说,我有未婚妻,长得特别可爱,性格也很乖巧……”   话说到一半,她朝着江蓠看过去,突然发现她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躲了开来。   江蓠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四处扫视着。   看样子她早就知道,会不会刚进司夜会没多久就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可要是那样的话,她一直没有跟我相认,又是在等什么呢?   就在江蓠思索之际,停顿了片刻的陆以北继续说了起来。   “不过吧,我总觉得娃娃亲这种事儿不靠谱,现在谁家还兴这个啊!”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打定了注意,等我见到了未婚妻,得先跟她相处一下,真要是感觉对了,再说下一步的事情。”   “要是人家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对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么?江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江蓠点头,陆以北觉着她认可了自己的想法,“那就轮到我了?我想问……你是不是快死了?”   “……”江蓠犹豫了一下子,点了点头,“嗯,快了,但也有可能不会,如果我能赢的话。”   “我知道,我听阿花说过了。”陆以北撇撇嘴道,“你一直在跟娱乐城的大老板博弈对吧?想要赢下他,关掉这家娱乐城对吗?”   “你已经跟阿花见过了吗?那就难怪了,我还在奇怪她是怎么来到上三层的。”江蓠点点头道。   “你可真是个傻.逼!”   一个A级灵能力者,怎么可能赢得了旧日毁灭者?   人家稍微耍点花样,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陆以北想。   突然听见陆以北爆了一句粗口,江蓠抬头看去,看见了那一双眼瞳中的愤怒,愣了一下子,然后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儿一样,别过了脑袋。   “是挺傻的,不过这是我必须独自去完成的事情……”   这毕竟只是我父亲埋下的仇恨,怎么能把阿花和陆以北牵扯进来呢?   不过,在最后一次赌局之前,能够找到婚约对象,还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呢!江蓠开心地想。   “现在不是了!”陆以北正色道,“现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江蓠没有说话,看着陆以北侧颜,心跳加速。   “其实……我们还没有……你没必要……”   “还没有到那种程度?”陆以北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你说这种话真让人寒心。”   我明明早就已经把你当好兄弟了,你还把我当外人……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跟你讲,刘半仙算这种事情特别准,他说你要死了,你这趟恐怕真的有去无回,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陆以北拍着桌子道。   听到此处,江蓠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跳动得越发剧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微微颤抖,乱人心神。   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哪个女孩儿没有期盼过有个白马王子从天而降,干脆利落的摆平一切呢?   即便是江蓠这种砍死了怪谈,能够躺在怪谈的血泊里,淡定搓麻将的姑娘也幻想过。   “再说了,我这也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我自己,为了花城里大大小小的怪谈和灵能力者,这是造福整花城的伟大事业!”陆以北慷慨激昂道。   “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外来怪谈,成天通过巨人号列车潜入花城搞事情,我都快烦死了!”   江蓠,“……”   她以为她期盼的白马今天来了,结果上面却跳下来了一位自东土大唐来的高僧……   “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我就跟你赌,赢光你的筹码,让你去不了无回地!”陆以北道。   “好!”江蓠道。   “啊?好什么?”陆以北愣了愣,定神向她看去,微微一愣。   此刻,江蓠下巴微微上挑,双手环在胸前,以一种仿佛要将她宣判死刑的眼神斜眼看着她,冷声道,“我说,我跟你赌!”   陆以北,“……”   淦哟,这是什么鬼?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个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到底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第三十六章 叠叠乐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陆以北,沉默着看向江蓠的眼睛,试图跟她进行眼神交流。   【王不留行发起了眼神交流聊天】   但……   【对方拒绝了您的聊天请求】   “……”   陆以北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小心试探道,“呃……你真的打算跟我赌?”   “当然。”江蓠微微颔首,漠然道,“不是你提出来的么?”   说话间,她下巴微微上挑,眼眸轻蔑地上翻,嘴角上扬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露出了一副嫌弃又怜悯的表情。   有些女人的目光是能够让人产生紧张感的,如果这个女人恰好还是美女,那让人产生紧张感的效率就更高了,而江蓠就是这种女人。   她那双美丽动人,仿佛能够在刹那之间即识破各种虚伪的假象的眼睛,无疑是她的杀手锏。   如果再配上几句明夸暗讽的台词,心理素质稍差者,就会瞬间破防,受到成吨的伤害。   这种从气质到容貌再到性格融会贯通,凝聚为一体诞生出的特殊眼神,有一个恰当的称呼,叫做“眼神杀”。   然而,眼神杀也是有天敌的,如果被注视对象,根本没有羞耻心的话,那这种眼神将毫无用处。   陆以北显然是一个羞耻心很薄弱的家伙,所以……   【眼神杀未能击穿王不留行的护甲】   陆以北像是没有注意到江蓠的眼神一样,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也行!赌一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来到娱乐城之后,她还没有正正经经地跟人赌上一场,但真要赌她也一点儿不怕,说起来她也是身经百战的存在。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遇到垃圾队友,她老跟人家打赌,中路SOLO,输了死一户口本那种。   虽然,她的户口本上就她一个人,但是那种赌约都她都不怕,输点儿筹码给江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心里瞧瞧地盘算了一下,看向江蓠,正色道,“既然决定要赌一局,那时间地点就你定好了。”   “没问题。”江蓠道。   “没问题的话,那赌局的内容,就由我来决定好了,这样比较公平。”陆以北急忙补充道,似乎生怕江蓠反悔似的。   以退为进,让江蓠选择时间地点,再由自己选择赌什么,这是陆以北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这就像是她以前跟人SOLO的时候,很大度的让别人先选最拿手的英雄,她再选针对的英雄,然后利用本就不俗的技术,和英雄的机制克制,把人打得亲妈都不认得一样。   不过,介于江蓠很聪明,这种小伎俩很容易被她看穿,所以必须抢在她回过神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规矩敲定。   陆以北还是想尽可能的赢下这场赌局的。   就算江蓠是女孩子,就算输赢其实没所谓,但是只要筹码全部攥在了自己的手中,到时候不是想让江蓠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你码都没了,你还想去无回地跟娱乐城的大老板博弈?   门儿都没有!   “……”   江蓠很快就发现了陆以北的意图,沉吟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虽然她看出了陆以北在耍小手段,但是她并不在乎,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研究各种棋牌项目了,在这方面她有着绝对的自信。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小问题。”   陆以北挑了挑眉毛,“你该不会是想给赌局附加什么奇奇怪怪的条款吧?然后大条款下面套小条款,小条款下面套小小条款,小小条款下面套小小小……”   “停!”江蓠抢在陆以北的垃圾话无限循环下去之前,打断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该死,还真的遇到了一个唐僧……江蓠腹诽了一句,补充道,“我想说的是,既然你想跟我赌,你的筹码至少要跟我基本等价吧?”   “你有那么多筹码么?”   “啧!瞧不起谁呢?”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我有几百万筹码呢!”   “我……”江蓠轻描淡写道,“大概有1亿出头的筹码吧!”   陆以北,“……”   短暂地沉默过后,她默默地掏出半包辣条,递到了江蓠的面前,“大佬,吃辣条!”   她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鬼东西……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推开陆以北的辣条道,“说正经的,筹码的差额,你准备拿什么补全呢?”   “这……”陆以北皱眉,“我除了筹码之外,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要不你等几天,我去想想办法,筹点儿?”   “……”江蓠沉默,眼神暗淡了一瞬,幽幽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那咋办嘛?我就这么个人了,总不能拿自己当赌注吧?”陆以北无奈道,“要不,我输了就给你做牛做马?”   江蓠眼前一亮,“好啊!”   陆以北,“???”   答应得这么爽快,怕是有什么套路哟?   “咳咳!”见陆以北眼神怪异,江蓠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勉强可以接受这个赌注。”   说话间,她轻轻地按下了茶几上小恶魔铜像呼叫服务的按钮,“我等会儿就让兔女郎安排包间,你想好了要赌什么,随时可以开始。”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陆以北撇撇嘴道,“阿花他们还在下面等我呢!我的先下去给他们通个气儿,等我想好要赌什么了,再来找你。”   “嗯。”江蓠微微颔首,“我等你。”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真的在期待,能够赢下跟陆以北的赌局。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期待呢?   “行,待会儿见!”陆以北说着,起身向休息室外走去。   江蓠板着个脸,像是陆以北欠了她1.2亿筹码一样,目送着她离去。   直到休息室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她才颓然倒在了沙发上,然后缓缓转身,让整张脸都陷进了靠垫里,一双修长的双腿,像是擂鼓一样,死命地在沙发上拍打着。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铃响起,茶几上的小恶魔口中传来了某位兔女郎的声音。   “阿离姑娘,您刚才呼叫了服务吗?”   江蓠一秒钟坐直了身子,看向大门的方向,面无表情道,“是的,进来吧!”   ————   从江蓠的贵宾休息室离开后,陆以北并没有立刻前去寻找刘半仙和阿花,而是一边思索着要赌什么才能有必胜的把握,一边朝着上三层的筹码兑换处走去。   此时,整个上三层仍在狂欢,本应该很热闹的筹码兑换处颇为冷清,只有一名穿着金色服装的兔女郎站在柜台后面,姿势标准得像是一尊雕塑。   见陆以北走上前来,她欠了欠身子,微笑道,“这位小姐您好,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麻烦给我看看你们这儿的兑换清单,我想换一些东西。”   “好的,请稍等。”兔女郎说着便俯身从柜台下取出了一台平板电脑,双手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接过平板电脑,陆以北点开的杂物项,将三百多件杂物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即使是上三层,也没有比【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更稀有的白小花手办了。   事实上,梦想成真娱乐城号称能够满足客人所有的愿望,并不是虚言,兑换处的清单上列出的不过只是一些常规的选项,而超出这些常规项的愿望,就需要客人单独提出了。   收拾起了失落的情绪,陆以北很快点开了特殊项,随着页面转换,立刻找到了她想要兑换的东西。   在特殊项的第一栏,赫然写着“寿命”两个大字。   “……”   竟然真的有!   我还以为这种东西,不会存在于清单之上呢!   陆以北腹诽着,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兔女郎,指着平板电脑上“寿命”那一栏询问道,“我想兑换这个,需要多少筹码?”   闻言,兔女郎欠了欠身子,解释道,“这位小姐,您有所不知,如果您想兑换寿命的话,是需要先做测试的,根据您剩余寿命的多少,所需要的筹码也会有所不同。”   “呃……”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如果我是想给别人兑换呢?”   刘半仙那么笃定江蓠命不久矣,陆以北表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非常担心的,担心她就算不去跟娱乐城的大老板博弈,也会突然暴毙掉。   为了防止她突然暴毙,还是悄**地给她兑换一点儿寿命比较保险。   反正,咱们现在筹码多不是么,大几百万呢!陆以北想。   “那么请问,您能够提供您想要兑换对象的详细信息么?”兔女郎追问道。   “我想想……”陆以北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江蓠,性别女,十九岁零三个月七天,身高一米**,体重没抱过不太清楚,爱好是打麻将……”   兔女郎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追问道,“请问,您说的是阿离姑娘么?”   陆以北眼前一亮,“对对,就是她!先给她整个十年寿命吧?”   “好的,我看看……”兔女郎应了一声,低头在面前的深蓝色水晶球上拨弄了一阵,说出了一个令陆以北震惊的数字。   “您好这位小姐,为阿离姑娘兑换十年寿命,需要12亿筹码。”   “啊?”陆以北瞪大了眼睛,惊道,“怎么要那么多?”   江蓠作为整个娱乐城拥有筹码第二的客人,手中也只有1亿出头的筹码,这张口闭口就要12亿,也未免太夸张了。   果然,就像是某个国产页游的广告词里说的一样,“你的时间非常值钱”。   “算了,那我先兑换十天呢?”   如果十年寿命需要12亿的话,陆以北稍微估算了一下,她的筹码大概能兑换十天左右。   少是少了点,先帮江蓠把命苟住,比较要紧。   “好的。”兔女郎再应了一声,再次摆弄了一下面前的水晶球,微笑这回应道,“十天的话,需要10.23亿筹码。”   “啥玩意儿?”陆以北懵了,“你是不是看错了?为什么十天也要这么多?”   “小姐,我并没有算错哦!”兔女郎耐心解释道,“寿命的兑换是根据兑换目标的剩余寿命定价的,举个例子,如果某个怪谈的剩余寿命还剩五百年,那么它兑换十年寿命,就只需要二十万筹码。”   “而阿离姑娘,现在只剩下三天零十五个小时的寿命了,所以想要为她兑换寿命,价格会相当高昂。”   实锤了,刘半仙算得是真准,三天零十五个小时,江蓠这是土都埋到脑门儿了啊!   “这样吗?”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完了兔女郎的解释,她算是明白了娱乐城兑换寿命的规则是怎么一会事儿了。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某乎看过的一个提问。   问题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问题下面的回答千奇百怪,有说跟所爱之人待在一起的时间的,有说身体健康的时间的,还有说贤者时间的。   但是,在所有答案当中,让陆以北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出生和死亡的那一秒钟。”   现在江蓠快死了,每帮她延续一天寿命都是在跟死亡争抢,所以兑换寿命需要的筹码才会高得离谱。   “这位小姐,请问您还需要兑换吗?”   “……”陆以北看向面前的兔女郎,沉默了几秒钟,发出了贫穷的声音,“我考虑考虑。”   说完,她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兑不起,兑不起。   然而,她刚跑开没多久,又折返了回来。   “对了,你们这儿有没有,叠叠乐?”   这是她在短时间内想到的,能够充分发挥她优势的游戏了,毕竟是跟江蓠打赌,要是再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她输了恐怕不会认账。   “啊?”兔女郎愣了一下,似乎没有理解陆以北的意思。   见兔女郎一脸疑惑,陆以北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就是那种一块块积木叠在一起,两个人按顺序轮流从里面抽一根,谁把积木抽倒了,算谁输的玩具。”   叠叠乐加上我的预判能力,这波必不可能输!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让江蓠答应玩这个了。陆以北想。   兔女郎再次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儿童益智桌游吗?您好,有的。”   “要多少筹码?”陆以北追问道。   “两,两筹码。”   陆以北眼前一亮,掏出一枚面额一万的筹码拍在了柜台上,“给我整一个!”   “顺便……”   “我刚才在杂项里看见了一个清代的漆盒,也给我整一个!”   “呃,这……您稍等。”   于是,三分钟后,兑换处的兔女郎便眼神怪异的目送着,某位花了两筹码兑换叠叠乐,又花了一万八千多筹码兑换漆盒的怪异少女走远了。   ————   上三层大厅一角。   刘半仙和阿花好不容易才在纷乱躁动的人群中,找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安身。   刘半仙蹲在角落,嘴角叼着一根烧了一半的香烟,双眼透过迷离的烟雾,来回扫视着大厅内狂欢的客人们。   “小姑娘,这么热闹的场面,你不去跟他们一起玩会儿吗?   阿花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了,王不留行去见我家小姐,这么久都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伪装失败,被抓起来了。”   “我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您呢?您为什么也不去呢?”   “我这把老骨头玩不动了。”刘半仙苦笑道,缓缓地吐出烟圈。   阿花歪了歪脑袋,面露疑惑。   我看您在车站被打的时候,身子骨挺硬朗的啊!   跟练了横练十三太保金钟罩似的。   察觉到了阿花的疑惑,刘半仙解释道,“其实吧,我一开始来这儿就不是为了玩的,所以并没有那种欲望。”   “我懂了,您是来实现愿望的对吧?”阿花说完,见刘半仙眼中闪过了一丝暗淡,立刻闭上了嘴。   他待了这么久还没离开,一定是愿望还没实现,现在提起愿望的事情,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   “没事儿的小姑娘,我的愿望大概实现不了。”刘半仙苦笑道,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便看见陆以北抱着一个漆盒,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哦,那丫头回来了。”   闻言,阿花顺着刘半仙所看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陆以北,急忙上前几步,急切地询问道,“怎么样?你没被发现吧?见着我家小姐了吗?”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见是见到了,可是……”   “可是她也不认得你了?把你赶出来了?去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该怎么跟她说吗?你没跟她说么?”   据阿花所知,江蓠有关陆以北的记忆应该早就被兑换掉了,所以在陆以北出发之前,刻意准备了一些她认为江蓠绝对不会兑换的记忆,告诉了陆以北,以便陆以北跟江蓠相认。   听着,阿花的问题连珠炮似的说完了一连串的问题,陆以北皱了皱眉,“说起来有些奇怪,她倒是认出我来了,不过……”   “啧,我也没搞清楚说错了什么话,总之现在的情况是,我我待会儿得跟她赌一场,赢了的话,她的筹码全归我,输了的话,我这辈子都得给她做牛做马!”   闻言,阿花面色一沉,嘟囔一句,“那完蛋了。”   “怎么就完蛋了呢?”   “你不可能赢我家小姐的,她为了赢下这场赌局,已经练习了很多年了,甚至把很多灵能力都融会贯通到了赌技当中……”   “这么说,她很擅长叠叠乐咯?”陆以北打断道,说话间晃了晃手中装满积木的漆盒。   阿花,“……”   叠叠乐是什么鬼东西?   刘半仙,“???”   还能赌叠叠乐这种鬼东西吗?人家怎么可能答应? 第三十七章 幸福在左,单身在右   娱乐城里的兔女郎们,似乎都有着一副婀娜的好身材,穿着不太方便行动的服装,对所有客人礼貌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完全不用担心她们会突然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根撬棍来。   不过,像这种花瓶一样的角色,办事儿效率却高得出奇,江蓠向她们提出想要一间包间来跟陆以北进行赌局后不到十分钟,一间豪华包间就已经准备好了。   装潢古色古香的包间内,铺着翻皮绒面料的赌桌放置在屋子中央,被垂下的华丽宫灯照亮,一名兔女郎荷官站在赌桌的一角,在她的身旁放置着各种常见的弃牌和赌博用具。   角落的吧台里,一名兔女郎酒保静候着,随时准备着为客人端上精心准备的酒水。   坐在赌桌前的江蓠穿着一袭深V露背黑色礼服,精致的脸蛋儿上薄施粉黛,就像是为一次约会,做足了精心的准备。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陆以北却迟迟没有出现。   待到江蓠喝完了第三杯浓茶,一名兔女郎带着精致的水壶走上前来,准备为她添些茶水,她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兔女郎。   “谢谢,不用了。”   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陆以北那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该不会是在这种时候犯起了怂,临阵脱逃了吧?   还是说,她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想要故意拖延时间呢?   江蓠想着,踱步来到包间的落地窗前,朝着喧闹的大厅俯瞰。   很快,她便在狂欢的人群中,找到了陆以北的身影。   她太显眼了,跟大厅内沉浸在酒水、美食和热舞中的其他客人格格不入。   在她的手中抱着一沓厚厚的宣传单,也不管其他客人搭理不搭理她,她就一个劲儿的把宣传单往人家手里塞,塞完之后还要不厌其烦地跟人家絮叨大半天,直到对方快要动手打人了,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江蓠,“……”   她到底在干什么?   看上去就像是奇迹教团在宣传他们的天父一样……   干这种事情,跟我们的赌局有关系么?   ————   “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陆以北将手中的宣传单分出一半塞到阿花手里,“我不这么做,怎么会有人知道我跟你家小姐的赌局呢?”   “如果他们不知道,我要怎么开场外盘呢?我刚才找那些个兔女郎问过了,娱乐城是允许开场外盘的,甚至还可以提供最基本的安全保障,而这一切只需要支付盘内赌博金额的5%就行了。”   “你想想,一局牵扯上亿筹码的赌局,这些个赌鬼肯定会非常感兴趣的吧?”陆以北用只有她和阿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说话间,她微眯起眼睛在大厅内那些狂欢的客人们身上一一扫过,就像是饿狼在审视着一只只精心培育的5A级肥牛。   环视了一圈,陆以北收回目光继续道,“这上三层少说有两千多名客人,一半以上参与,按照最低下注筹码十万的下限,就是一个多亿。”   “不过我相信,他们不可能每个人都只下注下限,保守估计,这一次我们能捞几个亿的筹码。”   再加上江蓠手上的那些筹码,绝对有资格前往无回地挑战大老板,到时候就可以进行第二阶段的计划。   第二阶段的计划顺利进行的话……哼!谁说搞倒这家赌场,只能通过赢下大老板这一条途径呢?   只要那位所谓的大老板不会恼羞成怒,靠着可怕的实力强行改变结局就行。陆以北想着抬头向着大厅中央的白色螺旋梯看去。   那仿佛从天国垂下的阶梯,不断地向上延伸,直到没入漆黑的深渊里。   而在那不断旋转的深渊之后,仿佛一双眼睛,窥探着娱乐城的一切。   阿花看了看手中的宣传单,又看了看陆以北,神色焦急道,“我知道这样能赚很多筹码,可是这跟救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有很大关系!”陆以北拍着阿花的肩膀,安抚道,“就我了解的情况来看,想要救她不仅需要赢下跟她的赌局,还需要很多很多的筹码。”   “可是……”阿花欲言又止。   “你就放心吧!我还会害你家小姐吗?她可是我亲切可爱的上线,一起出生入死的喵喵酱,咱们可是一个碗里吃过面,一张床上睡过觉的交情!”   “……”阿花张了张嘴嘴,正准备说些什么,便被陆以北推向了不远处聚在一起痛饮的客人们。   “去吧,去吧,赶紧去帮我发传单!”   陆以北刚把阿花打发走,便看见刘半仙靠了过来,他小心地挤过人群,慢吞吞地翻过了两张堆满酒杯的赌桌,站定在了陆以北的面前。   “丫头,你拜托我的事儿我办好了!”   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诧异道,“这么快?”   “那必须快呀!”刘半仙挺了挺腰板,得意道,“你以为我在这儿厮混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   刘半仙的确在娱乐城的上三层厮混过很长一段时间,跟这里的很多人或怪谈相熟,若不是前几个月遭逢水逆,也不会离开这里。   不过,陆以北没想到的是一个看向算命的家伙,对星座占卜也那么熟悉,只能说业务范围是真的广泛。   “你去扫听扫听,这里边儿有几个没被我借过钱,又有几个没揍过我?都熟着呢!引导他们喝什么酒,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刘半仙又道。   “更何况,这次又不是他们买单。”   陆以北,“……”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自豪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揍过他们,以及他们欠你钱呢!   刘半仙对自己的“人际关系”吹嘘了一阵后,看向陆以北手中的宣传单,挑了挑眉头,“怎么样丫头?接下来要我帮你去发传单么?”   “不用了,不用了。”陆以北急忙拒绝道,“这事儿我和阿花来就好,您老就先去休息吧?辛苦您了。”   “您老就等着待会儿开盘以后,按照咱们商量好的下注吧!”   刘半仙那张嘴陆以北是知道的,完全不适合“推销”,否则当初在牡丹街的时候也不会混得那么穷困潦倒。   送走了刘半仙之后,陆以北站在大厅二层的走廊边,双手搭在护栏上,向下俯瞰着整个大厅,眉宇间隐隐浮现起了几分喜色。   此刻,赌场仿佛化作了一座巨大的酒缸,浓郁的酒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飘荡,诱人的香气钻进鼻息,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不停地刺激着神经,觥筹交错间,一众客人的脸上逐渐染了一抹红晕,双眼带着几分迷离。   “半仙推荐的这酒,还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外号闷倒龙的陈酿。”陆以北忍不住感叹道,“这下领导的钱包要遭重了。”   虽说大多数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在娱乐城提供的酒水种类有限的情况下,都不可能醉倒,但是只要选择得当,让他们有一些微醺就够了。   如果完完全全清醒的话,这些鬼精鬼精的家伙,是不可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盘外赌局全压江蓠获胜的可能性很低。   而现在,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在蕴含灵能的酒精影响下,在江蓠身上下注的比例应该就会高很多了。   虽说这世上九成九的赌局,最后获利的都是庄家,可是我还是想尽可能多赢一些的。   陆以北想着,把手中仅剩的十几张宣传单往大厅中一扬,转身朝着江蓠准备好的包间走去。   ————   豪华包间内。   江蓠手中拿着请兔女郎帮忙找来的宣传谈,眉头紧锁。   宣传单上一面用很显眼的字体写着【传奇赌王阿离VS无名小卒王小姐】的局副标题,下面一行小字贴心的附上了开盘时间和地点了。   而在宣传单的背面则详细对比分析了两人的过往战绩,一边是连续挑战了娱乐城大老板十几次的传奇人物,一边是在中三层赢下几百万筹码的新秀,对比之下高下立判。   几百万筹码而已,上三层的客人里,至少半数都赢过等额的筹码。   至于这场差距悬殊的赌局促成的原因……   江蓠看着宣传单背面的那一段加粗的小字,嘴角抽搐了一下。   同时爱上了一个名叫陆以北的男人?一段不死不休的感情纠葛?   陆以北,这种话你都好意思说,可真有你的!   等我赢下赌局,可得好好纠正一下你这些不三不四的品行!   江蓠狠狠地想着,就在这时包间的门开了,身披着外套变化的貂皮大衣的陆以北踱步走了进来,左手抱着【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手办,右手抱着漆盒,鼻梁上挂着一幅茶色蛤蟆镜,嘴角叼着半截辣条。   她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左右摆弄了一下那无处安放的半人高手办,然后皱起了眉头,冲一旁的兔女郎招了招手,“麻烦……给我老婆拿张椅子!”   接过陆以北塞来的手办,兔女郎愣愣道,“好,好的小姐,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   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娃哈哈AD钙奶吧!”   兔女郎看了看陆以北那娇小可爱的容貌和身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她的要求很合理。   江蓠一言不发地看着陆以北,走到正对着她的位子上坐下,平静道,“王小姐,你来得好晚啊!要赌什么,你想好了吗?”   “骰子还是牌九?麻将还是象棋?又或者说任何扑克牌游戏都可以,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嘭——!”   陆以北用力的将漆盒放在桌子上,撇了撇嘴,“江小姐,你的思维不要那么固化嘛!赌博就一定要赌那些吗?”   “古有斗鸡赛马蛐蛐儿,现有足球篮球乒乓……”   “呃不好意思,乒乓这个有Z国参赛就赌不了,那换一个,电子竞技,就是电子竞技都有些狗娘养的玩菠菜,咱们不能玩点新鲜的吗?”   “你是想跟我打游戏?”江蓠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又缓缓舒展开来,下巴微微上挑,向着陆以北投去嫌弃又怜悯的眼神。   “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练习过游戏吧?”   “不怕告诉你,我在第七次和第九挑战大老板的时候,就分别挑选的是MOBA游戏和射击游戏。”   “卧槽!你还会打游戏?”陆以北完全无视了江蓠的眼神杀,惊道,“以前没听你说过呢?咱们回去以后约起来?”   “我跟你说,我平时一个人在家里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怪无聊的,早就想找个人跟我一起玩了!玩累了在我家住下也没关系,我家床还蛮大的!”   谁不想玩游戏的时候,有一个技术不赖的队友一起玩呢?如果这个队友还是一个漂亮妹子,那就更棒了!陆以北想。   “……”江蓠张了张嘴,强忍住想要答应的冲动,挑了挑眉毛,“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等回去之后再说。”   “这么说,你打算放弃跟大老板博弈,要跟我回去了?”陆以北道。   看样子,她的决心已经有一丝动摇了嘛!   “……”   沉默了几秒钟,江蓠看向陆以北手中的漆盒,正色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那个盒子里装着的就是你想跟我赌的东西吗?”   “没错!”陆以北肯定道,“就赌这个,同意吗?”   江蓠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手中的漆盒,从那精致华丽的外壳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疑惑道,“那是什么?”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你别管是什么,你就说跟不跟我赌吧?”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啧啧啧,我亲爱的传奇赌王,斩杀怪谈无数的十佳优秀干员,坚强独立的新时代女性江蓠小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陆以北阴阳怪气道。   说话间,她那一双眉毛来回蠕动着挑衅,在加上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样子非常欠揍。   “如果你真的怕了,我可以放宽一点儿条件,你猜猜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猜中了就算你赢!”   江蓠双手抓着赌桌的边缘,直到关节微微发白,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必了,直接开始吧!”   等我赢了之后,这双眉毛也得好好纠正一下……江蓠腹诽。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她遇到的不仅不是王子,也不是唐僧,还是个天竺藩僧,不然眉毛怎么都会跳舞?   “既然这样……”陆以北掀开漆盒的盖子,“哗啦”一下将盒子里的积木全部倾倒在了桌上,然后江蓠和在场的兔女郎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她这是想赌啥?   “开始吧!咱们赌叠叠乐!”   江蓠、兔女郎,“……”   怎么会有人在梦想成真娱乐城里赌叠叠乐?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群黑超打扮的黑帮成员,在荒废的地下通道交易,而交易的物资竟是奶粉一样离谱。   帮客人搭叠叠乐这种事情,兔女郎荷官从来没干过,在对照着陆以北给的说明书,将积木一块块搭起来的时候,她的嘴角时不时地就会抽搐一下子,待到将叠叠乐搭好,已经是三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两位客人可以开始了。”   随着兔女郎示意可以开始赌局,陆以北和江蓠从各自的位子上起身,凑到叠叠乐旁边,开始了她们的博弈。   “请吧江小姐,你先!”陆以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蓠瞥了一眼陆以北,一言不发地上前一步,俯身看向了那一堆被垒成长方柱状体的积木。   虽然这种游戏不在江蓠的联系范畴内,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就算没有亲自上手玩过,也肯定见别人玩过。   叠叠乐这种游戏的规则很简单,通过掷骰子决定数量,而后参与的玩家轮流从叠起来的积木中抽走与骰子掷出点数相同的积木,直到积木堆倒塌为止。   江蓠掷过了骰子,点数三,而后她的双目便死死地盯着积木堆,大脑飞速运转,研究了好一阵子,才从积木堆的上中下,三个不同的位置抽出了一根积木,速度快若惊雷。   这三根积木应该有一定承重的效果,如果再抽掉同一个力矩上的承重积木,应该很快就能倒塌。   陆以北,你这次失策了,有些游戏是不需要练习就能迅速掌握的!   江蓠自信的想着,却见陆以北已经掷完了骰子,伸出一根手指,有节奏的从积木堆上弹飞了五根积木,每次间隔五秒左右。   【这根抽掉之后积木堆毫无反应】、【这根抽掉之后积木堆毫无反应】、【这根……】……   预判的念头不断地在陆以北脑海中闪过,每次间隔亦是五秒左右。   看着陆以北完美避开了可能造成倒塌的积木,江蓠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糟糕,看样子,陆以北是有备而来的。   她好像很擅长玩这种游戏……   江蓠想着,默默地掷了骰子,然后按照点数四开始抽取积木,然而,在抽取到第四根的时候,她突然停顿了下来。   这根……还有这根……都有一定风险,不行得再想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突的一阵温热潮湿、带着淡淡香味的气息喷薄进了她的耳廓,让她的身子不由轻轻地一颤。   下意识地一扭头,便看见了陆以北近在咫尺,几乎贴上来了的脸庞。   恍惚间,那一张稚嫩白皙的面庞,好像在变得模糊,而另一张清秀的少年的面庞缓缓浮现,两者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让江蓠的心跳一阵加速。   江蓠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冷冷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啊!”陆以北不以为意道。   “我怀疑你在干扰我。”   陆以北皱眉,无辜道,“我怎么干扰了?我看看都不行么?”   江蓠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陆以北,直到她自己识趣儿的退到了一旁,这才转过身抽出了最后一根积木。   “嗖——!”   江蓠调动灵纹的力量,飞快地从积木堆里抽出了一根,看着积木堆摇晃了两下没有倒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陆以北,淡淡道,“轮到你了!”   陆以北掷完骰子,趴到赌桌跟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江蓠,然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道,“你要看看吗?我不会说你干扰我的。”   “……”   江蓠沉默着,犹豫了几秒钟,趁着陆以北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叠叠乐上的功夫,瞧瞧地走过去,蹲在了她的身旁。   但……   她余光偷看着她的侧脸,积木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   与此同时,大厅内。   一张赌桌前,负责帮陆以北组织盘外赌局的兔女郎,挥舞着双手,进行着最后一轮的下注。   “各位客人,还有五分钟就要封盘啦!请有兴趣的客人,抓紧时间下注!”   “虽然这赌局有点儿意思,但是赌的是什么玩意儿?叠叠乐?听都没听过,傻子才会下注。”一名穿着清代朝服的标准款僵尸先生戏谑道。   “你个老妖怪懂啥?我在兰若客栈风俗店里,最喜欢的就是跟小姐姐们玩这个,输一局脱一件衣服,贼刺激!”一名肥头大耳的灵能力者嗤笑道,“两个美少女赌这个,也很符合人设嘛!我压一千万,阿离胜!”   僵尸先生似乎跟肥头大耳的灵能力者不太对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放下了两千万筹码,“我也压,阿离胜!”   “老妖怪,你看不惯我,不是应该压那个什么王姑娘么?”   “呸!我又不是傻.逼!你见过阿离姑娘输么?”僵尸先生低声骂道,“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赢!”   ……   随着时间的推移,赌桌上的筹码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都把筹码压在了江蓠身上,而压陆以北的也有,但数量明显少了很多。   就在此间,刘半仙鬼鬼祟祟地凑了上去,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了陆以北身上……   ————   一旁,原本已经将这场赌局当成儿戏的兔女郎荷官,看着两位附身在赌桌前的少女面庞越靠越近,局势愈发焦灼,情绪也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   此刻,四十八根积木,只剩下了二十一根,原本四四方方的积木堆,俨然已经变成了十分扭曲的形状,摇摇欲坠。   “呼——!”   当江蓠从积木堆里抽出了这一轮最后一根积木后,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陆以北,眼中闪过了一抹戏谑之意。   经过她精密地计算,剩下的二十根积木当中,只有两根在抽掉之后绝对不会倒塌。   接下来陆以北无论是抽错,还是骰子掷出的点数超过二都会输掉赌局。   综合起来计算,那将是极小概率的事件,在整个赌局过程当中,陆以北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使用灵能的痕迹,如果她没有别的手段的话,几乎已经可以判定她落败了。   毕竟,真要有什么特殊手段的话,为什么早不用呢?   等我赢下赌局之后,必须好好纠正一下她的品行,再让她这样下去,迟早得登上司夜会的通缉名单。   对了,还得问问她为什么会变成怪谈,然后想办法帮她治好。   我记得司夜会内部,是有几种办法,将后天转化的怪谈的怪谈本体核心逆转为灵纹的。   就在江蓠暗暗规划着怎么处置陆以北的时候,一声积木落在赌桌上的轻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愣了一下,朝着赌桌上看去,心头顿时一紧。   陆以北掷出了点数二,并且已经成功的抽掉了一根积木,如果她再抽掉最后一根绝对不会倒塌的积木,自己将必输无疑。   可是……   江蓠皱起了眉头,咬了咬手指,看着陆以北,屏住了呼吸,心中不断地低语,“抽错,抽错,抽错!”   她不想输。   然而……   陆以北在抽掉一根积木之后,却停了下来,很久很久都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江蓠,“……”她在等什么?难道是找不到最后一根可以抽掉的积木了吗?   陆以北集中精神看着积木堆,感受着脑海中闪过的预判念头,心情一阵凌乱。   她早就通过预判的念头找到最后一根积木,但是……   【抽掉这根积木你将孤独一生】   陆以北从最后一根积木上挪开视线,看向右边一根会导致叠叠乐倒塌的积木。   【抽掉这根积木你将获得幸福】   陆以北,“……”   这™是什么鬼哟!   我们玩的不是叠叠乐吗?怎么还牵扯到终身大事了呐?   还能不能玩了? 第三十八章 友谊至上,单身万岁!   包间内赌局焦灼,金碧辉煌的大厅中歌舞升平,位于整座梦想成真娱乐城制高点的无回地内,却是一幅别样的风景。   那一座仿佛时空错乱的历史遗迹旁,娱乐城的大老板,静静地坐在湖泊边上,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池中的雪白锦鲤和金红白鲟。   两条大鱼在水中游弋着,雪白的、绯红的鱼鳍,丝绸似的在水中缠绵起伏,仿佛是一场华丽的斗舞,又像是有某种力量将两者难分难解纠缠在了一起,隐约间透出了一股杀机。   片刻后,大老板从湖泊中收回了目光,看了看手中那一封黑牡丹送来的信件,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真像是她说的那样,很难利用这次机会呢!不过……”   他正自言自语着,耳畔突然响起了“哗啦”一声水声,他循声望去,看见池中景象,不禁微微一愣。   只见那条雪白的锦鲤,竟自己撞在了池边坚硬的石壁上,身体四分五裂,化作一枚枚金币,汇入了金红白鲟的身体。   于此同时,湖水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滚了起来,湛蓝的湖面伴着雪白的泡沫,宛如风起云涌的苍穹,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似流星划过天空一般,从湖泊中央的鱼群中飞来,汇入了金红白鲟的体内。   于是,一尊体型远超湖中大部分游鱼的庞然大物诞生了,它静静地盘踞在湖泊的一角,虎视眈眈地看着湖泊中央的鱼群,像是在等待着一次将它们一举吞噬的机会一般。   如此异象,就连这片湖泊的主人都看得出神半晌,良久轻笑声,从那副遮挡面容的怪异面具之后响起。   “呵,这下有意思了,既然已经乱了,那就再乱一点吧!”   说话间,他抬起一只手来,缓缓地摘掉洁白的手套,让那宛如高温铁汁般的血液坠入湖中,下一刻,嗅到“血腥味”的鱼群便躁动不安了起来……   ————   豪华包间内。   几名穿着黑衣,胸前别着特制银色胸针的,脸上带着特制白色面具的男子悄无声息地来回走动,一刻不停地观察着两位客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即是梦想成真娱乐城里的暗灯,也是公正小组的成员。   通常,当有客人提出组织盘外局的请求后,他们便会出现在赌局旁边,以确保不会出现有一方故意输掉等可能影响盘外局公平公正的情况发生。   此刻,陆以北已经盯着摇摇欲坠的叠叠乐看了十几分钟了,依旧没有做出她的选择。   她的指尖来回在幸福和孤独中来回移动着,预判的念头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孤独一生到底是怎么个孤独法呢?白小花也不能见了吗?要是能见白小花,我又怎么会孤独呢?   所谓的获得幸福是跟领导吗?这幸福它正经吗?正经的话,又能持续多久呢?   ……   各种各样的想法,抽出积木之后千奇百怪的可能性在她的脑海中纷呈迭现,大脑飞快运转着,然后在兔女郎荷官开始三十秒倒计时的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嗡”的一声陷入了空白。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起来了,窗外大厅的吵闹声,渐渐地离她远去了。   在无言的寂静中,她抬头看向江蓠,目光与之交汇于一处。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就在身旁,只隔着短短一隙的距离,甚至能够倾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你想要我赢吗?】   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陆以北只是下意识地用眼神,向江蓠询问。   江蓠读懂了陆以北眼神中的“话”,闪躲开了陆以北的目光,看向她停留在叠叠乐上的纤长手指,微蹙了一下眉头。   【……】   如果那一根积木被抽掉的话,陆以北便输了。   就在这时,陆以北的手指突然缓缓地移动了起来,停留在了那最后一根可以安全抽掉的积木上。   刹那间,江蓠紧锁的眉头,就在不经意之间,舒展了分毫。   就像是很难察觉到春天的第一颗青草是什么时候破开了土壤,秋天的第一片枯叶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一样。   有些时候,人的心境变化自己是很难察觉到的。   江蓠也没有察觉到,在陆以北说出那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之后。   她在潜意识里,放弃单打独斗,转而依靠某人的念头,已经润物细无声似的,影响了她的行为。   陆以北捕捉到了江蓠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决绝。   既然她想让我赢的话,那就……   去™的获得幸福吧!   友谊至上,单身万岁QAQ!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毫不犹豫地抽掉了指尖触碰到的那一根积木。   然后……   放弃了思考,颓然瘫坐在了椅子上。   注视着陆以北抽掉了那最后一根安全的积木,江蓠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释然和欣慰,但旋即又浮现起了那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表情。   “恭喜你,你赢了。”   江蓠说着,拿起了桌上的骰子,随手一掷骰,也没有看掷出的点数,便随手抽了一根积木,然后本就摇摇欲坠的叠叠乐便“哗啦”一声散了满桌。   “好了,现在我的筹码归你了,现在我就去找兔女郎工作人员把筹码送过来。”   江蓠平静地说着,站起身来朝着豪华包间外走去。   还有三天时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陆以北。   现在这就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了。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江蓠想。   这时,身后传来了陆以北有气无力的声音。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江蓠转过身来,双手环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快要哭出来的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厚着脸皮道,“喵喵酱,你以后要是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   江蓠愣愣地看着陆以北,良久才回过神来,漠然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陆以北,“……”   因为我很有可能要孤独一辈子了,所以想要提前找好后路!陆以北想这样说,但话到嘴边却卡在了喉咙。   这种话没哪个姑娘爱听的。   见陆以北不说话,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考虑。”   陆以北,“……”是啊,像江蓠这种优质股,怎么会嫁不出去?   说完,江蓠看也不看面如死灰,倒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梦想的咸鱼的陆以北,转身朝着包间外走去。   在转身的瞬间,浅浅地笑容在她的嘴角一闪而过。   ————   上三层大厅内。   一众参加了盘外赌局的赌徒,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就在这时,突的一声高呼响起,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三楼豪华包间出口的方向。   “大家快看,阿离姑娘出来了!赌局已经结束了吗?”   “谁赢了?该不会是那个NOBADY赢了吧?”   “啧,她要是真赢了,现在就是SOMEBADY了!”   “……”   在一片吵杂声中,一位金衣兔女郎端着银色的托盘来到了赌桌前,将托盘内盛放的黑色信封交到了负责组织盘外局的兔女郎手中。   那个黑色信封里装着陆以北和江蓠最后一轮比拼的文字详解,以及娱乐城公正小组的判断结果。   负责组织盘外局的兔女郎看完了信封内的两页信纸,拿起了赌桌上的银色铃铛用力摇晃了两下,待到所有客人都安静下来之后,轻声道,“各位亲爱的客人,赌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经公正小组判断结果真实有效。”   “下面,将由我为大家揭晓最后一轮比拼中的详细情况。”   “最后一轮,王不留行小姐掷出了月.费;:群858。" !! 5.,?? !! 7 6,, ," 6,:! :3,。 ?4?. ; 4 ;. 2.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两点的点数,并率先抽掉一根积木,然而当她准备抽取第二根积木的时候,阿离姑娘发难了!”   “她使出了赖以成名的绝技之一,眼神杀,开始对王不留行小姐施加心理压力,刹那间,整个包间的气氛都陷入了极端压抑的氛围当中。”   “眼神至,力道便至,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着王不留行小姐涌去,孤立无援的她,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被卷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在陆以北主动将抽成从5%提高到6%之后,这一次负责撰写文字详解的兔女郎心领神会,对赌局的描述在娱乐城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了艺术加工,以免发生输了盘外局,殴打盘内人的情况。   然而事实上,几十万的筹码输赢虽然数目不小,但要是较真起来,也不过一局牌局的输赢,只能算小赌怡情,对客人情绪影响并不算太大。   他们参与盘外局主要是喜欢凑热闹而已,就算最后输了,大抵也只是一阵短暂的唏嘘。   或许会有下注稍多的客人心有不甘,却碍于文字详解中赌局的激烈程度,以及娱乐城公正小组的判断,不好发难,只能默默认栽,并在心中狠狠地记了那个名为“王不留行”的家伙一笔。   就在兔女郎声情并茂的诵读着文字详解之时,人群中一名浑身刺着鬼面纹身,头生双面的怪谈闻言,用手肘戳了戳它的同伴。   “看见没有?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跟阿离赌过,她的眼神真的特别可怕,我怀疑她那双眸子是改造过的,有咒式固化!”   “哼,王不留行?什么东西,我看她这波必输无疑,要是想搞什么小动作,只怕是下一秒阿离的刀就出现在她的脖颈上了。”   “双面头陀此言有理,幸好我压的是阿离姑娘!”有怪谈附和道。   人群中,在陆以北身上下了重注的刘半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脸色也愈发的苍白起来。   在听见兔女郎念到“王不留行在阿离姑娘带去的压力下,一动不动的静立了十多分钟了”这句话的时候,刘半仙终于是坐不住了。   不行,在这儿等她念完,我高血压都得被急出来。   反正现在赌局已经结束了,我这就去找那丫头去!   她明明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这场赌局必赢的,咋还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来了呢?刘半仙想着,麻溜地起了身,朝着三楼的豪华包间一路小跑而去。   阿花目送着刘半仙远去,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了负责组织盘外局的兔女郎身上,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好了只是赌一场而已吗?   怎么听上去,陆以北跟我家小姐都快打起了呢?   很显然,阿花在娱乐城厮混的时间还不够久……   三分钟后,文字详解的解说接近了尾声。   “眼见着倒计时就要接近尾声,说时迟那时快,那王不留行不知施展了何等秘法,周身气势骤然拔高了几分,竟强行破开了阿离姑娘的意念封锁,使出一招控鹤擎龙,抽出了最后一根积木。”   “不知是对手隐藏的实力让阿离姑娘乱了阵脚,还是王不留行使用了某种灵能难以探查的可怕咒式,只见她脸色似是气血暴走一般泛起阵阵异样的红晕,再出手时,便胜负以分……”   听完了兔女郎的详解,双面头陀沉默良久,长长地舒了口气,“没想到这王不留行,实力竟如此骇人?倒是我们看走眼了,阿离姑娘输得也不算冤枉。”   “此言是极!”有怪谈附和道,“不过,这叠叠乐听起来怪有意思的,要不咱们待会儿也来一局?”   “附议!要不咱们现在就来一局?”   “这个可以有!”   “……”   于是,陆以北不经意间就在梦想成真娱乐城中带起了一股“黑暗版叠叠乐”的奇怪风气。   ————   另一边,豪华包间外的走廊上。   刘半仙拦下了陆以北,看着她那副看上去像死人,现在又多了几分死气沉沉的面庞,跟一具行尸走肉似的,心头顿时一紧。   “咕噜——!”刘半仙狠狠地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地询问道,“丫,丫头,我在下面听解说说得怪吓人的,你们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陆以北翻了翻眼皮看向刘半仙,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哎——!”   她这一叹气不打紧,刘半仙却被那轻柔的吐息吹得差点儿晕过去,急忙追问道,“你,你难道……输了?”   陆以北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没,我赢了。”   赢了怎么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刘半仙皱了皱眉,张嘴正欲再次追问,却又听见陆以北叹了口气,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哎——!”   “虽然赢了,但也输了。”   刘半仙被陆以北的回答搞得有些发懵,看着她的眼睛愣愣道,“那你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陆以北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赢了筹码,赢了友谊,但输了人生,这么说你懂吧?”   刘半仙,“???”   这啥意思啊?我懂个甚啊!   “对了,半仙,你家亲戚有那种嫁不出去的姑娘吗?给介绍一个呗?”   刘半仙闻言,思考了片刻,认真道,“没有了,我家亲戚都死绝了,呃,等等,冥婚你介意么?”   “……”   陆以北沉默着,用一种“大爷啊我对你很失望”的眼神看了刘半仙片刻,默默地转过身去,朝着江蓠离开的方向走去。   刘半仙目送着陆以北离去,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   “欧耶!友谊万岁!”   远远地看着陆以北举起小手,挥了挥拳头,有气无力的欢呼了两声,刘半仙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这孩子怕不是一下子赢了太多筹码,把脑子给激动坏了吧?刘半仙腹诽了一句,撇了撇嘴,嘟囔道,“算了,不管了,先去数筹码去!”   “诶嘿嘿,这次可是发达了,之前输的可全都赚回来了。”   ————   当陆以北找到江蓠的时候,江蓠已经跟娱乐城的兔女郎完成了交接,将名下的筹码全部划到了陆以北的账上。   她转过身看到跟畸变种僵尸怪谈一样直挺挺站在身后的陆以北,愣了一下,走上前去,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让我相信你么?”   “我现在已经把筹码全都输给你了,麻烦你正常一点,对它们好一些。”   那有没有哪个可爱的姑娘来对我这个即将孤独终老的可怜怪谈好一点呢?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稍微振作起了精神,挺直腰板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是吗?”江蓠双手环在胸前,眉毛微微上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无回地,又打算跟大老板赌什么呢?”   “谁说我要跟他赌了?”陆以北撇撇嘴道,“傻子才跟他,呃抱歉,我不是说你是傻子,我的意思是说,我想试试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除了赢下江蓠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不过,我的方式能不能成功,就需要看你愿不愿意跟我配合了,否则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另外,我还需要知道一个讯息。”   “什么讯息?”江蓠追问道。   “我想知道,在娱乐城上三层之中,有多少灵能力者和怪谈有那种,非得挑战大老板才能实现的愿望。”陆以北解释道,“以及,我现在手中的筹码,大概占到了娱乐城筹码总量的多少。”   江蓠一时间没有理解陆以北的意图,皱眉道,“第一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大概有一百名左右,至于后面一个,花些功夫应该也能调查到。”   “不过,调查到的数额应该只是表面的,娱乐城背后会不会有隐藏的筹码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打算干什么了吗?”   陆以北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在唇边竖起一只小手,凑到江蓠的耳边,用很小的声音道,“我打算做个局……” 第三十九章 钓鱼   “我打算做一个局,到时候就酱酱酿酿……”陆以北凑在江蓠耳边,小声低语着,一揽子计划才说了个开头,就打断了。   “等一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你去开一间贵宾休息室,那里有隔音的固化咒式。”江蓠一本正经道。   在听到陆以北打算“做一个局”的时候,江蓠一秒钟就正经了起来,恢复了平日里“女儿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搞事情,特别是涉及到让这家娱乐城消失的大事情,一点都不能儿戏,恋爱脑最好放到一边儿去,否则白头偕老是不可能了,合葬倒是可以提前考虑。   陆以北点了点头,左右张望了一下,拦下了一名兔女郎,提出了想要开一间贵宾休息室的请求,然后动作十分潇洒的把存储着筹码的金属卡片递了过去。   “给我整个最豪华的!”   爷们儿不差钱!   一分钟后,她就为她不差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贵宾休息室消费,每小时一万筹码起。   五分钟后,在兔女郎为陆以北安排的贵宾休息室内。   江蓠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刚喝了一口就看向陆以北的,愕然道,“这什么味儿?不是让你帮我弄一杯浓茶吗?”   这味道跟她平日里喜欢的苦丁茶味道完全不一样,带着一股酸涩的怪味。   “是浓茶啊!茶山怪谈身上扣下来的极品呢!”陆以北一本正经道,“反正是休息室套餐自带的,咱们得喝回本儿是不是?快喝,快喝!”   江蓠,“……”   沉默了一阵,她放下茶杯,看向陆以北道,“先说正事儿吧,你打算做一个什么局?”   “庞氏骗局么?那样的话,等到事情败露的时候,你可能会承受数千名平均灵能波动等级B级以上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怒火,这还是不算他们背后的势力的情况下。”   “据我所知,这数千名客人的背后,至少牵涉到五十余个大大小小的组织,其中不乏像日蚀会、奇迹教团、丧钟组那样的疯子。”   “你之前就已经惹上霾天神了,如果再被几个黑恶势力盯上的话……”   江蓠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我可以帮你在司夜会烈士园林申请一块地儿,以免死了还要被人刨坟,挫骨扬灰。”   “怪谈也可以进司夜会烈士园林么?”陆以北撇撇嘴道。   “……”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冷声道,“我听说过上头正在策划一项招揽怪谈进入司夜会的月光计划,你参加不就结了。”   我可不想签那种要命的卖身契……陆以北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继续道,“还是算了吧!”   江蓠看着陆以北想了想道,“如果不是庞氏骗局,难道是套路贷?那样的资金回收又是一个大问题,毕竟那些客人一个个都是混不吝、滚刀肉。”   “类似股票性质的私人债券的话,倒是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操作周期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你知道,我快死了,要么就是……”   江蓠还想要说些什么,察觉到陆以北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便停顿了下来,歪了歪脑袋道,“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没有。”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一阵江蓠,一本正经道,“我只是觉得,你对这种违法犯罪的手段,是不是有些熟练过头了?”   “你到底做过几次啊?”   “禁止白学……”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幽幽道。   “有位伟人说过,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所以在来之前我也研究过这些手段,得出的结论是可行性不高。”   陆以北无声地叹气,“我知道这些手段的可行性不高,不过咱们可以用合理的手段,干不合理的事情嘛!比如说……”   “遇见一个妹子,看对眼立马确定恋爱关系不犯法吧?我和我女朋友发生关系不犯法吧?我给我女朋友零花钱不犯法吧?我不喜欢她了和她分手不犯法吧?凭什么说这是圆角呢?”   江蓠,“……”   单个拆开来看的确不犯法。   不过……   这种鬼话,你还是留着跟人民警察说去吧!   沉默着,江蓠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轻声叹息,“你这样乱搞真的能行么?”   “怎么不能行!”陆以北解释道,“既然你说,在这上三层赌场里,有一百多名人或怪谈,有着非得挑战大老板才能实现的愿望,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去挑战呢!”   江蓠单手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认真道,“因为他们赢不够足够的筹码。”   “老实说,我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很多灵能力者和怪谈在赌桌上,完全是在靠在各种特殊手段蛮干,技术只有入门级水准,但凡他们技术厉害一点,我也没那么容易赢够筹码。”   “呃……”陆以北无言以对,“这肯定有一方面原因啦,不过我觉得他们不去挑战大老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江蓠追问,“什么原因?”   “他们害怕!”陆以北正色道,“那位娱乐城的大老板存在的时间太久了,输的次数寥寥无几,以至于他几乎已经在娱乐城的人和怪谈心中建立起了无敌的形象。”   “所以你说的那一百多名人或怪谈,他们既迫切的希望通过挑战大老板完成各自的愿望,又担心大概率会输掉之后,失去筹码以及……”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目光凝重的打量了一下江蓠,停顿了一下子,补充道,“以及更多的东西。”   陆以北虽然不是很清楚江蓠到底跟大老板的博弈的具体情况。   但是介于江蓠的寿命只剩下了三天多时间,以及她连花城司夜会最讨厌的人是李轩都记不起来了。   陆以北推断,前去挑战大老板的时候,根据想要实现的愿望不同,除了有可能会输掉筹码之外,还有可能会输掉更多的东西。   而可能会输掉的更多的东西,就是令那一百多名人或怪谈心生畏惧的原因。   江蓠点了点头,认可了陆以北的说法,“嗯,这的确算是一个原因,你继续说。”   陆以北眉毛微微上挑,“那如果现在出现一个人,愿意帮他们承担风险呢?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更加踊跃的去挑战大老板?”   “当然会,等等……”江蓠沉吟了一瞬,“你是打算让他们跟你赌,他们出筹码,你出名额,倘若他们赢了你,你就代替他们前去挑战大老板,完成他们的心愿?”   “没错,就是这样!”陆以北道,“不过不是我去跟他们赌,是你去跟他们赌,我想办法暗中帮助你,我一个人可没有必胜的把握。”   “相比起赢下大老板,我们肯定是更加好赢的对象,只要再把门槛设置得低一些,增加以小博大的可能,他们尝试挑战的欲望一定会更加强烈。”   “用更少的筹码,博一次完成心愿的机会,并且还有人愿意帮他们承担输给大老板可能带去的风险,你觉得这些赌徒会尝试吗?”   “我们就像是刷在输了销号的BOSS关前的精英怪,只要击杀我们就有小概率掉落BOSS才会掉落的极品道具,我觉得反复挑战我们的玩家一定比冒险挑战BOSS的多很多。”   换个说法就是,把大老板的赌局截胡了?江蓠眼前一亮,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这个方法的可以试试,不过……”   “你说你是从合理的手段中,想到的解决方法。我有些好奇,你是从什么地方想到的这种方法?”   陆以北耸耸肩,轻描淡写道,“彩票咯!”   江蓠,“……”   就在江蓠沉默之际,休息室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紧跟着会客室茶几上的仙鹤状装饰品中便传来了某位兔女郎的声音。   “王不留行小姐,按照咱们赌场的规矩,您现在已经取得头筹,是累积筹码第二多的客人了,我特来邀请您参加敲钟仪式。”   “为您准备的礼服我也带过来了,请问您需要现在就换上吗?”   陆以北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江蓠,“敲钟仪式,就是你之前参加的那个?”   江蓠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来得正好!”陆以北眼前一亮,“我正在想,要通过什么方式才能把我们的赌局宣传出去呢!”   说着,她伸手轻抚了一下茶几上的仙鹤雕塑,“行,你先进来吧!”   于是,一小时后。   与此同时,娱乐城上三层大厅中。   巨大的青铜龙纹钟被再次敲响后,逐渐地归于了平静。   陆以北站在舞台前,身穿着一袭刺绣着莲花,衬着雪白兔绒领子的宝蓝色旗袍,身披着黑色绸缎披肩,红火的长发梳得整齐妥帖,俨然一副民国金陵大小姐的模样。   待到钟声响罢,经历了漫长折磨的陆以北走到舞台的中央,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一众客人,清了清嗓子,“咳咳,诸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大家。”   “是一个很刺激很有意思的赌局,已经交由娱乐城方面代为组织,现在邀请大家参加,赢下赌局者,将由我代为挑战娱乐城大老板,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呢?”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大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一众客人看着陆以北眼神各异,有跃跃欲试的,更多的则是怀疑和猜忌。   不过,很快这一份沉寂就被打破了。   “顺带一提,只要筹码超过一千万,就能够参与我的赌局,向阿里姑娘,也就是我现在的助手发起挑战哦!”   此言一出,在场的客人愕然,很快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如果对手是阿离姑娘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一试?   毕竟,阿离姑娘虽然是娱乐城的传奇,但是她也是有过不少小输的经历的。   有好事者曾经计算过,她的总胜率也只有百分之七十出头的样子,这可比大老板那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率低得多。   见一众客人开始动摇,陆以北欠了欠身子,面无表情地道一句,“我想说的说完了,谢谢大家!”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舞台。   现在,就让风暴酝酿一会儿吧!   我得先下去换身衣裳,该死这裙子的胸口怎么勒得慌……陆以北想。   ————   无回地内。   随着大老板宛如铁水一般的血液,闪耀着光辉坠入湖泊之中,湛蓝的湖水瞬间沸腾了。   高温将湖水蒸发,在湖面飘荡开一片浓雾   在一层层凄厉的白色大雾笼罩之下,整个湖泊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猎场,无数形态各异的水生动物的幻影在其中不断地厮杀着,只为争夺一粒璀璨的血珠。   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然后大鱼互相吞吃。   大老板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湖水边缘地带的金红白鲟,以及那一条只剩下拇指大小的雪白锦鲤。   它们迟迟未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   那条金红白鲟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一团被鱼群包裹的血珠,势如破竹,鱼群碍于它那庞大的体型和惊人的气势,纷纷退让。   于是,它轻而易举的便夺下了一团璀璨的血珠。   见状,那一双隐藏在怪异面具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失望之色,喃喃道,“结果还是跟其他那些家伙一样么?黑牡丹,这一次你只怕是看错了。”   话音刚落,看见池水中的景象,他那双深邃的金色瞳孔微微一缩。   金红白鲟夺下血珠之后,竟没有吞噬,而是将其轻轻地放在了雪白锦鲤的身上,让它顶着向前游去。   而金红白鲟则深浅在水底,守护着雪白锦鲤,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是一位骑士。   把持着血珠的对象发生了更换,原本退走的鱼群再次躁动了起来,转瞬间呼啸而至,向雪白锦鲤发起了袭击。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靠近雪白锦鲤的瞬间,巨大的阴影从迅速地从水下浮现,蛮狠地撕碎了它们的身躯。   伴随着无数璀璨的血肉金币汇入金红白鲟的体内,它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着,可预见的,它很快就会成为这一片湖泊中的“王”。   “……”   看着这样的景象,大老板一时语塞,那些蕴含着特殊力量的血珠本来是他用来刺激“鱼群”争斗的,可现在却被金红白鲟利用了。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渔夫发现自己的鱼饵,被一条大鱼偷走,拿去钓鱼了一样,相当之操蛋。   不过……   很快面具后就发出了一阵嘶沙低沉的笑声,“哈哈哈!很好,很好,尽情的去掠夺吧!掠夺得越多越好,适当的时候我还可以……”   说话间,他轻轻一挥手臂,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下便有无数气泡上涌,伴随着那些气泡上涌,一道道黑影浮现,化作一条条身形肥大但平平无奇,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草鱼汇入了鱼群之中。   ————   陆以北在敲钟仪式上发表的言论在娱乐城中的确掀起了不小的风暴,然而赌局的开展却并没有她和江蓠想的那么顺利。   虽说她们的赌局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是一众客人还是多少心存猜忌,担心这其中藏着什么猫腻。   大家都想要先看别人试试水,结果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没有人真正的行动起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半天以后,当陆以北准备花钱请托儿的时候,一名身穿着黑色斗篷,低压的帽檐将面部完全遮掩的怪人出现了,带着两千万多筹码,参与了赌局。   那名怪人的赌技烂得出奇,就像是江蓠说的那样,只有入门级水准,全靠着一手透视能力赢牌。   江蓠甚至没有用上事先跟陆以北商量好的“眼神交流作弊大法”,就花了不到二十分钟便豪取两千多万筹码,轻松的赢下了赌局。   这第一个怪人的试水,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五十个赌客出现在了牌桌之前。   甚至很多江蓠所不知道的,平日里看上去很佛系,想要挑战大老板的客人都参与到了赌局当中。   毕竟手握着一千万或是接近一千万筹码的客人,在上三层赌场至少超过一半,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想搏一搏运气。   于是,凭借着“眼神交流作弊大法”陆以北和江蓠轻松的,从他们那里赢下了一千万到八千万不等的筹码。   当第一天赌局结束的时候,陆以北手中累计的筹码已经突破了十亿大关,一跃成为了整个娱乐城当中拥有筹码最多的客人。   然而,插曲这种事情早晚是会来的,当一件事情有利可图,并且可以复制的时候,恶性竞争也早晚都会出现。   当江蓠和陆以北第二天赌局开场的时候,一群穿着黑色皮夹克,梳着整齐划一的莫西干头的男子出现在了上三层大厅当中,拦下了   “来瞧一瞧,看一看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同样的刺激,同样的回报,只需要更少的投入,欢迎参加西门帮的赌局啊!”   “这位兄弟了解一下吗?只要赢下我们的赌局,也可以由我们老大代为挑战大老板,门槛只要五百万筹码哦!”   远远地,看着那群卖力派发传单抢生意的莫西干头,江蓠皱起了眉头,看向陆以北道,“这下麻烦了,抢生意的人出现了。”   “……”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沉默了一阵,正色道,“那个西门帮是什么来头?”   “是梦想成真娱乐城的一个本地帮派,他们的老大是娱乐城的常客,长时间占据着筹码累计前五的位置,最近好像达到了第三。”江蓠解释道。   “这下咋办呀?我们被恶性竞争了。”   江篱下巴微微上挑,“他们跟着我们学的话,只要他们没有资格挑战大老板就行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参加他们的赌局,赢下他们的筹码?”陆以北皱了皱眉。   “不,还有一个风险更低的方式,比如说……”   江蓠微眯起眼睛道,“比如说,你再跟我赌一局,把筹码输一半给我,对吗?”   陆以北,“……”这不就是垄断吗?   啧,不愧是资本家的女儿。   干得漂亮! 第四十章 阴谋与阳谋   “三五六,十四点大,阿离姑娘胜。”   当兔女郎荷官宣布了赌局的胜负后,坐在江蓠对面,穿着运动服,梳着道士发髻中年男子颓然瘫坐在了雕花实木椅上,盯着骰盅的骰子一阵出神。   赌局的地点、下注的大小、赌局的内容都是他选的,连赌三局,赌的是他最擅长的骰子,可他最后还是输了。   三局下来,他和江蓠一样,大小全部压中,唯一的区别就是,第二局的时候他没能压中骰子的点数,而江蓠三局全部压中,略胜一筹。   虽然取胜的难度比起赢下大老板降低了很多,但是传说中的阿离姑娘,果然也没有那么容易战胜呢!   男子想着收回了心神,站起身来冲江蓠拱了拱手,“技不如人,是在下输了!”   说完,他便留下筹码,潇洒的离开了包间。   江蓠留在包间里,等待兔女郎清点完筹码,向她报告了数字,她才发现一直在房间里旁观的陆以北没了踪影,旋即她便匆匆起身离开了包间。   ————   争吵声、欢呼声、各种赌博用具碰撞的声响充斥着整个黄金与宝石装饰的浮华空间,如镜面一般的大理石墙壁模糊的倒映出赌场内的冗杂、热火朝天天。   美艳的兔女郎身穿着惹火性.感的服装,在娱乐城上三层的大厅内行走,无数或狂喜,或扭曲,或痛苦的赌客置身其中,宛如盛大的画卷横铺在眼前。   这里就像是一座填充着人间欲望大全的迷宫,每走一步,都有着致命地诱惑等待在前方。   陆以北站在回廊上,双手扶着栏杆撑着身子,俯瞰着大厅一角。   “……”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以北隐隐觉得经过了这一两天时间,娱乐城里的客人似乎比以前更加易怒、易冲动了。   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影响了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变得比她刚来的时候更加好斗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   陆以北想着,抬起头看向了那一条直通无回地的白色螺旋长梯。   没有询问任何人,像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牵引一样,江蓠很快就找到了陆以北,效率高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当她找到陆以北的时候,陆以北正站在回廊上看着无回地的入口发呆,而那张向来让人看不出任何讯息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疲惫。   “很累吗?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听闻江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以北愣了一下,回头道,“已经结束了吗?我的判断没出错吧?”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酸涩发干的眼睛。   过去的一天多时间里,陆以北一面要高强度的使用预判能力,一面还要通过眼神跟江蓠交流,她那一双眼睛早就已经超负荷运转了。   “没错,一如既往的厉害。”江蓠道,察觉到陆以北的小动作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稍微休息一会儿。”   陆以北撇撇嘴,“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你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不是吗?所以,就把我当成骏马公牛,尽情地用小皮鞭鞭笞我好了。”   江蓠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陆以北,表情平静地调侃道,“这么说起来,之前的赌局我是不是亏了?反正你都乐意做牛做马,我就算赢了赌局,似乎也没赚到。”   “不一样。”陆以北摆了摆手,“你赢了,我是忍辱负重的被抽,你输了,我是心甘情愿的被抽,一个是剥削压迫,一个是痛并快乐。”   “陆……王不留行……”   “诶诶!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主人才对!?”陆以北打断道。   “毕竟,你现在的人设是赌上头了,不小心把自己都输掉,沦为打工人的昔日赌王,稍微注意一下影响好吗?被别人听见了,可是要遭的。”   “……”江蓠沉默了片刻,微微欠身,咬牙切齿道,“是,主人。”   “好的,小蓠儿,那么咱们的下场赌局什么时候开始?”陆以北满意道。   江蓠翻了翻白眼,重新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看着陆以北,“十多分钟吧!”   “很好。”陆以北点了点头,“这个时间够我去找一趟仲裁室了。”   “去那儿干什么?打算修改一下赌局规则么?”江蓠问。   所谓仲裁室,是娱乐城为想要组织大型赌局的客人们提供服务的地方,主要工作便是代替客人们组织赌局、抽取服务费、以及保证赌局的公正。   “秘密。”陆以北冲着江蓠眨了眨眼睛,“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便小跑着走远了。   ————   三分钟后。   梦想成真娱乐城,上三层仲裁室,某间装潢简约的独立办公室内。   坐在办公桌后的金衣兔女郎不停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眉宇间隐约透着几分焦虑。   就在刚才,她接到通知说,那位最近在娱乐城里搅风搅雨的王不留行姑娘又要来了,而她将负责接待。   而前两次王不留行出现的时候,都给她们带来了一份想要拒绝,却难以拒绝的大单子。   也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吱呀——!”   房门被推动的轻响传来,兔女郎搅动咖啡的手微微一颤,抬头看去便看到了眉头紧锁的陆以北。   “请,请坐。”兔女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陆以北引导对面坐下,然后微笑着询问道,“您好,王小姐,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看向兔女郎,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衫,痛心疾首道,“我现在很心痛,非常非常心痛,我本来以为你们娱乐城是非常公平公正的,没想到竟然对诈骗行为视若无睹!”   “呃……”兔女郎愣了愣,弱弱道,“抱,抱歉,您什么意思?”   “有些事儿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作为一名热爱公平与正义的怪谈,我的眼中容不下半点儿沙子。”陆以北道,“我今天发现有的人在组织诈骗赌局,你说我应不应该举报他们?”   “当,当然应该啊!”兔女郎愣愣道,“不过您得提供足够的证据才行。”   “好的,没问题,你稍等。”陆以北正色道,说话时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神中那一份痛心疾首瞬间扫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酷与肃杀。   “这是西门帮组织赌局的宣传单……这是他们仍在进行赌局的证明……还有这是刚才从你同时那里得到的他们的筹码排名……”   陆以北把一份份资料和照片往外掏,看得兔女郎怔怔出神。   虽说已经挤掉了他们的资格,但是不把他们彻底铲除掉,我心里难安啊!陆以北腹诽。   自古以来江湖上便流传着一句话——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现在陆以北断了西门帮的财路,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发难,完全是因为江蓠还没有进行敲钟仪式,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筹码排名的改变。   如果等他们察觉到,并且回过味儿来,必定会引来猛烈的报复。   为了避免被西门帮报复,陆以北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杀完怪,不补刀怎么行?   “经过对比,赌局组织者的筹码排名位列第四,并不具有挑战大老板的资格,但他们的宣传当中却声称赢下赌局,可以代替胜者挑战大老板,跟真实情况不符,现在已经构成了诈骗,你们会管的吧?”   兔女郎,“……”   这位王不留行姑娘,看着挺可爱的,怎么那么让人害怕呢?   难道,这世上的萝莉,真的切开来都是黑的?   ————   上三层大厅回廊上。   陆以北走后,江蓠站在回廊上观察了片刻大厅内的动向,觉得有些无趣,收回了目光,正欲返回包间内,为下一场赌局做准备。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循声望去,在大厅当中,一群穿着黑色皮夹克梳着莫西干头的壮汉,刚被娱乐城的黑衣守卫制服,拖着走向大厅之外,浑身插满了封禁型咒式凝聚而成的光柱。   “放开我,放开我,我们老大可是你们这儿的贵宾,你们不能……呜呜呜!”   一名灵能力者扯着嗓子大喊,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咒式封住了嘴巴。   就在刚才,当他被黑衣守卫按在赌桌上,宣称他们组织诈骗赌局的时候,他和他的同伴第一时间就凶相毕露。   暴力,是他们在娱乐城周边的城市里惯用的手段。   然而,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地盘,在暴力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娱乐城冰冷的驱逐便降临了。   “是西门帮的人……”江蓠皱眉,旋即抬头看向仲裁室的方向,心中生出了几分了然之意。   看样子,是陆以北把他们举报了吧?   这的确像是,她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江蓠想。   ————   是夜,华灯初上。   刘半仙穿着一袭龙袍同款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被灰雾笼罩的城市中的点点灯光,轻轻晃动着高脚杯里八二年的老白干,心中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了一个字,“爽!”   前不久他卜卦算到自己有贵人相助时,本以为只是能够稍微改变一下生活条件,怎么也没想到能够达到这种地步。   让他有一种收复旧山河,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冲动。   这是他手头第二次有了这么多筹码,上一次有这么多筹码还是五年之前。   不过……   那时候,为了搏一次挑战大老板的机会,他在一场赌局当中把所有的筹码都输给的对手。   “那件事儿已经没希望了吧?”自言自语着,刘半仙眼眉低垂,无声叹息,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他没有开灯,而是径直地走向了床边,“哗”的一下掀开了被子,然后黑漆漆地房间便被金灿灿筹码散发出的微光,照得通明。   在跟着陆以北喝汤喝到饱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名下的所有筹码都兑换成了面额一万的金色筹码,堆在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浮夸么?是的,很浮夸!   可是,当人没了念想的时候,只有通过这种浮夸的方式,才能让自己沉浸在欲望当中,忘却烦恼,不是吗?   刘半仙想着,一个背越式起跳,跳向了那成堆的筹码之中。   “哗啦——!”   伴随着筹码四散的轻响,房间内顿时响起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嘶——!疼疼疼,我的老腰哟!”   于是,在这痛并快乐着的体验当中,刘半仙像一只老蛆一样抽搐蠕动了一阵,然后躺在“钱”堆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随着意识逐渐沉寂,呼吸逐渐平稳,刘半仙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睡着了。   但沉浸在睡梦之中,那些坚硬冰凉的筹码带给他那副老腰的痛苦却依旧在脑海与身躯中徘徊着。   无数破碎的梦境片段如此的清晰,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钉在荒芜的大地之上,天空中的烈日仿佛要陨落一般,散发着惊人的热量,烤灼着他的身躯,直至皮开肉绽。   滚烫的铁水从虚无中浇灌而下,顺着狰狞的疤痕钻进他的身躯,痛苦以这种形式凝为实质,意识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痛苦的蹂躏。   到最后,在昏沉中,他听见无数庄严肃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言语中严厉的呵责。   然后……   他张开了干燥开裂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语。   他说,“我承认我的罪孽,但……”   “轰隆——!”   巨响淹没了他后面的话语,耀眼的雷光掣过天际,宛如神明的长鞭一样抽打在残破的身躯上。   仿佛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告诉他“罪孽便是罪孽,无需狡辩,没有救赎”。   于是,焦黑的血肉,化作一枚枚璀璨金币,如同暴雨一样洒向大地。   大地之上,有人像蚂蚁一样在那一具庞大身躯的阴影中走出来,沐浴着金币之雨,陷入了癫狂。   而他,看着那些人影,嘴角露出了笑容。   ……   “哗啦——!”   刘半仙挥舞着四肢,挣扎从成堆的筹码之中惊醒过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待到看清楚了身处何地,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叮——!”   呆坐了片刻,伴随着一枚筹码滚落的轻响,刘半仙突然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窜到了房间的一角,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的看着房间中成堆的筹码,汗如雨下。   仿佛一夜之间,这些筹码就从解君愁的宝贝,变成了这世间最可怕的魔鬼。   梦境这种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只是睡觉附赠的小情趣,醒来不久就会忘掉。   可是,梦境对于刘半仙这种精通风水堪舆、卜卦字批命的“神”算子来说,却是一种预兆,一种趋吉避凶的有力工具。   所以,在短暂地回忆了一番那一段梦境,并简单的测算之后,刘半仙突然意识到了这些筹码的凶险。   他从那隐晦玄奥的测算结果当中抽丝剥茧,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些筹码,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梦中那位“有罪之人”的血肉。   思索间,刘半仙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此刻视线无法触及的无回地的方向,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也太黑心了!这他娘的是个阴谋啊!”   狠狠地骂了一句之后,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实现心愿。   因为,在这里实现心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刘半仙看着地上那些筹码,皱起了眉头,“妈的,这些筹码可不敢再要了,必须马上处理掉才行!”   “我这就去兑换处,全部兑换成黄金宝石什么的,然后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不,等等,等等,还不能走,得把这个秘密告诉那个丫头才行!”   刘半仙自言自语的说着,紧了紧睡袍的腰带,急急忙忙地朝着房间外跑去。   然而,他刚一推开门,后颈便传来了一阵剧痛,有人猛击了他的后颈,饶是以他这幅“身经百战”的身躯,也挨不住那样的力道,脊柱仿佛都要被敲碎了一般。   紧跟着,他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   与此同时,敲钟仪式正在举行。   上三层大厅的舞台上,江蓠凝望着下方面无表情地述说着什么,她的身穿上着陆以北昨天穿过的那件旗袍礼服,显得格外合身。   “……诸位,以上就是我主人推出的新计划,希望大家抓紧时间参与。”   限时特惠,参与门槛6.8折?   连赌十次,送一次免费挑战资格?   老带新,推荐新人参与赌局,满十位赠送一次免费挑战资格?   听完江蓠的讲述,赌场内的客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一股韭菜味儿?你今天早上吃韭菜盒子了?”某灵能力者阴阳怪气地询问身旁的怪谈。   “没有,我吃的榴莲黑蒜生煎。”怪谈道。   某灵能力者,“???”   榴莲黑蒜……什么鬼黑暗料理哦!   真的会有人吃这种玩意儿?   ————   江蓠走下舞台,眼前突的一阵恍惚,脸色也随之一阵青白,扶着墙壁缓了缓,才继续走向了后台。   刚推开化妆间的大门,她就嗅到了一股怪味,循着味道看过去便看见了嘴上叼着生煎的陆以北。   “你在吃什么东西,这味道……”   陆以北抓起一个生煎冲着江蓠晃了晃,“榴莲黑蒜生煎包,娱乐城特产早点,你也来一个?”   “不必了,吃不来。”江蓠满脸嫌弃地轻掩着琼鼻,后退了一步,正色道,“说点儿正事儿,我按你说的跟那些赌客说了,不过他们好像察觉到不对劲了,会不会……”   “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陆以北摆摆手道,“咱们这是阳谋,这要是会影响收入,那些骗氪手游厂商早就倒闭了。”   “更何况,拥有筹码一千万以上的客人都差不多参加过赌局了,不这么做,怎么继续割一千万以下的韭菜呢?”   “你不是资本家的后代吗?这你应该比我懂呀!”   江蓠,“……”   你这是割韭菜?   你这是在想办法刨韭菜根儿吧?   算了,希望这法子有用吧……   (EMMM,过生日出去玩了半天,更新得有些晚,大家见谅呀~) 第四十一章 幻觉   陆以北和江蓠共同谋划的赌局,又就像是一台暴走的挖掘机,狠狠地铲过梦想成真娱乐城这片“韭菜地”,带走大量的筹码。   在赌局进行到第三日的时候,她们手中的筹码已经累积到了可怕的地步。 58.7亿筹码。   通常情况下,当赌客手中的筹码达到一定数量之后,都会选择前去挑战大老板,或者在兑换处花掉筹码,实现某些不需要挑战大老板就能实现的梦想。   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赌客手中掌握过这么多的筹码。   面对这种情况,娱乐城负责管理各种事物的金衣兔女郎们和负责抓老千的暗灯们的精神,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无形的压力,几乎快要崩溃。   娱乐城里的赌客们像是疯了一样,如狼似虎的扑向赌局,兔女郎们一开始还在关注每一局的输赢,到后来她们担心的事情就只剩下娱乐城的安全问题。   因为输光一切,从而引发骚乱这种事情,在这座娱乐城里实在太常见了。   通常兔女郎和黑衣守卫们都能妥善处理骚乱,但是这三天时间里,输光筹码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暗灯们则更加在意陆以北和江蓠有没有作弊,然而他们绞尽脑汁也没能抓到江蓠和陆以北作弊的证据。   唯一可能作为线索的眼神交流,几位精通密码学的暗灯们在经过视频资料逐帧分析之后,发现完全破译不了两个人眼神中所蕴含的信息。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眼神交流只是媒介,江蓠和陆以北之间有着某种他们暂时没办法斩断的高层次联系,被迫选择了放弃。   而让娱乐城的工作人员最担心的事情是,流通在娱乐城的筹码已经快见底了……   ——   清澈的湖泊像是一枚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镶嵌在苍白而荒芜的沙丘之中。   湖泊之中,除了那条金红白鲟和雪白锦鲤,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一条大鱼了,它们仿佛阴阳鱼一样纠缠在一起,几乎沾满了湖泊最中央的所有区域,有着一股莫名地和谐美感,但这美感之中却暗含着致命的威胁。   仅剩的几条大鱼也跟着鱼苗似的鱼群退据到了湖泊的边缘,畏惧着跟它们产生任何接触。   只有那些不断从湖泊深处浮现的草鱼,却还在不断地冲向两尊庞然大物,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   于是,它们的体积不断膨胀着,膨胀着,仿佛要打破这一湾湖水的桎梏,将其撑破,前往更遥远的彼端一样。   可,它们终究是鱼,倘若湖水决堤,在荒芜的沙丘上,它们很快也会死亡。   那一双金色的眸子透过诡异的面具,注视着湖中的游鱼,喃喃自语,“呵,多么美妙的场面啊!”   说话间,他向着天空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天地,浑身的灵能波动步步攀升,直至抵达最高昂亢进的姿态,漆黑的长袍如同遮蔽遮天蔽日的羽翼一般,在湖面投下了一片阴影。   ————   第三日,上午十一点十七分,距离江蓠寿命耗尽还剩十二个小时三十七分。   现在,娱乐城内手握超过五百万筹码的客人,几乎都已经参加过陆以北组织的赌局了,剩下很小的一部分,都是理智或是看出了猫腻的家伙,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参加赌局。   于是,在结束了第七百二十四博弈之后,赌局陷入了一段时间的真空期。   等待良久,就在房间内待命的兔女郎准备前去请下一位“受害者”的时候,陆以北却将她拦了下来。   “……”   咦?啥情况?   带恶人突然良心发现了?   眼见着满脸疑惑的兔女郎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陆以北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身指了指趴在赌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的江蓠。   “嘘——!她睡着了,麻烦先暂停赌局吧?”陆以北小声道。   说完,她便在兔女郎暧昧的目光注视下走向了江蓠。   这些天陆以北和江蓠的亲密互动兔女郎们都看在眼里,印在脑里,她们闲着没事儿便脑补出了一系列橘里橘气的剧情,每每休息之际,相互谈论起来,一个个便像是蛆宝宝一样忍不住地蠕动身体。   两个美少女,还是明面上暂时有着主仆关系的美少女酱酱酿酿的剧情,谁不喜欢呢?   甚至于在兑换处,【王不留行×阿离·主仆の禁断日常】这之类的本子都出现了,知道门路,便可花十到二十不等的筹码兑换。   在精神高压的情况下,无论是人还是怪谈,都喜欢找点乐子,借以放松压力。   就在兔女郎准备锁死这对CP之时,陆以北一把抱住江蓠的腰肢,双膝微微弯曲,重心下沉,伴着“嘿咻,走你!”一声轻呼,把江蓠甩到了肩上。   那银白的长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发梢“唰”的一下扫过了兔女郎的鼻尖,然后额头与赌桌碰撞的闷响“咚”的一声,传入了她那对毛绒绒的耳朵里。   听到异样陆以北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回头看向兔女郎,“我先带她好好休息一会儿,你……”   察觉到兔女郎看她的眼神异样,她停顿了一下子,歪着脑袋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兔女郎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没问题的话,那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先走了。”陆以北点点头道,说话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包间,肩上仿佛扛着的只是一袋水泥。   兔女郎,“……”   ————   把江蓠安置在了002号贵宾休息室的大床上,陆以北蹑手蹑脚的帮她盖好了被子,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退出卧室之后,陆以北冲着守候在门外的阿花挑了一下眉毛,“你家小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要去办点大事儿。”   想起陆以北扛着江蓠从包间内出来时,江蓠额头的红印,阿花狠狠地瞪了一眼陆以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至少不会把她的脑袋撞到桌子上。”   “呃……”陆以北一时语塞,耸了耸肩,小跑着离开了休息室。   ————   走出休息室,穿过静悄悄的回廊。   刚步入三上层大厅的范围,伴随着一张张赌桌旁的喧闹声传入耳中,陆以北感觉到了一阵头昏脑涨。   又来了吗?那些可怕诡异的幻象……陆以北无奈且忧郁地想。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幻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超负荷使用预判能力,让她的双眼极度疲惫的缘故,自从赌局开始的第二天,她的眼前就开始出现了幻觉。   就像是她的双眼刚刚复明,从医院离开时那样。   一开始只是看见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突然开裂,露出地面之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紧跟着,那些仿佛可以永恒存在的黄金也开始褪色,璀璨的宝石也寸寸崩裂化作粉屑。   再后来,她行走在大厅的走廊上,灯光会突然间悄然熄灭,悬挂在走廊两侧的油画也跟着背景化作了一片混沌的漆黑。   原本画中所绘制的酥胸半露的妖艳女子,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趴着画框上,向外探出肢体,挥舞、抓挠、拉扯,仿佛要把人拖向另一个世界。   一个活人勿入的世界。   又或者在灯光亮起的刹那间,所有的兔女郎都变成了肉体腐烂的行尸走肉,穿行在大厅内,一旦遇见客人便会凶猛地扑上去,嗜肉吮血,跟丧尸围城一样。   总之,从第二天到现在,陆以北看见幻象的频率正在逐渐增多,每一次看见的画面也越发的惊悚。   而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   大厅里的那些喧闹声,在陆以北的脑海中汇聚在一起,逐渐变得扭曲怪异,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听见隐藏在各式各样的声响之下的哀嚎声、惨叫声、咆哮声。   双目断断续续地传来灼热的感觉,那金碧辉煌的大厅迅速地褪去的颜色。   紧跟着一道道泛黄的幻象,像是电影集锦似的,开始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上演。   她看见,一名少年站在高楼的天台之上,双手握着手机颤颤巍巍的在某个戒赌互助群内,留下了一封遗书,然后目光决绝地向天台外迈出了人生的最后一步。   她看见一名母亲输光了所有,不得不丢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走进烟花之地,卖色卖酒,将自己喝得伶仃大醉,醒来时面对的却是一纸属于她孩子的死亡通知书。   她看见有怪谈凶相毕露,不断制造杀戮,双手沾满血腥,然后带着污秽浑浊的源生之灵,登上了巨人号列车。   ……   自私,贪婪,欺骗,虚伪,做作,懦弱,背叛,冷漠,颓废,吝啬,暴躁,虚荣,偏执,抑郁。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充斥着她的脑海。   这一瞬间,就像是地狱的大门在她的面前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从缝隙间,她窥见了这世间赌徒所有的恶。   恍惚间,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裤兜里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蠕动着,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掏,便抓出了一团爬满蛆虫的腐败血肉。   惊骇之间,她一松手,耳边便传来了一声轻响。   “叮——!”   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像是午夜的钟声一样,让所有的“魔法”失去了效果,陆以北眼前的幻象瞬间消散。   沉默中,她注视着静静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的那块鳞片状的祖母绿。   看着这块精致地宝石,她仿佛就看见了这座极尽奢华的娱乐城之下,堆积成山的骸骨。   良久,在金钱和小命之间做足了思想斗争的陆以北,咽了咽唾沫,也不去捡那块祖母绿,便快步走向了娱乐城的兑换处。   越来越严重了呢!   看样子这等到这一票干完,我也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能继续下一步计划了。   补全了一次缺陷,灵能力跟着增强,最近好不容易没看见那些鬼里鬼气的幻觉了,要是再继续下去,又该“犯病”了。   陆以北想着,揉了揉干涩发痒的眼睛。   ————   片刻后,陆以北如约在娱乐城上三层兑换处,见到了那名姿势标准得像一尊雕塑的金衣兔女郎。   见陆以北走上前来,她欠了欠身子,微笑道,“这位小姐您好,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吗?”   “我想换一些东西。”   “好的,请稍等。”兔女郎说着便俯身从柜台下取出了一台平板电脑,双手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接过平板电脑,陆以北想也没想就点开了特殊项,在里面找到了【寿命】,指着那一栏,看向兔女郎道,“麻烦,我想兑换这个。”   兔女郎眼神暧昧,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询问道,“请问,您还是帮阿离姑娘兑换吗?”   是的,她也是一众暗戳戳地炒CP的大军中的一员。   她该不会是想吃我吧?察觉到兔女郎眼神异样,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暗戳戳地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对,就是帮她换。”   “好的呢,嘻嘻!”兔女郎捂嘴轻笑了一声,抛给陆以北一个“我懂”的眼神,迅速地计算了一下帮江蓠兑换寿命所需要的筹码。   “您好,那么这边为阿离姑娘兑换十年寿命,需要14.3亿筹码,您看可以接受吗?”   又涨了?不过现在江蓠只剩下不到半天的寿命了,按照她们的计算方法,这也算合理。陆以北腹诽着,冲兔女郎点了点头。   “换!”   “好的,那么我就为您……”   “等一下!”   就在兔女郎准备为江蓠兑换寿命的时候,陆以北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道,“我记得你说过,寿命越长兑换起来越不值钱对吧?”   “倒也不是不值钱,呃……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兔女郎愣愣道。   “那你帮我算算,兑换二十年需要多少筹码。”   兔女郎俯身在水晶球上摩挲了一阵后,回应道,“需要16.4亿。”   “四十年呢?” “17.7亿……”   陆以北想了想,询问道,“一百年呢?” “呃,20.3亿。”   “行!拿给她整个一百年的。”陆以北拍板道。   “这……您确定吗?会不会……”兔女郎愣愣道,说话间眸子里有一样的光芒在闪烁。   这就是阿离姑娘的霸道主人吗?好羡慕!兔女郎想。   是觉得我一下子花这么多筹码给别人兑换寿命,像个傻子吗?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兔女郎皱眉道,“少废话,你甭管,我乐意!”   “好的,我这就帮您处……”   “等一下!”陆以北再次打断了兔女郎。   难道还要加?兔女郎疑惑地看向陆以北,欲言又止。   “你们这儿有祖母绿没有?”陆以北问。   “呃,有。”兔女郎愣愣道。   陆以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给我换一块最大的!”   嗯,对于刚才因为受到惊吓而丢弃的那块祖母绿鳞片,到现在她还是念念不忘。   兔女郎,“……”她怎么每次来,都要换点儿奇奇怪怪的东西?   ————   完成了兑换,陆以北返回002号贵宾休息室前。   她站在贵宾休息室外的回廊上,一边等待着江蓠醒来,一边透过落地窗观察着大厅内的情况。   三小时后,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她眼前出现幻觉的频率和严重程度降低了!   按照上午赌局刚结束时的频率,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眼前就会出现一次幻觉,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才出现了一次幻觉,并且严重程度也下降了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呢?   陆以北想着,仔细梳理了一遍在这三个小时里,可能引起幻觉出现频率改变的变化,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目前来看,比较明显的变化就是停止使用预判能力,眼睛得到了休息,花掉了大量的筹码,以及多了一块足球大小的祖母绿原石。   首先排除祖母绿的影响,那么就只有眼睛得到休息和用掉筹码这两个选项了。   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   事情就麻烦了,恐怕得改变一下原本计划才行了。陆以北想。   她原本的计划是通过一些辐射到客人更多的中三层和下三层的手段,收集更多的筹码。   最终将娱乐城内流通的大部分筹码都收入囊中,造成客人无法正常从娱乐城兑换筹码,由她来实质性控制娱乐城的局面,达到关闭娱乐城的目的。   但要是拥有的筹码过多,会带来严重的副作用的话,这个法子恐怕就行不通了。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开门声,转身望去,便看见江蓠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哟,醒了?还适应现在这幅新身体么?是不是感觉自己活力无限,青春无限,各种无限,仿佛一下子从更年期回到了青春期,忍不住想要谈一场天雷滚滚的恋爱呢?”   听着陆以北的垃圾话,江蓠上下打量了她一阵,皱起了眉头。   此刻的陆以北,依旧穿着那件红白撞色的冲锋衣,不过腹部却多了一个外套变化而出的口袋,里面塞着一颗圆滚滚的祖母绿原石,宛如一只野生吉利蛋。   “是挺雷的。”江蓠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听阿花说,你去帮我兑换寿命了?”   “是啊,换了一百年呢!”   江蓠愣了一下,“你换那么多干嘛?”   “因为划算啊!”陆以北耸耸肩,“这种事情就跟遇上了超市买一件八折,买三件六折的大促销一样,不买白不买。”   “我现在甚至还想再去给你换个百八十年呢!”   顺便试一试,我看见的那些幻象,是不是因为筹码过多引起的……陆以北想。   这家伙怎么这种事情也要贪便宜?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淡淡道,“活那么久,身边的人都死光了,有什么意义?”   “死不光的,这不是还有我吗?”陆以北拍了拍胸口道,“怪谈应该能够活很久吧?要不咱们比比谁先死?”   “……”江蓠沉默注视着陆以北,良久,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嗯。” 第四十二章 凝聚成实体的世界恶意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兑换处,陆以北再次见识了江蓠那离谱的胜负欲。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比比谁先死”而已,江蓠竟然为此又兑换了整整五十年的寿命。   一百五十年?   那时候她都一百六十九岁了,活那么长干嘛?   就那么想当长者吗?   陆以北怀疑,如果不是再往上累加所需要的筹码太多,这个女人恐怕会向天,哦不对,应该是向娱乐城再兑五百年。   至于兑换寿命超过五十年所需要的筹码,为什么会突然变多,陆以北虽然没有询问兔女郎缘由,但是也结合曾经在句萌那里获取的一些信息分析,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按照臭妹妹所说,哪怕是位于怪谈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存在的时间都有上限,想来灵能力者也是一样。   一百几十年的寿命差不多就是灵能力者的上限了,超过了,就已经不是延年益寿,而是追求长生的范畴了,兑换所需的筹码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如果把兑换寿命的筹码数量绘制成函数曲线,大概会是一个“V”字型?   啧,刹那和永恒都弥足珍贵,唯有碌碌无为、平淡无奇的日常狗屁都不是吗?   大概吧……   陆以北想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转头看向江蓠,见她情绪似有些低落,不禁心生疑惑。   “咋啦?后悔了?不想活那么久了?旁友这点儿小事儿不用担心的啦,人家只是让你活得长,又不是给你开了锁血挂,死不掉。”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不是么?”   面对陆以北日常垃圾话,江蓠翻了翻白眼,继续沉默。   她本想通过兑换处,取回输给大老板的那一部分记忆的,只可惜记忆并没有出现在兑换列表里。   虽说,她往日累积下来的知识和常识没有伴随着记忆的消失而消失,但是,她现在经常会想不起这些知识和常识的来源。   这种脑袋里空荡荡的感觉并不好受。   思索间,江蓠的视线从陆以北面前那越发鼓囊的口袋上扫过,微蹙了一下眉头,此刻在她的口袋里出了那一块大得夸张的祖母绿原石之外,又多出了几枚赤红色的圆形珊瑚和几片金灿灿的鱼鳞。   金色的鱼鳞她说不上名字,但那些珊瑚她却知道名叫龙眼珊瑚,那是一种火属性灵能富集的高等级炼金材料,偶尔会出现在海底火山口附近。   “你兑换炼金材料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了这门儿手艺?”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装傻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儿会什么炼金哟!倒买倒卖而已。”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我看有人高价收购这玩意儿,我对比了一下,收购的价格比筹码兑换高不少,我准备买点儿回去,赚一波来着。”   帮人带货么?倒像是陆以北会干的事儿……听完她的解释,江蓠腹诽了一句,收敛了心神,继续向前走去。   陆以北落后江蓠半步,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背影,见她没有心生怀疑,暗暗松了口气。   她可不敢让江蓠知道自己是个炼金小天才,更加不敢让她知道自己正在收集补全怪谈本体核心的材料。   倒不是不信任江蓠,主要是她老想着让人“改邪归正”,昨天休息的时候,她还跟陆以北热情安利司夜会总部怪谈再造研究所呢!   管得这么严,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哟!   再造研究所……   那种鬼地方,听上去像是要把我扔进高压锅回炉重铸似的,只怕是有得进没得得出,打死我,我也不去!   抱歉,阿蓠,就算外面全是扛着家具的成龙,我也收不了手了!陆以北想。   ————   当陆以北和江蓠回到002号贵宾休息室门前的时候,阿花和一名金衣兔女郎已经在那里等候她们许久了。   见两人归来,阿花立刻迎了上来,冲着江蓠满面欣喜道,“小姐,刚才那个兔女郎找你们,问你们的赌局什么时候再开盘,现在又有很多客人报名参加赌局了。”   虽然阿花不清楚自家小姐和陆以北在谋划着什么,但是看着她们不断赢下大量筹码,她就觉得很开心。   “是么?”江蓠看了一眼在休息室大门前等候的兔女郎,颔首致意,走上前。   陆以北站在原地打量着正在跟江蓠交涉的兔女郎,微蹙了一下眉头。   又有很多客人报名参加?   是因为我花掉了不少筹码,让娱乐城手中的筹码数量又变多了,让那些筹码又再次流向了客人们的手中么?   陆以北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片刻后,江蓠完成了跟兔女郎的交涉回到陆以北身边,轻声询问道,“娱乐城派人来问我们什么时候重新开盘,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办?有人送钱上门,咱们就收着咯!”陆以北耸耸肩道,“我想那些兔女郎也是急着抽成吧?”   说话间,她压低了嗓音,“更何况,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计划吧?现在咱们刚花了一波筹码,距离计划的实行还差得远呢!”   “嗯。”江蓠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诉她,咱们两个小时后重新开始开盘好了。”   “为什么要等两个小时?”陆以北不解。   “因为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会儿。”江蓠用一种仿佛上司给下属下达命令的语气回应道,“在我睡觉的时候,你根本没合过眼吧?”   “……”   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看着江蓠那毋庸置疑的眼神,又缩了缩脖子,嘟囔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这事儿我一个人也干不成。”   更何况,我还想看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呢!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   赌局没有立刻开始,陆以北也没有乖乖听江蓠的话,找个地方睡懒觉。   虽然她很想那样做,但是她觉得想要测试幻觉出现频率是否跟拥有筹码数量有关,还是得在人多的地方进行比较妥当。   于是,找了借口去寻刘半仙,陆以北脱离里江蓠的视线范围。   当她回到大厅的时候,发现原本因为很多客人在她那里输光了筹码而冷清了许多的大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不少客人。   他们围在一张张赌桌前,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下注,拥挤、嘈杂、极度亢奋,不经让人想起超市大减价时抢白菜的大爷大妈。   一个个跟退役兵在超市似的,完全没有公交车上的羸弱不堪。   陆以北叼着一根辣条,左右张望了一阵,寻了一张人最多的、压骰子单双数的赌桌走过,尝试着往里面挤但最后的结果是,她不出意料地被堵在了人群外。   她那娇小瘦弱的身躯,在不使用灵能的情况下,果然挤不过那些看上去像是把蛋**当饭吃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无奈之下,她请兔女郎帮她搬来了一张椅子,叼着辣条,静静地坐在一旁观察情况。   期间,有兔女郎亲切的为她送上了饮料和零食,像她现在这样的,手握着大量筹码的客人,在娱乐城的任何地方都会受到格外优待。   于是,在乱糟糟一片的娱乐城大厅内就这样多了一名格格不入的少女。   俄罗斯轮盘前的客人在为赢了筹码双眼发红地兴奋拍击桌沿,她在跟兔女郎抱怨,马卡龙太甜。   德州扑克桌前的客人输得倾家荡产,黯然退场,她在跟兔女郎说,下一杯奶茶记得半糖。   有不少认得陆以北的客人以为她想下场玩两手,纷纷注意着她的行动,想要跟着这位“大佬”下注,狠赚上一笔,然而她却只是不停地把零食忘嘴里塞,简直像个无情零食消灭机器。   一张张赌桌前有人进场,有人离去,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依然扣着脚,望着天,左手奶茶右手辣条,岁月静好。   唯一一次起身离开,也只是去楼上叫来了阿花,陪她一起胡吃海喝。   两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即逝,当陆以北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终于要来了吗?   她要下注了吗?   然而她却只是挠了挠后脑勺,面无表情地转身,跟阿花一起,向楼上走去。   在走过楼梯转角的时候,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那些试图跟着她下注的客人,撇了撇嘴,然后细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在赌场内观察到的东西,目光一凝,陷入了沉思。   果然有问题,很大很大的问题!陆以北想。   根据她这两个小时的观察,现如今的上三层大厅内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问题,每一张赌桌前的客人们都输赢各半,就像是这家娱乐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剧情那样。   但是……   这些灵能力者和怪谈,都不是路边随便抓来的路人甲乙丙丁,他们每个人的样貌和灵能波动都有着各自的特征!   离开大厅,走到包间的回廊上时,陆以北才扭头看向阿花,压低嗓音询问道,“阿花,刚才分辨清楚了吗?大厅里客人们的灵能波动,哪些在之前的赌局出现过,哪些没有出现过?”   之前陆以北和江蓠在与客人们进行博弈时,阿花一直守候在包间门外,可以说她几乎见过所有参与过赌局的客人。   凭借着她灵纹带来的,对灵能波动敏锐的洞察能力,只要再次遇见同一股灵能波动,至少有八九成把握不会认错。   “嗯……”阿花短暂地回忆了一下,看向陆以北,正色道,“认出来了不少,那些赢得厉害的,很多都是在咱们的赌局上出现过的客人,而那些几乎一直在输的家伙,灵能波动就很陌生了!”   “果然是这样!”陆以北沉声道,握紧了粉拳。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阿花推了一下眼镜,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陆以北道,“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让我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要去给我家小姐告状,说你没听她的好好休息!”   “……”   你告就告,你以为我会怕她?   是的,我会!   陆以北张了张嘴,直勾勾地看着阿花的眼睛,郑重道,“阿花,你先去找你家小姐,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晚点儿回去了再告诉你原因。”   说完,她便匆匆地跑开了,根本不给阿花拒绝的机会。   “诶诶!你去哪儿啊?你……”阿花轻呼了几声,见陆以北没有任何反应,跺了一下脚,一脸幽怨地往休息室的方向去了。   不远处转角的石柱后,一双清澈的眸子目送着阿花远去之后,松了口气,旋即望向下方似乎一切如常的大厅,逐渐凝重了起来。   “……”   果然是这样,那些新来的家伙在故意输掉筹码!陆以北狠狠地想。   刚才,她一边高强度的使用着双眼,随机抽取一名幸运观众使用预判能力,一边等待着幻觉出现,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就已经基本确认,幻觉的出现频率跟拥有筹码的数量有关。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又察觉到了新的异常。   她凭借着自己那看一遍就能把《太和君子剑图说》背下来的记忆力,几乎熟悉了参加过她组织的赌局的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的面容。   她发现,大厅内那些最活跃,叫嚣得最厉害,输筹码输得最多的客人,全都是陌生面孔,并且数量不少,至少占到了客人总量的三成左右。   传说很早以前,北欧的挪威人在捕捞沙丁鱼时,为了防止沙丁鱼在返航途中死亡,会往鱼槽中放入几条大鲶鱼,鲶鱼四处游动,挑起摩擦,便会让生性喜静的沙丁鱼动起来,大大提高成活率。   而这多出来的三成陌生面孔,就是“大鲶鱼”!   他们大量的输掉筹码,然后短暂离去,很快又带着新兑换的筹码折返了回来,继续将筹码输出去,如此循环往复。   于是,原本被陆以北的赌局搞得情绪低落的其他赌客,在赢钱的**不断刺激下,就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情绪异常高涨。   可是……   这些家伙一下子是从哪儿冒出来了的呢?   他们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筹码可以输呢?   仔细想想,这家娱乐城当中,能够一下子拿出么多筹码的,恐怕只有那位大老板了吧?   陆以北扭头看向通往无回地的漆黑旋涡,皱起了眉头。   难道说……   大老板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吗?   该死,我还真以为他像江蓠说的那样,绝对公平公正呢!   想到此处,她快步奔向了仲裁室,很快就从仲裁室的兔女郎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不出所料,报名参加她们赌局的客人又增加了,数量几乎回到了峰值!   “妈的!”   站在仲裁室外的落地窗附近,陆以北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立柱上。   那些筹码有问题。   我花掉筹码之后,大老板又暗戳戳地派人把筹码输给其他客人,再让他们输给我,这样一来,我的筹码就不会减少太多。   这大老板明摆着是要搞我啊!   陆以北想着,微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徘徊着的,状若眼球的监控怪谈,竖起了中指。   你搞我,那我也只有搞你了!   咱么走着瞧!   当老银币这种事儿,我从来没怕过谁,有种的就别动手,大家一起玩阴的!   “嘭嘭——嘭嘭——!”   就在陆以北暗自发狠之际,一阵闷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循声望去,之间一道衣不遮体,浑身血肉模糊的人影趴在玻璃窗外,长发披散遮蔽的面容,正朝着她不断地挥手,似乎有些慌乱。   “卧槽!敢问阁下是何方妖孽啊!?”   陆以北心头一惊,猛地向后跳开一步,手上下意识地就搓出了一枚脸盆子大小的火球。   见状,那人影更慌了,急忙在玻璃上呼出一团白雾,迅速地写下了一行字。   【刘半仙:速救!!!】   陆以北眼角抽搐了,“……”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您老搁这儿玩行为艺术呢?   ————   十五分钟后。   上三层洗浴中心大门口,有一位老人哭得梨花带雨。   “嘤嘤嘤,他们不是人啊!”   “偷袭我一百来岁的老人啊!还折磨我,太过分了,一点儿经营赌场的职业操守都没有!”   陆以北看着宛如一朵被人狠狠糟蹋了数遍的娇花似的刘半仙,默默地给他递过去了一根辣条。   “半仙您老先别嘤了,您这是怎么搞的呀?您这……”   陆以北看着刘半仙身上那一道道,像是被刀工不太好的刽子手凌迟了一遍,每一刀都没砍进肉里的伤口,欲言又止。   这老家伙,这样都没死,还真是挺抗揍的!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以后有机会我在慢慢给你讲,咱们先说正事儿,说完我就要去赶最近的一班列车了……”   刘半仙说着,左右张望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啧啧,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我劝你也赶紧走,一个筹码也别带!”   刘半仙也察觉到什么了么?所以才会被弄成这样?陆以北皱了皱眉,正色道,“我知道那些筹码有问题。”   “你知道了?”刘半仙愣了一下,然后犹豫了一瞬,靠到陆以北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些筹码都是那位大老板的血肉?我跟你说,前天晚上,我睡在筹码堆里,然我就梦见了……”   陆以北静静地听着刘半仙讲述着他的梦境,当刘半仙讲到巨人的血肉在雷霆之下化作金币,洒向大地,让人们陷入疯狂,而巨人则诡异地笑着,躯体逐渐重新长出了新鲜血肉时,她的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些筹码,可能是从大老板这位旧日毁灭者身上剥离的,凝聚成实体的世界恶意…… 第四十三章 筹码不是关键,交换才是关键   传说中诺亚的子孙,曾修建过一座高塔,想要去触摸神的光辉,最终却引来了灭顶之灾。   在脑海中浮现那个大胆的猜测之后,陆以北再看向那一条在娱乐城上三层几乎任何地方都能看见的白色螺旋梯,突然觉得它有了那么一点类似于巴别塔的味道。   来到这里的客人们,满怀期待地登上阶梯,寻求实现愿望的方法,殊不知,他们的愿望早就被那位大老板暗中标好了价格。   等到他们离开梦想成真之旅,厄运便会降下,这一点也跟司夜会档案中的记载相符。   陆以北本以为那些视线了愿望,心满意足的从这里离开的家伙,是因为疯掉了才会选择自杀,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很有可能是受到世界恶意的侵蚀,才最终走向了灭亡。   如果能把这些筹码摧毁的话,是不是……   等等,这或许行不通!   虽然,不知道兰若客栈风俗店和丹砂蛊事大药房,为什么把这些筹码当做了主要流通的货币。   但是,那两家背后都有旧日毁灭者的存在,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筹码是什么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旧使用着这些筹码,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如果贸然摧毁这些筹码,搞不好会引来他们的怒火,一个BOSS都解决不了,再加上两个这一趟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刘半仙从洗浴中心内走了出来,驻足在她的身边,拱了拱手。   “丫头,还有一个小时最近一班列车就要出发了,我也差不多要走了,你在这鬼地方待着自己多保重,咱们青山不改……”   “等一下!”面对刘半仙的告别,陆以北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打断道,“半仙,您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问您!”   刘半仙这一走,也不知道还回不回牡丹街,要是不会了,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所以,有一个问题陆以北一定要问,她害怕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刘半仙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看着她那副恋恋不舍,眼含期待的模样,面露难色道,“丫头,你该不会是想留我吧?”   “这鬼地方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是不敢再待了!”   “如果说还能帮你做点儿什么的话,我就只能帮你算一卦了。”   “不是,不是!”陆以北摆了摆手,又犹豫了片刻,才凑到刘半仙身旁,小声询问道,“您这一身抗揍的功夫它……外传吗?”   发现了大老板的秘密,被黑衣守卫偷袭,绑去折磨,居然还能活着逃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我要是能学会这保命的神技,防御力直接拉满,那不是无敌?!陆以北兴奋地想。   刘半仙,“???”   这丫头脑子怕是瓦特啦?   我哪儿来的什么抗揍的功夫?   要不……让她也去天桥上算命,给人胖揍?   ————   陆以北尾随着刘半仙,一路从梦想成真娱乐城纠缠到了火车站,威逼利诱、下套诈骗、撒娇卖萌都用上了,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伴着巨人号列车离开站台的呼啸声,她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火车站。   火车站外,有轨电车刚走了一辆,通往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有轨电车站前空荡荡的。   站在站牌旁,陆以北朝着远处那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眺望,耸了耸肩,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从火车站到娱乐城的距离不算太远,她决定步行返回,顺便趁这个时间,捋一捋脑子里纷呈迭现的思绪。   正值傍晚时分,城市中却看不见一点儿阳光,乌云层层叠叠地在天空堆积着,绵绵细雨似乎从未停歇的下着,冷风卷着潮湿的气息在城市中穿梭,让建筑物灰白的墙体上长满了颜色古怪的霉菌,看上去就像是恶作剧涂鸦。   街道上很多地方脏水横流,杂物乱丢,浑身邋遢的流浪汉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什么。   商人们在脏兮兮地地面上摆开地摊售卖食物,蚊蝇绕着他们盘旋,似乎也想分一杯羹。   前一刻还在街边弹着吉他的流浪艺人,下一刻就有可能从吉他下面掏出枪械,拦路抢劫。   而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能够看见的,更多的东西,则是那些大大小小,完全没有保障的赌局。   这座城市的街道还算宽阔,可是明显没有什么秩序可言,暴力犯罪和恶性诈骗随处可见,为了安全起见,陆以北早早的灵能波动释放了出去,避免了从后脑勺挨上一闷棍的命运。   虽然,如果当真有不长眼的家伙跳出来偷袭她,所将面临的很可能是她手心那一枚早就蓄势待发的升级版炼金脏弹……   走在城市中,陆以北不断思索着。   她总觉得之前的猜测可能有一定误差。   直接将世界的恶意凝聚成实体剥离,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按照黑牡丹的说法,世界的恶意是虚无缥缈、玄而又玄的东西,如果大老板真的能够将其捕捉并剥离自身,那他其实完全不用龟缩在这里,就算是在外面的世界,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厄运转嫁给他人。   他既然躲在这里,就说明他不能直接剥离世界的恶意,强行转嫁给别人。   会不会,这些筹码不是问题关键所在呢?陆以北想。   从司夜会的档案上来看,那些离开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家伙,是在实现愿望之后才遭逢了厄运,那时候他们的身上应该已经没有筹码了。   另一方面,也有很多客人在没有花光筹码的情况下就离开了梦想成真之旅,可他们在离开的这段是时间,却没有遭逢厄运。   会不会……   陆以北思索着,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抓住关键所在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的轻呼,中断了她的思绪。   “喂你!跟我赌一局吧!”   那呼喊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从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循声望去之间一名身形比陆以北还要矮小娇弱几分的少女拦在了路中央。   她那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却难掩眉目的清秀,身上套着一件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破烂斗篷,从斗篷下露出一双毛色驳杂的小牛蹄,蹄尖不安地在地面踩踏着,发出“哒哒!”的轻响。   她的灵能波动太弱了,比D级怪谈还要弱上少许,以至于陆以北没有察觉到她闯入了灵觉范围之内。   陆以北看着少女歪了歪脑袋,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这算是母牛头人,还是奶牛娘?   少女发现陆以北真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蜡黄的脸蛋儿下浮现起一抹红晕,急忙用手中的纸牌子挡住了面庞。   她见陆以北不像是街上的人,原本只是想试一试的,碰碰运气的,没想到对方真的做出了回应,心中一阵慌乱。   “呃……大姐姐,你,你要不要跟我赌一局呢?”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少女手中那张纸牌子,微蹙了一下眉头。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花牌竞猜,以小BÓ大!1筹码一次。】的字样。   还学过拼音?祖籍Z国来的么?陆以北想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女道,“花牌竞猜?这个怎么玩?”   还没有尝试过这里的街头赌局,玩一玩似乎也不错。   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什么新的东西呢?陆以北腹诽。   看着面前灵能波动骇人的怪谈,少女咽了咽唾沫,支支吾吾地解释了起来。   “就……就是我这里有一幅映着花鸟虫鱼、春夏秋冬的花牌,我,我发三张牌,你来猜,压中四季两倍,牡丹三倍,压中孔雀是,是……”   “啊,对了,五倍!”   陆以北,“……”   小妹妹,你这业务似乎不太熟练啊?   就这也敢出来学人家摆街头赌局?怕不是有什么套路哟?   管她娘的,先赢上几局再说,我可不会因为她外表可爱就收下留情!   陆以北想着,冲着少女挑了挑眉毛,“那就开始吧!”   说话间她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筹码,那还是她玩老虎机的时候剩下的。   虽然只有两三百个筹码,但是用来参加少女的赌局,完全足够了。   少女颤颤巍巍地靠近陆以北,从破烂斗篷里摸出一副泛黄的纸牌,将纸牌子铺在地上,蹲在旁边有模有样的洗了几遍,然后发出了三张牌。   见状,陆以北蹲下身来,将挑选出一枚筹码放在纸牌子上,然后伸手翻开了其中一张纸牌。   纸牌上赫然映着一只开屏的孔雀。   注视着纸牌,少女像是魔怔了一样一动不动,直到陆以北开口提醒才回过神来。   “我似乎应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五筹码呢?”   “……”少女面色极为难看的从斗篷里掏出五筹码递过来,一双小手恋恋不舍地拽着那枚筹码,陆以北花了好大力气,才从她手里“抢”过来。   “那就继续吧!”   说着,陆以北转手就把那枚面额五的筹码压在了纸牌子上。   少女嘴唇咬得发白,硬着头皮洗完了牌,将三张牌发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下一刻,陆以北就从中挑出了一张春季的纸牌。   想从少女手中赢下筹码实在是太容易了,她出了一些简单的洗牌作弊技巧以外,根本没有用上任何特殊能力,陆以北只要稍微预判一下就能知道三张牌当中那张牌是中奖的牌。   然而少女不仅没有察觉到异常,甚至还有些上头,在支付完筹码之后,又再一次洗牌发牌,红着眼眶对陆以北道,“再来!”   “不,我不想继续了。”陆以北说着,拿起了地上的筹码颠了颠,收入了怀中,转身便要离开。   她没有从街头赌局当中发现不同于娱乐城的东西,这样的赌局再进行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少女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带着哭腔轻呼了一声,“等一下!大姐姐,求你了,再来一局吧?!”   然而,她的呼唤,引来的却是一直在不远处围观的其他街头赌局摊主的冷嘲热讽。   “橘子,我看你还是别喊了,人家明显比你技高不止一筹,就算是你那个半死的老爹来,也照样是输!”   “就是,就是,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你在纠缠不休,当心小命都要丢了。”   “我看呐,你不如去娱乐城里碰碰运气,那里更有机会实现你的愿望。”   ……   愿望?   还未走远的陆以北听到这个词儿脚步一滞,沉吟了几秒后,转身回到了少女面前。   见陆以北返回,少女急忙道,“大姐姐,你是改注意了吗?要,要跟我再赌一局么?”   “嗯。”陆以北点点头,“不过在赌之前,我得问你一个问题,你开这个盘口,是为了实现什么愿望?”   “我……”少女张了张嘴,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帮爸爸治病,让弟弟吃饱饭……还有……换一件新衣裳。”   “那你为什么不去娱乐城试试呢?”陆以北追问道,“那里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吧?”   而且,跟赌博机器博弈,总比你在这里摆街头赌局,赢的概率高一些。陆以北腹诽。   “不行,不行!”少女瞪大了眼睛,急忙摆着手道,“我爸爸就是在那里面兑换了东西之后,才生病的,他还说早知道就把筹码带出来花掉了。”   “我要是去了,说不定也会遭殃的。”   兑换了才生病的……把筹码带出来花掉就好了……   陆以北琢磨了一下这两句话,脑海中仿佛突然闪过一道电光似的,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   这些筹码很有可能只是一种媒介。   筹码不是关键,交换才是关键!   陆以北想着,掏出了两枚面额十的筹码放在了少女的面前,转身看向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方向,“来吧,开始吧?”   “这……”少女看着面前的二十筹码,一阵青白。   整整二十筹码,她要是输掉的话,把自己卖掉恐怕都不够赔的。   但是……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了。   少女想着,颤颤巍巍地洗完了牌,发了三张牌到陆以北的面前。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指尖在那张预判为孔雀的牌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向旁边挪动了一下,翻开了那张印蟋蟀纸牌……   (究极卡文的一天……) 第四十四章 白日梦   陆以北嘟囔着站起身来,紧了紧衣衫,“没意思,竟然又输了?你这盘口有问题,我不玩了!”   她在少女的赌局中连续“输”了三局了,从少女兴奋地有些潮红的小脸蛋儿来看,“输”掉的那八十筹码已经足够她去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些游荡在街上的赌徒、小偷、流浪汉都不是善茬,少女的手中如果握有过多的筹码,反而会给她带去灭顶之灾。   少女一双小手捧着沉甸甸的筹码,愣愣地目送着陆以北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薄雾弥漫,烟尘四起的街头,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姐姐,大姐姐!你等一下,等一下!”   听到少女的呼唤,陆以北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疑惑地看着少女,歪了歪脑袋。   怎么?还想赌么?再赌的话,可不会让你赢了!陆以北腹诽。   少女跑到陆以北的跟前,双手扶着膝盖,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压低嗓音道,“大姐姐,你,你刚才是故意输给我的么?”   “……”   不是吧?我的演技什么时候拙劣到,连这种小姑娘都能轻易看破了?陆以北腹诽。   见陆以北不说话,少女继续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我都懂,也很感谢你的帮助。”   “不过,我爸爸说,不能白受别人的恩惠,如果不报答的话,一辈子都会觉得亏欠。”   “我不想亏欠大姐姐,所以大姐姐,你把你的名字和地址告诉我吧?我知道我现在还没那个能力,不过等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话间,少女将她手中那张用来开设赌局的纸牌子翻了一面,与一根烧黑的木棍一起,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陆以北看着少女,在她那张蜡黄的小脸上写满的真挚与执拗,仿佛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美妙魔力。   她不想破坏这种美妙的魔力,于是在短暂沉默之后,拿起木棍,在纸牌子上写下自己的地址和名字。   【王不留行,花城幸福小区】   是的,陆以北没有写真实姓名,也没写真实住址。   虽然她觉着少女大概率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但万一被别人看了去,找到家里来搞事情,那就糟糕了。   这些年,循着快递单上的信息作案的不法分子,又不是没有!陆以北想。   少女默读了一遍纸牌子上的文字,向着陆以北投去疑惑的眼神,“大姐姐,你的名字……你是姓王,还是王不,还是王不留啊?”   “花城又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说过?坐列车的话可以去吗?如果可以去的话,该在哪一站下车呢?还有,还有……”   陆以北被少女一连串的问题搅得脑袋发胀,不耐烦地打断道,“停!你是人口普查小组的吗?问那么清楚。”   少女被陆以北阴沉的面色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路灯柱的后面,然后探出半个脑袋,弱弱道,“呐个……大姐姐,人口普查是什么啊?”   “……”   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变的怪谈吗?这么看来,我过的义务教育制度,真的是伟大!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阵,翻了翻白眼,冷声道,“你没必要知道这些,如果你将来真的有了能够报答我的能力,这些你就都会知道的。”   “那……”少女张了张嘴,表情忐忑道,“我怎么才能有能力报答你呢?”   陆以北早就猜到了她会有这种问题,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残酷的答案。   她看着少女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学习!”   少女愣了愣,待到回过神来,看向陆以北,想要再追问她些什么,却发现她早已经消失在了接头灰蒙蒙的薄雾中。   “学习……么?”   望着空荡荡的街头,少女喃喃自语。   陆以北躲在暗处,远远地观察了一下神情怅然若失的少女,耸了耸肩,转身向着城市中央那座金碧辉煌的高楼走去。   现在可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再跟她纠缠下去,就要快进到,资助偏远怪谈聚集地贫困少女上大学的剧情了。陆以北想。   ————   甩掉少女之后,陆以北施展开身法,一路向着梦想成真娱乐城急行,灯火昏黄的街景不断向后飞逝。   穿梭在这座仿佛被永恒夜色统治的城市里,她像是一只低空飞行的夜莺。   一只心事重重的夜莺……   在知道了筹码、交换、以及大老板密谋已久的诡计之后,她心情非但没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畅快,反倒是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   她不是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她完全可以假借娱乐城内海量的客人之手,用稍高的筹码价格,让他们代替自己去兑换处无差别兑换,以另一种方式掏空娱乐城,影响娱乐城的正常运转,最后让它关门大吉。   可是,假借客人之手去兑换,让他们在毫不知情下背负厄运,怎么想都太残忍了一点。   况且,那样做的话,大老板也很有可能因此脱身,到时候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就说不好了。   旧日毁灭者嘛,要是大老板真像是代练妹说一样倒霉催的,又在这种鬼地方被困了漫长的岁月,心理变态一点也不奇怪。   更加令她担心的是,她在娱乐城帮江蓠兑换了那么多寿命,也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搞不好,活一百五十年的代价就是百年孤独?   “该死,好端端的,本来只是来跟人家谈判,然后想办法关闭通往花城的线路,现在怎么就搞得要跟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老怪死磕了呢?”   思绪几度纠结变幻之后,陆以北狠狠地骂了一句,眉宇间浮现起一丝颓然之色。   其实现在我手握着这么多筹码,差不多也有谈判的资格了吧?要不然干脆投降算了?   没错,只要关闭掉,大老板继续做他的大皇帝,黑牡丹和玉宫仙继续做他们的二皇帝,我继续回去当二五仔,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就算他们躲在这里暗戳戳地散播着世界恶意,想要脱困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儿了,那时候我是不是还活着都不一定,操那个心干嘛?   当问题走进了死胡同,陆以北熟练的选择了最快的解决方式——放弃!   “啧啧啧,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还真是你的风格呢!”   耳边响起来源不明的声音,陆以北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谁?哪个孙子在阴阳怪气?”   说完,她猛然惊觉,吵杂的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只有细细地雨丝拍打着路边的金属灯箱叮当作响,来往行人蒸发了似的消失了踪影,街上雾气渐浓,昏黄的灯光透着一股莫名的冷冽。   这里,仿佛变成了某个被世界遗弃的角落。   “这边,这边……该死,我怎么可能会在垃圾桶里?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陆以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驻足在了一家店铺的玻璃橱窗面前。   这店铺也不知道是售卖什么的,里面黑漆漆地一片,只能看见一些影影倬倬的货架轮廓,玻璃橱窗上落着灰尘,积满水气模糊一片。   就在陆以北猜测声音是不是从店铺内传来的时候,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拍在了玻璃上,来回擦拭了几下,清理出一块梳妆镜大小的区域,倒映出了她自己的面容。   然后,玻璃上的“她”突然咧嘴笑了一下,惊得陆以北猛地向后跳开了一步。   虽然她现在已经算是恶鬼头子了,但遇到这种场面,还是会条件反射似的感到害怕。   “啧!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见了我,还是一副见鬼的表……不好意思,忘了你没有表情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你看见我不是应该像是看见救世主一样高兴才对吗?”   听了镜中少女的话,陆以北左右张望了一下,瞪大眼睛指着玻璃橱窗道,“你是……代练妹?卧槽!你竟然活了?”   代练妹说着,翻了翻白眼,向前走了几步,伴着玻璃橱窗像是水面一般荡开层层涟漪,她竟走了出来,来到陆以北身边,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一直活得好好的!”   陆以北看了看肩上的手臂,又看了看代练妹的侧脸,陷入了沉默。   这™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代练妹,陆以北突然有一种纸片人老婆突然跑到现实世界的惊悚感。   似乎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心思,代练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现在的情况之前咱们在梦里相会没什么两样,只不过……”   说着,她转动脑袋打量了一圈四周,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之色,“只不过,这鬼地方,跟我那边有一点儿相似之处,所以这次出现没搞出那么大动静而已。”   她所在的地方,跟这里有相似之处?那是什么地方?陆以北想着,看向代练妹眉头紧锁。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在发白日梦?”   代练妹耸耸肩,“差不多就是这样。”   “……”   陆以北沉默着,用一种“你以为老子会信你的鬼话”的眼神斜眼看着代练妹,一言不发。   “好啦,这么盯着我是想让我良心不安吗?你应该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良心的。”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还有,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害你。”   “我可是听到某个人内心在大声呼唤‘我撑不下去啦!分行李回高老庄吧!’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陆以北,“……”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跟我脑子里的肿瘤成精了似的,此子留不得呀!?   代练妹撇撇嘴,“真是的,男人怎么能轻易的说不行!?”   “打住。”陆以北恨不得把一拳怼在代练妹脸上,“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像是男的?”   “哦,我倒是没想到,你适应得这么快。”代练妹应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远处的梦想成真娱乐城,微眯起眼睛,忽然道,“你很想赢那个家伙对吧?”   话题忽然神转折到了正事上,陆以北目光一凝,“你有办法?”   “有。”代练妹点点头。   “啥办法?”   “用代练。”   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一下代练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老人家,能砍死大老板?”   献祭十年寿命,当一回氪命玩家,砍死一个旧日毁灭者,似乎也不亏。   搞不好还能掉一点儿传说级装备呢!陆以北想。   “想什么呢?当然不行!”代练妹白了她一眼,“钻石守门员,怎么可能打得过王者大佬?”   陆以北回敬以白眼,“嘁!说得那么干脆,我还以为你很DIO呢!”   花掉十年寿命,还不能砍死大老板,那就很亏了……陆以北腹诽。   “这不能怪我啊!”代练妹一脸嫌弃地看着陆以北,戳了戳她的胸口道,“是你这儿硬件设施太差了,只能发挥出那种水准而已。”   陆以北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后退了一步,诧异道。“战斗力还跟胸围有关系?这™是什么鬼设定哟!你怕不是在骗我?”   代练妹无声地叹了口气,“亲,这种时候,就不要插播垃圾话了好不好?”   “呃……好的,你继续,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你真有办法赢?”   “当然!”代练妹脸上浮现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这种小事儿,我还是处理得来的。”   “总之,一句话解释起来就是,放开了去兑换就行了!”   甚至还能让他帮忙分担一点儿你的厄运。代练妹想着,看向陆以北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用命运的红线纠缠拉扯,改变命运的做法已经很棒了,但是还不够!   所幸的是,这次碰到了一个冤大头。   打不过他,我还阴不死他么?代练妹想。   “倒是可以让你试试,不过……”陆以北说着,看向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方向,“不过既然可以放开了兑换,那你得等我先回去一趟娱乐城,换点寿命再说。”   “毕竟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搞不好没有十年了,万一只有九年十一个月三十天呢?那我岂不是要原地暴毙?就算有整整十年,结束代练那一刻我也还是得挂掉,更何况……”   听着陆以北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代练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兑换完了叫我。”   说完她的身影便逐渐淡去,最后随着冷风一吹,便像是雾气散去一般,消失了踪影。   “……更何况,就算有多出来的,你怎么能保证正正好花掉十年呢?对手是大老板,咱们多准备一点儿,总是没坏处的是吧?咦?人呢?”   陆以北正说着,突然注意到眼前的街道已经恢复了正常,并且在她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一只手正插在她的上衣兜里。   “卧槽?你哪位啊?”   男子咽了咽唾沫,眼神惊慌的打量着她的表情,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想要抽手却发现手腕早已经被那件诡异的外套锁死,只能弱弱地回应了一句,“偷,偷东西?”   “啧!”陆以北啐了一声道,“我最烦你们这些小偷了,一点儿血性都没有,成天鬼鬼祟祟的!”   说话间,她抬手搓了一记足球大小的红焰闪,架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感受到那一团赤红火球中所蕴含的惊人热量,男子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了陆以北的面前,嚎哭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下次不敢,我也是看见你站在哪儿一动不动,才起了歪念头。”   这样一个美少女站在街上一动不动,你竟然只想着偷钱?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杀什么杀?”   “现在,打劫!把你身上的筹码,全都给我掏出来!”   男子,“……”   ————   一小时后,梦想成真娱乐城,上三层兑换处。   为了保险起见,陆以北在兑换处兑换了整整五十年寿命给代练妹备用,这才离开了兑换处,找了一处没人地方,呼叫了代练妹。   “代练,代练,在吗?”   “在。”   耳边传来了一声宛如清风吹过银铃般的声音,空气仿佛带着颅骨腔共振,空冥悠远。   “现在还不是我上场的时候,你先继续去赢筹码,等到快掏空这家娱乐城的时候再叫我!”   “那你什么时候上场?”   “等你快把娱乐城的筹码掏空了,足够买下兑换处绝大多数东西的时候。”   “卧槽?不是吧?”陆以北惊道,“我拿着那么多筹码,会死人的!”   “啧!不就是看见点儿幻觉吗?放心,死不了的。”代练妹不耐烦道,“行了,不跟你说了,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陆以北愣了一下,转过身去,便看见了一脸狐疑的阿花的站在自己身后,轻轻地抽动了一下鼻头,然后扭头看向正朝着这边走来的江蓠喊道,“小姐!我在这家伙身上感觉到了别的女人的灵能波动残留!”   陆以北皱眉,“不是,你怎么知道是女人?”   “闭嘴,你这该死的偷腥猫!”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看向走近的江蓠,试图眼神交流,却遭到了拒绝。   “怎么?”江蓠一脸平静道,“出轨被抓包,不好意思了?”   “我都没有女朋友,出哪门子轨哟?”陆以北喊冤道。   “……”   江蓠沉默着转过身,幽幽道,“好了,人找到了,就准备开始赌局吧!” 第四十五章 交换完成   湖中只剩下那两条大鱼了。   准确的说是只余下了那一条金红白鲟,雪白锦鲤的身体早就停止了膨胀,而它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不断从水底浮现的草鱼,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湖泊。   这里,已经快要装不下它了。   它只要轻轻翻动一下身体,便会在湖中掀起惊人的波浪。   波浪裹挟着惊人的力量,拍击在湖岸四周的雕塑上,雕塑顿时四分五裂,化作一块块巨石坠入水中,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道身影矗立在摇摇欲坠的堤岸旁,透过诡异面具的空隙,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一片湖泊很快就会因为金红白鲟不断膨胀的躯体而决堤。   而陪伴他千百年的厄运,也会在那一刻迎来终末。   这就是这位“养鱼人”很久很久以前就谱写好的结局。   现在,他要去看看他的鱼了。   面具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茫茫无垠的苍白沙丘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水中的金红白鲟,昂起了头颅,一双灵动的眸子似在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   “哗啦啦——!”   “吱——!”   梦想成真娱乐城,上三层的卫生间前,洗手池前,梳洗镜倒映着陆以北还挂着水珠的苍白面庞,以及娱乐城白金相间的装潢。   此刻,她手中的筹码,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六百八十多亿,这个数字远远地超出了她之前判断的娱乐城的筹码总量。   随着手中的筹码累积,她看见幻觉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了,几乎每十分钟就会出现一次,这让她不得不每结束一次赌局就离开一次包间,用冷水洗脸大法保持镇定。   陆以北的估计,当她完全沦陷在幻象当中时,这座娱乐城的筹码差不多就被她掏空了。   不过,鉴于陆以北硬件设施不好,可能承受不了最大限度的筹码,代练妹建议她差不多是时候可以开始行动了。   按照代练妹的说法就是,到这种程度,大老板应该能够挣脱了,不能什么事儿都咱们来做,他也该自己动一动了。   “这位小姐,你还好么?”   在陆以北看着镜子出神的时候,有人在她身边轻声询问,紧跟着便递来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   手帕是丝绸制成的上面刺绣着两条叼着铜钱的红色鲤鱼,做工非常精致,但那只握着手帕的手,却更加精致,手指细长白皙,像白玉雕成的一般。   陆以北回过神来,侧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着燕尾服,戴着高帽的年轻男人站在了她的身旁。   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生着好看的金色卷发,皮肤嫩白得让人想起阳光落在雪地上,蓝灰色的眸子里像是蕴着一湾湖水,荡漾着温暖的涟漪。   “你还好吗?”   男子追问了一句,陆以北才想起了要给人家回话这件事儿,盯着他手中的手帕,没有接过来,只是淡淡道,“我没事儿,谢谢。”   话音刚落,伴着双眼传来一阵强烈地灼痛和视线模糊,陆以北身子突然微微一颤,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与旁人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幻觉再次出现了。   她眼前的光线迅速地变得昏暗,一旁光洁的镜子里再也倒映不出任何景象陷入了一片黑暗,四周的墙体像是老化了一般,墙皮迅速剥落,不远处,像是地狱之门张开了一道缝隙似的,突的吹来了腐朽浑浊的风,风中夹杂着阵阵令人发麻的诡谲喊叫。   “咔咔——咔咔——!”   骨骼摩擦的轻响不断从面前那名年轻男子的身体里传来,他的身形在短短数息内拔高了近两米,只能弓着身子站在这狭小的区域。   那一只握着手帕的手像是被高温灼烧着一般,迅速地变得焦黑,肌肤寸寸开裂,淌出如同铁水一般的金色血液。   陆以北抬头望去,只见在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森白的诡异面具,严丝合缝的贴在他的面庞之上,像是天生就长在上面一样。   陆以北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前的高大身影,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跟她在幻觉中看见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团难以形容的黑影,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只大手从黑影中伸来,将他注视的目标,死死地攥紧咽喉。   若是想要探究黑影下的存在,那黑影就会将所有的好奇心连带着它的主人一起吞噬进去,不留半点儿渣滓。   这是一尊宛如深渊一样的怪物。   “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询问声再次响起,陆以北眼前的幻象如同霜雾被春风吹散一般,迅速恢复了正常,但此刻她却从那询问声中听出了一丝让人不爽的怜悯。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垂怜即将饿死街边的乞丐一样。   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她挑了一下眉毛,“我很好,好得很!已经爽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所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当心待会儿我窒息猝死,讹上你。”   年轻男子不说话,在洗手台上轻轻地方向手帕,微笑着转身走远了。   目送着年轻男子走远,直到他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陆以北顿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颓然靠在了洗手台上,贪婪地将空气吸进自己的肺里。   “刚才那个难道就是娱乐城的大老板么?吓死老子了。”她嘟囔道,“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你打不过他。”   “不过,好好的,他跑来跟我搭讪干什么?”   “可能是来验货的吧?”镜中的倒影传来代练妹的声音,“杀年猪之前,不都得先称称体重么?”   “你觉得我像年猪?”   “反正我不像。”代练妹撇撇嘴。   “我也不像。”   “那可能是他?”代练妹看向年轻男子离去的方向,微眯起了眼睛。   陆以北拿起洗手台上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一本正经道,“那必须是他!”   “话说,你杀猪的手艺到底行不行啊?”   “那必须行啊!我可是我们那儿十里八村最出名的杀猪匠,杀过的猪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代练妹傲然挺胸道。   “哦……”陆以北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顺手将手帕扔进垃圾桶里。   既然代练妹杀过那么多“猪”,那她就放心了。   “那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代练妹应了一声,陆以北突然感觉身子像是被某种力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似的,控制不住地一阵颤抖,紧跟着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意识逐渐在黑暗中飘散逐渐飘散,像是落入了一片漆黑的大海,越沉越深。   ——————   江蓠站在豪华包间外的回廊上,注视着逐渐冷清的大厅,若有所思。   大厅内的客人越来越少了,早上她们的赌局开始时,大厅里的赌桌旁还簇拥着满满的客人,但现在大半的赌桌前已经空无一人。   令人不安的气氛在这家娱乐城中,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乌云一样,静谧无声的酝酿着。   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江蓠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远处,一双金色的眸子正在注视着她,眼眶微微泛红,眼波颤抖。   那种感觉,就像是分别的故人,时隔百年再次重逢一样,泪咽无声。   似乎感应到了那一道满含复杂情绪的目光注视,江蓠猛地转身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空荡荡的石柱。   但江蓠却觉得那里似乎曾有人驻足过。   在她望着石柱出神的时候,阿花快步来到了她的身旁,欠了欠身子,“小姐,陆以北那家伙又不见了,肯定跑到什么地方祸害小姑娘去了。”   “小姐,我跟你讲,你可千万别信她在路边辅导怪谈混血小姑娘学习的鬼话,一听就是她瞎编的。”   “小姐,小姐?”   见江蓠怔怔出神,阿花伸出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这才收回了心神,平静道,“阿花,既然找不到她,那咱们就先去休息室休息等她回来吧!”   说完,她便领着阿花,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就在江蓠离去同时,远处的石柱后,代练妹探出了半个脑袋,偷偷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于是,在开始代练后,完成了这一个计划外的小小心愿后,她目光一凝,快步朝着兑换处走去。   物是人非,看一眼就够了,当真要是跟江蓠有所接触,搞不好会改变陆以北的命运轨迹吧?代练妹想。   ————   片刻后,娱乐城上三层兑换处前。   代练妹“哗啦!”一下将三十多张满额的筹码储存卡,倒在了柜台之上,冲着柜台后的兔女郎挑了挑下巴。   “我要兑换!”   兔女郎瞪大了眼睛,反复看了看柜台上的储存卡和面前熟悉的脸孔,大气也不敢喘。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卖部老板看着客人当面丢下几十块金砖一样。   真是见鬼了!   她这是想干嘛?   不会是,单纯的想要秀一秀自己储存卡的凡尔赛行为吧?   兔女郎实在摸不清面前这位王不留行姑娘的想法。   “那,那您想兑换什么呢?”兔女郎心惊胆战的询问道,那柔美的声音都在颤抖。   “所有。”代练妹脱口而出,震撼兔女郎一百年。   虽然代练妹的说法有些托大,但是这么多的筹码,的确足够搬空兑换列表上八九成的东西了。   “王小姐,我只是个普通的员工,能不能……请放过我?”   让客人“梦想成真”一直是这家娱乐城的宗旨,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就意味着,正常情况下娱乐城绝对不会赖账。   可是将列表上八九成的东西兑换掉,这样的愿望实在太夸张了。   兔女郎虽然不清楚这位王不留行小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她已经隐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这恐怕不是她能处理的事情。   “我说,兑换所有,你没听见么?”   代练妹没有理会兔女郎的求饶,像是又重新患上了面瘫似的,面目冰冷得像是刚从冰柜里拉出来的私人,视线盯着兔女郎的眼睛,麻木得吓人。   然后。   似幻觉一般,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兔女郎的耳边响起。   “给她换!”   那幻觉一样的声音就像是某种无法悖逆的指令,让兔女郎的双眼一阵失神,身子不受控制地行动了起来,收拢了桌上的储存卡,迅速地完成了兑换。   于是,交换完成了。   代练妹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死死地缠绕,仿佛要融入她的身体,她的肌肤皮肤上迅速地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焦痕,脸上浮现起极为痛苦的表情。   很快,像是适应了那份仿佛要将她摧毁的痛苦一般,她的眉头逐渐舒展,身体上的焦黑也寸寸剥落,露出了宛如新生婴儿般娇嫩的肌肤。   下一刻,她眼前的光线便暗淡了下去,伴着一阵阵光影扭曲,眼前的景象迅速地变成了陆以北在幻觉中看到的那样,破败、倾颓、腐朽的气息无处不在。   兔女郎的身躯“噗!”的一声爆开,化作一片苍白的流沙散落满地。   若有似无的狂笑声在娱乐城中回荡,伴随着笑声,整栋大楼都在剧烈地震颤着,浓重的粉尘裹挟着碎石簌簌坠下,仿佛正在瓦解。   恐怖的生命力和灵能波动盘踞在娱乐城的制高点,像是一个巨大的胚胎,强有力的心跳声有节奏的轰鸣着,越来越强烈,宛如雷神在敲击着祂的战鼓。   在阵阵轰鸣声中,细碎地低语响起,仿佛在进行着一场神圣的祭礼。   “每逢掷骰子结束一局,输家总是痛心不已。   他把骰子掷来掷去,伤心却不将教训记取。   他用叛逆的手,搜索母亲的内脏,   划开巨大的伤口,挖出黄金的肋条,夺取其中的宝藏。   古老的恶狼啊,你应该被诅咒,   你虏去多少人的性命,甚于所有其他野兽……”   代练妹微眯起眼睛,看向无回地的方向,视线仿佛透过了层层墙体,看见了那一只为摆脱世界恶意做着最后挣扎的恶狼,然后意味深长地喃喃道,“以邪魔化的普路托思为主导,杂糅了玛门权能的怪谈么?”   “有点儿意思!”   “用尽你的全力,向着那份虚假的希望去挣扎吧!等你挣脱枷锁筋疲力竭的那一刻,你会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而现在……”   “陆以北,陆以北,上线啦!”   在一声轻呼声中,陆以北惊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眼前正在分崩离析的大楼,脑子里冒出了一堆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啥?   “别发蒙了,赶紧去找到江蓠,带她跑!”代练妹低声呵斥道,“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在那个家伙发现不对劲之前,要是跑不掉,你就等死吧!”   “卧槽!你不是说没有生命危险吗?”陆以北惊道。   虽然心存疑虑,但她还是按照代练妹的指示,朝着江蓠所在的方向跑去。   “纠正一下,我说的是代练过程当中没有生命危险。”代练妹一本正经道,“可是,现在代练已经结束了呀!”   一路狂奔着,陆以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指着手机屏幕道,“卧槽!这才代练了三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感受着骇人的灵能波动,不断从娱乐城上方传来,陆以北有一种代练妹,就只是一顿冲锋、嘲讽、开BOSS,然后就把要命的烂摊子丢给她自己应对的操蛋感觉。   “你这是什么黑心代练啊!你这不是啥也没干吗?”   “你懂个屁,乖乖看好就行了!我现在要切断跟你的联系了,不然这计划就成不了了,好了就这样。”   “叮咚——!您的代练服务已结束,拜拜了您嘞!”   “啊?啥意思啊?”陆以北不解地追问道。   无人回应。   陆以北,“……”   “淦!就你这售后和服务态度,老子给你个五星差评都不过分!”   ————   陆以北找到江蓠的时候,她和阿花已经来到了上三层大厅的出口前,完全释放开了灵纹。   昏黄的光明灭,畸形异化宛如魔鬼的兔女郎四处游荡,仿佛铁水浇灌而出的巨大尖刺不断破开地面,穿透来不及闪躲的人群,烧焦的尸体随着呼啸的狂风席卷,飘来阵阵恶臭。   在这样一副混乱的场景之中,身披着银白铠甲,怀抱着昏迷不醒的阿花的江蓠显得尤为扎眼。   她一边飞快地穿梭在惊慌失措的客人之间,目光一边四下搜寻着什么。   在瞥见陆以北身影的那一刻,盔甲之下的双眸微微一凝,踩着在她面前轰然倾倒的巨大石柱,腾空而起,身形在半空一个回旋回旋,稳稳地落在了陆以北的身前,余光看着陆以北,冷声道,“上来!”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马”陆以北犹豫了一下,然后翻身骑在了江蓠的背上,却没好意思环住近在咫尺的纤腰。   坐稳了身形,为了防止江蓠询问自己的去向,陆以北先发制人道,“喵老师,发生甚么事情啦?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怎么房子都塌了?”   “这真是,要命哟!”   “……”江蓠欲言又止,她本以为这么大的动静都是陆以北搞出来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   “我也不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这座娱乐城恐怕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了,我的愿望也算是达成了。江蓠腹诽。   “没错,没错,赶紧跑!”陆以北拍手赞同道,紧跟着,看见江蓠笔直地朝着不远处地落地窗奔去,她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阵惊呼,“诶诶!你……”   “抱紧我!”江蓠厉声打断道。   下一刻,陆以北的耳边便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尖锐声响。   分崩离析的玻璃碎屑如同暴雨一样向大楼外倾泻,那一道仿佛被月光笼罩的身影飞出了楼外。   狂风呼啸着,仿佛要将陆以北拉扯着甩向天际一般,她下意识地死死环住了江蓠的腰肢。   隔着盔甲感受到要不传来的力量,江蓠双颊微微发热,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稳稳落在了与地面几乎成九十度的大楼外墙上,停顿了一瞬,奋力向前奔去…… 尾声 上   巨人号列车疾驰着,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   车厢内,一位满身伤痕的老人倚着车窗昏昏欲睡,朦朦胧胧间,他又看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   漫长的岁月之后,罪恶的巨人挣脱了枷锁,由它血肉铸造的金币,此刻都将加倍偿还。   在它的脚下,那一座座用黄金铸造的宫殿,瞬息崩塌,化作流沙,所有繁华皆如幻影。   大地上,多如流沙的人们相互厮杀,厉声质问对方,财富的去向,尸骸堆积成了仿佛要触及天空的山峰。   ……   “轰隆——!”   滚滚闷雷响彻天际,刘半仙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惊醒,惊疑不定地举目望向窗外,深吸了一口凉气。   窗外,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红光,乌云涌动翻滚着,像是血肉在蠕动。   远处,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方向,天空像是被人割破了喉咙一样,猩红粘稠的血光洒满天空,放眼看去尽是一片妖冶的血色。   “娘咧!要出大事儿了……”刘半仙喃喃道。   说话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在随身的褡裢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掏出了几块沉甸甸的金砖,然后毫不犹豫地扔出了窗外。   那是他临走前在梦想成真娱乐城里兑换的东西。   原想着在那儿厮混了这么多年,多少带走点儿东西,留个养老钱的,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敢要了。   璀璨的金砖从列车上飞落,划过一道狭长的弧线,坠落在铁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列车远去,逐渐化作了一捧苍白的流沙。   ————   与此同时,兰若客栈风俗店,无数亭台楼阁的最顶端,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倚坐在围栏前,轻摇着手中的牡丹刺绣团扇,眺望远方,目色渐深,在她那白皙的手臂上,一道盟友契约印记,正闪耀着血色光芒。   不多时,一阵羽翼扑扇的轻响从天空传来,一只毛色洁白的葵花鹦鹉落在了她的身边,伴随着一阵光芒闪过,化作了少女模样。   绣球上前几步,向着黑牡丹福了福身子,“主人,刚才前边儿传来消息,说是有客人使用假筹码,她们刚接过筹码就变成了沙子,您看……”   黑牡丹余光瞥了一眼绣球,打断道,“那不是假筹码,只是有人违反了约定而已。”   “约定?”绣球看着自家主人的背影,脸上写满了不解。   黑牡丹没有回应绣球,沉默着,举目眺望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方向。   看样子,那个丫头真的给这里带来了改变,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改变呢!   若是那位利用她成功脱身的话,筹码也会随之消失,没了这媒介,我恐怕只能永远留在这儿了。   哼,他明明承诺过,他会最后离开的……这是要置契约于不顾么?   黑牡丹想着,转身看向绣球道,“绣球,去娱乐城那边看看,探明情况后,及时回来向我通报。”   “是主人!”绣球应了一声,身形一闪化作飞鸟,破空而去。   ————   风声在耳畔呼啸。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烈风,陆以北死死地抱住江蓠的腰肢,赤红的长发宛如战旗一般,在身后飘荡。   骑着大白马逃命,这一幕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感觉还蛮刺激的,就是太硬,硌得屁股痛……陆以北想。   玻璃碎裂的声响不断在耳边炸开,尖锐的玻璃碎屑宛如暴雨一样向着娱乐城四周散落,还未落地,就化作了流沙。   江蓠一身银白铠甲熠熠生辉,就好像化作了月光,踩着逐渐崩塌的娱乐城外墙疾驰,从云端倾泻而下,一路流淌向那混乱的街头。   这座依存着梦想成真娱乐城建立起来的城市,乱起来了,人们惊慌失措地逃亡,涌向车站的方向,本地帮派肆无忌惮的抢掠,收敛着最后的财富。   江蓠的速度很快,即使在这种混乱的街道上,也穿梭自如,很快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列车站就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无数逃亡的人和怪谈聚集在车站前的空地上。   照这样发展下去,她搞不好能够去跟水哥争一争花城最速传说,虽然结果肯定还是水哥赢……陆以北看着江蓠被铠甲包裹的侧颜,暗戳戳地腹诽。   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从身后传来,响彻天地。   陆以北缩了缩脖子,向着娱乐城回望。   远处,那一座曾经象征的财富和美梦的白色高楼早已经千疮百孔,墙壁在开裂,承重柱在倾塌,雕像懒腰折断砸向地面,伴着剧烈的轰鸣,数以万吨计的流沙从高楼巨大的阙口喷出,涌向四面八方。   就像是湖水决堤一样……陆以北莫名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带着腐朽气息的狂风围绕着高楼呼啸,黑色的阴影自高楼内部升起,化作狰狞的巨狼,它锋利的爪牙划过墙体,在洁白的墙面上留下累累伤痕。   它爬上那座建筑的顶端,恣意舒展身姿,浑身灵能波动节节攀升,四周的空气荡开层层涟漪,引出一阵阵诡异可怕的幻象。   随着灵能波动逐渐强烈,它那一身漆黑发亮的毛发像是被点燃一般,泛起光芒,宛如熔化金属般的璀璨光辉在那庞大的身体上游走,绘制出复杂咒文的同时,将它毛发染上了金黄的色泽。   很值钱!哪怕一根毛发都能够买下一座城池……望着那仿佛黄金铸造的巨狼,陆以北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旋即她就狠狠地甩了甩脑袋,托代练妹友情科普的福,她知道即使再值钱,那也是引发祸乱的财富。   谁用了,谁就得死!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乌云中露出一片深邃的漆黑,耀眼的雷光降下,像是长鞭一样鞭笞在巨狼的身上,无尽的火光如血,像是要把天空都染红一般。   然而却无法巨狼那宛如黄金铸成的躯壳上留下半点伤痕。   它昂起了头颅,向着天空,向着雷光,向着火焰,发出刺痛耳膜的惊天长啸,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它没有罪孽,它已经归来。   望着那可怕的身影,陆以北面色一阵青白。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货真价实的天灾级灵能波动,可是除了恐惧之外,她的心中竟然没有由来的升起了一丝兔死狐悲的同情。   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呢?陆以北不解地想,这时江蓠冷冽地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将她的思绪拉会了身旁。   “喂,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咱们遇上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陆以北愣愣道。   江蓠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平静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闻言,陆以北环顾四周,面色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此刻,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列车站前,挤满了逃难的人和怪谈,叹息声、哭喊声、争吵声汇聚成让人头脑发涨的洪流,在耳边嗡嗡作响。   陆以北,“……”   是了,巨人号列车每天只有一班,不久之前刘半仙已经坐着今天唯一一班列车离开了,在那一班列车返航之前,任何人和怪谈都无法离开这里。   无法离开,就预示着死亡。   这的确是要命的大麻烦呢!陆以北头疼地想。   就在此时,阿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似的,皱起眉头,身子轻颤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才在娱乐城中,身旁的兔女郎突然暴走,为了保护江蓠,她受了一记重击,虽不致命,但此刻也虚弱至极,就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很吃力。   但,即便是这样的状态,她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灵纹的特殊能力也还在发挥作用。   在车站茫茫多的灵能波动之中,她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存在。   “阿花,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你的伤好些了再说。”江蓠看着怀中的阿花,柔声道。   然而,阿花却摇了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抓住陆以北的衣角轻轻地扯了两下,然后在陆以北向她看来之时,朝着远处的人群中看去,扬了扬下巴。   察觉到阿花的眼色,陆以北愣了一瞬,扭头顺着她视线看去,便在车站前的巨大雕像上看到了一只羽翼洁白的葵花鹦鹉。   “……”   是绣球?   阿花是感应到了她的灵能波动才醒过来的吗?   陆以北腹诽着,拍了拍江蓠肩膀道,“我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江蓠歪了歪脑袋,皱眉道,“什么办法?”   陆以北抬手一指雕像上的葵花鹦鹉,认真道,“跟着那只鸟!”   见江蓠脸上仍有疑惑,陆以北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她是兰若客栈风俗店老板娘的眷属,她知道不用通过巨人号列车就能离开这里的方法!”   江蓠微眯起眼睛,余光打量着陆以北,冷声道,“你还认识兰若客栈风俗店的老板娘?”   “认识啊!”陆以北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还在她床上睡过觉,我们可熟了,所以我不会看错的,相信我准没错!”   “……”江蓠神色有些复杂,薄唇轻启,欲言又止。   还在她床上睡过觉?   这……她怎么这么多不良嗜好?   肯定不是跟恩人学的,那就只能是跟白开学的了。   江蓠正想着,陆以北突然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背,激动道,“快快快,那鸟人飞走了,快跟上,驾驾驾!”   “……”   沉默着,江蓠用余光幽怨地瞪了陆以北一眼,扬起前蹄,一跃而起,飞跃过人群和围栏,冲进了车站。   “哒哒——哒哒——!”   铁蹄与大理石地面碰撞着发出轻响,银白的身影宛如一道闪电穿过人群重重阻碍,终于踏上了铁轨。   江蓠抬头望去,在高空中搜寻了一下那一道雪白的身影,目光微微一凝,追着它飞行的轨迹,继续向前疾驰。   这时,陆以北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莫名地,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被抽走了,那东西是实物,也不是灵能那种可以观察到的能量,似乎无关紧要,但她却的的确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躯壳中不断剥离,让她莫名地舒畅。   像是大病初愈,走出病房时迎面吹来的春风,又像是心灰意冷时,恋人的热吻,让她四肢百骸,乃至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欢呼,都在无声的歌唱。   就在陆以北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当中,难以自拔时,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她猛地回头望去,双目顿时传来一阵阵强烈地灼热感。   下一刻,她便看见一缕缕暗红的流光,飞过天际。   不祥的气息,罪恶得像是某种恶毒至极的诅咒。   流光像是川流不息的江河,向着那盘踞在白色高楼上的巨狼不断汇聚,而那江河的源头竟是,她的胸口。   陆以北心头一惊,急忙低头看去,悚然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漆黑的旋涡,里面是深沉到了极点的黑暗,伴随着旋涡高速旋转,一缕缕暗红的流光,向着四面飞散。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也是代练妹搞出来的?   在她百思不解之际,远处,一声凄厉地哀嚎响彻天际,循声望去,苍穹之上乌云张开的缺口不知何时膨胀了数倍,耀眼的雷光降下,将巨狼的身影照的森白。   数十道雷光交错纵横,然后汇聚成一束,在巨狼身躯上悍然掣过,金黄的皮毛瞬间被撕开一道道狰狞的伤痕,黑血如潮,四散倾泻,化作黄金,如同暴雨一样洒向那座灰色的城市。   “嗷呜——!”   饱含痛苦和绝望的嘶吼声响起,巨狼睁开了双眼,它意识到了事情的发展违背了它的意愿,那一双宛如黄金铸成的瞳孔中,有威严愤怒的影子在跳动。   它四下搜寻了一阵,遥遥地看向了陆以北所在的方向,双目如火一般汇聚在她身上,那视线灼热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了。   虽然巨狼注视的方向含括了极广阔的区域,但只是一瞬间,陆以北就明白了过来,它是在注视着自己,一股凉意从背脊直接窜到了天灵盖,血液仿佛正在金属化一般,一阵阻塞。   “要死,要死!喵喵酱再跑快些,慢了咱们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陆以北一边隔着铠甲拍着江蓠的屁股,一边惊恐的大喊道。   “什么?”江蓠愣了一下,回头朝着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方向看去,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旋即便将灵纹释放到了极致,伴着一声低沉的空气嗡鸣向前奔去。   陆以北,你到底干了什么啊?江蓠惊恐地想。   那头罪恶的巨狼动起了。   它弓起腰背,四肢微微弯曲,奋力跃向了天际,仿佛那一跃就能够从数公里之外的白色高楼之上,来到陆以北的身旁。   然而,就在它腾空而起的瞬间,那些暗红的流光却像是无比坚韧的绳索,缚住了它的身体,拉住它的身躯,让它从高空坠落砸向大地。   ————   城市中。   无数的人和怪谈追逐着黄金洒落的轨迹在城市中狂奔着,却在接触到那些黄金的瞬间化为枯骨,还有更多的人和怪谈为了争抢黄金大打出手,展开了惨烈地厮杀,鲜血的腥臭味弥漫至每一个角落。   在这混乱的街头,一名穿着破烂斗篷的少女,蜷缩在两座垃圾箱的缝隙中,魂不守舍地凝望着这一切。   “叮——叮——!”   突的,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在不远处响起,一块黄金从天而降,滚落在了距离少女不远地地方。   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一块璀璨的金子,只感觉那上面散发着无尽的诱惑力,让人痴狂,值得她用一切去争抢。   可是……   可是,爸爸说过不能白受别人的恩惠,如果我捡了那块金子,算不算是受了别人的恩惠呢?少女想。   就在她短暂犹豫之际,两道人影在她前方飞快的掠过,其中一道先一步抢到了黄金,下一刻便被后来者撕碎了身体。   于是滚烫的血液洒落,流淌,一直蔓延到了少女的面前。   她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双眼失神,然后向着垃圾箱缝隙的更深处缩了缩身子,瑟瑟发抖抓来一张木板,挡住在了面前   紧跟着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巨响,大地剧烈地震颤着,像是有一颗小行星砸在了地上一般,汹涌的气浪卷起无数岩石和土壤袭来,掩埋了少女娇小瘦弱的身躯。   ————   就像是刘半仙梦中所见的画面一样,整座城市的人和怪谈都因为巨狼的坠落而陷入了疯狂。   从城市中争先恐后的涌来,争抢着从巨狼身上洒落的血液。   深陷的大地中,巨狼挣扎着起身,剧烈地喘息着,将海量的空气吸入它的肺里,那些靠近它身边的人影瞬间窒息到底,然后两道白色的气柱从它的鼻孔中缓缓喷出,带着灵能波动卷起高能的风暴,撕碎了那些人影的身体。   它重新站稳身形,目视着陆以北离去的方向,迈开脚步,纵身前跃。   大地震颤,沉重的脚步宛如雷鸣,无数痴狂的身影锲而不舍地追逐着那庞大而致命的身躯。   然而,那一道道缠绕在它身上的暗红色流光,却越收越紧,切开了金色的皮毛,陷进它的肉里。   大片大片的血肉腐烂,从它的身上坠落,暴露出森白的骨骼,新的血肉又在转瞬之间生长出来,将骨骼覆盖。   于是,伴随着灵能的剧烈消耗,它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沉,终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剧烈地轰响迸发,就像是一种信号,让无数觊觎它血肉的人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蚂蚁一样,疯狂地扑向了它的身体……   ————   远远地,看着巨狼的身影消失在了城市之中,陆以北长长地松了口气,抬手拂去了额前的冷汗。   “娘的,这也太吓人了,被它追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小声嘟囔道,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代练妹的声音。   “被高兴得太早,要是这样就结束了它也不配成为曾经的灭世因素了。”   “啥玩意儿?就这都还不算完?”   陆以北惊呼一声,然后偷看了一眼江蓠,确认她听不见自己和代练妹的对话之后,继续道,“等等,不对啊!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切断了跟我的联系,才能让计划成功吗?”   “啧!”代练妹啐了一声,“这不是知道你有拖延症,担心你跑得不够麻溜,所以只说了一半吗?准确来说,还有后半句。”   “后半句是啥?”陆以北追问道。   “后半句是,先切断联系,过一会儿再重新连接,才能让计划成功。”代练妹道。   “……”陆以北沉默了一阵,严肃道,“老实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的话,我总觉得你在坑我!”   “我跟你讲,刚才被那个大家伙盯着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快死了。”   “哎——!”代练妹叹了口气,“你平时不是听机灵的吗?这次怎么想不明白了呢?”   “我问你,你觉得我跟你是同一个人吗?”   突然问这么敏感的问题,让人有点儿难回答啊!不过……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摇了摇头,“不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以北腹诽。   “那不就结了!”   闻言陆以北惊呼道,“卧槽!代练妹和大老板做的交换,跟陆以北有什么关系?是这个意思吗?”   “呵,没错!”代练妹轻笑一声道,“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根本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所以交换就不可能成立,交换既然不成立,当然是要作废的。”   “按理说,交换失效之后,原本属于大老板的世界恶意应该马上返还到它的身上,但在我完成了交换,大老板身上的世界恶意会短暂了来到我的身上,我跟你切断联系之后,延缓了这个过程,现在我重新建立了联系……”   听到此处,陆以北眼前一亮,插话道,“所以,现在返还的过程要开始了,它也该遭殃了?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代练妹回应道。   不过,还少了一些东西,单单是世界恶意的返还,可伤害不了这位背负了恶意许多年的旧日毁灭者。   只有当我跟你切断了联系,返还过程找不到原本的恶意,错乱的“交换契约”才会榨取你身上的某些东西。代练妹腹诽。   “可是……”陆以北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漆黑旋涡,“这是怎么回事儿?”   “……”   对对对,就是这东西!   这种将来可能演变成世界恶意的东西。   这东西在你身上是厄运,在大老板身上就不一定只是单纯的厄运了。   代练妹想着,犹豫了一下子,决定撒一个小谎,“这我哪儿知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   陆以北,“……”   总不能告诉她,她厄运缠身,要是将来做了某些事情,这种厄运就会演变成世界的恶意吧?   就她那心理素质,恐怕会吓得缩在司夜会里一辈子不出门了。   代练妹想着沉声对陆以北道,“完成了这最后一项事情,待会儿我就要溜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老板在彻底玩完之前,可能会有一波临死反扑,你自己小心一点应该能应付。”   “另外,我走之后,可能有十天半个月会失联,在这期间你小心点,别作死。”   “啊?你要去哪儿?”陆以北诧异道。   “该死,你以为我是无敌的么?我当然是去养伤啊!”代练妹骂道。   我自己的事儿还应付不来呢!帮大老板背负一个多小时的世界恶意,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腹诽着,她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陆以北……别太依赖我,没有好下场的。”   “没有好下场是什么意思?使用代练会被封号?那我开个X悦会员行不行啊?”陆以北追问了一句。   无人回应。   待到马蹄与铁轨碰撞的轻响在耳边响起,她才意识到,代练妹的确已经走了…… 尾声 中   夜幕逐渐降下,在那座灰暗潮湿、满目疮痍的城市里,巨狼像是一座山岳横在街道的中央,身躯之下渗出的漆黑血水与石板路上的泥水混在一起,仿佛早已经死去。   它金黄的皮毛已经褪色,泛着铁锈似的色泽,皮毛之下血肉腐朽,透过胸腔深可见骨的溃烂疮口,甚至能够看到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那一枚金色巨大的心脏,即便在巨狼的整个身躯都逐渐走向衰亡的时候,依旧散发着绚烂的七彩光芒,让人想起传说中埋藏在彩虹尽头的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宝藏,不禁为之陷入疯狂。   无数的人和怪谈围绕在它的身边,用斧头,用刀子,用双手,用牙齿,拼命地在那一尊巨大的身躯上劈砍撕扯着,仿佛只要能从上面扯下一小块碎片,就能够获得终生受用的财富一样。   然后……   自暗沉的天色和蒙蒙地灰雾中,骤然亮起了两道刺眼的光芒,随着巨狼的心脏重新跳动,迸发出宛若雷鸣的轰响。   风声涌动,呼啸迸发。   巨狼挣扎着站起来,抖动它残破的身躯,伴随着惨叫声无数人和怪谈像是被抖落的虱子那样飞落。   它目光阴沉地望向车站的方向,扬起了头颅,发出了最后的长啸,就像是落单的孤狼在呼唤它的同伴那样。   “嗷呜——!”   伴随着它的咆哮,天色渐暗,冷风呼啸,城市中的所有人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个极端寒冷的夜晚要来了。   随着夜晚的渐渐临近,一股不祥的气息从死寂中悄然升起,就像是从沉睡中苏醒了那样。   “轰隆——轰隆——轰隆——!”   一阵阵巨响自地下传来,地面土石开裂,漆黑的血肉蠕动着,地底深处涌出,融入遍地尸骸当中。   那些因为追逐财富而招致厄运的亡者,被巨狼的咆哮唤醒,渐渐地睁开眼瞳,吸收着漆黑的血肉,化作复仇的冤魂,成千上万,纠集成群。   那一具具可怕的身躯上带着溃烂的脓疮,口中发出贪婪的长啸,伴着长啸周身漆黑血肉,像是流质一样涌动,铸成金黄的铠甲,锋锐的刀兵。   大老板作为拥有着以恶狼之貌现于世间的神灵权能的怪谈,它自然是拥有着自己的“狼群”的。   “吼——!”   巨狼口中,再次发出咆哮,就像是行军的号令一样,指挥着“狼群”穿过城市,踏上荒原,对陆以北展开了残忍的围猎。   就像是代练妹所说的那样,大老板即便重新堕入绝望,也会在最后的时刻,对她复仇。   ————   蜿蜒的铁轨从梦想成真娱乐城车站延伸出去,没入耸立着巨大钢铁残骸的金色荒原。   这座广袤无垠的美丽荒原,有着一个不那么美丽的名字——埋骨荒原。   传说,在它的地下埋藏着,无数因为追逐财富而亡之人的骸骨。   荒原上,身披着银白铠甲的江蓠追逐着天空中的洁白身影疾驰着,陆以北稳稳地坐在她的身上。   铁蹄践踏,在铁轨上溅起火星,身影驰骋如风。   赤红长发挥洒在风中,烈烈如旗。   伴着荒原尽头那永不落幕的血色残阳,仿佛一位正奔向终末的孤独骑士。   如果现在有仪器在身边,次级警报应该早就已经响起了吧?这种程度怪谈,天灾反应恐怕已经超过30%了……   这样的灵能波动,如果散逸到外面去,后果不堪设想。江蓠想凝望着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方向,暗暗思量。   30%这个数字看起来不算太高,可是从司夜会近年来的报告看,哪怕是导致一座城市覆灭的怪谈,天灾反应也不过43.2%。   要死,这次真的要死了,还要连累江蓠一起死。   不知道死了之后,会不会有司夜会的人过来收尸?他们要是过来收尸的话,看见我这幅样子,还能不能享受福利墓地呢?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早知道就跟刘半仙了解一下冥婚的详细情况了。陆以北有有一茬没一茬的胡思乱想着。   关键时刻,她考虑的东西,画风总是如此清奇。   就在这时,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雨丝被寒冷的狂风裹挟下,狠狠地拍在她们白皙的面庞上,就像是刀片儿划过一样。   “轰——轰——!”   “狼群”远处奔来,沉重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像是闷雷一样贴着地面滚过。   远处一双双猩红的眼眸浮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就像是漫天数不清的星辰。   从高空俯瞰下去,金黑相间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是一只恐怖大手将她们攥在手中,不断地收紧,再收紧,直到捏出一滩血水来。   江蓠把怀中的阿花放在背上,腾出手来,掌心幻化出长刀,目光微微一凝,沉声对陆以北道,“有东西要来了,很多……”   远处不断传来灵能波动的源头多得骇人,让她的灵觉应接不暇。   “嗯,看样子大老板下了血本,出动了一个团的兵力来GANK啊!达瓦西里,我们被敌人包围啦!”   “你害怕么?”   “怕得要死,不过……”陆以北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你尽管追着那只鸟人跑,剩下的交给我来解决。”   毕竟,它们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实在不行,至少得让你走掉吧?陆以北腹诽着,拉开了吉他包,将灵台净业抽出,死死地握在了手中。   “……”沉默着,江蓠偷偷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的侧颜,在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上,她看到了一片令人心悸的冷静,仿佛这种要命的情况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一样。   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怂得要死的陆以北么?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江蓠想着,对陆以北道,“不要逞强……”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尖啸骤然迸发。   借着一人多高的枯黄荒草掩护,一道身影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了,一只浑身被金色铠甲包裹的恶狼突的飞扑了过来。   下一刻,自江蓠的手中,一抹银芒倾泻,长刀毫无征兆地斩堵死了恶狼扑来的轨迹。   可紧接着她就看到,那恶狼的利爪,竟像是融化了一般,柔软灵巧地绕过了她的刀刃,毒蛇吐信那样弹射而出。   江蓠向后仰出,锋锐的利爪从贴着她的面庞扫过,等到她猛然撑起身体的时候,手中刀刃回旋,自下而上,猛地一挑,伴着一声灵能波动碰撞的尖啸,撕碎了恶狼的身体。   灵能波动不弱,攻击手段有些诡异,但似乎不够变通……   短暂的交手,江蓠便迅速对那些狼群的战力有了一个基本的评估,思索间她的余光回望陆以北,微微一愣。   她正缩着脑袋,捧着一个装着发光粘稠液体的水晶瓶,瑟瑟发抖。   江蓠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声道,“你不是不怕吗?”   “咕噜——!”   陆以北看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的恶狼,轻轻地咽了咽口水,辩驳道,“怕?我怎么会怕!这种鬼东西,我能打一百个!”   “可要命的是,我怕狗呀!小时候偷邻居家柿子,被追着咬过……”   “那是狼。”江蓠幽幽道,“狼和狗你都分不清楚么?”   “哦,我是被狼狗追着咬来着……”   江蓠,“……”   沉默之间,又有烈风呼啸而至,她目光一凝,从陆以北身上收回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前方的敌人身上。   ————   就在江蓠和陆以北与大老板召唤出的“狼群”厮杀之际。   天空中的绣球目睹了这一幕,暗暗心惊,忙不迭地通过眷属印记,联系了自家的主人。   紧跟着黑牡丹的声音便在绣球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哦?绣球么?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主人,情况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大老板并没有成功脱困,并且还被王不留行通过某种我不知道的方式重创了。”   “哦?”黑牡丹沉吟了一瞬,追问道,“那它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这……”绣球顿了一下回应道,“对不起主人,我不知道,我之前看见大老板马上就要脱困了,急着赶回去,后面的情况都是在远处观察到的。”   “不过,想来,它应该还活着,现在由埋骨荒原上的尸骸和血肉隧道的血肉凝聚成的狼群,正在追杀王不留行。”   “你是说,大老板调用了血肉隧道的力量?”黑牡丹道,话语间明显多了几分急促的意味。   “没错,我斗胆联系您,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您。”绣球道。   “呵!这下好了!”黑牡丹冷笑道,“我想,玉宫仙那边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着急上火吧?”   事实上,梦想成真之旅沿途所见的血肉隧道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血肉隧道乃是一片足以将这整个巨大空间包裹起来的血肉“海洋”。   那是由大老板创立,并由黑牡丹和玉宫仙完善,用来封锁世界恶意影响的,类似于城市结界的存在。   如果说,大老板只是单纯的违反契约,先行离去,让筹码媒介消失,阻断了离去这里的希望的话,玉宫仙或许还不会有所动作,但此刻,为了报复陆以北,它调用了血肉隧道的力量,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玉宫仙根本不想离开这里,它只想盘踞于此,捣鼓它的毒药,当它的土皇帝,而这所有一切立足的根本,都是血肉隧道。   谁敢影响血肉隧道的正常运转,谁就得付出代价!   “绣球,你先回来吧,没什么的危险的话,顺带帮王不留行一把。”黑牡丹幽幽道,“我要先去一趟大药房,然后亲自去一趟娱乐城。”   “那家伙,恐怕要遭殃了!”   ————   荒原上铁蹄奔踏,应和着四周一阵阵骇人的咆哮。   自“狼群”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从狼群当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困难程度,比两人预想之中要高得多。   江蓠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了,陆以北感觉得到,在狼群狂风暴雨似的冲击之下,她那一身银亮的铠甲上,早已布满深深浅浅地伤痕。   在接连不断地战斗中,她发现自己之前对“狼群”的实力评估完全是错误的,它们并不只是单纯依靠蛮力战斗的亡灵傀儡,它们还保存着生前的各种手段,各不相同,层出不穷。   在这些曾经死于大老板之手的恶灵当中,尽管大多数都是炮灰级的杂鱼,但也不乏灵能波动超过寻常A级水准的强横怪谈存在。   并且,那些身披金甲的恶灵好似完全不畏死亡,不在乎损耗,哪怕被腰斩,被炸得四分五裂化在空中粉化,后继者,也会不对地发起毫不留情地突袭,无休无止。   按理说,这样的战斗,凶险程度比起之前瘟太岁的百鬼夜行弱了一筹,但这一次陆以北却没有了地脉气息的加持。   所以,“孤独的骑士”在大军包围之下,越走越慢,仿佛陷入了死亡的泥潭……   突的,刺耳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一道强劲的风从脑后掠过,陆以北惊得一哆嗦。   紧跟着,剧烈地刀兵碰撞声在她的身后迸发,江蓠似乎在跟什么极为强大的敌人厮杀着,短短数秒之间,金石碰撞之音便连响了数十下,灵能波动碰撞激起的气浪,在空气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隐约间,陆以北听见江蓠发出了一声闷哼,正欲转身查看她的情况,却听见她冷喝了一声。   “别看!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我负责前面,你负责后面。”   闻言,陆以北的心脏感觉像是被一只小手揪了一下,强忍住回头的冲动,举起手中的断剑,挥向了前方冲来的敌人。   “QNMD,给老子死!”   伴随一声低喝,赤红的火焰从剑刃上喷吐而出,瞬间将敌人烧成了灰烬。   暂时扫除了前方的敌人,待到身后刀兵声渐止,听着江蓠逐渐粗重的喘息声,陆以北被眼眉低垂了一瞬,旋即开口絮叨了起来。   “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样子,有些像一部名叫《末路狂花》的老电影,那部电影讲的是,两个女的误杀了袭击她们的罪犯,惊慌失措地掉头逃亡,自此踏上不归路的故事。”   “没看过,她们的结局怎么样?”江蓠平静地回答道,气息似乎有些虚浮。   “……”陆以北沉默了一瞬耸了耸肩,“还好。”   电影的结局,两个主角驾车冲向了峡谷,选择了死亡。   陆以北总觉得这个时候,把这种结局说出来,有点儿不太吉利。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剧烈地颤抖,仿佛是什么极其巨大的东西,带着轰隆隆的巨震,江蓠的脚步一阵颠簸,陆以北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却摸到了一片湿滑粘稠的液体。   她心头一紧,猛地抬手看了一眼,便看到一片殷红。   “你受伤了?!”陆以北惊道。   “……”沉默中,江蓠低头看了一眼从胸前一直翻卷到后背的铠甲,以及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激烈地战斗,加上还要保护丧失战斗力的阿花,对她来说负担太大了。   “小伤而已,还比不上我跟暮色.女战斗的那个时候,回去处理一下,甚至不会留疤。”   她说的是实话,狩猎暮**时,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干员,她受了很重的伤,差点儿死掉。   可是……   “可是,这些鬼东西跟杀不完一样,就算你伤的不算重,再战斗下去……”陆以北说到一半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她很担心自己一语成谶。   到时候两个人,就只能一起“冲向峡谷”了。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剧烈地震动,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土壤,从地下钻了出来。   成吨的土石被掀上了天空,铺设在地面上的铁轨断裂发出尖锐刺耳的神像,在仿佛放慢的时间里,一尊身披着金色铠甲的巨人,带着末日般的压迫感出现在了后方,舒展着它那数不清地手臂。   刹那间气浪席卷,宛如暴风眼骤然浮现一样,掀飞了脚下不稳的江蓠,一时间,三道人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在荒草见拖出一道深深的轨迹。   陆以北挣扎着起身,看那一尊与巨人号列车的车头颇有几分神似的身影,低声骂道,“该死,我™就知道,有脚多的,肯定有手多的,不然这玩意儿根本不平衡!”   “是拥有百臂巨人权能的怪谈……”江蓠解释道,“就像你说的,和拉动巨人号那个应该有关系。”   陆以北扭头向她看去,这时才看见了她身上狰狞的伤痕,眼神几度变幻之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四周密密麻麻的身影浮现,将她们死死地包围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江蓠低声询问道。   闻言,陆以北用断剑撑着身体,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的身前,挡在了那逐渐逼近的金甲巨人身前,回过头咧嘴笑了一下,“还能怎么办?有危险,女士和儿童先撤,这可是咱们Z国的优秀传统啊!”   “你什么意思?”江蓠惊道,“你打算一个人……就算如此,我想走也走不掉吧?不如……”   “走的掉的。”陆以北再次恢复了那张面瘫脸,一本正经地对江蓠道,“相信我,你想走就能走掉,毕竟,它们都是冲着我来的。”   说话间,见江蓠开口想要辩驳,她急忙抢着道,“别说什么要走一起走的傻话了,你不走,阿花也得跟着你一起死。”   “别想反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活两个,还是三个一起死,你自己选吧!”   江蓠挣扎着起身,安置好阿花,走到陆以北身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那就一起死吧,阿花应该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陆以北,“……” 尾声 下   “那就一起死吧,阿花应该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好,那就同生共死吧!”   江蓠听见陆以北如此回应了自己,旋即提起了手中的长刀,振作精神,与陆以北一同,迎着疾风冷雨着前方冲杀而去。   ……   荒原上,荡漾着口弦琴的韵律,就像是牧马人时哼唱的歌曲,偶尔走音,却不掩其悠扬。   陆以北身后,29.382倍增幅的赤煌火,炸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灼灼烈焰自沟壑中腾起,暂时阻断了“狼群”突进的石头。   在炼金脏弹耗尽的情况下,赤煌火是她能够想到的,对周围的环境破坏最大的咒式了,四兽皎天炮对付怪谈还行,开山炸石、拖延时间就没那么好使了。   背靠着火光,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目送着江蓠那仿佛向着千军万马冲锋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中过一次招,第二次还不长记性……”   一条纤细苍白的触须,从她的指尖延伸出去,直到江蓠和阿花的头顶。   就像是陆以北所想的那样,“狼群”是冲着她来的,只是象征性地朝江蓠发起攻击,几乎没有阻拦她的离去。   “真傻,就算阿花会尊重你的选择,可她不一定会喜欢这种决定啊!她那么讨厌我,肯定是不想跟我死在一起的。”   “还是那种被搅成肉泥,水**融、难分彼此的状态呢!”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扑簌簌——!”   伴着一阵羽翼扑扇的轻响,绣球缓缓地落在了陆以北的肩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她的侧颜,嘟囔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挺厉害啊!”   不像是其他种类的咒式,只要灵能达到水准、勤加练习就能施展,能制造幻觉的咒式,非常考验天赋,向来难以学习。   陆以北瞥了一眼绣球,对于她的出现一点儿都不感觉到意外,早在她们离开梦想成真娱乐城车站时,她就察觉到了绣球暗中打量的视线。   毕竟,脑海中不断闪过【她在暗中观察你】的预判念头,就像是被人安装了无良页游的恶意弹窗插件似的,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哪会儿那玩意儿啊!天赋技能而已,从眷属那里暂时借来用用。”   “……”   绣球沉默了片刻,想起了江蓠离开时的喃喃自语和行为异常,明显沉入幻觉不深的表现,不解道,“既然这样,你干嘛不给她编织一个更持久的梦境?现在这样,一会儿她清醒过来,搞不好会恨你的。”   “我也想啊!”陆以北无奈道,“可是,都说了是借来的了,掌握得不熟练嘛,真要是能运用自如,早在娱乐城的时候我就对其他客人用了。”   “让他们沉浸在梦境中,乖乖地给我送筹码,可比我绞尽脑汁,冒着风险从他们那儿赢过来要容易多了。”   绣球想起自己潜入娱乐城,几次暗中观察陆以北时看到的情景,歪了歪脑袋,眼神嫌弃地吐槽道,“你那完全就是诈骗?”   “有啥区别?”陆以北撇撇嘴,满不在乎道,“十赌九骗嘛,赌博不就是诈骗么?你看,人家大老板不就把你们家主人骗得挺惨的?”   听陆以北提起自家主人的“糗事”,绣球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冷声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你带她走,我断后,就这么简单。”陆以北轻描淡写道。   “你不怕死吗?”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回答绣球,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轰响。   伴随着轰响,遮天蔽日的人影出现在了上方,骇人的灵能波动仿佛凝聚成了实质,从天空袭来,绣球心头一惊,振翅而起,飞快地掠向天空。   待到她飞上了天空,再向地面俯瞰而去,只见一尊巨人跨越了赤煌火构筑起的防线,飞跃而来。   它戴着森然狰狞的面甲,金黄的甲胄上摇曳着暴躁的烈焰,挥舞着数十条肌肉虬结的手臂,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迸发,大地龟裂,土石掀起层层巨浪。   烟尘弥漫间,一道娇小的身影飞驰而出,短暂地腾空,落地后踉跄了几下,倒在地上,又像是皮球一样弹跳了几下,直到撞上一块突兀的巨石,才勉强稳住身形。   “咳咳,咳咳咳——!”   灰头土脸地陆以北单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举目看向前方沐浴着火焰的巨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啧!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像是《恋与魔法少女》里那样,等到双方都念完台词,放完狠话才开打的世界,果然是不存在的吧?   陆以北腹诽着,抬头看向天空中已经化作一团白点的绣球,喃喃道,“我当然怕死,怕得要死呢……”   可是怕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连累江蓠跟我一起遭殃吧?   啧,不管怎么说,赌博是真他娘的害人啊!   回去我就戒“赌”,氪金抽卡都,呃……等这次白小花春节旗袍限定UP过后,就再也不抽了!陆以北想。   就在此时,一阵悦耳地飞鸟啼鸣从天空传来,听入耳中奇妙的化作了人言。   “你多撑一会儿,我家主人已经去寻玉宫仙,联手对付大老板了。”   “希望能撑到那时……”陆以北喃喃道,话还未说完,预判的念头闪过脑海,她便再次动了起来,下一刻,一双巨大的拳头,便像是摆锤似的,狠狠地扫过了她原本所在的位置。   百臂巨人在希腊神话中,是众神之母盖娅和天空之神乌拉诺斯所生下的三个孩子,它们力量,连泰坦巨神都无法抵抗。   这一尊大老板驱遣的亡灵怪谈中的最强者,即便只有极微弱的百臂巨人权能,但每一击都带着类似于“粉碎”特效的权能,声势浩荡,所触碰之物尽皆粉化。   陆以北虽然不知道什么百臂巨人的传说,但是她的直觉却在告诉她,那些宛如小型山丘一般的拳头十分危险,让她不敢硬接,只能不断的逃跑,期待着绣球所言非虚,黑牡丹和玉宫仙能够终结大老板最后的复仇。   好在由于身躯过于庞大,巨人行动略显迟缓,在预判和《太和君子剑图说》精妙的配合下,她尚且勉强可以闪躲。   然而就在她像一只跳蚤似的,东一跳,西一窜,利用天赋技能和咒式不断“爆破”巨人下三路,延缓它脚步的功夫,真正的杀机却已浮现。   有了攻城巨兽般的巨人开道,只过了不到两分钟时间,陆以北耗费了近一半灵能施展赤煌火构筑起的防线,便宣告了破灭。   霎时间,耀眼光芒于荒原的边际上露出一弧,金光万道,射入烟尘之中,随着烟尘渐消,显露出千军万马。   追随着巨人的脚步而来,火光中,浩浩荡荡数万金甲浮现,绵延不绝,咆哮响彻,汇聚如雷。   “狼群”来得声势浩大,但真正向陆以北发起进攻时,却又是一片死寂无声。   在前方巨人怪谈咄咄逼人的同时,两道迅捷身影飞快的从两侧窜出,各率数百金甲,闪电般地穿过草地,自南北两侧划出两道圆弧,亡灵所特有的腐朽气息迅速地构成了一道巨大的包围圈。   通常来讲,军队在冲向敌人时会呐喊,狗在冲向敌人时也会狂吠,以壮声威,吓破敌胆。   然而,大老板的“狼群”的冲锋却几乎无声,没有一声咆哮和呐喊,一举一动都在用最让人恐惧的方式,无声地诠释着……   狼来了!   先前追逐江蓠的过程中,这支“军队”还未完全集结,待到所有亡者踏上了这一片荒原,它们的可怕之处才终于完全显现。   在一人高的荒草中,身披金甲的“狼群”飞奔,像是数百枚高速飞行的炮弹,“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陆以北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却能够感觉得到死亡的阴影正交织成一张大网逼近,让她紧张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前方巨人的进攻越发猛烈,像是有预谋地要将她逼近包围圈之中。   就在这时,南边窸窸窣窣地响动突然停止了,陷入了一片死寂。   【它施放了红焰闪】、【它施放了血色旋杀咒】、【它施放了逆星十字】……   无数预判的念头,像是三十二倍速快放一样,闪过了陆以北脑海。   在她被预判的念头搅得头昏脑涨之际,刺耳的破空尖啸迸发。   密密麻麻一大片灵能波动在标准咒式与精密咒式之间的咒式流光,自南边的荒原上腾空而起,似军队万箭齐射,在天空中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幕,直奔陆以北飞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巨人,脑海中反复预演着对巨人行动的预判,直至眼前幻觉似的出现了它行动的轨迹。   然后。   在无数咒式落下的前一瞬,她动了起来,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迎着巨人向前冲去,巨人也在同一时刻,挥舞起它那数十条粗壮的手臂,对这只自投罗网的“猎物”展开了最猛烈地攻击。   可以的,我已经将预判到的它的动作在脑海中预演过很多遍了,一定可以躲开它的全部攻击的……   陆以北自我安慰似的想着,不断地起跳、侧身、疾奔、辗转腾挪、低空飞行,穿梭在巨型摆锤一样从四面八方荡来的粗壮手臂之间,灵能波动剧烈地消耗着。   几乎每一个瞬间,她只要出现哪怕一丁点儿的差错,就会一头撞上巨人带着诡异能力的拳头,粉身碎骨。   前行着,陆以北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尖啸的风,那扑面而来的冰雨,那伴着烈风旋舞的烟尘,在视野里急速旋转变幻,万花筒一般绚烂。   好像这一刻时间在她的身上放慢,直到她最终停在了巨人的身后的荒原之上。   “……”   沉默间,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握着断剑的手上,柳眉凝成一团,然后心中发出了一阵无奈地叹息。   就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可以全部躲开了。   妈的,我果然不是适合干逞英雄这种事情吧?   该死,这家伙好强,比我想象中还要强,有这种能力,去干拆迁,一定很赚钱吧?   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里,陆以北躲过巨人近百次猛烈地攻击,唯一被击中的一次,也用灵台净业格挡了开来。   可就是这唯一的一次失误,就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握剑的那条手臂,呈五截折断,扭曲变形,伤口从手腕一直蔓延至肩膀、锁骨,白骨刺破了肌肤和外套凸起,带着殷红的鲜血,滴答滴答落下,鲜明如一粒粒红豆。   她的血肉不断蠕动着,散发出阵阵灵能波动,试图修复伤势,但透过断剑传导到她手臂上的权能的力量,却又在不断地破坏着她的骨血,仿佛要将其粉碎。   这新生与破坏之间,所带来的则是巨大的痛苦。   灵能枯竭的虚弱感缓缓升起,受伤后的短暂麻木逐渐散去,酝酿已久的剧痛骤然爆发,瞬间击垮了陆以北最后的倔强,她口中发出一身闷哼,浑身失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第二轮咒式齐射降临了。   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望向阴暗天空,风雨中,陆以北再度听见了破空的轰鸣。   下一瞬间,上千到流光自荒原上冲天而起,色彩璀璨,拖曳着一道道漫长的尾焰,向着地面,向着她,坠落……   “好美啊!要是有人能陪我一起看就好了……”看着在眼中逐渐放大的流光,陆以北喃喃道,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梦想成真娱乐城中。   少女不知道自己在泥土和石块之下被掩埋了多久,待到外面的厮杀声和巨响声终于停歇,她才艰难的推开了覆盖着厚厚土石的木板,从藏身处钻了出来,然后便看见了满目疮痍的街道和腐烂的尸骸。   惊惧交加之间,她抱着脑袋,死死地抓着脑袋上的一对小角,不要命似的朝着城市中最为破败的那一片建筑群跑去。   越跑越快,穿过死气沉沉的城市,很快就回到了那一座由木板和铁皮搭建起来的小屋门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朝着城市中心那一只依稀可见的巨狼看去,只见在巨狼硕大的头颅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两道指甲盖大小的人影,一道穿着黑裙,一道浑身绿皮肥胖臃肿。   远远地,那身穿着黑裙的人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般,猛地扭头朝这边看来,少女心头一惊,急忙收回了视线,推开门钻进了小屋。   “爸爸,弟弟,我回来了。”   一片死寂中,少女心惊胆战的等待了几秒钟,然后小屋的角落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隐藏在地板上的地道入口被缓缓地掀开,一名瘦骨嶙峋面色苍白的人类男子剧烈咳嗽着,抱着一名牛头人身的少年从中怕了出来。   “咳咳,是铃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城里乱成这样,吓……咳咳咳!吓死我了!快快,躲进来,等风头过去了咱们再出来。”   “咳咳,还好你上次买了不少食物,不然……”   面对这男人的絮叨,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上前一步,一脸认真道,“爸,你知道什么是学习吗?”   男人,“……”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学习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学习,不过我这里有一本《三年咒式五年考核》,你要不要看看?”   说这话时,他好像气色都恢复了一些,难得的没有咳嗽。   “嗯!”少女满脸兴奋地点了点头。   ————   在一片漆黑中,陆以北的意识沉寂着。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又在恍惚间听见了什么人在争吵。   有一个女人在冷笑,“呵,你她是我想要保的人,你就算是死了,我也管埋……”   有一个男人悻悻地说,“既然这样,那便算了,反正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说起来,那个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要我说,留着他也是个祸害,不如……”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甘于留在这个鬼地方,当永生永世的缩头乌龟吗?”女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留着他还有用,就让他继续为我生产媒介好了。”   “哼!随便你,反正他要是再敢有下次,我绝对会把他剁了当花肥,你敢拦着,我连你一起剁!”   “不用你说,他敢有下次,我第一个动手除了他。”   “……”   陆以北听着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眼,却在下一刻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意识再度陷入了沉寂。   ————   一日之后,深夜。   花城,静怡公寓小区,一道银白的流光从天而降,从没有紧闭的窗户,潜入了陆以北的家中。   刚在陆以北家的客厅中站稳脚跟,江蓠便察觉到了四股D级左右的灵能波动,循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四只宛如石化的小怪谈。   “她是谁呀?来干啥的?咱们要不要跑啊?”毛团小声询问道。   “她很强,跑不掉,等死吧!”假牙依旧不改悲观。   “妈个蛋,一看就小偷,看你眼球爷爷三秒钟拿下这漂亮女贼,好好调教!”   眼球骂骂咧咧地说着,正要朝着江蓠飞扑过去,却被其余三个怪谈手忙脚、口器、触须乱地按在了桌上。   “别找死!”   “作死也别连累大家,你没看见她胸口的徽章吗?她是司夜会的!”   “……”   听着小怪谈们的窃窃私语,江蓠像是没有注意到它们的存在一样,不顾胸前报丧苍鸮徽章剧烈震动,径直地从它们身边走过,上了楼,来到陆以北的床边坐下,然后抱着他的枕头,蜷缩着膝盖,掏出手机,播放起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末路狂花》电影。   良久,在看到电影结局时,两位主角驾车冲向峡谷,奔向死亡的时候,她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淡淡道,“这破电影,结局还真是有够烂的……”   (本卷完) 第一章 他可能想刨我的坟   天色渐暗,天空下着小雪,汤城。   一名穿着军大衣的男子,站在城市广场中心那座旅游城市标志性的马踏飞燕雕像下,一对颇有凄苦之相的下挂眼,不时左右张望着,一双布满血痂和泥巴的拳头死死地攥着,似乎非常紧张。   三分钟后,男子终于拦下了一辆出租,离开了城市广场,往桃花路古玩街地方向去了。   司机显然对地方很熟,叼着半根香烟把车掉头,还跟他搭话,“外地来的?去淘东西?”   男子,“……”   “桃花路的古玩街已经不行啦,你不知道啊?要是想淘东西,去青叶路更合适。”   男子依旧没说话,司机知趣地不再开口,一路把车开到目的地。   汤城的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有记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是古代东夷民族的主要聚居地之一。   这里虽然不像传闻中长安城那样,隔一百米下一铲就是一座墓葬,但隔五百米下一铲绝对有漏网的。   在几十年前的战乱年代,这一代流窜着很多土夫子,干死人买卖的人多了,古玩生意自然也就红火了起来。   桃花路古玩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建立起来的,曾经风光一时。   但是现如今,一来土夫子这行当违法,二来伴随着黑夜变得漫长,怪谈数量激增,死人生意不好做,三来随着桃源里风景区的开发,周边管理集中化规范化,也就自然而然的没落了下去。   不过,听说每逢旬日,趁着天未亮的时候,古玩街上有鬼市,商人们铺张报纸或是拿粉笔在地上画个圈就算是摊位了。   今天不逢旬日,时间也不对,没有鬼市,男子到了地方付了车钱,沿着铺有青石板的老街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钻进弄堂里,七拐八拐了一阵,驻足在了一座绿植环绕,古意盎然的小楼前。   小楼大前,悬一桃木匾额,上书【春风居】三个大字。   自古玩街逐渐没落之后,像是春风居这样的特殊店铺便逐渐在古街四周的民居中兴起,通常来讲,需要有门路才能找到,而男子能找到这里,显然是知道其中门道。   “吱呀——!”   “叮铃——叮铃——!”   推开大门,风铃摇曳,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袭来,绕过了爬满青苔的照壁,便看见了中堂内的柜台。   柜台旁放置着造型别致的金丝楠木贵妃椅,一名年轻女子倚在贵妃椅上,眉宇间带着几分桃花似的媚色。   她修长的身材,约一米七五左右,长发略泛墨绿,身穿一袭旗袍,裙子是孔雀绿色的刺绣着一簇将开未开的桃花,衬着雪白毛领,裙摆下延伸出完美腿部曲线。   男子走进来时,她正一手握着一杆象牙镶银的细长烟斗,吞云吐雾,一手摆弄着SWITCH,神情慵懒,嘴里还不时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就这?现在怎么什么破游戏也能上平台了?啧,做得跟屎一样,还不如那陆小子送我的几个游戏好玩儿。”   说话间,她把SWITCH丢到一边坐起身来,这才看见了在门口站了多时的男子。   见年轻女子看过来,男子这才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道,“你们这儿能帮忙鉴定东西么?”   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嗓子里卡着一口浓痰。   闻言,年轻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这人一脸苦相,右边的耳朵没了耳垂,浑身脏兮兮的,像是流浪了大半个月没洗澡一样,隔着老远就飘来,最重要的是灵能波动也很弱,完全没有一点儿优质客户的样子。   “鉴定啊!不过,我们这儿收费可是非常高的哟!”年轻女子敷衍道。   意思是,没钱就滚蛋,别耽误老娘打游戏。   开门做生意的,本来不应该挑选客户的,但这年头拿东西来鉴定的人,心里完全没点儿B数,《韩信月下自行车追萧何》立卷、《赛博朋克1077》拓印、瓶底印着MADEINVIETNAM的“元”青花……啥玩意儿他们都能掏出来。   最过分的是还有迪迦奥特曼青铜像,那玩意儿能是古玩?古代光之国出产的手办吗?   老娘这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私人古玩交易所,这儿又不是废品收购站,也不能啥玩意儿都鉴定的是吧?年轻女子想。   面对年轻女子的敷衍,男子不疾不徐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真的识货。”   “呵!”年轻女子被男子的话气笑了,盘腿坐在贵妃椅上,冲男子勾了勾手指道,“拿来!”   搞笑,这世上还有老娘看不了的东西?   我活得比古玩都还要长!   没错,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见年轻女子答应了下来,男子不知为何竟犹豫了一下子,然后才身在大衣中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块生满绿锈的青铜物件儿,递到了她的手中。   “那就有劳姑娘帮在下掌掌眼了。”   那青铜物件儿高一尺,宽一尺六寸五分,四四方方一块,形状微曲,造型有些类似于丹书铁券,也就是坊间传闻中的免死金牌。   可这起始于汉代的丹书铁卷,有金制的,有银制的,有铁制的,就是没听说过有青铜制成的。   造假也不走点儿心,只怕又是一个上周出土的哟……年轻女子腹诽着,双手将那青铜券捧到面前仔细端详,待到看清楚了上面绘制书写的东西,眼波控制不住地轻轻一颤。   只见那青铜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大小的东夷骨刻文,加起来近千字,内容大致讲述了一位猎人,深山岩洞中发现了一株悬挂着“太阳”的神树的故事。   不过,这故事在猎人发现神树之时便没了下文,像是缺少了一部分似的。   男子见年轻女子盯着青铜券,眉头紧锁久久不言,似有些焦急,轻声呼唤道,“姑娘?看完了吗?”   耳畔响起了男子的声音,年轻女子这才收回了心神,缓缓地将青铜券递了回去,撇着嘴道,“看完了,东西的确是老东西,大概是汉代初期的东西,还挺值钱的,如果你想卖,我可以收。”   闻言,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似对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满,一张苦兮兮的脸更难看了,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了一样。   “除了年代之外,姑娘没看出别的东西来?比如说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可是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你们这儿来的,都说你们这儿是全汤城最识货的地方。”   “识货是不假,可我也不认识东夷骨刻文呐!”年轻女子耸耸肩道,“我要有那本事,我还在这儿捣鼓什么古玩啊?不如去文字研究院当院长好了。”   听到此处,男子的面色一沉,迅速地将青铜券塞进了军大衣的夹层里。   “别收起来呀!”年轻女子急忙按住男子的手道,“你还没说这东西卖不卖呢!我保证给你一个全汤城最高的价格。”   男子挣脱了年轻女子的手,摇了摇头,“不卖。”   说完,转身便走。   “诶诶!等一下,你别走呀!”   “这东西我不卖!”男子冷声道,说完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年轻女子柳眉一横,狠声道,“谁问你卖不卖了?你还没给老娘钱呐!”   话音才落,她的身影就像是瞬移了似的,出现在了男子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骇人的灵能波动袭来,像是千斤巨石压下,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想白嫖?也不去扫听扫听,谁是桃花路上最横的爷!   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脚步一滞,紧跟着便看见一只五指葱白纤细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摆出一个国际通用手势,搓了搓拇指和食指。   “……”   沉默着,男子一言不发地从怀中摸出一根金条,狠狠地放在年轻女子的手中。   年轻女子接过金条,送到嘴边,贝齿轻咬了一下,验过了真伪,这才让开身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吧!”   说完,灵能波动消散,男子余光瞥了一眼年轻女子,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春风居。   年轻女子目送着男子远去,直到他身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冰冷地脸上才像是冰雪消融一样,绽放出了笑容。   “好耶!这么大坨金子,先氪™十井再说!”   毫无疑问,这一刻,她是快乐的,说话时甚至跳了起来,踢飞了脚上的绣花鞋。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一只布满皱纹的手突的电射而来,一把握住了金条,夺了过去。   “东家,这金子,我就帮您先收着了。”   年轻女子表情一僵,猛地回过头去,看着那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驼背瘦小老头,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的快乐,消失了。   “鼋爷,这您也要收走?太冷血了吧?”   老头斜眼看着年轻女子,悠悠道,“东家,我本来就是冷血动物。”   “况且,现在已经入冬了,景区的山道得重新修缮一下,免得等开了年,游客多起来,就没工夫修咯!”   听老头说,这金子要拿去修缮景区山道,年轻女子便不再纠缠,翻了翻白眼,径自往屋里去了。   “早知道就不搞什么旅游景区了,死贵死贵的,麻烦事儿还多!”   老头将金子揣进怀里收好,跟上年轻女子道,“不搞景区,司夜会就搞你,况且景区每年赚得也不少了。”   “赚得多,也没见进我兜里啊!”年轻女子在贵妃椅上蠕动着身体扭来扭曲,气鼓鼓地反驳道,“八百里地的怪谈之王,连氪金的权利都没有,传出去得让人笑话死。”   “我知道您不容易……”老头宽慰了一句,缓缓转身看向方才那男子离去的方向,微眯起眼睛,“说起来,刚才那家伙,到底拿来了什么东西,竟然您也不认得?”   年轻女子微眯起眼睛,正襟而坐,“不是不认得,只是装作不认得,顺便阻止他可能想要去刨坟的行为。”   “哦?”老头面露疑惑追问道,“他想刨谁的坟?”   虽说这汤城周边八百里地的墓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都是年轻女子亲眼见着修起来的,但是老头跟随她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对哪一座坟这么在意。   甚至在战乱年代,周边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时候,还带头刨别人的坟,帮他们解决温饱。   怎么这次竟如此在意?   “……”少女沉默良久,拿起烟斗轻轻地嘬了一口,朱唇缓缓吐出烟雾,一双眸子隔着迷离的烟雾透出几分冷色,轻描淡写道,“我的坟。”   言毕,老头脸色骤变,左右张望了一下,三两步上前,压低嗓音道,“难道他跟之前那帮贼人是一伙儿的?”   “是又如何?”年轻女子瞥了一眼老头冷声道,言语间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之前他们两千人来是死,现在一个人来,难道就不用死了吗?”   老头看着年轻女子的侧颜,有些出神,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突然想起,这女人杀过的人和怪谈,比每年春天,方圆八百里落尽的桃花还多。   “对了鼋爷,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你一下……”   老头转过身来,冲着年轻女子拱了拱手,“东家,老仆在。”   “今年压岁钱你准备给我多少,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些?我想氪一井,那破游戏,不氪……诶诶,鼋爷你别走呀!一单!就氪一单也行啊!”   ————   夜幕已深,花城,一辆出租车沿着花城二号大道,往西城区的方向开去。   车里,出租车司机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对着手机镜头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家人们,我这边马上就要手工了啊!等我回去,就接着给你们讲河神娶亲的故事。”   “什么?开车不要直播,注意安全?”   “不怕,不怕,我跟你们讲,这大晚上的,街上别说是人了,就连个鬼都没有,就算是遇到鬼,我也不……”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空档的街道,轮胎在街上拖出两道黑色的痕迹。   张杉看着前方拦路的身影,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大冷天的汗如雨下。   那身影一双眸子在车灯照耀下反射着猩红的微光,浑身缠满了惨白的绷带,一只手臂追着一缕散开的绷带白布,僵硬的挥舞着,就像是招魂幡那般。   “咕噜——!”   张杉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颤巍巍地拿起手机,小声道,“家人们,我撞鬼了,这可咋整呐?在线等,挺急的。”   说完,他便举起了手机,对准了车窗外。   网络老色批八百:“看身形像个母的,建议正面上她!”   【网络老色批八百被禁言365天】   不与僧索为队友:“好家伙!木乃伊?主播今天整的是外国活儿?”   我从始皇帝陵来:“这就是埃及皇帝的手办吗?比我大秦的手办差点儿意思,不过头一回见着活的,也算是增长见识了。”   我从始皇帝陵来送出了超级火箭×5   网络老色批八百一:“没想到吧?爷又回来了!网络色批千千万,封我一个又如何?”   水煮美人鱼:“主播,主播,你不是说你不怕撞鬼吗?”   张杉看着一群幸灾乐祸的弹幕,嘴角抽出了一下,弱弱道,“我啥时候说过,我想说的是,撞鬼了我也不敢拉呀!”   更何况,我以前撞见那个,生得怪漂亮了,说话又好听,其实不算吓人。张杉腹诽。   就在他腹诽之间,一声车门关闭的轻响在他身后响起,他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顿时惊得一哆嗦。   那“木乃伊”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竟自己坐上了车来。   紧跟着,一道略显嘶沙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师傅,走……”   “这……您去,去哪儿?”张杉颤颤巍巍道。   “木乃伊”翻了翻白眼,似乎不太想说话,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回家。”   张杉嘴角抽出了一下子,弱弱道,“这,这埃及,我也不认识路啊!”   闻言,后视镜中的“木乃伊”怔了一下,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简短地解释道,“我不去埃及……”   “那您是印加人山地木乃伊?可那是在南美洲啊!我这小破车哪儿去得了?”张杉惊道。   “……”   “木乃伊”沉默了一阵,没好气儿道,“我去大学城,静怡公寓小区。”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址,张杉眼前一亮,“嚯!那地方我熟得很,经常去……”   “等等,你该不会是?”   车后座上,陆以北点了点头,她是真的不想说话了,一说话就扯着伤口,一扯着伤口就嘴疼。   无情的BB姬,此刻碍于伤势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姬了。   张杉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这“木乃伊”背着一个银色黑相间的金属匣子,方才乍一看之下,他以为那是它的棺材。   “嗯?!”张杉猛地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   这造型,他熟!   “嗯。”陆以北点点头,表示肯定。   “不是,你这……怎么搞的?”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想知道?”   “嗯嗯!”张杉连连点头,难得的取材机会,还是异国风情的素材,他当然不能放过。   “那你车费没了。”陆以北淡淡道。   虽然她不想说话,但是奈何之前随身的东西除了灵台净业之外,都被巨人一拳轰碎了,根本没有已知人类社会流通的货币可以支付给张杉。   今天,也得亏是遇见了张杉,否则就她这“动一动,痛更痛”的状态,想回家只有劫持路过车辆了。   “车费不打紧。”张杉轻描淡写道。   反正你也老不给。   “那……”陆以北张了张嘴,猛地注意到张杉的手机,“等一下,在直播?麻烦帮我开个美颜。”   张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以北那张被绷带紧紧缠绕,完全遮挡的脸。   “???” 第二章 有人睡过我的床!   半个月前。   陆以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紫纱罗帐,帐上遍绣银色的牡丹,罗帐外灯火摇曳。   奇怪的中药味里回荡着计时沙漏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浑身上下便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像是被人往身上扔了几十台压路机一样。   “嗯~!”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吱呀——!”   似是听见了陆以北发出的响动,有人推门而入,来到床边,掀开了罗帐。   绣球从罗帐外探进来半个脑袋,意味深长的笑道,“你醒啦?你现在已经是我们……”   “你是想说我已经是你们风俗店的头牌姑娘了?”   绣球,“……”   “麻烦能不能整点儿新活儿?”   陆以北习惯性地抛出垃圾话,打断了绣球的发言。   然而,她刚说完便感觉到一阵像是触电一样的麻痹感从右臂升起,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嘴边,旋即麻痹感渐消,化作了一阵强烈地疼痛。   那一刻,她感觉,她的嘴要爆炸了。   该死!代练妹不是说,我身上的世界恶意已经消除干净了吗?   为什么感觉上当了呢?   人活着,如果垃圾话都不能说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陆以北腹诽着,眼神疑惑地看向绣球,只见她双手环在胸前,脸上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你是想问我,你为什么会这在这里?”   陆以北忍着疼痛,点了点头。   “当然是我家主人大发慈悲,救了你一条小命啦!”绣球撇撇嘴道,“说起来,那位大老板还真是对你恨之入骨呢!”   “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整个人奇形怪状的跟什么似的,盖上好几层马赛克都过不了审那种!”   陆以北,“……”   我明明就挨了一下,怎么被她说得那么糟心呢?   像是被砸成肉泥了一样?   “你还别不信!”   绣球撇了撇嘴角,继续道,“在被世界恶意重创的情况下,大老板依旧耗费了海量的灵能灌注进了那尊巨人体内,几乎将百臂巨人那种奇迹一样的权能,还原了五六成。”   “我家主人请来了丹砂蛊事大药房最好的巫医,看了你的情况都直摇头,要不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这会儿都该请全村吃饭了。”   “情况特殊?”陆以北追问了一句,紧跟着整个面部又是一阵剧烈地疼痛袭来。   看着她那副疼得两条眉毛都在痉挛的模样,绣球翻了翻白眼,“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懂,用我理解的方式来说,大概就是你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造血功能比较强吧?”   “对了,那位帮你医治的巫医说,你的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怕是暂时要歇菜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激动道,“暂时?那要等……嘶啊——!”   事实上,一直以来,陆以北都比较抵触使用魔女种的力量,相比起蕴含着强大破坏力,堂堂皇皇的神话种的力量,而魔女种的力量,阴冷森然,充满血腥杀戮的感觉,总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代练妹也警告过她,不要反复横跳,否则要出大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就是被魔女之卵,搞成现在这幅鬼样子的,说不记仇,那怎么可能?   见陆以北突然的过激反应在床上疼得浑身急乱,绣球歪了歪脑袋,没好气儿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用?”   陆以北稍微缓过了劲儿来,冲绣球点了点头。   “那就说不好了。”绣球耸了耸肩道,“我家主人说,她也没办法帮你拔除百臂巨人的权能力量,也就是说,那股力量会一直破坏你的身体和怪谈本体核心,直到能量耗尽,或者……”   顿了顿,她冲着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或者,你将其压制、驯服、化为己用,最后像是施展咒式那样,释放出去。”   “不过,该怎么压制那股力量,我们这边暂时也想不到办法,你只能自己尝试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回想起那尊金甲巨人手臂上所携带的那一股恐怖而纯粹的破坏力,目光微微一凝。   如果那种力量她能够使用的话,哪怕有次数限制,搞不好也能成为一件大杀器!   至于该怎么压制,她可以在梦境里面慢慢尝试,就像是之前跟着清霁练剑是那样。   反正在梦境里不会正真的死亡,大不了多试几次。   这世界上,难道还有能无限复活的卑鄙冒险者,不能攻克的难题?陆以北兴奋地想。   看着她眼波微微颤抖,似有几分兴奋激动的样子,绣球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想必你心中的疑惑也解答得差不多了,现在我该去找主人复命了。”   “另外,我家主人说,等你恢复到可以自由行动,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了。”   说完,绣球便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见她要走,陆以北微微直起身,轻呼了一声,“等等!”   闻声,绣球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陆以北,“还有事情?”   “是想问我家主人去哪儿了?她现在忙着加固大老板的封印,修建铸币厂,接管娱乐城,以及跟玉宫仙谈判利益划分,没工夫管你。”   陆以北摇了摇头。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然而方才起身的动作牵动了她全身的伤势,却疼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绣球咬着嘴唇,沉吟片刻,试探道,“那你想问的是,我家主人为什么要救你?”   “这个嘛,我家主人说了,你欠她一条命,以后得还。”   黑牡丹作为旧日毁灭者,自然知道若是灭世因素成功毁灭了世界,她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就算是失败,也会引发巨大的动荡。   在这风雨欲来之际,想要好好的活着,未雨绸缪,让陆以北欠下她一条命,也不失为一种上佳的选择。   更何况,她还颇为忌惮那位,利用姻缘红线拉扯,强行改变陆以北命运轨迹的强大存在。   若是陆以北死了,那位鬼才强者,说不好会直接打上门来。   欠她一条命么?陆以北再次摇头。   稍微休息了片刻,让她重新有了说话的力气,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绣球,认真道,“那我的【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手办呢?还在吧?一定在的吧?绝对在的吧?”   那一款错版白小花手办,是赌客抵押给娱乐城的,不是大老板用权能幻化出来的,并没有随着娱乐城的覆灭而化作流沙。   在逃亡的一路上,陆以北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直到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绣球,“……”   就这?   那么一大包东西,传说中的兵刃你不关心,藏着天灾级怪谈遗骸的雕像你不关心,一大堆珍贵炼金材料不关心,你就关心一个塑料小人?   虽说灭世因素变态一点很正常,可是……你脑子里怎么想的?   腹诽着,绣球翻了翻白眼,淡淡道,“没了。”   话音落下,陆以北眼眶一红,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咚!”的一声倒在床上,身体和心灵的剧烈疼痛双重袭来,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于是……   在兰若客栈风俗店卧床静养了七八天时间之后,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陆以北,踏上了归途。   ————   夜幕下,一辆出租车飞快地驶过花城空荡的街头。   张杉听完了陆以北掐头去尾,省略了不必要细节的故事,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这世上还有那种地方?”   能够实现所有愿望的赌城,以及能够满足所有XP系统的风俗店,对于张杉来说,实在是太奇妙了,再加上陆以北绘声绘色的讲解,他简直像是亲身经历了一次美妙的旅途一样。   不过……   故事都被她讲完了,我岂不是没得讲了?   张杉想着,余光瞥了一眼手机上的弹幕,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青城山下米道长:“内容过于黄.暴,把我家孩子都带坏了,已举报。”   网络老色批八百五:“男水友死开,让女主播来播!”   我从始皇帝陵来送出火箭×5   我从始皇帝陵来:“美女环绕的风俗店,豪掷千金的赌场,以及有着巨大人形机械的荒原……好想亲身体验一次啊!”   网络老色批八百五:“土豪哥说得对!”   水煮美人鱼:“附议!”   我从始皇帝陵来:“诸位,那改日咱们相约一同前往?好想去亲手摸一摸巨大人形机械啊!如果能带一个回去收藏就更好了。”   于是,满屏问号飞过。   ————   陆以北回到家中,刚一开门,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慢吞吞地走进屋里,开了灯,上下打量了一阵,眉头拧成了一团。   她虽然察觉到了异样,且陈列布置一如往常,门窗也严严实实的关着,但是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   “……”   沉默着,她不动声色地从背后的金属匣子里抽出了灵台净业握在右手之中,同时心中默念了咒语,在左手指尖凝聚起了一发红焰闪,然后贴着墙壁,一步一顿,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走去。   三分钟后。   陆以北将整间屋子仔细地搜索了一遍后,站在客厅中央,若有所思。   虽然没有找到藏匿在暗处的威胁,但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就像是有人动过了她的东西,即便原原本本地放回了原位,直觉上也会感觉有所变化一样……   陆以北腹诽着,开口轻唤了两声,“毛团?在不在,快出来!”   呼唤声在屋子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家里的小怪谈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野去了。   在客厅内停留了片刻,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背上的金属匣子打开,将外套放了出来,便踱步上了楼。   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一周多的时间,陆以北待在兰若客栈风俗店里,不知道是受到血肉隧道的力量影响,还是伤势过于严重的关系,每晚熟睡之后,都没有做任何的梦。   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能否进入梦中,开始征服百臂巨人的权能力量。   然而,躺在熟悉地床上,双目紧闭,眉毛拧成一团。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陆以北却久久难以入眠。   在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辗转反侧后,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出了一声低吼。   “不对!有人睡过我的床!”   说话间她忍着被纱布包裹的身体上隐隐传来的疼痛,麻溜地起床开灯,撅着屁股,趴在床上地毯上地搜索了一遍,然后便在枕头的一角发现了指甲盖大小的,被液体浸润过的痕迹。   注视着那一小团的痕迹,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喃喃道,“该死!到底是哪个孙子?不仅睡我的床,还流哈喇子?被我逮到,有你好果子吃的!”   她骂骂咧咧地说着,起身走向储物间,打开了一扇衣柜的柜门,看见里面的景象,顿时愣在了原地。   衣柜里,原本存放着两套《恋与魔法少女》官方旗舰周边店买的床上用品四件套,然而此刻的柜子里哪有什么白小花四件套,有的只是两套浅灰色纯棉四件套,素得离谱。   “混账啊!不当人啊!杀人还要诛心,到底是谁干的呀!”   不顾疼痛,陆以北发出了一阵悲痛欲绝的哀嚎。   ————   凌晨两点半,汤城,桃花路。   “叮铃——叮铃——!”   伴随着一阵悠悠地风铃声响起,有人从春风居内退了出来,小心地锁上了门,转身沿着小巷向外走去。   夜幕下,细粒的雪花缓缓地从天空飘下。   身穿旗袍年轻女子,一手捧着一盏青花镶银祥云孔雀纹手炉,一手握着细长的烟斗,漫步在雪中,沿着光线昏暗的弄堂,向着大街走去。   风雪中,那窈窕的身影,伴着款款前进的步伐,妖娆而不做作地轻轻扭动着,就像是一朵绽放在早春的娇艳桃花,惹人怜爱。   来到大街上,驻足路旁短暂的等待了片刻之后,她轻轻挥手,拦下了一辆从面前经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   “去桃源里风景区……后门。”   “好的。”出租车师傅应了一声,便发动了车子,沿着街道,向着位于远郊的风景区开去。   这位出租车师傅似乎是个内向的人,一路沉默不语。   那年轻女子也不多话,上车之后便摇下了车窗,一边慢悠悠地砸着烟斗,一边望着窗外不断在雪中变换的古城风景,如绢帛一般的墨绿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眼神迷离得像是喝了半斤陈年佳酿。   待到出租车终于来到了桃源里风景区,偏僻无人的后门附近,停下了车。   然而,司机在这时却依旧沉默着,似乎既没有催促年轻女子下车,也没有向她讨要车费。   沉默间,年轻女子收回了目光,慵懒地抬起手,将纤长的指尖对准了司机的后脑勺,樱色薄唇浮现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BIANG——!”   伴着一声模仿枪械射击的声音,一道细长的耀眼翠绿光芒自她的指尖迸发,宛如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刃一般洞穿了司机的头颅,在挡风玻璃上留下蛛网似的裂纹,最后落在山谷中,消失了踪影。   整个过程除了年轻女子的轻吟之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像是一阵春风拂过一样。   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年轻女子不紧不慢地下了车,驾驶位上,司机缓缓地倒在了座椅上,嫩绿的枝丫迅速地从他的肌肤之下生长出来,几个呼吸之后,便长成了一颗根系盘结,将整辆汽车包裹的大树。   走在通往风景区的路上,很快便有脚步声从年轻女子身后传来,两名衣衫单薄而朴素的男子追上了她的脚步,冲她施了一个动作怪异的礼。   就像是飞鸟展翅那样。   年轻女子余光瞥了一眼两名男子,眉头微微上挑,“哦?是诸葛家的两个小子啊?来得正好,把那边的杂碎收拾一下。”   两名男子对望了一眼,恭敬地冲年轻女子欠了欠身子,“谨遵句萌大人谕旨。”   闻言,年轻女子摆了摆手,不耐烦道,“都跟你们说了好多回了,不要搞得这些没用的礼节,搞得我像是恶霸乡绅土皇帝似的,烦人。”   两名男子腰身欠得更低了,“句萌大人教训的是,卑职谨遵教诲。”   “……”句萌余光看着两名男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淡淡道,“行了,就这样吧!待会儿你们收拾那个杂碎的时候,小心一点儿他肚子里的玩意儿!”   鬼子降,又叫寄生降,寄生在人类体内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灵能波动,却能够达到类似于眷属印记的效果,必要时还可以脱离宿主,转移寄生目标。   是一种隐蔽、高效、又邪门儿的咒式。   不过……   “老娘什么场面没见过?用这种垃圾玩意儿就想跟踪我,怕不是脑子进屎了!”   “该死,为什么总要刁民想害朕呢?”   句萌骂骂咧咧地说着,撇着嘴大摇大摆地朝着山林深处走去,一直走到了那一座千百年来,罕有人踏足的巨大洞窟之中。   有人盯上了她的墓,她总觉得不太放心,死缠烂打的从鼋爷那儿批了一笔资金,买了些材料,打算把结界稍微加固一些。   不过……   她句萌是什么怪谈?是这八百里地的怪谈之王!   她去找那些个灵能力者和怪谈买材料,少说也得打个六八折。   省下的资金……诶嘿~!当然是用来挥霍啦! 第三章 篡位者   从后门进入桃源里风景区,沿着环山修建的观光栈道,便可看见绵延一百多公里的桃源峡谷。   深冬的午夜,万籁俱寂,铅灰色的天际之下,峡谷一片苍茫,肃杀凋敝,寒风中,雪花似妖冶的纯白之蝶,悄然落于松柏之间。   似不惧风雪一般,句萌沿着蜿蜒栈道款款前行,娇柔的背影在这白雪皑皑的大山中,透着一股山中百花三千树,不及吾辈一朵鲜的自信。   沿着蜿蜒栈道前行,约十分钟。   峰回路转处,两座直插云霄的高峰突兀的闯入了视线当中,宽阔的峡谷延伸到两座大山附近,骤然收拢。   在风雪飘摇的朦胧天光中,远远看去,两座大山的轮廓就像是两道人影,亲昵的相互依偎在一起。   传说中,这两座大山是天上牵牛、织女两颗星辰在地上的投影。   情侣携手来到此地,若是能够幸运地看见两座山峰之间“鹊桥飞架”的壮观景象,便会受到山神的祝福,白头偕老,幸福终生。   不过……   以上传说纯属瞎编,如有雷同,最终解释权归句萌所有。   所以,这里并没有什么牛郎织女的投影,情侣来这儿也不会受到山神的祝福,就连两座相互依偎的大山原本也是一座。   只因为,它挡在了真·桃源里前面影响采光、风水欠佳、以及“要想富先修路”的先进思想指导,才被句萌一掌劈开了一道缝隙。   鹊桥飞架的盛景倒是真的有,但看不看得见,看见的是什么形状,完全看句萌心情,以及当月景区销售分红的多少。   老实说,连句萌自己都没想到,当初随口编的传说,竟然能够让闹怪谈闹得厉害的峡谷,变成情侣为爱情祈福的旅游胜地。   没错,桃源峡谷在久远的时光以前,曾是一处大凶之地。   不仅有着岩石如犬牙凸起的陡峭山壁,最窄处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地势,还有着各种可怕的传说。   自唐代起,当地周边县志便时常此地有阴兵过道的记载,直至现在,都还有民国战乱年代,逃难的难民,在峡谷中遭逢鬼怪的经历在坊间口口相传。   在这鬼地方景色倒是甚奇甚美,但向着一座“被迫分离”的大山祈祷,想要为爱情寻求祝福,只怕是不行,诅咒可能还靠谱一点。   不过……   谁叫现在的好多小年轻恋爱脑严重,但凡粘上爱情两个字,就立刻荷尔蒙加速分泌呢?   感谢金主爸爸们长期以来的大力支持。   来年开春,一定给你们整个大活儿,让喜鹊们一会儿飞成一个“爱”字,一会儿飞成一个“情”字,一会儿又飞成“早生贵子”、“母子平安”。   句萌腹诽着,足尖轻轻一点地面,腾空而起,凌空虚踏几步,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毛色异常精美的喜鹊,朝两座大山间的缝隙深处飞去。   ————   桃源里腹地,巨大的洞窟中,一座大殿矗立。   大殿的构造没有飞檐斗拱,用料也没有黄金美玉,但规模宏伟,巨大的石料构造简单,雕砌着古朴的壁画,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磅礴气势。   置身其中,昏暗的光线和幽深巨大的空间,让人有一种敬畏,甚至是畏惧的压抑感。   这座大殿无处不在透露着,古代人因为对神灵的虔诚信仰而诞生出的,远非今人可比的可怕毅力。   往大殿深处走,地势陡然上升,在整整一千阶石阶之上,圆形的巨大平台四周,一百零八根青铜柱环绕,其上铸有一片巨幅画轴似的浮雕,无声的讲述着,桃源里的先民跋涉千万里,寻到他们的神灵的故事。   巨大平台的中央,有一湾水潭,两株大树自水潭深处,拔地而起,直插地表,粗壮的枝干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仿佛融为了一体。   就像是传说中的神树扶桑那样。   《海内十洲记》载:“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   它们似乎已经死了。   枯萎的枝干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没有叶子,只有些残腐的藤蔓垂入水潭之中,就连徜徉在它们身边的风,都是死气沉沉的灰黑颜色。   可是,它们有的确“活着”。   在那粗壮的枯枝上,一条条藤蔓泛着腐败血肉的颜色,像是在呼吸一样有节奏地律动着。   枝丫,像是凌乱的肢体一样,或像是手,或像是脚,又或像是躯干,扭曲诡异,交错成成了一个类似于人形的轮廓。   在那人形轮廓的胸前,还生长着一团畸变的树瘤,每隔很长一段时间便像是心脏跳动一样,微不可查的蠕动一下,自缝隙中绽放出熔岩般璀璨耀眼的光芒。   寂静。   纵然四周的岩壁上喜鹊筑满巢穴,数以万计的飞鸟聚集此地,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它们齐齐地歪着毛茸茸地脑袋,瞪着绿豆似的小眼睛,静默地看着巨大平台上的窈窕身影。   句萌立于水潭之前,眉头微蹙,双目紧闭,脚下摆满了各种珍贵的炼金材料。   伴随着她低声吟诵了几句含混不清的咒语,周身顿时腾起了翠绿的光焰,脚下的炼金材料飞入光焰之中,伴着一阵阵轻响,开始迅速变得透明,焕发出纯净而耀眼的光芒。   然后,句萌猛地睁开了眼睛,孔雀琉璃般的眸子里似有电光驰掣而过,长发与裙摆被骤然强烈灵能波动拂动,猎猎摇摆。   巨大的虚影自她身后腾起,像是无数的藤条,挥舞着,交织成巨树的虚影。   那只存在于神话当中的巨树遮天蔽日,开满娇艳的桃花,仿佛矗立在遥远的时空当中,树下跪拜祈祷的人类、野兽、怪谈渺小如蚁。   转瞬间,一百零八到流光幻影自虚影之中飞射向了四周的一百零八根青铜柱。   于是,青铜柱震颤,发出铜钟撞响般震撼、庄严的嗡鸣,在空气中荡开层层翠绿的涟漪。   “咚——!”   山壁上,所有的喜鹊都鸣叫了起来,像是在为它们的女王献上赞礼。   最后,那一声声婉转的啼鸣竟化作了一句句人言。   老人、小孩儿、男的女的,都在呼喊着同一句话。   “孟春之月,其神句芒,余春月皆然,圣神继天立极,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有功德于民。”   在一片呼喊声中,句萌集中起了全部精神,一心多用,几乎在同一时间与一百零八根青铜柱上绘制起了一道道复杂的咒文。   每勾勒完一道咒文,青铜柱便剧烈地震颤一下,荡开涟漪扩散到平台中央的巨树上,那一道人形轮廓便一阵剧烈地痉挛。   就在这时,那边的山壁上突的腾起了一片火光,数千只喜鹊振翅而起,浑身羽毛燃烧着,化作一只只“火鸦”,伴着阵阵刺耳的怪叫,直奔句萌的后背飞去。   只不过,弹指一瞬。   一股足以弑杀神灵的杀意,从天而降!   一道人影在火鸦的簇拥下浮现,向着句萌的后背,送出了手中的刀刃。   那是一柄锈迹斑斑,仿佛从垃圾堆里淘来的水果刀,刀口早已磨钝,似无法伤人,却带着惊人的灵能波动。   在刀刃距离句萌的后背还有不到一掌的距离时,耀眼地翠绿光芒自她的体内迸发。   仿佛金属与金属之间交戈的爆鸣响起,令人牙酸,水果刀被挡了下来。   察觉到那一击险些破开防御的攻击,句萌心头一惊,中断了加固结界的仪式,猛地转身,便看见了一道被群鸦环绕,火焰包裹的身影。   见她转身,那人狠声道,“篡位者,你可还记得我?”   句萌眉头拧成一团,歪了歪脑袋,“该死,你™谁啊?”   “鸦奴。”   “谁?”   鸦奴,“……”   长达半分钟的凝视过后,句萌耸了耸肩,“抱歉,我真不记得了,毕竟我得罪的人那么多,你……算那根葱啊?!”   鸦奴沉默着,周身火光骤然猛烈,攥紧了手中的水果刀,身形前掠,向着句萌胸膛送出了手中的刀刃。   下一刻,熊熊火光笼罩了整个洞窟,宛如一轮微缩的烈日在洞窟中那般,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璀璨耀眼的光。   在光芒中,句萌听见那名自称鸦奴的人大喊,“你们还在等什么?别忘了你们的承诺!”   话音落下,两道强横的灵能波动自四面浮现,直奔句萌袭来。   刹那间,灵能波动的碰撞,每秒钟发出数百声爆响,青铜柱、大殿、乃至整座洞窟都在剧烈地震荡。   “噗——!”   在一片纷乱嘈杂之中,有血肉被撕碎的闷响声传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无数喜鹊惊恐的鸣叫着,振翅而起,向着句萌飞去,却被突然自鸟群中出现的火鸦拦截,厮杀做一团。   在一片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笼罩之下,黑色羽毛,如雪花一般从半空中纷然飘落。   待到光芒终于渐消,满地喜鹊尸骸的平台上,已经没有了句萌的身影,只余下一道被火焰笼罩的人影,一名脸上带疤,身材佝偻的男子,以及一名摆弄着一具干尸,满脸苦相的男人。   “该死,被她跑了!”脸上带疤的男子低声骂了一句。   火焰笼罩的人影余光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无妨,只要我主归来,她便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说话间,他踢开了脚边一直奄奄一息的喜鹊,走向了平台中央的大树,单膝跪倒在面前,低下了头颅,喃喃道,“踆阳阁下,我回来了。”   ————   床被人糟蹋了,被逼无奈的陆以北,最后是在沙发上睡着的。   伴随着意识像是沉入水中一样,不断下沉,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天台边缘那道熟悉中带着几分沧桑,沧桑中带着几分寂寞的侧影。   明明生着一张清秀儒雅的面庞,却看上去像是一名孤寡老人。   “老祖宗,我来啦!好久不见呀!”陆以北冲清霁呼喊道。   清霁余光批了一眼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扬,发出了一声冷冷的鼻音。   “哼——!”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走上前去,一只手搭在清霁的肩上,“老祖宗,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最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才没抽出空来问候您老人家吗?”   “哼——!”   清霁又冷哼了一声,挣脱了陆以北的手,别过了脸去。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不看她最好。   “这……”陆以北张了张嘴,转到清霁面前,继续道,“老祖宗,老祖宗,我这次可不是空手来的,我给你带了礼物的。”   有言道,礼多人不怪。   听闻陆以北给自己带了礼物,清霁眼前一亮,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哦?啥礼物啊?快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您等一下啊!我看看该怎么拿出来。”   陆以北说着,便放开了体内用灵能勉强压制住的那股毁灭气息,刹那间,就像是洪荒巨兽自漫长岁月中被释放了一样,一股澎湃的力量自她的体内腾起,猛烈地撕扯起了她的每一寸血肉   强忍着剧痛,她集中了精神,用灵能包裹着那股力量,一点点往体外送去。   下一刻,她就炸了。   “嘭——!”   清霁缓缓地抬起手,擦了擦溅了满脸的血点,一时语塞。   不是说给我带了礼物吗?   怎么一上来就整活儿?   难道说,这臭丫头准备的礼物是自爆表演?   就在清霁腹诽之间,陆以北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天台之上,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嘟囔着,“老祖宗,您别急,我这礼物有点儿难取出来,您稍微多给我点儿时间。”   话音刚落,她的上半身就在一声闷响中没了踪影。   清霁,“???”   虽说这丫头最近没来看我,让我有些生气,但是她如果想这样谢罪的话,倒也……   “嘭——!”   清霁正想着,陆以北又在他的身边炸了。   就像是绣球说的那样,想要征服那股蕴含着百臂巨人权能的力量,绝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在试图控制的过程中,稍微有一丁点儿差错,都会酿成惨痛的后果。   随着时间推移,在身体被上百次炸成限制级的形状之后,陆以北终于成功的将那股力量送到了左手的掌心。   感受着掌心那股随时可能脱离她控制的恐怖力量,她急忙凑到神经早已经麻木的清霁身边,激动道,“老祖宗,快快快,礼物取出来了。”   “哦……”清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向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见状,陆以北一把将清霁的手握住,旋即清霁便满脸惊恐的看向了陆以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他的身体便像是触电一般,剧烈地痉挛了起来,肌肤之下血肉鼓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然后,他就跟陆以北一起。   炸了。   不同于跟陆以北练剑时,被一剑刺死的痛苦,那种肝肠寸断,血肉化作粉屑,仿佛灵魂都要溃散的痛楚,带给了清霁从未有过的全新酸爽体验。   ————   十分钟后。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陆以北双手抓着耳朵,跪在地上,清霁手握着灵台净业站在她的身后,面色阴沉。   “一个月不见,你长进了啊?折磨人,折磨到自家老祖宗身上来了?你自己说说,你这是什么行为?还告诉我是礼物?哼!”   “老祖宗,我不是,我其实是想……”   “不是什么不是!还想狡辩?”清霁厉声打断道,“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好的不学,干啥啥不行,调到捣蛋第一名,把手给我伸出来!”   说话间,清霁举起手中长剑,像是挥舞戒尺似的,狠狠地在陆以北的手心抽了两下。   “让你调皮!”   “啪——啪——啪——!”   伴随着几声轻响,陆以北疼得直缩手。   “躲什么躲,还有两下!”   陆以北,“……”   她本想着给清霁一个“惊喜”,然后两人一起愉快的研究百臂巨人的力量。   可事实证明,当玩笑开过头了,你祖宗还是你祖宗……   “啪——啪——!”   有打了陆以北两下手板心之后,清霁似乎气也消了,收起手中长剑,斜眼看着可怜兮兮的陆以北,叹了口气,“哎,起来吧……”   女孩子嘛,有“活力”一些,其实也不是坏事儿。   省得在外面被人欺负。   腹诽着,清霁柔声道,“给我说说吧?你刚才那股力量是怎么一回事儿?”   闻言,陆以北麻溜地起身,凑到了清霁身边,“老祖宗,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陆以北隐去了江蓠的存在,全方位的剖析了一遍梦想成真之旅的害人之处,为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侠肝义胆的女侠形象,讲述了一遍她为民除害的凶险之旅。   半真半假的谎言,向来是最具迷惑性的。   在听到陆以北最终战胜了大老板,解救了无数无辜的人和怪谈时,清霁眼前一亮,拍手称赞道,“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孙媳妇儿!”   “你别怕,化解这股力量的事情,咱们一起想办法,这种事儿我在行!”   “在行?”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清霁微笑了一下,“重伤濒死这种事情咱们老陆家的人,谁没几次不成人形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还有吾儿月波,都经历过。”   “哦?曾祖父他也经历过?看来他老人家也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往事呀?”   陆以北说着,坐直了身子,向着清霁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乖乖坐好,准备听故事。   “哼!往事?糗事还差不多!”清霁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他那是干了坏事儿,被我打的,干了那种缺德事儿,不打他都对不起先人!”   陆以北,“……”   虽然她很好奇自己的曾祖父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才会被清霁打得不成人形,但是这种事儿她也不敢多问。   “行了!”清霁摆了摆手,“先不说那个不肖子了,你在把你刚才那股力量调出来看看,我这次仔细研究研究。”   “嗯嗯。”   陆以北应了一声,集中起精神,控制着体内那股恐怖的力量往掌心汇聚了过去,在一阵剧烈地痛苦之后,一团米粒大小,璀璨缭乱,散发着狂暴灵能波动的银灰色能量体,便逐渐在她的掌心凝聚了起来。   注视着那团能量体,清霁和陆以北凑近了仔细端详。   “老祖宗,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你再弄大点儿,这也太小了。”   “哦。”陆以北点点头,推动了更多的力量向掌心汇聚。   于是,一点寒芒自她的掌心绽放,紧跟着,骤然强烈,光芒大放。   然后……   伴着“轰!”的一声巨响,两具无头尸,齐齐地倒在了天台的地上…… 第四章 信息轰炸   两小时后,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清霁双手撑着身体,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布满了汗珠。   传说中的百臂巨人乃是能够屠杀泰坦诸神的存在,由它们的权能之力造成的死亡,异常痛苦,属实难顶。   不远处,陆以北调整好了状态,站起身朝这边走来。   “老祖宗,咱们继……”   清霁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猛地看向陆以北,“等一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话间,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子曰:过犹不及。凡事都应当有个度,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认真道,“可是,我觉得我还可以。”   清霁嘴角抽搐了一下,广袖一挥,缓缓从袖中抽出了长剑,斜眼看着陆以北,“不,我觉得,你不行。”   事实上,一开始清霁还怀疑过,自家玄孙英年早逝,会不会跟这个自称玄孙媳妇儿的姑娘有关。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怀疑了。   真要是落到她手里头,能死得那么容易?   陆以北神色复杂地看着清霁,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好吧,老祖宗,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反正今后这种日子还长着呢!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天亮了,错过了今天的日出,她又得维持怪谈化的状态一整天的时间了。   那样的话就麻烦了,毕竟有些事情,她现在这个样子是干不了的。   比如去司夜会报道,比如去电信营业厅补办SIM卡,又或者是去学校,准备跟马教师一起研究所需要的相关手续……   十分钟后。   静怡公寓小区的天台上,一具“木乃伊”迎着面向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张开了双臂。   随着太阳跃出了地平线,璀璨的金红色光芒洒落在曲线窈窕的“木乃伊”的身上。   像是在回应阳光一样,透过绷带的缝隙,她周身的肌肤泛起微光。   苍白的浓烟腾起,逐渐遮掩了她的身体,浓烟笼罩之下,人影的轮廓逐渐变得挺拔高大起来。   于是,在那仿佛是木乃伊遇到阳光,当场“暴毙”的光景之下,陆以北逐渐恢复了原样。   “……”   他抬手轻抚了一下胸膛,体内那股来自于魔女之卵的阴冷气息已经沉寂了下去,连带着狂暴躁动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也暂时陷入了沉寂。   或许是因为百臂巨人有着屠杀泰坦诸神的传说,它的权能之力,对于神话种怪谈灵能波动的身体破坏力最强,有着与神话有关传说的魔女种次之。   相对而言,灵能力者作为灵能波动源自灵纹的人类,反而是最安全的状态。   所以说,神性是DEBUFF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稍微舒展了一下肢体后,确认了身上没有缺少某关键零部件后,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冷哼道,“哼!蛐蛐百臂巨人而已,就想坑死我?”   “没想到吧?爷可是配备了三套操作系统的男人!”   话音刚落,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骤停一瞬,旋即他便倒在了地上。   身体抽搐痉挛着,像是被人从背后用电棍捅了一下那样。   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警告着他,“我还在的,你小子别太嚣张!”   陆以北,“……”   行吧,算你DIO!   大不了,我就带入从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忧郁美少年人设,这总可以了吧?   搞不好,还会遇到一位元气系美少女,展开一段韩剧似的恋情呐!   想到此处,陆以北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顾茜茜大喊着“欧巴!”迎面小跑而来然后平地摔倒的画面。   淦哟!我说的是元气系少女,不是憨批系少女!陆以北想着,狠狠地甩了甩脑袋。   ————   上午十点三十二分。   花城大学城,电信营业厅门口。   陆以北拿着新买的手机,迫不及待地插入了补办好的SIM卡,然后熟练的开机,连上网络,点开应用商店,下载了《恋与魔法少女》的APP。   【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炸了,家里的周边四件套被偷了,现在只有看着游戏里白小花的“音容笑貌”,才能稍微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幼小心灵了。   就像是【早上闹钟响,想再眯会,结果再次清醒已经迟到了半小时,就像是时间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明明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联系自己,可是一旦关机超过二十四小时,就会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大堆信息量爆炸的信息。】也是一大未解之谜。   在手机完成了通讯录同步,重新下载好了各种社交软件登录账号后,陆以北的新手机立刻进入了被信息轰炸的模式。   来自水哥、顾茜茜、马教授、江蓠、杜思仙等人的短信,千度网盘扣费中心、优奇艺会员续订、《恋与魔法少女》新年活动通知,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垃圾短信,加起来超过了一千多条。   手机持续振动着,像是某种不可描述的成人玩具。   揣着手机,陆以北在电信营业厅附近,寻了一家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耐着性子一条条的点开了受到的信息。   就像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信息也要一条一条的读,这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处理,急不来的。   点开收件箱,陆以北看到的第一条信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件时间是一个多小时以前。   【陆以北,我是你的盟友,知名不具。   我现在遇到大麻烦了,我现在需要200个怪谈和三千万RMB解决困难。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见面,钱你微信、支富宝转给我都可以。账号就是我的手机号。   转账后,怪谈本体核心我会派人来取。一旦我成功解决危机,收复旧山河,好处都分你一半!】   “……”   这都啥年代了,骗子怎么也知道与时俱进?   怎么还有人搞这种【我,秦始皇,打钱!】式的骗局哟?   无情地吐槽着,陆以北不以为意地点击了左上角的返回触控键,并拉黑了这个被手机安全防护软件判定为诈骗的号码。   继续往下拖动收件箱,陆以北看到了顾茜茜发来的信息。   那家伙,这段时间没见着他,发送的信息全是在询问他的死活,刚开始还相对隐晦克制,到了后面直接变成了【在?死了没?】,每天凌晨十二点,准时发送一条,跟打卡签到一样。   这些信息看上去像是在关心他的死活,可陆以北回想起顾茜茜总是暗戳戳地想害死自己,甚至不惜使出在炼金药剂中下毒的卑鄙手段。   于是,再细细看去,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那一条条信息,写满了一句话“巴不得陆以北早点儿死!”   “……”   就我现在这怪谈化持续掉血,随时爆炸,通常情况下体弱发虚的状态,还是不要被发现我还活着比较好。   不然,那就不是一顿猪蹄能解决的事情了。   陆以北腹诽着,直接跳过了水哥毫无营养,GAY里GAY气的撒娇信息,点开了杜思仙的信息。   总共只有三条,却震惊北北三分钟。   【杜思仙:恩人,有空约一下吗?】   【杜思仙:恩人,我找到你的秘密基地啦!大家都很友好呢!没想到怪谈还有这样的。】   【杜思仙:恩人,你的管理好差呀,等回头我让我爸公司里的人事部,帮你做几个管理方案。】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她难道找到幸福小区去了?她咋找过去的?找过去之后又干了些甚啊?   看完杜思仙的信息,原本不知道该先处理那件事情的陆以北,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   他等会儿得先去幸福小区,看看杜思仙把花城的怪谈们都折腾成什么样了,但愿没有“天下大乱”才好。   继续往下滑动信息,在看过了三个不那么正经的信息之后,陆以北终于看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人。   信息是马教授发来的,主要内容都是通知他,他之前交上去的那篇论文发表进度的,以及东夷文化的联合研究项目推进进度的。   其中有两条信息,让陆以北格外注意,一条是十天前发的,一条是昨天发的。   【马教授:让你跟我进组当我助手的事情,项目组已经通过了。】   【马教授:项目组在汤城那边有新发现,决定提前开始项目研究,我预计6号出发,今年恐怕没法在花城过年了,你那边没问题吧?收到回复。】   看完马教授的信息,陆以北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6号?不就是后天吗?”   说话间,他点开输入框,键入【收到。】然后点击了发送。   信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陆以北就收到了马教授的回复。   【马教授:臭丫头,这段时间干嘛去了?电话也打不通,尽让人担心!】   陆以北,“……”虽然这信息看着挺暖心的,但是“臭丫头”这个词,恐怕有待商榷。   【陆以北:呃,回老家看望亲戚去了,乡下没信号。】   【马教授:现在回来了?那正好,赶紧收拾东西,我机票都帮你买好了。搞研究讲究效率,别成天磨磨蹭蹭的。后天早上八点,学校门口见。】   陆以北,“……”   我啥时候成搞研究的了?怎么感觉被这老头子给框进去了呢?   【陆以北:知道了,后天见。】   回复完了马教授,陆以北这才点开了江蓠发来的信息,抛开水哥那些怨妇似的发言不论,就属她发得最多,陆以北也想看看,她都说了些什么。   大概全是催我去司夜会报道的信息,搞不好还要抱怨我给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之类的事情。陆以北想。   然而,在看过了江蓠的信息之后,他却神色复杂的陷入了沉默。   仿佛一枚重磅炸弹在他脑子里爆开了一样,脑中嗡嗡作响。   ————   1月22日,江蓠:在吗?[比心心表情]   1月23日,江蓠:三十二条事件报告催缴信息?你这段时间的代理干员是怎么当的?等你回来,我再慢慢跟你说这件事情。   1月24日,江蓠:今天看了你推荐的电影,结局好烂。   1月25日,江蓠:没想到你的床单还挺可爱,是某个二次元人物吗?   1月28日,江蓠:今天我去医院看了阿花,她恢复的很好。我也很好。   1月30日,江蓠:第七次看那部电影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结局似乎也不是那么烂了。   2月1日,江蓠:你大概不会回我了吧?   2月2日,江蓠:在吗?[比心心表情]   ————   “嘭——!”   一声捶桌的闷响在奶茶店里响起,引得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无视了旁人的目光,陆以北双眼通红地看着手机,咬牙切齿道,“孙贼!我可算逮着你了,就是™你祸祸了老子的宝贝?!”   “你给我等着!”   说话间,他飞快地打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江蓠的电话号码,给她拨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嘟——!”   挂断了电话,陆以北一刻也不停留的离开了奶茶店。   他原本想先去幸福小区看看情况的,但是他现在改注意了,他要去司夜会找江蓠对线!   ————   二十多分钟后。   牡丹街,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穿着一身大红色花棉袄的菇娘蹲在小花园里,仰着脑袋,看着头顶大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发呆。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道人影走路带风,风风火火地穿过大门,冲进了办公室大楼里,没一会儿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在办公室里没寻到江蓠和阿花的踪影,陆以北以一种泼妇即将骂街的姿态,双手叉腰站在小花园中央,嘴里叼着一根辣条,狠狠地嚼着。   仿佛要把它咬“死”一般。   奇怪,人跑哪儿去了?   我就不信了!   我今天就在这儿等着,反正今天是周五,她肯定要来的。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李轩抱着一个文件夹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了陆以北,李轩眉毛微微上挑,嘴角下撇,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咱们亲爱的陆大代理干员么?这段时间跑那儿潇洒去了?咱们司夜会已经容不下你了是吧?”   陆以北冷冷地扫了李轩一眼,“研究高端跑车保险杠拆卸工艺去了。”   闻言,李轩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的想起了自己停在街口的新车,欲言又止。   “对了,你看见江蓠了吗?”陆以北问道。   “你在等她啊?”李轩上下打量了一阵陆以北,撇撇嘴道,“那我看你是等不着咯!她今天请假了。”   “啧!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呢!”   没有理会李轩的阴阳怪气,陆以北追问道,“她去哪儿了?”   李轩翻了翻白眼,“这我怎么知道?身为她的下属,你不是应该对她的动向最清楚吗?”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看着李轩,幽幽道,“那你身为你爱车的主人,你对它们保险杠的动向也一定很清楚吧?”   李轩,“???”   ————   花城,远郊,狮子山公墓。   天阴沉沉,微风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一片绿植掩映之间,一座墓碑前,摆放着雕砌成白小花造型的雕塑,在一众阴气沉沉的墓碑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在雕塑前,身着一袭素黑色正装套裙的江蓠,透过帽檐垂下的黑纱,静静地看着石匠师傅,在雕塑前的墓碑上刻上了陆以北的名字。   刻上了名字,石匠师傅扭头看了一眼江蓠,询问道,“姑娘,这前面的吾爱两个字还刻不刻了?”   “……”江蓠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算了吧。”   石匠师傅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追问道,“那你确定就这样?”   “我干这活计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这么搞的,要是以后出什么问题,你可别找我麻烦啊!”   见过在墓碑前面放狮子、老虎、龙的,没见过放魔法少女的。   “嗯,就这样吧……”江蓠微微颔首,然后轻唤了一声,“阿花。”   随着江蓠轻唤了一声,阿花抱着用水晶骨灰盒走上前来,将其放在了墓穴之中。   在水晶骨灰盒里,密封着从陆以北家取来的白小花四件套,以及一款这些日子江蓠花大价钱从网上淘来的【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   见骨灰盒放好,江蓠看向一旁的石匠师傅,淡淡道,“师傅,麻烦封上吧……”   石匠师傅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看江蓠,又看了看墓穴中的水晶骨灰盒,麻溜地取出了封墓用的胶和工具,忙碌了起来。   淦哟!这姑娘好几把奇怪!   待会儿,忙完了这边,还是赶紧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一下安小姐好了。   在公墓工作的时间长了,石匠师傅已经摸索出一些门道来了,但凡入土的时候有异常的墓穴,引发怪谈事件的概率,都是其他墓穴的十倍以上。   而作为安青的线人,遇到奇怪的事情,他通常会第一时间报告上去。   ……   二十分钟后。   石匠师傅将【陆以北之墓】封好之后,一刻也不停留的走了。   没去看石匠师傅小跑着离开的背影,江蓠从阿花手中接过她递来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轻轻擦拭了一下上面的名字,无声地叹了口气。   “阿花,你先回去吧?”   阿花似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担忧地问道,“小姐,你今晚又要去他家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我现在也出院了。”   “不用了。”江蓠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   看着江蓠的背影,阿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第五章 我,活着回来了   汤城。   一道绵延的古城墙围出了这座千年古城的中心区域,在这中心区域,一座箭楼耸立,气势森然。   箭楼后头拖出一条蜿蜒古街,这条古街无论是淡季旺季,不管晴天雨天,总是美食荟萃,游客云集。   自古街向两边辐射,是成片成片的老建筑,有岁月悠久的商铺,明清时代的四合院,还有几十年前修起来的低矮红砖楼。   这些弥漫着岁月气息的建筑群之间,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里面老朽的枝桠斜倚着斑驳的墙,老人或坐或倚在树下对弈,小孩儿窜来窜去的玩耍,各类店铺卯足了劲要往街上挤。   百年历史的铁匠铺里叮叮当当,饺子店里人来人往,远远地,果蔬店里传来两声吆喝,引来一众买菜的市民。   所谓大隐隐于市。   如果有人想要在汤城周边寻一个藏身之处,那最佳的地方绝不是像桃源里那种偏僻的峡谷,而是这鱼龙混杂,人口密集的建筑群。   在建筑群的一角有一座很小的店铺,高处挑着一副已经褪色的招牌,隐约可以分辨,上面写着“当铺”二字。   说是当铺,但这里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典当东西了。   店铺里,十几平米的地方被分成了两半,一半陈列着各种造型别致的瓷器、字画、古书古币,可行家一看就知道那都是现代工艺残次品。   另外一半则陈列着鸡蛋水果、零食玩具,甚至还有手机贴膜和上门开锁服务。   结账柜台的后头坐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一双绿豆小眼儿,藏在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镜后面,发际线高得让人心疼。   住在周围的邻居都唤他一声“檀财主”,据说他祖上是这条街上最富的人之一,名下有许多米铺、盐铺和当铺。   后来家道中落,现在到了檀财主这里便只余下了这家当铺,以至于他平时只能卖些假货和零食玩具,偶尔也会帮人鉴定文玩赚点儿外快。   不过,那都是看天吃饭的活计,收入并不稳定。   过了正午,午后的阳光在风中温温吞吞,檀财主缩在棉大衣里昏昏欲睡。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名身形佝偻的小老头匆匆地走了进来。   檀财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小老头,又缓缓地闭了起来,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放任他径直朝着店铺深处走去。   绕过货架,掀开门帘,沿着一条吱呀作响的木梯拾级而上,便是一座空间狭小的阁楼。   此刻,阁楼的窗帘被严丝合缝的拉了起来,光线昏暗,角落古色古香的老旧木床上,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熟睡着,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白得发亮的肌肤仿佛玉人,墨绿色长发瀑布似的,垂到了地上。   听见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少女儿猛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了一抹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肃冷杀意。   “东家,是我。”   小老头压着嗓音说了一句,少女的眼神才柔和了下去,轻轻地叹了口气,“是鼋爷呀,吓我一跳,快快,东西动帮我找来了吗?”   “……”   鼋爷欲言又止,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三样物件,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都在这里了,好在他们没怎么在意春风居,不然还真是难给你取出来。”   是啊,谁能想到句萌这家伙,老巢都被人掀了,墓都被人刨了,“尸体”都被人绑票了,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春风居里取回游戏机、烟斗和她随身多年的痒痒挠。   从鼋爷手里接过东西,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后,句萌歪着头朝他看去,看着他一脸焦虑担忧的模样,微蹙了一下眉头,盘膝坐直了身子,语重心长道,“鼋爷,开心点儿好不好,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现在这情况,比起百十年前那次,差点儿被人一炮把树都轰掉的时候要好多了吧?”   看着句萌这副豁达的模样,鼋爷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才好,微张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次的情况跟上次不一样了,那个家伙回来了啊!鼋爷腹诽。   摆弄了一下一阵游戏机之后,句萌挑了挑眉毛,轻描淡写地问道,“对了,鼋爷,桃源里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打听到没呀?”   终于说到正经事儿上面来了……鼋爷腹诽了一句,恭敬地回答道,“打听到了。”   “那些家伙为首的的确是千年前被赶走的罪民,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唤醒踆阳。”   听到此处,句萌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好家伙!刨了人家的坟,还要在坟里玩招魂?就不怕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有呢?桃源里的大家都怎么样了?那些家伙没有难为大家吧?”   “……”鼋爷面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也没能将话说出口来。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句萌平静道,“桃源里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有些墙头草吗?这我早就知道了呀!”   其实,那一批上古时期的难民迁徙到这里定居,所崇拜的从来就不是句芒,而是神树扶桑。   至于,后来扶桑之上诞生出来的神灵,是句萌还是踆阳,他们可能并没有那么在乎。   这是句萌早就知道的事情。   现在她被人打跑了,踆阳的信徒归来,有人临阵倒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句萌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似是猜到了句萌的想法,鼋爷竟连称呼都改了,急忙道,“其实在您遇刺之后,还是有很多人都在拼命抵抗那些罪民,可是那些罪名还带了一群不知来路的帮手,大家很多都……”   “死了?”句萌淡淡道。   “……”鼋爷沉默着,点了点头,“剩下的大都被囚禁起来了,逃出来的一小部分,散落在汤城周边各地,我怕他们有危险,暂时没敢联系。”   顿了顿,鼋爷握紧了布满皱纹的拳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句萌,弓下身子,抱拳。   “句萌大人,能够追随您是大家的荣幸,所以您一定要杀回去,大家都在等您呐!”   其实,他们还是在乎的。   “嗐!”句萌脸蛋微红,摆着手讪笑道,“有啥荣幸的?你们图啥啊?图我喜欢打游戏,图我挪用公款氪金?不过……”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意思不杀回去吧?”   “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我不给的,那家伙别想抢!”   句萌神态傲然的说着,迷离遥望桃源里的双眼中浮现起凌冽寒意,看着这样的她,鼋爷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百鬼夜行八百里,未有败绩的神灵。   ————   像没头苍蝇一样,晃悠了大半天,陆以北最后还是没能找到江蓠。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大白天的陆以北也没办法怪谈化调用地脉气息,而调遣花城怪谈去调查一名司夜会干员的动向,就更加行不通了。   更何况……   “啥玩意儿?今天是它们的休息日,有拒绝工作的权利?”陆以北愣愣地看着断头学姐,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断头学姐扶着脑袋点了点头,“是,是啊,这不是你定下的规则吗?”   陆以北,“……”   什么鬼哟,我™啥时候定过这种……等等!   陆以北转身遥望幸福小区的方向,微眯起了眼睛。   既然暂时找不到江蓠,看样子,有必要先去幸福小区的看看了。   ……   半小时后。   穿过了地下停车场第一层,陆以北驻足在第二层停车场入口处的栏杆前,看着前方竖起的告示牌,皱起了眉头。   【前方区域私人所有,非请勿入,谢绝参观。】   陆以北,“……”   看样子,某位姑娘又使用她的钞能力了。   就在陆以北愣神之间,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看去,便看见了杜思仙惊恐的面庞。   “前辈,你怎么在这里?你该不会是来调查怪谈事件的吧?这里可是你……”   “我知道。”陆以北强忍着一股浓烈地羞耻感,平静道,“是我姐的老巢。”   杜思仙愣了一下,露出微笑,“嘿嘿,前辈,那你是帮恩人过来视察的吗?”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面无表情道,“算是。”   “那太好了,我一直在等恩人过来呢!”杜思仙笑着说,“虽然她似乎没办法亲自过来,但是能看见你,我就知道我的努力没白做。”   说着,她冲陆以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前辈,我带你瞧瞧,我的工作成果。”   陆以北点了点头,跟随着杜思仙进入了地下停车场二层,刚进入其中,便看见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辆辆造型华丽的豪车,再往前一排新修筑起的砖墙分割成了两半。   杜思仙脚步轻快地前行着,手背在背后,如数家珍地给陆以北讲解道,“我把后面大半的区域都分隔出来了,打通了原本的戏园子,弄成了办公区,暂时分成人事、策划、后勤、宣传四个部门工作。”   “哦,不对,应该叫怪事儿才对。”杜思仙吐了吐舌头,“工程还蛮大的,都把快把我的小金库掏空了。”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你这么乱来,你家里不管你么?”   怪谈诈骗钱财也算诈骗吧?要是被追究起来,搞不好会引起司夜会注意的。   虽说可以找刑鸢摆平,但终究是一桩麻烦事儿。   听陆以北说到此处,杜思仙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沉默了几秒钟,眼中闪过黯淡之色,但旋即就消了起来,“嘿嘿,当然不会!我爸一向很支持我创业的!”   陆以北,“……”要是你爹知道,你的创业项目是经营黑恶势力怪谈组织,恐怕会清理门户吧?   见陆以北不说话,杜思仙继续道,“怪事部呢,成员都是以前花城各个怪谈聚集地的小头目,主要负责统计花城各个区域怪谈的数量并记录在册,然后按照它们每月所需的灵能补给,规划好每月制造惊吓事件的次数。”   还是按需分配的制度?挺不错。陆以北腹诽。   “策划部里面有三个码字猝死的网络小说作者,两个爆肝到怪谈化的Β站网络短剧UP主,还有几个被玩家咒死的手游策划,负责为每个怪谈策划惊吓事件。”   陆以北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特别是最后那一撮怪谈。   它们向来擅长整阴间活儿。   “我之前实际考察了一下,很多怪谈只是单纯的惊吓通常起不到应有的效果,于是找来了几位有着心理学知识的怪谈,几位有着道具制作和气氛营造经验的怪谈,最重要的是还有两个可以通过气息分辨罪犯的怪谈。”   “由它们组成的后勤部,负责分析受惊吓目标的心理状态,交给策划组针对性的制作方案,支援某些独自无法完成惊吓的怪谈,以及搜寻罪犯。”   说着杜思仙凑到陆以北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放心,我知道咱们这边儿每个周二,偶尔周四会去狩猎人类罪犯,我不会让李干员和白开干员察觉到的。”   陆以北,“……”   那你可真是一个合格的司夜会二五仔。   “最后就是宣传部了。”杜思仙说着,突的用脚后跟踩着地面转了一个小圈。   活泼可爱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有组织的将花城朝着,将来Z国,乃至全世界最恐怖的城市推进的幕后黑手。   “它们都是些可以伪装成人类的怪谈,负责在每次惊吓行动前,有针对性的在某些区域进行怪谈传说的散布,让惊吓达到最佳效果。”   说话间,杜思仙伸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墙壁,旋即伴着一阵轻微的轰响,附着在墙壁上的,有着涂壁权能的怪谈让开了身形,“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出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偌大的空间里,装潢布置得像是一座温馨的咖啡馆,照明全靠安全通道指示牌绿幽幽的光亮,和各个怪谈自身散发的微光。   一个个奇形怪状、血肉模糊、阴气沉沉的“员工”往来其中,脚步匆匆,看上去似乎有些忙碌。   看着像是鬼屋主题的咖啡馆,或者半夜十二点闹鬼的咖啡馆?陆以北想。   不过……   “活着是打工人,死了还要变成打工怪谈,会不会太惨了一点?”陆以北冲杜思仙询问道。   杜思仙托着下巴,沉吟了两秒钟道,“还好吧?它们是2333工作制的,晚上二十三点开始工作到凌晨三点,每周工作三天。”   “啊?这不比司夜会轻松?”陆以北脱口道。   “是呀!”杜思仙冲陆以北挑了挑眉毛,调侃道,“前辈要不要考虑跳槽呢?”   “……”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啧!您终于回来啦?魔……”   “阿打——!”   毛团那一句“魔女大人”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陆以北的一记凌空飞踹踢得不见了踪影,而后他目光愣愣地扫过每一个怪谈身上,一众准备上前跟他打招呼的怪谈顿时噤若寒蝉。   与此同时,陆以北看向欲言又止的梦梦,暗戳戳地用眷属印记给她传去了信息,“梦梦,她还不知道我这个身份吧?”   “回禀魔女大人,杜姑娘暂时还不知道。”梦梦道。   杜思仙找到这里的时候,梦梦一下子就认出了她身上眷属印记的气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有关陆以北的信息。   “很好,那就永远别让她知道了。”   “是。”梦梦回应,“我会抽空通知大家的。”   可是……   魔女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杜姑娘不是她的眷属么?这种事情有必要隐瞒眷属么?梦梦想。   ————   夜幕降临,花城大学城的街道上。   陆以北叼着一根辣条朝着静怡公寓小区的方向走着,若有所思。   虽然杜思仙安排得挺好的,花城一众怪谈一下子就像是精密的机械一样运转了起来,我根本不用太过操心,但是总觉得有点儿失落是怎么回事儿?   这样下去,我不会变成吉祥物之类的存在吧?   不对,不对,再怎么说也该是威慑周边宵小之辈的战略性武器才对。   ……   陆以北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自家门前。   熟练的掏出,钥匙开了门,刚进入屋中,他就听见了一阵啜泣声。   那啜泣的声音很小,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不发出声音一样。   什么人在哭?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蹑手蹑脚地朝楼上走去,拾阶而上,视线刚越过了楼梯,他便看见了抱着膝盖,蜷缩在他床上的江蓠。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眼眶微微泛红,娇弱的身子不时地抽动着,一声声十分微弱的啜泣,仿佛是从她身体里艰难抽离出来的痛苦,散布在漆黑一片的屋里,织出一副压抑的画卷。   “有些东西掠过我的心头,但是我不能回去,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再像那样生活了……”   手机中传来《末路狂花》的经典台词。   陆以北听入耳中,心头微微一紧,原本那股想要冲上去按住江蓠一顿暴揍的怒火瞬间就被浇灭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坐到了江蓠的身旁,柔声道,“大晚上的一个人躲在这里看这种悲剧电影不太好吧?咱们看点儿欢快的怎么样?”   “迪士尼还是梦工厂?”   江蓠似没有注意到陆以北存在一样,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直到陆以北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露出了一抹苦笑,喃喃道,“又是幻觉么?可是,好像啊,就像是真的一样……”   说话间,她坐起身来,轻轻地抱住了陆以北,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亲昵地蹭了蹭,然后温热的触感从面颊上传来,她的身子顿时一僵。   这时,陆以北别过脸去,嘟囔道,“不是像啦,就是真的啊!我,活着回来了。”   话音落下,江蓠猛地瞪大了眼睛,樱红的色泽便从她的面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然后“噗嗤!”一声,从头顶腾起了一缕白烟…… 第六章 你觉得他会来找我吗?   从十二岁开始,江蓠就在不断地失去。   先是失去了尊敬可靠的父亲,之后是温柔的母亲,最后是还来不及报答恩情的恩人……   仿佛所有重要的人在离开她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时间久了,挥手之后便是永别,在她的人生里几乎成了一种定式。   现在看见陆以北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江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双臂越收越紧。   仿佛在害怕,一个梦醒来,他又突然消失掉那样。   “嘶——!有点疼,敢问小姐您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怀中抱妹杀么?”   直到陆以北发出了一声痛呼,江蓠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脱离了那种悲伤彷徨的状态,然后眼神渐冷。   那个害怕失去亲近之人的脆弱少女是她。   但那个雷厉风行,正经得像是一台精密机器,靠眼神就能“杀”死人和怪谈的司夜会干员也是她。   “陆以北……”   “嗯?”陆以北轻轻地应了一声,低头向着江蓠看去,眸子里带着柔情,“是准备看片儿了吗?要看《怪物电力公司》吗?”   刚去过杜思仙改造过后的“老巢”,莫名地想要看看这部电影……陆以北暗戳戳地腹诽。   “不。”江蓠摇了摇头,平静道,“我想说的是,你最好忘掉你刚才看到的事情,如果忘不掉的话,我不介意帮帮你。”   毕竟,实在是太丢人了。   “……”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缓缓起身,左右张望了一下,“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哎哟我去!领导你怎么在我家里?”   我懂,我都懂,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嘛!   你想演戏,我就配合你演。   更何况这样才对劲,哭哭啼啼的江蓠,看起来还真是怪别扭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给她一记精神振作破颜拳。陆以北腹诽。   江蓠强忍着想笑的冲动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伸出一只手,正色道,“听说你请假很久了,我过来慰问下属而已。”   这难道是司夜会的传统?就没见过慰问下属,慰问到下属床上的……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双手握住了江蓠神来的手,象征性地摇晃了一下。   “感谢领导关心,领导辛苦了。”   “那……”江蓠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陆以北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虽然遇到点儿意外,受了点儿伤,不过,总的说起来还算好。”   暂时看起来,还算是一颗状态比较稳定的人肉炸弹。   “嗯。”江蓠满意地点点头,“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比心心表情]。”   “多多关照[狗头]。”陆以北道,说话间也配合着江蓠,加上了一个眼神表情。   然后他突然注意到了江蓠脸上的微笑,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如此自然的笑容,不再有那种故意挤笑脸时的阴沉可怕,是那么的温柔。   仿佛一壶桂花酿成的美酒,甜甜的,让人放不下杯盏,然后在不知不觉间,醉意便上了头。   “江蓠,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陆以北突然开口道。   江蓠看着陆以北,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那张像是醉酒了一样通红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抢在他开口前打断道,“有些话,有些承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寂静中,陆以北看着江蓠那双冷冰冰地眼睛,愣住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吧?”江蓠认真道,“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救命恩人吗?”   陆以北点了点头。   “我很感激他,所以,我虽然没有做出什么以身相许的承诺,但我却跟他许下了一个约定,约定好,如果以后我嫁不出去,就便宜儿子好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低下了脑袋,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离谱的约定啊?无论是说出约定的人,还是答应约定的人,都挺™离谱的。”   “是啊。”江蓠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让我决定好了,就去找一个叫牡丹街彦祖的家伙,我找了好久,好久,就在不久前终于被我找到了。”   “!!!”   难道她就是老爹以前常跟我说起的未婚妻?   陆以北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江蓠,就要开口,却被她抢先一步打断了。   “你等一下再说,先等我说完。”江蓠道,“在跟那个家伙相处过之后,我决定遵守约定,但不是为了报恩,只因为我愿意。”   “不过,我后来发现,他还跟别的姑娘纠缠不休,什么王不留行,什么怪谈之王灾祸……其实,在感情方面,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他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想再等等。”   “等到他处理完灾祸姑娘和王不留行姑娘的事情之后,再来找我,你觉得他会来找我吗?”   她真的很冷静地思考过了,她喜欢不是灾祸,也不是王不留行,就只是陆以北。   可是,她很清楚陆以北现在还有很多,她不能同行的事情要去做,如果现在做出了承诺,她就变成了陆以北的牢笼,就像是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外的荒原时那样。   哪怕再好的牢笼,关在里面的金丝雀也会有厌倦的时候。   “……”   听完江蓠的一席话,陆以北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现在的确不是最合适的表白时机,不说别的,单是他身体里那股随时可能要了他性命的能量,就不允许他做出承诺。   现在许下承诺,万一出了意外,难道要让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地就守活寡么?   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江蓠的眼睛,用他这辈子最认真的语气道,“我觉得他处理完身上的麻烦,会来找你的,一定会的!”   江蓠看着陆以北,许久,无声笑道,“这话听着倒是挺顺耳的。那么,你刚才想问的问题,还要问吗?”   陆以北耸耸肩,“不问了。”   “那……”江蓠冲着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微笑道,“陆以北,送我回家吧?”   “我开小电驴送你介意吗?放心,水哥帮我改装过了,速度贼快,街上的鬼火少年都飚不赢我!”陆以北道。   江蓠点点头,“不介意,都不介意。”   ————   二十多分钟后。   距离琥珀馆不远处的公路上,一辆镜面烤瓷紫的小电驴飞快的驶过。   少女静静地坐在后座上,双手环着前方少年的腰,仰起头,看着星星哼着歌,任由长发飘在风中。   她能够感觉到少年的体温,就在自己的身旁,只隔着不到一掌的距离,甚至能聆听他的心跳和呼吸。   她喃喃对少年说着什么,然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便响彻了整条街道。   “什么?你给埋了?那可是【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啊!全球只有不到一百个,你怎么能埋了呢?”陆以北痛心疾首道。   “领导,你看琥珀馆就在前面了,要不我就送你到这儿吧?”   江蓠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已经近在眼前的琥珀馆,一时语塞。   “拜托,拜托!我现在得去一趟狮子山公墓,倒个斗!”陆以北央求道。   “……”   江蓠欲言又止,然后扶着额头,无奈地摆了摆手。   她突然就很相信,牡丹街彦祖在解决完身上的麻烦事儿之后,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换了别的姑娘,能忍得了他?   绝对会被他气死吧?   ————   凌晨两点十四分,花城远郊,狮子山公墓。   石匠和两名守墓人藏身在小山坡的树林里,于无声无息之间,酒着花生米喝着烈酒,以抵御深冬的严寒。   这时,一阵细碎的响动传来,似乎正在靠近,三人相互对望一眼,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然后默默地掏出了随身的“兵器”。   一把三柄短刀,那是安青给他们防身的D-级灵能物品。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道人影,背着一柄大铁锤,嘴里叼着一把手电筒,迅捷地翻过了围墙,鬼鬼祟祟、贼里贼气地穿过了阴气森然的墓地,驻足在了安青让他们重点盯防的区域。   然后。   那人突然抡开了手中的铁锤,对准了其中一块墓地,奋力地砸了下去。   “嘭——!”陆以北砸了一锤,闷响回荡开来,墓碑上裂痕蔓延。   就在他再次举起大锤,准备一举砸开墓碑,取出“宝藏”之时,一阵快速奔跑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三道强光手电筒从不同方向射来灯光锁定了他的身形,紧跟着三把刀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不许动!”三人齐声。   见短刀没有出现异常反应,石匠一行三人顿时胆子就大起来了。   安青跟他们说过,这短刀遇见怪谈的时候会发光,如果是人类则不会。   啥玩意儿?遇上同行了吗?咋还带刀的呢?陆以北心头一惊,急忙喊道,“大哥别冲动,我是好人,好人!”   “少废话,转过来。”石匠低吼道。   待到陆以北转过身,看见了陆以北脸上的葫芦娃同款穿山甲面具,嘴角抽搐了一下,“把你面具给我摘了!”   陆以北缓缓地摘掉面具,刚露出那张清秀的脸来,便听见“咔嚓”一声响,闪光灯的光芒一闪而过。   “行了小子,你的脸我已经拍下来了,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儿?”陆以北弱弱道。   “派出所!”石匠震声道。   “不是,我就是想取点儿东西而已,没必要……”   “闭嘴!”石匠打断道,“你这叫取?不告而取为盗,你这叫盗!盗墓的盗!”   “赶紧的,少废话,跟我去派出所!”   陆以北,“……”   (卡文了,今日少更一点儿……) 第七章 您也是白小花的粉丝?   “姓名?”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民警大哥,心情复杂。   “陆以北……”   “年龄?”   “十九。”   民警低头记录了一下,看向陆以北,严肃道,“说说事情经过吧?”   “呃……”陆以北张了张嘴,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弱弱问道,“同志,我这情况不会留档吧?”   “这就得看你的表现和情节是否严重了。”   “哦哦,一定好好表现,老实交代,重新做人。”   这小子只怕不是第一次犯事儿了吧?被拷在那儿,舒服得像是回家了一样……民警腹诽着,正色道,“说吧!”   “是是。”陆以北连声道,“事发日凌晨两点半,嫌疑人陆某,也就是我,带着作案工具大锤一柄,来到狮子山公墓,准备砸开陆以北的墓地,取走里面……”   “等会儿!”民警摆手打断道,“你刚才说,你准备砸开谁的墓地?”   “陆以北的。”   “你叫什么名字?”   “陆,陆以北?”   民警诧异地看着陆以北,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你准备自己盗掘自己的坟墓?”   陆以北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就普遍理性而言,确实是。”   “嘭——!”   民警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提高了几分,“胡闹!怎么会有人自己刨自己的坟?再说了,活人那儿来的墓地?”   那玩意儿,活人可不兴修啊!   民警话音刚落,似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一阵敲门声响起,而后另一位民警探进来小半个身子,将屋里的民警叫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门外隐约传来对话的声音,闻声陆以北眼珠贼兮兮地转了一圈,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老张,刚才跟公墓那边的人确认过了,那小子砸的墓,墓碑上的确写着‘陆以北之墓’几个字,生卒年也跟他的信息相符……”   “你的意思是说,他真的是在刨自己的坟?”被唤作老张的民警诧异道,“那他到底是活人,还是……”   “看起来像活人,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好,毕竟现在怪谈事件那么多……”另一名民警小声道。   “要我看,要不就让他走吧?我总觉着他邪乎得紧,让人背后发凉,你看我棉衣都裹上了。”   “就这么让他走了?”老张反问。   “关键他这玩意儿,也不好定罪啊!”   “……”老张一时语塞。   陆以北这情况,的确不好定罪,盗掘现代人的坟墓,一般来讲会被判定为盗窃罪和侮辱尸体罪。   可他砸的是自己的坟,里面的东西按理说是属于他的,这种行为虽然理论上存在争议,但是实践中不构成犯罪。   侮辱尸体就更谈不上了,别说那墓里没有他的尸体,就算是有,自己摆弄自己的身体,下手重点儿算自残,下手轻点儿顶多算是自摸。   良久,老张无声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待会我进去跟他说,让他交点儿罚款,打电话叫家里人赶紧过来把人领走好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思维电转飞快的思考起了该让什么人来领自己。   江蓠肯定是不行的,这事儿要是被她知道了,得笑话我一辈子。   水哥也不行,他来了,解释不清我为什么会有块墓地。   杜思仙也不行,她现在总跟那些怪谈混在一起,要是走漏了风声,有损我在花城怪谈界光辉伟岸的形象。   那就只能……   “吱呀!”   屋子的门被推开了,老张走了进来,表情严肃地看着陆以北,“小子,你的情况我们了解清楚了,待会儿你自己去把罚款交了,然后打电话叫家里人过来签个字,就能走了。”   “我家里除了我之外没别人了,我让我老师行不行?”陆以北道。   老张点点头,“学校的老师?那倒也行。”   顿了顿,他凑到陆以北身边,小声询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有一块墓地啊?”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叹了口气,无奈道,“警官不瞒您说,这都要怪我的前女友!”   “现在网上不是都说,分手了就当前男友已经死了吗?可我没想到她会干出这种事情,还偷偷摸摸把我最心爱的手办埋了进去,你说气不气人?”   “所以我在知道这消息之后,晚上觉都睡不着,连夜赶过来就想把那块墓地给砸了。”   现在的年轻姑娘还真会玩……老张腹诽着,表情同情地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小伙子,这事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脾气那么古怪的姑娘,早点儿分手说不定也是好事儿。”   “对了,抽烟吗?”   “不了不了。”陆以北摆摆手,然后将一根辣条送到了嘴中,“我吃这个就好。”   老张,“???”   他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   “对了警官,出去以后,我那个墓,还能不能砸了?”   老张冲着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你觉得呢?”   陆以北,“……”看样子是不能了。   ————   凌晨五点四十七分,花城理工大学家属楼小区。   这个时间天色还没有一点儿要亮起来的迹象,整个小区黑漆漆的一片,唯有6栋702的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那是马教授的家,那间亮着灯的屋子则是他的书房,临近出发,看着汤城那边不断传来的消息,他失眠了。   书房内,马教授坐在电脑面前,一只手捧着一杯浓茶,一只手不断滚动着项目组发来的图片,表情凝重。   图片上是一个个造型各异的文物,黑陶鼎、青铜觯、骨刻文玉书……琳琅满目的文物数量超过二十件,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见,恐怕会以为马教授是在浏览某个博物馆的藏品展示页。   然而,这些东西却都是近一段时间,在汤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古玩交易场所中发现的,每一件都有很高的历史、文化研究价值。   通常来讲,像这样的文物,想要寻得一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现在突然间大量出现,不得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甚至有人猜测,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汤城周边的某座东夷文化的古代墓葬群,遭到了不法分子的盗掘。   也正是因为有关部门发现有大量文物流入了交易市场,项目组才被迫提前启动了研究项目。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项目组在研究的同时,还担负起了协助有关部门追回文物的使命。   “造孽,造孽啊!”   马教授看着一张张图片,痛心疾首地叹息着,突然间一张图片闪过了眼前,他的身子微微一颤,手指离开里的鼠标滚轮,看着屏幕上的图片,皱起了眉头。   图片上是一件青铜器,呈一只飞鸟形状,双目突出前视,鸟首上扬,双翼微展,羽翼丰满,长尾鎏金,下为方形座,四面装饰有镂空的祥云纹饰,造型于以往出土的,一件西汉鎏金凤鸟形饰件的文物颇有些相似之处。   那件出土于十几年前的西汉文物,通常被认为是秦统一天下后,东夷先民崇拜的延续。   而图片上这件年代明显更为久远的青铜器,却不是常见的凤鸟形态,而是有些像……   一只喜鹊?   马教授皱了皱眉,东夷文化所崇拜的图腾的确是飞鸟,可是以前出土的文物,几乎都以凤鸟为主,似乎并未出现过崇拜喜鹊的文化。   “这东西……”   很特别,如果能近距离观察一下的话,说不定能够给东夷文化的研究提供一个新的方向。马教授想着,滚动了一下鼠标滚轮,看见了图片下方配上的文字,无声地叹了口气。   【西周青铜喜鹊鸟形饰件:已失窃。   最后一次出现时间:三天前,汤城某地下古玩交易场所。】   马教授看着图片上的青铜器,神色彷徨而失望,喃喃道,“可惜,好可惜……”   说话间,他滚动鼠标滚轮,重新找到了那张图片。   正欲再好好端详一番,他突然注意到图片上的青铜器侧面,泥土遮掩之下,竟有几个细小的特殊文字。   注意到那些小字,马教授愣了一愣,急忙放大了图片,凭借着多年特殊文字研究的经验细细辨认起来。   “句什么,什么宝?哎呀,后面这些字怎么都刮掉了?啧!天杀的土夫子,干点儿事情,笨手笨脚的,急死个人呐!”   马教授恶狠狠地骂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紧跟着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马真,马教授么?”   “对,我是,请问您是?”马教授询问道。   “我是狮子山派出所的民警,请问您认识一个名叫陆以北的人吗?”   臭丫头,怎么又被抓了?马教授腹诽着,连声道,“认识的,认识的,是我孙女。”   “孙女!?”电话那头的民警惊道,说话间看了一眼不远处叼着辣条,望着天花板发呆的陆以北,陷入了沉思。   “呃……”马教授愣了一下,试探道,“那是……学生?”   民警,“……”   见民警没有打断,马教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呃,警官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俩算是忘年交,所以她既是我学生,也是我孙女。”   “您,您确定?”   “嗯,确定。”马教授笃定道。   “……”民警心情复杂的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看,还是劳您赶紧过来一趟吧?”   顿了顿,民警补充道,“嗯,最好带上能证明你身份的证件。”   说完,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陆以北,表情精彩得像是一部婆媳伦理剧。   突然有些希望他是在撒谎,然后没有跟同伙串好供词,是怎么回事儿?   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男孙女什么的……   噫——!太乱了,太乱了,让人根本不敢往下想!   “对了警官,能不能问一下,陆以北她犯什么事儿了?”   “他……”民警沉吟了一瞬,语气变得奇怪起来,“呃,他挖了自己的墓。”   马教授,“???”   ————   一个多小时后,狮子山派出所。   马教授坐在派出所大门对面的长椅上,时隔二十年,再一一次抽起了烟。   他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才会上了陆以北的贼船,害得自己这样一位,颇有名望的人民教师,社会性死亡。   我花了几十年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了的正面形象,差不多已经快被这个臭小子糟践光了吧?马教授心情沉重地想。   一想起刚才在派出所里与陆以北见面时,周围民警强忍笑意到面部抽搐的诡异表情,他又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马教授抬头看到从派出所走出来的陆以北,面色一沉,狠狠地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撸起袖管就朝他走了过去,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臭小子,我的老脸,今天都被你丢尽了!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的黑夜病,晚上通常都会发病么?”   “嘶啊——!”陆以北揉了揉后脑勺,嘟囔道,“今天这不是特殊情况吗?还不是您,总想着孙女,孙女的,也不知道把情况问清楚,您是不知道,刚才在里面的时候,那些民警看见我,就像是中风了一样,嘴角直抽抽。”   “……”马教授一时语塞,在这方面,他的确也有一部分责任。   “好,先不说这个,咱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不在家好好熟悉我给你的那些资料,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干嘛?”   挖自己的坟?恐怕只有你才干得出来……马教授腹诽。   “您看,我这不是想着,咱们要去倒斗,先来熟悉熟悉具体工艺流程吗?”陆以北说了一句垃圾话。   马教授闻言愣了一下,诧异道,“你都知道了?”   陆以北,“???”   我知道个甚啊!?   教授,您不要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暗戳戳地给事情增加难度好不好?   腹诽着,陆以北小声试探道,“所以教授,咱们真要去倒斗?我就随口一说,您别当真呀!”   马教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还好,那还好。”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年头,未发现的古代墓葬里边儿,十个有七八个都藏着怪谈,真要是去“倒斗”,以他现在这种DEBUFF叠满的状态,遇上怪谈就是送经验。   就在陆以北暗自庆幸之际,马教授突然抓住他的双肩,挺直了腰板,郑重道,“陆以北,我们这次去,除了要开展研究项目之外,还要协助有关部门追回流入交易市场的文物……”   听到一半,陆以北愣了一下,打断道,“等会儿!教授您刚才说什么来着?追回文物?”   马教授点点头,“没错,你知道咱们联合研究项目为什么要提前开始吗?就是因为有人发现,近期有大量文物流入交易市场,疑似有人盗掘了大型墓葬群。”   “教授……”陆以北苦兮兮道,“我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我劝您也最好别去。”   未知墓葬群里的怪谈已经够可怕的了,能够活着从墓葬群里带出大量文物的盗墓贼,那还不得是灵能波动B+级起步?   而且,肯定不止一个,绝对是一群。   想到此处,陆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8。! 5? ?? 7' 6:.,:, . 6?! :3。 4? ?4' 2"q以北脑子里的退堂鼓擂得震天作响。   “这……”马教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压低了嗓音道,“这里面还牵涉到神秘学的东西?”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有危险吗?”马教授问。   陆以北板着一张清秀的死人脸,一本正经道,“非常危险。”   “……”   那你不是更得跟着去了?   马教授沉默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坚决,挺直了腰板道,“那也得去!”   说话间,他看向陆以北,严肃道,“陆以北,如果真的有危险,你不去我不强求。”   “但是我想说,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国家的文化瑰宝,现在不把它们追回来,等它们流往海外,再想追回来就难了,你明白吗?”   “道理我都懂,可是教授……”陆以北点点头,说话间抓起了马教授的手,左右摇晃了几下,撒娇道,“可是,人家怕怕嘛!”   “滚滚滚!一边儿去,你这样我才怕怕呢!”马教授摔开了陆以北的手,躲到了一旁,然后略一思索,决定改变策略。   既然大义一时间说不动他,不如试试共情?   马教授想着,看向陆以北,轻描淡写的问道,“陆以北呀,刚才在里边儿的时候,那位警官说,你是为了找回被你前女友埋进墓地里的手办,才自己刨了自己的坟来着?”   “嗯……嗯?怎么了吗教授?”   这老头又想搞什么套路?陆以北腹诽。   “这样啊!”马教授点点头,“说起来,以前我听说过一个有趣的说法,说是那些文物就相当于先人的手办,而盗墓贼就是一群熊孩子。”   “你想想,要是有一群熊孩子冲进了你家里,把你装手办的柜子砸了,私自带走了里面的东西,拿去贱卖,而且还搞不明白其中的门道,把【白小花·蔷薇】贴上【001·山茶】的标签,你会怎么做?”   “还有这种事儿?”陆以北狠狠地说着,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代入感太强,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好了,现在有一个收拾熊孩子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想怎么办?”马教授挑了挑眉毛。   “当然是去揍他狗日的,连夜去,熊孩子挨打不能隔夜!”陆以北咬牙切齿道。   马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倒也不必那么急,咱们还是后天早晨出发。”   陆以北,“???”   “等等,教授你套路我?”   “……”马教授转过身去,似没听到陆以北的话一样,淡淡道,“哎,那些文物啊……心痛啊!”   “……”陆以北看着马教授的背影一时语塞,紧跟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诧异道,“不对呀教授,您还知道【白小花·蔷薇】和【001·山茶】?”   那可是大家公认的,造型最难分辨的两款手办了,只有一些身材细节不一样,教授怎么会知道?   “难道您也是白小花的粉丝?”   “咳咳咳!”   远远地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传来,马教授的身形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加快了脚步,朝着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第八章 在?多来点儿?   从派出所出来,马教授便开车将陆以北送回了家,三番五次地叮嘱他,好好熟悉之前发给他的文物资料。   回到家中,陆以北刚掏出钥匙开了门,便看见外套人立在茶几上,微微俯下身子,正摆弄着什么。   凑近了瞧,他便看见了一众小怪谈簇拥下,奄奄一息的眼球。   “臭……臭女人,你可算回……回来了……”   见状,假牙凑上前去,蹭了蹭眼球,“人固有一死,怪谈亦固有一死,眼球兄你一路走好。”   “魔女大人,您快救救它吧?”毛团哀凄道。   “闭,闭嘴!我不需要这个臭女人的怜悯!”眼球回光返照似的大喊了一声,紧跟着便瞳孔涣散,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茶几上。   陆以北皱眉,指着眼球道,“它这是怎么了?”   “魔女大人,您有所不知。”毛团解释道,“在您走后不久,它就开始莫名的交上了厄运,被车撞,被漏电家具电击,工作失误被领导批评,惊吓人类时被熊孩子当成玩具抓了起来,关在鲱鱼罐头的铁皮罐子里,整整囚禁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啊!我们都不知道它是怎么熬过来的……”   “等会儿!”陆以北听到此处,打断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之前,它好像吞了一枚筹码,没拉出来也没消化来着?   估摸着是染上世界的恶意了。   虽然只是面额“1”的筹码,但那也是来自旧日毁灭者身上的世界的恶意,折磨一个D级怪谈,不是轻轻松松?陆以北想。   “那它还有救吗?”   “有救。”陆以北点点头。   “那还请魔女大人……”   “但是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陆以北耸了耸肩,打断道,“就让它这么放着吧!”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刚上了一半的楼梯便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外套。   “对了,外套,我明天要出趟远门儿,你有空帮忙我收拾一下东西。”   闻言,外套人立在茶几上,扭动着身子,看了看眼球,又看了看陆以北,似有些犹豫。   ,,Ծ‸Ծ,,   “放心,它死不了的,顶多受点儿罪而已,让它多受点儿折磨也是好事,省得它精力过于旺盛。”陆以北安抚外套道。   “贼婆娘!你好歹毒,竟然见死不救!我……卧槽——!”   陆以北话音刚落,眼球就像是诈尸一样跳了起来。   然而它的话还未说完,蹦蹦跳跳的身形,突然踩到了茶几上面,从睡裙身上滴落的积水,“哧溜”一下就飞了出去,撞在了厨房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向前翻滚,撞倒了倚靠在墙边的扫帚,敲打在橱柜上,菜板一震,菜刀腾空而起,“噌!”的一声钉在了眼球的身旁。   这一刻,刀刃距离它的身体,只有0.002公分。   众小怪谈,“……”   “我说什么来着?”陆以北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死不了的。”   世界恶意的存在,关键在于给目标永恒的痛苦,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   清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V号办公室内静悄悄的,时间像是在此凝固了一般,只有木窗处透过的阳光,映出空气中的灰尘缓缓地沉沉浮浮,证明时间的流动。   江蓠一大早就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眉头紧锁。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她从内网中调出来的司夜会通缉名单,在名单的第92位上赫然写着“灾祸”二字,在名字后面还标注着一个↑7的符号。   不知什么原因,原本位于通缉名单最底部的“灾祸”,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危害程度竟然上升了七位。   点击“灾祸”的名字,进入详情栏,下方列举的,可能存在的危害,又多出来了几条。   是什么人在暗中调查她,并不断地把调查到信息传给司夜会总部么?   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退出内网界面,然后埋头开始一件一件地翻阅着文件。   她离开了花城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某位代理干员薪水小偷式的办事风格,累积下来的事情多得要命。   毕竟,陆以北作为代理干员,权限还不足以完全接管江蓠的工作,除了一些常规的工作之外,还有大量的文件需要她亲自处理。   比如整理监视日蚀会之类的组织地动向的信息、汇总花城白昼长短数据、汇总观察花城周边灵能波动改变的数据……   花城司夜会的各位主力干员,除了每周一次的值夜任务以外,几乎都有各自单独的任务。   就像是,白开负责监视花城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动向,安青负责怪谈遗骸的处理,菇娘负责花城司夜会总部安保……   江蓠也有自己的工作,她负责信息汇总和档案管理。   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加班了。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陆以北走进办公室,见江蓠伏在桌前忙碌,微张了一下嘴唇,便径直地走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一边眼神宠溺地看着她发呆。   沉浸在工作之中的江蓠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以北的到来,直到阿花端上一杯泡好的浓茶,小声提醒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抱歉,度假之前所托非人,工作上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她平静地说着,看向陆以北,“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儿啊。”   江蓠打量了一下精神萎靡的陆以北,淡淡道,“没事儿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如果是想练习体术的话,你恐怕得等到我处理完手头这些工作了,至少需要三到五天。”   陆以北,“……”   哇,这个女人,这么冷漠的吗?   昨天还缩在人家怀里嘤嘤嘤,今天怎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怎么有种被渣女玩腻了,甩掉的感觉呢?   腹诽着,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这……领导,我来这儿,其实是来销假的,之前不是请了半个月的假么?按道理说是应该来销假的,对吧?”   “嗯。”江蓠点点头,“的确需要。”   说话间,她俯下身去,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张表格,然后从笔筒里取了一支笔,起身走过去,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这里,还有这里,你在这两个地方填上名字,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陆以北接过笔和表格,趴在茶几上飞快地写好了名字,将表格抵还到了江蓠的手中,“领导,我这是不是就算是销假成功了?”   “嗯。”江蓠点点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可以走了。”   “别着急嘛!”陆以北道,“销假成功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又可以请假了?”   江蓠看着陆以北,神情就变得有些复杂,沉默许久,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那我请个假!”陆以北脱口而出。   你跟我这儿玩信用卡套现呢?江蓠腹诽着,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又打算去干什么坏事儿?”   “啧!领导瞧您说得,北北怎么可能有坏心思呢?”陆以北正色道,“我这次可是去送,不对,守护人类文化瑰宝,保护先人珍贵遗产,捍卫……”   “说人话。”江蓠打断道。   陆以北耸了耸肩,面无表情道,“之前我的任课教授,打算带我去参加一个研究项目吗?”   “现在项目地点出现了盗墓事件,教授受邀前去协助追回文物,我跟过去打下手。”   即使打下手,也是打手。   没错,花城理工大学,文学院红花双棍,正是在下。陆以北腹诽。   “所以,你昨晚是代入盗墓贼身份,提前了解他们的心理活动,方便接下来的工作咯?”江蓠调侃道,“东西没挖到吧?”   陆以北双颊微微一红,“……”该死,她是怎么知道的?   似是看穿了陆以北的心理活动,江蓠端起浓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平静道,“狮子山公墓的石匠,是青姐的线人,在你来之前,她已经在这儿笑话了我半个小时了。”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试探道,“那,这个假,您批不批呢?”   最好是别批了,那样的话,我就有借口不跟教授去了。   “当然批。”江蓠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去吧,去吧!”   “真的?”   陆以北斜眼看着江蓠,若有所思。   江蓠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说“去吧,去吧,有种你去了就别回来!”一样。   “去保护文物是好事儿,我怎么会拦着你呢?”   这都是正面事迹,将来要是你身份暴露了,还能帮你减刑。江蓠腹诽。   “那我可真走了啊?”陆以北试探道。   我可是一大早从派出所出来,早饭都没吃,就跑过来跟你报备了,都不象征性挽留一下吗?   江蓠点点头,“走吧。”   陆以北皱眉看着江蓠,许久,挠了挠头,“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江蓠愣了愣,许久,她闭上眼睛,苦笑着摇了摇头。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像过去的十九年一样。”   爱情很重要,但从来都不是人生的全部。   “去吧,一路顺风,早些回来。”   ————   陆以北走后不久,阿花端着早点来到了江蓠的办公室内,驻足在她的桌前,欲言又止。   察觉到了阿花的异样,江蓠抬起头来,询问道,“阿花,你有什么事情么?”   “小姐……”阿花欲言又止了几次,才终于开口道,“您真打算那样做吗?会不会有点太……”   江蓠抓起碟子里的油条,送到嘴边撕下一块,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容,意味深长道,“喵喵酱做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此处,阿花似明白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那小姐,我这就给您取过来?”   “不急,先让他等一会儿,等晚上回去再说好了。”江蓠淡淡道。   ————   是夜,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简易的炼金工坊中。   将“邱姑娘”摆弄了十八种姿势,好不容易塞进了金属匣子里之后,陆以北用仅剩不多的祸水和上次从肥二爷那儿买来的炼金残渣,混合上问眼球“要”来的血液,制作了二十多枚炼金脏弹3.0。   虽然不知道用这种法子,能不能在引爆炼金脏弹的同时,给目标带去哪怕一丝丝的世界恶意,但是试一试总归是没错的。   收拾好行李之后,陆以北背着金属匣子,去了一趟小区门口的快递站,发了一个加急快递到教授预定的酒店,估摸着能够和他在同一时间到达。   这一次去汤城,有很大概率会跟灵能力者或是怪谈发生冲突。   在身体状态不好的情况下,不多做点儿准备,陆以北总是觉得不太安心。   可是,那一枚枚炼金脏弹,里面装的全是发光粘稠液体,肯定过不了飞机安检,想来想去,陆以北觉得唯有快递可行。   回到家中,左右无事,终于闲下来的陆以北,来到了书桌前,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马教授发来的资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马教授将那些文物比喻成手办之后,他就觉得,只要他看过一眼那些图片,就能完全记在脑海里。   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找句·臭妹妹·文物制造者·萌小姐帮忙看看么?   从地图上看,汤城那地方距离桃源里蛮近的,全程也只有七八十公里。   刚想到了句萌,陆以北眼前突然闪过了一张熟悉的物件,他愣了一下,急忙滑动鼠标滚轮,找到了刚才看过的那张图片。   “这不是……”   陆以北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图片中那件青铜器上的花纹,猛地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然后又看了看青铜器,最后发出了一声简洁明了的感叹,“艹!”   这青铜器上的花纹,怎么跟句萌的印记一样?!   她怕不是沾染了什么恶劣习性,导致桃源里经营不下去了,开始变卖家产了哟?   如果是臭妹妹的话,这种事情,她极有可能干得出来!   陆以北想着,拿起手机拨通句萌留给他的联系方式——桃源里后山护林人小屋座机电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两下,紧跟着,某鹅社交软件便弹出了两条信息提示。   发来信息的是一个熟悉的ID,而信息的内容则是一张图片和一段话。   喵喵酱:[图]   喵喵酱:听说你最近要出远门儿了?送你一张护身符,祝你旅途顺利。[比心心表情]   图中。   宛如洁白婚纱的露肩礼服穿在喵喵酱的身上,罩着薄纱的礼服下,隐约有一朵朵雪白大花的纹路隐现。   雪白的头饰将她金色的长发包裹,挽成整齐的发髻,及膝的裙摆下露出一双包裹在白色袜里的修长双腿,一双水晶鞋闪着淡淡地微光。   一把似剑又似枪的长兵刃,握在她的手中,锋锐处从绽放的巨大的雪莲中探出,露出熠熠寒光。   陆以北,“!!!”   这……这……这……   是【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COS?!   我靠,“喵喵酱”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主业了吗?   王不留行:“在?多来点儿?”   喵喵酱:“没了,下次。[比心心表情]”   (EMMM……最近白天事儿有点多,只能晚上码字。估摸着是赶不上十二点之前更新了5K,所以今天先更一章4K的,可能还会更一章短的,等不到的同学,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九章 死亡航班?   空旷的洞窟中一片漆黑,有很多人在低语着,不绝于耳。   “你在聆听他们的祈祷吗?”   黑暗中,有一个稚嫩冷冰冰地声音问道,听上去像是一个还带着童音的小女孩。   沉默良久。   “是的,我觉得他们很可怜,我想要帮帮他们。”一个柔和的声音,回应道,似乎是一名少女。   “帮他们?真是可笑的言论!”   少女没说话,自顾自的听着一阵阵低语,很努力的想要听清楚里面所蕴含的意义。   “我看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们是神灵,是图腾,是象征,天生就应该被崇拜,但不需要回应所有信徒的祈祷。”   “像是保佑新出嫁的妇人明天做饭不会烧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你明白吗?”   少女没有理会小女孩,只是在一片混沌蒙昧的黑暗中将身子前倾,她感觉她就快要听清那些人类,那些崇拜着她们的子民的祈祷了。   这时,一声尖锐的厉喝在她的耳边炸响,将一切都摧毁了,那即将变得清晰的祈祷,像是阳光照射下的泡沫一样,破碎,消散。   “句萌!你的职责是守卫扶桑神树,而不是怜悯那些愚民!”   终于,少女停止了聆听,向着黑暗中不知深处何处的小女孩,喃喃道,“句芒的职责才是守卫扶桑神树……”   ————   “呼——!”   深夜,句萌在古街当铺的床榻上惊醒,望着天花板,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最近,她总是想起过去的回忆。   那些不幸福、叛逆的“年少”时光,在一片混沌蒙昧的黑暗里。   可是,那些回忆,太久远了,早已渐渐模糊,不复清晰。   她扭头看向窗外,下了好几天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落在铺满白雪的老街屋顶,仿佛一片银色的海洋。   然后,她又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梦中说过的话。   “句芒的职责才是守卫扶桑……”   末了,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   “我不是句芒,那也不是扶桑神树。”   ————   “呼——!可算是全看完了,这下教授应该没那么多唠叨话儿说了!”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陆以北的书桌上,他伸了懒腰,关节微微作响。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桌上零散放着的几页A4纸,若有所思。   A4纸上,笔法拙劣地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符号,有些像是太阳,有些像是飞鸟,有些像是相互缠绕、同根偶枝的大树,还有一些则是跟他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的,栖息着的喜鹊的桃树。   如果这些东西都跟臭妹妹有关……那她的身上,岂不是存在着好几种神话种怪谈的权能?   我本来以为我这情况已经很过分了,但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更过分一点?   过了这么久,我本来以为自己很强了,在座的各位逐渐垃圾,没想到垃圾竟还是我?   陆以北想着,摇了摇头,顺手将桌上的A4纸揉成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踆乌、句芒、扶桑神树……这些都是陆以北对应着文物上的符号和图案,一点点的从资料中查阅到的词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出现牵涉到神话或是传说的东西,陆以北第一反应就是假定相关怪谈存在,并开始琢磨起应对方案来。   反正给自己设定假想敌又不会吃亏,顶多耗费一点儿心神,可要是真遇上了传说中诞生的怪谈,临时再想应对方案,才是药丸。   虽然句萌不在此列,但是在他熟悉马教授给的资料的同时,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一点一点揭开句萌肮脏往事的快.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偷看邻居家大姐姐的恋爱成长史日记一样刺激。   嗯,他这一晚上,可老刺激了,人都快被刺激得坏掉了。   事实上,陆以北原本打算出发之前,再去梦境里,跟老祖宗探讨一下“人体爆炸工程学”的奥秘。   然而,在看过了“喵喵酱”发来的照片之后,他就完全睡不着了。   那用兵刃支撑着,斜倚在床上的身影,那泛起樱色的精致脸蛋,因为羞赧而微微并拢的修长双腿……总之,闭上眼睛就全是她的身影。   这便是陆以北遭到的第一项刺激,为了避免剧情朝着猥琐鬼畜的方向发展,他决定起来学习,哪曾想马教授给的学习资料也很刺激。   这两种刺激,不是那种明明是谁先来的问题,是很特别的,叠加在一起的,效果拔群的刺激,让陆以北直呼受不了。   收拾完桌面,整理好此行要用上的随身物品,他看了一眼时间,暗叫一声糟糕。   急急忙忙地抓起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反正蠕动节奏很均匀的外套,他便风风火火地朝外面跑去。   跟教授约好了八点在学校门口碰头,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五了。   我还没吃早饭呢!陆以北郁闷地想。   教授那边可以迟到,早饭不吃却是不行,不吃早饭伤身体。   想要岁岁年年苟苟,养生这种事情,从十九岁开始,已经不早了。   ————   早晨八点左右的大学城,天色将明未明,带着一股“艰难做着仰卧起坐,逼迫自己起床”的意味。   陆以北匆匆地赶到花城理工大学门口时,已经八点过两分了,四处寻找了一下却是没有找到马教授的踪影。   于是,带着本想鸽人却被人鸽了的郁闷心情,他脚步欢快带着小跳的来到了马路对面,一家专卖姜鸭面的面馆落座,大手一挥,叫了一份儿大碗干拌姜鸭面,少加辣椒多加菜叶。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暖柔和的声音。   “你就是陆以北吧?”   “小爷我正是!”陆以北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愣了一下。   这个时间,面馆刚开门不久,铺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他进来时也没太注意,直到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才注意到,斜后方角落的桌子上坐着一名男子。   如沐春风的温和干、炯炯有神的眼睛、棱角分明的帅气面庞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那名男子明明看上去年纪轻轻,可是发根子却已经有了一些斑白的痕迹,让他的儒雅帅气中平添了几分悲凉的气息。   不是,帅哥你哪位啊?   你是从哪本霸道总裁小说里跑出来的苦情男二吗?   就在陆以北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陌生男子搭话的时候,男子却端起面碗,主动坐到了他的对面。   然后,也不问他愿不愿意,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听马教授提起过你,说你是他近十年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   “对了,你的那篇论文我拜读过了,很有见解,要是能深入一些就更好了。”   “哦,你才还是大一的学生对吧?如果是大一的学生,能够写出那种程度的论文,那就很厉害了,想必这或许跟你的家学有关?”   “……”   家学?我的家学是二十四道川菜和三十二种小吃!   面对男子自来熟似的发言,陆以北心中吐槽了一句,继续埋头吃面,吃得飞快。   虽然他不是霸道总裁小说里的女主角,但是他也跟女主角一样,对面前这位一脸男二相的男子喜欢不起来。   这不仅是因为男子打扰了他干饭,还因为他方才第一眼跟男子对视的时候,明明没有在他的身上察觉到灵能波动,双眼却有了一瞬间发热的迹象。   虽然不排除“警报”出错的情况,但是更加不能排除的是危险存在的可能。   简单来说就是,他在男子的身上嗅到了一丢丢不祥的气息。   若非如此,他能跟面前这位男子,互飚垃圾话,飚出一场脱口秀来。   五分钟后,吃完了最后一片菜叶,碗中连一粒葱花都没有留下,陆以北抹了一下嘴唇,起身,看着正想对他说什么的男子,面无表情道,“你的面坨了……”   说完,他便匆匆地朝着跑向了花城理工大学的小门。   ————   虽说陆以北跟马教授约的时间是八点整,可他却是八点半才坐上了马教授的车。   机票订的是十点,赶往机场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眼见着有了错过登机的风险,马教授那是一脚油门儿踩到底,一路狂飙。   坐在车上,陆以北默默地系紧了安全带,忍不住询问道,“教授,您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参加过花城车神争霸赛,或者春茗山速降之类的比赛啊?”   “没有啊!你问这干嘛?”   “我有位朋友,是位出租车司机,自称花城第二车神,我觉着您这速度,已经快赶上他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马教授,“……”   “说起来,教授,您今天怎么会迟到那么久?您平时不是一向很准时的吗?”陆以北又问。   “还不都是你师娘她……”马教授话说到一半顿了顿,沉默了两秒钟,叹了口气,“哎,算了!成年人的辛苦,说了你也不懂。”   这已经是三十多年来,每次出差前的惯例了,谁叫老夫生了一张帅脸呢?马教授腹诽。   陆以北斜眼看着马教授那张写满疲惫的脸,一时语塞。   “……”   虽然我“不懂”,但我好像懂了。   ————   五十分钟后,在马教授一顿速度与激情之后,两人竟提前来到了,花城机场A018号登机口前。   站在登机口前,陆以北隔着玻璃看着停机坪上,伴着法螺声,绕着飞机念经的和尚,隐约间还有微弱的灵能波动传来,他的眼神逐渐复杂。   “教授,这是什么鬼哟?给飞机开光?”   马教授喝了口热水,缓了口气,不以为意道,“陆以北,你好久没出过门儿了吧?”   “嗯,差不多两年了。”陆以北应了一声。   自从出了那场车祸以后……腹诽着,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黯淡。   “两年?”马教授点了点头,“那就差不多了,这是最近一年,才兴起的,也只有两三家航空公司在搞,说是为了避免飞行途中遭到怪谈袭击,保证飞行安全。”   闻言,陆以北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歪了歪脑袋,“这,难道是因为之前网上传得很火的飞机怪谈事件?”   “好像就是因为那个。”马教授道,他也有些不确定。   陆以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时他虽然啥也看不见,但是却听得见,用盲人手机逛微博,刷知乎,听头条那都是基本操作,所以也听说过那次事件。   在一年多以前,曾有一趟航班在飞行途中出了意外,机毁人亡,事后发现是左翼发动机停车。   虽然那时小概率事件,但也属于合理认知范围内的飞机机械故障。   可是,自从一段疑似来自某位遇难者的手机的诡异录音被传到了网上,舆论的画风就逐渐开始走偏了。   到了最后,甚至被人传成了恐怖怪谈袭击了飞机,就™离谱!   “要我说,这事儿都要怪那些网上瞎起哄的人,才闹起了幺蛾子,完全不尊重死者,我就不信那些!”   陆以北听到此处,刚准备提醒马教授宁可信其有,便听见他继续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都拿铜钱测过了,咱们这一趟,顺当着哩!”   陆以北扶额,“您老还是别完全相信铜钱的占卜结果比较好,万一咱们就出事儿了呢?”   经过梦想城娱乐城的社会毒打与反毒打,他现在已经不那么迷信铜钱的占卜结果了。   那玩意儿,是可以**扰的。   听了陆以北的话,马教授连声道,“呸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有你在,怎么会出事儿?”   就是有我在才容易出事儿呢!陆以北自嘲似的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附和着马教授道,“行吧!您老高兴就好!”   说话间,他转过身朝着候机厅看去,视线穿过人群,突的看见了一道人影,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前方二十米,某“苦情男二”还有三十秒抵达登机口。   就在这时,却见马教授迎着“苦情男二”走了上去,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陆以北愕然。   教授,你在干什么呀教授?快放开,那玩意儿脏!   “陆以北,快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学校最年轻的客座教授,胡樾,也是月城有名的古董收藏家,这次跟我们一起去汤城。”   “……”陆以北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斜后方传来了一阵惨叫。   “保安,保安在哪儿!救命啊,打人啦!”   听见那熟悉的惨叫,陆以北心头一紧,猛地回头看去,便看见了刘半仙被三位中年妇女又抓又挠又扯头发,一路追打,最后逃窜进了A018号登机口。   陆以北,“???”   好家伙,都是熟人!   带着一丝丝不祥气息的男子,总在挨揍的刘半仙,还有我……难道都凑到一趟航班上了?   这™是什么鬼畜组合哟?   这怕不是一趟死亡航班?   想到此处,陆以北掏出了手机,找出了江……呃,喵喵酱的照片,双手合十贴在胸前。   喵喵酱保佑,阿门……   (EMMM,本来想写一章短一些的,没想到一不下心写了4K,熬夜等更的同学辛苦了……)   抱歉   ,抱歉,卡文了,更新可能得等到十二点以后,等不急的同学可以明早起来看哟! 第十章 火鸦   候机大厅内。   胡樾在跟马教授谈笑风生,提起汤城那批流入交易市场的文物,时而兴奋,时而扼腕叹息。   看得出来他这个除了身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之外,似乎真的对追回文物这件事情很上心。   提前冲进登机口的刘半仙不出意外的被赶了下来,闻讯赶来的地勤工作人员试图调解他和几名中年妇女之间的矛盾,在他精湛的语言艺术熏陶下,很快跟中年妇女站到了统一战线,眼看着就要动手。   陆以北站在咨询处,滔滔不绝地跟工作人员咨询着改签机票的事宜,在一顿歪理邪说的进攻之下,工作人员嘴角抽搐不已。   这时,广播响起,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看向了登机口,若有所思。   “由花城前往汤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3U233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   胡樾,“……”这一次,或许有机会见到那件东西吧?   刘半仙,“……”恼火呀,这才刚出龙潭又要入虎穴,欠别人人情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陆以北,“……”该死,教授买的竟然是代理商预定的特价票,改签不了,难道真的只能坐这趟飞机了?   在场的四人当中,唯有马教授一人置身于状况之外,精神抖擞,仿佛恨不得一个传送直接抵达目的酒店一般。   面对,陆以北一通“法螺一响,直接送走!”、“和尚的送行那不叫送行,叫超度!”、“教授,步行去汤城其实也要不了多久。”之类的鬼话,马教授根本不予理会,生拉硬拽地将他拖进了登机口。   见木已成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陆以北干脆丢下了马教授,一咬牙,掏出手机,在登机口用APP办理了升舱手续。   马教授并没有阻止陆以北,能够在不被旁人当成绑架犯的情况下,把这家伙弄上飞机,他已经很开心了。   几分钟后。   终于在飞机上落座的陆以北,仔仔细细地系好了安全带,暗暗地松了口气。   虽然不清楚跟那两个倒霉鬼达成同一趟航班,会遇上什么糟心事儿,但是他刚才都研究过了,就概率而言,商务舱的安全性可能真的要高一些的。   至少,出现飞机里缺氧的情况时,死得慢些、里面有几个可以反锁的小空间、如果有恐怖分子想控制飞机,能进行有效拦截、万一真有怪谈弄死了机长副机长,还能第一时间接管飞机。   这样算起来大放血升舱似乎就没有那么心疼了,花的是钱,买的是命呀!   不过,说到接管飞机……   陆以北看向一旁经过的空姐,招了招手,“小姐姐,小姐姐,过来一下。”   空姐走上前来微笑道,“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的吗?”   “小姐姐,你知道飞机怎么开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您好,我不知道呢!”空姐微笑道,看着陆以北的眼神却变得怪异起来。   这是一架没有头等舱的中型客机,商务舱作为距离驾驶室最近的舱室,通常是恐怖分子劫机的首选。   见空姐不说话,陆以北又追问了一句,“对了,小姐姐,你知道飞机失事的概率是多少吗?你觉得咱们这次会出事儿吗?”   “嗯?”空姐愣了一下,回答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几分,但脸上依旧还能维持住微笑,“您好,飞机作为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方式,一个人遭遇飞机坠毁的几率是120万分之一,而死于坠机的几率是1100万分之一。”   陆以北瞪大了眼睛,“概率竟然这么高的吗?那岂不是药丸?”   空姐,“???”   “小姐姐,你们飞机上是不是都有提供纸笔给乘客写遗书的服务啊?我想给我的心上人留一封遗书,告诉她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就跟她结婚,如果回不去,就让她别等我了。”   空姐,“……”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不要乱立这种FLAG好不好?   ……   于是,飞机起飞半小时后,在连续换了三位空姐来给陆以北服务之后,他终于睡着了。   虽然他的行为从严格上来讲没有构成骚扰,但是听上去总让人瘆得慌。   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一众空姐暗暗地松了口气,庆幸她们提供的高糖甜点和温牛奶有了效果,感叹世界终于清静了。   —————   陆以北很清楚她不应该在飞机上睡着的。   可是,连续两夜没有合眼,在加上一众空姐的特别照顾,她终究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便已经站在了梦境中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远眺而去,熟悉的城市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的漆黑大山。   那绵延山峦的轮廓,透着一股雄伟而陌生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她见过的任何地方。   “这是……什么鬼地方?”陆以北喃喃,旋即音调提高了几分,大喊道,“老祖宗!在吗?”   “老祖宗,出来研究炸人啦!”   连续呼唤两声,无人回应,陆以北尝试用眷属印记联系了一下梦梦,然后眼神便逐渐凝重了起来。   这种没有清霁存在,也联系不上梦梦的梦境,之前也出现过,在暮.**准备将瘟太岁的血肉在花城种下的时候。   出现这种诡异的梦境……   “不好,要出大事儿了!”陆以北惊呼出声,情绪瞬间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要死,要死,早就知道不该上这趟航班,教授非得拉着我上!   真出了事儿,万一引爆了我体内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搞不好能炸平几座山,那岂不是跟空投导弹一样?   这下好了,我完蛋也就算了,要是飞机坠毁在某座城市附近,麻烦就大了。   陆以北火急火燎的想着。   这时,一阵暖风突然从远处吹来,她愣了一下,循着风吹来的轨迹望去。   地平线上染了一抹红意,好像是正在燃烧着的大火,蔓延扩散,顷刻间天空便是漫天红云。   金色的光束,似沸腾的钢水,从地平线之下喷薄而出,一跃而起,在天空上凝聚成巨大的光团,金光辉煌璀璨。   是日出?   陆以北愣了一下。   她从未在梦境中见过日出,之前的梦境仿佛永远被夜幕笼罩那样,总是一片黑暗。   不对,那好像不是太阳。陆以北想。   在那看似温暖的光芒洒下之时,她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下一刻,狂风涌动。   尖锐地呼啸声自山谷中迸发,一道小小的黑影,腾空而起,径直地冲向了天空中的“太阳”。   就像是一支画笔,割裂了描绘日出的瑰丽油画,留下了一道笔直的轨迹。   “啾——!”   直到一声飞鸟的啼鸣传入耳中,陆以北这才注意到那一道黑影竟是一只飞鸟。   一只微不足道的飞鸟,正在飞向“太阳”。   它如同希腊神话中那个以蜜蜡和海鸟羽毛制成双翼,逃离迷宫,又飞向太阳的少年伊卡洛斯一样,迎着苍穹洒下的惊人热量,追逐着太阳的光焰,全然不惧高温逐渐烧毁着它的羽翼。   它叫喊着。   错觉一样,陆以北竟觉得自己在它的叫喊声中听出了一股愤怒而执着的力量,以及玉石俱焚的决心。   它似乎想要……撞击“太阳”?   陆以北愕然,她不清楚,那个小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发起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挑战。   但是,在她听到它的呐喊时,却忍不住为它的勇气默默地加油打气,也不禁期待起了撞击发生的瞬间,脑海中浮现起,“太阳”爆炸,在天空中绽放出死亡之花的绝美画面。   然而,这一切都在飞鸟的身影被灼目的阳光吞没的瞬间,停止了。   胜负,未知。   ————   飞机颠簸的动静把陆以北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神色略显紧张的空姐从他身边匆匆走过。   “……”   就睡个觉的功夫,飞机就出事儿了?陆以北心头一紧。   下一刻,飞机的广播便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因为受到航路气流的影响,有较为明显的颠簸。请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将暂停使用,谢谢您的配合!”   什么嘛,只是气流而已呀!吓死我了……陆以北腹诽着,抬起了直哆嗦的手,默默地系好了安全带,那颗悬着的心脏刚要落地,瞬间又冲上了嗓子眼儿。   【它们攻击了飞机驾驶舱】   预判的念头闪过脑海,陆以北心头一惊,猛地朝着窗外望去,便看见一道红芒,匹练似的舞过了天际。   定睛看去,窗外,铅色的乌云中闪烁着雷光,一群浑身被火焰包裹的鸦鸟正围绕着飞机上下翻飞着,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隐约可见的阴沉眼眸,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就像是一只只身形似鸟的恶鬼。   它们贴着飞机,利爪垂向机身,机身之上顿时泛起了一阵阵淡淡的金光,那金光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钟,便开始出现了残缺,发光的碎屑,被狂风卷入云中,消失了踪影。   坏了,和尚们的咒式要破了……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鬼哟?这是遇上了一群火鸦怪谈准备劫机?   难道说,梦境里看到的,小鸟撞向的太阳,其实代表着是飞机爆炸时的火光?   陆以北腹诽着,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的乘务长,弱弱道,“小姐姐,麻烦问一下,这个高空气流,它有红色的吗?”   “没有。”乘务长回应得简短而冷淡。   那些小姑娘应付不了你,我还应付不了?   “那鸟形的呢?就是那种哇哇乱叫,浑身都是火的鸟形,跟闹怪谈一样的气流有没有呢?”   还是带着D+到C-灵能波动,准备进行恐怖袭击的那种……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乘务长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窗外,背后有些发凉。   窗外除了被狂风搅动着翻滚的铅色雷云,哪里还有别的东西?   “……”   好像真有点儿应付不了,你还是去投诉我好了。乘务长腹诽着,正准备向陆以北解释什么,却被他抢过了话头。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吃饭了吗?”   乘务长,“???”   问这个干嘛?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哟!   趁着乘务长分神的一瞬,伴随着一阵灵能波动荡漾,近百条苍白纤细地触须从陆以北的身后延伸了出去,悄无声地没入了所有乘客的颅顶。   相比起借用梦梦的能力,把江蓠拉入梦境时所消耗的灵能,将飞机上,数量占到99.99%的普通人拉入梦境,要容易很多。   确定将所有乘客都拉入梦境之后,陆以北解开了安全带,起身朝驾驶舱走去。   既然真的有恐怖分子劫机的话,那就去驾驶舱拦截好了。   ————   半分钟后,飞机驾驶舱。   机长早已让副机长开始了颠簸检查,并断开了自动驾驶,表情凝重的开始亲自操刀驾驶。   然而……   就在机长驾驶着飞机,穿过一片雷云的瞬间。   一大群羽翼漆黑的怪异鸦鸟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距离非常之近,不到两公里,就像是早就埋伏在云层后面一样。   紧跟着,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鸦鸟,在飞机出现的那一刻,羽翼之下喷出火光,径直地冲了过来,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宛如一道道飞射的流星划过天际。   已经潜入驾驶舱的陆以北,看着窗外的景象瞳孔一阵收缩。   似乎躲不开了,只能赌一把了。   希望不要摇出一个“大奖”才好。   腹诽着,他默默地吟诵起了四兽皎天炮的咒语。   这是他掌握的所有咒式当中,唯一一种,不会对建筑物、车辆、或是飞机这类死物造成破坏的咒式。   但,此刻身处飞机内部,他没有机会去释放别的咒式,调整咒式增幅的倍率。   只能赌一把倍率小于1。   如果超过这个倍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很有可能承受不住。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四兽皎天炮!”   伴随着咒语吟诵完毕,皎白的光束从陆以北的双手之间倾泻而出,透过玻璃了,洒满了飞机前方的天空。 0.28倍增幅四兽皎天炮,施放成功。   接近半数的火鸦被璀璨辉煌的光束吞没,瞬间惨叫着化作了一缕缕黑色浓烟。   “NICE!再来!”陆以北轻呼。   第一击的成功,给了他莫大的信心,没有丝毫的停留,他便又一次吟诵起了四兽皎天炮的咒语。   “金阙玉房,铁铸之墙……”   刚吟诵完一句咒式,灵能剧烈消耗的虚弱感瞬间来袭,陆以北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龙尾,凤翼……唔呃……”   咬着牙关,继续吟诵了一句咒语,陆以北的身体像触电一般,陡然一震。   随着一阵仿佛心绞痛似的剧痛自胸前扩散开来,他踉跄了几下,险些倒地不起。   不行,这次增幅至少在二十倍以上,恐怕还不等我念完咒语,灵能便会被榨干,然后体内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就会压制不住暴走。   淦!在这种时候交运气“好”有个屁用?   陆以北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抬头看向窗外距离飞机不到十米的鸟群。   【它们撞碎了玻璃】   预判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他的额前顿时浮现起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灵能剧烈消耗,精神高度紧张,整个人快要晕厥瞬间,像是幻觉一样,陆以北的耳边飘过了一阵空冥的笛声……   ————   与此同时,飞机上锁的卫生间里。   一名在这个时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子,不知通过了什么法子,躲过了空姐的检查,出现在了这里。   他站在卫生间狭小的空间里,倚着墙壁,双目紧闭,神情陶醉的不断吹动着一支骨笛。   那是一支苍白细长的骨笛,仿佛是由某种大型鸟类的腿骨支撑,与现如今常见的笛子不同,只有五孔,其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扭曲纹路。   不多时,一曲奏罢,笛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骨笛,一只手捂着胸口一阵剧烈地喘息了,然后抬起头朝着窗外望去。   眼见着那些张牙舞爪的火鸟,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中,砰然化作了一团团漆黑的浓烟,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不甘之色,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   小心翼翼地打开驾驶舱门,走出来的时,陆以北还沉浸在错愕的情绪里。   他不明白,如果是有人指使那些鸟怪谈袭击飞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又为什么会在即将成功的那一刻,选择放弃呢?   还是说另有别的原因?   陆以北一边思索着,一边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突然从前方传来。   寻声望去,远远地,视线透过走廊和隔绝舱室的帘子,他隐约看见了一道人影从经济舱的卫生间内走了出来,衣服似有些熟悉,在他的手中……   握着一支骨笛!   刹那间,陆以北便想起了片刻之前,火鸦突然消失的瞬间,耳边一闪而过的笛声,眼眸一阵颤抖。   就在他注意到那人的瞬间,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陆以北视线,微微侧身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交汇于一处,分别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他看得见我?   这种时候,他怎么站在卫生间/驾驶舱门前?   难道刚刚是他?   腹诽着,一瞬间,这两人都动了起来。   一人急匆匆地朝着经济舱跑去,一人逃跑似的快步的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哗啦——!”   猛地将帘子掀开的瞬间,陆以北的视线飞快扫过偌大的机舱,却只看见一群昏睡的乘客,没有寻到那人的身影。   然后   他的目光落在了熟睡的胡樾身上,皱起了眉头。   “……”   他衣服的颜色,是不是跟刚才那道人影有点儿像啊?   (久等了……)   请假……   连续两天通宵码字,属实顶不住,请假一天调整一下状态,顺便理一理思路,明天再更新。(尽量多更一些……) 第十一章 银色苍鸮信号   随着火鸦群散去,飞机的飞行逐渐变得平稳起来,经济舱里静悄悄地,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仿佛刚才的生死危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   掀开帘子的那一刻,陆以北就已经开始后悔了,那名手握骨笛的人,有经济舱内一百多号乘客作为掩护,他却没有。   当他出现在经济舱通道口那一刻,就暴露了。   本来是可以暗中使坏的局面,变成了敌暗我明。   很被动。   更何况,谁能保证在这些乘客当中,没有别的带着敌意的灵能力者存在呢?   目光在胡樾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胡樾衣服跟那道一闪而过的人影颜色高度相似,有六七成概率可以认定,他就是那道人影。   但除他之外还有四名乘客穿着颜色相似的衣服,他们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疑罪从无,那么多人,总不能因为怀疑他们是制造恐怖袭击的灵能力者,就跑去挨个儿搜人家的身吧?   真要去搜身,无外乎三种结果,找到骨笛解决麻烦、找不到骨笛社会死亡、找出什么奇奇怪怪、见不得光的玩意儿,大家一起社会死亡。   人家不一定就是冲着咱来的,这不值当啊!陆以北想着,轻轻地放下了帘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系好了安全带。   就在陆以北转身的瞬间,刘半仙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看了一眼马教授和胡樾所在的方向,又重新闭了起来,然后不动神色地将手中那一副青铜河图龟甲收进了怀中……   ————   汤城,箭楼老街,破旧当铺的阁楼上,一张摆满各种小吃的桌子放置在了撑开的木窗前。   冷风呜呜的从外面吹进来,吹拂着那粉嫩小人儿鬓角的卷发,她穿着一件浅灰色卫衣,浅蓝色的牛子裤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赤脚踩在椅子上,轻轻摇晃。   经过两三天的休养,句萌的面色红润了不少。   作为这八百里地的怪谈之王,她已经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了,只要不将她彻底杀死,掏出怪谈本体核心吞噬掉,在地脉气息的加持下,她总是能够想到办法慢慢恢复的。   “啪——!”   句萌拍了一下鼋爷伸向小吃的手,顺手抓起一只扒蹄叼在嘴上,嘟囔道,“别动!偷吃供品是什么坏习惯?”   “这是我买的!”鼋爷苦涩道。   “哼!”句萌轻哼一声道,“你是我的眷属,你买给我的,不就是供品?偷吃繁衍之神的供品,当心今后不孕不育!”   “我交代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鼋爷看着那一桌子汤城名小吃,咽了咽口水,冲句萌欠身道,“回东家话,差不多办妥了。”   “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到了,想来他们此刻都已经在路上了,预计五天之内就能全部集结。”   听到此处,句萌点了点头。   她成为怪谈之王的这些年,得罪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很多,可承过她恩情的也不少啊!   比人多的话,不见得那些罪民就赢得了。   “那把刀呢?查到那把刀的来历没有?”句萌追问道。   在她拥有意识后的漫长岁月里,除了陆以北家里那一套菜刀,几乎没有被灵能物品伤到过。   若不是盟友印记没有做出反应,她都要以为是陆以北在暗中使坏了。   鼋爷摇了摇头,“至于那些封禁物……我们的人只追回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在努力。”   闻言,句萌狠狠地从扒蹄上撕下了一块肉,语重心长道,“这事儿可得加紧点儿办呐,那可都是我的宝贝,一个都不能少。”   “再说了,到时候闹出了事儿来被司夜会的人盯上,麻烦就大了,你知不知道?”   “……”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鼋爷欲言又止,看着正大快朵颐的句萌,眼神有些无奈。   自己这东家,虽然抽烟喝酒、坑蒙拐骗、傲娇嘴硬,但相比起他所见所闻的怪谈之王,都太过善良仁慈了些。   她要是心狠手辣一些,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乱子来了。   就像是当初与踆阳相争,搞得自己被迫多沉睡了数百年,却也没有将祂的信徒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驱逐了一样。   在过去那几次百鬼夜行时,她也没有将挑战者全部屠杀干净。   其中某些类似于土著神灵,或是较为良善怪谈,她便能驱逐的驱逐,不能驱逐的就随手从桃源里找了些瓶瓶罐罐给封禁了起来。   虽然句萌口口声声说,那是储备粮,留着以后需要的时候,抓出来掏了怪谈本体核心吞噬掉。就跟腌泡菜一样。   可鼋爷却知道,那只是因为她看它们可怜,不忍心下杀手,想要给它们一次“好好改造,重新做怪”机会而已。   事实上,鼋爷自己就曾经被封禁在某个王八壳子里,直到宣誓效忠句萌,跟她签订了眷属契约,这才脱困而出。   那些罪民许是破解不了封禁物上句萌亲手施加的咒式,无法施放里面的怪谈,成为他们的助力。   又许是根本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觉着上面雕雕画画着跟句萌相关的图腾看着碍眼,索性把它们当成了垃圾,都清理出了桃源里。   可那™是有害且不可回收垃圾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能释放的怪谈早就被句萌释放了,现在还被关在封禁物里的怪谈,不是脾气古怪,就是已经扭曲堕落。   前些日子,句萌还玩笑着说过年的时候要开两坛“泡菜”给大家打打牙祭呢!   现在可好了。   那些东西要是流落到了桃源里外,不出事儿还好,但凡其中有哪个怪谈脱困,都有可能要了几十上百人的性命,到时候司夜会便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旦司夜会行动起来,追根溯源,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你小子在搞鬼?”句萌恐怕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作为司夜会通缉名单上,名列前茅的大怪谈。   虽然本地司夜会平日里碍于句萌的强横实力,还能大家相安无事,但要是被司夜会知道她受了重伤,会不会有所行动,那就两说了。   “嗝——!”   风卷残云似的扫荡光了一桌子的小吃,句萌打了一个饱嗝,揉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倚在太师椅上看向鼋爷,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语重心长道,“鼋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堂堂八百里桃源的怪谈之王,岂会有妇人之仁,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一双手啊,那可是沾满了血腥哦!啧啧,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呢!”   杀是杀了不少,万儿八千总是有的,可放掉的不是更多吗?鼋爷腹诽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嗯,继续,还有呢?”   “我把它们封禁起来,只是想要收藏,就像是收藏手办一样,顺便让它们眼睁睁地看着我风流快活,饱受煎熬!”   句萌越说脸越红,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鼋爷的眼睛了。   “继续。”鼋爷淡淡道。   “而,而且,你不觉得,让它们看着自己的信徒被同化成我的信徒,非常刺激吗?就跟夫目前一样……”句萌道,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有道理。”鼋爷又点了点头,“继续……”   句萌的小脸儿已然涨得通红,一头埋进抱枕里,指着鼋爷道,“!我交代的事儿你都办好了吗?没办好就赶紧去办!”   鼋爷冲着句萌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老仆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阁楼。   “登登登——!”   脚步踩在木制楼梯上的轻响响起,然后安静了下去。   待到鼋爷走远之后,句萌才缓缓地放下了抱枕,无声地叹了口气。   怪谈的世界向来弱肉强食,这是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向这个世界时,就已经明白的事情。   桃源里在很多人和怪谈眼里就是一块肥美的肉,不把自己伪装得凶神恶煞,是没有办法带领大家生存下去的。句萌想。   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东家,您真的不适合走杀胚的人设路线。”   “另外,建议您下次编点儿新词儿,那些词儿我都听了快一百遍了。”   鼋爷双手抓着窗沿,鬼里鬼气的从木窗上放探出半截身子。   句萌嘴角抽搐了一下,抄起抱枕就扔了过去,“你滚!滚呐!我不想看见你!”   ————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汤城机场,外面温度零下五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飞机安全落地,听到飞机内的广播响起,陆以北看向窗外寒风萧瑟的停机坪,暗暗地松了口气,紧跟着便开了手机,在某鹅社交软件里点开了喵喵酱的头像。   王不留行:我到地方了。路上遇到了怪谈袭击,好家伙,差点儿……   键入到一半,陆以北撇了撇嘴,删了个干净,然后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了过去。   王不留行:“一路平安抵达,感谢你的护身符[狗头]。”   喵喵酱:“[比心心表情]”   看着“喵喵酱”的回复,陆以北心头一暖,但随着下一刻江蓠发来了信息,他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狗领导:“如果航班晚点半小时以内的话,你应该到了吧?通知你一件事情。”   猫猫不会有坏心思,狗狗的坏心思可多了去了。   陆以北:“你又想给我派什么任务?我这儿参加研究项目呢!领导,我只是个实习干员,您就放过我吧?有人在花城等我,我还想活着回去呢!”   狗领导:“看样子是到了?放心,都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正是因为你参加了那个研究项目我才会找你的。”   然后。   还不等陆以北拒绝,江蓠又发来了新的信息,洋洋洒洒一大篇,明显是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   狗领导:“那么接下来说正事儿,花城司夜会预备干员陆以北,你因为自己出色的实力和为人广泛认可的品行,受邀协助汤城司夜会调查最近发生的多起怪谈袭击事件。监察官以批准申请。请于抵达汤城后,四十八小时内,联系当地司夜会干员。”   陆以北:“淦哟!汤城出了事儿,跟我们花城司夜会有什么关系?”   狗领导:“本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你也知道,司夜会人丁凋零,汤城司夜会就三个人,最近突然发生了很多怪谈袭击事件,他们都忙不过来了,所以在内网上发布了提交银色苍鸮信号了。”   所谓苍鸮信号,是各做城市的司夜会在需要志愿时发布的请求支援的信号,总共分为铜、银、金、赤四个等级。   银色苍鸮信号,意味着情况真的有些棘手了。   陆以北:“不是,汤城比花城大那么多,旁边还有个桃源里,就三位干员?怎么想的?”   换做我是司夜会总管人员调度的家伙,我至少得派十个A+级的灵能力者来汤城任职,这样才能把臭妹妹压得死死的,省得她鱼肉百姓。陆以北想。   狗领导:“这里面原因可就多了,一来汤城靠近桃源里,大多数怪谈在桃源里的管理下,不会引发怪谈袭击事件,二来也是因为桃源里的存在,几乎没有干员愿意去那边任职,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原因,时间久了,就只剩下三位干员了。”   陆以北:“所以,你就帮我提交申请援助了?可我不记得我签过字啊!”   狗领导:“[图]这不是你亲笔签的?”   陆以北看着那张有些眼熟的表格,愣了一下,旋即眉角抽搐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请假单吗?   陆以北:“你套路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这算是谋杀亲夫你知不知道?陆以北想。   狗领导:“这怎么能是套路你呢?我这是在帮你累积功绩,方便以后转正升职。另外,将来你要是犯了错,还能将功抵过,可以减刑的。”   陆以北:“方便问一下,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人提交援助申请吗?”   狗领导:“挺多的,目前为止已经有七名正式干员和十六名预备干员提交申请并通过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打字回复:“这么多?”   狗领导:“当然,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很多人都想趁机积攒功绩的。况且,你以为真要你上阵当打手么?危险的事儿都是正式干员上。”   陆以北:“那我就放心了。”   摸鱼划水这种事儿,我还是很擅长的,实在不行就缩在最后面有事儿让友军上。陆以北想。   狗领导:“加油,花城司夜会全体干员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陆以北:“李轩除外。”   狗领导:“附议。”   陆以北一边回复着江蓠,一边磨磨蹭蹭地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时,远远地便看见马教授跟刘半仙聚在了一起,有说有笑,胡樾却不知到去了哪里。   该不会又躲到什么地方干坏事儿去了吧?   陆以北腹诽着,走上前去,刚听到马教授和刘半仙的对话,脸色便一阵青白。   “先生不是等闲人,屈于浅滩遭虾戏。老哥哥,你这趟旅行危险啊!”   陆以北,“……”好家伙,教授仗着自己命硬,怎么什么脏东西都敢摸?   听完刘半仙的话,马教授愣了愣,弱弱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要害我?”   刘半仙摆摆手道,“也不尽然是有意要害你,也可能是无意的,总之你这一趟旅途有小人妨害,不顺当得很哩!”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半仙,“……”你确定那个小人不是你?   “呃……”马教授皱眉道,“那有什么化解之法吗?”   刘半仙耸了耸肩,“这我哪儿知道?我是算命先生又不是救命先生,我只管算,不管解。”   “话说回来,您买意外险之类的保险了吧?买的话,还能给家里留点儿钱,也算是不枉此生,一路走好了。”   马教授,“……”   眼见着马教授握紧了拳头,陆以北急忙上前,插在了他和刘半仙的中间。   “教授,你在这儿干嘛呀!接咱们的车已经来了,赶紧走呀!”   马教授愣了一下看向陆以北,“车已经来了吗?可是胡教授他去卫生间了,还没回来,咱们先在这儿等等他吧?”   陆以北皱了皱眉。   又去卫生间?   他是不是肾不太好啊?   回头找臭妹妹要两枚药丸儿送给他补补?   ————   汤城机场,某间卫生间内。   一间隔间的大门反锁着,隔间内,一人蹲在地上,双手按着一盏破破烂烂的白瓷碟子边缘,轻声念叨着。   “望前后夜,妇束草人,纸粉面,首帕衫裙……”   伴随着男子的低语,狭窄的厕所隔间里光线顿时暗淡了下来,他身后的影子里有某种污秽不洁地东西在躁动不安的蠕动着。   许久,白瓷碟子轻轻地震动了一下,男子这才停止了低语。   “大人,任务失败了,那趟航班上有一名实力不俗的灵能力者,我没能拦截前来支援句萌的家伙……”   “叮——!”   男子话还未说完,白瓷碟子轻轻摇晃,发出一声脆响,旋即隔间内的光线陡然昏暗,阴影似发丝一般一缕缕蔓延出来,缚在了男子的身上,越说越紧,直到男子身体抽搐着,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呃啊——!”   良久,男子扶着墙壁,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从隔间内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跟正在洗手台洗手的陆以北打了个照面,他的瞳孔顿时一种收缩。   然后。   陆以北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胡教授,便秘是病,得治啊!实在不行就试试开塞露?那玩意儿贼好使,保证你一泻千里!”   胡樾,“……”   他刚才到底发现什么了没有?   要是他发现了……   就在胡樾腹诽之间,他突的发现陆以北的手还在自己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微微一愣,看向陆以北沉声道,“你干嘛?”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没干嘛呀!”   说完,抽手,转身而去。   胡樾微眯着眼睛目送着陆以北走远,直到肩上传来一阵凉意,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肩头被陆以北蹭上的水渍,已经起霜了…… 第十二章 刘半仙的往事   从卫生间里出来,陆以北暗叫一声不好,心想这波要完。   没想到,胡樾那家伙真的有大问题!   方才在卫生间里,灵觉探知到的那股灵能波动,污秽阴森,令人厌恶不适的程度跟魔女之卵有得一拼。   如果说魔女之卵的灵能波动是浑身沾满血腥的少女,那股灵能波动便是心思阴险毒辣的妇人。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鸟!   本来在飞机上的时候,陆以北就已经暴露在了那名手持骨笛之人的视线中。   撞破了胡樾的猫腻,不过,是从敌暗我明的状态,转换到了双方都在明处而已。   只要能够蒙混过关,不对他表现出敌意,说不定大家还能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然而……   Z华语言文化博大精深,再配上肢体语言,就更加复杂了。   说同样的话,同样是在胡樾肩上擦手,水渍结霜和不结霜表达的意思天差地别。   陆以北原本想表达的是,“教授,我完全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   现在可好了,恐怕要被人家理解成,“小老弟,我已经盯上你了,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陆以北看了看右手掌心凝结起的一层白霜,心情复杂。   这™咋回事儿啊!我以前有这种能力吗?   不要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时候突然“顿悟”好不好?   希望这位文学系的客座教授,物理知识不太好,反应不过来零下五度结冰没那么快吧……陆以北忧心忡忡地想。   穿过通道,回到马教授身边,陆以北刚准备坐下,便被他拉了起来。   “别坐了,你不是说接咱们的车已经来了吗?那还不赶紧出去?”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又看了看马教授,疑惑道,“教授,咱们不等胡教授了?”   马教授摆了摆手,“不用等了,他刚才给我发信息说,他不跟我一道回酒店了,他想先去拜访一下汤城的老友,晚些时候再跟咱们在酒店会合。”   闻言,陆以北愣了愣。   就这么走了?   这样也好,有他在身边,总觉得瘆得慌,搞不好空难没制造成功,回头又搞出了车祸来。   不过,之后可得把他盯紧点儿了,要是他还想要搞什么猫腻的话……   陆以北正想着,就在这时马教授的话突然飘进了他的耳中。   “陆以北,时间紧迫,咱们可得先下手为强啊!”   陆以北,“?”   “教授,您说啥?”   您也看出胡教授不对劲,准备弄死他?陆以北想。   发现陆以北看自己的眼神异样,马教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解释道,“我在汤城也有个老友,专门倒腾古玩生意的,待会儿回酒店放下东西,我们就先去见见他,看能不能打听到有关那批文物的消息。”   我就说嘛,现在还没到必须弄死胡樾那老小子的地步……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点了点头,跟着马教授朝出站口走去。   ——————   十分钟后。   汤城机场外,泊车处附近。   马教授裹紧了大衣,双手缩在袖子里,站在萧瑟寒风中瑟瑟发抖。   虽说飞机上播报的气温是零下五度,可站在这泊车处,寒风带着雪花融化的潮湿气息这么一吹,造成的“伤害”远比零下五度高得多,寻常衣物是防御不住的。   马教授斜眼看向一旁发呆的陆以北,幽幽道,“陆以北啊,你不是说车已经来了吗?怎么等了这么久了,还没见人影呢?说起来,你有项目组工作人员的联系电话吗?”   那不是为了避免你们俩发展成老年组摔跤?陆以北心里有些发虚,躲开了马教授的视线,打岔道,“教授,说起来这次的任务这么繁重,咱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比较好呢?”   说话间,他也学着马教授的模样往袖子里缩了缩双手。   不知道是身体出现了某些他不知道的异变的缘故,还是这泊车处的寒风着实有些磨人。   他在这儿站了没一会儿,一双手边感觉像是要冻上了似的,十指冰凉。   “臭小子!”马教授看穿了陆以北的小心思,却也不拆穿,低声骂了一句后,继续道,“在把那些文物追回来之前,研究恐怕暂时没法展开了。”   “到时候咱们会负责鉴定一些,有关部门追回来的文物,我知道你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这事儿交给我和胡教授就好了。”   “到时候你就跟着项目那些年轻人,一起走访交易市场好了。那些地方的商贩跟有关部门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脸儿熟,轻易不会拿出真东西来,你们这些外地小年轻过去,或许有奇效。”   走访交易市场么?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马教授,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身后突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便将他到嘴边的话打断了。   不远处,一名带着墨镜和口罩的男子,在几名黑衣壮汉护送下迎着这边走来,在他们的后面还追着一群举着海报和LED灯牌的粉丝,魔障了似的,发出阵阵欢呼和尖叫。   看着那些不断试图靠近男子,又不断被黑壮汉拦截下来的粉丝,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原来是明星?还以为是恐怖分子袭击机场呢!”   马教授瞪了陆以北一眼,教训道,“臭小子,成天说些胡话,好好的怎么可能有恐怖分子袭击机场呢?”   怎么不可能?您刚才还靠在疑似恐怖分子身上睡觉呢!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就在这时那位不知名明星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一名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粉丝群当中,死命的往前挤了过去。   那男子高大健壮,身高超过接近两米,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一双手大如蒲扇,大步流星地穿梭在一群身材粉丝当中,气势汹汹,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一路走过去,就像是保龄球撞开球瓶那样,无人可挡。   就连那明星身边壮汉上前想要拦他,却也拦不住。   就在那位男明星以为遇到了袭击被吓得“花”容失色、发出尖叫时,男子却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三张签名板,掀开了卫衣露出一张面庞,咧嘴一笑,瓮声瓮气道,“嘿,麻烦给签个名,谢谢!”   面对男子抢劫式的要签名方式,男明星不敢拒绝,哆哆嗦嗦的接过纸笔,在三张签名板上写下了名字,然后便飞快地跑向了他的保姆车。   没多久,保姆车离去,方才还簇拥在男明星周围的“粉丝”们脸上热情洋溢的表情,很快就随着寒风吹过降到了冰点。   其中有两三人走了出来,来到那名高大男子的身边,脸上露出嫌厌的表情,骂骂咧咧地说道,“喂!是谁带你过来找活儿的?懂不懂规矩?”   彼时,男子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支油性笔在一块纸板上写写画画,对那些人的叫骂似没听见一样,头都没有抬一下。   见男子不说话,那些人穷追不舍道,“咱们这些接机的,主要是演戏,演戏你懂不懂?”   “就是既要营造出明星很火的样子,又要帮他们把真粉丝拦在外面。”   “我们不能靠近那些明星,你不知道吗?你工钱不想要了是不是?”   这时,男子在纸板上写完了字,猛地抬起头来,剑眉之下射出一阵寒光。   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个不悦的眼神,便惊得那几名职业“粉丝”齐齐后退了一步。   见那些人退开,男子提领着纸板,自顾自地走到了视野开阔处,举起了手中的纸板,只见上面乱糟糟地涂改了好几次,最后只剩下了一行字。   【教授及他的学生】   原来就是他啊?他这是……把我们俩的名字忘了?陆以北扶额,拍了拍马教授的肩膀,“教授,接咱们的车来了。”   马教授,“……”   “教授?”   被冻得有些迷糊的马教授抬了抬眼皮,小声道,“嗯?哦……终于来啦?”   陆以北,“……”   ————   三分钟后。   一辆老旧的金杯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去往汤城四季酒店的路上。   陆以北和马教授还在沐浴着车里的暖气“解冻”,那高大男子偷看了一下车上的便条,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两位就是马真马教授和陆以北学弟吧?你们好,我叫毛三友,是汤城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研二的学生,是我的老师侯军让我来接你们的……”   毛三友的话还未说完,陆以北便听见马教授低骂了一声。   “原来是那老小子?哼,混账东西!”   陆以北愣了愣,扭头看去,才发现刚才还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吧唧的马教授,此刻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昂首挺胸的端正坐好在了位置上。   颇有几分他在课堂上,拿着点名册,准备让人挂科时的风采。   余光瞥见了陆以北疑惑的眼神,马教授微微侧了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侯军是我大学同学,年轻的时候,觊觎你师娘许久,最后没能得手。”   陆以北点了点头,心说可以理解。   马教授这人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他长得帅啊!   五十多岁的人了,不但没有长残,反而长成了属于稀有品种的老帅比,可以想象,他年轻的也是属于祸害级别的存在。   帅气有学识,招女孩子喜欢,再加上脾气有个性……   教授年轻的时候那得多遭人恨呐!就想我一样……陆以北想。   “总之,那家伙毕业工作以后,就总是针对我,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术上,甚至我说过什么话他也要来反对两句,估摸着他这次参加研究项目,也是冲着我来的。”   听到此处,陆以北皱了皱眉,插话道,“是个杠精?”   “……”马教授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嗯,只针对我的杠精。”   说完,他看向驾驶位上的毛三友,正色问道,“小子,我问你,你老师现在在干嘛?”   “他……”毛三友尴尬的笑了笑,“他带着两个学弟,去桃花路古玩街晃悠了,说是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丢失的文物。”   闻言,马教授沉吟了几秒钟,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陆以北,待会儿你也去,一定要抢在侯军那老小子前面,找回文物来。”   陆以北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不是,教授,我一个人去啊?”   马教授看了一眼窗外随风飘舞的雪花和已经结冰的绕城河,微眯起眼睛,喃喃道,“那是99年的冬天,我跟着几位同事到乡下去寻访一套古代玉简,遭逢暴雪,我不慎跌落山崖摔断了脚,自打那以后每逢阴天我就……”   所以说,你这老东西遭人讨厌不是没有原因的……陆以北扶额,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吗?”   反正我也打算抽空独自行动来着,瞧瞧找臭妹妹打打秋风,顺便去汤城司夜会报个到。陆以北想。   ————   汤城火车东站。   一片静谧祥和中,寒风裹着细粒的雪花在半空中飞舞着,缓缓地落在了火车站拆了一半的废墟上。   自从新的火车站修建了起来,通了高铁,这里已经荒废了有些年头了,原本今年初就要拆除的,只因为拆迁过程中闹了几次怪谈事件,工程进度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刘半仙站在火车站对面的马路上,手中握着两张火车票和一张颜色泛黄的全家福合照,望着那拆了一半的火车站,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四十多年前的事情,被冷风吹红的鼻头也传来了一阵酸意。   四十多年前,年仅二十八岁的刘半仙还只是一个钢厂车间工人,那年春节前夕,他带着老婆女儿一起回老家过年,来到了汤城火车东站。   他当时年仅三岁的女儿,就是在那时候走丢的。   就只是夫妻二人好心帮着路人往车上抬行李的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转过头去,身后便只剩下了喧闹的街道和数不清的人头涌动。   头脑一片空白,心急如焚,然后开始幻想一切可能的悲惨结果,最后又在情绪彻底崩溃之后,拾起了那渺茫的希望。   自打那以后,刘半仙和他的妻子就在这汤城住了下来,一边打零工一边找他们的女儿,一待就是三年之久。   五年间,两人为了找孩子,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孩子还是杳无音信,妻子劝他说,趁着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可刘半仙只是抽着烟,一边抹着泪花一边摇头。   没过多久,再也忍受不了那种生活的妻子,也走了。   那天晚上刘半仙把自己喝得伶仃大醉,恍恍惚惚的就走进了他住处不远的一间破庙里。   那时候的刘半仙因为经济拮据的缘故,只能住在偏远郊区的破烂出租屋里,周围的治安很不好,他早就知道那间无人破庙的存在,却从来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哪一尊神明。   在进入破庙之前,刘半仙还沉浸在醉意中自我安慰,可成年的人崩溃往往就在一瞬之间,在看见那尊已经分辨不出样貌的泥塑神像后,回想起昨日种种,他一下子就崩溃了。   嚎啕大哭着,骂天骂地骂人骂神明,然后……   翠绿的光芒仿佛在黑夜中生长出枝丫,神明就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把他打了个半死,然后给他指了条明路。   虽说那条明路最后也没能指引刘半仙找到自己的女儿,但是至少让他有了可以一直找下去的本钱——灵纹以及占卜之道。   现如今,得知了那位神明有难的消息,他便知道他报恩的时候到了……   ————   刘半仙收回思绪的时候,公交车已经停靠在了箭楼古街附近,许多年没来汤城,他公交线路改了许多,他饶了很大一圈,才找到这里。   好在箭楼古街除了商业化的那两条街道以外,周围的老屋弄堂并没有多少改变,刘半仙循着记忆穿梭其间,很快就找到了那间老旧的当铺。   刘半仙刚一走进当铺,当铺的老板,那位总是昏昏欲睡的檀财主,突的就坐起了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惊道,“好家伙,你个潮巴也来了?”   “你那女儿找到没有?”   刘半仙苦笑着摇摇头,“折腾了半天,只知道人还活着,但还没找到。”   “哦……”檀财主点了点头,喃喃道,“还活着就好,活着就有机会找到。”   刘半仙拱了拱手,“借你吉言。”   “对了,你等会儿在上去吧!那位在睡午觉。”檀财主提醒道,“她的性子你是了解的,若是扰了她的清梦,只怕是要遭。”   刘半仙看了一眼楼上,点了点头,便端了一条凳子坐到檀财主身边,一边借他的手炉暖手,一边攀谈起来。   “说起来,檀兄咱们好久不见了,要不要我再帮你算一卦?看看你的流年运道?”   檀财主瞥了一眼刘半仙,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不必了,不必了,您老人当初帮我算了一卦,到现在我三家铺子就只剩下这一家最小的了,您要是再算一卦,我恐怕今晚就得睡大街了。”   檀财主对刘半仙说这话本是老友间的揶揄,哪曾想一语成谶。   ……   就在刘半仙跟檀财主交谈之际,老街对面,一双阴沉的眸子收回了视线,然后缓缓地将掌心的白瓷碟子收进了兜里。   虽说支援句萌的人没拦截下来,但是灵机一动之下,句萌的藏身之处却被他给找到了! 第十三章 汤城司夜会   马教授上车之后,没多久便在暖气的吹拂中睡了过去。   他毕竟是中年末期,老年初期的人了,出门之前又被师娘强行灵魂大和谐了一波,各方面都不太持久,可以理解。   “师弟,我的老师其实没有马教授说的那么不堪,按照家师的说法,他跟马教授是相爱相杀,情比金坚。”   安静的车上,毛三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陆以北微微一愣,余光飘向了熟睡的马教授。   相爱相杀,情比金坚?这是什么鬼说法哟!   两个带把儿的爷们儿,用这词儿形容,总觉得像是有奸情一样。   难道,他俩年轻的时候,也跟老爹和水哥一样,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吧?   陆以北类比着以前老爹和水哥在一个浴缸里相互搓背的情景,想象了一下马教授和侯教授这俩老头相互搓背的情景,身上顿时升起了一股寒意。   该死,我可能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师兄,麻烦把暖气开大一点儿。”   “哦,好。”毛三友调了一下车上暖气的温度,继续道,“我老师其实很羡慕马教授,就是卯着一股劲,想要超过他,可是几十年了,总是差点儿。”   “……”   陆以北静静地听着,心中渐渐地升起了一股疑惑。   这小子跟我说这些干嘛?   似猜到了陆以北的想法,毛三友透过后视镜冲他爽朗的笑了笑,“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吧?”   陆以北点点头。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两位教授的关系其实很好,我们做学生的不要因为他们表面上的相争影响关系,这次任务很重,我一个人可能顾及不过来,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关照,多辛苦了。”   “……”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间回过了神来,便只是很敷衍的冲毛三友点了点头。   这小子说这种话,怕不是想到时候把活都丢给我干,然后自己跑去逍遥快活吧?陆以北想。   他生出这样的猜想不是没有根据的。   一个受命来机场接人,却还能把要接的人扔在零下五度的寒风里,自己跑去“抢劫”一波明星签名的家伙,能靠谱到哪儿去?   可是……   在摸鱼这件事情上,谁能比得上花城司夜会职业摸鱼干员,陆以北呢?   跟毛三友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陆以北安静了下来,将目光看向了车外。   汤城这地方,说起来应该已经属于北方了,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儿。   他本想趁着跟马教授参加项目研究的机会,领略一下北方冬季的狂野来着,却不想看见的是一座宛如深藏在香闺里的少女的城市,在不沾烟雨的北国安静地编织着温柔的梦。   明明是北方,汤城却透着一股江南水乡般的温柔秀气。   不知道这是不是跟这附近的怪谈之王,是掌管着春风与繁衍的臭妹妹有关。陆以北想。   从大蛇之神的知识和一些司夜会内部公开档案来看,怪谈之王的存在是会对其所在地区的环境、气候、乃至人文气质之类的东西造成一定影响。   就像是瘟太岁盘踞的城市几乎沦为死城,花城在陆以北成为怪谈之王后,气候也干燥温暖了些许一样,句萌的存在应该是会对这座城市有特别影响的。   可是……   臭妹妹的脾气一点儿也不温婉可人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也不知道,我成为怪谈之王的时间久了,花城的人文气质会发生什么变化……   陆以北想着,总觉得有些担心花城,会在自己的影响下,化身一头脱缰的疯驴,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一骑绝尘。   思索间,一股莫名地寒意自背脊升起,蔓延自全身,陆以北微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车子的暖气出风口,皱起了眉头。   暖风呼呼的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马教授热得直拉领口,可陆以北却一点儿暖意都没有。   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在温暖我了……   莫名地,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   车速渐缓,最终停靠在了槛泉边的四季酒店前。   毛三友开车穿越了小半座城市,将陆以北和马教授送到了酒店,立刻就找了“有急事儿”的烂借口,马不停蹄地走了。   那急匆匆地样子,就好像要去拯救世界一样。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老旧金杯车,陆以北耸了耸肩。   开着金杯车去拯救世界似乎也蛮拉风的。   舟车劳顿之后,马教授跟陆以北嘱咐了一下汤城几个较为出名的古玩交易地点,便回了房间,而陆以北则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前台,取回了他的包裹。   汤城四季酒店,7022号房。   陆以北拆了包裹,把金属匣子打开来,将里面的“工艺品”一件件的摆开在床上,仔细确认过没有损坏后,重新装好,这才出了房间,离开了酒店。   怪谈本体核心的力量受限,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他难免有些忐忑,现在好了,火器傍身心自安。   他一个人,就是一座怪谈之,王的军火库。   没有什么怪谈和灵能力者是一匣子炼金脏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至少邱姑娘能拖延出逃跑的时间。   ……   出了酒店大门,站在街道边上。   陆以北正一边低头看着千度地图,一边盘算着该先去教授提起的那几个古玩交易市场看看,还是去汤城司夜会报道,又或者先联系一下本地人句某人,就在这时,一张人脸突然闯进了他的视野里。   那是一名穿着军大衣的瘦小中年男子,满口被烟熏黄的烂牙,探了个脑袋伸到陆以北的面前,咧嘴一笑便排开了一串地图和旅游指南。   “小兄弟,来旅游的?想先去瞧瞧莲子湖,还是槛泉?要地图和旅游攻略吗?需要导游吗?需要包车吗?”   说话间,男子瞥见了陆以北手机上的千度地图,撇撇嘴道,“那玩意儿不好使,跟着它走,准把你领到死胡同里去。”   “呃……”陆以北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又看了看男子手中的纸质地图,回想起几年前跟着老爹去山城时,在高架桥上转了一整天的悲惨经历,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汤城这鬼地方,古墓多得逼死城市规划局,想来路也不是那么好走,有一个本地人带路,或许真要比网上的地图靠谱许多。   他看向身旁的男子,眉毛微微上挑,询问道,“我想去桃源里,你有什么建议吗?”   听陆以北提到桃源里,男子眼中闪过了一抹警惕之色,暗戳戳地打量了他一瞬后,询问道,“这大冷天的,你去那地方干啥呀?”   “看鹊桥山。”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方才他还在站在街边犹豫,该先去哪个地方,可随着这名兜售地图和旅游攻略的男子出现,让他做出了决定——先去找本地人。   先找句萌,无论是想了解那批文物为何会流入市场,还是汤城最近为什么怪谈事件频发,以至于本地司夜不得不发布银色苍鸮信号,都方便得多。   而鹊桥山,便是桃源里景区那两座有名的大山,陆以北以前听句萌提起过,据说求子特别灵。   臭妹妹那家伙格外喜欢看别人的笑颜,只要已婚女子面带微笑诚心祈祷,被她听到了的话,大多都能一发入魂。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爱笑的女孩儿孕气都不会太差吧?   像是陆以北这种面瘫司马脸,句萌大神就不喜欢,完全不用担心她降下神迹。   “鹊桥山啊……”男子嘟囔了一声,摆摆手道,“那你今年怕是去不了咯!”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为什么?”   男子撇了撇嘴,“前几日山里下大雪,压垮了景区里好几处栈道,现在那边已经封山了,谁也进不去。”   “翻墙也不行?又或者有没有什么本地人逃票专属小道之类的路可以进去吧?想进去的话,总是有办法的吧?你开个价,只要合理咱们就出发。”   羊毛出在羊身上,等找到臭妹妹,再让她报销就好了。   她早说了,有朝一日我到桃源里的地界,包吃包住包玩包一切,这路费也应该是要包的……陆以北腹诽。   “我说小老弟,你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呢?”男子似有些恼怒,看着陆以北,不耐烦道。   “说了去不了,就是去不了。大雪封山你懂不懂?这时候进去,不是作死吗?”   闻言,陆以北皱了皱眉,暗自忖思起来。   怎么一说起桃源里景区,这老哥的态度就变得这么差?   臭妹妹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   之前陆以北研究那些流入市场的文物时,便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又听说汤城最近怪谈事件频发,乃至汤城司夜会发出了求援信号,他就开始猜测句萌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现在,听这名男子说桃源里景区早已封山,并且死活不愿意带自己去,又让他更进一步了笃定了他的猜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   呃?句萌谁啊?不认识!这名字都没听说过。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男子有些不悦道,“我说小兄弟,你到底买不买东西啊?不买我可走了啊!”   陆以北斜眼扫了一下男子,点了点头,“你等等,别着急,我不得仔细挑选挑选,合计合计吗?”   男子,“……”几十块的东西,你合计个甚啊?   他想着,正打算不再理会陆以北自行离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陆以北已经暗戳戳地把他装小册子的包给顺了过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时间里,陆以北像是在认真挑选男子的商品一样,挨个翻了一遍他售卖的地图和旅游指南,集中精神把上面的地图逐一记了个大概,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男子。   “好了,我合计好了,我不买,你走吧!”   男子,“???”   说完,还不待男子回过神来,陆以北便大步流星地朝着,不远处,另外一位售卖地图和旅游指南的小贩走了过去。   “大姐,您能带我去桃源里吗?”   “不能啊?那我能看看你的地图和旅游指南吗?”   远远地,看着陆以北“挨家挨户”地问候酒店门前的小贩,男子沉默凌乱在了寒风中。   ————   半小时后。   陆以北被两名保安大爷架着,从一栋老旧破败的办公大楼里“请”了出来。   “快滚,再来捣乱,我就报警了!”   站在老楼的大门前,陆以北回望那极富年代感的幽深门洞和两位保安大爷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后脑勺。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汤城的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难道不是司夜会所在吗?   半小时前。   在询问了好几个小贩,确定桃源里的确暂时进不去,并且白嫖到了汤城的完整地图后,陆以北便改了主意,决定先到汤城司夜会报道。   他寻着记忆里的地图,从汤城四季酒店出发,花了十几分钟时间,找到了汤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楼。   那是一栋年代超过三十年的老楼,灰白的外墙上用鲜红的油漆画着两个大大的“拆”字,进入大楼内,由于建筑构造的关系,空荡的楼道里光线昏暗,走廊两侧的一扇扇木门紧闭,油漆老化斑驳。   若是有人想拍恐怖片,来这栋大楼取景,临时搭建场景,随到随拍。   可司夜会是什么地方?那是跟怪谈打交道的地方。   花城司夜会还是老祠堂改造的呢!   所以,对于汤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大楼内的鬼里鬼气,陆以北并不觉得奇怪,甚至有些亲切。   然而,他耐着性子在大楼里晃悠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才拦下来了一位似乎很好说话的大姐,却遇到了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   陆以北掏出报丧苍鸮徽章在大姐面前晃了晃,“大姐,您认识这个吗?”   大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不认识。”   “大姐,那这儿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吧?”陆以北追问道,“是那个,那个吗?”   大姐变了脸色,神色紧张道,“那个是哪个啊?小伙子,你别乱来啊!”   “呃……那个就是怪谈事件啊!”陆以北皱了皱眉,“是我的话说得不够明白吗?这样吧,要不我跟你讲讲,我亲身经历过的怪谈事件?”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经历怪谈事件,是在一座废弃的私立中学,那里曾因为一场碟仙游戏死了上百人……”   “诶大姐您别走啊!碟仙不行,屠宰场杀人怪猪行不行啊?那家伙,它们是真的吃人来的!诶诶大姐,河神娶亲呢?有兴趣吗?”   “救命啊!保安,保安大哥!”   “……”   看着两名跑得比走得还慢的老年组保安朝着自己冲了过来,陆以北陷入了沉默。   ……   以上就是陆以北在老楼里,拦个女的折磨,然后被保安赶了出来的全部经过。   被两名保安大爷目送着,一路离开了老楼前小巷,来到街上,陆以北掏出了手机,给江蓠发去了信息。   陆以北:“领导,汤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不是当地司夜会的办公地点吗?”   三分钟后。   狗领导:“当然不是,你怎么想的?全国各地司夜会设立的地点都不一样,只要能满足合理性、隐蔽性两个条件就行。所以视情况而定,城市司夜会总部,设立在博物馆、精神病院、私人侦探工作室等,都有可能。”   狗领导:“老实说,之前给你的《司夜会干员手册》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   陆以北,“……”   看倒是看了,可我光顾着研究司夜会怪谈狩猎行动流程,以及干员叛逃惩罚条例之类的东西,给自己找后路去了。   狗领导:“[位置:汤城博物馆]乖,自己去,别烦我,我忙着呢!”   陆以北,“……”   不对劲啊!   我们俩的角色台词,是不是拿反了?   ————   汤城博物馆距离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并不远,就在不到五百米外的北门大街上,熟记下了汤城地图的陆以北,走小道,穿弄堂,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便来到了那条宽阔的街道上。   北门大街,在很早以前就是汤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现如今虽然随着城市中心迁移,有所衰落,但街道上与作为旅游景点之一的博物馆伴生的纪念品、特产商店,生意依旧红火。   除去那些纪念品和特产商店,街道两旁较为开阔的地方,还时常能看到一些售卖古董的地摊。   这些地摊很大一部分都是桃花路古玩街以前的地摊小贩,古玩街整顿之后便跑来了这边,买的几乎都是赝品,买了就是吃亏上当,且流动作案,城管一来,把布一裹,跑得飞快。   陆以北沿着街道一路向着尽头那座好似一方方形青铜大鼎的建筑走去,没走出多远便停下了脚步。   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当红流量小声亲笔签名三份儿,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嘞!”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陆以北便在不远处的街边,看见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蹲在地上,摆开了一副地摊。   标志性的浓眉大眼,不是毛三友又是何人?   陆以北,“……”   好家伙,这他娘的就是你说的急事儿?   这位师兄,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坑货吧? 第十四章 幸运儿   陆以北的猜测没错,毛三友果然是个不靠谱的家伙,他所谓的忙碌和急事儿,恐怕只有很小一部分是用在学术研究上的。   思索间,陆以北踱步走到毛三友的地摊前,俯身拿起一块签名板,漫不经心地询问道,“老板,你这签名怎么卖?”   “两千!我跟你讲这可是当红流量……”毛三友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在看见来人是陆以北时,表情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没事儿,我溜达。”陆以北轻描淡写道。   总不能告诉他,我是来汤城司夜会报道的吧?   “那师兄又为什么在这儿呢?你不是说你有急事儿要处理么?”   “是啊,刚办完,在这儿歇歇脚。”毛三友笑着说,脸上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人拆穿谎言的尴尬。   见陆以北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摊上的签名板,似乎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他又开口道,“哎,师弟,今天这事儿你看见了就算了,回去以后可别到处乱讲。”   “实不相瞒,我去年家中出了变故,一家三口人都要靠我养活,我这人又好面子,不好意思让老师同学们接济我,迫不得已才在学习之余,干一点儿这种小活儿的。”   “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今天竟然让你碰见了。”   “……”陆以北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毛三友没有说话。   “对了师弟,都这个时间了,你吃午饭了吗?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味道特别好的饭馆,要我带你过去尝尝?”   “谢谢师兄好意,我已经吃过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一顿饭就想收买我,让我不要出去乱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至少得三顿!   “这样吗?那真是可惜了。”毛三友无奈地摇了摇头,打消了从陆以北身上蹭饭的念头,但紧跟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说起来,学弟刚来汤城,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转悠很麻烦吧?需要师兄给你做向导吗?”   没办法蹭饭,还能够带他去礼品店吃回扣嘛!   在丰富的白嫖经验加持下,陆以北敏锐地在毛三友身上察觉到了他试图占自己便宜的气息。   “不必了,我已经把市面上售卖的三种汤城地图背下来了。”   还差点儿被酒店门口的小贩群殴……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毛三友嘴角抽搐了一下。   地图……背下来?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怪胎哟!   不过,谁还不是个怪胎呢?   “那师弟要不要去看看古玩市场呢?运气好,说不定能追回文物,帮老师们分忧解难呢!”毛三友发扬胜不骄败不馁的精神,继续道。   “我可以自己去,文物的特征我也背下来了。”陆以北淡淡道。   “那师弟要不要……”   “不,我不要!”   毛三友,“……”   趁着毛三友不注意,陆以北偷偷拨打了北门大街城管的举报电话,这才在一片文明执法的混乱中,摆脱了他的纠缠,顺利来到可汤城博物馆门前。   然而……   他刚来到博物馆售票处,手伸进衣兜里准备买票时才发现手机没了踪影。   回想起离开时,毛三友与自己冲撞的那一下子,陆以北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去。   该死,绝对是那小子干的!   大家师兄师弟的,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   ————   十分钟后。   陆以北才好不容易凭着一张清秀的帅脸,问路人小姐姐借了手机联系上了江蓠,从她那里得到了指引。   按照江蓠的指引,进入博物馆大门之后,他便将报丧苍鸮徽章佩戴在了胸口最显眼的位置。   于是,从博物馆展览大厅,来到博物馆三层的办公区域,这一路格外顺利。   那些疑似汤城特别行动小组,游荡在博物馆各处的保安,没有对他进行任何阻拦,就像是穿着一件哈利波特同款隐形衣一样。   继续沿着楼梯一路向上,一直到了博物馆的顶层,还不待陆以北伸手推开面前紧闭的安全通道金属门,他胸前的报丧苍鸮徽章便突然震颤了起来。   伴随着徽章震颤,发出嗡鸣,面前的金属门突然就自己动了起来,像电梯门打开那样滑开向两边,没入了墙体,将一间被昏黄灯光照亮的小隔间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见状,陆以北小心翼翼地踏入小隔间内,随着徽章再次震颤,隔间另一侧的墙壁瞬间像是粉化了一般消失了踪影,眼前豁然开朗。   在一间占地面积数百平米的毛坯房里,摆着一张几十米长的长桌、三张单人床、堆积成山的方便面盒和啤酒瓶、以及挂在墙壁上和地上,琳琅满目的散落着制成标本的怪谈零部件,偌大的空间竟有些无处落脚的感觉。   如果不是在房间的尽头挂着一张写着“司夜会”三个大字的瓦楞纸板,陆以北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流浪汉之家”之类的地方。   也不知道,在汤城司夜会搬来这里之前,这几百平米的空间,博物馆是用来做什么的。   陆以北再次回忆了一下江蓠回复的信息,确认没有走错地方之后,皱了皱眉头。   “……”   狗领导诚不我欺,汤城的民脂民膏果然都被臭妹妹搜刮光了。   这穷得卖掉了房产,不得不从民俗文化管理局搬出来的汤城司夜会,不愧是整个Z国最“接地气”的分部之一。   恐怕也只有珠峰分部和南沙群岛分部那种偏远之地可以与这里一较高下了。   思索间,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汤城司夜会内部,刚踏入毛坯房内部,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轰响。   陆以北心头一惊,转身望去,只见来时的路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只剩下了一面粗糙的水泥墙。   汤城司夜会虽然经济状况窘迫,但是似乎防御、隐匿措施做得还挺不错?   陆以北腹诽着,开口轻唤了一声,“有人吗?”   “……”   “你好?我是花城来支援的预备干员陆以北,今年是十九岁,未婚,不喜欢吃香菜,豆腐脑甜咸卤辣听你们的,白小花单推人……”   陆以北一边轻声呼唤着,一边小翼翼地绕过地上散乱堆放的垃圾,在经过那张长逾五十米的桌子时,目光不经意地从上面扫过,看见了上面摆放的东西,话音戛然而止。   那是代表着金融牛市的公牛铜像,约半人高,屁股凹陷进去了一块,隐约可见凹陷处有着一张表情扭曲的“人脸”,人脸上还带着些许干涸的血迹。   凝望着那人脸状的凹痕,似乎隐约能听见一阵阵痛苦的惨叫声传来。   “嘶——!这是啥呀?”陆以北愕然道,“公牛铜像杀人怪谈?”   他的话音方才落下,身后就传来了某位女子略显沙哑的声音。   “不,那是某位干员被害现场找到的。”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少女伴着哗啦啦的轻响,从一堆垃圾里爬了出来,拍掉了脑袋上的半截易拉罐,然后伸了懒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散乱的鬓发垂在精致的瓜子脸边,高挺的琼鼻,乍一看去,有几分混血美人的立体感,一双银灰色的眸子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宽大白色T恤,露出肌肤病态苍白的双腿。   少女走到陆以北的面前,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平静道,“你好幸运儿,我是汤城二号干员,商南星。”   “你,你好……”陆以北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身旁的公牛铜像,弱弱道,“你刚才说,这玩意儿是在某位干员的被害现场找到的?”   是汤城以前的干员吗?   “嗯。”商南星点了点头,凑到公牛铜像前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一件是……”   “哦对,是月城的王干员的被害现场找到的,据我们的第一号干员分析现场灵能波动残留来看,是被某位以力量见长的灵能力者,按在铜像上活活打死的。”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   不是汤城干员的遗物?   而且听她的意思,这还不是唯一一件?陆以北想,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听你这意思,还有好几件?”   “当然。”商南星点了点头。   “嘶——!”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一个裂开半截的马桶道,“这个呢?这个总不会是被害现场找到的吧?”   “也是。”商南星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说话间伸手从领口掏出了一盒劣质烟卷,抽出一根点上,在吞云吐雾间继续道,“那个应该是泽城干员被害现场找到的,凶手大概率是泽城的一个以碎尸闻名的怪谈。”   “那怪谈手脚挺干净的,我们搜遍了怪谈袭击现场,呃,也就是泽城来汤城的某个休息站的卫生间,只找到这个马桶和马桶上米粒大小的肉块,其他部位应该已经被冲走了。”   “咕噜——!”   陆以北咽了咽唾沫,指向一个做工精美、造型可爱的泰迪熊毛绒玩具,刚准备开口询问,便听见了商南星肯定的答复。   “也是,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把它破开看看,最近天气冷,肉应该还没烂掉。”   “另外,你也别继续问了,现在这桌子上摆着的都是我们近几日在怪谈袭击事件现场找到的,受害者都是前来支援的干员。”   “我们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一直在忙着给他们收尸,这些遗物之后会送回他们隶属的司夜会的,算是帮他们入土为安吧!”   “都是前来支援的干员?!”陆以北惊呼出声,说话间顺着长桌数过去,一件、两件、三件、四件……整整二十件遗物,与江蓠口中各地前来支援的干员数量相差不大。   也就是说,各地受到银色苍鸮信号,前来支援的干员,几乎已经全军覆没了?   思索间,陆以北的注意力放在了一根粉红色的“仙女棒”上,惊道,“卧槽!这玩意儿也是凶案现场的遗物?”   “仙女棒”这种东西攻击不高,但侮辱性极强,要是被这玩意儿活活打死,那得多憋屈啊!?   商南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将“仙女棒”拿起来,从领口收进了那若隐若现的缝隙,轻描淡写道,“抱歉,这是我的,昨晚用过之后忘记收起来了。”   陆以北,“……”牛B!灵堂玩棒可还行?   收好了“仙女棒”,商南星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了陆以北的眼睛,冷声道,“所以,陆干员,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叫你幸运儿了吧?”   “因为你真的很幸运,你是目前为止,前来支援的干员当中,唯一一个活着抵达汤城司夜会的,其余干员全部都被截杀在了路上。”商南星语气沉重道。   陆以北,“……”   天杀的狗领导,不是说这次支援任务是白嫖功绩的好机会吗?   这™怎么一转眼就直接跑腿任务,变成BOSS讨伐任务了哟!陆以北想。   “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到了这儿,你就安全了,这次情况比较严重,我们没打算派预备干员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   商南星正继续说着,就在这时,一阵轰响从传来,她目光一凝,闭上了嘴。   下一刻,伴随着灵能波动暴涨,她的身形骤然前掠,残影闪烁了两三下便到了毛坯房入口处,一记飞踹将走出来的人影踢倒在了地上,然后重重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胸口,将那人的躯干踩得呈V形弓起,发出一声惨叫。   “狗东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你给爸爸带的饭呢?”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爸爸我去机场接人了……”一个让陆以北感觉莫名熟悉的声音回应道。   陆以北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了毛三友那张欠打的脸。   “……”   他竟然是汤城司夜会的干员?   难道他说的一家三口就是汤城司夜会的三位?   互为爸爸关系那种一家三口?陆以北想。   “闭嘴,什么烂借口?”商南星打断道,“干啥啥不行,整天就知道找烂借口摸鱼!”   “我……”毛三友挣扎着起身,正欲要跟商南星争辩,突的看见了陆以北,眼前一亮,惊呼出声,“他!就是他!我去接的人就是他!”   “你以为爸爸会信你的鬼话?你编借口的时候能不能靠谱点?人家是花城来的预备干员好吗?”商南星说着,扭头朝着陆以北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陆以北看了一眼毛三友,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嗯,我不认识他,没见过。”   闻言,商南星扭头看向毛三友,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副指虎戴上,嘴角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EMMM,身体有些不适,勉强写出来一更,大家见谅……) 第十五章 臭妹妹这次死定了!   在汤城博物馆的顶层毛坯房里,陆以北真切的领略了一波当地的风土人情。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真实!   动起手来,当真就像是爸爸打儿子那样,拳拳到肉,绝不玩虚的。   伴随着商南星的拳头,狂风骤雨似的落下,地上毛三友一面蠕动着身体,一面发出阵阵惨绝人寰的嚎叫。   “嗷!师弟,你快跟她说我真的没有偷懒,我是……哎哟,哎哟!是去接你和马教授了,不然我今天就要被她打死在这儿了!”   “还在嘴硬!没偷懒是吧?师弟是吧?马教授是吧?”商南星狠声道。   好像真的有点儿可怜?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开口道,“商姑娘,他之前的确去接我和教授了。”   毛三友眼前一亮,似看见了生的希望一般。   陆以北看了毛三友一眼,皱了皱眉。   他把我和教授晾在泊车处冻了半个多小时,似乎也不值得同情?   “不过,他去接我们的时候,把我们晾在一边,自己跑去找明星要签名去了,耽误了好久。”   可是再让商姑娘打下去,搞不好会把那家伙打死吧?陆以北腹诽着,开口道,“不过,接到我们之后,他立刻就走了,说是有急事儿。”   下一刻,陆以北又想起了自己心爱的手机,面色一沉。   算了,还是让他被打死好了。   “可能是急着脱手那些明星签名吧?我来的时候在博物馆外面看见他摆地摊来着。”   毛三友,“……”你他娘的就不能一次性说完,让我死个痛快么?   心中的希望之火被陆以北反复点燃浇灭,已然麻木,他的双眼逐渐无神,索性躺在地上,仿佛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见状,陆以北非常符合时宜的提醒了一句,“对了,商姑娘,待会儿你动手的时候,尽量别打他的身体,我的手机可能还在他身上。”   “放心,我一般只打脸。”商南星应了一声,活动着手腕再次朝毛三友走去。   ————   十几分钟后。   商南星终于停下了手,甩了甩指虎上的血迹,丢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毛三友,走到长桌旁坐下,默默地点了一根事后烟。   陆以北趁此机会,凑上前去,蹲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毛三友身上摸索了一阵,然而他却没有找到手机,只找到了六千块钱现金和一堆零碎的杂物。   “师兄,我手机呢?”   我急着跟狗领导联系,申请退出这次任务呢!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毛三友艰难地睁开浮肿的眼睛,看向陆以北,摇了摇头。   “没有了?”陆以北皱眉,“该死,我新买的呀!算了,大家师兄弟一场,我也不坑你,我就拿5999作为赔偿好了。”   说着,他便拿走了那六千块现金,从兜里淘了一个钢镚,放在了毛三友的胸前。   见状,毛三友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然后一口气没有顺过来,“嘎!”的一声晕厥了过去。   下一刻,他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化作了一具只剩下人皮的干尸。   陆以北愕然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就挂了?   他转身看向商南星,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见她轻描淡写道,“不碍事儿,过来吧,咱们谈谈。”   陆以北,“???”   这……   人都变成干尸了,还不碍事儿的吗?   见陆以北眼中仍有疑惑,商南星深吸了一口烟卷,耐着性子解释道,“他的灵纹是风生兽,也叫风狸,灵纹天赋技能是复生。”   “当他受到致命伤的时候,就会化作干尸,待会儿找个地方给他挂起来,吹一会儿风,就能继续活蹦乱跳恶心人了。”   “顺带一提,他每次复活之后,灵能波动都会有微弱的增强。”   人家不是故意要将他殴打致死的。   我只是在帮他增强实力而已哦!   你不要害怕嘛,过来,咱们谈谈……陆以北仿佛听见了商南星在他耳边如此说。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   汤城司夜会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甚至还是摸鱼的胜地。   至少在一周之前还是。   按照商南星的说法,之前来过汤城任职的干员,之所以会想方设法的调走,多半是是因为这鬼地方实在是太穷了。   毕竟,在句萌的统领之下,方圆八百里,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出现一次怪谈袭击事件。   就算是有外来怪谈引发袭击事件,句萌眷属狩猎它们的速度,至少有一半的概率,比司夜会还快。   所以,汤城司夜会的存在,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   他们的日常工作除了监视句萌,几乎就只剩下统计汤城周边昼夜长短的变化了。   听上去似乎非常清闲惬意,可是……   一来,没有怪谈事件可以处理,就意味着司夜会的干员除了基本的薪水之外,几乎没有额外的奖金收入。   二来,句萌毕竟是司夜会通缉名单上名列前茅的存在,理论上的危险系数,的确高得吓人。   只有少数人才愿意在领着不上不下的薪水的前提下,时刻承担着,句萌那种怪谈堕落扭曲后可能带来的风险。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大多数真正有信仰、有实力的干员,都会去更加需要他们的地方,而贪生怕死或是实力不足的干员,也不会来到这里冒险。   于是,时间久了,汤城司夜会就只剩下了三位干员和十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所幸的是,至少这里还有十三个人。   ————   商南星不紧不慢的说着,陆以北断断续续地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汤城司夜会所面临的困境,疑惑道,“那你们三个为什么还待在这儿?”   商南星思索了一下,认真道,“我是因为私人原因,老徐是因为理想,呃,老徐就是现在在外面处理怪谈事件还没回来的那位,至于那家伙……”   说话间,她瞥了一眼像是腊肉一样,挂在通风处随风摇摆的毛三友。   “他纯粹是因为想要偷懒,担心去了别的司夜会分部,他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摸鱼了。”   陆以北看了一眼毛三友,暗暗叹服道,好家伙!不愧是师兄你,果然是同道中人!   ————   第一名被截杀的干员是两天前被发现的。   发现的地点是一座位于汤城市郊的养牛场里。   当天清晨,养牛场的工人照例来到车间加工饲料的车间,刚打开搅拌机,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紧跟着,伴着几声搅拌机刀片被什么东西卡住的闷响,搅拌机内就喷涌出了大量鲜血。   受到惊吓的养牛场工人回过神来,立刻就爆了警,警方勘察完现场,在发现那一枚报丧苍鸮徽章后,便立刻联系了汤城司夜会。   商南星口中所说的老许,在接到通知后赶到现场,按照司夜会的标准规格帮那名不幸的干员入殓后,便迅速展开了调查。   然而,还不等他调查出结果,又一枚遗失的报丧苍鸮徽章便闯入了汤城司夜会三人的视野里。   原本他们以为两名干员遇袭只是一个意外,却不曾想那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截杀。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三枚、第四枚报丧苍鸮徽章便已经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   听商南星讲到此处,陆以北的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他虽然对留在这里的司夜会成员深表同情和尊敬,但还是忍不住埋怨道,“所以,你们在发现有人截杀赶来支援的干员时,为什么不尽快把这个信息传达出去呢?”   就算困难,你们也不能坑别人呐!陆以北想。   如果能早些把这里的情况传达出去,可能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有了正确的信息,司夜会总部就会做出正确的评估,就不会通过哪些想白嫖功绩的家伙的申请,而是会派更可靠更有实力的人前来。   商南星斜视着陆以北,深吸了一口烟卷,平静道,“你以为我们没有向上面汇报吗?”   “我们前天晚上就已经把信息传出去,可是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看样子是被那些背后捣鬼的家伙,用某种方法给拦截了。”   孤立无援,这四个字在陆以北的脑海中浮现。   “你别不信,据我所知,现在已经出现过许多例从网络中诞生的怪谈了,它们当中的某一些,的确有可能做得到。”商南星解释道。   陆以北,“……”当然信,而且非常信,不算喵小七的话,我都已经亲眼见过两个了。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是说,比如启动城市结界之类的方法?”陆以北道。   商南星摇了摇头,重新点上了一根烟卷深吸了一口,“呼——!汤城的城市结界,可能跟你所了解的不太一样。”   “啊?怎么个不一样法?”陆以北追问道。   “……”商南星沉吟了几秒钟,撇撇嘴道,“具体什地方不一样,我不能告诉你,你只是预备干员,想要知道城市结界的奥秘所在,权限还不够。”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你的认知里,城市结界可能是用来防御怪谈入侵的,但汤城的城市结界除了基本的防御能力之外,实则更倾向于进攻。”   进攻?陆以北愣了愣,然后想到了句萌,旋即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小声试探道,“难道是用来针对句萌的?”   “……”   商南星没想到陆以北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联系到了句萌身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了几秒钟,微微颔首,“嗯……”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然你以为,总部为什么会放心汤城司夜会只有三名干员?”   “虽然这样说起来有些打司夜会的脸,但是事实上,只要句萌不堕落的话,汤城不设立司夜会也行,要是句萌堕落了,直接启动城市结界,把跟她相关的怪谈轰杀干净,然后再重新派人过来也不迟。”   “我们三个之所以会留在这里,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愿意,老实说我都收到过三份调令了,可是都被我拒绝了。”   陆以北,“……”   没想到臭妹妹作为怪谈之王,竟然将桃源里周边这么大一片区域,管理得这么好……总感觉有点儿自惭形秽呢?   她总是自称神灵,似乎一点儿也没错,她真的活成了一方土地守护神的模样。   可是,既然是这样的话,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是不是意味着,她那边真的出现了什么变故呢?陆以北担忧地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商南星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没办法把情况传递出去,能做的就只有先帮那些同僚收尸了。”   “就连调查那些突发的怪谈事件都有些力不从心。”   “那句萌呢?”陆以北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事儿跟她有关系吗?”   商南星摇了摇头,“到目前为止,我们尚且不能确定各地前来支援的干员遭到截杀,以及最近发生在汤城各地的怪谈事件,是否跟句萌有关。”   “老徐已经去调查了,如果五天之后仍调查不到结果,或者不能证明句萌与最近汤城发生的变故无关的话,我们就会撤离,然后启动城市结界。”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面无表情道,“你们真的能杀掉句萌吗?”   商南星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我不是说了吗?你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汤城的城市结界在设立之初,就是完完全全针对句萌构建的,蕴含了几位天灾级灵能力者的毕生所学,理论上百分百能对她进行重创,并且有至少八成把握能将她击杀。”   陆以北皱了皱眉,陷入了沉默。   商南星不知道他和句萌的交情,只把他当做了幸运地避开了截杀,来到汤城的预备干员,完全理解错了他那样问的意图。   以为他只是害怕。   但是……   他担心的不是汤城的城市结界到底能不能击杀句萌,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更加担心的是,五天之后,危机如果还没解除的话,句萌是不是一定会死……   从商南星的回答来看,答案是肯定的。   完了,臭妹妹这次死定了!   八成的概率能够击杀,那跟必死有什么区别?陆以北想。   (EMMMM,来不及了,我先更一章4K,然后继续写,晚点再更一章。) 第十六章 纸蝉仙   “你确定你要离开这里?”   在陆以北提出他要离开汤城司夜会总部后,商南星微微瞪大了眼睛,流露出诧异的表情。   现在汤城周边活跃着一股专门截杀司夜会成员的不明势力,一个预备干员在这种时候单独行动,在商南星看来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这跟出去送死没什么区别?   她已经不想有人再因为他们的情报有误而死掉了。   “确定要走。”陆以北点点头道。   外面都风雨飘摇成那样子了,龟缩在这里不见得真的就安全了。   人家黑恶势力明摆着要搞大新闻,恐怕在处理完各地赶来支援的干员后,第一时间就该轮到本地司夜会的三位干员了吧?   继续待在这儿,怕不是嫌命长!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去意已决,商南星无奈道,“那好吧,不过,我建议你把报丧苍鸮徽章留在这里,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总之不要随身携带。”   陆以北愣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   “这两三天,我们帮那些同僚收尸的时候,在其中两处现场发现,有两股不同的灵能波动,都使用了司夜会特有的咒式,我们怀疑那伙不明势力当中,极有可能存在着司夜会叛逃人员,也就是说……”   听到一半,陆以北低头看向胸前的银色徽章,愕然道,“也就是说,那些家伙通过会叛逃人员手中的徽章,追踪那些前来支援的干员的?”   “嗯,我们就是这么想的。”商南星点了点头,肯定道,“所以,你只要不随身携带徽章,被那些找上门的概率可能会下降很多。”   “……”   这么说,我刚才来的路上,没有被人盯上,然后趁机干掉,已经是撞大运了?陆以北心头一惊,急忙摘掉了胸前的徽章。   然而,他刚刚将徽章放在长桌上,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蹙了一下眉头,又将徽章拿了起来,顺手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或许老祖宗那门手艺这次可以用上了……陆以北腹诽。   商南星察觉到了陆以北这个微小的动作,愣了一下子。   他这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咱们回见~!”   就在商南星愣神之间,陆以北道了一声别转身朝着毛坯房外组曲,轰响声传来,看着重新合拢的水泥墙壁,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终于“重返人间”的毛三友凑到商南星跟前,撇了撇嘴道,“我这位师弟看上去似乎很**的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年少轻狂!”   “嗯,的确看上去很自信,只希望他不是盲目自信才好,不然的话……”商南星平静道。   毛三友耸了耸肩,补上了商南星没有说完的半句话,“不然的话,我就只能给我这位师弟,挑一块汤城上好的墓地了。”   汤城司夜会一共就只有三名干员,目前老徐在忙着负责调查句萌的动向,商南星负责处理突发的怪谈事件,毛三友不仅要暗中保护负责追回文物的有关部门和科研人员,还要随时预备着支援另外两位干员。   陆以北一旦离开了汤城司夜会总部,如果遇到了危险,届时他就会像这座城市一样——孤立无援。   沉默中,商南星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毛三友,冷声道,“对了,刚才那位陆干员说,你把他手机偷走了?”   “没有的事儿!”毛三友惊道,“我只是看见有人趁乱偷他的手机,没有告诉他而已,顶多算是……”   “闭嘴!”商南星打断道,然后默默地从衣领中掏出了指虎戴在手上,做好了再次帮毛三友“提升实力”的准备,“我不想听你狡辩,咱们开始吧?”   毛三友,“……”   ————   离开汤城博物馆之后,陆以北立刻便去了最近的电信营业厅,用原机号码补办了一张SIM卡,买了一部手机,并买了一张新的SIM卡。   插上新的SIM卡,成功开机之后,他一边朝着汤城四季酒店赶,一边给江蓠发去了信息。   陆以北:“领导,我是陆以北。”【发送成功】   陆以北:“该死,你知道现在汤城多危险吗?搞不好这一趟我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发送失败】   陆以北:“领导,汤城最近恐怕就要出大新闻了,各地赶来支援的干员除了我几乎都死光了,现在这边的危险程度,再来十个干员交代在这里。”【发送失败】   飞快地发完了三条信息,陆以北看着第二三条信息后面的文字提示和扎眼的红色感叹号,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沉吟了两秒钟,他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手机的设置和信号,再次拿起手机给江蓠发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领导,来贴贴!”【发送成功】   陆以北,“……”   啊这,还真跟我想的一样,一旦发送出去的信息可能涉及到汤城目前的情况,就会被拦截下来。   可是……   该死,短信果然是快沦为时代眼泪的存在啊!你他娘的就不能开发一个撤回功能?   三十秒后。   狗领导:“?”   狗领导:“发错人了?”   陆以北扶额,单手操作手机回复:“嗯,您就当没看见好了。”   隔着屏幕他仿佛都能看见江蓠那副下巴上挑,眸子微微下斜,像是在看垃圾一样的冷漠表情。   杀伤力极强。   放下了手机,陆以北迅速地拔出了新的SIM卡,掰成两截扔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他并不知道那股不明势力中的怪谈或是灵能力者是怎么样拦截信息的,保险起见,在验证过有关汤城的信息会被拦截后,还是处理掉发信息的SIM卡比较好。   离开汤城博物馆,陆以北上了返回汤城四季酒店的公交车,寻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换上补办的SIM卡,点开应用商店,熟练地下载好了各种APP。   在某鹅聊天APP下载完毕之后,他立刻便点了进去,登录了账号,等到账号信息同步完成,第一时间找到了怪谈聊天群。   王不留行:“虚无在?私聊一下?”   不就是拦截信息吗?   我可是认识一位网路怪谈之中大魔王级存在的人,谁怕谁啊?   用网络怪谈打败网络怪谈,就在今朝!陆以北激动地想。   然而……   等了五分钟左右,他没有收到虚无的回复,却收到了网络老色批的私信。   网络老色批00:“我们老大最近可能没办法上线了。”   王不留行:“嗯?为什么?”   等待了两分钟。   网络老色批00:“还不都是你害的![生气]”   王不留行:“?”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哟!别总想着迫害我好吧?   网络老色批00:“之前你不是狩猎了一位旧日毁灭者吗?我们老大得到消息之后,也跑去找了一个旧日毁灭者狩猎,然后……[骷髅]”   陆以北,“……”   这虚无小老弟咋回事儿啊?   我那么多优良品质和英勇事迹,你好的不学,学这干嘛?   我那是狩猎吗?我那是被迫与旧日毁灭者为敌,你咋还自己上赶着去送呢?   网络老色批00:“总之,我们老大学着你去狩猎旧日毁灭者,虽然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暂时陷入了沉睡,所以现在没办法回复你了。”   竟然狩猎成功了?陆以北心头一惊,注视着手机屏幕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亲自体验过旧日毁灭者的手段,虽然没有正面与大老板交手,但大老板仅仅是临“死”反扑就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   现在网络老色批却说,虚无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成功狩猎了一名旧日毁灭者。   虽然根据末日传说传播范围和影响力不同,旧日毁灭者的实力强弱也天差地别,但是那毕竟是往日的灭世因素,就算灵能波动只有B级,也有着寻常B级灵能力者呃怪谈所没有的诡谲手段。   虚无竟恐怖如斯?   此子未来可期,断不可交恶。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陆以北想。   王不留行:“那你能帮我传递一条信息去司夜会吗?”   网络老色批00:“传递去司夜会?有些难,不过你可说来看看,我想想办法。”   司夜会里面也不乏老色批存在,他们也会在各个聊天群里看涩图,而只要有涩图的地方就会有网络老色批的身影。   陆以北拿着手机思索了一下,键入信息回复。   王不留行:“你就给他们说:汤城危险,不要支援,不要支援!”【发送失败】   看着信息后面浮现的红色感叹号,陆以北面色一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然后颓然地叹了口气。   该死,通过怪谈聊天群向外界传递信息都不行吗?   现在这种情况,或许只有虚无才能绕开拦截,成功把信息传递出去了吧?   网络老色批00:“你还在吗?你到底要让我帮忙传递啥呀?”   王不留行:“算了,暂时先不传了。”   顿了顿,陆以北又键入了一条信息,补充道:“如果你们老大最近几天苏醒过来了,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让他赶紧联系我。”   网络老色批00:“[巨.乳萝莉OK表情]”   陆以北,“……”不愧是你,表情都这么刺激!   王不留行:“再来点?GKD”   陆以北半开玩笑的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五秒钟后就收到了网络老色批发来的近百张图片。   网络老色批00:“[图][图][图]……[图][图]……”   然而,还不等陆以北细细品鉴那些图片的艺术价值,所有的图就都裂了,一条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系统提示:抱歉您的私聊账号,因涉嫌违规,已被封禁】   陆以北,“……”   抱歉啊HXD,我这真不是故意的。   陆以北腹诽着,正准备收起手机,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收到了两条喵喵酱发来的信息。   喵喵酱:“我听我有个朋友说,你的手机丢了?之前的护身符也没了吧?”   王不留行:“[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GIF]”   喵喵酱:“瞎说什么呢?还想不要护身符了?”   王不留行:“想!”   喵喵酱:“[图][图][图]这次可千万别再搞丢了哦!再丢了,就不给你了。”   陆以北静静地盯着屏幕上分别COS着【平行时空的错乱之花】、【涅槃红莲·白小花】、【自由之羽·蒲公英·白小花】,摆出诱人姿势的“喵喵酱”,连续做了十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了躁动的心情。   王不留行:“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丢了!”   喵喵酱:“[比心心表情]”   ——————   公交车从汤城博物馆正门前的公交车站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穿过了小半座城市,窗外余韵悠长的古城景色不断变换。   陆以北埋头跟网络老色批和喵喵酱交流之际,时间悄然流逝,等他回过神来,公交车便已经开到了汤城四季酒店附近。   到了酒店,陆以北第一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簡介!;加q时间就去了马教授房间,看着门上高挂的【有人休息,请勿打扰】提示牌,心知教授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翻找出金属匣子,确认了匣子开口处夹着的头发丝没有移动的迹象,仔细清点了一下里面的物品也没有丢失后,陆以北重新将金属匣子藏好,转头倒在了松软的床榻上,让自己的心神放空,等待着睡意来袭。   遇事不决睡大觉!   现在汤城周边危机四伏,风声鹤唳,陆以北自问他一个人是应付不了这种情况的,偏偏在这种时候也指望不上司夜会和怪谈聊天群,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就只有自家的老祖宗了。   在这之前,清霁在讲述他独自一人把大纯阳宫搅得鸡飞狗跳的光辉岁月时,曾不经意地提到过一种替身术。   按照清霁的说法,如果没有那替身术,他早就不知道被大纯阳宫掌门抓住,吊在大纯阳宫山门前鞭笞几百回了。   听说有那种神技,陆以北当时就想学来着,可那时候老祖宗却以“剑法才是正道,等你剑法熟练之后,再学这些奇巧淫技也不迟。”拒绝了他的请求。   方才在汤城博物馆,思索该如何摆脱那一股不明势力的追踪时,陆以北突然就想到了老祖宗的替身术,这才将可能意味着危险的报丧苍鸮徽章带了回来。   现在,他已经基本学会了《太和君子剑图说》,想要再进步缺的只是不断地练习和经验累积,想来这次跟老祖宗提出要学替身术,他应该不会再拒绝了。   毕竟,我这次可是有相当正当的理由的!陆以北想。   ————   随着陆以北陷入熟睡,她感觉身体开始飞快下坠,不多时便跌落在了熟悉的高楼天台上。   睁开眼,漆黑的夜空和破败倾颓的天台出映入了视野里,天台的一角,清霁似是在冥想一样,盘膝而坐,一股散发着暴躁气息的灵能波动,凝聚成一团珍珠大小的缭乱光球。   那天青色的光球,在他的双掌之间小幅度上下浮动着,不时激荡出带着璀璨的电弧,高速旋转着,卷起阵阵烈风,拉扯着清霁的长衫猎猎作响。   注视着那么光球,陆以北虽然碍于面瘫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波澜。   老祖宗竟然用自己的灵能波动,还原出了百臂巨人权能力的大致运转?   这才几天时间啊?不愧是十几岁就学遍了各种绝学的天才!   我怎么就没有遗传到这种天赋呢?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就在这时,清霁突然睁开眼睛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孙媳妇儿,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不好,要遭,这老东西要使坏了!陆以北心头一惊,转身正欲逃跑,却听见身后一阵风声呼啸,清霁已然抢先一步朝她飞掠了过来。   在他的掌心,那一粒珍珠似的光球脱离了他的控制,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然后被他的手掌推动着,径直地砸向了陆以北的背脊。   于是,轰鸣迸发,灵能浩荡洪流奔放而出,在一片绚烂狂躁的光彩之中,陆以北的身体似乎又感觉到了那种每一个细胞都被碾成粉屑的痛苦,然后耳边传来了一声血肉爆开的闷响,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待到陆以北再次苏醒的时候,清霁来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咧嘴一笑,“嘿嘿,孙媳妇儿,我的活儿还不赖吧?”   陆以北往后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看着清霁的双手,弱弱道,“老祖宗,您难道已经堪破那股力量的奥秘了?”   在发现清霁抢先她一步研究出了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部分奥秘后,陆以北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攻守互换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之前她把清霁折腾得够呛,清霁好不容易农奴翻身了,还得骑在她身上把歌唱?   总而言之,就是要完!陆以北想。   清霁点点头道,“这几日闲着没事儿,研究出了一些门道,不过还不算完全掌握,快再把那股力量唤出来,给我好生瞧瞧。”   “哦。”陆以北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催动灵能便要将体内的部分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牵引出体外,然而手刚刚抬起来,便悬在了半空中,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老祖宗,其实我今天来找您,不是为了研究这股力量的。”   “我是想跟您学习一下上次您说起过的那种咒式的。”   清霁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喜道,“你是说空冥眼还是五鬼运财?那些都不是正经咒式,我可不能教你!”   “不是,不是!”陆以北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想去偷窥别人,也没想偷别人的钱,我就是想跟您学学,类似于替身术的那种咒式。”   “你学那玩意儿干嘛呀?”清霁摆摆手道,“不教不教,你体内那股麻烦的力量还没解决呢!别成天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求求了,老祖宗我有急用,您就教教我吧?”陆以北道。   说话间,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只感觉鼻头一酸,眼眶中顿时就浮现起了一串晶莹的水珠。   虽然这样做起来有些不要脸,但总比被截杀司夜会干员的歹徒盯上强。陆以北想。   见状,清霁愣了一下子,声音柔和了几分,语重心长道,“好好的你哭干什么啊?我不教你那些杂学咒式,还不是怕你分心吗?我……”   “我不是因为老祖宗您,我只是突然想起陆以北了。”陆以北别过脸去,故作姿态地抹了一下眼角。   清霁手足无措地抬起了双手又放下,然后叹了口气,询问道,“你想起我那玄孙儿什么了?”   “我想起他活着的时候就对我不好,死了之后还要让我遭罪。”陆以北愤愤道,“就好比这次,我来向您请教替身咒式,就是为了救他的姘头!”   “啊?”清霁愣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道,“啥意思啊?你是说那混小子的……不止你一个?”   “哼!可不是吗?”陆以北冷哼一声娇嗔,“什么红颜知己,什么异性兄弟,什么灵魂伴侣……”   “他身边的女孩儿可多了,我在他心里能占到十分之一的地方,我就此生无憾了。”   清霁听罢面色一沉,一抬掌便在地上拍出了一道深深的掌印,“哼!这孽畜,不当人子啊!”   “孙媳妇儿,咱们不学什么替身咒式了,我教你一道黄泉追魂篆,这符篆能将死亡不满五年者的魂魄招来,维持半炷香的时间,你代我好好收拾收拾那个臭小子!”   陆以北,“……”   这就不必了吧?我已经自己刨过自己的坟了,难道还要自己招自己的魂?这成天干的都是些什么阴间操作哟!   陆以北想着,拉着袖口擦了擦眼角,摇了摇头道,“不了老祖宗,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看开了,您就教我那替身咒式好了,那毕竟是小北爱过的人,我得去救她。”   “这……”清霁张了张嘴,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没想到孙媳妇儿心胸竟如此宽广,那我教你便是,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陆以北点点头,“您问。”   清霁沉吟了两秒钟道,“我那玄孙儿,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就没留下一个半个子嗣的?”   “???”   陆以北愣了一下,然后咬紧了后槽牙,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自己的坏话。   “没有,他已经渣到家了,不愿负责,向来措施都做得很好。”   清霁,“……”   既然这话都说出来了,我不教你那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   19:33,天穹已被夜的面纱笼罩。   距离汤城四季酒店不远的莲子湖畔,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影影绰绰漆黑一片,不多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循声望去,隐约可见一道黑衣白发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钻进了小树林之间。   在小树林中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左右观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陆以北放下了肩上的金属匣子,打开来,取出了从清霁那里得来的清单。   “黄纸若干、浆糊、水彩、朱砂、竹条、以及一滴无名指的血液。”   清点了一番材料,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按照清霁教授的方式操作了起来。   这替身咒式名叫“纸蝉仙”,是一种炼金术和咒式结合的产物,据清霁说施展的咒语还借用了“无名指的血液滴在扫把上,扫把就会成精”的民间传说,几乎相当于制造出了一个无等级怪谈,邪性得很。   这也是他一直不肯教陆以北的原因之一。   纸蝉仙制作的第一步比较简单,用眼前的材料做出想要的形状便可,手法有些像是烧给死人的纸人纸马,不过要求没有那么高,只需要看得出是何物便可。   陆以北蹲在小树林里,按照清霁教的,勉强将竹条摆弄成了一个身高跟她相差不多的人形,涂上浆糊,糊裱上黄纸,又用水彩给它画上了眼眉鼻子,用朱砂画上了一抹红唇,远处一看……   “嘶——!好家伙,这他娘的要是动起来,怕是要被人当做毕加索《坐着的女人》变成的怪谈,也太™吓人了。”   对自己有待提高的画技吐槽了两句,陆以北便继续操作了起来。   她将一枚枚炼金脏弹3.0从预留的空隙中塞进了那具扭曲的纸人腹中,再将纸人腹部封好,同时迅速地低声吟诵咒语,在纸人的身上施加了一道灵能触发型咒式,最后在咬破了指尖,在纸人额前点了一团殷红的血点。   “纸蝉仙,纸蝉仙,今朝有事来招请,使我蝉蜕尘埃间……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罢,纸人顿时通体透出了一阵猩红的光芒,裱糊在它表面的黄纸随着灵能不断注入,质地竟逐渐变成了像是人皮一般。   下一刻,纸人“呼”的一下人立而起,鼻尖直接贴到了陆以北的鼻尖。   那残黄的大饼脸,涂着水彩画的晒红,上下大小都不齐的两眼睁着,直勾勾地盯着陆以北的眼睛,然后……眨了一下,整个眼窝直接就凹了进去。   “卧槽!”陆以北惊呼一声,向后跳开半步,打量着面前自己制造出来的这个鬼玩意儿,心情有些复杂。   我的绘画和手工艺水准真就这么差?   想着,她又看了一眼。   好吧,真的很差,比那个学了三年动画做出来的《泰坦尼克号》还不堪入目,震撼人心。   不过……   只要这样也就足够了吧?   陆以北想着,从衣兜里取出了报丧苍鸮徽章别在了纸蝉仙的胸前,然后心念一动对其下达了命令——绕着莲子湖一直跑。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暗中截杀司夜会干员。   顺便试爆添加了世界恶意的炼金脏弹3.0。陆以北想着看了一眼那具像是奇行种一样向远处跑去的纸人,缓缓地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呃,希望它不会吓跑前来截杀的人就好……   (昨天晚上写到半夜突然停电了,没能更第二更,今天就多更一些啦!) 第十七章 内鬼竟又在我身边?   黑夜漫长,雪花悄然飘落,寒意更甚。   陆以北藏匿在两座假山构建起的空隙之间,紧了紧身上那件刚买的棉衣,收敛了灵能波动。   感受到她的动作,包裹在棉衣之下,幻化成保暖衣的外套轻轻地蠕动了一下,竖起领口蹭了蹭她的脸蛋。   (๑´ڡ`๑)酥胡~   虽说外套幻化的衣衫质地,比市面上任何衣服都更能够御寒。   但是陆以北总觉得,外套从理论上来说也是怪谈,也是有“生命”的,不应该把它暴露在零下十几度夜晚的空气中。   它或许也会觉得冷吧?   陆以北想着,感受到透过眷属印记,隐约传来的感谢之意,眸子里浮现起一抹柔光,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处理手头剩余的材料。   制作纸蝉仙的材料剩下了很多,为了防止制作失败,保险起见,她足足准备了可以制作三具纸蝉仙的材料。   现在一次便成功制作了出来,虽然丑是丑了亿点,但是在配合上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来使用,勉强看起来还算是个人。   没有人规定,长得丑就不能成为司夜会干员对吧?   灵能力者在绘制畸变种、恶灵种之类灵纹的时候,样貌变得丑陋也是正常现象。   陆以北又远远地看了一眼,在湖畔来回漫步的纸蝉仙,无奈地摇了摇头。   啧,跑步的姿势还是太鬼畜了些。   没有几十年痛风加风湿性关节炎,都跑不出那种味道来,莫名地有一种身残志坚的励志感。   下次再制作的时候,一定得多加上几个关节。   陆以北想着,收回了心神,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剩余的材料上,然后开始动手制作了起来。   这一次,她决定做一些能够单独盛放一枚炼金脏弹的“人形自走爆炸装置MINI”。   一边回忆着刚才制作纸蝉仙的流程,一边动手用小刀将竹条削细。   竹条在削细后比之前便更柔软更易于塑性,制作起来简单许多,陆以北很快就制作出了一个身高三十厘米左右的精致小人。   在小人肚子里放上一枚炼金脏弹,糊裱上黄纸,便成功制作出了一具四肢短粗,腰身**的小号纸蝉仙,简单画上眼眉鼻子后,样子憨态可掬,煞是可爱。   制作完成一具小号纸蝉仙后,陆以北却没有给它点上无名指血,吟诵咒语,而是在它的背后标记好数字“1”之后,立刻拿起材料制作起了下一具。   等全部做完了再来点上指尖血,不然做一具就要撕开一次伤口,属实难顶。陆以北想。   于是,在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成功制作出了十七具小纸人儿后,她轻咬了一下伤口已经愈合的右手无名指,迅速地在六具纸蝉仙点上了一抹殷红,吟诵了咒语,然后将它们依次收进了金属匣子里。   十七具已经是金属匣子收纳的极限了,再多便要放不下了,炼金脏弹的存货也不太够了。   哎,最近祸水产量是越来越少了,地主家也快没有余量了,回头要是再想继续制作炼金脏弹,恐怕只能去找肥二爷采购祸水了。   毕竟,像是大蛇之神体内那么多的腐化神灵之血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陆以北忧心忡忡地向着,收回了心神,从假山的空隙中探出小半个脑袋朝着湖畔看去。   纸蝉仙还在湖畔游荡着,仿佛不知疲倦一样,预想当中前来截杀的黑恶势力并没有出现。   会不会是商南星的推断有误,那股黑恶势力截杀司夜会干员,并不是通过报丧苍鸮徽章追踪的呢?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时间21:07,正在一点点的向着午夜靠近。   “……”   时间还算早,再等等看吧……   陆以北紧了紧衣衫,躲回了假山的空隙间。   好冷,穿了这么多衣服,为什么就是一点儿都暖和不起来呢?   是因为魔女种权能维持太久的缘故吗?   该死,好冷!   陆以北想着,或许是因为体温下降的缘故,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朦朦胧胧间,幻觉似的,她看到了一个在寒冷的冬天卖炼金脏弹的小女孩,可是她走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有人买她的炼金脏弹,一双粉嫩的小手和小脚都被冻得没有了血色。   夜深了,她已经走不动了,只能缩在街边无人的角落避风,她实在太冷了,只能点燃了一枚炼金脏弹,然后整条街道都在璀璨的光芒之中,暖和了起来……   “嗡嗡——嗡嗡——!”   就在陆以北快要沉沉睡去的时候,怀中的手机突然不停地振动,将她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外套已经贴心地将手机通过袖管,送到了她的手中。   解锁屏幕看了一眼,陆以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马教授拉近了一个名为【东夷文化研究项目组·二】的微信群组,群组成员除了马教授之外和另外两位教授外带领的学生外,赫然有着他的死对头侯教授。   而手机的振动便是马教授和侯教授引发的。   起因是侯教授和他的学生下午从古玩市场淘回来的几样文物,侯教授认为他成功的追回了文物,而马教授则觉得其中大部分都是赝品。   于是,这两个老头便吵起来了。   陆以北抬头瞧了瞧外面,纸蝉仙还在湖畔慢悠悠地徘徊着,便收回了目光,看起了热闹。   马真:“[图][图]老贼,你可多看点书吧!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马真:“侯军鉴定文物这方面你真不行,跟着来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歇着,等项目启动了我再叫你。丢人!”   候军:“哼,自己鼠目寸光,还好意思嘲讽别人?不屑与你争论,明日去做过碳同位素分析,便知结果。”   毛三友:“[吃瓜表情]”   辛夷:“说啥呢?说啥呢?带我一个!”   ……   陆以北看一眼马教授发的图片,微蹙了一下眉头,键入了一条信息:“我同意马教授的观点,侯教授您这一件青铜器的确是赝品。”   侯军:“陆以北这位同学,提出自己的观点是好事儿,但是学术研究可不能带有人情呐!”   陆以北,“……”   是在说,我偏袒马教授吗?可这明明有问题啊!陆以北腹诽着,再次输入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教授,这件青铜器的造型的确跟之前流出的文物有相似之处,但也仅仅是仿造工艺高超而已,您不觉得它的器型所代表的寓意有问题吗?”   侯军:“有什么问题?我看没什么问题!”   陆以北:“你看啊,它的造型是不是四匹马拉着銮驾?可銮驾上拉的却是黄金,古代黄金所代表的是钱币,所以……”   辛夷:“马拉币?这不是骂人的话吗?哈哈![拇指]”   毛三友:“师妹,慎言,慎言呐!”   侯军:“……”   陆以北:“还有这件[图],看造型像是一块金镶玉腰带挂扣,可是上边却雕着一只白鹭,脑袋还朝着左边儿……这恐怕不太吉利吧?”   辛夷:“哈哈哈,一鹭上西天,哈哈哈,老师牛B!”   辛夷:“这可是师兄说的,不管我事儿哦!”   【辛夷已被管理员侯军请出聊天群组】、【陆以北已被管理员侯军请出聊天群组】……   陆以北,“……”   怎么那么小气呢?   明明自己买到赝品了,还不让人说!   我想臭妹妹制作器件的时候,应该没有那么不讲究吧?   陆以北正腹诽着,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马教授发来的信息。   马教授:“陆以北,干得漂亮啊!我就不该从纹理和图案跟那个老东西分析,就该跟你一样从寓意方面下手。老东西鼻子都气歪了,大快人心!”   马教授:“行了,先不跟你说了,早点儿休息,我晚饭的时候联系上我那位老友了,他似乎知道几件文物的下落,咱们明天一早一起起见他。”   陆以北:“好的教授。”   回复完马教授,陆以北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纸蝉仙,皱起了眉头。   已经很晚了,但黑恶势力的截杀者还是没有来。   是因为我的纸蝉仙做得太丑了,还是因为这里是城市中心,不方便他们下手?   该不会黑恶势力里面,也有磨洋工的薪水小偷,拖延症犯了不愿来截杀我这小小预备干员吧?   算了,再等等看好了,实在不行回去睡大觉找老祖宗玩去,明天再找个时间,把纸蝉仙拉到郊区去溜达溜达好了。   除去想学习控制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方法外,她可对清霁提起过的黄泉追魂篆眼馋得很。   能把已死之人招魂回来半炷香的时间,那岂不是意味着可以把老爹招回来问问,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虽然老祖宗冷静下来之后,不愿意交了,但总有办法在让他激动起来的。   实在不行,就多说点“陆以北”的坏话,还不行的话,就再加点儿“陆鸣”的坏话!陆以北想。   ————   入夜以后,箭楼老街的繁华与热闹没有持续太久,便随着天色暗沉,沉寂了下去。   不是每一条老街都像是牡丹街一样驻扎着司夜会,大多数老街的夜晚都不算太平。   而像是箭楼老街这种,曾几何时城门外狙杀过无数生命的地方更是如此。   夜幕下,昏黄的路灯照着积雪的石板路,一名身穿着军大衣,面相凄苦的男子慢悠悠地从箭楼的城门下穿过,雪花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突的,他停下了脚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件什么东西,低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枚淡金色的报丧苍鸮徽章,一双展开的双翼被折断了一支,此刻那枚徽章轻轻振动着,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似的。   男子盯着徽章看了几秒钟,无声地啐了一口,一张凄苦的面庞更加的苦大仇深了,然后便将徽章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二十三名从各地赶来支援的司夜会干员、预备干员,已经截杀了二十二名,仅剩下的两名只是预备干员,不足为虑,晚些再去处理他们也不迟。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去弑神!   男子继续前行着,当走到那间位于弄堂深处的当铺前的时,细碎的脚步声从四面蜿蜒逼仄的小巷传来。   循声望去,小巷中,一道道人影正从不同地方向朝着当铺逼近。   穿着白色西装,手持骨笛的儒雅男子。   带着斗笠,身披蓑衣,打扮得像是渔翁的老者。   一条较为宽阔的小巷里,一对男女并肩而行,男穿着风衣面色苍白,女生一双兔耳,来回晃荡着手中锈迹斑斑的消防斧。   ……   少顷,一声铜锣声从远处传来,像是古时的更夫敲响打更的器具。   “当——当——当——!”   锣声响了三下,没有任何的韵律却又直入人心,路灯的灯光悄然熄灭,再次亮起时,一道戴着古怪面具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正门之前。   那红色的长发从青铜面具旁皮下,面具铸成鸦鸟的形状,铁黑色的利齿散发着暴戾的气息,配上那一袭完全由漆黑羽毛组成的羽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漆黑大鸟人立而起。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刀具。   在他出现的瞬间,古老的街道上幽幽传来的,熟睡的鼾声、孩童的哭闹声、老旧暖气运转时的轰鸣……   一切的声音都在刹那间陷入了死寂,就连卷着雪花飞舞的寒风,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肃杀的气氛,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被十数名高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包围起来的当铺,突然就剧烈振动了起来,屋顶的瓦片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几秒后,微弱的金光从门缝里亮起。   俄顷,“轰”一声,宛如焦雷炸响,炽烈的金光吞噬了当铺,大地震颤。   狂暴的冲击力掀起浪潮,将破碎的瓦片、砖石、梁木,冲出数十米,烟尘弥漫,只见一道庞大的身影浮现。   那似乎是一只巨龟,粗壮有力的四肢像是石柱一样托起了庞大的身躯,修长的脖颈似巨蟒一般高高扬起,一双金光璀璨的眼睛,像是灯笼一般高悬在半空,鼻孔宛如烟囱似的,每一次呼吸变喷薄出大量白气。   这便是鼋爷的真身,蛇颈鼋将军。   与来犯者沉寂对峙了几秒,鼋爷突然动了起来,扬起前肢向着前方的狠狠踩下。   那身披着黑色羽衣之人,见状不退反进,前踏一步,羽衣之下顿时喷薄出火焰,笼罩了他的身体,然后向着前肢,悍然挥出了一拳。   于是,轰鸣迸发,气浪再次席卷,传出去数百米之远……   ————   “轰——!”   巨响突然在耳边响彻,昏昏欲睡的陆以北一哆嗦,惊醒了过来,定了定神感应了一下纸蝉仙的存在,微微一愣。   纸蝉仙……炸了?   难道说,前来截杀我的黑恶势力已经出现了?   短暂地思索过后,陆以北目光一凝,鬼鬼祟祟地从两座假山中探出身子,伸长了脖子朝着湖畔望去,便看见了那名被炸得衣衫褴褛的金发少女。   浑身是伤的少女看着地上已经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同伴”,张开被烟熏地乌黑的嘴唇,缓缓吐出一缕黑烟,愣了半晌才走上前去,颤颤巍巍地翻过了地上那颗面朝黄土的头颅,打开手机电筒,凑上去。   少女看清了,惨白灯光照耀下,那张沾着半截已经融化了的塑料面具之下,精神污染级别的“人脸”,面色瞬间惨白,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两下。   然后……   一声刺耳的惊恐尖叫,便响彻了午夜的莲子湖畔。   “鬼,鬼呀——!”   看着直接施展开速度强化咒式,转身就跑的少女,陆以北翻了翻白眼。   鬼个屁嘞!   那叫艺术,懂不懂?   这届黑恶势力的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在心中吐槽了两句,陆以北足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在伪神行甲马的配合下,施展开了身法,追着少女,紧跟了上去。   从刚才少女尖叫时,体内激荡出的灵能波动来开,她的实力应当只有0.2蛇上下,不算太强。   即便是在现在这种身体状态之下,如果谨慎应对,大胆偷袭,陆以北也有十二成把握能把她击杀,概率还算比较高。   没想到仅仅是截杀一名预备干员,就派了这么强的灵能力者过来。   还好信息不对等,不然来的恐怕就是一蛇,甚至一新兔级别的敌人了。   到时候,一次截杀不成,被他们摸清了底细,就只能丢下教授卷铺盖跑路了。   陆以北想着,几次放缓了速度跟少女保持着五百米开外的距离,然后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汤城四季酒店附近。   远远地,看见了汤城四季酒店的大楼,陆以北停下了脚步,在马路对面一座低矮建筑的屋顶蛰伏了起来。   然后……   注意到少女从后门进入了酒店,她愣了一下子,等待了两三秒钟,再次动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酒店后门附近,从放下金属匣子,从中取出一具纸蝉仙,吟诵了咒语,用意念控制着,让它朝酒店中走去。   待到那小纸人儿在后门大厅中晃荡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灵能波动之后,陆以北走了进去,左右张望了一下,视线落在了电梯上。   7?难道她去了七楼?可七楼住着的,不都是这次研究项目组的成员吗?   难道说,除了胡樾之外,项目组里边儿还有一个疑似内鬼?   淦哟!内鬼竟又在我身边? 第十八章 未成形的权能   深夜,汤城大雪纷飞。   环城高速公路上浓雾弥漫,一阵阵令人心情压抑地啜泣声回荡。   “嘤嘤……嘤嘤嘤……鼋爷和檀财主他们……”   “放心,鼋爷和檀财主他们只是去断后而已,他们很强的,不会出事儿的。”   “可是……嘤嘤嘤……”   “别™哭了,一个大男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娘娘们们儿的?!”看着老泪纵横的刘半仙,句萌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   说罢,许是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她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口中飞溅出血点,染红了刘半仙的肩头。   嗅到肩头飘来的血腥味,刘半仙愣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想要回头,却被一只苍白的小手给推了回去。   “别回头,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你只管往前跑就对了……”句萌平静道,说到一半顿了顿,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想死的话。”   说完,她双手按住刘半仙的肩头,猛然发力,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个旋身,然后翩然下落,一对莲足稳稳地踩在了刘半仙的肩上,面向后方。   凌冽地寒风吹拂着,雪花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白茫茫地一片,远处的建筑物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风雪似给这黑夜披上了一件丧服一般。   风雪中,少女双手环在胸前,凌然而立,目光冰冷凶狠,旗袍下摆在风中烈烈飞舞,白玉似的双腿从裙摆下探出,在她的胸前,衣衫被鲜血浸染,像是一朵娇艳的蔷薇绽放。   察觉到有无数灵能波动正在靠近,句萌微蹙了一下眉头,自言自语道,“追上来了么?还挺快的……”   刘半仙听见她的声音,回想起那名带头袭击当铺的男人,心头一紧,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在黑暗中潜行,步步逼近,口中发出怪戾、恐怖,宛如鸦鸟啼鸣的笑声。   可怖的黑影大翼般扬起,似恶鬼一般压抑而恐怖的登场,浑身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大,大人,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刘半仙弱弱地询问道,“他不是踆阳的眷属吗?为什么会……”   “踆阳把一部分意识和力量,依附在了那个家伙的身上而已。”句萌轻描淡写道。   毕竟,只要我还活着,那个要命的死小孩儿就不可能完全苏醒,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窥向人间。   但仅仅是这样,他一定很不甘心吧?所以,他才迫切的想要除掉我。   还真是狠心呐!虽然不算是亲生的,但我好歹也是他的姐姐……   不过,单单是携带踆阳部分权能的鸦奴还不足以对句萌造成如此威胁,他之所以能把句萌逼到如此境地,至少有一半的功劳都是他找来的那群乌家伙的。   那些家伙来历很杂,有独行的灵能力者,有其他神灵的眷属,还有日蚀会和奇迹教团的成员,也不知道鸦奴到底是怎么把他们聚集起来的。   想来,应当是许下了什么诱人的承诺才对。   这世上,唯有利益才能驱动那群饿狼似的家伙,联手对敌。句萌想。   见她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刘半仙心生忐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脚步顿时一滞。   后方不知什么光源,把刺眼的金红光芒穿透了风雪和浓雾投了过来,照亮了句萌惨白的侧颜。   密密麻麻的一片,就像自黑暗中突然亮起的车灯一样。   注视着那些光源,刘半仙意识一阵恍惚,刹那间,耳边呼啸的风声、脚步踩在积雪上的轻响、粗重的呼吸声和咚咚作响的心跳,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阵阵羽翼扑扇时,毫无节奏的声音。   句萌察觉到了异常,低头看了一眼,翻了翻白眼,用脚后跟狠狠踢了一下刘半仙的脑袋,沉声道,“都叫你别看了!”   “转过去,给老娘玩命的往前跑,接下来的场面会比较血腥,小孩子别看……”   句萌那一脚几乎没有用上什么力气,却像是一柄重锤砸在了刘半仙的神经上,让他精神为之一震,急忙转过头去,收敛了心神。   “这样才对嘛!”句萌余光瞥了一眼刘半仙,淡淡道,“来,我给你加个BUFF!”   话音落下,刘半仙突然身躯一阵,胸前一道树木状的复杂咒文浮现,紧跟着他那原本因为剧烈消耗而即将枯竭的灵能,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就像是枯木逢春一样。   灵能得到了补充,他目光微微一凝,加快了速度,奋力向前跑去,积雪被双腿卷起的烈风裹挟着,扬起一人多高。   就在这时,一阵聒噪的啼鸣声从后方传来。   风雪中,无数火鸦,像是箭矢一样朝着句萌激射而来,高温融化了雪花,在半空中拖出一道道水花轨迹,洒泼向了地面,眨眼间便逼近到了句萌的面前,爆发出惊人的热量。   句萌注视着前方,深邃得好像碧玉一般的眼眸中倒影着那些火鸦的身影,轻声道,“春来风雨多,我说,春风化雨……”   话音落下,一阵暖风无源自起,暖风拂过之处,风雪尽皆散去,一缕缕细如牛毛的雨丝从天空飘落,被句萌磅礴的灵能包裹着,如同万千钢针,洞穿了那些火鸦的身体。   “噗——噗——噗——!”   伴着一阵阵血肉爆开的轻响,火鸦漆黑的血液洒泼,仿佛一朵朵黑色的花在半空中绽放。   而那些雨丝在穿透它们的身体之后,依旧趋势未减,像是狙击枪的子弹一样砸向地面,在一片“笃笃笃”的闷响中,留下密密麻麻的“弹痕”。   耳畔不断传来火鸦的惨叫声,刘半仙暗暗地松了口气,心说句萌大人言语间便能呼风唤雨,想要脱困应当是不难。   然而,他的脑海中刚闪过了那样的念头,便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高呼。   “敢问,若无旭日,何来暖春?”   话音落下,句萌只觉得灵能波动一阵紊乱,靠着权能凝聚起来的春风细雨,转眼间溃散于无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本来就是踆阳的伴生怪谈,敌人的权能对她有着天然的压制。   若是,踆阳亲至,她恐怕只能让千年前,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以命相搏的一幕重演了。   可,现在来的只是踆阳的眷属而已。   定了定神,句萌强压住剧烈翻涌的气血,要紧了被血丝染红的贝齿,冷声道,“吾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春至,枯木逢春,陈花重放!”   话音落下,翠绿的光柱从虚空中降下,笼罩在了句萌的身上。   光柱向上延伸,渐渐暗淡,直至消失在天际,向下扎根蔓延出光铸的根系,仿佛贯穿了大地。   瞬息间,无数树木自坚实的柏油马路上并肩而起,在风雪急速疯狂生长,化作一排仿佛守卫一般的狰狞巨木,巨木上蔓延出无数寄生根系。   远远望去,环城高架,竟在短短数息之间长满了花草树木,仿佛化作了一片原始森林。   密林间,那些根系挥舞起来,像是蛛网一样拦住经过的火鸦,迅速绞杀,榨干灵能和血肉,然后在枝头绽放出成簇色彩缤纷的花朵。   火鸦枯槁的残躯粉碎,像是煤渣一样洒落,与雪花一起飞舞,黑白分明。   “日中有踆阳,谓三足乌,见者大旱赤地,生灵皆灭。”   远远地,又是一阵高呼传来,残存的火鸦尽数振翅而起,在天空中汇聚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向着大地洒下炽烈的光芒,惊人的热量,在空气中掀起一阵阵扭曲的热浪。   伴随着烈日灼下,参天巨木上很快便腾起了一缕缕火苗,转眼间便化作了弥天大火,在火光笼罩之下,那些狰狞扭曲的巨木不断发出破碎的声音,弹指之间迅速的枯萎。   焦黑的树干砸向地面,迸发出巨响,整个换成高架都在剧烈地震颤,又在转眼间化作了粉屑,被风吹散。   无形之中,踆阳的权能猛烈地冲撞着句萌,权能再次受到压制,她的脸色一阵青白,“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乌血,单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了一阵,她重新站稳了身形,然后缓缓地坐在了刘半仙的肩头。   在大部分权能都被压制的情况下,只能用那股还没完全成型的权能了吧?句萌想。   “喂!待会儿,我用那股力量的时候,你可能会被影响,不过你别害怕,过几天就好了,如果我到时候失去了意识,你带我去春风居。”   从春风居取回句萌的各种物件之后,鼋爷早就打探过好几回了,那伙儿贼人将春风居打砸了一遍之后便退走了。   虽说脱困之后,那伙儿人可能还会去春风搜查,但是就目前而言汤城周边任何一个地方,都属于他们的监控之下,倒不如试着玩一波灯下黑。   所以,春风居既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谅他们也想不到老娘敢冒着天大的风险再躲回去!句萌想。   见句萌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关心自己,刘半仙心头一暖,心说她方才一定是顾忌我这老头子的安危才没有用尽全力,现在情况危急,自己受些影响倒也无妨。   想到此处,刘半仙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碍事!您尽管施为便是!”   “甚好。”句萌微微颔首,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催动了体内那股尚未成型的权能。   “佳期正直小阳春,风暖华堂拥玉人,沐春光,水乳融,来日多子又多孙!”   刘半仙,“???”   她老人家念着玩意儿干嘛?这不是婚礼祝词吗?这能有何效用?   就在刘半仙因为句萌的怪异举动满腹狐疑之际,恍惚间他的耳边竟响起了一阵锣鼓声,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伴着锣鼓声他与他曾经的妻子,从相识相知到结为连理,再到女儿呱呱坠地的景象,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后……   在所有景象幻灭之际,他幻觉似的看见了一位荷衣蕙带的女神在九天茕茕而立,向着大地投下了,温柔的目光,耳边似有无数男人女人吟诵着祭祀鬼神的古老诗歌。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待到一切异象渐消,刘半仙回忆起方才恍惚间听到的诗歌,出神半晌,猛地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方才那一段诗歌出自何处,描述的是什么,又想起句萌对他说的,可能会对他造成影响,心中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那段诗歌出自《九歌·少司命》是为祭祀姻缘女神少司命而作的歌舞辞。   而刘半仙所听见的那一段,描述的是来参加迎神祭祀的妇女很多,都希望有美满的爱情和好儿好女,于是向九天的女神投出乞盼的目光,祂也回以会意的一瞥,满足了所有人的美好愿望。   “……”   难道……句萌大人拥有了一部分少司命权能?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句萌大人说可能会对我造成影响,那岂不是意味着……   刘半仙想到此处,小腹之中突然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像是一团翻涌的气体,正在孕育着生命。   竟像是喝了那传说中的子母河水一般。   “哎哟,卧槽!大人,大人,这这这……”   “别吵!”句萌不耐烦地低声骂了一句,“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女儿吗?你很快就会有一个女儿了。”   想要女儿,自己生去!   刘半仙,“???”   “不是,大人,我不是,我没有,您别乱讲啊!”   我是想要找到女儿来着,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一个新的女儿啊!刘半仙欲哭无泪地想着,一抹辛酸的泪水便涌出了眼眶。   “该死,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又哭起来了?”句萌沉声道,“放心吧,我这一部分权能还未成型,过不了几天你肚子就消下去了。”   说话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地马路,暗暗地松了口气,“现在那些家伙,被我的权能影响,应该暂时追不上来了,你尽管往春风居去便是……”   句萌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双手一垂,趴在刘半仙的肩头。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先更一章,晚一些再更一章。) 第十九章 汤城大学怪谈事件   深夜,汤城大学,文学院大楼。   一间约莫两百平的实验室内亮着灯,借着实验室内透来的灯光,隐约可以看见实验室门前悬挂着【文物与博物馆学·一】的金属牌子。   实验室内,长桌前,一名身材矮小,脸上生着雀斑的男生面对着笔记本电脑,挑灯夜战。   男生名叫李子奇,是历史系研一的学生,和毛三友同门。   早些时候,侯教授被陆以北和那个名叫辛夷的学妹气得够呛,对白天从古玩市场收罗来的文物,越看越心烦,索性让学生早些送回了学校,放到实验室的好生保管。   作为一名重度游戏爱好者加铁公鸡,李子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白嫖学校网络的好机会,便自告奋勇地将那些文物送了过来,然后理所当然的玩起了游戏。   “呼——!”又赢下了一局游戏,李子奇一脸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早就听说实验楼的网络飞快,比宿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今日一试果然非同凡响,爽啊!”   休息了片刻,李子奇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正准备回到电脑面前再开一把游戏,在经过靠走廊的窗户时,视线不经意地向外扫了一眼,身上顿时升起了一丝丝寒意。   此时办公室里空荡荡的,走廊上格外幽闭,窗外的夜空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要把人吞噬了一般。   愣了两秒钟,李子奇收回了目光,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到长桌前坐下,拍了拍脸颊,喃喃道,“别疑神疑鬼的,漫漫长夜,何须睡眠?趁早多玩几局游戏才是。”   说话间,他便点击了游戏主界面的开始选项,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了游戏当中。   他玩的是一款时下火热的射击类游戏,其中有一个模式,主要内容便是一组四人小队,进入各种怪谈事发地点,搜索怪谈,并利用填装银弹的枪械将其击毙,完成悬赏任务。   虽说游戏里出现的怪谈大多样貌丑陋扭曲,出场方式骇人惊悚,但是李子奇玩得久了,见过各种大风大浪,早就已经不会心生波澜了。   按理说是应该这样的……   然而,这新开始的一局游戏却似乎有些不对劲,自诩搜怪达人的李子奇,通常在五分钟内就能找到怪谈展开猎杀,可是,这一次,十几分钟过去了,四人小队却只发现了大量怪谈活动的痕迹,没有找到怪谈的踪影。   随着时间推移,队友们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没多久便有一人退出了游戏,有了人带头,另外两名队友很快也跟着退出了游戏。   “妈的,一群猪队友!”李子奇狠狠地骂了一句,端起桌边已经微凉的咖啡一饮而尽,“哼,不需要你们,我一个人也能完成任务!”   说完,他便继续操控起了他的角色,在类似废弃医院场景的地图中搜索了起来。   从背景故事来看,这座医院已经荒废很久了,四周墙壁上长满了霉菌,积满灰尘地面上偶尔也能看到鞋印和脚印,似乎经常有人在光线昏暗的长廊中走动。   李子奇控制着角色沿着一条长廊一直前行,渐渐地地面上开始出现泛黄的碎纸片,墙壁上悬挂着一位位医生的黑白照片,有些照片的脸还被人用利器挖去,只剩下一个个黑乎乎的空洞。   伴随着渗人的音乐声,角色继续前行着,李子奇习惯性看了一眼小地图,然后身子顿时一僵。   他的角色,已经离开小地图范围内了。   BUG?一定是出BUG了吧?李子奇想着,旋转鼠标控制着角色,朝前方似乎还有很大一片空间的地图看了看,然后咽了咽唾沫。   紧跟着,他便控制着角色,小跑着往安全屋的方向跑去。   在那里可以让角色进入休息模式,是游戏机制自带的回血手段,同时也有着重新读取地图的作用。   这张地图李子奇不知道通关过多少遍了,对于建筑内的构造十分清楚,很快他的角色便回到了安全屋的门前。   然而,安全屋的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起来。   李子奇皱了皱眉头,脸色一黑。   在游戏中,是只有玩家才能关上安全屋大门的,现在门被关上了,很明显是刚才那三个家伙中的一个,在离开游戏之前干的。   “该死,那些家伙退出的时候,竟然把门关上了!”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说话间他便控制着自己的角色,抄起近战武器棒球棍,冲上前去对着安全屋大门一顿乱砸。   “叮——叮——叮——!”   在一阵阵金属碰撞的音效之中,李子奇的怒气逐渐消弭,就在他停止攻击那一刻,角色的视线停留在了安全屋大门的网格窗上,透过网格窗,看见安全屋内的景象,他愣了一下。   那三名玩家退出游戏之后,他们的角色竟让齐齐地靠在离门最远的墙壁上,面朝着大门,排成一行。   看着那些已经失去玩家控制的角色像是死人一样,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李子奇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发毛,低声骂了一句“晦气!”便迅速地按下了ESC键,呼出了菜单栏,准备退出游戏。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地脚步声从音响中穿来,听上去像是有在身后缓慢前行一样。   李子奇移动鼠标,控制着角色转身看去,看见的却只有漆黑空荡地走廊。   “啪嗒——啪嗒——!”   那细碎的脚步声还在不断地从音响中传来,李子奇听入耳中,不禁觉得有些背脊发凉,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退出了游戏。   伴随着任务失败的提示音响起,那让他心里发毛的脚步声也伴随着场景音效,消失在了耳边。   然而,就在游戏界面逐渐变成灰色的那几秒钟内,李子奇却没有注意到,安全屋里的三个角色突然动了起来,转过身去,面向墙壁,然后画面陷入了黑暗,进而跳转到了主界面。   退出游戏后,李子奇已经紧绷起来的神经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今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实验室里过夜,又在游戏里遇到了这种诡异的情况,不禁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他坐在电脑面前,心不在焉地浏览着Β站鬼畜视频,却总是忍不住快速转头看看背后,又看看实验室室外走廊方向,总感觉空荡荡的实验室或走廊外面始终藏着一个人,只露出两只冰冷眼睛在偷看他。   李子奇头皮发麻,心跳像是在打鼓,其实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他受到游戏BUG的影响在一惊一乍,都是他太害怕凭空想象出来的。   可知道归知道,脑子里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一些可怕的,流传在学校里的怪谈。   李子奇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该少玩一会儿,赶在宿舍关门之前回去的。   他正想着,突然……   “啪嗒——啪嗒——!”   本应空荡荡的走廊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就像是他刚才在游戏里听到的那样。   李子奇猛地僵住身体,眸子里闪过慌张和害怕。   “啪嗒——啪嗒——!”   脚步声带着不疾不徐,很有节奏的敲击声,一下一下敲击在心脏,越走越近。   向着实验室这边靠近。   “谁,是谁在外面!”   “是巡楼的保安吗?是不是你们在走廊外面?”   李子奇额前见了汗,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走廊外的细碎脚步声突然停住,一下子没了声音。   李子奇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竖起耳朵去听,却什么都没听到,走廊外一片死寂,耳边只有笔记本电脑散热器的呼呼风扇声,还在不停地传来。   李子奇死死地盯着大门,时间缓缓流逝,度秒如年般煎熬,在他要承受不了心理压力的时候,走廊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啪嗒——啪嗒——!”   声音越来越近,但依然很细碎,像是幻觉一样。   当脚步声走到实验室附近时,再一次消失。   突然间,李子奇的脑海中莫名地三过了安全屋内那三个角色面无表情的脸,身子哆嗦了一下,情绪彻底崩溃了,冲着大门的方向发出了一阵大喊。   “外面的人是不是巡楼的保安?我不管你是谁,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再这样吓人,我真的报警了!”   “……”   大喊了几句之后,李子奇情绪得到了宣泄,似乎突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静静地盯着大门的方向看了十几分钟左右,终于放下了心来。   紧跟着,他给电脑插上耳机,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鬼畜视频上。   在看过几个特别搞笑的鬼畜,笑出声来之后,先前异常带来的恐惧,总算消弭了干净,李子奇再次打开了游戏主界面,点击了开始游戏。   伴随着读条完毕,角色进入地图,他的脸色突然一变。   好巧不巧,他竟然又随机到了那张废弃医院的地图。   “都是随机的,都是随机的……”   李子奇自我安慰似的嘟囔了两句,然后控制着角色,行动起来,然而刚没走出两步,他便双手离开了键盘。   他看见他的三个“队友”,不知到出现了什么BUG,角色像是被人斩首了一般,头颅不翼而飞,却还在不断向废弃医院深处奔跑着。   半晌,李子奇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准备退出游戏。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一黑,伴随着一阵古怪的笑声,一双惨白的大手,突然从电脑屏幕中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脑袋……   ————   “叮咚——叮咚叮咚——!”   清晨时分,汤城四季酒店。   在梦境中跟老祖宗研究完“自爆与被爆艺术”的陆以北,去酒店天台完成了沐浴阳光的日常,刚回到房间,准备睡上一个回笼觉,便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中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完成了一个跨度超过一小时的仰卧起坐后,他朝着门外看去,不耐烦地询问了一声,“谁啊!?大清早的……”   “是我,马真!”门外传来马教授的声音,“陆以北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去见我的老朋友去。”   “……”   陆以北看了看窗外刚刚被一丝阳光照亮不久的天空,沉默了几秒钟,装作没听见马教授的呼喊一样,自言自语了起来。   “到底是谁啊?怎么不说话呢?不说话我继续睡了啊!”   “叮咚——叮咚——!”   听见了陆以北的声音,马教授又狠狠地按了两下门铃,“臭小子,赶紧起来去餐厅吃饭,去晚了就被人抢光了!”   早饭?早饭是必须吃的,咱还得养生呢!陆以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哦!教授啊?您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这人世间,唯有喵喵酱和早饭不能辜负!   说话间,他便从床上跳了起来,一边收拾布置在房间各个角落警戒的纸蝉仙小人儿,一边穿好了衣服。   五分钟后,他便跟着马教授来到了餐厅。   看着空荡无人,仿佛从未有人光顾过的餐厅,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向马教授,埋怨道,“教授,读书人可不能撒谎啊!你看这……”   “混小子,你懂什么?早睡早起,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受益的还不是你自己?”马教授骂了一句,狠狠地拍了一下陆以北后脑勺。   “去帮我拿一碗豆浆,两个面包,再要一碟水果,我先过去帮咱们占个座儿。”   目送着马教授离开,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人都没有,占什么座?这大清早的,人家都还没来吃饭呢!”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身旁响起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   “吃过了哟,他们早就已经吃过了,只是汤城大学那边有突发状况,所以大家都已经走掉了呢!”   “啊?”陆以北愣了一下,转身看去,便看见了一名少女。   那是一名留着金发短发的少女,一袭略显臃肿的米白色羽绒服将她的身体全部包裹了起来,看不出身材。   陆以北转身的瞬间,视线与她那双漂亮的杏眼撞了个正着,那碧蓝色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似蒙着一层水雾晶晶闪亮。   总之就是很可爱,像是那种打一拳能够哭很久的妹子。   “你好,我叫付辛夷,是张教授的学生。”少女伸出手,落落大方地冲陆以北笑了笑。   见陆以北没有跟她握手,她主动抓起了陆以北的手,握在手心晃了晃,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讲啊,他们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汤城大学,是因为那边死人了,死的还是咱们项目组的学生,听说是怪谈事件呢!”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陆以北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歪了歪脑袋,试探道,“姑娘,咱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付辛夷瞪着眼睛注视了陆以北几秒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同学,你这种搭讪方式有够经典的耶!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着去汤城大学看热闹去了。”   说话间,付辛夷冲着陆以北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像是在舞蹈一样,离开了餐厅。   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陆以北眉头紧锁。   绝对见过……   她,是不是跟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个“内鬼”,有些像?   陆以北想着,小跑着来到取餐处,取了一个羊角面包叼在嘴里,然后嘟嘟囔囔地冲着马教授喊了一声,“教授,您早饭想办法自己解决吧!我要去一趟汤城大学!”   听到陆以北的呼喊,马教授循声望去,看见付辛夷和陆以北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愣了一下,然后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桌子,“哼,臭小子,见色忘师的东西!” 第二十章 马教授寻友的二三事   冬日的暖阳映在积雪上,墨色瓦片上融雪半残,在马头墙下留出一道道黯淡印记,像是有人从那里踩过一般。   阳光从枯枝的间隙洒下,映照在桃花路古玩街路边一道笔挺的身影上。   马教授独自站在街边,左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地址,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这里了,没想到他竟然从乡下搬到这里来了,看样子这些年倒腾古玩,没少赚呐!”   自言自语的说着,他收起了手中的便签,掏出铜钱来抛向天空,然后接住,看了一眼正反面,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浅浅地笑容。   从铜钱预测的结果来看,今日诸事皆顺。   出门办事铜钱开道,这是作为一名“铜钱神教”老帅比的自我修养。   收起铜钱,整理了一下衣衫,束起风衣的衣领抵挡寒风,马教授站在马路边上左右看了看,便从人行道穿过了,朝着对面那条弄堂走去。   按照便签上的地址来看,他的那位老友,就住在弄堂深处。   ————   遥想当年,刚刚三十出头的马真,第一次独自带队进行实地考察,不甚遭遇意外跟团队走散,迷失在了沟壑纵横风雨狂的黄土高坡,险些在沙尘暴当中丧命,但也因此开启了他这一生当中最为惊险刺激的一段旅程。   在生死关头,黄沙中一名武艺绝伦、惊为天人的少年将他救起,苏醒后,在得知少年此行为的是寻找传说中位于黄土高坡某处的黄帝墓后,自告奋勇的跟少年结伴而行,担任起了“百科全书”的角色。   随后,在两人结伴探索黄土高坡的过程中,又结识了家中世代摸金倒斗的蓝生一行人,三人一拍即合。   一个知识渊博的成熟大哥,一个摸金倒斗的不羁青年,再加上一个武艺超群,似乎还掌握着神秘学知识的冷峻少年,这是什么组合?   这简直就是各种盗墓小说中,黄金组合之一!   后来,这三人组成的小团队,闯荒漠,穿密林,见识过黄沙中屹立不倒的古城,也深入过土林之下的青铜宫,与偷猎团伙斗智斗勇,和古怪狼群生死角逐。   当真是,风华正茂,挥斥方遒,不枉人间潇洒走一回。   但是……   只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三人在见识过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遇到的东西之后,最终也没能找到黄帝墓,后来又因为一系列难以调和的矛盾,三人终是分道扬镳。   马教授回到了大学中,继续他对古代特殊文字的研究,以摸金倒斗为生的蓝生则改邪归正,回到了他的家乡汤城,干起了倒腾古玩的生意。   两人时有联系,时而追忆往昔,时而交流古董,不算亲近但也不至于疏远。   至于那位武艺高强的少年,却在和他们分开之后一去不返,杳无音信,就像是他来时一样,他走得也如此潇洒神秘。   往事回忆起来不免唏嘘,现在想想,那也经是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   穿行在弄堂之中,没走多久,马教授那间没有招牌的私人古董店前。   大门半开着,店堂内的却没有开,跨过门槛,院子里飘荡着一股高档香料焚烧后留下的淡淡香味。   “老蓝,老蓝?”他喊了两声,可没有人回应,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唤了声,“蓝生,我来了!”   店内静悄悄的,时间像是在此凝固了一般。只有木窗处透过的阳光,映出空气中的灰尘缓缓地沉沉浮浮,证明时间的流动。   “奇怪,不是说好了今天早晨见面的吗?人去哪儿了?”马教授嘟囔了一句,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左右张望了一下,他便在雪地里看见了一枚啃得格外干净的枣核。   盯着枣核愣了几秒钟,马教授猛地抬头,便在隔壁小筑的二楼窗前看见了一名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小小的一只,看上去约莫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件镶绒的孔雀绿小棉袄,绸布将长发包成两个圆滚滚地小丸子,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有些婴儿肥,肌肤白得发光,就像是屋檐上的积雪一般。   好可爱的小姑娘啊,这要是我孙女就好了!看着小女孩儿,作为重度孙女控的马教授,心中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感叹。   尽管很多男人都是老色批,喜欢黑丝御姐、C服萝莉、居家人妻……爱好广泛,但马教授真的没有一点色心。   他就是单纯是喜欢孩子,特别是小女孩儿。   究其原因,都是他家里那仿佛美猴王转世的孙子闹的,根本没有人镇得住他。   那要是个乖巧的孙女可多好啊!   有的时候,马教授气得血压飙升,甚至想一个五指山拍死他的孙子。   就在他感叹之际,小女孩儿又啃完了一枚冬枣,抬手便是一记枣核,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脑门儿中央。   “老不羞的,盯着小姑娘,眼睛都发光了,不害臊!”小女孩儿吐着舌头嘟囔道,“说吧,干什么来的?”   被枣核砸了一下,马教授才猛地回过神来,再向那小女孩儿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六七岁的孩子,本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可小女孩儿小小年纪眉宇间有着妩媚多情,再看她的气质,虽然妩媚却不庸俗,反倒是高贵优雅,清丽脱俗,不似凡人。   被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马教授竟有一种在觐见女王的错觉。   他早就听说过有些小孩儿早慧,可却从来没见过如此早慧的,竟像是在面对一个城府极深的老怪物一样。   这要是让她长大了,那还了得?   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小子要遭殃咯!   见马教授久久没有开口,小女孩儿皱眉道,“老头子,我问你话呢!不说,我就报警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了啊!”   “呃……”马教授愣了一下,急忙道,“我是来找人的,就是在这里开店的蓝生,他是我的好友。”   “哦~!”小女孩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找小蓝啊?那你只怕是找不到了。”   小蓝?蓝生的年纪都够当她爷爷了吧?马教授皱了皱眉,“找不到了?他去那儿了?我昨天还跟他联系过,说好了今天见面的。”   “大概是回老家了吧!”小女孩儿嘴里叼着冬枣,耸了耸肩,嘟嘟囔囔道。   如果动作够快的话,这会儿他家里人恐怕都在守灵了……句萌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喂,老头,你是他什么人呐?来找他干嘛?”   “哈哈!”马教授笑呵呵地解释道,“小姑娘,我是来找他问一些事情的,具体什么事情,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才听得懂。”   她毕竟是个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保护文物呢?马教授想。   啧,老娘长大的时候你爷爷还没出生呢!句萌翻了翻白眼,不耐烦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听不懂?你不说,我就要把你当做坏人了啊!”   “爷爷,有坏人呐!”   马教授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慌张,急忙道,“小姑娘,你别乱说,我可是好人,我跟蓝生真是朋友!”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马教授想。   “朋友?”句萌撇了撇嘴,“那家伙的朋友能有什么好人?”   她早知道春风居的邻居是一名灵能力者,可是知道昨天晚上何铁军跟着那个谁谁谁去袭击当铺之前,她都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他意图不轨,恐怕是蓄谋已久。   只是不晓得,他一个靠着各种灵能物品辅助,灵能波动勉强达到B+的灵能力者,暗中盯梢也就罢了,跑去当铺那边凑什么热闹?   B级灵能力者,在发飙的鼋爷面前,还不是一脚的事儿?   人鼋爷可是有着龙伯巨鳌权能的大怪谈。   有诗句云:“巨鳌首载蓬莱山。”   说的就是龙伯巨鳌四足踏海,头顶蓬莱的景象。   今天早晨刚苏醒过来的时候,句萌干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探查了蓝生的小院,见院里没人,心说许是昨晚被鼋爷一脚踩死了。   现在看到马教授出现在了蓝生的小店里,自称是他的朋友,她自然而然的就把他暂定成了同伙。   现在她的处境危险,不得不防。   如果不是马教授的身上没有半点儿灵能波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他恐怕已经躺着说话了。   短暂地思索,句萌一双明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眼中浮现狡黠的微光,然后转身冲着屋子里大喊起来。   “爷爷,爷爷,这里有坏人,欺负小孩子的坏人呐,你快叫警察叔叔把他抓起来啊!”   马教授,“???”   突然就觉得,孙女似乎也不是那么可爱了,是怎么回事儿?   该死,今天来的时候,不是用铜钱占卜过了吗?   难道是我眼花了,看错了占卜结果?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名腹部高高隆起的老头突然冲了进来,一扫帚就把他打翻在了地上,没一会儿,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就跟着冲了进来,“咔擦”一声给他带上了一对亮闪闪的手镯。   在被民警带走时,马教授站在巷子口,转头回望,只见那小女孩儿站在小筑的二楼上,远远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他完全看不懂的邪笑,然后冲着他挥了挥手。   马教授,“……”   ————   清晨时分。   汤城大学,文学院大楼。   【文物与博物馆学·一】实验室门前拉起了警戒带,走廊上挤满了人,大都是此次东夷文化研究项目组的成员,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看热闹的学生,但是所有人都像是刻意在跟那件实验室保持着距离一样,站得很远。   李子奇的尸体,是侯教授的学生早晨来实验室取资料时发现。   当时他一开门便看见李子奇趴在长桌前,上半身大半被笔记本遮住,还以为他是通宵游戏,太过困倦,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一边调侃他玩游戏不知节制,当心猝死,一边凑了上去。   在视线绕过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瞬间,那名学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了地上,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报了警。   李子奇死了,自锁骨以上的部位全都消失了踪影,整个人齐锁骨连在显示屏上,像是被电脑吞噬了又或是被什么东西把脑袋拉进了显示屏一样,整个显示屏一片血色。   就连后面闻讯赶来的警察、法医都被这种离奇的死法吓了一跳。   ……   陆以北叼着路上没来得及吃完的羊角面包,   心情凝重地看着警察和法医在【文物与博物馆学·一】实验室进进出出,若有所思。   这死法妥妥地是怪谈袭击事件。   并且现场还有灵能波动残留,初步估计灵能波动等级在一旧兔到两旧兔之间。   倒是不算强,可是怪谈却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要是能近距离观察一下就好了,但是那得等到警察都走了之后。   想着,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了手机,继续尝试联系江蓠。   虽说前一次联系江蓠的时候信息遭到了拦截,虚无那边没法给予支援,但是他还是没有放弃。   然而,他尝试过截图、谐音字、拆句发送信息等方式,无一例外都再次遭到了拦截,拦截力度堪比和谐大神,甚至连想要开视频利用眼神交流传递信息,都因为信号不良,画面模糊卡顿受到了影响。   无奈之下,陆以北索性跟江蓠汇报起了日常行程。   王不留行:“今天酒店的早餐还不错,在吃早餐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师姐,还蛮可爱的。”   喵喵酱:“比我还可爱吗?”   王不留行:“君美甚,师姐何能及君也?”   喵喵酱:“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王不留行之美我者,私我也?[比心心表情]”   王不留行:“EMMM……行吧!”   如果之后的某一天,我突然停止了向她汇报,她稍微思索一下应该就能反应过来这边出事儿了吧?   看着江蓠的回复,陆以北眼中浮现起一抹柔光,默默地收起了手机。   “啧啧,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高强度游戏灰飞烟灭呀!”   说话声是从陆以北右侧传来的,毛三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一起猫在走廊上看着实验室发呆。   “你还有工夫在这儿发呆?这种事儿,你们汤城司夜会不管的?”   “想管……”毛三友耸了耸肩,无奈道,“但是管不了嘛,昨天晚上出大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哦?M78星云来的朋友出现在汤城,邀请你一起变成光吗?”陆以北抛了一句垃圾话。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都等了十几年了也不见他们来接我。”毛三友撇撇嘴,“不过,我估摸着就我干过的那些事儿,恐怕是没有变成光的机会了,变成加坦杰厄还差不多。”   顿了顿,他小声地对陆以北解释道,“昨天晚上箭楼老街那边儿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以一件无名当铺为中心,炸平了直径五十多米的建筑,死了十七个人,伤了四十多个人。”   陆以北皱了皱眉,“是怪谈事件?”   毛三友看了一眼陆以北,一本正经道,“不,应该说是老城区煤气管道老化,年久失修引起的意外事件。”   陆以北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煤气管道爆炸、高压电线漏电、地面沉降引起的小范围地震之类的借口,是司夜会掩饰恶性怪谈事件的老活儿了,他在花城司夜会的档案里看见过不止一回了。   见陆以北不说话,毛三友站起身来,向他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从现场情况来看,昨晚那里发生了一起怪谈间的战斗。”   “造成那种程度的破坏,都还是在他们视线布置了结界的情况下,要是让他们放开了施展,恐怕破坏范围会不亚于一场中等规模的百鬼夜行。”   “另外,南星还在环城高速上有别的发现,你猜她发现了什么?”   陆以北用一种“你爱说不说”的眼神白了毛三友一眼,面无表情道,“您就是汤城谜语人?”   无视了陆以北的垃圾话,毛三友无精打采道,“我们发现了疑似桃源里之主,句萌的血液。”   “再结合最近汤城周边的一系列异常来看,我们怀疑昨天那场战斗,很有可能那是一场针对句萌的刺杀行动。”   闻言,陆以北心头微微收紧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见状,毛三友双手环在胸前,皱了皱眉,“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吃惊的样子?”   “有什么好惊讶的?句萌这尊怪谈,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我又不是你们本地人,对她被刺杀这件事儿,完全没有实感好吧?”陆以北轻描淡写道。   “也对!”毛三友耸了耸肩。   “我比较好奇的是,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还跑到这边来干嘛?”陆以北疑惑道,“你该不会又在摸鱼吧?”   “这里毕竟出了怪谈事件嘛!死的还是我的师弟。”毛三友道,“我当然得过来看看啊!万一制造事件的怪谈还没走远,我还能顺道把它给收拾了。”   “不过现在嘛……”毛三友摇了摇头,“那个怪谈明显已经逃走了,我恐怕没时间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把它揪出来了。”   “事有轻重缓急,商南星那边催得紧,我只能先过去帮忙了,如果这次危机顺利度过了,我会想办法帮师弟报仇的。”   “……”陆以北看着实验室的方向沉默了几秒钟,点了点头,“理解!不过,你说这种话,算不算是立FLAG啊?当心活不过这次危机。”   “……”毛三友张了张嘴,刚想对陆以北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实验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低喝声。   “小姐,请你不要捣乱,赶紧出去!”   闻声陆以北和毛三友齐齐地愣了一下,循声望去,便看见一名金发少女被一位民警从实验室里“请”了出来。   “警察叔叔,你要相信我呀!我真的会招魂,你让我试试嘛,让我把他的魂魄招来问问,昨晚发生过什么,不就全部都清楚了吗?”   陆以北,“……”是付辛夷?她还会招魂?难道我的猜测没错,她真是昨晚那个人?   看着少女可爱中带着几分委屈的模样,毛三友深吸了一口气,嘟囔道,“咱们的队伍中,竟有如此美丽的师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陆以北瞥了一眼满脸写着“此女与我有缘”的毛三友,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你就别打她的注意了。”   “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不,我是担心你就算成了,也会被侯教授棒打鸳鸯。”陆以北道,“她叫付辛夷,昨天帮我捧哏,一起气你老师的就是她。”   闻言,毛三友看了一眼盯着付辛夷面色铁青的侯教授,缩了缩脖子,转身对陆以北道,“好吧,我看我差不多是时候去商南星那边了。”   “那边可能比较危险,你最好别去,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留在这边,调查一下昨晚的怪谈事件,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开口。”   陆以北点了点头,正想要对毛三友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就振动了起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来的。   “喂您好?”   “对,我是陆以北。”   “我认识马真吗?认识啊,那是我的老师啊,警察同志请问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什么?诱拐儿童未遂?”   “???”   陆以北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马教授在看见自己神话种形态时,种种奇怪的表现,顿觉菊势不妙。   这老东西,平时对我奇奇怪怪的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魔爪伸向无辜的路人小萝莉了?真就不当人呗?   沉默了几秒钟,他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您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我刚才信号不好,没太听清。”   “你有空的话,过来一趟桃花路派出所?”电话那头道。   “不是这句。”陆以北否定道。   “呃……你认识马真吗?”   陆以北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啊同志,我不认识马真,这名字压根没听说过,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啊,拜拜!”   “嘟——!” 第二十一章 让她学习到大年三十!   陆以北最终还是去了桃花路派出所。   警察叔叔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关的,不会因为一两句垃圾话,就真的认为他跟马教授毫无关系。   不过,他愿意冒着风评被害,被扣上“炼铜术士”学徒的帽子的风险去领人,主要是因为马教授之前也多次放下老脸,从派出所将他领了出来。   做人呢,要懂得感恩嘛!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马教授还有这种癖好,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第一个就把他给送进来了,对于这种行为,我一般建议严惩不贷。”   负责登记的民警看着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皱眉道,“你填好这个表格,就可以去那边令人走了。”   “警察叔叔,真就这么轻易地放他走了?”陆以北追问道,“万一他除去之后,不知悔改,再把魔爪伸向祖国的花朵怎么办?”   陆以北倒不是真的想让已经一把年纪的马教授遭受牢狱之灾,只是今早在汤城大学看过了那名死于怪谈事件的学生之后,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汤城风雨飘摇,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保证每一个普通人的安全,但至少可以想办法保证马教授的安全。   然而,以马教授那种倔脾气,想让他乖乖地离开汤城绝非易事,让他待在自己身边,在解决那个可能随时会出现的截杀者之前,恐怕更加危险,只有想办法制造出让不得不离开这里的情况才行。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都是误会,小姑娘的家属已经原谅他了。”民警解释道。   “不再深入调查一下?据我所知,他干这种事情,已经有些年头了。”   “……”   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我看你的老师不是马教授而是张律师吧?非得把无罪释放搞成三年起步才开心吗?   民警沉默着,接过了陆以北递来的表格,立刻便起身朝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   陆以北在派出所门口等了大概十几分钟,马教授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陆以北刚迎上前去,便见马教授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陆以北,这事儿你可得替我瞒好了,千万别让项目组的人知道。”   “要是项目组的人知道了,难保侯军那老小子不会知道,侯军那老小子知道了,你师娘必定会知道,你师娘知道了,我就完蛋了。”   “另外,待会儿陪我去趟玩具城。”   陆以北愣了一下,问道,“您去那地方干什么?”   马教授正色道,“当然是买点儿玩具,给人家小姑娘送过去啊!”   “卧槽!不是吧教授?!”陆以北惊道,“来硬的不行,您就想利诱?您这是死活不打算放过人家小姑娘了是吧?”   “要不,您还是放过人家吧?到了晚上,看看我就好。”   为了拯救小女孩儿,我愿意牺牲一下……   说话间,他忍不住脑补出了,马教授拿着崭新的玩具,对人家小姑娘说“过来,爷爷给你看个宝贝!”的画面。   这种行为不禁让他想起了一句三观十分不正的“名言”——我愿用我三年牢狱之灾,换你一生阴影。   太™下作了,最硬核的炼铜术士,也不过如此。   与之为伍,吾辈羞愤难当!   “算了,我您也别看了。”陆以北愤愤道,“您不配!”   “混小子!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马教授拍了一下陆以北的后脑勺,“这事儿明显是误会。”   “虽然小姑娘的家长大度的原谅了我,但是我毕竟吓着了人家小姑娘,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更何况,大家还是熟人。”   “熟人?”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懂了,了解,这种事儿一般不都是熟人作案么?   “那小姑娘的爷爷,就是之前在机场给我算过命的先生啊!你们之前见过的。”马教授解释道。   刘半仙的孙女?陆以北愣了愣,疑惑道,“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您怎么还被扭送到派出所来了?您不会真的干了什么过分的事儿吧?”   “这……”马教授的老脸上浮现起一抹尴尬的笑容,“他听见他孙女被人欺负了,冲出来几扫帚就给我打蒙了,等到了派出所,我才反应过来。”   陆以北,“……”这世道变了,居然不是刘半仙打人,而是轮到他打别人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亲自登门道歉的。”马教授道。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他点了点头,勉强认可了马教授的说法。   吐槽归吐槽,但他还是很清楚,马教授不可能真的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坏事儿。   不过……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稍加推断就能知道,是多半是那个熊孩子在使坏。   熊孩子还想要玩具?你在想屁吃!   “教授,我觉得去玩具城恐怕不妥。”   “哦?”马教授皱眉,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我懂了,现在的小孩子似乎都不喜欢玩具了?可是电子产品什么的,我不太懂,要不你来帮我挑吧?”   “……”   教授,您未免也太善良了,人家才刚把你坑进了派出所,您转过头来,居然想送她电子产品?   陆以北腹诽着,正色道,“教授,您能不能送点儿符合您身份的东西?您可是教育工作者,怎么能送她那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呢?”   “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   这眼看着就快过年了,让她大年三十都还要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我保证她一定会笑得很开心的!陆以北想。   “那敢情好!”马教授点点头,“也对,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来办比较靠谱。”   于是,一个小时后,陆以北便和马教授一起,拎着一捆小学生习题集和两份儿课外兴趣学习班的报名收据,出现在了桃花路古玩街上。   ……   一边向着春风居所在方向前行着,陆以北一边向马教授嘱咐道,“教授,待会儿咱们进去了之后,您只管一个劲儿的夸他们家孩子聪明、学习能力强、将来一定可以考上重点大学就行了。”   “至于那个愚蠢且坏的小屁孩儿,交给我来对付就好了。”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呢?更何况说话的人,还是一名老教授,这迷魂汤灌必须给他灌得足足的。   怎么感觉他不是要去道歉,而是要去欺负人家小姑娘呢?马教授有些不解,疑惑地看向陆以北,“学习是好事儿,为什么要搞这么套路?”   这年头,不搞些套路,有几个人愿意乖乖地学习……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解释道,“您不懂,现在的家长都太惯着孩子了,必须先让他们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才能让孩子乖乖的学习。”   马教授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言。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他这么多年,也的确见识过很多,因为家长的放纵,最后白白荒废了天赋的孩子。   每每想起,痛心疾首。   ————   与此同时,古玩街,春风居。   句萌嘴里叼着糖葫芦,翘着二郎腿倚在贵妃椅上,双手捧着游戏机目不转睛。   一旁的刘半仙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按照句萌的指导,不断用灵能冲击着腹中那一股“胎气”,加快消化的进程。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当当当——当当当——!”   “您好,我是马真,适才多有得罪,现在特来登门拜访。”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了对方,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家伙怎么又来了?去派出所蹲了一个多小时,还没遭罪?”句萌小声嘟囔道,“你确定你查清楚了,他只是普通人,跟昨晚的袭击没有关系?”   “卑职确定查清楚了。”刘半仙满脸笃定地点了点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有一些人脉的,他跟蓝生只是旧识,交流的东西也只是涉及古玩,没有牵扯到灵能的范围。”   “而且,我在机场跟他有过一次交集,我为他算了一卦,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除了非常倒霉,随时都处于命悬一线,但又偏偏死不掉的状态……刘半仙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句萌沉吟了几秒钟,点了点头,“那你去把他领进来吧,我先去密室藏起来,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这里虽然是上佳的藏身之所,但人多眼杂,总是有人进进出出的也不是个事儿。此番,最好一次就能把事情解决了,以免多生事端。”   “遵命。”   刘半仙应了一声,两人便分头行事了起来,他上前去给马教授开门,而句萌则迅速地朝着隐藏在正厅之后的密室走去。   然而……   “哎哟!”   她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痛呼,转头看去,便看见了刘半仙扶着墙,表情痛苦。   “你这又怎么了?”句萌不耐烦道。   刘半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苦涩道,“卑职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起身时不慎闪了一下腰,不过无碍,大人无需挂怀。”   “……”句萌扶额,“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要一只手这样,一只手这样……护住自己的肚子,才不会动胎气。”   说话间,她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托着肚子,给刘半仙比划了一番。   她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看着句萌像模像样地比划,刘半仙的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这种,对神灵大不敬的念头。   ————   敲过门之后,马教授和陆以北驻足在春风居门前。   等待之际,陆以北忍不住问了一句,“教授,那小姑娘长得真的很可爱?”   “当然,恰如诗云,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明朝弄梳台,黛眉类扫迹。浓朱衍丹唇,黄吻烂漫赤。娇语若连琐,忿速乃明集……”   马教授神情陶醉的低吟着诗句,陆以北看着他那副心驰神往的模样,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急忙打断道,“等等教授!”   “这是人家写自己女儿的诗吧?你念只怕不合适吧?”   虽然陆以北知道,马教授那是因喜爱而情不自禁引发的赞叹,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凡事过犹不及,就是因为这样,他老人家才会被人打翻,扭送到派出所去。陆以北想。   这时,春风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看见从门后走出来的刘半仙,陆以北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这肚子……   好家伙,怕是得有七八个月了吧?   在陆以北吐槽之际,马教授走上前去,冲刘半仙拱了拱手,“老哥,我又来了,刚才多有得罪,惊吓了您的孙女,特来谢罪。”   刘半仙扶着肚子,沉默了几秒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进来坐吧,我给二位泡茶。”   ————   另一边,句萌藏身在与正厅一墙之隔的密室里。   在听见正厅当中传来脚步声之后,按下了暂停,收起游戏机,竖起耳朵趴在墙上,细细地聆听起来。   刘半仙和马教授一个是行走多年的江湖骗子,一个在教育行业摸爬滚打了很多年,都是人精级别的存在,为人处世颇为圆滑,交流起来就像是打太极一样,推来推去,客气得很。   除了赞美她可爱美丽、冰雪聪明、机智勇敢、倘若好好学习的话,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之外,句萌并没有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还用你们两个小老头儿说?   这事儿,我五千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句萌飘飘然地想着,挺了挺贫瘠的胸膛,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位……刘大爷?话不是这么说的,说句难听的,现在的小孩子心思深着呢!不好好教育可不行。”   是陆以北?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句萌眼前一亮,急忙展开了灵觉向外探去,在确定了正厅内的人确是陆以北之后,心中一喜。   紧跟着便挥手解除了结界,小跑着往正厅走去。   ————   正厅内。   陆以北尚不知道一个大麻烦正在悄然接近,还在喋喋不休地给刘半仙洗脑。   “……人家前不久拿了一个什么钢琴比赛的一等奖,还是市长亲自给他颁奖的呢!要不您也送您家的孙女去学学钢琴?”陆以北道。   “听说钢琴可以修身养性,让好动的孩子安静下来,您让她去学一学,兴许以后还能给您少惹麻烦呢!”   “不必了吧?她不一定感兴趣。”刘半仙敷衍道。   “不感兴趣不打紧呀!小孩子的意愿那不算意愿,他们能懂什么?”陆以北道。   “您看,我们教授帮您的孙女报了全汤城最好的少儿钢琴学习班,去试试也不错嘛!”   “这……”刘半仙有些犹豫。   要是他自家的小孩儿,他肯定已经接受对方的好意了。   可是里面那位不是真正的小孩儿,那是一尊大神呐!   谁能左右得了,她的意志?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小孩儿嘛,您别惯着她,让她多学点儿东西,总是好事儿,对吧?”   “说,说的是,那我就收下了。”刘半仙肯定道,只想着赶紧应付完陆以北,打发他们走,免得他们继续纠缠。   “等等,您别急嘛!”陆以北打断道,“小孩子也是人,咱们也得尊重他们的意愿是吧?万一她真的不喜欢学钢琴呢?”   刘半仙不解地看着陆以北,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咱们该给她多一点儿选择对不对?”陆以北说着,便在桌上排开了厚厚一沓招生简介,“您看这是学古筝的,这是学画画的,这是学少儿编程的,这是奥数,这是拉丁舞,这是芭蕾舞……”   “这些我们全都打过招呼了,一个月内,您可以带您的孙女过去,全部试一遍课,要是她喜欢哪个,擅长哪个,随时跟艺术中心的人说,咱们来给学费,对了,还有这个……”   “嘭——!”   陆以北把十几本厚厚一沓小学生习题集放在了桌上,“这些可都是马教授精心挑选的习题集,只要全部做一遍,保证她下学期每次都考第一名,到时候您去开家长会脸上也有光不是?”   “还有就是……”   看着陆以北这番不当人的行为,刘半仙一阵发愣,就在陆以北想继续跟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哒哒哒——!”   紧跟着,便听见了一阵奶声奶气的呼唤。   “陆以北,给我抱抱!”   马教授,“???”   就在他愣神之际,便看见门外,小女孩儿小跑着窜了进来,小小的一只,犹如天边的白云,轻轻盈盈飘过,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直奔陆以北跑了过去。   马教授扭头看向陆以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这是咋回事儿啊?那个小可爱为什么会认识陆以北?   听见呼唤声,陆以北愕然回首,看见小女孩儿,愣了一下,还在暗暗忖思,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便看见她一跃而起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干嘛?想碰瓷?碰瓷你也得学到大年三十!   心思一动,陆以北便施展了身法想要闪躲开小女孩儿的拥抱,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猛然发现小女孩儿的动作快得出奇,甚至隐约带起了一串残影。   刹那间闪躲不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女孩儿已经像是抱脸虫一样,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脑袋。   “东西呢!东西呢!拿出来给我玩玩,你身上一定跟以前一样带着那种好玩的东西对吧?”   说话间,句萌便上下其手,毫不避讳地在陆以的身上摸索起来,甚至解开了他的衣服拉链和腰带。   “……”   看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萝莉骑在陆以北的身上,流露出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刘半仙、马教授一阵沉默,然后心中齐齐地骂了一声。   HE——TUI!下贱!不当人!   陆以北,“……”该死,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孩儿?没办法,她20后,我玩不过她啊! 第二十二章 打孩子   陆以北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标题叫做《被抱脸虫袭击后的若干应对方案详解》。   当时,他对那篇文章嗤之以鼻,看也没看一眼,便点击了右上角。   被那玩意儿袭击了还有救?   救肯定是没救了,但要说应对方案,其实还是有的。   为了避免被抱脸虫杀死,只要抢先一步将被袭击者打死就好。   可是,他明显不可能自己打死自己,所以他开始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他应该好好看看那篇文章的。   ……   小女孩儿自来熟似的骑在陆以北的身上,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这让陆以北颇为恼火。   趁着她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的间隙,陆以北毫不留情地就将她甩了出去,完全没有考虑她会不会因此受伤。   在他看来,一个平地起跳高度接近一米七的小姑娘,也不可能是普通人类,稍微摔一下应该也不会受伤,更何况她身上还有灵能波动。   然而,陆以北完全低估了这熊孩子的战斗力。   他刚刚把小女孩儿甩出去,她才一落地,一双白里透红的小脚,足尖轻轻一踩地面,身形顿时又腾了起来,张开双臂……   “啪叽——!”一下重新抱住了陆以北的脑袋。   小女孩儿抱着陆以北,双手环住脖子,一贫如洗的胸口压在他的脸上,他竟隐隐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也不知道她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比何金银锁住大师兄锁得还紧,一时间陆以北不堪受乳,羞愤难当。   “你拿开!唔……你别……唔……教授救我……”陆以北一边挣扎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发出呼喊。   就在陆以北像马教授呼叫的那一刻,小女孩儿突然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大哥哥,你不认识萌萌了吗?我们之前不是玩得很愉快吗?”   说完,她便在马教授和刘半仙看不见的角度,嘴角便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萌萌?谁是萌……等等!   她难道是句萌?   刹那间,陆以北的脑海中有一道雷霆炸响,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顿时放弃了抵抗。   他本以为这是个2020后的小妖孽,没想到是个公元前3020后的老妖精。   那岂不是更玩不过了?   在经历了许多事件,见识了大量的怪谈之后,陆以北才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当初一度赖在他家里不走的臭妹妹到底有多可怕。   他占了地利人和,利用了取巧的办法从瘟太岁手中截胡胜利果实,才勉强成为花城方圆一百多里的怪谈之王。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创业容易守业难,   句萌统御的范围是他的七倍还多,包括这汤城这种遍地都是古墓和怪谈的地方,并且数百上千年来,无一怪谈胆敢作乱,比现在的他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哪怕同样是天灾级的怪谈,搞不好也有一多半的要被她按在地上锤。   然而,强如句萌者,现如今竟然被人背刺了,可以想象她的敌人有多么可怕。   现在,跟她扯上关系,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孽缘哟!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在这种时候跟她见面,只怕要被她连累死。陆以北想。   趁着陆以北杞人忧天之际,句萌转身看向刘半仙甜甜一笑,刘半仙看在眼里,像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大冷天没穿衣裳一样,遍体发寒。   “爷爷,我想跟大哥哥去楼上玩一会儿,你就在下面好好应付这个老不羞好不好?”   我敢说不好吗?刘半仙腹诽着,拼命挤出一副慈爱的笑脸,点了点头,“好好,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儿。”   说完,刘半仙的眼中有同情之色一闪而过。   以句萌大神的乖张任性、古灵精怪的性格,这小子少说要被她玩得半残起步。   不过,句萌大人竟对这小子如此亲近?刘半仙不解地想。   “好耶!”句萌发出一阵欢呼,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一样地从陆以北的面前爬到了身后,骑在了他的肩上,双手顺势一左一右揪住了他的耳朵,“走咯,大哥哥,咱们到楼上去玩吧?”   “……”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满脸兴奋地句萌,暗暗地咬紧了后槽牙。   行!我忍,谁让咱打不过她呢?   想着,他默默地站起身来,顺着句萌粉嫩小手所指的方向,朝着春风居小筑的二楼走去。   “……”   目送着陆以北背着句萌离去的背影,马教授一时语塞。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我先来的,认识她也好,对她表现出善意也好,明明是我先的。   真的好羡慕啊!我也想被可爱的小姑娘骑马。马教授想。   刘半仙看着马教授,似从他那看得有些痴了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想法,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腹部,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老哥,你不会想真正跟这尊大神扯上什么联系的……   ————   春风居小筑二楼。   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来回的打量着坐在藤椅上,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一小只,若有所思。   她看上去似乎比之前在花城的时候更小了?   汤城是她统御的区域,她的本体也在这里,按理说在这个范围内,她应该是最强的怪谈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遭到了背刺实力受损,还是越小只越接近她的全盛状态?就跟头发越粉,打人越狠一个原理。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句萌突然开口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汤城啊?是因为收到我的求援信息了吗?”   “求援信息?”陆以北眼神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就是那个‘我,盟友,打钱!’的信息啊!”句萌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解释道,“我让鼋爷群发给所有盟友了来着。”   “……”   想起了某条被自己删除并拉黑了号码的疑似电信诈骗短信,陆以北一时语塞。   那种短息,谁信谁傻B!   总之,就装作从来没看见过好了。   短暂地沉默后,他耸了耸肩道,“没看见过,我是以助手兼打手的身份,跟着教授一起来参加东夷文化研究项目组的。”   “那玩意儿有啥好研究的?”句萌就像是小孩子听说大人要研究自己的玩具一样,撇了撇嘴,“你真想知道,直接问我不就得了?”   “你的意思是研究你?”陆以北不以为意道。   你有什么好研究的,搁现代就成天抽烟喝酒打游戏,搁古代怕是也只有投壶赛马打茶围吧?   啧,一点儿内涵都没有!   “哎呦——!”句萌摆摆粉嫩小手,解开了一颗旗袍的扣子,并拢双腿做娇羞状,“你想要研究我也不是不可以啦!只不过前提是……”   “打住!”抢在句萌漫天要价之前,陆以北毫不犹豫地打断道,“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对你这款不感兴趣,我喜欢的是高冷御姐款。”   就你现在这平胸小短腿的?呵!   说话间,陆以北扫了一眼句萌的胸口和裙摆下露出的肉嘟嘟的小短腿,脸上虽然没有浮现起任何表情,但却露出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戏谑眼神。   “该死!狗眼看人低!”句萌不服气道,“老娘以前可不是现在这样的,起码有,这么……不对,这么大!知道吗?”   她一边说着,一双嫩白的小肥手,一边在胸前比划出了两道夸张的弧度。   以前?也就是说,她现在真的不是正常状态?   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试探道,“说起来,我之前去了趟汤城司夜会,他们说你遭到一伙儿不明势力袭击,实力严重受损,是不是真的?”   “呃,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是不信任你,主要是担心你趁机欺负我!   句萌盘算着心中那点儿小九九,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丝慌乱,旋即恢复了正常,傲然道,“老娘,是受了一点点小伤,但并无大碍,很快就能杀回去,重整河山了!”   说完,她便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说对踆阳复苏这件事情,她一点儿都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那毕竟是与她同源而生,并且权能对她有着全方位压制的怪谈。   可是,实际情况却不允许她表现出哪怕一丝丝的柔弱,她倒下了,桃源里的大家都要遭殃,所以,她必须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足够强大。   但是特别是在鼋爷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她的心中却是一片晦暗的担忧和茫然,除了刘半仙外,不敢轻易联系跟桃源里有关的任何人。   在第一次遇刺之后,句萌就仔细地思考过所有细节,得出的结论是,若非有带路党存在,即便那一群顶尖的灵能力者和怪谈被踆阳的眷属带领着,也不能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桃源里深处。   也就是说,桃源里当中是有叛徒存在的。   这是也是句萌看见陆以北会这么激动的原因之一。   虽然陆以北比起桃源里散布在汤城周边的成员是要菜鸡一些,但总归是一名比较可靠的盟友。   “真的?”陆以北斜眼看着句萌,歪了歪脑袋,“那你就赶紧恢复吧!汤城司夜会那边已经察觉到异常了。”   “大概四天以后,你还是没能够维持住汤城的秩序,他们就会启动城市结界,对着桃源里干他娘的一炮。”   闻言,句萌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便阴沉了下去,狠狠骂道,“呸,这群吃干饭的,平常借着老娘的庇护偷懒摸鱼当薪水小偷,在这种时候居然落井下石起来了!”   “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特别是那个叫商南星的,老娘当初看她流浪街头快饿死了,还大发慈悲管了她五年饭来着。真没良心,好气哟!”   换做平时,她是不是应该已经提着刀砍过去了……陆以北一言不发地看着句萌,待到她说完,才点了点头道,“看见你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我回头就去告诉他们,按照原计划进行。”   “反正你也能够在短期内解决这些麻烦事儿对吧?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便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先试探一下她再说,要是真走掉了也是好事!   管她是不是真的能够短期内恢复实力,我都不想被牵扯进去。   要死人的嘛!陆以北想。   见状,句萌的小脸微微一白,“嗖”的一下就从藤椅上跳了起来,张开双手朝着陆以北扑了过去。   听见身后传来的风声,早有防备的陆以北一个侧身闪躲了开来,眼见着句萌与他错身飞了出去,眸中刚浮现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狡黠,然后瞳孔便微微收缩了一下。   “扑簌——!”   伴随着一声轻响,句萌背后突的展开一对毛色漆黑的羽翼,在半空中回旋一圈,迎面飞来,“啪叽!”一下抱住了他的脑袋。   “你不准走!”   “唔……唔……”陆以北拉扯了几下环在身上的手臂,发出了一阵呻.吟。   闻声,句萌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肩头爬过去,双腿跨过他的脖子,骑在了他的肩上。   “呼——!”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陆以北长长地舒了口气,斜眼看着肩头的句萌,没好气儿道,“你这是干什么?”   “哎呀,我这不是在为你着想吗?”句萌一边揉着陆以北的狗头,一边语重心长道。   “帮助神灵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这么熟,我肯定得给你个机会,收点儿好处啊!你说对不对?”   陆以北,“……”   她需要我的帮助?没理由啊!   在没有怪谈化的情况下,我的灵能波动最多只有B+,怎么可能帮得上她?   难道说……陆以北想着,微眯了一下眼睛。   “这样吧!在我恢复实力期间,我就勉为其难封你做我的御用坐骑大将军好了,等我杀回桃源里,我便大开宝库,金山银山任你挑选怎么样?”   御用™什么玩意儿?陆以北皱起眉头,“你也不怕硌得慌,不瞒你说,我的身体还蛮好的,每天早上一到七点钟就硬是睡不着了。”   “呵呵!”句萌冷笑了一声,余光朝着陆以北的下半身看去,“哎哟,这么自信哦?可是,姐姐我坐不到啊!”   陆以北,“……”   被一个有着瓷娃娃外表的老妖精说了这种话,他感觉到了巨大的羞辱。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决定不装了!   “你其实受了重伤,已经很虚弱了,完全没有战斗力了对吧?”陆以北斜眼看着句萌冷声道,“我从看见你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你,你的灵能波动一直都没有超过C级。”   是的,陆以北在进入春风居的那一刻,伴随着双眼微微发热,就已经察觉到了春风居内藏着一股大约C-等级的灵能波动。   因为那股灵能波动太弱的关系,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派出去了十个携带炼金脏弹的纸蝉仙,埋伏在了春风居四周的角落待命。   句萌出现的时候,他虽然隐隐觉得这小姑娘有些面熟,但是也因为灵能波动太弱的关系,完全没有跟那尊举手投足间,灵能波动动辄逼近天灾级的大神联系在一起。   在确定了句萌的身份后,陆以北本以为她是在刻意压制灵能波动,但一番交谈、观察下来,再结合早上毛三友的那番说辞……结果令人玩味。   按照毛三友的说法,句萌洒在环城高速上的血液,做成血旺,都够供应汤城大学一天的伙食了,她还能活蹦乱跳飞起来抱人脸,其实都可以算是奇迹了。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句萌不是装的,她现在真的很虚弱!   思索着,陆以北一把抓住了句萌的手腕,暗暗地调动起了灵能。   感受到陆以北体内灵能波动活跃了起来,句萌脸色一变,惊道,“狗东西,你之前没有被姐姐我收拾够是吧?等等,你,你想干什么?”   “臭妹妹,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自己哭过?”陆以北幽幽道,说话间脸上挤出了一个僵硬可怕,宛如诈尸的笑容。   句萌,“?”   “想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打一顿一定能哭很久吧?”   句萌,“???”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紧跟着屁股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双小短腿不由自主地,像是拨桨一样挣扎起来。   “啪——啪——啪——!”   ————   春风居,正厅内。   马教授和刘半仙相谈甚欢,事实证明这两位见多识广的老人,在抛开句萌和算命这两个话题之后,还是相当谈得来的。   “我们三个一起进入那地宫当中,所见的四周空间宏大,雕梁画柱虽已剥落,却仍可见当年的华美气象……”   马教授正一边品着茶,一边慢悠悠地跟刘半仙讲述着他年轻时潜入古墓的所见所闻,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灰尘簌簌地从木质大梁上洒下。   紧跟着,他便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嗷——!救命呀,陆以北杀人啦!”   愣了一两秒,马教授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来,冲楼上喊道,“陆以北,你们干什么呢?”   “教授没事儿,我打孩子呢!小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你们继续。”陆以北回应道。   “对对!”刘半仙附和着点了点头,“打孩子而已嘛,小孩儿不打不成器,老哥你继续讲,刚才你说到你们进入了地宫,那后来呢?”   那真是你家的孙女?马教授看着笑盈盈的刘半仙皱了皱眉,正色道,“老哥,他打的可是你家的孩子。”   “没关系,不碍……卧槽!”刘半仙话说到一半脸色突然一变,手忙脚乱地朝着楼上跑去。 第二十三章 马教授被蒙在鼓里的世界   在句萌“胁迫”着陆以北上楼的时候,刘半仙就已经预料,他会在到不久之后将会听到惨叫。   然而,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他本以为惨叫的会是陆以北,却不曾想主角竟是句萌。   胆子太大了,小子你可知道你打的是谁?   不要命啦!?   刘半仙忐忑地想着,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噔噔噔”的往楼上跑。   “嗷——嗷——!”   楼上,句萌的嚎叫声还在不断传来,刘半仙火急火燎地快步跑向楼上,然而刚跑了一半,便听见了她奶声奶气的娇喝。   “不准上来,给我下去!”   刘半仙站在楼梯中央,抬头看向楼上,满面愁容,“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让你下去你就下去!”   堂堂八百里桃源里的怪谈之王,让人打了屁股,哭得梨花带雨,怎么能被旁人看见?   我不要面子的吗?句萌想。   刘半仙,“……”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是句萌大人屁股遭殃,就是陆以北的肚子遭殃,再不然就是他俩一起遭殃。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罢了,罢了……   刘半仙抬头盯着楼梯口看了几秒钟,回过味儿来,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下去。   正厅内。   马教授端着茶杯,密切关注着楼上的动静,久久没有放下,见刘半仙上楼上了一半,被句萌一阵呵斥,便又退了回来,不禁微微一愣。   这小姑娘还真是顽劣任性,呵斥她爷爷像是在吼孙子一样。   玉不琢不成器,或许让陆以北好好教训一下她也不错?   不过,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陆以北竟然下得去手?马教授想。   紧跟着,他突然转念想到,陆以北在黑夜病发病的时候,也是可爱的小姑娘,心中便释然了。   不仅释然了,甚至有点想看热闹……   ————   春风居小筑二楼。   陆以北像是在玩太鼓达人一样,对着句萌的屁股一顿酣畅淋漓地乱拍。   良久,或许是拍得手有些酸了,他退到一旁,抢了句萌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藤椅上,斜眼看向句萌。   只见她侧瘫在床榻上,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揉着屁股,贝齿咬着樱色唇瓣,略有点婴儿肥脸蛋儿上腮帮子微微鼓起。   一双大眼睛凶巴巴地瞪着陆以北,像是要从他身上剐下一层肉似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率晶莹,眼神莫名倔强,一点儿没有服软的意思。   可怜、弱小、无助、但莫名地欠揍。   好想再打她一顿啊!欺负可爱的**,似乎还蛮带劲的……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王八蛋陆以北,你不是人!姐姐我现在都这么惨了,你让着我一点儿,你会死吗?”   “啊?我就是看你太惨了,才忍不住欺负你呀!”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不趁现在欺负你,万一被你挺过来了怎么办?万一黑恶势力没把你弄死怎么办?   “你等着!”句萌狠狠道,“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身为人父的滋味!”   陆以北,“???”   啥意思啊?   打不过我,就想睡服我吗?   这么看来,她现在的处境真的很窘迫,急需有人给她做牛做马,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给我草。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却听见句萌幽幽道,“你可知,刘半仙那肚子,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大起来的?”   说话间,她竖起一根葱白的手指,指尖泛起一抹翠绿光华,像是挥舞魔杖似的晃悠了两圈,指了指陆以北的小腹。   “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说过,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偷偷牵手的话,就会怀孕的怪谈呢?”   句芒,主司万物生长与繁衍……这样的信息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顿时变了脸色,手忙脚乱的捂住了肚子,退开了老远。   像是抱脸虫一样,抱住人脑袋就撒手就算了,还要学抱脸虫一样,抱住了人就要往人肚子里产卵……   你™到底是华夏神系的神话种,还是克系的神话种哦?   前有,隔壁邻居家绝育的小母猫重获第二春,后有,刘半仙的人间惨剧。   陆以北知道,句萌的权能之力,绝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   一想到自己怪谈化之后,挺着个大肚子的模样,陆以北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四个字——社会性死亡。   “躲?你以为躲就有用吗?这里可是老娘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都向着我,只要我想的话,还不是瞪谁谁怀孕?”句萌色厉内荏道。   虽说经历了昨晚的第二次截杀之后,目前她体内的灵能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再度使用少司命的权能,但是陆以北又不知道对不对?   刘半仙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面前摆着呢!   句萌知道陆以北是个从心之人,谅他也不敢以身试险。   “姐,大姐,我的好姐姐,有话好好说,何故动手呢?”陆以北弱弱道,“来,咱们把手放下。”   “闭嘴!”句萌单手叉腰,一只手向着陆以北逼近了些,娇喝道,“刚才你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陆以北张了张嘴,看向句萌的小翘.臀,小声试探道,“要不我帮你揉揉?”   闻言,句萌脸色更黑了,不再理会陆以北,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向陆以北,缓缓将泛着青光的手指靠近了他的小腹。   看见句萌的动作,陆以北猛然惊觉了她的意图,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别别别!我这张嘴你还不知道吗?它是有自我意识的,有些时候它说出来的话,并不代表我的真实意图,咱们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对不对?”   说话间,他渐渐退到了墙角,紧闭着双眼身体疯狂扭动,躲避着句萌的手指,活似一只受到刺激,靠在墙角蠕动的蚕宝宝。   良久。   察觉到剧情没有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了端坐在藤椅上,笑得意味深长的句萌。   见陆以北服软,句萌下巴微微上挑,淡淡道。“行了,不逗你了,咱们说正事儿!”   再吓唬他,泄露了我没办法轻易使用权能的秘密,他只怕是又要骑在我身上作威作福了。   更何况,要是把他吓跑了,我短时间内,恐怕找不到人帮忙了吧?句萌有些失落的想。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句萌,叹口了气,无奈道,“不是我不帮忙,咱们俩啥交情啊?我可能不帮你吗?只是,我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我来到汤城也不是来旅游的,是有司夜会的任务在身的。”   “除此之外,我还要帮着项目组追回流入交易市场的文物,呃,对了就是从桃源里流出来的那些,你说,我哪有空帮你?还有就是……”   陆以北正准备继续他的苦情戏码,有理有据地跟句萌分析一下子,在她所面临的敌人面前,自己不过是炮灰般的角色,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就在这时,句萌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了他的发言。   “等一下!你刚才说,你要帮项目组追回流入市场的文物?”   陆以北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句萌拍着小手,兴奋道,“那你可知道,那些都是姐姐我的东西?”   陆以北再次点头,“猜到了。”   那上面的残缺文字都被教授翻译出来了,你都把自己名字写在上面了,我要是还猜不到,我怕不是个傻子?陆以北腹诽。   “还挺聪明!”句萌挑了挑眉毛,继续道,“但有一件事情你恐怕不知道,那就是那些小玩意儿为什么会流出桃源里,以及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里面装着东西?”陆以北想起今早在汤城大学看到的怪谈袭击事件现场,心里念头闪烁,急忙追问道,“难不成,里面装着的是怪谈?”   “没错!除了怪谈还有少量灵能力者,都是姐姐我的储备粮,以前一直像是泡菜一样存着的,你懂吧?”句萌得意道,“现在是时候拿出来吃了。”   要是能把它们的怪谈本体核心全部吞噬了,我应该能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吧?   那些小玩意儿里关着的家伙大概率是没救了,本来还想再给它们一点儿时间改过自新的,现在恐怕得提前将它们吞噬了。句萌想。   好家伙,把怪谈和灵能力者像是泡菜一样腌起来吃?你上司夜会的通缉名单不是没有道理的……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若有所思。   侯教授运气爆棚买到了真货,却不知道文物里装着怪谈……到了夜里,怪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跑了出来,袭击了侯教授的学生。   原来如此!   那岂不是意味着,项目组和有关部门追回文物的过程会变得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怪谈袭击身亡?陆以北想。   句萌静静地等待着陆以北消化了一下信息,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去,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老弟,明白姐姐我的意思了吗?”   “你只要在追回文物的时候带上我,我不仅能够帮你鉴定文物,还能保护你的安全,顺便吞噬那些个泡菜恢复实力,一举三得。”   “事成之后,封你个【桃源里绿帽子王】世袭罔替,岂不美哉?”   闻言,陆以北狠狠地剐了句萌一眼,很明显,他非常不喜欢这个称号。   “啧!”句萌啐了一声,翻了翻白眼,“不识好歹,在咱们桃源里,绿色可是最高贵的颜色!”   “既然这么高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陆以北没好气儿道。   交谈之间,句萌暗戳戳地打量了一阵陆以北,一对大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往他身边凑了凑,试探道,“那现在,你算是答应帮我忙了?”   陆以北深深地看了句萌一眼,点了点头,别过脸去,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我先声明啊!我只负责帮你追回文物,然后让你吞噬里面的怪谈,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要是有生命危险,我随时都会丢下你自己开溜的!”   见陆以北答应了下来,句萌浅浅地笑了一下,绕到他的身后,麻溜地爬上了他的肩头。   然后,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钟,贴在他的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你,陆以北……”   陆以北愣了一下,余光看向坐在他肩头的句萌,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   句萌伸出小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不耐烦道,“没听见算了……”   扛着句萌走出去了几步,陆以北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疑惑道,“对了,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句萌点点头。   “既然那些文物里都装着怪谈,为什么袭击你的那些家伙,会把他们卖掉呢?这不合理吧?他们自己留着吞噬怪谈增强实力不是更好?”   “嗯……”句萌想了想,认真道,“或许是他们不识货,又或许是他们解不开我留下的封禁咒式吧?”   陆以北,“……”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里面的怪谈真要是那么难释放出来,李子奇就不会遇害了。   这里面,说不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还是不要告诉句萌,让她凭添烦恼比较好……陆以北想。   ————   “什么?你这……”   马教授听见陆以北要带着句萌会酒店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只是想要跟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发展爷孙友谊,陆以北竟然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办法,要把人家拐回去。   这还了得?你还是个人?   “不行!绝对不行!”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徒,走上犯罪的道路。   “教授,您先别着急拒绝啊!”陆以北解释道,“我对她可没有什么坏心思……”   主要是不敢。   “我带她回去,只是因为她对文物鉴定颇有心得,说不定能为咱们追回文物这件事儿,出一份力气!”   “嗯嗯!”句萌点了点头,拍着胸脯附和道,“我可厉害了,就没有我认不出来的文物,不信你问我爷爷!”   那模样,就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在跟大人炫耀“我已经会自己上厕所了,厉害吧?”一样。   说完,在马教授看不见的角度,句萌用余光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刘半仙。   感受到那股几乎凝为实质的冰冷目光,刘半仙身子一个哆嗦,回过神来,急忙道,“啊对!我这孙女从出生起就跟古玩混在一起,从小玩的玩具不是元青花就是唐三彩,就连抓周抓的都是洛阳铲和摸金符……”   “咳咳——!”   听着刘半仙越说越离谱,句萌急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发言。   谁家小孩儿抓周的时候,会在他面前摆摸金符和洛阳铲啊?   “……”   沉默了两秒钟,刘半仙拍了拍马教授的肩膀,“老哥,总之我这孙女,在鉴宝方面堪称一绝,让她跟你们去,或许真的能帮上忙。”   马教授看了看陆以北肩头笑盈盈地**,又认真地看了看态度诚恳的刘半仙,思绪搅成了一团乱麻。   不是,你确定,她真的是你的孙女?   我怎么感觉,你恨不得赶紧把她送出去呢?   就在马教授思索之间,句萌从陆以北的身上爬了下来,来到他的身边抓住他的裤腿儿左右摇晃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道,“爷爷,求求你惹,好不好嘛!”   “嘭——!”   看着无耻卖萌的**萌,马教授的心顿时就软化了,猛地一拍桌子,朗声道,“好!”   谁不让她跟我们回去,我跟谁急!   见状,句萌回过身去,冲着陆以北露出了一抹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计划通!   陆以北扶额,无声地叹息。   于是,只有马教授被蒙在鼓里的世界完成了……   (今日有些卡文,少更几百字……) 第二十四章 杀我者,句萌   下午一点零三分。   汤城四季酒店旁脏兮兮的老街上,托尼·杨平价理发屋的大门,被一位少年推开了。   少年大摇大摆的走进理发店内,双手举起肩上沉迷手游的女童,稳稳地放在了椅子上,然后看了一眼正昏昏欲睡的,店内唯一的理发师,面无表情,指了指女童墨绿色的长发。   “托尼老师,麻烦帮她把这玩意儿染成黑色儿的,再做个拉直!”   “啊?呃……”理发师惊醒过来,愣愣地看了少年几秒钟,皱眉道,“我不叫托尼,俺叫赵铁柱。”   句萌放下手机,嘟了嘟小嘴,“淦!不是托尼老师,你开个甚的托尼·杨平价理发屋啊?”   陆以北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子哪儿那么多废话?老婆饼里都没有老婆,托尼·杨平价理发店没有托尼不是很正常?”   “来,铁柱·赵老师,给她整上!”   句萌,“……”   ————   两半小时后。   汤城服装批发市场前的街道上。   句萌端坐在陆以北的肩头,小手来回拉扯着满头金色的大波浪,脸上写满了嫌弃。   “陆以北,你也太抠门儿了,就不能带我去正规点儿的理发店?这染发剂一股子马尿味儿!”   “马尿不是挺好?就当给你施肥了,兴许能恢复点儿实力呢!”   “我呸!我警告你,我要是得白血病了,下半辈子可就赖上你了,你得养我!”句萌愤愤说着,一双小手,用力地揪了一把陆以北的头发。   “没听说过树也能得白血病的,少™废话!”陆以北抬头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去正规理发店,不用花钱吗?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话间,他把句萌从肩头举起来,放在地上,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地童装批发店,“去,随便挑一身行头,你的外貌改造计划就算是完成了。”   从春风居离开后,陆以北趁着马教授被研究项目组叫去开会的工夫,带着句萌从酒店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对她进行全方位的外形改造。   句萌也很赞同陆以北的计划,打架杀人她在行,猥琐苟命陆以北才是宗师,她想要顺利平稳的渡过虚弱期,还是听陆以北的比较靠谱。   按照陆以北的想法,想要在黑恶势力眼皮子地下,收罗文物,帮助恢复实力,除了隐藏灵能波动之外,改造句萌的外形很有必要。   虽说身受重伤之后,她的身体比之前缩水了很多,但即便是这样,她的样貌也还是太显眼了些。   那一头宛如翡翠的墨绿色大波浪,一张似暖玉雕成的小脸,一双荡漾着水灵光彩的桃花眸子看谁都是含情脉脉,在配上一袭用料考究做工上乘的小旗袍,气质清冷柔美如仙子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小孩子特有的憨态可掬。   对于这种小姑娘,人们通常会用“妖孽”二字形容,虽然她的确是老妖孽本妖就是了。   带着这样一个小姑娘走在街上,掏宝童装模特星探和抖音萌娃运营之类杂七杂八的人都来了好几拨,黑恶势力的眼线又不是盲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句萌的行踪。   要不是陆以北自己生了一张还算清秀帅气的面庞,勉强可以伪装成她那长“残”了的哥哥,指不定就要被人当成拐卖儿童的不法分子,然后热心的送上一发报警电话。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搜寻封禁着怪谈的文物了,就是想毫无干扰的上街都十分困难。   到时候,万一再跳出来一个不长眼的炼铜恶少,只怕是要水出几万字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子子孙孙无穷匮的剧情。   我陆以北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陆以北就这样献出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女孩子逛街的宝贵经历。   ……   陆以北叼着一根辣条站在街边出神,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句萌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双手环在胸前,气鼓鼓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这又是怎么了?刚才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自己也同意了我的改造计划了啊?”   句萌看了看前方挂着【血亏童装,39元/KG,不讲价!】招牌的童装店,又看了看陆以北,别过脑袋去,冷哼了一声。   “哼!那种有毒物质超标的黑心童装,老娘这娇嫩的肌肤可受不了。不穿,不穿!你给我买别的!”   我句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我以前穿的都是金蚕丝混着孔雀翎、白鹤羽织成缎子,现在虽然落魄了,但怎么也得来一套优衣库纯棉系列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司夜会的工资是多少,你兜里肯定有钱,你不给我买,我现在就大喊非礼,告诉那边的警察,你猥.亵幼.女,拐卖儿童!”   看着句萌那张稚气满满的脸上,流露出地痞无赖似的神态,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不是让你行为举止也装得像是儿童一点吗?这是儿童说得出来的话?”   陆以北说着,突然感觉大腿一紧,低头看去,才发现句萌不知何时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抬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脆生生道,“哥哥,人家不想穿那种衣服嘛,身上会长好多小红包包的。”   “你给人家买漂亮小裙子嘛,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穿过新裙子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回去一定好好写作业,你拿给我买裙子的钱玩游戏的事儿,我也不会告诉妈妈的。”   这次倒是像那么回事儿,不过……   她这突然抽的是哪门子风?   怎么突然演起来了?怕不是有什么阴谋?   陆以北正满腹疑惑心中打鼓,一阵来自路人的窃窃私语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啧啧,这哥哥怎么当的?妹妹那么懂事儿,给她买条裙子怎么了?”   “哎哟~你没听见吗?他个小赤佬拿给妹妹买东西的钱氪金游戏啦!”   “呸,真就不当人呗?!这要是我妹妹……”   ……   “……”陆以北沉默着看向句萌,虽然她现在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仔细一看,那一眨眼一嘟嘴和一皱眉之间,写满的都是老奸巨猾。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可爱在于他们的纯真无邪,倘若某个小孩子懂得利用她的外貌这一武器时,她将变得非常可怕。   一个有着萝莉外表和绿茶老妖孽内心的小姑娘,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陆以北尚未踏入门槛,领悟此道的个中奥妙,但句萌却早已经是超凡入圣。   “买,我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陆以北咬牙切齿地说着,一把抱起句萌,伴着路人的指指点点,逃跑似的向马路对面的购物商场走去。   句萌趴在他的肩头,阴恻恻地笑了笑,陆以北刚没走出几步,她就放声大喊了一句,“买完小裙子,哥哥还要带我去吃海底捞吗?好耶!好耶!”   陆以北,“……”   “啊?吃完海底捞还要去海洋馆?哥哥,你今天太温柔了,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人家好幸福!”句萌娇滴滴道,“你以后都会对我这么好吗?”   “艹!你别太过分!”陆以北忍不住沉声骂了一句,“你能不能有点儿神灵该有的样子?这鬼样子,就不怕被你的信徒看见?”   句萌一根手指绕弄着漆黑柔顺的发梢,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放心,我这玩意儿都染成黑色儿了,灵能波动又掩盖的很好,就算鼋爷来了,第一时间也认不出我。”   “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你看见了我这幅样子,万一将来传了出去,我会很没面子。虽然杀人灭口有些残忍我做不出来,但是……”   “为了避免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不如我给你体内种点儿东西吧?到时候我让你往东,你要是敢往西,我就让你生不如死,你看如何?”   “你™是天山童姥吗?一言不合就要给人下生死符?”陆以北狠狠地骂道。   “信不信老子舍得一身娃,现在就给你五花大绑,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亲手送到黑恶势力手里,了结你罪恶的一生?”   “搞不好黑恶势力的大爷,看我顺眼,还能给点赏钱呢!”   “……”   句萌投鼠忌器,沉吟了几秒钟,轻轻地捏了捏陆以北的肩膀,笑嘻嘻道,“别生气,别生气,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商量嘛!”   “那你现在就去买三十九一斤的童装。”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句萌伸手在陆以北的上衣兜里摸出一根辣条,掉在嘴上,板着脸道,“小子,你这样,那就是没得商量咯?”   “你觉得你有得选?”   “呸,小气鬼,你这样以后是讨不到老婆的!略——!”句萌嘟了嘟嘴,冲着陆以北做了个鬼脸,然后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许久,她像是被暖阳烤的睡意绵绵的小奶猫一样,懒洋洋地趴在陆以北的肩上,嘟囔道,“实在不行,海洋馆就不去了,只吃海底捞可以吧?我总是听桃源里的年轻人说很好吃,但是都没有机会自己吃一次。”   她待在桃源里的时候,虽然看上去随时都在摸鱼打游戏,一副很闲的样子,但是除了要镇守桃源里之外,她还要时刻准备着聆听眷属和子民的祈祷,很少有机会能够离开。   也只有游戏、番剧、漫画这些相对碎片化的娱乐方式,才能让她聊以消遣。   事实上,在花城逗留的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可以算是句萌意识完全苏醒后,离开桃源里最久的一次了。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肩头的句萌,看见她那稚嫩的脸蛋上,一双翠玉似的眸子格外深邃,但仔细观察下来,又发现在那眸子深处,藏着一股化不开的冷落,让人感觉她明明就在身边,却又相隔甚远。   她这是在打苦情牌吗?   但是这语气,听上去又好像有几分真实性……   算了,不管了,大不了就被她坑几百块钱而已。   陆以北想着,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海洋馆你也没去过吗?”   “没……”   “你不是说,你去海里抓过……呃,海鲜怪谈么?还去海洋馆干什么?”   “那不一样!”句萌撇撇嘴。   “想去吗?”   闻言,句萌的眸子里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光彩,但旋即又克制住了兴奋地情绪,摇了摇头。   “虽然我的确没去过,但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去啦!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哦……”陆以北应了一声,沉吟了几秒钟,淡淡道,“那就等以后有空了我再带你去吧?现在只有四天多的时间了,不太宽裕。”   宛如脱胎换骨了一般,笑容在句萌的脸上骤然舒展开来,眸子里注满了兴奋之色,“真哒?”   “一言既出……”   “长征十二号也追不回来!”   陆以北,“……”啧,你到底是有多想去?坦率一点儿说出来不好吗?   ————   傍晚时分。   伴随着太阳逐渐沉入地平线,汤城大学中的光影也随之变得昏黄迷离。   文学院大楼内。   在早上警方勘察完【文物与博物馆学·一】实验室后,很快就疏散了围观的学生老师和项目组成员,实验室所在楼层,及其相邻的楼层都被封锁了起来,几乎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都再无人踏足此地。   “嗖——!”   在天色完全暗沉下去的那一刻,文学院大楼外突的响起了一阵风声,伴着风声,只见一道人影贴着大楼的外墙,飞快地爬了上去,然后身影一阵模糊,直接穿过了玻璃,进入到了【文物与博物馆学·一】实验室中。   待到那人影,稳住身形后,窗户的玻璃上映照出了她的身影。   那是一名穿着成套黑色运动服的少女,金色长发高高束起,一张映着“道法自然”的白色丝巾遮掩住了她的面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进入到实验室中,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锁定在了匍匐在长桌上,脑袋完全消失在电脑屏幕中的尸体,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副白手套,仔细地戴在了双手之上。   “真是的,在这边等了一天,也不见有人来处理尸体,汤城司夜会的成员了联系不上,他们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昨天晚上操控那具傀儡的人,恐怕就是袭击前来支援的干员的黑恶势力,居然用报丧苍鸮徽章的共鸣做诱饵,真是不要脸!”   “还好我出门的时候,师父给的宝贝够多,不然就被糟了他的道儿了。”   “没办法了,现在汤城明显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在新的支援赶来之前,只能靠我付辛夷来拯救陷入水深火热的人类了!”   付辛夷嘟嘟囔囔的说着,来到了尸体的旁边,围着尸体踱步了两圈,在东北方位停下了脚步,伸手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了四截米黄色的鲸油蜡烛、一张用朱砂画满诡异符咒的黄纸、一枚古色古香的铜铃、一只瓷碗。   拿着鲸油蜡烛分别放置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点燃,用瓷碗去实验室的卫生间取了一碗清水放在屋子中央,付辛夷回到了尸体旁,两根纤细的手指衔着黄纸轻轻摇晃,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急急如律令!”   低声吟诵了一遍咒语,付辛夷指间的黄纸“噗!”的一下腾起一团湛蓝的火焰,悬浮在她的面前燃烧了起来,见状她目光一凝,急忙从桌上拿起铜铃轻轻一摇,然后重新放好,闭上了双眼。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有水珠低落在盛满清水的瓷碗中一样,发出阵阵轻响,付辛夷双眼紧闭,将灵觉完全展开,认真地感受着瓷碗中的被灵能波动带起的水波荡漾。   “哗啦——!”   突的,瓷碗中的清水荡起一阵强烈的水波,发出一声清晰的水响,感受到灵能波动靠近,付辛夷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李子奇尸体所在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娇喝,“李子奇,吾命你速速归来!”   “叮铃——!”   一声喝罢,她的眸子里有一阵微光闪烁,桌上的铜铃在没有人触碰的情况下,剧烈摇晃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   烛光突然就熄灭了,实验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通过灵觉,付辛夷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来了,一团黑得,模糊不清的存在,在黑暗中潜行,步步逼近,用一种异常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她。   黑暗仅维持了不到一秒,烛光又渐渐亮起,一张怪戾恐怖,血肉翻卷像是被利爪抓挠过的面庞,幻觉一样凭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血淋淋的一片。   被那一双麻木空洞,仿佛死于一样的眼睛盯着,付辛夷也一阵心中发寒。   不过,司夜会天才预备干员的基本素养还是让她强压住了心中的恐惧,清了清嗓子,询问道,“咳咳,李子奇,我问你是谁杀了你?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速速说与我听!”   话音落下,由付辛夷面前那一具无等级怪谈身子颤抖了一下,开裂地嘴唇,麻木道,“杀我者,八百里桃源里之主,句萌……” 第二十五章 大纯阳宫的天才   “句……句萌?”   通过招魂术,从李子奇的怨念凝聚成的未成形怪谈那里得到了回应,付辛夷愣了半晌,正欲催动灵能施展咒式,再好好问问,他死亡的具体经过。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四截鲸油混着龙涎香制成的长明蜡烛突然就熄灭了。   “咔——咔——咔嚓——!”   黑暗中,一连串的脆响声回荡。   付辛夷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瓷碗已经碎成了几块,清水洒了一地。   有灵能波动在干扰我的招魂术!付辛夷愕然,脑海中刚闪过了一个念头,下一刻便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灵能如潮水般袭来。   阴冷的灵能波动在实验室中汇聚,宛如来自幽冥的冰河在虚空中奔流,耳边似隐隐传来刺耳的尖啸,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和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交织成痛苦的漩涡。   身处在恐怖的旋涡中,付辛夷面色一阵青白,眼眸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角落的阴影狂舞着,不断向她靠拢,像是一只大手握了过来,要将她捏成一滩血水。   “啾——!”   错觉一样,她好像听见了一声鸟类的啼鸣。   孤傲、凄厉,让恍然听见它的人自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孤寂和恐惧。   伴着那啼鸣声,付辛夷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远,像是被抛向了无人深空一般,逐渐变得沉寂。   “叮铃——叮铃——!”   桌上的铜铃剧烈摇晃着,激荡出泛着淡金色微光的波纹。   铃声传入付辛夷的耳中,她那双正逐渐变得空洞的双眸刹那间恢复了清明,余光瞥见已经逼近脚下的阴影,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向后一跳。   下一刻,劲风和黑色的暗影从天而降,如曲水流光斩来在她的视线中汹涌绽放。   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抬手一抚随身的挎包,十指间便多了十数张符纸,然后玉手一抬,符纸便迸发出了璀璨光芒。   飞雷符、灵剑篆、欻火真形咒、百变誓雷章……   付辛夷用灵能牵引着,将各种寻常灵能力者一纸难求的符咒,像是不要钱似的,迎着暗影狂风骤雨似的激射了过去。   “轰——!”   轰鸣迸发,符咒与暗影碰撞处,数道火光同时绽起,但是伴着几缕黑色的羽毛飘落消散,暗影仅仅减慢了逼近的速度,似乎并未受伤。   这些来自付辛夷师门的符咒,威力虽说比不上司夜会的禁忌咒式,但是起码也能和大多数精密咒式齐平,换做那些杂鱼怪谈,都够让它们死上好几回了。   然而,火光散尽后,她却观察到,符咒引发的爆炸竟无法对那暗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免骇然。   糟了,打不过,快溜!   心中做出了判断,付辛夷迅速地从挎包中摸出了一大把符咒,毫不犹豫地向前扔去,然后借着爆炸产生的火光掩映,三两步退到了窗边,翻身一跃,凭风而起滑翔出一段距离,投入了夜色的怀抱里,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   半小时后。   汤城大学,图书馆天台。   蛰伏许久,付辛夷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刚才那道伴着可怕灵能波动出现的暗影,着实把她吓坏了。   慌乱间,出门前师父师姐给她防身的符咒,又扔出去了一小半,回想起来心头都在滴血,索性的是那道暗影似乎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并没有追太远便沉寂了下去。   来到天台边上,付辛夷朝着文学大楼的方向眺望了而去,柳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师父不是说,桃源里的怪谈之王句萌,在所有怪谈范围内来看都算是良善之辈,不会轻易伤人吗?   为什么她会突然袭击李子奇呢?   更何况,李子奇是怎么知道句萌这个名字的?付辛夷想。   招魂术这种特殊咒式,通常来讲,掌握的招魂目标的信息越是详细具体成功的几率越高。   所以为了成功施展招魂术,付辛夷早在潜入实验室招魂之前,就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调查清楚了李子奇的背景,详细到他出生的时辰。   从他的背景资料上看,他家中并没有灵能力者存在,也没有桃源里的子民,按理说是不可能知道“句萌”这个名字的。   可那只未成形的怪谈偏偏说出了句萌的名字,这就很奇怪。   通过招魂术招来的未成形怪谈,在咒式力量的控制下是不会说谎的。   也就是说,李子奇的死亡的确跟句萌有关,就算不是直接的联系,也有着某种间接的联系。   而且……   付辛夷想起刚才自己准备继续追问李子奇死亡原因时,突然出现的可怕暗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黑色羽毛、鸟类的啼鸣、骇人的灵能波动……这些特征,也很符合通缉名单上对句萌的描述。   唯一让付辛夷想不明白的就是,句萌为什么会对一个普通人下毒手,按理说她想要补充灵能的话,狩猎怪谈或是灵能力者,效率会高很多。   这事儿恐怕大有蹊跷……   思索间,付辛夷从挎包里掏出手机,尝试着发送了几条求援信息。   结果如她所料,所有信息的后面都缀上一个颜色鲜红的提示——【发送失败】。   “我要是跟师姐一样厉害就好了,这种情况还能够阴神出窍回去报信儿。”   想到了她那位远房表姐兼师姐的“好姐姐”,付辛夷忍不住郁闷地叹了口气。   “哎呀,烦死了,师姐不是说这只是一个跑腿儿的任务,没什么危险吗?现在怎么闹到天灾级怪谈都牵扯进来了?她是不是又在坑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付辛夷从小就是被她的师姐华桑“坑”大的。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华桑那也不算在坑她。   她所做的,不过是将本该属于她自己的名声、荣誉、好处之类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往付辛夷身上塞而已,说好听些叫做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儿便是不求上进、纯懒癌。   付辛夷上山十二年的时间里,华桑明里暗里的“塞”,硬是将资质勉强算是优秀的她,塞成了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受尽了师门长辈的宠爱。   然而,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你知道付辛夷是怎么过来的吗?   在下山加入司夜会,成为预备干员之前,她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每日睡眠时间都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这十年间,没有猝死在山上,全靠命大和大纯阳宫养生秘法绝伦。   有时候,她撑不下去了,想要像师门长辈坦白,却被一笑了之。   是她的天才人设早就深入人心,一切解释都会被当成了自谦,然后附上一句,“加油!我看好你哟!”   毕竟付辛夷的努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大纯阳宫上上下下,没人相信,成天只会在后山小池塘钓王八的华桑,能干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   ……   “钓乌龟能打破百年来最快激荡出太和君子剑气的记录?你怕不是个傻子?”   “钓乌龟能独自击杀潜入大纯阳宫的怪谈?那你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钓乌龟?”   “不去,去司夜会总部特训、听讲座哪有钓乌龟好玩啊?!”   “别问,问就是付辛夷干的,跟我华桑可没关系!”   ……   恍惚间,又想起华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付辛夷不禁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当初入门启蒙的时候,我就不该因为虚荣心作祟,跟师姐交换了灵能潜力测试的结果,那一换,便是一生……付辛夷想。   ————   晚上八点四十七分。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下,这场小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从入冬以来就一直跟这座城市缠缠绵绵,仿佛春天永远不会来临了一样。   雨还在继续下,这场神秘的暴风雨覆盖这座小城差不多一星期了,气象局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自从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多数时间汤城万寿路的海底捞门店的客人都会在晚上八点前结账离开,门店也会早早的打烊,但今天这里却还亮着灯。   店里只有一个收银员、一个打盹儿的服务生和仅有的两位客人,一个少年和一个六七岁甚至更小的小女孩儿。   两个人吃点了一个特辣的牛油锅,从下午六点天刚刚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一直慢悠悠地吃到现在,其间加了几次好几次菜。   打盹儿的店员其实是装睡的,她一直在偷偷地观察少年和小女孩儿,郁闷地腹诽,他们是怎么吃下那么多东西的,并一度觉得自己遇上了怪谈。   但是,听说怪谈都是吃人的,没见过哪家怪谈跟火锅过不去的。   传说中的怪谈应该都是很吓人的才对,他们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怪谈?   况且,从言语中听得出来,他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穷苦兄妹,妹妹似乎一直没有吃过火锅,哥哥下了血本才决定带她来大餐一顿。   店员自顾自地脑补了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始默默地祈祷他们快些离开才好。   ……   句萌涮了一块毛肚塞进小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气呼呼地看着陆以北,嘟囔道,“你去试试嘛!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四天多的时间太短了,她想让陆以北跟她分头行动,试着去说服一下汤城司夜会的那三位,看能不能让他们晚一些再启动城市结界。   “你就给他们说,事情都是踆阳干的,跟我没关系,只要我还活着,他就翻不起大浪来。”   “不用去我也知道是怎样的结果!”陆以北端着可乐,斜眼看着句萌,“人家都是主力干员,凭什么听我一个预备干员的?”   “要不,你自己去跟他们说?”   “唔……我不去!”句萌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待会儿他们趁机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那我也不去。”陆以北撇撇嘴道,“待会儿他们把我当成司夜会的二五仔了怎么办?”   句萌放下筷子,一抹把油滋滋的小嘴,嘟囔道,“你难道不是二五仔?你别忘了,你可跟我是盟友!”   陆以北凑到她的身边,拿起抓住她的小手,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粘上的红油,“我是二五仔,但是我不想被发现啊!我还想多混几年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薪8'。: !"5? ', 7 6, ;6'! , 3!。 ; 4?'! " "?4 ;?2水。”   “那咋办嘛!”   “你不是说司夜会对你实力预估有误,就算城市结界启动,对着桃源里轰上一炮,也杀不死你么?”陆以北不耐烦道。   “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轰上一炮呗,我看你也挺像一具不错的炮架子来着。”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演戏演得太过舒爽的缘故,他总觉得,句萌越来越代入小孩子这个角色了,总是嘟嘟囔囔、酱酱酿酿,贼烦!   “不会死是一回事,会不会受伤又是另外一回事,你难道忍心看我到时候半死不活的,就像是一朵路边的野花,被人肆意蹂躏、侮辱、践踏吗?”   “忍心,甚至还想参与!”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你在这样,姐姐我要哭了哦!”   “……”   想起下午在服装批发市场前的景象,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将话题拨回了正轨。   “首先,搞按部就班的收集文物,帮你恢复实力,其次按你说的,试着联系你的子民,助你杀回去,然后……”   然后搞明白,他们将那些装着怪谈的文物散播出来的真实目的。陆以北在心中暗暗地补充了一句。   在这之前,他已经提醒过句萌好几次,当心那些家伙别有用心,但句萌坚持认为,他们顶多是想栽赃嫁祸,让她站在司夜会的对立面而已,只要想汤城司夜会的成员意识到这一点就好。   为此,她还制定了一系列做“好事儿”必留名的计划,核心内容就是从那些泡菜手里救下被袭击者时,大声的告诉他们尊号,让他们记住。   等到汤城司夜会的干员调查怪谈事件的时候,听了当事人的口供,自然心生动摇,延缓启动城市结界的时间。   但是……   陆以北总觉得,这一切只是他们单方面的猜测而已,应该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有考虑到的东西,谨慎起见,在大胆猜测之后,还应该小心求证才是。   现在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大概是想让句萌的本体**上一炮,真实目的尚不明确。   想着,陆以北收回了思绪,看向句萌,这才发现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似乎在期待着这什么。   “你干嘛?”   “还有呢?然后什么,你倒是说呀!”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摇了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那你说个甚的然后?还故意停顿那么久……句萌陷入了沉默。   见对面久久无声,陆以北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当断章狗一时爽,一直当一直爽!   (EMMM,难产,今天少更一点……)   请假   剧情卡在关键点上写不出来,再加上身体有些不适,请假一天,休息一下,顺便梳理一下大纲……明天尽量多更些。 第二十六章 伴生的神话种怪谈   汤城,毗邻莲子湖的区域,修建着一片高档湖景住宅区。   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不少人不惜背负高额的房贷,也要选择在这里定居,为的就是安心,赵瑞正是其中之一。   他刚三十出头,看上去却有些老气,眼袋浮肿,鱼尾纹明显,一副“仙”气满满的样子,身上随时散发着一股烟草的味道。   夜里10点27分。   湖景小区7栋20-1的临湖房间内,这位服装设计师兼业余游戏主播,坐在暖烘烘的书房里,打开了电脑,准备开始今晚的直播。   赵瑞是去年年初才开始游戏直播的,契机是那款射击类冒险游戏的怪谈讨伐模式的开放。   作为一名小有成就的服装设计师,他工作很清闲也不缺钱,玩游戏开启直播,原因无他,就是害怕。   独自一人住在两百多平的湖景大平层里,伴着阴森的音乐,在游戏里和扭曲诡异的怪谈厮杀,总感觉满屋子都是“人”。   开着直播玩游戏,偶尔看一眼零星飘过的沙雕弹幕,恐惧感顿时下降了不少。   虽然依旧感觉满屋子都是“沙雕”,但是总所周知,人和沙雕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各位观众老爷们大家好,没错又是我,废话不多说,咱们赶紧来进入游戏,开始今晚的狩猎吧!”   调试完直播用的各种软件,赵瑞照例念了一遍已经说了将近一年的开场白,然后点击游戏,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点击了【开始匹配】选项,在等待系统匹配队友期间,他看了一眼分屏上的弹幕,微蹙了一下眉头,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声。   “奇怪,今天怎么……”   虽说赵瑞是兴趣加从心使然的主播,但是一年的时间下来还是累积了少量忠实粉丝,往日即便是刚刚开播,也会有零星的弹幕飘过。   然而直播间的热度在比往日高出不少的情况下,竟然一条弹幕都没有。   整个直播间死气沉沉地,沉默注视着屏幕,一副莫名而诡异的画面突然在赵瑞的脑海中闪过,他突然就感觉到了深冬那彻入骨髓般的寒意。   ……   【游戏世界里,夜晚降临,不祥的气息从死寂的城市中苏醒。   隐藏在黑暗角落中的怪谈,睁开诡谲的眼眸,齐齐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着一道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缝隙。   然后。   无数影影绰绰的黑影在街头巷尾奔走起来,透过那道缝隙,窥向了坐在屏幕后面的你们……】   这是那款游戏怪谈狩猎模式上线时的某个推广文本,赵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并且还在脑海中形成了清晰的画面。   “该死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甩了出去,然后移动鼠标,准备退出游戏。   当光标挪动到右上角的【×】时,电脑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久久没有匹配到队友的游戏,在这时突然现实了匹配成功。   看了一眼匹配时间,赵瑞的双手顿时离开了键盘,额前浮现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明明感觉等待了四五分钟那么久,但匹配的时间却停在了0:00上面。   “艹!”   回过神来,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移动鼠标点击了取消,然后迅速地退出了游戏。   然而,就在他关掉游戏的刹那,书房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两下,熄灭了。   像是停电了一样,整个屋子一下子被黑暗吞没了,只有窗外有微弱的光辉洒入。   赵瑞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正要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目光忽然凝固。   书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开了,门口正安静地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纯白的衣服背对着书房内,双手很长,一直垂到地上,整个人上半身全部藏在了阴影里。   似察觉到了赵瑞的注视,那人影缓缓地转动身体,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然后一点一点,缓慢地靠近,像是在跳着行走,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有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赵瑞的脑海中似有一个声音在这样不断地提醒着他。   就在这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探来,悄无声息地伸向了赵瑞的后颈。   那是一双十指纤细的小手,肌肤冷白,似乎是孩童的手。   就仅仅是手而已,不知从何处而来,像是从虚空中探来的一样。   黑暗中,赵瑞突然就感觉后颈被人重击了一下,一阵麻痹感沿着脊椎扩散至全身,然后他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太和君子剑·逐风令!”   “就决定是你了,纸蝉仙编号0002!”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十八倍红焰闪!”   三声轻呼几乎同时在黑暗中响起,像是早有预谋的那样。   下一刻,青、金、赤三色光芒便笼罩了赵瑞的书房……   ————   夜幕下的莲子湖像一位深沉的老者,静静地睡在夜色里。   湖景小区的天台上。   陆以北从昨晚在湖畔炸过内鬼的方位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擦拭手中的灵台净业,上面覆盖着些许绿幽幽的,像是鼻涕一样的强酸粘液。   擦过的纸巾扔在地上,转眼间便腾起了一缕青烟,化作了漆黑的絮状物。   那只怪谈被句萌封禁在文物中的时间太久了,状态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陆以北有心算无心,很容易便偷袭得逞,收获了一枚怪谈本体核心。   当然,作为曾经为祸一方的怪谈,即便是极端虚弱,依旧十分危险,普通人根本无力抵御它的袭击。   一旁,句萌盘膝坐在地上,消化着刚吞噬的怪谈本体核心,大大的眼睛不时睁开一条缝隙,偷看一下陆以北,然后又像是做了坏事儿,害怕被他发现一样迅速地闭上。   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陆以北想起小时候看西游记车迟国斗法,学着唐长老和鹿力大仙高台坐禅的样子在沙发上盘膝打坐,欲与二位一较高下,并不时偷看电视屏幕的情形。   于是那一天,他傻乎乎地一坐便是五个多小时,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天下午,老爹趁着他“闭目入定”的时候,偷偷按下了暂停……   良久,消化完怪谈本体核心的句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朝着陆以北看去,表情逐渐挑衅。   “我说什么来着?我的泡菜都根本没有被监视好吗?小陆子,你不要总是那么多虑好不好?”   “我看你挺有天赋的,要不要跟着姐姐我好好学习一下,怎样当一个莽夫?”   陆以北斜眼看着句萌,面无表情地回应,“谢谢,不必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要是不这么谨慎的话,搞不好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我就挂掉了……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况且,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一只怪谈没有人监视,不代表别的怪谈没有被监视,另外还有可能就是,监视这只怪谈的家伙,临时有事儿走开了,被我们钻了空子,要不然就是……”   “啧!别要不然了!”句萌撇了撇嘴打断道,“如果真有人监视着那些泡菜坛子,你说他刚才去干嘛了?内急上厕所没带纸,被困在厕所里了吗?”   “……”   不愧是你,句大树怪,三句话不离屎尿屁,真是对农家肥爱得深沉。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单手托着下巴思索了几秒钟,认真道,“很有可能!怪谈毕竟不是偶像美少女,肯定是要上厕所的。”   句萌白了一眼陆以北,正想要说些什么,视线突然落在了他手中的灵台净业上,到了嘴边的话废话又咽了回去。   方才陆以北用灵台净业瞬杀怪谈的景象历历在目,让她不禁想起了当初被祖传菜刀刺伤的情形,现在数柄菜刀合二为一,成了一柄断剑,威力似乎又强了不少。   沉吟良久,句萌问道,“对了,问你个事情,你家的祖传菜刀,只有之前那三柄么?还有没有别的?”   在句萌的认知里,能够伤到她的灵能物品除了陆以北家的祖传菜刀,不是没有别的选项。   只是其他能够伤到她的灵能物品,一个个威能激发的时候,“特效”炫酷得像是页游装备一样,完全不像是陆以北的祖传菜刀那样朴实无华且致命。   听闻句萌突然问起祖传菜刀,陆以北愣了一下,“别的?有当然有,而且有五柄,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菜刀,也有可能是别的,不过另外两柄都遗失了。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老祖宗只说,将灵台净业重铸成了五样厨具,也没说做成了什么厨具。   虽说全部做成了刀具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有可能做成了汤勺、锅铲、剪子、刨丝器什么的也不一定。陆以北想。   “其实……”句萌微张了一下小嘴,又看了一眼陆以北手中的断剑,“其实踆阳的眷属是用一柄水果刀把我捅……”   “噗!”   句萌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了一阵嗤笑声。   “……”   堂堂桃源里方圆八百里的怪谈之王,居然被厨具捅伤了?还两回?   这么多怪谈之王当中,也只有她这个臭妹妹才会伤得这么憋屈了吧?   多捞哦!虽然情有可原,但就是莫名地想笑。陆以北想。   句萌看了陆以北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怀疑,那柄水果刀……”   “噗!”   再次听到笑声,句萌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阵陆以北,见他的脸上波澜不起,宛如石雕,双眼中却充斥着贱兮兮的笑意,额前顿时青筋暴起,小手叉腰发出一声低吼,“淦!你有完没完了?有那么好笑吗?”   “我没笑啊!你知道的,我是面瘫嘛,怎么可能会笑呢?”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句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继续道,“那柄水果刀很诡异,我怀疑那柄水果刀跟你的祖传菜刀是……”   “噗!”   “轰——!”   句萌斜眼看着陆以北,一记小拳拳锤在了面前的石墩子上,紧跟着石墩子的中段,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起来。   陆以北,“???”   这™也行?老实说,桃源里的前身是不是花果山?   看着像是突然间有了身孕的石墩子,陆以北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急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说你要让被救的人记住你,你刚才留名字了吗?”   “当然!”句萌下巴微微上挑,得意道,“保证让他终生难忘。”   ————   凌晨一点。   赵瑞从自家书房的地板上醒来的时候,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见了一眼灯光照亮的书房,又立刻闭了起来。   他像是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等待了许久,直到确认了屋子里没有别的动静后,才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然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灯。   就在赵瑞以为袭击他的怪谈已经远去,回到书房坐下的时候,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了电脑桌面,看见桌面上他最近熬夜爆肝赶完的几个服装设计稿文件的名称变成了乱码,他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头。   犹豫了片刻,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鼓起勇气,移动鼠标点开了文件,然后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辛辛苦苦努力了一个月多做出来的稿子,被人全部删了干净,里面只剩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救你者,句萌大神也!   ————   桃源里深处,群山环绕间分布着阡陌纵横的田地和不规则形的广袤果园,从田地和果园向半山腰看去,一座座造型古朴别致的小院众星拱月似的围绕着一座玉雕四周有致错落。   那是一座树形白玉雕像,同根偶枝,枝头挂满了系着桃木许愿牌和风铃的红绸,一名身着华服、气质端庄出尘的少女站在树下,在她的肩头停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喜鹊。   雕像前一张巨大的石制供桌积了些雪,桌上铜炉里香烛早已燃尽,供品也都出现了腐烂霉变的痕迹,没有半点儿生气,就像是后方的村庄一样,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灯火。   雕塑下,一名身材高挑,着一袭黑衣的女子,仰望着雕像怔怔出神,目光流转之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少顷,一阵劲风袭来,一名裹着厚实棉大衣,面容憔悴的男子落在了她的身边。   转过身,兔小姐见来人是束鄂,眸子里闪过一丝热切,很快又冷淡了下去,轻挑了一下柳眉,冷淡道,“事情办完了?”   “嗯。”束鄂点了点头,看向雕像,疑惑道,“你最近没事儿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待在这里看这座雕像,它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兔小姐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她的经历跟我有相似之处,看着这雕像,不免想起以前的事情。”   在远古时代,桃源里茹毛饮血的先民,在灾难后,徘徊于荒芜的大地上,不断地乞求着神灵,不断地迁徙,终于寻到了那棵同根双生的桃树,他们那无处安放的灵魂,也终于有了寄托,那就是神树扶桑。   传说中,太阳里有一只黑色的三足乌鸦,每天早晨从扶桑神树上展翅而起,为大地洒下阳光,而管理太阳升起之地和神树扶桑的神灵正是句芒,就像是一位园丁,照顾神树成长,辅佐祂成材。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踆阳才应该是从桃源里先民信仰的神树扶桑中诞生的神话种怪谈,句萌则只是祂的伴生神话种怪谈。   这种伴生关系不亚于眷属契约,甚至有传言说,眷属契约便是从这种伴生关系演变而来的。   在来到桃源里之后,兔小姐每每看见句萌的雕像,就会想起她被暮色.女奴役的时光,再想到她和句萌最终都成功的完成了“下克上”的壮举,追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她可能会很孤独吧?   当她意识到自己冲破重重阻碍,追寻来的,却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就像是我一样。兔小姐想。   就像是她,好不容易打碎了暮色.女为她带上的枷锁,却又受制于日蚀会一样。   当句萌发现,桃源里的子民所追寻的从来都只是扶桑神树,而不是她的时候,大概也会有与她类似的空虚。   如果不是跟句萌站在对立面上,兔小姐其实挺想帮帮她的。   但是现在……   她必须要让踆阳从沉睡中苏醒,从句萌的压制中得到释放,所以汤城的城市结界必须启动,这也是这次聚集在此的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共同的目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同时聚集日蚀会的成员、奇迹教团的余孽、凶名在外的独行灵能力者,兔小姐也不清楚,她就是个打工的而已,反正不可能是鸦奴。   他不过是一个神话种怪谈的眷属而已,哪儿来那么大的能耐?   束鄂临行前,也去灰森林小屋探过日蚀会长老团的口风,但长老团的诸位长老对此事却是闭口不谈。   收回了思绪,兔小姐余光看了一眼身后裹着棉大衣的束鄂,小声道,“今天晚上好冷啊……”   能抱抱我吗?   “……”束鄂沉默了几秒钟,看了看时间,认真道,“那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天亮了,太阳出来就暖和了。”   兔小姐,“……”   淦,我真傻!我是不是早就该放弃那些不该有的期待了?   ————   桃源里深处的洞窟内。   一道身披着黑色鸦羽大袍的身影驻足在巨大而干枯的“扶桑”神树面前,神态虔诚地抬头仰望着枝丫交织而成的人形轮廓,口中一遍又一遍用晦涩难懂的语言低吟着有关踆阳的描述。   因为句萌接连遭遇了两次刺杀的缘故,她的力量已经比以往虚弱了许多,那人形轮廓胸前,像是心脏一样树瘤跳动的频率,比以往更加频繁和强烈了,仿佛随时可能会苏醒那样。   在巨树的背面,一个个由藤蔓交织而成的,蝉蛹似的树茧悬挂,连接着巨树的藤蔓不断蠕动着,贪婪地吮.吸着被句萌眷属们的灵能。   只有这些与句萌息息相关的灵能,才能滋养茁壮神树,并通过秘法将力量转嫁到踆阳的身上。   “哗啦——哗啦——!”   伴随着一阵藤条、树枝被撕裂地脆响,一颗头角峥嵘的龟首挣扎着从大树的背面探了出来,看见了鸦奴,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狗娘养的,你就算害死了东家,把我们都献祭了,踆阳也不可能复活的!”   “……”鸦奴深深地注视了鼋爷几秒钟,像是没有听见他的怒骂声一样,继续低声吟诵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仅靠着这些杂鱼的力量不可能让他的主人苏醒。   千百来对句萌的暗中观察,也让他知道,汤城的城市结界,不足以杀死句萌。   他还知道日蚀会、奇迹教团、还有那些桀骜的独行灵能力者,不可能被他三言两语便聚集起来,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不知道势力在图谋不轨。   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秘密,到最后除他和他的主人外,所有人和怪谈都将一败涂地。   见鸦奴不理会自己的怒骂,鼋爷继续阴阳怪气起来,“哼,你就在这儿白费劲吧!到时候,恐怕还不等你将你家主人复活,你恐怕就要临盆了。”   “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弃民有没有产假啊!不过,要是等你生完孩子在回来,恐怕……”   鼋爷说到一半,只见鸦奴面色一冷,突的反手从鸦羽大袍下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噗嗤!”一下扎进了自己的小腹,伴随着鲜血喷溅,他的那被鲜血染红的嘴唇,浮现起了一抹癫狂的笑容。   鼋爷,“……”算你狠,我组织一下语言,再继续来跟你说道!   ————   汤城博物馆顶层,那间杂乱不堪的毛坯房内。   商南星和毛三友像是两条死狗一样,并肩瘫倒在长桌上,一动不动,以同样的频率吐着舌头,喘着粗气。   今天一整天的时间,他们都在为昨夜那股不明势力刺杀句萌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善后。   昨日参与刺杀的成员,灵能波动等级最低的也有B级,他们释放的各种高等级咒式和天赋技能后留下的灵能波动残留,对普通人来说,就像是核废料一样危险,如果置之不理,会有很多人因此患上黑夜病,最终不治身亡。   更何况,昨日句萌还在环城高速上洒下了海量的血液,作为高等级神话种怪谈,她的血液会引发什么样的异变,尚未可知。   虽然商南星和毛三友有着A级和B+级的灵能波动,但是想要清除那些残留也并不容易,一整天下来,灵能被榨干了两三次,才勉强将人员流动较为密集的地方清理干净。   “轰——!”   就在两人默默地调整状态,准备稍微休息个把小时,便继续投入到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当中时,大门的轰响声传来。   伴着轰响传来,一名肌肤黝黑的魁梧汉子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沉声道,“我查清楚了,最近的所有异变确与句萌有着密切联系!”   听闻老徐多日调查的结果,毛三友和商南星对望了一眼,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第二十七章 魔女种的灵能波动   汤城博物馆前的草地上,飞鸟祥云青铜雕塑下,毛三友靠着雕塑石座,望着天空,身边是满地的烟头。   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很信任老徐这位在汤城任职了十余年的老干员的调查结果。   另一方面,他又不太相信最近汤城的混乱是由句萌遭到不明势力袭击,疯狂报复之余灵能失控,进而腐化堕落引起的。   “沙沙——沙沙——!”   就在毛三友沉思之间,一阵踩过草地的脚步声传来,回头望去,商南星款款走来,在他的身边坐下,朝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也给我一根?”   见状,毛三友拿起脚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卷递到商南星的面前,帮她点上,看着她吞云吐雾,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商南星却率先开了口。   “这次之后,咱们三个搞不好就要散伙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怕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商南星道。   毛三友愣了一下,嬉皮笑脸道,“不是,大姐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你想多了。”商南星白了毛三友一眼,平静道,“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一直留在汤城?我一直很好奇这件事情。”   “我是为了报恩,老徐是为了信仰,你是为了什么呢?”   从毛三友的履历上来看,他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开始展现出灵能力潜质,在一次怪谈袭击事件中被某位干员发现,招揽进了司夜会,绘制了灵纹,成为了预备干员,最后被分配到了花城。   背景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不算特别出众,看上去就跟绝大多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司夜会干员一样。   可是……   他却偏偏选择在汤城留了下来,这样的决定着实让人费解。   “你还不了解我吗?当然是为了摸鱼啊!”毛三友笑着回答。   “摸鱼么……”商南星喃喃自语了一句,深吸了一口烟卷,向飘着小雪的天空缓缓地吐出了一缕白烟。   应该不仅仅是想要摸鱼那么简单吧?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留在这里的呢?商南星想。   ————   狩猎完第一坛泡菜之后,陆以北和句萌便回到了汤城四季酒店,打算明日再继续开工。   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和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儿,大半夜在危机四伏的城市中游荡,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些。   比起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中寻找封禁着怪谈的文物,倒不如明天跟着马教授去一趟实验室。   研究项目组最近追回文物的进度不错,已经收集了不少待鉴定的疑似文物,运气好的话,句萌明天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收获好几枚怪谈本体核心。   ————   将句萌送回马教授给她开的房间,并在她和自己的房间周围布置下纸蝉仙之后,陆以北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放空意识,沉浸入了梦境。   “老祖宗,灵台净业重铸成的厨具都有些什么啊?”   在破败倾颓的空荡天台上寻到清霁的身影后,陆以北开门见山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虽说句萌在讲述她第二次被厨具捅伤的经历时,陆以北想笑的强烈情绪不断地刺激瘫痪的面部肌肉群,表情管理一度陷入失控的状态。   但最终她还是通过句萌断断续续的话语,了解了她想要表达的意图。   句萌怀疑,那伙儿袭击她的人,掌握着一柄由灵台净业的碎片重铸成的水果刀。   清霁回过身来,满脸惊喜,“难道你有线索了?”   在听闻,将他和陆胭脂的爱情见证遗失了之后,他曾气得想要让陆以北对陆月波、陆八一、陆鸣三个不肖子孙进行招魂,好好收拾他们一顿,再问清楚他们灵台净业碎片的下落。   而陆以北担心自己的身份败露,委婉地拒绝了清霁的要求。   更何况,太祖父肯定丢锅给爷爷,爷爷肯定丢锅给老爹,老爹肯定丢锅给她。   最后遭殃的还不是她自己?   收回思绪,陆以北冲清霁点了点,“嗯,最近得到消息,有人在使用一柄威力惊人的水果刀,我怀疑可能是灵台净业的碎片,故而有此一问。”   “嗯……”清霁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道,“一柄文武刀,一柄桑刀,一柄雕花刀,还有一把用来削水果和熟肉的餐刀,可能就是你口中的水果刀。”   还真有可能是灵台净业的碎片么?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追问道,“老祖宗,那还有一样是什么呢?”   “戒尺。”   戒尺?那也算厨具?陆以北愣了一下,歪了歪脑袋疑惑道,“老祖宗,这个戒尺是用来料理什么的?”   她从小就在老爹的厨房里厮混,观摩过老爹烹饪各式各样的菜肴。   虽说西式菜肴中可能会用到这种用来确定剂量的物品,但是中式菜肴很多时候凭借的都是感觉和经验,同一道菜一百个人做有一百种味道,其中五十种味道吃起来都还不错,并不需要用到尺子,更何况还是戒尺。   “……”清霁看着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那是你高祖奶奶用来料理我和吾儿月波的。”   说完,他又停顿了几秒钟,满是惆怅地叹了口气,“哎——!想我纵横江湖十余载,跟天山仙女喝过酒,和苗疆蛊姬搓过澡,同纯阳大师姐睡过觉,最后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厨娘手里……”   陆以北,“……”没想到老祖宗不但人生经历丰富,而且感情经历也这么丰富,难怪高祖奶奶要特意准备一把戒尺。。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脑补着,高祖奶奶手持一把戒尺调.教清霁的画面时,清霁的声音冷不丁地飘进了陆以北的耳朵里。   “说起来,孙媳妇儿,是不是到时间了,应该开始练习了啊?”   陆以北,“???”   清霁话音刚落,还不等陆以北回过神来,便展开了偷袭。   掌心便绽放出了璀璨的光华,携卷着劲风,狠狠地向陆以北拍去。   恐怖的力量、肉眼难及的速度和骇人听闻的技巧融汇在这一击之中,转瞬间,巨响轰鸣。   于是,在巨响中,由灵能运转模拟出来的百臂巨人权能,在陆以北的四肢百骸之中爆发,筋骨粉碎,噼啪作响。   她炸了,上半身直接飞了出去,还挂着半截内脏,像某种黑暗虐妹系的风筝一样……   “孙媳妇儿,不要怕,死着死着你就能控制了,为了学会控制这种力量,我可是死了好多会呐!哈哈哈!”   在失去意识之前,陆以北听见清霁如此对她说。   清霁所言非虚,在他成功模拟出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运转之前,他至少把自己的身体玩炸了一百多回。   ……   五分钟后。   陆以北再一次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望着宛如墨染的天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像是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沙沙——沙沙——1”   听见了脚步声,余光看见清霁靠近自己,她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阴沉之色,毫不犹豫地放开了体内灵能对百臂巨人权能的压制。   然后……   在清霁兴致勃勃地走上前来,准备开始新一轮虐杀的时候,陆以北的身体突然就像是被施展了尸爆术一样,“轰!”的一声,炸了。   空气高频震动的脆响和雷火天降般的轰鸣重叠在一处,难分彼此,气浪凭空迸发,向着四面飙射而出,化作凌厉的飓风。   像有数十枚炮弹在面前爆炸,清霁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杀敌一千自损三万的陆以北的脑袋被气浪卷起,飘向天空,看着被染红的天台上,气流宛如海啸般汹涌,骨血碎屑飞溅、流光璀璨,她脑海中不禁闪过了一句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   凌晨五点五十七分。   陆以北告别了清霁,离开梦境,在酒店的床榻上苏醒过来,呆呆地凝望了黑暗中的天花板片刻,感受到身体上大汗干涸后的黏腻,他微蹙了一下眉头,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吱——!”   伴随着水龙头拧动的轻响,很快热水便“哗哗”地流过了陆以北的肌肤,在卫生间内腾起了一片朦胧的蒸汽。   沐浴着热水,陆以北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回忆一次次被老祖宗偷袭成功或是自爆与老祖宗同归于尽时,体内灵能波动和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运转,同时脑海中不断回味着清霁刚才对他说过的话。   “你不要学我,或者说不要一味的学我,这样没用。”清霁在发现陆以北模仿自己运转灵能呈现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时候,如此警告道。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当初跟我学习《太和君子剑图说》的时候,我除了帮你打下的基础之外,在剑法上还教过你什么吗?”   很少,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特别是保命的技巧和身法……陆以北想。   虽然清霁的剑法精妙绝伦,但是陆以北在记住他的动作并的过程中,总是会感觉到一丝违和和不适感,然后下意识地调整到了让自己最舒服的状态施展。   “每个人手臂的长度、迈步幅度的长短,身高和体重、乃至灵能波动都有细微差别,别人的经验,终究是别人的,可以作为借鉴,但不能照搬。”   “你现在要解决的是你体内的麻烦,不能靠自己探索出控制方式的话,就算暂时掌握了也会在无形中埋下隐患。”   自己的方式……   可我的灵能波动的特制是什么呢?陆以北想。   他很想大喊一声,“老祖宗,我悟了!”   然后回到梦境里,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一顿。   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并告诉他,“孽畜,你悟个甚啊!”   虽然神话种的灵能波动,在进行过一次补全后,陆以北已经很熟悉了那股力量的特征,甚至将天赋技能开发出了各种运用方式。   但是现在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陷入了沉寂,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对魔女种的灵能波动知之甚少。   不能熟练掌握魔女种灵能波动的特征,他就暂时还没办法靠这股灵能波动模拟出百臂巨人权能的运转,从而将体内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在安全的情况下带出体外。   思索着,陆以北的意识突然变得恍惚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之前他在莲子湖畔,朦胧间梦见“卖炼金脏弹的小女孩儿”那样。   他梦见,海底居住的最美丽的小公主在十五岁生日之际被获准升到海面看世界。   刚来到海面,小人鱼便看到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在风暴中坠船落水,就要奄奄一息,她奋不顾身救了王子的命,她却因不属于陆地只得离开。   从那以后小人鱼的脑海中便时常浮现那位年轻男子的容颜,时常偷偷浮到海面上,尾随着舰队偷看站在甲板上瞭望的年轻男子,她觉得她已经爱上他了。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跑到可怕的海底女巫那里,以自己最宝贵的美妙嗓音换来变成人类的魔药。   在服下魔药的前一夜,小人鱼再次浮上海面,偷看那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发现了小人鱼的存在,兴奋道,“是你?”   他竟然认得我?小人鱼一阵慌乱,娇羞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   被那名叫做郑和的年轻男子抓了起来,做成了鲛人三吃。   好端端的,你喜欢上谁不好,喜欢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干嘛?恍惚间,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   在一阵彻骨的寒意中,陆以北突然惊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喷头喷出的热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冻结成冰。   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一根尖锐的冰柱擦着他的鼻尖坠下,飞过腹部和不可描述部位砸在了浴室的地板上,碎成了一片冰渣。   鸡不可失,失不再来。   受到惊吓的陆以北向后猛跳一步,望着喷头上挂满的冰锥,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好险!”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他娘的就是魔女种灵能波动的特征?   可是,到底是给人断后,还是毁人童年,又或是别的什么呢?   这或许还需要深入研究一下才能知道……陆以北想着,思想逐渐开始阴暗,考虑起了合适的实验目标。   比如说……抓两个读者来试试?   “哈,太中二了,我又不是小说主角,哪来的读者?”陆以北自顾自地吐槽了一下脑袋里冒出的奇怪想法,然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句萌的“泡菜”们身上。   在臭妹妹吞噬它们之前,先让我实验一下,应该不碍事儿的吧?陆以北想。 第二十八章 周瑜该叫夏侯惇什么?   有的人用一生在治愈童年,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也不知道怪谈有没有童年?   想来应该是有的,人有人他妈生,怪谈应该也有怪谈他妈生。   从浴室出来后,把房间暖气开到最大,陆以北便迅速地钻进了被窝,开始思索起了,怎么把那些“泡菜”的幸福童年,变成童年阴影。   花了两个多小时研究各种毁童年的儿童“邪典”,陆以北感觉自己的三观就像是被一只无情地大手尽情蹂躏了两个多小时,让他忍不住想要骂娘。   然后。   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会不会搞错了方向。   怪谈的思维不能以常理度之,这些让我感到不适的东西,它们会不会很受用呢?   到时候,我一顿精神污染大功率输出,它们反而嗨得飞起,岂不是很尴尬?   看样子,还得多准备几套方案才行!   陆以北想着,又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断剑,微蹙了一下眉头。   原本他只是半推半就的从了句萌,答应帮助她收集封禁在文物中的怪谈。   现在知道了刺杀句萌的那伙儿势力手中,可能掌握着灵台净业的碎片之后,终于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儿积极性。   当然……   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情况实在不对,就把臭妹妹献祭了跑路。   收回祖传厨具,哪有小命儿重要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陆以北想。   ————   早晨九点整,汤城四季酒店7022号房。   “咚咚咚——咚咚咚——!”   折腾了一夜,陆以北刚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房间的门就被人用力地敲响了,在一声声有关部门破拆大门似的闷响声中,他惊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开了门。   刚一开门,不出陆以北所料,站在门外的正是句萌。   打量了一下门外,穿着红色成套运动服,带着白色棒球帽的一小只,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吐槽道,“你就不能敲得轻一点儿吗?”   “你这敲得像是要拆门一样,要是被人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臂力堪比西非低地大猩猩,你不被送去研究才怪!”   “我敲得小声了,你听得见吗?”句萌嘟着小嘴道,“小马之前都来叫过你一次了,你根本没听见,人家等不急了,都先去实验室那边了。”   埋怨着,她向前两步,冲着陆以北张开了双臂,微微踮起了脚尖。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不解道,“你干嘛?”   “少废话,快抱老娘!”句萌白了一眼陆以北,“这里去实验室好几公里路,我堂堂一届神灵,难道还要自己走过去?”   驯化坐骑的第一步,就是让坐骑放下尊严,低下高傲的头颅,主动并且习惯让人骑乘。   早期桃源里的子民驯化野马,就是这么干的。   “……”   无耻幼.女,想让老子当坐骑的贼心不死是吧?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撇了撇嘴道,“你之前抱脸不是抱得挺熟练的吗?现在跟我这儿装什么柔弱?想坐上来,就自己动!”   自己主动坐上来的,顶多算个可拆卸挂件。   “哼~!”   见自己心中的小算盘被陆以北识破,句萌忸怩地轻哼了一声,绕到陆以北的身后,足尖猛地一点地面,一跃而起,然后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肩头,一双小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走吧,小马说,等你醒了,就赶紧带我过去实验室那边,今天他们要一起鉴定那些泡菜坛子。”句萌道。   陆以北点了点头,走去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不过去之前,我得吃个早餐。”   昨天已经通宵熬夜了,今天再不吃早餐,委实不符合陆以北的养生大计。   “……”句萌张了张嘴,刚想吐槽,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看着陆以北的侧颜,微眯起了眼睛。   “等等!你不对劲!跟昨天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之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跟驯化坐骑以及跟坐骑拌嘴上面,没有太过在意陆以北身上的异常。   现在爬到了陆以北的肩上,近距离观察之下,她才猛然发现,陆以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神经病!”陆以北白了一眼句萌,一本正经道,“子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要三省吾身,以全新的面貌迎接这个世界,这很奇怪?”   “……”   句萌没有理会陆以北的垃圾话,歪着小脑袋,咬着轻薄的小嘴,认真地打量起了陆以北。   眼前的陆以北还是原本的陆以北,他身上有盟友契约的气息这个做不了假,但是他的肌肤似乎细嫩些许,肤色也苍白了些许,原本就比较清秀的面庞,似乎更柔和了几分,隐隐有一股中性化的妖冶气息。   看得久了,句萌竟控制不住地出神了一下子,脑海中闪过了一瞬“得想想办法把这个男人留在桃源里,给老娘当面首”的恐怖想法。   但是,作为神灵,她并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句萌回过神来,小手来回戳着陆以北的脸道,“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狗东西,你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是不是瞒着我,叫了酒店的护肤SPA服务?”   “嘁!就这?”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我长这么大洗面奶都没用过,更不用说什么护肤SPA了。”   我™根本就没有那个闲钱!   就在陆以北理直气壮地在心中腹诽之际,句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面镜子,放到了他的面前。   他刚想吐槽“你们女生是不是每个人都会随身带一面镜子”,看见了镜中的景象,瞳孔突然微微收缩了一下,“卧槽?这个小白脸娘娘腔腔是谁哦?”   句萌斜眼看着陆以北没有说话,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弱弱道,“难道是我?”   句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陆以北便上演了大型人间真实双标现场,“嗯,不愧是我!我长得这么好看,那不是正常的吗?”   明明只是脸部的一些细节得到了优化,怎么就能帅这么多呢?   回头得赶紧给江……喵喵酱发张自拍,好让她沉浸在我的绝世容颜中难以自拔。陆以北暗自兴奋。   “呸,不要脸!”句萌骂了一句,顿了几秒,一本正经道,“待会儿去完小马那边回来,你到我房间来,把衣服脱了,姐姐我好好帮你检查一下。”   如果,他这幅小白脸模样,不是昨晚做了一整套的高端护肤,再加上一个精致睡眠的话,那这应该就是魅惑能力了。   虽然很微弱,也不太明显就是了……句萌想。   陆以北抬冲句萌竖起了拇指,“当初马云在花城演讲的时候,脚下打滑,快要摔倒时,给了我一个眼神在说:小伙子,你快扶我,我给你两个亿。我却选择了放弃。”   “想当初马云我都没扶,我就服你这一本正经的开车!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馋我身子?”   “放屁!”句萌黑着脸骂道,“你的灵纹不是伊芙利特吗?”   听句萌提到了自己的灵纹,陆以北皱了皱眉,问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最近没补全过灵纹吧?”句萌又问。   陆以北愣愣地摇了摇头。   补全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就已经快把他的家底掏空了,他哪还有多余的功夫去顾忌补全灵纹的事情?   “那就有问题了!在我的印象中,伊芙利特是一种灵怪,也就是司夜会所说的元素种怪谈。”   “而在伊芙利特所属的神话传说体系当中,它只是第三等灵怪,并且没有魅惑能力,你现在展现出了类似魅惑的能力,那是只有作为第一等灵怪的JINN才有的。”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的灵纹出现了异变,得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否则到时候要出大问题。不用谢姐姐,本次检查是完全免费的,就当是你帮我忙的报酬好了。”   如果陆以北是正常的灵能力者,被句萌发现了灵纹异变,并免费帮他检查身体,的确应该感谢她才对。   通常来讲,灵能力者的灵纹在绘制完成后,没有经过补全,或是满足某些会影响灵纹的特殊条件的话,状态应该是相对稳定的,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一旦灵纹发生了未知的异变,往往代表着失控,就像是癌变一样,黑夜侵蚀度升高,最终怪谈化都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搞不好还会被灵纹反控制,变成徒有怪谈外表和能力,却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就像是花城司夜会地下囚禁的某些曾经的司夜会干员一样。   但是……   陆以北就不是正常的灵能力者,除了一等灵怪JINN之外,魔女种怪谈,大多数也是有魅惑能力的。   所以,在句萌指出他可能有了魅惑能力,再一联想到昨晚古怪梦境和危鸡时刻,他的心脏控制不住地漏了半拍。   难道说,魔女种维持太久了,发生了某种我不知道的变化?   可真要是那样的话,也不能让臭妹妹帮我检查啊!   先不说魔女种这个身份有些敏感的问题,她成天毛手毛脚的,待会儿把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玩炸了怎么办?   陆以北想着,有些敷衍地回应了句萌一句,“嗯,嗯,这事儿回头再说吧?咱们先去实验室那边要紧。”   ————   出租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去往汤城大学的路上,窗外穿着雪衣的汤城景色飞逝。   车上,陆以北低着头,沉浸在跟江蓠的每日互动中,正准备再回复江蓠一点儿什么,耳边突然就听见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啧!啧啧!啧啧啧!”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句萌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他,满脸嫌弃,“瞧你那痴汉样儿?网恋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陆以北否认道。   “还跟我装?”句萌撇撇嘴道,“我这么大一个美女坐在旁边,你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埋头玩手机,跟人家妹子撩骚,还说不是?”   “我跟你讲啊,听我一句劝,网恋不靠谱的,都是想骗你们这些纯情小男生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听见句萌道,“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开十七八个号,让他们给我上供这种事情,我都不跟他讲的,你可长点儿心吧!别让人骗了。”   “???”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后座上那玉琢似的小姑娘,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冒出了很多问号。   ————   出租车停下了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汤城大学的一扇侧门前,举目望去,在挂着几许积雪的树木枝丫间,可以看见几栋不算太高的老楼。   这里是汤城大学的南苑,也是汤城大学建校之初,最早的一片教学区域之一,距今已有五十多年历史了,其中一部分过于老楼翻修过之后,仍在使用。   昨日位于东苑的【文物与博物馆学·一】实验室发生了命案,由于涉及到怪谈袭击事件,且汤城司夜会也无暇顾及,到现在文学院大楼还封闭着。   为了保证文物追回的进度不受影响,项目组便以最快的速度,将收集回来的文物搬到了文学院的老楼实验室里。   陆以北下了车,领着句萌,循着马教授交代过的地址,走进了一栋深灰色的苏式建筑,里面的走廊宽阔而昏暗,头顶的灯挂着绿罩灯,脚下的木地板有些老化,踩上去时不时地便会发出一声“咯吱”的轻响。   穿过走廊,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间会议室前,陆以北敲了敲门,在听见一声语气敷衍的“请进!”后,推门走了进去。   进屋后,一张铺着白布的巨大圆形会议桌映入眼帘,在会议桌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青铜器、陶器、贵金属工艺品,一些需要特殊的器件还专门配上了一个玻璃罩,保护了起来。   就在其中一个玻璃罩前,站着大约十几号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多数都是头发花白的老者,陆以北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并没有找到胡樾的身影,暗自松了口气,紧跟着看见了付辛夷,又立刻警惕了起来。   内鬼似乎分头行事了?想要在内鬼面前让句萌吞噬封禁在文物里的怪谈,似乎还是件麻烦事儿呢!更何况,还得找机会料理那些泡菜。陆以北有些犯愁。   在场的年轻人大都是各位教授的学生兼助手,此刻站在他们的身后神情恭敬,只有付辛夷大大咧咧地跟一群老教授挣得面红耳赤,她的老师拉都拉不住。   “你一个毛头小姑娘知道什么?”侯教授瞪了一眼付辛夷,“好,既然你说这件东汉青铜镶金朱雀香薰炉是假的,你总得说出它假在什么地方吧?”   “这……”付辛夷张了张嘴,一时却说不上具体原因来。   她单知道这些文物都是从桃源里流出来的,跟句萌接触过,多少会有灵能波动残留,若是一点儿灵能波动残留都没有必定是假的,却不知道从专业方面应该如何判断它的真假。   情急之下,她索性选择了玩赖,吐着舌头道,“我说是假的,假的这个就是假的,你爱信不信,略略略!”   见状,陆以北小声的问了句萌一句,“那是你的泡菜坛子么?”   “当然不是!”句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的泡菜坛子都是我亲手做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朱雀了,怎么会做那种造型?”   “方便问一下,您老人家为什么讨厌朱雀吗?”陆以北小声追问。   “EMMM……”句萌砸了咂小嘴,一本正经道,“传说中,它的毛色比我好看。”   陆以北,“……”全天下的鸟,一小半毛色都比喜鹊好看,难道你都讨厌人家?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   腹诽着,他走上前去,挤进人群,插话道,“我也觉得这是假的。”   闻声,马教授转过身,看见了陆以北和句萌,一张老脸上顿时展露出了笑容,然后指着趴在陆以北肩上的句萌向众人介绍道,“诸位,这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提起过的,民间鉴宝世家后代,刘司司,刘小友。”   “刘小友有大才啊!”   “呵!呵呵!”马教授话音刚落,侯教授便斜眼看着他发出了两声冷笑,“马真,我刚才觉着老张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来帮忙鉴定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你更离谱,竟然找了刚断奶的来?”   “你这是老秀逗了?还是想孙女想疯了?”   闻言,句萌面色一沉,一双小手握紧了陆以北的肩膀。   感觉到肩头传来的酸痛,陆以北眉角抽搐了一下,急忙抢在句萌暗中使坏之前道,“侯教授,话不是这么说,圣人说,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虽说您的学术水平很高,但是有些事情,您也不一定知道对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儿力量对吧?”   “哼!我不知道?”侯教授不悦道,“你说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请从这里出去!”   侯教授这人小心眼儿得很,先前陆以北左一个“马拉币”,右一个“一鹭向西天”的事情,他可还没忘。   “这可是您让我说的啊!”陆以北道,说话间他看向桌上那件引起争论的文物道,“既然您这东西是东汉的,那我问您几个东汉的问题,您要是都答上来了,我立马带这个小姑娘走。”   抱歉啊侯教授,我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主要是怕你惹了我肩上这位姑奶奶不高兴意外怀孕,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陆以北腹诽着,开口问道,“请问周瑜的老婆叫什么?”   “小乔。”侯教授脱口而出,眼中有几分戏谑之意。   这种问题,路边蹭WIFI玩《XX荣耀》的小学生都知道。   “小乔的姐姐呢?”   “大乔。”   “大乔的老公是谁?”   “孙策。”   “孙策的妹妹叫啥嫁给了谁?”   “叫孙尚香,嫁给了刘备刘玄德。”侯教授皱眉道,“我说小子,你这算什么问题?初中历史考试么?”   “教授您别急嘛,等我真正的问题还没问呢!”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刘备的儿子叫啥?”   侯教授沉默了几秒钟道,“刘禅。”   “他的老丈人是谁?”   “呃……夏侯渊。”   “夏侯渊的哥哥是夏侯惇对吧?”陆以北问,见马教授点了头,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意,立刻用最快、最有气势的语气逼问道,“那周瑜该叫夏侯惇什么?这就是我的问题,请作答!”   侯教授,“???”   请假   吃了没煮熟的土豆,中毒了……请假一天 第二十九章 陆以北,对她使用魅惑!   晋南之地,大纯阳宫所在,名曰真武山,又有北武当之称,山中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崖、二十四涧,岩峦叠千里,诡奇浩难测,山上九宫十二殿,丹墙翠瓦,气势雄浑,数千年来,流传着无数的传奇。   这日清晨,早课刚结束,文昌宫前,一位女子面色阴沉,正在离去的弟子们也似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低气压似的,从她身边经过,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她身穿青色,头戴莲花冠,眉心一点朱砂,气质出尘,脸蛋素白,身材好似少女,眼角却有着几缕岁月留下的细纹。   女子名叫河朱颜,是大纯阳宫“三都五主十八头”中的都讲,每日弟子们的早课晚课便是由她监督负责。   如果将大纯阳宫比作一所学校的话,那她就是每天早上负责领着大家出早操,晚上巡视晚自习的教导主任。   今天的早课一切如常,唯一让河朱颜心生不喜的便是有人无故缺席。   站在文昌宫前,见有弟子从面前经过,河朱颜颦眉将其拦下,询问道,“茱萸,我问你,华桑今早是不是没来?”   “呃……”被唤作茱萸的男弟子皱了皱眉,愣愣地点头,拱了拱手应道,“嗯,嗯,华桑师叔,用过早膳之后就……”   “就去后山了?”河朱颜道。   茱萸点了点头。   “哼!不思进取的东西!”河朱颜冷哼了一声,朝着后山的方向看去,咬牙切齿地骂道,“师门不幸啊!怎么收了这么个孽徒?”   “整天就知道钓王八,一点正事儿不干!她要是有她付师妹一半努力,我就谢天谢地了。”   华桑作为与付辛夷同一批进入大纯阳宫的弟子中,资质仅次于付辛夷和少数几人的存在,也曾被给予厚望。   然而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华桑的行径却与她的师妹付辛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每每思及,都让人痛心疾首。   虽说,大纯阳宫向来不会歧视、放弃任何一个资质差的弟子,但是你也得努力,也得学才行啊!   ……   文昌宫这边刚结束了早课,闹哄哄的,后山陡峭山崖边上的一方水潭前,却是安静得很。   一位相貌情理姣好的少女叼着草根,躺在突兀的巨石上晒太阳,手边放着一个泡着甘草枸杞的玻璃杯。   不像是河朱颜那般正经,她的三千青丝散乱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用一根麻绳系着,领口微敞隐约可见起伏的雪白,修长雪白的双腿从道袍下探出,翘着二郎腿,小巧莲足上挂着一只HELLOKITTY毛绒拖鞋,摇摇晃晃。   在她面前的深潭边上,插着一根黑铁色的戒尺,上面缠着棉线做成了鱼竿的模样,长线沉潭,似乎在垂钓。   “嗡——!”   突的,棉线绷直,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轻响,那仿佛是生铁铸造的戒尺,竟被钓上来的东西拉成了弓形。   凝望着棉线在水面上的波纹,少女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有些犯愁,“糟糕,糟糕,师妹今天要倒大霉了,不过……”   “她跟那位前辈的后代在一起,应该死不掉吧?师妹,你又帮姐姐挡了一次麻烦事儿,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说话间,她猛地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   ……没能起来,又像是一条咸鱼一样跌回了巨石上。   “哎哟~!”   背部吃痛,少女一阵龇牙咧嘴,一边揉着后背,一边手脚并用的摸到水潭边上,刚抓住鱼竿,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河朱颜的厉喝。   “华桑!今日早课,何故缺席?”   “啊?是都讲师叔啊……”少女扫了一眼来人,懒洋洋地嘟囔了一句,没有任何想要逃跑或是解释的意思,只是懒洋洋地坐在原地。   华桑放弃了思考.JPG   直到河朱颜走到她的面前,她在慢悠悠地转过身去,趴在地上,冲河朱颜撅起了屁股。   “无故缺席早课,按规应受尺三十,戒尺在那边,师叔你动手吧……”   河朱颜看着华桑那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反手抓住了水潭边上的戒尺,正要拔起来的时候,却像是错觉一样,感觉到了一股巨力拉扯,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那股巨力只维持了一瞬,然后棉线“啪”的一声崩断,河朱颜“噌”的一声拔出了戒尺。   很快,大纯阳宫的后山便回荡开了一阵敷衍的惨叫。   “啊……啊……啊哟……”   “混账东西,我还没打到你呢!你叫什么?”   华桑尴尬地咧嘴笑了笑,“呃,师叔,那要不,咱们重头来过?”   河朱颜,“……”   ————   汤城大学,文学院老楼会议室内。   侯教授最终也没能回答上陆以北的问题,在句萌奶声奶气地说出答案后,他胸口起伏了几下,两眼一翻白,就要往地上躺。   马教授把随身的速效救心丸给他喂了五六颗,才勉强缓过劲儿来,然后就被几名学生送去了医院。   研究项目组可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该被人当成项目组有什么“每日必死一人”的诅咒了。   “对立阵营皆可称鼠辈或小儿,介于夏侯惇在民间流传的形象,我说周瑜叫夏侯惇独眼小儿,也没错吧?他怎么晕了呢?莫不是要讹我?”   “啧!也就是这里离江东太远,不然我还能抓两个怪谈来问问,我估摸着应该是有怪谈亲耳听过的。”   看着肩头的句萌一副天真且委屈的模样,小声嘟嘟囔囔,陆以北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觉着你说得挺好的。”   我原本想告诉他,周瑜叫夏侯淳“别™碰老子的线!”来着,要是真说出来,搞不好能把他直接送走。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是吧?老娘机灵着呢!”句萌冲着陆以北一阵挤眉弄眼,看上去仿佛小孩子考了满分,跟家长邀功一样。   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拿起手机给毛三友发去了一条信息,告诉了他,侯教授差点儿暴毙的消息,然后收起了手机看向会议室内,正有模有样地跟着众人鉴定文物的付辛夷。   她这个疑似内鬼,对于句萌吞噬封禁在文物里的怪谈,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存在。   句萌趴在陆以北的肩头,看着他的侧颜,似察觉到了他眼神中浮现起的那股凝重,歪了歪脑袋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麻烦吗?”   陆以北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付辛夷,挑了挑眉毛,“看见那边那个姑娘没有?”   句萌顺着陆以北的目光看去,打量了一下付辛夷,一本正经道,“嗯,长得不错,条靓盘顺,屁股大好生养,还是个灵能力者,身上似乎有某种隐藏灵能波动的灵能物品,看不出等级。”   你这观察人的优先级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对劲?陆以北吐槽了一句,压低了嗓音向句萌解释道,“之前她袭击过我,我怀疑她跟截杀各地司夜会前来支援汤城的家伙是一伙儿人,也就是说……”   听到此处,句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寒意,“也就是说,她可能跟刺杀我的那群混蛋也是一伙儿的?”   “如果当着她的面儿吃那些泡菜,会有风险暴露我的身份和行踪?”   虽说句萌的确有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封禁在里面的怪谈吞噬掉,但是那仅仅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灵觉感知不到。   稍有为有些水准的灵能力者或是怪谈,在如此近的距离,都能够察觉到吞噬过程中散逸出的微弱灵能波动。   陆以北点了点头,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好办呐,你去把她引开不就结了?”句萌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你当MT拉怪,我暗中输出,分工合作,这不是很合理吗?”   “你说得到轻巧!”陆以北低吼了一声,“她是个人,又不是游戏里喊一句‘孙贼’就能把仇恨拉满的NPC,我要怎么才能把她引开?”   “你可以的。”句萌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不过需要一点点牺牲。”   “牺牲?你™又想迫害我是不是?”陆以北警惕道。   “姐姐我怎么可能迫害你呢?我不过是让你合理利用自己的能力而已。”句萌说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的灵纹不是刚发生了异变,有了新的能力吗?你就不想试试看吗?”   陆以北看着句萌贼兮兮的表情,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微眯起了眼睛,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句萌点了点头,肯定了陆以北没有说出口的猜想,“没错,我要你魅惑她!”   句萌是亲身体会过陆以北的魅惑能力的,虽说他的魅惑能力现在还比较微弱,但是品级似乎很高,远非市面上常见的那些妖艳贱.货可比。   就连她堂堂一介神灵,盯着陆以北看久了,都会心神动摇。   一个平平无奇的灵能力者小姑娘,还不得被秀得合不拢腿?   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没好气儿道,“你让我一个纯情小男生,用这种出卖色相的下三滥手段,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啊,完全不会。”句萌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所以,上吧!陆以北,对她使用魅惑!”   陆以北,“……” 第三十章 还有没有王法了?!   对付辛夷使用魅惑?   说得轻巧,万一骰子女神给个大失败,她直接反手给我秒了怎么办?   “不行,不去!”陆以北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我这能力来得莫名其妙,我都还没摸清楚怎么用就拿去对敌,风险也太高了。”   “啧!”句萌啐了一声,狠狠地从陆以北的脸上揪起一大块肉,像是拉橡胶那样来回拉扯,“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在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把她引开吗?”   “这……”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我给她叫一份儿炒发芽毒土豆外卖,毒晕了之后,然后找个地方挖坑埋了,你看怎么样?”   句萌点了点头,表情异常认真道,“听上去不错,要不你试试?”   “呃……我就是随口吐了一句垃圾话,开玩笑的。”   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嗯,我也是开玩笑的。”   陆以北,“……”   沉默着,他远远地看了看付辛夷,又看了看句萌,思索片刻小声问道,“你真觉得,魅惑她这法子能行?”   “小伙子,对自己的盛世美颜有自信一点嘛!你就大方的过去,像是正常约女孩子出去那样约她就行了,高端的魅惑,往往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这方面其实我一直挺有自信的……陆以北腹诽着,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试试看?”   “不过,我要是成功把她引开了,你到时候可得给我留一个怪谈做实验啊!咱们之前说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句萌敷衍地应了两声,紧跟着又想起了什么,小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陆以北道,“对了,你以前约女孩子出去过吧?”   如果一点儿约女孩子出去的话术都不懂,可能还是用低俗的色.诱手段比较靠谱。句萌想。   “那当然!”陆以北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你不知道我我上高中的时候,在女孩子中间可受欢迎了,几乎每个周末都有人约我!”   “哎哟,还挺厉害嘛,那就快去吧?我看好你哟!”   句萌笑嘻嘻地说着,从陆以北的肩头爬了下来,“哒哒哒”的跑向了马教授,转身目送着陆以北向付辛夷走去。   只见陆以北走了几步,暗戳戳地摸了一枚纸蝉仙放在了右手手心,再走了几步,又摸了一枚烟瘴符左手指间,严阵以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要约妹子出去,而是要跟妹子拼命。   然后……   句萌便隐约地听见了,陆以北对付辛夷发出的邀请。   “嗨,学姐,我刚才看见大学城附近新开了一家网咖,配置贼溜,新会员充值一百块还送奶茶一杯,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开两把黑?我请客!”   “???”   句萌一张小脸几乎拧成了[地铁老头手机.JPG],转身看向陆以北,流露出像是在看某种鬼畜的怪物般的眼神。   这他娘的就是你说的,每个周末都有妹子约你?   她们约你带她们上分?   我都不指望你直接上垒,出门左转如家七天,你好歹约别人看个电影吧?句萌愤愤地想。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几乎已经说中了事情的真相,毕竟陆以北的游戏天赋堪称一绝,甚至收到过职业战队试训的邀请。   不过,对于妹子们的邀约,他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带着那些连技能描述都没弄清楚的妹子,还怎么玩游戏啊?   强者,总是选择独行,女人,只会影响上分的速度!   ————   付辛夷完全没有想到,陆以北会这样突兀地走上前来跟她搭话,还提出了那种愚蠢的邀请,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是就在转身的瞬间,她视线与陆以北的目光交汇在了一处。   那双眼睛深邃而动人,晴天一般清澈,深棕色的眸子上,微微泛着水光,如同水中落月皎皎,夹着含蓄的暖意,如春风徜徉,不着痕迹地传达着一股愚钝的真诚,以及一股难掩的热烈。   就像是一只小奶狗,仿佛无时不刻都在对周围的人洋溢着自己的热情。   这种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笨拙的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让付辛夷觉得并不讨厌。   甚至脑海中还闪过“跟这样的纯情小男生出去约会一次也不错”、“这种养成系的男友,或许也挺有意思的。”这类的念头,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些正面的回应。   “学弟,你以前没有约女生出去过吧?”付辛夷浅笑道,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调笑的味道。   这种眼神陆以北曾经在,跟着老爹去地下人间娱乐会所找水哥的时候看见过,当时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徐娘半老的妇人,坐在水哥旁边,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水哥和老爹的。   那时候,年幼的陆以北还不知道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现在他懂了,并且被人这么看着,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这种不知所措,在魅惑能力的加持下,就像是开了十倍美颜滤镜   “……”   能不能行啊!   让你去魅惑别人,你怎么自己先害羞起来了?   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句萌狠狠地攥了攥,捏紧了“备用坐骑”马教授的肩头老肉,疼得马教授身体一阵蠕动。   “嘶——!刘,刘小友,你这是干嘛?”   “马爷爷,人家看你好辛苦的说,想帮你捏捏肩来着。”句萌用软糯软糯的嗓音道,马教授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   付辛夷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脸颊上还似泛起了一丝红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样子还挺可爱?   “看样子你是没有跟女生约会过了?学姐给你一个忠告哦,第一次约女孩子出去,最好要提前做好规划。”   “如果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就要带人家去网吧开黑,那可不行!十个女生有七八个都会对你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那你的意思是……”陆以北欲言又止。   所以说,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意思是,这里咱们暂时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付辛夷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索性答应你的邀请,教教你该怎么跟女孩子约会好了。不过,我太想不去网咖,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好啊!”陆以北眼前一亮,“最近新上了一部《恋与魔法少女3:百花少女与百花少女》我早就想去看了!”   ————   看着陆以北又搞出了正常碳基雄性生物都干不出来的操作,句萌冲着马教授的肩膀就是一记恨铁不成钢的小拳拳。   人家妹子都主动提议看电影了,你就不能看点儿画风正常的东西?   马教授肩头吃痛,龇牙咧嘴地看向句萌,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她脆生生地说,“马爷爷,我再给你捶捶背~!”   “好,好啊!”马教授咬紧后槽牙点头道。   孙女真好,知道体贴人,像暖烘烘的小棉袄一样,就是……   手劲儿有点儿大。马教授痛并快乐地想。   ————   “噗——!”   看着陆以北颇有些激动的模样,付辛夷捂着嘴笑出声来,“既然你那么想看的话,我不介意陪你一起看,不过我没看过前两部……”   “你……”   你™竟然连这么有意思的电影都不看?   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实说,要不是为了帮臭妹妹引开你,我都不想跟你出去了!   陆以北愤愤地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不悦,拍了拍胸脯道,“没关系,我路上给你讲就是了。”   “好啊~!”付辛夷甜笑道。   “嗯……我想想,说起来有些复杂,要不就从《恋与魔法少女前传:陨落的花》开始讲起吧?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   “???”   句萌看着付辛夷跟着陆以北有说有笑的离开了会议室,并沉浸在他的故事中,时而凝眉思索,时而轻笑出声,脑子里冒出了一串问号。   这™也行?   您就是人形自走荷尔蒙?   一个面瘫BB机,用那种愚蠢的邀请方式,竟然成功把那种美少女给约了出去,让句萌这个权能主司繁衍,稍微带一点儿姻缘的神话种怪谈都懵了。   她突然觉得,陆以北的魅惑能力,效果可能超过了她的想象,并且有向着不可描述方向发展的趋势。   不过也对,开了魅惑滤镜,话痨就不是话痨了,那就是健谈,面瘫就不是面瘫,那叫冷俊,笨拙也不是笨拙了,而是纯情。   就目前来讲,他成功的把付辛夷引开了,的确是件好事。   思索间,句萌趴在马教授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老头儿,你说,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马教授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沉吟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是的。”   “哎!”句萌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西汉青铜桃花方樽,“老头儿过去看看那个,我觉得那个是真的。”   “好嘞!咱们去看看!”马教授应道。   然而,就在马教授将句萌放在地上,她小跑着过去,即将拿起那具方樽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从一旁探来,抢在他前头将那方樽握在了手中。   “诶?!”句萌轻呼了一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便看见了一名身材魁梧,衣衫邋遢的壮汉。   来人正是毛三友。   不知何时赶来的毛三友,笑盈盈地看了看句萌,又看了看握着手中的方樽,左右晃了晃,“小妹妹,你好像很喜欢这个?”   说话间,他朝着句萌凑了凑,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跟这个类似的,非常非常特别的文物,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闻言,句萌愣了一下子,然后歪着脑袋,眨巴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看着毛三友,仿佛在说“大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耶!”一般。   见状,毛三友又轻笑了一下子,补充道,“小妹妹,这里面关着某种东西对吧?”   句萌,“!!!”   这个男人,知道文物里封禁着怪谈?!   ————   另一边,二十分钟后。   距离汤城大学三公里外的购物中心三楼,横店电影城门前,陆以北捧着爆米花和可乐,看着不远处正在自助购票机前取票的付辛夷发呆。   老实说,他这辈子还没有跟女孩子约会过,虽然只是一个毫无感觉的对象,但是依旧有一点儿小小的期待。   说不定可以趁机从她身上学一点儿跟女孩子约会的经验,回头约喵喵酱出来的时候,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陆以北想着,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起了某位银发少女的身影。   他稍微出神了几秒钟后,再向着付辛夷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微愣了一下。   不见了?跑哪儿去了?陆以北皱了皱眉。   “叮————!”   商场的消防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伴随着刺耳的铃声,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起了一丝慌乱。   出什么事情了?失火吗?   陆以北满腹疑惑地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然后幻觉一样,在一片嘈杂声中听见了一阵呼啸的风声。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怀中的报丧苍鸮徽章传来了剧烈地震动。   寒风突如其来,如刀片一把刮过人的背脊。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难道我偷偷跟别人约会的事情,被喵喵酱发现了?陆以北惊恐地想。   下一刻,温暖地商场像是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外面刺骨的风雪涌灌了进来,凌冽的寒意席卷了整个商场三楼。   刹那间,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突如其来的凌冽寒意侵蚀,恍惚间耳边迸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正在撤离的人们接连晕厥倒地。   双眼强烈地灼痛起来,死亡阴影毫无征兆的降临,一股凌冽暴戾的恐惧感,仿佛冰块似的要在陆以北的肺腑之中凝聚。   糟了!难道是截杀司夜会干员那帮人?   该死,把这茬给忘了,付辛夷那家伙是内鬼啊!   跟她一起出来,不就是会提高被截杀的风险吗?   陆以北联想到付辛夷的莫名失踪,他心头顿时一凉。   他知道,他只要继续待在汤城,那伙儿不明势力的截杀,早晚都会再次出现。   可是,他没想到,那些家伙竟敢光天化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截杀。   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以北想着,当他僵硬地向着那股可怕灵能波动传来的回头时,便看见了空荡的商场走廊上突兀出现的那道身影,眼眸的灼痛骤然强烈。   艰难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待到看清了那道身影的面容,陆以北瞳孔一阵收缩,身躯像是被一柄重锤击中了胸口一样猛地一震。   【索朗白玛,代号白莲,司夜会叛逃人员,灵纹:九色莲,灵能波动等级A+或以上[图]、[图](警告!此人极度危险)。】   之前从虚无那里得来的,袭击陆鸣的凶手的资料,悄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然后渐渐地,跟那道人影重合,融为了一体…… 第三十一章 纸蝉仙为什么会爆炸呢?   伴着双眼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的剧烈灼痛感,高强度灵能波动引起的耳鸣在陆以北的耳边嗡嗡作响。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远处商场中惊慌逃离的脚步声和尖叫声,渐渐地变得很远、很远,意识仿佛都要随着那些声音飘向远方。   然后……   像是有人突然将一桶冰水浇灌在了他的身躯上一样,胸腔内一股刺骨的寒意在扩散到四肢百骸,将他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耳边的嘈杂声顿时消失,刚刚泛起一抹金色微光的眼眸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深邃的暗红。   就像是凝固结痂的血块一样,倒映出来者的身影。   超过一米九的身躯披着脏兮兮的羊皮袄子,憨厚的面相完全被狰狞的眼神给破坏了,似许久没有洗过的长发散乱在身后,像是野人一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腰间那柄刀鞘镶嵌着各色玛瑙的弯刀。   注视着那个肌肤黝黑的壮汉一点点靠近,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暴怒感在陆以北心中悄然涌现。   这个曾经参与过截杀陆鸣的凶手,竟然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完全就像是当着值班警察的面,明目张胆的警察局偷东西一样,是赤.裸.裸的挑衅。   然而,眼睁睁地看着索朗白玛走来,陆以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不是因为灵能力或是某种咒式的影响,单纯只是因为恐惧,恐惧得无法动弹。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胸口闷得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胃部有些许的痉挛,带来一阵阵想要呕吐的冲动。   索朗白玛的身影就像是一座没有半点温度的高耸雪山,将所有好奇和探究的生命吞噬,无法奢求他怜悯般吐回半点渣滓。   是深渊一样的怪物。   可陆以北却很清楚,他恐惧的并不是索朗白玛,单论灵能波动和带给人的压力,他远不及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大老板。   若单是这样远远地看着索朗白玛,陆以北的心里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所恐惧的,是别的东西,某种与他与索朗白玛都相关的东西。   而那种恐惧也不是心理上的恐惧,更像是经历过某种可怕的事件后,身体形成了固有的痛苦记忆,再次接触到相关的东西,痛苦的记忆被唤醒,身体本能的就做出了反应。   用现代医学的说法来讲,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是陆以北觉得,他现在的状态远比PTSD严重得多,就连他的灵魂都在颤栗,灵能波动仿佛都没办法顺利的凝聚。   是那场又灵能力者和怪谈引发的车祸,又或是老爹曾直面过的那尊巨大的黑影?   陆以北想着,就在这时,索朗白玛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高大危险的身影,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向着这个没有在他的灵能波动侵袭之下晕厥的少年,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诧异,旋即轻蔑地冷笑了一下,便无视了他,继续向前走去。   就像是在看一只,路边快冻死的小猫。   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不是冲着我来的?那他出现在这里是干嘛来了?陆以北愣愣地想。   少顷,待到他勉强从那股强烈地恐惧感中挣脱出来,僵硬地转动脑袋,去寻索朗白玛的身影时,一声巨响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轰——!”   一股剧烈的气浪毫无征兆的从影院女厕所内汹涌而出,宛如蛮牛横冲直撞一般,猛地撕裂了厕所的大门,碎裂的尖锐板材带着付辛夷纤瘦的身影,一起飞了出来。   浑身上下的骨骼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剧痛,强大的力量把付辛夷连人带门板送飞上了半空中翻转了几圈,才重重摔在地板上,滑出去老远,撞在墙面上上撞开了一片蛛网似的开裂,一张嘴便吐出了一口暗红的淤血。   “……”   那个凶手……竟然袭击了付辛夷?   他们难道不是一伙儿的吗?   难道我又遇上黑吃黑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以北感觉有些发懵,就在这时,让他更加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付辛夷烁着倔强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前方烟尘弥漫处的那道人影,一只手扶着墙壁挣扎起身,一只手缓缓地从挎包内抽出了一柄软剑。   随着灵能灌注其中,那宛蝉翼一般在风中轻轻摇摆的软剑上微光流转,伴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嗡鸣,锋锐尽显。   然后……   她突然便摆开了一个令陆以北无比熟悉的架势,猛地前踏一步,施展出了一记令陆以北熟悉而又陌生的剑招。   “太和君子剑·逐风令!”   一声娇喝,只见付辛夷面前掠起一道风暴似的璀璨乱流。   青中透紫。   乱流扫过之处,在影院大厅的四壁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刮痕。   陆以北惊了,虽说付辛夷使的剑招跟他记忆中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但无论是剑招名称和一剑之后灵能激荡起的青紫色剑气,都是出自老祖宗教的《太极君子剑图说》无疑。   她一个内鬼,怎么会老祖宗的剑法?   难道老祖宗背着高祖奶奶,在外面还有别的狗子?   ————   当付辛夷那一剑的流光横扫而出,刚破开烟雾追赶而来的索朗白玛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就像是常人突然看见了强光那样,再一睁眼,流光已至身前。   “哼——!”   索朗白玛冷哼了一声,不退反进,向前猛地踏出一步来到几名晕厥的路人身旁,足尖连挑几下,路人的身体如皮球似的迎着流光飞去。   人与剑气交汇于一处,血肉撕裂的闷响骤然迸发,殷红之色如花般,在半空中绽放,染红了四壁,高速飞溅的骨骼碎片,像是子弹一样,洞穿了无辜者的肉体,没入墙壁。   ————   浓郁的血腥气息钻进陆以北的鼻息,他思绪一下子就从对付辛夷身份的猜忌中抽离了出来,看着大步流星奔向付辛夷的魁梧身影,眼神惊疑不定。   是了,这是一个凶名在外的杀人狂魔。   从怪谈聊天群给出的资料上来看,他至少制造了超过二十起灵能力者凶杀事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司夜会干员。   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怎么可能在乎旁人的性命?   那些晕厥到底的路人,在他的眼中恐怕就跟石头、野草一样,不值一提。   必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不然今天不仅我和付辛夷得死,那些无辜的路人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陆以北想着,强迫着自己去克服那股源自灵魂的恐惧,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伴随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一阵阵带着浓郁血雾的空气灌进了他的胸腔里,紧跟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样,他心脏一阵悸动。   那是贪婪的,渴望着鲜血的悸动……   寒意,迅速地扩散至了全身每一个角落,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但……   他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地兴奋。   ————   短暂地交手之后,付辛夷意识到了敌人的可怕,手忙脚乱地在随身的挎包中翻找出各种符咒、固化咒式玉简,向前扔去。   她这个虚假的大纯阳宫天才,虽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获得了超过大部分同龄师兄弟的实力。   但她终究只是一个B级灵能力者,哪里是索朗白玛这种超水准怪物的对手?   剑术完全被压制,想要施展咒式,对方连吟唱的机会都不给。   仅仅数招,还是在商场相对狭窄的空间,限制了他施展的情况下的数招,付辛夷便已经招架不住。   要死,要死,这次被师姐坑惨了!   这人太强了,恐怕没那么容易逃掉。付辛夷想。   这时,一阵狰狞的笑声传来,沉闷模糊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一样在喉咙里沸腾,令人不寒而栗。   迎着不断爆开的咒式,借着迷人双眼的血雾掩映,索朗白玛豹突向前,抽出腰间金刀,刀刃挥洒间裹挟着风雪,带着雪山崩塌般的凌冽气魄,奔踏之间,脚下踩碎了半个大厅的地面。   他的灵纹是九色莲,一种传说中生长在雪域圣山之上,代表着雪山之魂的神奇雪莲,是芸芸众生中最懂得雪山神韵的存在。   付辛夷正埋头在随身的挎包中寻找着师父师姐赠予的防身宝贝,突闻前方破空声响起,心头一惊,匆忙提剑护住身前。   下一刻,金石碰撞之音炸响,灵能波动剧烈地碰撞,青白二色乱流舞动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暴虐地扩散。   然后,在一瞬像是消音一般的死寂当中,她的身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跌落在地。   倒在地上,付辛夷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虎口,眼前一阵模糊。   她觉得刚才那一剑斩中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辆脱轨的高铁列车,浩瀚的劲力透过剑刃传进她的身体里,她的五脏六腑在一瞬间几乎全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错位。   她挣扎着伸手要去拿掉落在地上的腰包,却被一只穿着草鞋的大脚狠狠踩住,然后一只大手探来,死死地握住了她的脖颈,轻而易举的将她带离了地面。   就像是抓起一只死狗那样。   要死了吗?付辛夷想。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艰难地移动视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只比巴掌大出少许,模样笨拙可爱的苍白纸人,不知何时爬到了索朗白玛肩头,憨态可掬地冲着她挥了挥手。   然后……   苍白纸人“啪叽!”一下抱住了索朗白玛的肩膀,腹部泛起光芒,逐渐强烈,进而引发了猛烈的爆炸。   伴着剧烈的轰鸣声,飓风所吹走那样,付辛夷感觉自己腾空飞了起来,在耀眼的火光中,她看见了索朗白玛身后一群苍白小纸人儿正在快步跑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宛如一支玩具大军。   是我大纯阳宫的秘术纸蝉仙!难道是有同门来救援了?   可是……   纸蝉仙为什么会爆炸呢?付辛夷想。   (众所周知,我是个不擅长写打斗的三流写手,所以……今天少更一点。)   新春快乐图~ 第三十二章 正派死于话多   早在三分钟前,当索朗白玛的注意力都放在付辛夷身上的时候,陆以北就动起来了。   他催动着体内莫名涌现的强烈灵能波动,将《太和君子剑图说》的身法施展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极致,把一个个晕厥倒地的路人送出了影院大厅。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杀戮和死亡,总有被夺走生命的人,眼瞳失去光彩,身体被尘埃覆盖,姓名被人遗忘。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的生命宛如草芥,也不代表他们的命运本该如此。   虽然陆以北没办法保证把他们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在动手之前,至少要把他们送出炼金脏弹的爆炸范围才行。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索朗白玛对付辛夷出手的时候,并没有用上全力。   越是变得强大,她越是能够感觉到自家老爹强得可怕,而敢于截杀老爹的家伙,绝不会只有他刚才表现的那么简单。   她狂奔着,在用控制着随身的纸蝉仙冲向索朗白玛的同时,用意念召唤着更多的,留在酒店里的纸蝉仙赶来,然后一次次的踹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将一个个失去意识的人们,送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是雾也是星……”   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萦绕,发出低语,明明是在说着同一句话,细细聆听,又像是无数少女在低声喃呢着一段段她们不同的悲惨往昔,话语中难掩对鲜血的强烈渴望。   伴随着古怪的低语,陆以北感觉体内有什么肉眼不可察觉的细小的东西,剧烈地颤抖起来,宣泄着阴冷怨毒的气息,灵能沾染了那股气息,就像是被赋予了诡异的活性一样,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节奏涌动。   “是雾也是星……吹灭灯火的唇……”   影院大厅,只剩下三个人了,脑海中的低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有力起来。   陆以北的视线先是一阵模糊,继而蒙上了淡淡的,像是老电影一般泛黄的光晕,所有的色彩都变得黯淡,唯有红与黑愈渐清晰,红的明艳似血,黑的深邃如夜。   呼吸间,血腥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像是挂着诱人饵料的钩子,将他的意识牵引。   “是雾也是星,是她的孩子,也是黑暗中吹灭火的唇……”   更加强烈地低语在陆以北的耳边响起,仿佛要把这话语烙印在他的灵魂上一样。   这权能的描述……   该死,魔女种的灵能快要失控了吗?陆以北想。   体温在不断地下降,脚步踏过之处留下一片薄薄的冰霜,意志仿佛陷入了黑暗和迷幻的囚笼,飘忽如同烟雾,难以控制,难以集中,各种各样庞杂而负面的念头,不住地在脑海中浮现。   当他抱着最后一个浑身浸血的少女离开影院大门前的时候,他险些忍不住俯身亲吻少女的咽喉,然后用锋利的虎牙,撕开她的肌肤,贪婪地吮.吸她滚烫的血液,吞噬她所有一切的美梦。   将最后一个人放下,强忍着内心中涌现的反常冲动,陆以北转身向着影院大厅的方向奔去。   这时,低语再次响起,不再强烈,却格外清晰,就像是有一个带着恶意微笑的少女趴在他的肩头,贴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   “是雾也是星,是她的孩子,也是黑暗中吹灭火的唇……”   那声音停顿了一瞬,然后用最暧昧的腔调,说出了陆以北从未听过的权能描述。   “……是乐园之外苏醒的身影,拥有使万象变美或堕落的眼睛,却躺在这病态花蕊中安歇等待。”   伴随着新的权能描述在脑海中响起,陆以北感觉就像是突然被关进了铁处.女刑具,无数尖刺穿透身体那样,四肢百骸骤然传来剧痛。   骨骼发出崩断似的脆响,血液从毛孔之中渗出包裹了他的身体,很快他的意识也被前所未有的疯狂给笼罩了……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江蓠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翻阅着近一年来的昼夜长短变化数据的卷宗,良久,她面色凝重地捧着厚厚地卷宗,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过去的十三个月内,白昼的缩短了25'30''03,比前一年统计的数据,多了3'20''17。   照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像坊间传闻的那样,这个世界将在十几年之后,陷入永夜。   事态发展,令人担忧。   放下了昼夜长短变化数据的卷宗,她刚准备拿起灵能波动变化和黑夜侵蚀度变化的卷宗,窗外突然就吹来的一阵凌冽的风,紧跟着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了白开兴奋的欢呼。   “下雪咯,玩雪咯,芜湖~!”   随着陆以北完成百鬼夜行,成为怪谈之王,花城自入冬后下过那一场小雪之后,便再没有下过雪,早早地就买好了玩雪玩具,准备约上几个妹子,大干一场,然后再回家大干一场的白开都快憋坏了。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句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虽说现在有刑鸢管着,他没办法大干第二场,但是第一场还是必须得干的。   听闻白开的欢呼声,江蓠起身,披上外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窗前向外看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堆积起了成片的铅色乌云,飘散起了鹅毛大雪,没有风,只是静静地下着,很快司夜会的小花园便铺满了白茫茫的一片。   白开在小花园里撒欢的乱跑,就像是一只出生以来,头一次见到下雪的哈士奇。   不多时,他又不知道从那儿搞来了棉衣、围巾、耳罩、绒线帽御寒四件套,贴心地给蹲在角落里的菇娘穿好。   “一号,这些东西我早就给你备着了,你成天蹲在院子里,小心别被雪埋了,到时候来年开春挖出来,尸体都臭了。”   “……”菇娘眼神阴沉地盯着白开看了半晌,终究是按捺住了往他身上种两枚剧毒孢子的念头,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然后,白开又继续闹腾了起来,随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他开始团起了一个个雪球,李轩从祠堂的大门外走来,还不等看清小花园里的情况,便被冷不丁呼啸而来的雪球砸歪了脑袋。   “CNM白开!你想死是不是?”李轩低吼了一声,躬下身子便团了一团雪朝着白开扔了过去。   “小李子,你怎么说话呢?诶,打不着,打不着!”   “淦!白开你™还是个人?居然在雪球里塞石头!?”   “都让开!我来收拾他!”伴随着一声娇喝,安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手中举着一枚家用轿车那么大的雪球。   白开,“!!!”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白开、李轩、菇娘、甚至是安青自己都被裹进了巨大雪球扬起的那一片雪白之中。   看着小花园里,同事们欢快闹腾的景象,原本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江蓠,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嘴角忍不住地流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个时候,要是他也在就好了。江蓠想着,抬头望向了天空。   大雪飘落,寂静无声。   ————   剧烈地震荡和冲击迸发,烈火和浓烟冲天而起。   寂静在巨响后重新到来,沸腾地空气,裹挟着烧焦的尘埃一同舞蹈,最后化作细碎的雪花,飘落在墙上,地上,还有付辛夷的身上。   她抬头看向那个欲要取她性命的男人。   他已经被刚才的爆炸激怒了,接下来他恐怕不会有任何的留手了……   这一次,只怕是要连累前来支援的同门了。付辛夷想。   魁梧的身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可怕灵能波动,在浓烟中踉跄逼近。   在脚下,在墙体中,在头顶层层建筑之外,仿佛每一个角落的灵能都卷起了冰冷的风暴。   刹那间,付辛夷迷失在了亘古不化的雪山冰川之中,眼前浮现漫天飘飞的白雪,苍茫的群山环绕,一种苍凉的孤寂感笼罩了她的心头。   恍惚间,头顶上落下的雪沫越来越多,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整个山谷都在震动,白色的大海啸,铺天盖地地倾泻而来。   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是继续身陷在这由灵能构造成的幻境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失温,变成一具“冰鲜”的尸体,但心中却升不起一丝反抗的欲望。   就像是人类面对大雪崩时那样。   她以前听说过很多次雪崩的情形,但是当她真正直面由灵能波动构造而成的雪崩时,才不自觉地感叹,天地间竟有如此骇人的银白巨狼,一下子就陷入了绝望,心如死灰。   索朗白玛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就像是雪域圣山上绽放的九色雪莲,在漫长的岁月中,目睹无数地死亡那样,眼神淡漠如雪。   就在这时,一纤细白皙的手,突然从索朗白玛的身后探来,像是恣意挥洒丹青那样,带起一缕缕烟雾和寒气,一把握住了他的后脑勺,五指缓慢收紧,颅骨在剧痛中发出哀鸣似的脆响。   紧跟着,只手猛地向上一扬,便像是拔萝卜一样,将那魁梧的身躯从地上拔了起来,抛向了身后。   然后……   那身影顺势侧身,对准索朗白玛的胸口便是一记猛烈地踩踏。   “轰——!”   轰鸣迸发,地面龟裂,魁梧的身躯顿时半截陷进了地下,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便有一对纤细的手指雷霆射来,他刚扬起地脑袋,顿时向后一荡,一颗眼珠子炸出一团小血花。   “啊——!”   索朗白玛捂住眼睛,发出一声惨叫,心中却暗觉一阵庆幸。   他感觉得到,那突然偷袭的少女是想要攻击他头部最薄弱的部位,一记洞穿他的头颅的,若非他的灵能波动足够强劲,还有跟少女硬碰的余地,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看着方才那雪山一样威武雄壮,气势汹汹的男子,竟在这一击之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付辛夷眼前一阵恍惚,像是有鲜血从天空倾泻而下那样,将雪山染成了猩红,旋即雪域幻境骤然崩塌了。   他的灵能波动被另一股灵能波动干扰了!   在权能的碰撞下,那个大汉竟然落入了下风?   付辛夷惊疑不定地想着,怔怔地抬头看去,便看见了那名银发少女。   她穿着一袭青色的华丽长裙,长裙之下少女般半熟的身姿,却似在无声地低吟着妩媚的夜曲,一双猩红的眼眸注视着倒地的索朗白玛,嘴角露出一抹诱人而狰狞微笑,“你,看着我的眼睛!”   耳边响起仿佛有魔力似的话语,索朗白玛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目光与那一双猩红的眼眸对视的刹那,身躯一震,如遭雷击。   恐惧。   不止是被扑面而来的杀意所震慑,还有灵纹被压制带来的惊骇。   他自从加入司夜会,绘制上【雪莲】灵纹,再到为了追寻力量判出司夜会,然后一步步通过杀戮,用鲜血沃灌灵纹,将其补全进阶到了【九色莲】之后,还是第二次体会到这种被可怕的压制敢。   第一次来自那个传说一般的男人手中的咒式,这次则是单纯的,权能上的压制。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仿佛看见了过往制造杀戮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重现,而透过那一张张惊恐染血的面孔,他更是窥见了某种更加狰狞和疯狂的东西。   恍惚间,他似乎来到了他第一次寻找材料绘制灵纹时去过的那座雪山,站在雪山上。   目之所及的皑皑白雪下,掩埋的竟全是骨骸,然后那些骨骸突然动了起来,抓住他的脚踝、手腕,攀上他的脖颈、头颅,残暴地撕扯着他的身体。   怪谈被杀也会死。   所以在以往,索朗白玛是不相信因果轮回那之类的东西的,可是这一瞬,他却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他曾经杀过的人和怪谈,全都找他索命来了。   血液像是要被冻结了似的,流淌的速度逐渐缓慢,刺骨的严寒在身体内扩散。   那种严寒,不像是雪山上的凌冽,而是一种阴邪污秽的冰冷,就像是在触摸一具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尸体一样。   索朗白玛意识到,如果再不做点儿什么的话,他很快就会死。   在生死关头,人类总是会出于本能地要做最后一次挣扎。   于是,在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刹那,索朗白玛将灵能鼓荡到了极致。   整个人好像离开土壤的蚯蚓一样地胡乱扭动起来,不顾骨骼不断发出的脆响,从陆以北的压制中挣脱了出来。   在挣脱的刹那,看着眼前逐渐消散的诡异景象,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方刚才使用的是类似于催眠或魅惑的能力,让他陷入了幻觉之中。   她似乎是魔女种怪谈,催眠和魅惑,是她们这类怪谈常有的天赋技能。   当然,幻觉并非不能杀人,就像是他靠着灵能波动的震颤,构造出半虚半实的雪山,让生命在风雪中凋零那样。   他相信,眼前这少女也有办法在幻觉中要人性命。   思索着,索朗白玛飞快地后退,稳住身形后,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的少女,却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我?”   他尽量控制了自己说话的腔调,可话语间还是有着一丝颤抖。   “我?一个路过的魔女罢了,至于为什么袭击你……”陆以北轻描淡写的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地电子时钟,“因为电影快要开场了,你在这儿搞东搞西,耽误我看电影了。”   如果说参与截杀陆鸣,是索朗白玛最严重的罪过,那耽误了陆以北看期待已久的《恋与魔法少女3》,那就是罪加一等!   索朗白玛,“???”   就因为耽误了你看电影,你就要杀人?   都说魔女种大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并且一生情路坎坷,往往心理极度扭曲,看样子一点儿也没错。   不过,相较于脑子里全是浆糊的畸变种和恶灵种,魔女种至少是可以交流的存在。   索朗白玛想着,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付辛夷,沉声道,“这位魔女,我来此只为杀这一人,之后我便会离开,你想要干嘛,自便就是。”   似没有听见索朗白玛的话一样,陆以北看向付辛夷冷声道,“姑娘,借你的剑一用!”   “呃,哦,好。”付辛夷愣愣地点头。   话音刚落,便见陆以北的身形前掠拾起地上付辛夷的软剑,灵能波动骤然强烈,激荡出滔天的血腥戾气,毫不留情地朝着索朗白玛袭去。   虽说她表现得盛气凌人,但是她却知道,她对索朗白玛的压制持续不了太久了。   方才觉醒的完整的魅惑能力,对于同一个目标连续使用两次,效果会大大减弱,她的体内还有着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她炸得粉碎碎骨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   所以,即便是杀人前不能说上几句垃圾话,让她觉得很可惜,她也必须速战速决。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陆以北觉着她这勉强算是正派的角色,要是再多话下去,搞不好也要挂了。   “……”   这疯婆子!   凌厉的攻击袭面而来,索朗白玛深深地看了付辛夷一眼,仓皇后退。   面对这魔女种怪谈,他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胜算都低得可怜,如果能退走的话,或许放弃截杀一个小小的司夜会预备干员,也不失为上佳之选?   略一思索,索朗白玛狠狠地咬了咬牙,大喊道,“如此,我便不打扰阁下观影的雅兴了,我放她一条生路便是,这就离开。”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斩落的剑刃。   几乎以最完美状态施展的太和君子剑,卷起阵阵风暴,附着在软剑之上,伴随着陆以北接连挥洒的剑刃,迸发出风声阵阵,赫赫雷鸣。   看着陆以北那一剑缀着一剑,宛如挥墨般行云流水,却又威力惊人的剑招,付辛夷瞪大了双眼,她有生以来,见过她师姐将太和君子剑施展得如此圆润自如。   可是,她为什么会我们大纯阳宫的剑法?付辛夷想。   索朗白玛挥舞着手中弯刀节节败退,直至被逼入了角落,杀红了眼,正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与那听不进人话的疯女人拼命。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两道人影撞破了影院大厅的墙壁。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面色苍白憔悴,女的头生一对兔耳。   “白玛老兄,时间快来不及了,你怎么还……卧槽!她怎么在这里?”   奉命前来支援的兔小姐,看见了状态近乎疯魔的陆以北,心头猛地一颤,发出了一声惊呼。 第三十三章 兔小姐的阴影   听了兔小姐的惊呼声,索朗白玛愣了一下,旋即身形飞退,来到她的身旁,沉声问道,“你认得这疯婆子?”   兔小姐瞥了一眼索朗白玛,目光在他那只血肉模糊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微微颔首,“认识,而且很熟……”   闻言,索朗白玛心头一喜,张了张嘴唇,刚想要对兔小姐说些什么,便见她双足猛地发力,伴着一声地面开裂的爆响,身形像是一只矫健的兔子一样飞掠了出去,手中消防斧扬起,迎着追击而来的少女,横扫而去。   斧刃与软剑汇于一处,刺耳的嗡鸣爆响。   初次交锋之后,两道人影短暂的分离开来,稍一蓄势,便有更加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当——当——当——!”   金石碰撞之音接连不断,明明是剑与斧在碰撞,却让索朗白玛想起家乡寺庙中晨钟撞响的嗡鸣,碎石飞溅,浓烟弥漫。   他愣愣地催动灵能弹开了汹涌袭来的气浪,疑惑地看向束鄂,不解道,“她们不是很熟吗?”   束鄂目视前方,淡淡道,“不死不休的那种很熟。”   索朗白玛,“……”明明只是打扰了那个家伙看电影,顶多算是冲突。   这下可好,竟然演变成生死搏杀了?   ————   自从击杀了暮色.女,重获自由之后,兔小姐唯一的目标就只剩下手刃盗走她魔女之卵的小贼了。   每每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想起那座燃烧的酒店,以及火焰簇拥下,那道让她万分畏惧的身影,时间长了这已经变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别说陆以北此刻的样貌与之前还有几分相似,就像是从十一二岁的孩童,成长为了十八九岁的少女,就是她变成猪狗牛羊石头大树,只要她身上那股源自魔女之卵的气息还存在,兔小姐就不可能认不出她来。   认出她了,自然得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诚然,在见到陆以北的时候,兔小姐的第一反应是恐惧,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之后,她内心的情绪便逐渐被愤怒所取代了。   在手刃暮色.女的时候,我已经战胜过一次恐惧,今天一定能战胜第二次!兔小姐想。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向前一跃,扬起斧刃,跳劈斩下。   随着轰鸣,暗金色的微光在斧刃上流转而过,下一瞬,湛蓝的火光升腾而起,迎着陆以北的面门倾泻而下。   舍舍迦舍身投火而不灭,在拥有了极高火焰抗性的同时,也掌握了月阴之火,这是兔小姐在最近才熟练掌握的能力。   一时间影院大厅内,火光扩散,浓烟滚滚,墙体和建材被烧毁的噼啪脆响不绝于耳。   ————   自花城一别,陆以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兔小姐了,百鬼夜行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她曾地毯式的搜索过花城的每一个可能藏匿怪谈的角落。   虽说她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已经成为瘟太岁眷属的暮色.女的生死,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没有发现兔小姐的任何动向。   兔小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花城。   现在,兔小姐突然出现在这里,让陆以北颇感意外,可是,当下这情况,她根本没功夫跟兔小姐“叙旧”。   时间紧迫,在有限的时间里,杀一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谁拦着她弄死索朗白玛,她就得弄死谁!   否则,一旦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失去控制,死的就是她。   “看着我的眼睛!”陆以北低声对兔小姐说出了一句极具诱惑力的话语。   “闭嘴!”兔小姐闻言,瞬间用灵能屏蔽了听觉,干扰了视觉,同时将灵觉展开到了最大的限度,补全了自己因此丧失的感知能力。   她曾是魔女种的眷属,也曾亲手猎杀过暮色.女,还曾经试图吞噬魔女之卵,对于魔女种怪谈各种特性和能力的了解,堪比魔女种本身,如果转行去某些不可描述的组织当魔女猎人,恐怕能赚得盆满钵满。   看着你的眼睛?像是索朗白玛一样,躺平了让你肆意魅惑?你™当我是傻子吗?兔小姐狠狠地想着,进攻越发的凌冽。   陆以北一边感受着脑海中闪过的预判念头,小心应对兔小姐的进攻,一边暗自忖思了起来。   该死,不愧是暮色.女的眷属,跟那个傻大个完全不一样啊!   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了。   于是,眼见着头顶的斧刃呼啸而来,她扬剑而起,灵能灌注进纤长手臂的每一寸肌肉,在一阵筋骨的轻微爆鸣声中,施展出了太和君子剑最为精妙的一式。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   ————   剑刃挥洒而出,一抹白光撕开火光,向前,迅猛飞掠而去,如彗星拖曳着极长的雪白虹光。   灵能汇聚而成的磅礴剑气,激射而出,如翻滚云海,迅猛游走,月阴之火和剑气碰撞在一起,瞬间消散。   注视着那一道剑光,付辛夷明显有些错愕,作为从小修习《太和君子剑图说》的大纯阳宫得意弟子,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一剑的威力。   若非那生着兔耳的怪谈,斧刃上喷薄出的诡异火焰,似乎有极强的腐蚀性,绵绵不灭,这一剑斩出,恐怕是要把这一层商场大楼都轰塌半截。   可是……   那真的是太和君子剑的剑招吗?   为什么师门里的《太和君子剑图说》上没有记载这一式?付辛夷想。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白发少女使出的剑招跟她从小修习的剑法有着极高的契合度,像极了太和君子剑的最后一式——太和君子剑·邀天华,似乎就是同源,但她却从未见过这一招。   该死,想不明白啊!   要是师姐在这里一定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儿来。付辛夷想着,气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然后,一想到华桑,她又突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掌握着雪山之力的壮汉,控制诡异火焰的兔耳怪谈,使用高仿太和君子剑的魔女……   这里面没一个是她打得过的,她区区一个B级灵能力者,被卷入了这种等级的要命事件,怎么想都是华桑的错!   ————   束鄂远远地观望着兔小姐和陆以北的厮杀,眼见着兔小姐略占上风,却久久不能取胜,不禁皱起了眉头。   比起以前,她已经变得很强了,竟然能够略微压制花城的怪谈之王。   只可惜,这种优势却还没有达到碾压的地步。   说起来奇怪,刚才索朗白玛是怎么白那家伙打伤的?那家伙又是为什么不使用她控制火焰的能力呢?   束鄂想着,看向索朗白玛,想要问问他刚才跟陆以北交手时的详细情况,一转身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索朗白玛身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擦伤和刮痕,嘴唇乌紫,脸白得已经没有了人色。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索朗白玛此刻被侵入肺腑的剧痛折磨着,根本说出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束鄂解释,他现在的状况。   他用灵能张开的风雪屏障,明明几乎不可能被陆以北和兔小姐战斗激荡开的乱流冲破,不知为何像是开了锁头挂一样,百发百中,次次命中他防守薄弱之处,留下一道道伤痕。   而站在一旁的束鄂,明明没有刻意防御,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毫发无损。   索朗白玛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命运女神的恶意给眷顾了一样,厄运的钟摆次次砸在他的脑门儿上。   更加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他的血液似乎也在跟陆以北战斗时,被某种力量影响了,变得不像是他的了一般,在体内牵引着灵能躁动,带来莫大的痛苦。   “灵,灵能,我的灵能……”   半晌,索朗白玛终于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然后抬起了颤抖的双手,想要用手势,表达完未说完的话,警告束鄂。   然而……   “啪!”   束鄂一把握住索朗白玛的手,正色道,“灵能?你的灵能怎么了?”   “……”   索朗白玛沉默了两秒钟,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冲着束鄂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有毒,我的灵能,好像中了那个女人的毒……”   说完,他的灵能波动骤然强烈,体表浮现起了层层坚硬无比,仿佛来自万年冰川的冰霜,冻结了灵能和血液,将进入了假死状态,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然而……   束鄂看了看自己不幸被一起冻结的手,看了看陆以北,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正在侵蚀他的灵能,然后他又看了看直奔着他脑门飞来的两道剑气,脸上失去了高光。   “……”   你™中毒了,躲远一点啊!   朝我伸手干什么?   ————   “小贼,你快要撑不住了吧?”   又是一次猛烈地拼杀,在兔小姐和陆以北身形靠近的瞬间,她突然咧开嘴,冲着陆以北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震,刹那分神之间,迎接她的便是吞吐着火焰的斧刃,狂风骤雨似的斩击。   “当——当——当——!”   被兔小姐猛烈的攻击逼迫着,陆以北步步后退,脚下踏破了地砖,在破碎的混凝土中犁出了两道裂口。   该死,她是怎么知道我这状态维持不了太久的?陆以北忐忑地想。   如同清霁教导的那样,在战斗中,把弱点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就在这时,兔小姐继续开口道,“呵呵,别硬撑了,我已经看出来,你这次居然一句垃圾话都没有说,明显状态不对劲!”   兔小姐太熟悉她的对手,在过往一次次的遭遇中,她没有哪一次在战斗的时候,像现在这么安静。   不仅如此,兔小姐还明显的感觉到,陆以北在战斗中行动的轨迹异常诡异,上窜下跳的,仿佛一只顽猴。   如果不是她的灵觉没有探知到任何灵能波动,她甚至要怀疑,陆以北是在不怀好意的布置什么大型咒式。   陆以北,“……”   就这?我™不说话也有错?你推断的依据,能不稍微靠谱点儿?   陆以北正想着,兔小姐再次逼近,剑与斧猛烈碰撞之际,她又冷幽幽地飘来一句,“看样子你还能硬撑?不过,你的剑,恐怕快要撑不住了。”   兔小姐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发出了兴奋地呐喊。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从我这里偷走的能力,用火焰焚烧我,然后我会让你感受什么叫做绝望!   宛如凤凰涅.槃一般,沐浴着烈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完成复仇,这是兔小姐心中早已经幻想过无数次的景象。   剑,快要撑不住了?听了兔小姐的话,陆以北愣了一下子,在与兔小姐拉开距离的瞬间,瞥了一眼手中的软剑,然后瞳孔微微一颤。   短短一两分钟内,上百次的猛烈拼杀,让软剑上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豁口,已然卷刃,但这并不是关键所在。   在太和君子剑的加持下,莫说是钝剑,就是一根木棍,也能杀人。   真正让陆以北错愕的是,软剑被兔小姐消防斧中喷薄出的月阴之火腐蚀了,表面浮现出了一道道裂隙。   月阴之火连暮色.女本就污秽血腥的灵能都能腐蚀,更不用说,付辛夷这把任性挑选的,只考虑轻盈好看,没考虑过坚固程度的C+级灵能物品了。   下一刻,兔小姐再度踏前一步,手中斧刃自上而下,大开大合的斩落,在陆以北提剑格挡之际,双臂猛地像是没有骨骼一样,以诡异的弧度旋转,斧面的弧度像是铁钩一样,猛然钳住了软剑。   然后……   扭转,拧断。   “叮——!”   伴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软剑应声断成数节,还未坠落地上,便粉化成了一簇簇宛如铁锈的暗红色粉末。   【锈迹斑斑的消防斧腰斩了身体】   可怕的预判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陆以北心头一惊,在间不容发之际,拼命地转动身体,脊柱发出痛苦的哀鸣,纤细的腰肢仿佛都要因此拧断了一般。   “刺啦——!”   “噗——!”   衣衫被撕碎的轻响和切割血肉的闷声同时响起。   消防斧的尖锐之处,擦着陆以北的后背划过,在她的背上留下了一道二十多厘米长的狰狞伤口。   月阴之火带着灵能波动的冲击灌进体内,陆以北眼前一黑,急忙施展身法爆退。   “嘭!嘭!嘭!”   她每后退一步,便踩出一声巨响,每一步都在化解缓冲着那一斧带来的冲击,沉重的脚步,让她感觉双腿的骨骼都要被震断了一般。   但是……   流血了才好呢!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后背,阴恻恻地想。   【她走进了“网”中】   陆以北看着前方,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苍白触须,感受着脑海中闪过的预判念头,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在兔小姐追击而来的瞬间,陆以北骤然将灵能注入了借梦梦的天赋技能,用细如丝线的苍白触须交织成的大网。   然后……   一粒粒鲜血珠子,如水珠在荷叶滚走那样,划过陆以北白皙的背脊,汇聚成线,接连成片,滴落在了苍白触须之上,像是被棉线被红墨晕染了那样,将触须染红。   刹那间,影院大厅中猩红色的千丝万缕浮现,仿佛化作了一座,用鲜血织网的蜘蛛的巢穴。   下一刻,苍白触须由虚转实,踏步追来的兔小姐,一头便扎进了,触须编织成的大网当中。   在她接触到大网的瞬间,陆以北眼神阴沉,像是收拢蛛网的雌蛛一样,冷声道,“接下来,享受噩梦吧!”   【她陷入了被魅惑状态】预判念头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用梦梦的天赋技能对付兔小姐,打不中,没搞头,用魅惑能力对付兔小姐,她不上当,也没搞头。   可是梦梦的天赋技能加上魅惑能力,便有搞头了!   至少,预判念头是这么说的……   ————   在兔小姐,被那些由鲜血染红的触须缠绕住身体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中招了,奋力地扭动身躯,想要挣脱。   然后……   她突然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变得粘稠而诡异,感觉就像是坠入了一湾深不见底的血池。   紧跟着,她的耳畔响起了低语,虚幻诱人,又带着些许疯狂的低语。   那些低语在向她传达着一道道难以理解的信息,她只觉得脑袋快要爆开了,思绪也变得飘忽起来。然后,她便看见了,她此生最恐惧的画面。   她看见了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少女,抱着一只崭新的兔先生玩偶,开心的盘坐在山岗的草地上。   不知为何,那少女突然笑了起来,发疯了似的,一点一点的把那只玩偶的撕开,用手去撕扯,用牙齿去咬,把玩偶开膛破肚,扯掉手脚,撕掉耳朵,抠掉眼珠。   在这个过程中,兔小姐幻觉一样,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就好像少女撕扯的是她的身体一样。   “嘭——!”   一声闷响突然想起,不知从何处探来的撬棍,重重的击打在了少女的脑袋上。   一下,两下,三下……   血浆迸射。   少女倒在地上,一双眸子瞪得浑.圆,逐渐失去了光彩,然后她的身体便被袭击她的那道黑影拖动着,走向了远处的树林。   鲜血,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轨迹。   染红了草地,染红了野花,染红了支离破碎的兔先生……   这是,一个颠沛流离的少女,被变态传教士用一个高档玩具诱骗杀害的故事,“兔先生”目睹了整个过程,看见了凶手的面庞,但是它沉默不语。   昏暗的天光里,乌鸦在枝头嘈杂,仿佛在说,它也是帮凶之一。   于是,在少女再次归来的时候,作为报偿,它成了她的眷属,和最喜爱的玩具。   这是暮色.女诞生的故事,也是兔小姐有生以来,最大的心理阴影…… 第三十四章 扯虎皮做大旗   白骨般腐朽的枯树,被斩了首,无声地将双手伸向天空,挂在树枝下的麻绳被系成了环,被沉重地风吹动。   残破的玩偶染了血,躺在被雨打湿的泥泞里,与肉体分离的玻璃眼球,怔怔地看着树梢成群的乌鸦,云团似的起落。   “谁杀死了可怜的野花?”枝头,一只乌鸦用沙哑的嗓音说。   “是它!”   所有乌鸦歪着脑袋看向地上的玩偶,齐声尖叫,深邃漆黑的眼珠,无神地盯着地面,或者更深的地方。   “谁看见了可怜的野花被连根拔起?”   “是它!”所有乌鸦再次齐声,“它是恶魔的爪牙。”   “谁看见了可怜的野花凋零?”   “还是它!它看见了恶魔取走她们的花蕊。”   在乌鸦嘈杂的啼鸣声中,天空电闪雷鸣,景物在一瞬间苍白,绝望地撕扯夜色,似在描绘着一段身不由己的宿命。   ……   别说了……   别说了。   别说了!我只是一个玩偶,我能帮她们做什么?!   往日景象不断在眼前重现,兔小姐在心中发出悲怆地呐喊,精神仿佛就要崩溃。   乌鸦们说得没错,她就帮凶,不仅是传教士的帮凶,还是暮色.女的帮凶。   她是一个致命的诱饵,一次次的帮助传教士将无辜的少女诱骗到那片荒无人烟的山岗上,眼睁睁地看着他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   只有她看见过,传教士像是恶魔一样,贪婪**“花蜜”时的狰狞。   只有她知道,在那片野花开得格外鲜艳美丽的山岗下,埋藏着多少少女的骨骸。   也是她,把那夜夜在山岗上响起的刺耳啼哭声,像是蒲公英被风吹起一样,飘向远方,送进了成千上万人的耳朵里。   于是,那夕阳下,索人性命的绝美女子的怪谈传说,就这样诞生了。   ————   好可怕,灵能波动那么强的怪谈,竟然就这么被制服了?   这个魔女种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仅强得离谱,还会我大纯阳宫的剑法……   付辛夷愣愣地看着兔小姐在猩红的触须缠绕下,身体不断地痉挛抽搐,表情时而惊恐,时而悲伤,时而痛哭流涕,仿佛精神失常了一般,身躯之上更是冻结起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冰霜,心中惊疑不定,思绪飘忽。   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的孩子,都给吓坏了。   直到一个娇柔而虚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才收回了心神。   “别看了,想活命的话就赶紧走!”   闻声,付辛夷抬头看去,只见陆以北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旁,一只手捂着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着,面色苍白,像是害了一场大病一样。   “你受伤了?”付辛夷小心地询问道。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背上靠近腰部的地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狰狞的伤疤。   “这么大一道口子,流出来的血都够做一盆毛血旺了,你猜我受伤了没有?”   当然,这点儿伤其实不算什么……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仅仅是被兔小姐砍了一斧子,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参与袭击自家老爹的凶手。   可现在……   总不能告诉付辛夷,我的身体快爆炸了吧?那她要是丢下我跑了怎么办?   我现在着状态,如果她不帮忙的话,等兔小姐回过神来,便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结果。   她刚才施展了太和君子剑,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老祖宗说了,心思阴毒之人,是没办法正常施展太和君子剑的。陆以北想。   在过去的近半个小时时间里,她先是消耗了大量了灵能施展身法,送走无辜的路人,之后又以雷霆手段偷袭索朗白玛,然后又与兔小姐生死厮杀。   直到同时施展魅惑能力和梦梦的天赋技能,剧烈地灵能消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死亡离她,近在咫尺。   没有足够的灵能压制,她体内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就快要失控了!   她感觉,那一部分失控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就像是一只要命的毒蛇扭动身躯那样,嘶吼着,在她的身体里乱钻。   恐怖地力量在她的体内与灵能碰撞,在筋膜和血肉间激荡起了海啸般的回音,撞击在骨骼上迸出冰川开裂般的脆响。   血肉被瞬间粉化碾做尘埃的痛楚,以及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带来的旺盛生命力,促使血肉迅速生长带来的奇痒,像是要刻进她灵魂一样,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   事实证明,黑化强十倍通则和帅不过三秒定理,在我身上同时出现的时候,后者的光环似乎要强烈一些。陆以北自嘲地想。   “帮个忙,带我去个安全的,隐秘的地方,拜托了。”她冲付辛夷道,说完,便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她的怀里。   在贴近付辛夷身边的时候,她又轻声说了一句,“张淮南算是我名义上的师弟。”   虽然陆以北也不知道张淮南是谁,但是她听清霁提起过,他曾经骗别人小孩子,用五彩蝎子促进生长发育。   想来如果张淮南还活着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大纯阳宫里,应该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   张口就来,扯虎皮做大旗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干过,而且没少干。   ————   “!!!”   在听到“张淮南”这个名字的时候,付辛夷震惊了,脑袋里像有一颗炸弹爆开了一样,嗡嗡作响。   真的假的?那位德高望重的掌教真人竟,竟然是她的师弟?这,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怀中的少女,脑海中闪过她刚才救自己性命,以及她施展太和君子剑时的情形,她咬了咬牙,背起少女,头也不回的商场外跑去,可她刚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可是……前辈,我现在还不能走!”付辛夷弱弱道。   陆以北眉毛拧成一团,忍着痛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又怎么了?不走等死吗?”   “我学弟不知道跑那儿去了,他跟我一起来看电影的,现在这里这么危险,他人又不见了,我不能丢下他就这么走了,他搞不好会死的!”付辛夷道。   陆以北,“……”   淦哟!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学弟?那个学弟他有什么好的?   你再不走,待会儿等那三个家伙回过神来,你的学弟就真的要死了!   (EMMM,今天有点卡文,好不容易理清思路,一看时间快赶不上更新了,就先更一章,吃个夜宵再战,晚点再更一章,等不了的同学,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三十五章 大纯阳宫的传统艺能   汤城大学,文学院老楼,会议室内。   “臭小子,你想对刘小友干啥?”   马教授见了毛三友疑似诱拐儿童的行为,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挡在了他和句萌的中间,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侯军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学生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马教授想。   毛三友冲马教授笑了一下,开口道,“教授,我没想带她去那儿,咱们会议室隔壁闲置教室里,不是还有很多物件儿吗?”   “我来的时候听别的教授说,这位刘小朋友是民间鉴宝世家的传人,便想邀她过去,一起看看。”   马教授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开口道,“隔壁那些,之前我们不都看过了吗?”   毛三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道,“教授,我这不是想着,尽可能不要错过任何一件文物吗?”   “所以才想请这位姑娘,从他们民间鉴宝的角度,给咱们掌掌眼。”   马教授看向句萌,柔声问,“刘小友,真是这样吗?”   “……”句萌沉默了一瞬,旋即脸上展露天真的笑颜,点头道,“嗯嗯,没错,马爷爷,大哥哥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你想去看看吗?不要不好意思,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马教授追问道。   或许有的人觉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要乖乖地听大人话就好,可是马教授从来不那样认为。   小孩子也是人,他们可能不擅长表达,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事物,作为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应该认真聆听他们的意见才是。   “唔……”句萌嘟着小嘴,看了看马教授,又看了看毛三友,叹了口气道,“人家很乐意帮大哥哥的忙,但是今天起得太早,有些困困,再过一会儿想回去睡午觉惹。”   虽说毛三友说他手中掌握着大量“泡菜”,让句萌觉得很有诱惑力,但是她并不觉得让马教授跟着她一起前去是一件好事情。   万一毛三友存了什么坏心思,以她现在的状态,可没办法在逃跑的时候,顾忌马教授的安全。   听了句萌话,马教授扭头瞪了一眼毛三友,正色道,“听见了吗?刘小友说她现在困了,待会儿要回去睡午觉了。”   虽然现在才不到上午十点,但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喜欢睡觉合情合理。   “这……”毛三友深深地看了一眼句萌,旋即笑道,“没事儿,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无碍,家师身体抱恙,工作已经暂时委托给我了,我接下来恐怕会一直在这里,这位小朋友,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可以过来。”   说话间,毛三友便退到了一旁,句萌目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便麻溜地爬上了马教授的肩头。   然而,她刚在马教授的肩上坐稳,便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隐隐地灵能波动,愕然回首,就看见毛三友不动声色地递来了一张小纸条。   看着毛三友递来的纸条,句萌犹豫了一下子,然后赶在马教授发现之前,接过了纸条收进了上衣兜里。   ————   【尊敬的句芒权能继承者,八百里桃源的怪谈之王,句萌小姐,我知道您现在的处境非常凶险,我愿意为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如果您信得过我,请在今夜零点,到汤城大学文学院老楼前一叙。   PS:我已经找到了大部分封禁怪谈的文物,如果有需要,您可以随时取走它们。】   句萌趁着马教授不注意,偷偷地看完了毛三友递来的纸条上的内容,不露声色的将纸条揣进了兜里,然后远远地看了一眼忙碌中的毛三友,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不仅知道我是谁,还暗中收集了那些泡菜坛子……   就在句萌腹诽之际,毛三友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样,扭头看了过来,冲着她露出了一个饱含善意的笑容。   看着毛三友的笑容,句萌急忙缩了脑袋,躲回了马教授的身后,片刻后又探出两只大眼睛暗中观察起了毛三友,就好像是干坏事儿被人发现的小孩儿那样,偷偷摸摸。   这家伙不对劲!帮忙就帮忙,非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正经人约人见面,怎么会约零点这种时间?   回头得让陆以北好好摸一下他的底细才行,不然这个隐患不除,我心中难安呐!句萌想。   ————   “……总之学弟他就是那种,很帅气很阳光的男孩子啦!似乎都还没跟女孩子交往过,特别的单纯善良,他可能根本都不知道灵能力者的存在。”   陆以北,“……”   我™让你形容一下学弟长什么样,你说那么一大堆废话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自己阳光帅气,单纯善良吗?   在心中吐槽了两句,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那你大可以放心,你说的那小娃娃我见过,在混乱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人群离开商场了。”   “这一点,我可以用张淮南的人格担保做担保!”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付辛夷这才反应过来,影院大厅内的路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除了……   那几个不幸被索朗白玛当成肉盾的家伙。   “如此……”付辛夷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坚毅之色,转头看向影院大厅的窗户,正色道,“那前辈,咱们便先走吧!”   虽说她不晓得少女为何要用掌教真人的人格做担保,而不是她自己的,但是掌教真人是何等高深莫测的存在?   他老人家那种级别的灵能力者,就跟高等级的怪谈一样,但凡有人直呼他的名讳,他都会有所感应,倘若真有人冒了他的名号,他断然不会置之不理,所以这位前辈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付辛夷想。   陆以北匍匐在付辛夷的背上,见她终于动了起来,朝着商场外奔去,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付辛夷一跃而起,施展熟悉的《太和君子剑图说》内的身法,从影院大厅的窗口飞掠而出的瞬间,陆以北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索朗白玛。   虽然这一次留了他一条小命,让他占了大便宜,毕竟他的小命还有点儿用,但是下一次……   思索着,她又看了一眼兔小姐,伴随着四周风景变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让兔小姐陷入她的心理阴影的时,她已经试验过了自己新获得的天赋技能了。   魅惑能力配合上从梦梦那里借来的,拉人入梦的天赋技能,不能说是好用,只能说是绝配!   通过,先让目标沉浸在魅惑状态之中,再拉目标入梦,便能够构造出一种类似梦中梦的状态。   方才,当兔小姐在深层梦境饱受折磨,意志变得脆弱的时,陆以北便通过,使兔小姐在浅层梦境中梦到她经历过的事情,知道很多想要知道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决定先放索朗白玛一条生路,而不是豁出性命,玉石俱焚。   留着他的性命,下一次,或许能够通过类似的手法,知道别的凶手的下落!陆以北想。   而现在,通过兔小姐的梦境,她已经知道那群刺杀句萌的家伙是什么来头了,甚至还有许多令她诧异的意外收获。   比如,去往日蚀会编号4据点大熔炉、编号2据点灰森林小屋的方法。   比如,桃源里此次聚集的,来自日蚀会、奇迹教团、以及各种黑色、灰色势力的灵能力者和怪谈,表面上是被鸦奴邀请而来的,其实都是受了一位来路不明的神秘人指点,前来争抢踆阳的权能的。   又比如,兔小姐为了报魔女之卵被盗之仇,竟然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拉满了火抗……   “噗——!”   一想到兔小姐为了适应版本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结果自己更新成了她从未体验过的船新版本,陆以北就想笑,可是一张嘴,两片薄唇间,便喷出了一团夹杂着内脏碎屑的黑血。   感觉到肩头传来一阵温热潮湿,听到肩上少女似笑似喷的声音,付辛夷愣了一下,疑惑道,“前辈,您没事儿吧?”   “咳咳咳,没事儿,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陆以北气息虚浮道。   “好笑的事情?”付辛夷歪了歪脑袋。   “我想到,现在大纯阳宫的水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配剑居然是那种劣质货,看样子张淮南那家伙干得不也怎么样嘛!”陆以北道。   “……”付辛夷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这位前辈又说掌教真人坏话了,感觉就像是华桑师姐欺负我一样,这么看来,她真是掌教真人的师姐没错了。   不过……   师姐,欺负师弟师妹,难道是咱们大纯阳宫的传统艺能?以前没听说过呢?付辛夷纳闷儿地想。   ————   彼时,千里之外的真武山,后山禁地石门之前。   后山禁地,是大纯阳宫掌教和长老闭关的地方,通常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可今日这里却来了一位少女。   一位麻绳系着道袍,嘴角叼着草根的少女。   少女正是华桑。   虽说华桑也只是一名普通弟子,但是她却是个例外,可以自由出入此地。   原因无他,主要是她勾搭上了掌教真人,受掌教真人之命,在他闭关的时候,偷偷给他送饭。   民以食为天,掌教真人虽早已经辟谷,但关在石洞子里,水也不喝,饭也不吃,心理上还是有些受不了。   可是,带着好吃好喝的闭关,又有损掌教的风度和威严。   万一被某位前来请示事情的长老撞见,闭关的掌教啃着鸡腿喝着酒,满身酒气满嘴是油,那还得了?   于是,他便只能找了华桑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帮他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然而,华桑今日按例去厨房顺了一只烧鸡,一壶黄酒过来送给掌教真人,可是她在门前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   等得烦了,她索性盘膝坐下,靠在石门前,拆了包烧鸡的荷叶,开了酒葫芦的塞子,准备代替掌教真人享受。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儿,缝中伸出一只鬼鬼祟祟的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地上的烧鸡和华桑嘴边的鸡腿。   华桑一口咬空,贝齿撞得隐隐作痛,不由地抱怨道,“老头你在啊?你在你倒是说句话儿啊!害我白期待一场,啧,瓜怂!”   “可不敢,可不敢!”门后,张淮南嘟嘟囔囔道,“今日我隐隐觉着有人在不停地唤我名讳,顺手卜了一卦,没曾想竟与那位有关……看样子那位快要找来了。”   华桑,“……”   真有那么厉害?   怎么连掌教真人都被吓成这样了?   她想着,余光不自觉地飘向了腰间的生铁戒尺。   “对了,徒孙!”   “徒儿在!”   “回去告诉河长老一声,就说半个月之后我不出关了,我再闭三年。”   华桑,“……” 第三十六章 开小号也是传统艺能   汤城四季酒店,7017号房。   付辛夷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银发少女,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她本以为,这位辈分甚至比掌教真人还要高出些许的大前辈,并没有受多重的伤,毕竟受伤的人,哪有精力不带重样儿的说那么多垃圾话呢?   许是这人上了年纪,都会变得比较啰嗦吧?   就像是爷爷和师父一样,一点儿小事儿,总是能够反反复复说半天……   这位前辈是掌教真人的师姐,想来年纪不会比掌教真人小,只怕是已经活了一百二十余载了。付辛夷想。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把这位大前辈带回酒店藏起来,她就倒瘫倒在了床上。   然后……   陆以北用最后的力气,冲付辛夷道了吩咐了三件事情,“帮我止血,止血完成后换个跟隐蔽的地方,别让我的身体照到阳光……”   最后一个字方才勉强说完,她便在令人精神几乎快要崩溃的痛苦侵蚀下,身体抽搐着蜷缩成了一团,旋即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头两件事情,付辛夷还能够理解,可是当她听陆以北说身体不能见到阳光的时候,心中却是满腹疑惑。   虽说阳光对怪谈的灵能波动有一定的压制效果,但是从灵能波动来看,这位前辈已然是A级怪谈了,压制效果对她应该可以忽略不计了才对。   怎么还会畏惧阳光呢?   付辛夷不解地想着,还不待她理清楚头绪,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钻进了她的鼻息,中断了她的思绪。   那股血腥味混合着一股莫名甜腻馥郁的香味,荡漾在鼻间,似有一股魔力似的让人头昏脑涨,眼前幻觉似的浮现一圈圈诡异的光晕。   掺杂着祸水的魔女之血,滋味自然棒极,是付辛夷从未有过的体验,差点儿没直接晕过去。   她知道魔女种怪谈的血液里多少都会含有一些,具有致幻效果的祸水,但是没想到,这位前辈体内的祸水浓度竟然这么高。   她催动灵能强打起精神,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床上少女的身下,一抹嫣红扩散,像是娇艳欲滴的花朵绽放那样,直接染红了大半个床单。   伴随着陆以北失去意识,她背上的伤口失去了灵能压制,顿时撕裂开来。   兔小姐由神话种怪谈舍舍迦权能所获得的月阴之火并非等闲,即便陆以北在魔女种怪谈化状态下,恢复能力惊人,就算被一剑穿心也算不致命,但也只是看看胜过月阴之火的一筹。   再加上她体内百臂巨人权能之力还在恣意破坏着身体,伤口虽在缓慢愈合,但若是没有外力辅助,出血却是一时半会儿止不住了。   愣了一瞬,付辛夷刹那回神,手忙脚乱地冲到了陆以北的身旁,用微微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反过来,在看到她背后边缘泛起靛色的狰狞伤口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用颤抖的双唇吟诵起了咒式。   “苍翠之山,穿山行脉,探石髓得灵脂,寻红花以续骨,君王不可留其行。药咒四十六,龙鲤引血!”   伴随着咒语吟诵,一抹淡金色的光晕在付辛夷的指尖浮现,凝聚成云团模样,在咒式施展完成的刹那,云团溃散,化作点点泛着微光的尘埃洒落,没入了陆以北的伤口之中。   施展完咒式,安静地等待了两秒,昏睡中的陆以北呼吸似乎急促了几分,下一刻便闻“噗!”的一声轻响,鲜血从伤口之中喷涌而出,高压水枪似的,溅起三米多高,染红了天花板,气息顿时又萎靡了几分。   付辛夷,“……”   啊这……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咒式出错了?   苍翠之山,穿山行脉……等等!糟了!   这好像不是收敛止血的六花铃响,怎么不小心用成活血健气的咒式了呢!?付辛夷惊恐地想。   也得亏是陆以北生命力旺盛,换做寻常伤患,被她的失误这么一搞,气血躁动汹涌,像是高压泵一样把体内的血液往体外挤,非得当场失血过多暴毙而亡不可。   可是……   六花铃响的咒语是啥来着?付辛夷一边忙不迭地用被子按住陆以北的伤口,一边心虚地想。   虽说,大纯阳宫作为灵能力者中类似高等学府一般的存在,除去剑术、咒式绝伦之外,山、医、命、相、卜、心法、怪谈学等神秘学知识也是门下弟子需要掌握的内容。   但是,付辛夷并不会。   为了维持她百年不遇的天才人设,拼命把剑术和咒式做到完美已经快要筋疲力竭了,其余知识并不熟悉,师门长辈对于她其他知识的学习,也是放养状态。   至于为什么会被放养,大概都要怪华桑……   ————   数年前。   大纯阳宫一位师姐奉命下山狩猎怪谈,重伤而归,众人皆认为那位师姐命不久矣,为之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华桑站了出来,连续三日半夜溜进师姐的房间为其治疗伤势,待到伤势奇迹般痊愈之后,留下了一碗热粥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书【师姐,你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醒了可以稍微喝点热粥暖暖胃。付辛夷留。】   那位师姐醒了之后,看见了身边的纸条,传了出去,便锦上添花似的再次坐实了付辛夷天才的名头,她硬是被大纯阳宫主司医疗的香枫殿长老拉去,写了三万字心得,以便其他弟子学习。   那一个月,每日练剑之余夜晚,筋疲力竭的付辛夷伴着黑夜和灯光枯坐在书桌前,摸着空荡荡的脑袋,看着空荡荡的新建文件夹,流下了伤心而委屈的泪水。   ————   片刻后。   仿佛碎尸案现场一般鲜血淋漓的7017号房内,陆以北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安详。   也不知道是不是付辛夷用错了咒式,给她放了一波大血,歪打正着地逼出了不少月阴之火,她伤口出血的情况已经缓和了许多。   付辛夷端着一盆热水和楼下药店买来的绷带,站在陆以北的身旁,放下了手中的物件,表情严肃的拱了拱手。   “前辈,得罪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稍微看一下而已,前辈应该不会怪罪的吧?   反正大家都是女孩子对吧?   大纯阳宫那么的样貌能力,样样出众的师兄弟,还有陆以北师弟这种小奶狗对我有意思,我怎么会对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坏心思呢?付辛夷想。   想着,她俯身下去,褪去了陆以北的衣衫,准备用相对原始且有效的方式帮她处理伤口。   轻解衣扣,褪去华丽的青色纱裙,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病态苍白的肌肤,曼妙胴.体一寸一寸的呈现在眼前。   付辛夷视线停留在陆以北的胸前,脑海中控制不住地飘过了三个字“大大大”,旋即便是一阵出神,呼吸也控制不住地急促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性,肌肤白得像是冰雪,气质冷得也像是冰雪,躺在被染红的床榻上,就像是死去的缪斯,美得让人心头一颤。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竟然真的对前辈有了那么一点儿坏心思了,我下贱,我馋老太婆身子!   付辛夷神不守舍地想着,抬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   伴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脸蛋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从陆以北无意间散发的魅惑能力中清醒了过来,然后心中反复诵念了几遍《清心诀》,稳住心神,这才帮陆以北处理起了伤口。   ————   就在付辛夷忙着帮陆以北处理伤口之际,雷电驰掣的铅灰色乌云下,破败倾颓的天台上,陆以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愣神了几月"费.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簡".介加""q秒钟,远远地看见了清霁的身影,她暗暗地松了口气。   能够进入梦境,看见老祖宗,说明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看样子拜托付辛夷帮的忙,她完成得很好。陆以北想。   想到了付辛夷,陆以北脑海中不禁闪过了付辛夷与索朗白玛交手时,施展太和君子剑的情形。   一念及此,她看向斜倚在天台边缘打瞌睡的清霁朗声喊道,“老祖宗,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在外面乱搞?”   “这事儿要是让高祖奶奶知道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昏昏欲睡之间,听见了这话,清霁心头一颤,猛地惊醒过来,慌乱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我对小胭脂一心一意!”   回过神来,看见了下巴尖微微上挑,眼神中写满了“小人得志”的陆以北,清霁的面色一沉,“死丫头,你瞎说什么?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我对小胭脂的爱之深,之刻骨铭心,之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岂是你们这种小娃娃能懂?自从结婚之后,我连别的女人正眼都没瞧过一次。”   “是不敢,还是不想啊?”陆以北眼含笑意地追问道。   “……”清霁欲言又止,沉默了两秒钟,岔开话题道,“说起来,你今儿个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往日不都是子时以后才出现的吗?”   “这个啊,主要是今天撞破了老祖宗出轨的证据,心中甚是欢喜,便迫不及待地来找您对线来啦!”陆以北毫不讲理地,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清霁在外面乱搞这件事儿上面。   见逃不开陆以北的追问,心中凉了半截的清霁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心虚道,“对线?什么意思?”   “呃……对话,也就是对话,问候的意思。”陆以北解释道。   不过是,问候别人家亲属的那种问候……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你说你撞破了证据,难道是……”清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阵道,“见着苗疆蛊姬的后人了?不不,还是说天山仙女重现人间了?”   “不对,不对,那时候我们才刚刚私定终身,还没结婚呢!”   “对了!一定是刘地主家的那个小妮子,她的可能性最高!”   陆以北,“……”说好的一心一意呢?   您突然自爆得这么彻底,我都没法接话了啊混蛋!   在心中吐槽了两句,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清霁,淡淡道,“我其实是撞见有位姑娘使用太和君子剑了,想问问您除了传给咱们陆家人,还有没有传给别人,可是您这……”   “你这死丫头,竟然套我的话!”清霁薄怒打断道,“太和君子剑有别人使,不是很正常吗?你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张淮南那小子吧?”   陆以北点了点头。   “记得就对了!我之前在大纯阳宫当客卿长老的时候,教过他来着。我的剑法不知道比大纯阳宫那些三脚猫高明多少,张淮南那小子学了去,要是能体悟其中高明之处,肯定会传给大纯阳宫的后人。”   听到此处,陆以北皱了皱眉,不解道,“您不是跟大纯阳宫的人不对付得紧吗?您怎么还跑去当客卿长老了?”   “这……”清霁揉了揉眉心,尴尬道,“你知道的,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行走江湖,除了要有一技傍身之外,盘缠也格外走样。”   “您抢人家钱了?”陆以北惊道。   “胡说!我那叫劫富济贫!”清霁高声辩白道。   陆以北斜眼看着清霁,幽幽道,“您恐怕就是呐个贫吧?”   清霁,“……”   所以说,讨老婆还是小胭脂那样的比较好,凶是凶了点儿,但也比这心思蔫儿坏的姑娘强百倍!   ————   清霁下山游历两年,恰逢怪谈作祟,晋北大闹蝗灾。   富人尚能锦衣玉食,穷人则是路有饿死骨,吃土啃树者有之,甚至易子而食者亦有之,大家都吃不上饭了,他之前一路帮工赚盘缠的方式也一下子就行不通了,只能干起了装神弄鬼,坑蒙拐骗,或是梁上君子的勾当。   可是干那种事情毕竟不光彩,他也不好用自己的名字,便冒了大纯阳宫真传大弟子的名号。   没曾想,时间长了,这名头竟然传了开来,成了名声显赫一时的仙人侠盗,再后来这事儿竟传到了当年大纯阳宫掌教真人的耳朵里。   侠盗者,虽侠字当前,可毕竟缀着一个盗字,坏了大纯阳宫的名声。   震怒之下,当时掌教真人率门下三名长老,邀同清霁的几位师父一起下山,将他五花大绑的捉了回去。   然而,将清霁捉回去后,当时的掌教真人惜才,又念在他劫富济贫的行为勉强算是侠义之举,否了几位长老要废他一身本领的提议,反而邀他做了客卿长老,教导门下弟子。   这一待就是三年,三年之后,清霁第二次下山,便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子,再也没有回去。   ————   “师祖,您这说得不对呀!”华桑听到此处,拍了拍大腿道,“从您说的那些事迹听起来,那位前辈不仅劫富济贫,后来还救人于水火,都勉强称得上是侠之大者了,这样一位前辈,您那么怕他干嘛?”   闻言,石门后的张淮南将吃完的鸡骨头扔了出来,摸了一把油滋滋的嘴巴,又在道袍上蹭了蹭油滋滋的手,幽幽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付辛夷那妮子的,我只是不想拆穿你而已。”   那位当初就是这么对老夫的,甚至更过分!张淮南在心中呐喊了一句。   更何况,小时候他骗我往裤裆里塞五彩蝎子,少年时又骗我拔护山神兽的尾巴毛,骗我逆练太和君子剑,骗我按照怪谈的灵能运转方式运转本门心法……等等这些事情,老夫能告诉你?   告诉你,老夫这掌教真人还当不当了?张淮南想。   听完了张淮南的故事,华桑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砸了咂嘴。   原来,张淮南这老头儿,也是赶鸭子上架,才当上掌教的呀?   真是有够逊的耶!华桑想。   “华桑?”   “嗯?”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的坏话啊?”张淮南幽幽道。   “我没有啊!”华桑一本正经地狡辩道。   “我感应到了……”   “……”   华桑沉默了几秒钟,耸了耸肩,“好吧,我就是想了,您要罚我便罚吧,冒犯掌教当杖责一百,来戒尺给您。”   见张淮南不为所动,华桑有把手中的戒尺朝他递了递,“来吧掌教真人,使劲打我,不要怜惜,不要客气。”   张淮南看着华桑手中的戒尺,“……”   嘶——!   我这徒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啊?   ————   原来开小号也是老陆家的传统艺能啊?陆以北腹诽着,一声低吼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不对劲,你肯定不对劲!话问完了,你还赖在这儿不走干什么?”清霁冲陆以北低声吼道。   原本待在这鬼地方,清霁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寂寞得很,陆以北时不时地前来陪他说说话,是一件令他很开心欣慰的事情。   可是,今天陆以北出现就对他阴阳怪气,讲了故事,解释清楚之后,便沉默的坐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让他心里发凉,折磨人得很,恨不得她早点儿滚蛋。   见清霁表情愈发沉着,陆以北心知时辰已到,便看斜眼看向清霁道,“老祖宗,不是我不想走啊,只是您刚才自曝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小女子天生聪慧,过耳不忘,又管不着自己的嘴。”   “我担心我这一出去,用不了两天,就把您的秘密传出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陆以北的眼珠贼兮兮地转了一圈,心中暗喜。   今天跟兔小姐战斗的时候,对魔女种的灵能特性了解的不少,反正现在醒了,也是徒受伤病痛苦的烦扰,不如趁机练习一下控制百臂巨人权能之力。   况且,有了把柄在手,老祖宗往日不肯教我的类似纸蝉仙的“歪门邪道”,今天你得统统给我吐出来。   否则,等我回了花城,就立刻去祖坟给高祖奶奶上香烧纸!陆以北想。   似猜透了陆以北心思一般,清霁斜眼看向她,幽幽道,“你留在这里,是想用那些话儿威胁我教你歪门邪道的东西是吧?”   “我跟你讲,没门儿!不过,近日我又对你体内那股力量的运转,有了新的体悟,这个倒是可以好好教导教导你!”   清霁阴恻恻地说着,见陆以北脸色微变,转身要跑,当即爆喝一声,“孽障死来!”   伴随着爆喝,一记大如脸盆,光影缭乱的光球,顿时从他的掌心飞射而出,轰向了陆以北逃跑的背影。   于是……   “别打了,别打了,孩子要被打死了,嘤嘤嘤!”   “死来!”   “老祖宗,我知错啦,再也不敢了,嗷嗷——!”   “死!”   “老祖宗,你看我的眼睛,啊——!”   “……”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座梦境城市的上空。 第三十七章 分头行动   傍晚时分,花城四季酒店,一家别致的湘菜餐厅里。   句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双手环在胸前,嘟着小嘴望着窗外,像是在生什么人的闷气。   今天这整天,可把她气坏了!   跟着陆以北去了一趟汤城大学文学院老楼,封禁在文物里的怪谈没吞噬到几个,这都还好,其实只要不被那些袭击桃源里的蟊贼给抓住,她也不是很急,但是当成了小孩子一样对待,就很气了。   更加可气的是,陆以北跟着那个疑似内鬼的姑娘出去之后,便没了音讯,七八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看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虽然我在帮忙找泡菜坛子这件事情上,我对他隐瞒了不少东西,但是他也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我又没打算害他,盟友印记可以作证!   想到了盟友印记,句萌目光暗淡了一下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引开疑似内鬼出去,然后没了音讯,实在挺让人担心的。   要不是手背上的盟友印记完好无损,她都准备单方面宣布陆以北死亡,给他准备葬礼了。   没错,作为桃源里一众子民唯一的信仰,在桃源里的时候,句萌不仅主持红事喜事,有的时候也兼职主持白事丧事,不仅会当司仪,而且唢呐吹得贼溜,特别的全能。   点完菜回来的马教授看见句萌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笑呵呵道,“刘小友,还在想陆以北的事情呐?”   “哼!”句萌琼鼻轻哼一声道,“才没有,他最好死在外面了才好呢!”   “欸——!”马教授摆摆手道,“小孩子家家的,这话可说不得。”   顿了顿,他又打量了一下句萌的表情,笑道,“刘小友,我知道你喜欢陆以北,我都看出来了。”   “可是你是小孩子,还不懂大人的感情,你的这种喜欢跟爱情是不一样的,嗯,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的那种感情或许可以叫依赖。”   爱情是人的自然属性,小孩子也是人,马教授觉得在他们面前,其实不应该避讳这个话题,合理正确的引导,才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爱情观。   特别是女孩子。   如果处处避讳,让她们像是笼中的金丝雀、像城堡里的公主一样长大,将来受欺负的概率很高。   句萌面无表情地看着马教授,“……”   没错,说的就是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对待,让我特别不爽。   老娘堂堂一介0.418个姻缘神,你跟我讲我不懂爱情?   那我之前配对成功的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七对情侣,是在搞人类基因杂交选育实验吗?句萌愤懑地想。   “先生,您的餐齐了。”   “谢谢。”冲上菜的服务员道了一声谢,马教授看向还在闷闷不乐的句萌,柔声询问道,“刘小友,你吃吗?”   “吃!”句萌凶巴巴地应了一声。   说完,她便抓起筷子用力地夹起一块茶油鸭送进了嘴里,看上去,像是跟那一桌子精心烹饪的菜肴有血海深仇似的。   吧唧一口,吃掉难过,人生苦短,再来一碗。   就在她吃到第三碗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窗外快步经过。   黄昏的街头,金红的阳光洒落在路边的积雪上,低头前行,匆匆归家的人群中,付辛夷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那惹眼的金发和裹得严严实的纯白面包服,还算比较有特点,让人过目不忘。   看着付辛夷逐渐被人潮吞没的背影,句萌愣了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那个谁,她不是跟陆以北一起出去了吗?   现在怎么一个人走在街上?   而且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不行,得跟过去看,她在搞什么鬼!   一念及此,句萌看向马教授,奶声奶气道,“马爷爷,我要上厕所!”   “这……”马教授握着筷子的手一僵,尴尬道,“要,要我带你去?”   你想得到挺美!句萌腹诽着,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会上厕所。”   说完,她便从那张对于儿童来说略有些高的椅子上爬了下去,脚步欢快的小跑向了卫生间。   马教授目送着那一小只离去的背影,犹豫了几秒钟,起身跟了过去,然后驻足在了卫生间前的走廊上安静的等候。   ————   借着身材娇小的便利,句萌从饭店卫生间的窗户翻窗子跳了出去。   站稳了身形,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子,从上衣兜里掏出棒球帽戴上,压低了帽檐,穿出小巷,追着付辛夷刚才离开的方向,小跑着追了上去,寻到了她的身影。   视线锁定了付辛夷之后,句萌略微放慢了一些脚步,隐匿了灵能波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付辛夷出来行动的时候,其实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她是不可能想到,自己会被一名六七岁外表,却有着几千岁灵魂的老妖孽跟踪的。   于是,五分钟后。   句萌站在汤城四季酒店7017号房间门前,看着门上挂着的【请勿打扰】的告示牌,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王八蛋陆以北,枉我那么担心你,你居然跑这儿跟人家共赴巫山来了?   就这,就这也好意思说自己有魅惑能?   怕不是魅惑大失败,被人家反魅惑了哟!   句萌愤愤地想着,翻了翻白眼,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灵能波动突然触动了她的灵觉。   一股阴森的、扭曲的、难以察觉的灵能波动一闪即逝,快得句萌差点儿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换做别的灵能力者或是怪谈,很有可能会忽略掉这异常,但句萌不会。   即便现在她的状态虚弱,灵能等级跌落到只有C-左右,她那天灾级怪谈的灵觉却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灵觉告诉她,在面前这扇门后面,藏着一个令人讨厌的“小东西”,那就一定有。   想到陆以北之前就跟付辛夷待在一起,句萌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伸出小手轻轻贴在了门上。   双手刚一触及道大门,句萌便察觉到异样。   “有隔绝灵能波动的咒式?清风守?呵,有意思。”   作为风系封禁咒式,用无形的风场隔绝灵能的清风守,强度虽不算是很低,但有趣的是,这咒式是桃源里的先民在瞻仰句萌时领悟出来的,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她创造的也没错。   句萌心里一边嘲笑着付辛夷倒霉,碰上了自己,一边闭上眼睛,凭借着对灵觉的熟练掌握,不动声色地将灵觉融入了封禁咒式当中,以咒式为媒介和掩护,将灵觉扩散到了房间内。   灵觉透过墙壁和木制大门,探进房间里,很快便,像是恣意挥洒的油彩笔,浓墨重彩的,在句萌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了,房间里灵能波动的情况。   这一探知,令她大吃一惊。   房间内,有一团邪异猩红,缓慢往四面八方延伸侵蚀的灵能波动。   整个房间里都荡漾着冰冷滑腻的气息,感觉就像是整个房间都被温度接近冰点的粘稠血液充满了一样,却又孕育着一股强烈的生命力。   如果不是那股灵能波动很微弱,句萌没办法确定对方强弱,她都要怀疑房间里关着一尊权能跟鲜血有关的邪神了。   汤城现在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什么时候又来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难怪陆以北的魅惑能力会失效,他要是对这种怪谈施展魅惑能力,恐怕会直接一波大失败,然后听见不属于人世间的颤栗尖叫,看见不可思议的恐怖阴影,当场陷入疯狂。   句萌想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隐约可见的翠绿色印记,暗暗地松了口气,决定先按兵不动。   盟友印记没有出现异常,代表陆以北还没有遇害,或者对方的权能能够对她的权能形成压制,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适合贸然闯入房间。   房间里还有一个疑似内鬼的那个谁谁谁呢!   现在冲进去,肯定得发生冲突,到时候这酒店里的人可就遭殃了。   更何况,小马还在饭馆子等着我,离开太久了,他该着急上火,搞出些幺蛾子来了。   腹诽着,句萌催动灵能,在7017号房间门口布置下了几缕几乎与清风守融为一体的,难以察觉的灵能丝线,然后蹑手蹑脚的退到了一旁,转身往湘菜馆走去。   这样一来,付辛夷出入房间的时候,她便能立刻察觉到,等晚些时候支开了马教授,付辛夷也不在的时候,她再过来一探究竟也不迟。   啧,王八蛋陆以北,一点儿忙都没帮上,还要姐姐我来救他!   所以说,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才是,你们看陆以北,跟着人家姑娘来开房,就出大事儿了吧?   还要姐姐我来给他擦屁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句萌在心中狠狠地骂着,突然间想到了鼋爷跟她提起过的一个传闻,说是之前有个美女邪教徒在网络上撩骚,约了很多无知少年出去,然后在他们以为碰上了艳遇,兴奋不已的时候,将他们残忍杀害,献做了祭品……   当时她只把那个传闻当成了怪谈圈的一件趣闻,一笑了之,哪知道,今天,类似的剧情,竟然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   吃罢了晚饭,在句萌主动提出要回家之后,马教师便毫不犹豫地将她送回了春风居,面对面的交到了刘半仙手里,才放心的离开。   追回文物,时间紧任务重,项目研究组那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一旦投入到工作当中,很容易就会忽略其他事情。   没有陆以北看着句萌,一个小姑娘在那个满是陶器、青铜器、甚至古代兵刃的屋子里瞎溜达,是很危险的事情,马教授不太放心。   站在春风居门前的小巷口,看着马教授离去的背影,刘半仙眉头紧锁,喃喃道,“句萌大人,您说他回去继续接触那些东西,不会有危险吧?”   “那里面毕竟关着怪谈呐!”   句萌双手环在胸前,白了刘半仙一眼,“放心!我今天去看过了,他们那儿上百件东西,只有两件是泡菜坛子,还都被我吃了。”   “那就好,我跟马兄还挺谈得来的,要是真有危险,我可得帮他好好算几卦才行。”   句萌,“……”   你可别!你算命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没点儿B数么?   之前要不是你给算了一卦,说我这次是有惊无险,劫后重生,檀财主的当铺能被人炸掉?   句萌在心中吐槽了几句,斜眼看向刘半仙,沉声道,“小刘,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刘半仙思索了一下,揉了揉鼓鼓囊囊的肚子,认真且委屈的说,“有,在家养胎……”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孩子他妈了?句萌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儿道,“放心,你那又不是真的孩子,就是一股生气而已,动了胎气,痛是痛了点儿,死不了人的,晚上帮我去办件事儿如何?”   “这……”刘半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一脸悲壮道,“您吩咐便是,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句萌现在这处境,比必死绝境好点儿不多,这个时候她派给的任务,恐怕每一个都要拿命去扛。   或许,我这次真的要用上那个了。刘半仙想。   他的占卜能力对自己以外的目标,其实并不是只能算坏的,不能算好的,但是受限于灵纹的特殊性,他这一生只能为别人算一次。   他本来是打算留着,临死之前还没找到女儿的话,便为女儿算一卦的,用来报答句萌的恩情,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傻了吧唧的,我又没让你去送死!”句萌翻了翻白眼,打断了刘半仙自我陶醉式的臆想,“我只是让你去帮我暗中观察一下某个人而已,如果情况不对劲,你随时撤就行。”   闻言,刘半仙松了口气,老脸上展露出笑容,“您说,您说!”   “……”句萌沉吟了一下道,“之前有个家伙,说他手里掌握着大量泡菜坛子,晚上想邀我见面,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是不会去的,傻子才去,不过我还是对他有些好奇,晚上你代我过去瞧瞧,看他在搞什么猫腻,远远地观察一下就好,然后把看到的,如实告诉我。”   这事儿,本来该让陆以北去的,可是他现在自身难保,我还得找机会救他来着。   只能分头行动,让小刘跑一趟了。句萌想。   刘半仙,“……”   傻子才去……句萌大人是不是在变着花样骂我?   ————   晚上23:07,汤城大学,文学院老楼。   在项目研究组借用老楼作为鉴定文物的临时场地之前,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教室和早封闭了起来,只剩下残存不多的几间办公室和会议室偶尔还在使用。   夜幕下,老楼几乎一片漆黑,只有借给项目研究组的间办公室中的一间还亮着光。   四周的围墙被疯长后在冬天凋零的枯黄草木遮掩,看上去异常的荒凉。   就在这荒凉的围墙之下,积雪被清扫出了一片空地,一道人影坐在石墩子上,身形隐没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像是在等什么人,烟卷燃烧的火光,像是一只黑暗中发光的眼睛,眨个不停。   毛三友本来不太想帮句萌的,来到汤城,也只是遵照父亲的遗愿,静静地观察这座城市的变迁,但是现在,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群人,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虽然这个姑娘,本来可以一个打一群就是了……   这也正是毛三友感到疑惑的地方,按理说,就算是偷袭、耍阴招、甚至是利用权能克制,想要在桃源里周边八百里的范围内击败句萌,几乎不可能。   以她天灾级怪谈的水准,在方圆八百里的地脉气息加持下,灵能波动能够被拔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想要把八百十个A级B级的灵能力者或怪谈按在地上打,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除非……   毛三友正思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虽然来人刻意在控制自己的脚步,但是在这夜深人静的老楼前,还是被他的耳朵给捕捉到了。   他将灵觉扩散出去,在触及到那两股B+左右的不明灵能波动之后,面色一沉,旋即便催动了灵纹。   伴着一阵淡淡的青光在他的肌肤下流转而过,他的身形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凭风而起,朝着那两股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飘去,然后悄无声息的蛰伏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梢,向那两名灵能力者投去了目光。   没见过,汤城地界上应该没有这两号人物。借着灵能辅助,看清了来人之后,毛三友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汤城地界上的灵能力者,那就是从外面来的,如果是从外面来的的话……难道是袭击句萌的那些家伙派来的?   居然找到这儿来了?怎么找过来的?   毛三友腹诽着,眼神逐渐阴沉了下去,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两人身后,两只手,一左一右分别搭在了两个人的肩上。   “两位,请问你们是汤城大学的学生吗?这么晚到文学院老楼来,是打算干嘛呢?”   他笑嘻嘻地说着,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缓缓地闪过了一抹金灿灿的火光,就像是太阳升起那样。   ————   与文学院老楼相隔一条主干道的外语学院老楼屋顶。   奉命前来盯梢毛三友的刘半仙,身子裹在一件军大衣里瑟瑟发抖,等的时间长了,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他控制不住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两声惨叫幻觉似的几乎同时响起,汇成一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那两声惨叫太奇怪,明明叫得格外凄惨,却又像是刚叫出声来,又被人强硬蛮狠地塞回了喉咙里一样,戛然而止。   刘半仙手忙脚乱地爬到天台边缘,借着灵能辅助,向文学院老楼的方向看去,在看见老楼空地前的恐怖景象时,他的瞳孔顿时一阵剧烈地收缩。   咕咕咕   受句萌散落血液影响,城区紧急整改施工,噪音严重扰民。   (楼上装修,钻了一天的墙……)   另收到司夜会团建邀请,今日停业休息一天。   (朋友约饭……)   明日多更一些。 第三十八章 潜入与潜入   夜幕之下,在荒凉的文学院老楼前。   怪异的身影在昏暗地光线下,静静地矗立着,高大健壮,生着漆黑的羽毛。   它看上去像是某种巨大怪鸟的刚破开卵壳降生的雏鸟,浑身漆黑的羽毛,沾满了湿滑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粘稠的声音,三条粗壮的人类手臂,从凌乱稀疏的羽毛下探出,手中握着两具没有了身体的头颅。   在它的背脊上,一对几乎只剩下血肉,看上没有发育完全的器官一样的翅膀拖曳在地上,身后数条秃毛的肉质长尾缓缓蠕动着。   整个身影看上去可怕、扭曲、怪异,就像是各种动物的身体奇怪,不和谐地拼接在一起组成的怪物一般。   可怕的灵能波动从他的体内散逸出来,向四面八方扩散,空间好像都破碎了,荡漾开涟漪的空气,倒映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光芒。   在它的面前,躺着两具尸体,两具焦黑腐烂的无头尸。   哪怕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刘半仙也能够嗅到那种刺鼻的,像是焦糊味和腐烂味道混合在一起的臭味,像是从深渊中升起的气息那样。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个披着潮湿鸟羽的怪人,还是一个生着三条人类手臂的怪鸟?刘半仙惊恐的想。   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有关鸟类的怪谈的传说,从好食人肉的罗罗,到亦正亦邪的姑获鸟,再到美洲某些地方流传的鸟羽杀人魔,没有一个能够和他看见的怪谈对上号的。   唯一有些相似的只有埃及神话传说中,鸟头人身的魔法神——托特,可作为权能代表着审判和智慧的神灵,托特的权能理应是正义而光明的,但是矗立在文学院老楼前的那个家伙,丑恶得像是污秽扭曲的集合体。   不过,虽然看不出来那怪谈是什么鬼东西,但是以刘半仙行走江湖数十载的经验来看,它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就在他思索之间,那个样貌诡异的怪谈,突然转头朝着他看了过来。   遥相对视,刘半仙的瞳孔顿时一阵剧烈地收缩。   辉煌璀璨的光,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像是太阳自黑夜中骤然升起那样。   那一双化作金红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怜悯。   刘半仙看着它的眼睛,莫名地感觉到心头一阵躁动,就像是在盛夏烈日中行走一样。   灼痛感从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他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灼痕,像是被烈日灼伤了一样。   就在疼痛折磨着刘半仙神经的时刻,他再朝着那道诡异的身影看去,却已经寻不到他的踪影了。   消失?该不会是……   糟了!   刘半仙心头一惊,猛地转身朝着身后看去,然后,看着晚风卷着雪花喧嚣的空荡天台,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真是,小说电影看多了,神经都变得敏感了。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回头杀?   不过,就算它杀过来,我也不怵它,打不过,我还扛不住打吗?   刘半仙自嘲似的吐槽了几句,又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待到确认了那大鸟怪谈似乎真的已经离去之后,他才动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古玩街春风居赶去。   刚才那东西,长得跟个鬼一样,能有多大概率真的抱有善意?   得赶紧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句萌大人才行!刘半仙想。   就在他仓皇离去的时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点上了一根香烟。   “看样子是被吓坏了……今晚恐怕等不到她了。”黑暗中,有人喃喃道。   ————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陆以北再一次看见了清霁手中缭乱的光团。   然后……   她就又双叒被打飞了,飞出了围栏,滑翔在天上,砸进了地里,然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一双纤细手臂的白皙肌肤下,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拼命挣扎似的,将血肉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状,骨骼碎裂,噼啪作响,然后双手就像是鞭炮爆那样,“嘭!”的一声炸开了一团血云。   红红火火,让清霁大呼一声,“喜庆!”   不过……   虽然陆以北伤得很重,双手几乎完全报废,但这一次,在强行将一丝百臂巨人之力牵引出体外,与清霁对拼后,她并没有引来预料之内的死亡。   这是一个绝佳的迹象!   这意味着,在过去的十几天时间里,经历了数百次,尝试、受挫、放弃和再尝试循环之后,她已经能够稍微地控制体内那股要命的力量了。   虽说目前的控制程度,还不足以支撑她在梦境之外,毫发无损地使用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但至少不用每时每刻都担心会爆体而亡了。   进步虽微小,可那也是进步!   有言道,万物皆可娘化。   如果把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比作一位暴力美少女的话,陆以北已经成功攻略了百分之二十了,关系从随时可能被暴揍的境遇,改善到了勉强可以和平相处的地步。   陆以北坚信,再过不久,她就能够让这位“美少女”躺在自己怀里嘤嘤嘤了!   大不了就,单身老汉迎娶美娇娘入洞房——爆干(肝)!   见她受伤倒地,清霁停止了进攻,踱步来到了她的身边靠墙坐下,“孙媳妇儿,你这两日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感觉,你好像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变得熟练了些……”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清霁和陆以北交手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对自己灵能的认知似乎比以前更透彻了一些。   十几天的时间就取得了如此进步,即便是陆以北记忆里惊人,也称得上神速,甚至有些反常。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比我还天才?她铁定是遇到了一些奇遇,才达到这种地步的。清霁笃定地想。   由于失血过多,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陆以北,艰难地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且欠打地说,“怎么?羡慕吗?拿命换……”   见清霁手心又浮现起了缭乱的光球,陆以北嘴里的垃圾话戛然而止,然后弱弱地将她遭到兔小姐袭击的经过,粉饰过之后,复述了一遍。   遭遇夫君的生死仇敌、以命相搏、在间不容发之际,有了对自身力量新的体悟……整个过程听上去,就像是故事里常出现的情节那样,合情合理。   更何况,兔小姐跟“陆以北”本来就有血海深仇,完全听不出一丝谎言的味道。   但是……   “瞎说!你以为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我被仇家追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真正要死的时候,人只会害怕想跑。”清霁道。   “除非你已经……”   话说到一半,他才注意到,陆以北没有了气息,身体逐渐粉化成了黑色粉末,消失在了眼前。   “……除非你已经不是人了,又或者已经对这世界没有了念想,不再畏惧死亡。”清霁看着陆以北消失的地方,喃喃地补充道。   如果孙媳妇儿说的是真的,那可得好好的跟她谈一谈才行了。   说起来,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不过,也不能因为我那不成器的玄孙死了,她就没有了活着的希望了啊!清霁想。   ————   再一次于梦境中死亡,陆以北意识消散,然后像是以前成百上千次在梦境中重生时那样,缓慢地重新凝聚。   在这个凝聚的过程中,她再一次做起了古怪的梦境,就像是之前“卖炼金脏弹的小姑娘”和“海的女儿三吃”一样的古怪梦境。   从前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谁见了都喜欢,但最喜欢她的是她的外婆,一次,外婆送给小姑娘一顶用丝绒做的一件兜帽斗篷。   小姑娘非常喜欢外婆的礼物,每天都戴着,于是大家便开始叫她“小红帽”。   一天,小红帽的外婆生病了,小红帽的妈妈准备了一些精美的食物,让她趁着天还没黑快给外婆送去,外婆生病了,身子很虚弱,吃了这些就会好一些……   ……小红帽遇到老狼,老狼杀害了外婆,躲在床上准备吃掉小红帽,这一次梦境里的故事很正常,看上去跟前两次似乎不太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正经的小红帽故事,难道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陆以北想。   就在她疑惑之际,梦境中路过的猎人击杀了准备行凶的老狼,救下了小红帽。   然后……   就在陆以北以为故事迎来结局的时候,却发现梦境还在继续,猎人救下小红帽之后,把她带回了家里,隔天就把小红帽卖到了几千公里外的大山里,给人当童养媳,狠狠地赚上了一笔。   于是,被迫守望大山的悲戚情绪,笼罩在了陆以北的心头。   梦境的最后,在地窖里,一个蓬头垢面,身材走样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被红丝绒兜帽斗篷包裹的孩童,浑浊的眼睛望着通风口投来的微弱光芒,口中喃喃地讲着,“从前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谁见了都喜欢……”   陆以北,“……”   ————   “淦哟!畜生啊!”   在一声低吼中,陆以北在破败倾颓的天台上清醒过来,睁开眼便看见了盘膝坐在对面,面色难看的清霁。   她愣了一下子,急忙解释道,“老祖宗你听我说,我刚才不是骂你,我是在……呃,这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这其实……”   “这不重要。”清霁似乎不是很在意陆以北在骂谁,翻了翻白眼打断道,“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死亡这件事儿。”   “我刚才突然想到,这个神奇的地方,虽然可以让你死而复生,在一次次生死之间,更加迅速的掌握一些能力,但是这可能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陆以北愣了一下,不解道,“老祖宗,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老祖宗察觉到,在这里死亡之后,会有什么惩罚机制了吗?   比如说,每死一次,就会失去一段记忆什么的经典网游类小说设定。陆以北想。   “我是想说,这可能会让你对死亡变得麻木,但是也会加速你真正遇到致命危险的可能性。”清霁解释道。   不畏惧死亡的人,一次次以身犯险,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玩死的。   “就这?”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道,“您完全不用担心,在这里每死一次,每清晰的体验一次濒死的痛苦,就会加深一次我对死亡的恐惧。”   “您放心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死,我也一定死苟到最后的那一批!”   越是了解死亡,越是畏惧死亡,陆以北似乎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清霁,“……”   虽然听上去不像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但是……   孙媳妇儿本来就是女子,这样挺好的。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下狠手操练她,而不用担心对她的心境造成什么影响了。清霁想。   陆以北暗戳戳地观察着一眼不发的清霁,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起来了。   几分钟,当清霁操控着比之前猛烈、精妙了数倍的凌乱光球,朝陆以北悍然袭来的时候,她心中顿时恍然。   “老匹夫!你竟然藏拙?我……啊——!”   ————   凌晨十二点半,汤城,桃花路。   “叮铃——叮铃——!”   伴随着一阵悠悠地风铃声响起,有人从春风居内退了出来,小心地锁上了门,转身沿着小巷向外走去。   夜幕下,细粒的雪花缓缓地从天空飘下。   句萌小小地身影漫步在雪中,走向大街,仿佛随时都会被肆虐的晚风吹走一样,惹人怜惜。   然后,熟知古玩街每一处监控摄像头所在的她,在走到一处监控盲区后,足尖轻轻一点地面,一跃而起,伴着一阵翠绿的光华闪过,化作了毛色油亮的喜鹊,朝着汤城四季酒店的方向飞去。   就在两分钟以前,她在7017号房间布下的灵能丝线被触动,付辛夷似乎终于离开了房间,她也终于有机会潜入房间内一探究竟了。   ————   自陆以北昏睡过去之后,付辛夷除去中途离开采购帮她进一步处理伤口的药物和工具外,便寸步不离的守候在了她的身旁。   一方面陆以北是救命恩人,另一方面又是师门的长辈,她自觉不敢怠慢,无论是用药材辅以咒式拔除伤口内敌人的灵能波动残留,还是缝合伤口,都进行得格外小心。   处理好了陆以北的伤口,又静静地守候着,待到她的状态基本稳定了下来,付辛夷才稍微放下心来,加固了房间里的封禁咒式,然后离开房间,寻她的学弟——陆以北去了。   学弟是她约去看电影的,碰上了那种意外,自己现在才确认他的安危,说起来已经算是很晚了。   当她离开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过了,给陆以北打过了电话,提示无人接听。   付辛夷不觉有他,只道陆以北是白天受了惊吓,不愿接听自己的电话,又或是早已经睡去,索性直接从7楼走廊的窗户翻了出去,借着身法,游墙而走,潜入了位于走廊另一侧的陆以北的房间——7022号房。   只需要在阳台上确认一下学弟的状况就好,图个安心,我绝对不会干什么奇怪的事情的!付辛夷想。   然而,她刚落在陆以北房间的阳台上,透过玻璃窗向里面看去,便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完全没有那个可爱小学弟的身影。   “奇怪,跑哪儿去了?”付辛夷单手托着下巴,小声嘟囔道,“该不会是连夜搬走了吧?可是他的行李都还在啊!”   说话间,她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推开了阳台的大门,潜入了屋内,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呼啸袭来,身后一股灵能波动骤然强烈,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感觉头部遭到了猛烈撞击。   身形摇晃了几下,她的余光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件白色羽绒服大衣人立而起,手中握着一柄断剑,似乎……   很生气的样子?付辛夷想,旋即眼前一黑,倒向了地面。   那突然爆起偷袭的大衣怪谈实则并不算强,灵能波动大约只有C+左右,可它手中那柄断剑却格外诡异,只是剑身几次猛烈地撞击,剑身山透出的强横震荡便像是直接穿过了颅骨和灵能的保护,撼动了付辛夷的大脑。   没个重度脑震荡恐怕很难收场。   见付辛夷倒地不起。   下一刻,那大衣便动了,朝着这边飞扑过来,化作了一件拘束衣,套在了脑袋昏沉付辛夷的身上,然后衍化出眼罩、口罩,“呲溜”一声锁住了她眼睛和嘴巴。   小偷抓住了,魔女大人啥时候回来呢?外套想。   (。•ˇ‸•。)   ————   天空阴霾,灰黑色的云在天空上滚动,如同平铺着涌来的潮水,卷起雪白的浪花,洒下。   一缕缕肉眼,乃至于大部分灵能力者或怪谈用灵觉都无法捕捉的璀璨金色气息,像是丝线一样,从广袤的土地上腾起,扶摇直上,汇聚到了一只喜鹊的身体里。   考虑到那间屋子里除了陆以北,可能还有着一个可怕的对手,句萌调用了汤城的地脉气息。   要是真的发生冲突的话,她就只能用拳头让对方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的大姐大!   喜鹊翱翔在天空,黑色的羽翼切割着天空中纷然落下的细粒雪花,苍穹下,被黑暗笼罩的城市里,灯光闪烁,仿佛星空的倒影。   这样的夜景,句萌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依旧觉得很美,若不是着急知道陆以北的情况,她极有可能找个地方,譬如汤城电视塔的顶点坐下,以雪下酒,静静地欣赏。   从古玩街到汤城四季酒店,几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   很快,句萌便降落在了酒店7017号房的阳台栏杆上,阳台的大门上了锁,窗帘紧闭着,看不清屋内的情况。   将灵觉扩散出去,借助之前与清风守建立的联系,探知了一下屋内的情况,确定那股邪恶灵能波动的源头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后,轻轻一跃,从栏杆上落下。   伴着翠绿的光芒流转过喜鹊娇小的身躯,伴着几缕漆黑的羽毛飘落,一名绝美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阳台上。   高挑的身材,略微泛着墨绿色泽的长发,刺绣着桃花的孔雀绿旗袍,衬着雪白毛领,裙摆下延伸出完美的腿部曲线,妖娆而不做作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风雪中,就像是一朵娇艳的桃花。   “嘶——呼——!”   句萌反手取下腰间的细长烟斗,吸了一口,微眯着眼睛向着前方的阳台大门缓缓吐出烟雾,伴随着白烟侵袭,门锁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咔哒!”一声,张开了一道缝隙。   见状,她款款走上前去,推门而入。   下一刻,一股怪异的幽香便铺面而来。   那是一种像是血液般甜腻,又有着花卉般馥郁气息的幽香,钻进鼻息,顿时让脑海中浮现起一些让人血脉喷张的   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人想到女性让人血脉贲张的幽香。   句萌感觉眼前一下有些恍惚,甚至感觉身体出现了微弱的反应,急忙催动灵能抵御起了那股香气中所蕴含的古怪力量。   哪儿来的妖艳贱.货,这是媚.药当空气清新剂了吧?   要是真在里面,这个陆以北只怕是不能要了,肯定已经脏掉了。   以他那种苟命要紧的性格,跟这种妖艳贱.货待在一起,人家甚至不用威逼利诱,他就主动献出自己的节操、贞操、广播体操……保命了吧?   句萌想着,目光逐渐适应了黑暗,然后便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那名少女。   光线昏暗的卧室被暖气吹得暖烘烘的,少女在白色的棉被间酣睡,被子被她蹬乱了,纤细的胳膊和绷带缠绕下窈窕的腰部曲线暴露在外,身后铺着银白的长发。   抛开糟糕的睡姿不论,眼前的场面绝对算是香艳,少女沉沉地睡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中,她的肌肤泛着玉石般的微光,浑身散发着妖艳气息的身姿,或许是因为那被鲜血微微染红的绷带缠绕的缘故,又有几分病态美。   在弥漫着古怪香气和从墙体中渗出来的微弱而邪恶的灵能波动下,她看上去就像是躺在罪恶之花中,沉睡将死的维纳斯。   句萌视线从她被绷带勒得微微变形的胸前扫过,翻了翻白眼,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下作!”   紧跟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前凑了凑,认真的端详了一下少女的面容,皱起了眉头。   这张脸,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有股莫名地熟悉感……   句萌皱着眉头,单手把玩着烟斗,沉吟思索了一阵,突的瞪大了眼睛。   等等,等等!   她跟林奕琪根据记忆画过肖像的那个仇敌长得好像,虽然看上去成熟了些,但都是魔女种,会不会是同一个?   而且陆以北是花城人士,那个魔女种的活动范围也在花城周边,他们会不会……句萌想。   就在这时,床上的少女突然发出了一阵轻柔的鼻音,眼睑微微颤抖了一下,在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两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的对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句萌,“……”   陆以北,“???” 第三十九章 我坦白,我就是陆以北   梦境城市中,一根折断倾斜的电线杆上,清霁凝视着飘荡着暗红色雾霭的街道另一端的陆以北,衣袂飘飘的身影悄然落下,足尖刚一触及到坚实的电线杆,便缓缓地弯下腰,摆出了冲刺的姿态。   下一刻,他的双腿骤然发力,浑身关节发出阵阵轻响,绷紧的肌肉群发出琴弦绷紧般的嗡鸣,血肉鼓荡之间,像是有气流贴着周身肌肤游走一样,鼓荡这衣衫轻轻摇曳。   “轰——!”   电线杆粉碎的巨响破空中,怪物一般的身影呼啸而来。   一步跨出,清霁便逼近到了陆以北的面前,他的右手已经高高举起,指尖浮现起一点缭乱的光团,拉扯着爆裂的风,向着陆以北迎头一指。   看着清霁指尖那一团只有米粒大小的光团,严阵以待的陆以北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老祖宗还是怜香惜玉的,看我快要撑不住了,便降低了攻击强度,好让我片刻喘息的机会。   这么温柔,放在小说里边儿,妥妥是经典后宫剧男主角的模板!陆以北想。   然而……   面对清霁的进攻,陆以北做出了后退的选择,在借着身法向后飞掠的间隙,双手合十,又迅速地分开,以一种看上去很笨拙的姿态,在双掌的空隙间凝聚起了一团缭乱的光华。   那一团光华很不稳定,不断扭曲变形,向四面八方挥洒着恐怖的、具有毁灭性的惊人力量。   控制着那团光华的陆以北,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对光团的控制一般。   看着陆以北勉强在双掌之间凝聚起的光华,清霁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错愕,虽然她对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的控制还显得十分稚嫩,可确实是已经初步有了一定掌控能力没错了。   这种惊人的学习能力和天赋,不知道比月波那傻小子强多少倍,比之张淮南那个怂包弱点儿,但心境又要强上不少……   这么优秀的姑娘,要是能为我陆家生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清霁暗想着,嘴角浮现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手臂猛地向前一摔,风暴席卷,瞬间吞没了迎面冲上来的陆以北。   霎时间,他指尖米粒般的光团,勃然而起,竟凝聚成了剑刃的形状,然后向前延伸出去,向着那一张充满了惊恐的精致面庞,斩落。   刺耳尖啸骤然迸发,撕扯耳膜。   陆以北,“!!!”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视线被那一点避无可避的光芒笼罩,虽然死亡还没降临,她却已经感觉到了死亡阴影将她笼罩。   【你的大脑被搅成了粉末】这样的预判念头,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她预判到了,却根本避不开。   人比人,气死人。老祖宗这也太离谱了!   我们明明是差不多时间开始探索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我这才刚刚触及到一丝掌控的门缝,连门槛都还没迈过去,他居然已经可以自由的改变所控制的力量的形态了!   陆以北想着,一阵嗡鸣在她的脑海中炸响,她的思绪瞬间像是信号中断一样停滞了下来,陷入了一片空白。   被清霁凝聚成剑刃,指使如臂的模拟百臂巨人之力,从她的眉心没入,洞穿了她的脑袋,甚至没有发生爆炸,便“咻”的一声激射了出去,没入了城市街道的残破柏油马路之中,留下一个弹痕似的小孔,腾起了一缕青烟。   “嘭——!”   少女窈窕的身姿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陆以北,殁。   眼前缓缓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   在一片黑暗中,陆以北的意识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水中,缓慢地下沉着。   趁“复活读条”的间隙,她享受着这短暂的安逸,回味着刚才清霁将模拟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凝聚成剑刃的一幕。   她的这位老祖宗单论灵能波动,并不算特别强横,但悟性绝对是人类极限,甚至超越人类极限的水准。   只可惜,生不逢时。   他老人家,要是出身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后,说不好又是一位天灾级灵能力者,我也能混个二世祖当当,天天上街瞎溜达,欺男霸女爽得飞起,也不用像现在一样活得那么辛苦了。   到时候,老祖宗一声令下,喵喵酱还不是只能乖乖地洗白白,给我当小媳妇儿?陆以北想。   陆以北在当代理干员那段日子,在玩手机、打游戏、复习期末考试之余,闲着没事儿,看了不少司夜会内部的“科普读物”。   从司夜会统计的数据来看。   就像是黑夜变得漫长之后,怪谈的数量和强悍程度激增一样,灵能力者也是在那之后开始变得更多更强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世界在努力地维持着某种平衡一样。   而老祖宗受限于时代,只能将技艺磨炼到当时的巅峰,灵能却是差了不少。   在那个年代,除了句萌这种靠着自身悠久存在历史,累积可怕灵能的怪物,罕有天灾级的灵能力者出现。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然后便感觉到了意识开始上浮。   这是,即将从死亡中苏醒,回到梦境当中的征兆。   一想到马上又要面对,老祖宗虐待式的训练,陆以北的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苦涩。   人和人,人和怪谈之间,是不一样的。   虽说,从灵能波动的水准来看,现在的她和清霁已经不相上下,甚至还要强上一些,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就像是同为高中生,有的人能参加科技竞赛获得世界级大奖,有的人连考试及格都费劲一样。   同等级的灵能力者,战斗力也有很大的差别,这关系到对自身力量的理解认知和熟练运用的问题。   陆以北对自己这一身几乎算是白“捡”来的力量的认知,远比不上清霁自己十数年如一日练习出来的力量靠谱。   细细回味过之后,她才发觉,刚才若不是老祖宗的本意是为了操练她,从而手下留情,她早就均匀地炸成了一滩涂抹在柏油马路上的血浆了,说不定连一块直径大于一厘米的组织碎片都找不出来。   还是得多练习啊!   过个几年,我说不定也能成为老祖宗一样的猛男!   陆以北想着,意识开始变得清晰,她感觉到了破败天台上清凉的晚风,嗅到了那座终日飘荡着雾霭的城市里,空气中仿佛夹杂着硝烟的刺鼻气息。   然后……   就在她即将苏醒的刹那,她的双眼突然强烈地灼痛了起来,像是烧起来了一样,连带着神经都在抽搐,幻觉似的光圈一道接一道的闪过眼前,仿佛是在向她警告着,有什么极端危险的东西在靠近。   下一刻,双眼的灼痛,便强行地将她的意识从梦境中抽离,让她惊醒了过来。   她醒了,睁开眼,看见了床边的女子,尴尬而警惕地与之对视,陷入了沉默。   ————   请问,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惊醒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陌生人是怎样一种体验?   陆以北:那真是见了鬼了!   请问,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惊醒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陌生美少女是怎样一种体验?   陆以北:哦,那没事儿了……个屁嘞!   要是换做一年前,她半夜醒来来,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陌生人,无论男女老少,年龄大小,样貌美丑,都能吓得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缩在角落里掏出电话试图报警。   可现在……   遇到怪谈,如果报警有用的话,还要司夜会做什么?   所以,美女大姐姐你到底是谁呀?想对我干嘛?陆以北刚想这样对面前的女子发问,便见女子款款地走了过来。   她微眯着眼睛,嘴角浮现起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单膝跪在床榻上,身子略微前倾,用那一杆象牙镶银的细长烟斗缓缓探来,轻轻地挑起了陆以北的下巴。   “小家伙,我问你,你知道陆以北在什么地方吗?”   陆以北,“……”   陆以北是谁?没听说过!我不认识!   虽说女子的动作很轻柔,语调很温和,但随着她的靠近,陆以北双眼的灼痛感却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对视之间,她从那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眸子里却有一种微妙且更危险的光,那光中隐含了霸道与盛气凌人。   恍惚间,陆以北看见了,翠绿色的、数不清的、近乎无形的细线纷呈迭现与一缕缕金色的丝线一起环绕在女子的身边,像是无数的藤条,挥舞着,交织成巨树的虚影。   那只存在于神话当中的巨树遮天蔽日,开满娇艳的桃花,树下喜鹊环绕飞舞。   气势磅礴的身影仿佛矗立在遥远的时空当中,树下跪拜祈祷的人类、野兽、怪谈渺小如蚁。   在骇人的灵能波动侵袭之下,陆以北突然便感觉到了手背传来了一阵灼烧似的疼痛。   盟友印记被恶意触动了,以前句萌想要暴揍陆以北的时候,她就有过这类似感觉,只不过要微弱很多,而现在这种强烈程度,只怕是起了杀心。   似曾相识的巨树虚影、喜鹊、盟友印记……   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让陆以北便反应过来,在她面前的女子是谁了。   可是……   臭妹妹不是被人刺杀,身受重伤,变成一个小豆丁了吗?   现在,怎么突然一下子,胸大肌变得如此浮夸?   而且,这灵能波动起码有1.75823个大老板的水准了,完全没有半点儿受伤的样子,她之前难道都是在骗我?陆以北忐忑地想。   之前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时候,大老板一开始并不想杀人,只想找个替死鬼,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绞尽脑汁博弈,还用上了代练,最后都差点儿被残血的大老板弄死。   现在,一个灵能波动比大老板还要强上不少的怪物出现在了面前,让她连一丁点儿想要反抗的欲望都生不起来,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才能活命。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句萌警告道,“啧,小家伙,我劝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你出去扫听扫听我是谁!在这汤城地界上,我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虫子还简单。”   “说吧!陆以北在哪儿?你跟他什么关系?如果回答得让我满意,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不过,介于你之前欺负过林奕琪,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猜来猜去的没意思,还费力气,某些部位我或许比她小点儿,但是我拳头比她大呀!   用拳头,让她自己说,如果撒谎或是说得不中听,就打她一顿,再让她继续说,这样更加方便快捷。句萌想。   陆以北,“……”就这么点儿小仇,都过了大半年了还念念不忘,这小肚鸡肠的风格,绝对是臭妹妹没错了。   “陆以北是吧?这名字有些耳熟,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是花城司夜会的那个代理干员小哥哥吧?我听说过他,但是……”   “闭嘴!”句萌厉声打断道,说话间将手中的烟斗往前一送,抵住了陆以北的咽喉,灵能波动迸发,像是树根一样死死缠绕住了她的咽喉,一股窒息感骤然袭来。   “想装作跟他不熟,蒙混过关是吧?这种充满谎言味道的话,你最好收起来,我是不可能相信的。”   “你如果跟陆以北不熟,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汤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跟陆以北相熟的学姐的房间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重说!”   陆以北,“……”   要不,跟她摊牌算了?   反正咱俩这么熟,还有盟友印记制约,她也不可能真的弄死我。   即便再羞耻也就羞耻这一次,要是被臭妹妹认定成敌人,只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陆以北想着,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克制住心中汹涌澎湃的羞耻感,然后直直地看向句萌,一本正经道,“我不装了,我坦白,我就是陆以北。”   说完,她的脸颊便一阵滚烫,就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突然被公之于众了一样羞耻,脚指头险些在床上抠出一条万里长城来。   闻言,句萌惊了,追问道,“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陆以北低下头去,躲开句萌灼灼的视线,用微若蚊吟的声音回应道,“我,我就是陆以北。”   “越说越离谱了!”句萌翻了翻白眼,“小家伙,你怕是小学都没毕业吧?撒谎也至少讲点儿基本法吧?”   “你要说你是那小子的主人、姘头、管鲍之交什么的,还有几分可信度。现在,你竟然说你是陆以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啧,胸大无脑,你说话前就不能好好的动动你的乃子?”   句萌满脸嫌弃地说着,伸手便用手上的细长烟斗,在陆以北的胸前一阵用力地乱戳。   “……”   什么鬼哟!这年头,说真话反而没人信了吗?   陆以北腹诽着,感受到手背上阵阵传来的灼痛,她眼前突然一亮,旋即便要将被子下面的手抽出来,亮出手背上的盟友印记,证明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似察觉到了她这微小的动作,句萌面色一沉,狠狠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冷声道,“想掏什么?”   “嘶——!”   手背吃痛,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解释道,“能有什么?你哪儿来的这种多疑的臭毛病?我是想亮出手背上的盟友印记给你看!”   “盟友印记总做不得假吧?”   “……”句萌将信将疑地打量了陆以北一阵,略微往后退了退,撇撇嘴道,“好,你亮出来看看,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盟友印记,除非是死,又或是把身体和灵魂一起搅碎了重塑一遍,否则是绝不可能磨灭的,倒也的确很难作假。句萌自信地想。   闻言,陆以北急忙抽出右手来,凑到了她的面前。   句萌定睛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黑漆漆地房间里,在那白皙的手背上,果真有着一道印记正闪烁着猩红的光芒,而那印记复杂纹路勾勒出的,巨树和鸟羽的形状,的确专属于她的盟友印记没错。   这印记看上去没错,难道……这妖艳贱.货真是陆以北?   可是……   这印记怎么缺了一角?   看着陆以北手背上的盟友印记右下角那一小块色泽暗淡的地方,句萌皱起了眉头,伸手触摸了一下陆以北手背上的印记,用指尖蹭了几下,紧跟着便看见印记的光线一阵明灭不定,像是随时都会溃散一般。   见状,她眉头拧成了一团,指尖蕴起一股灵能,在陆以北的手背上用力一搓……   整个盟友印记顿时扭曲变形,光泽也暗淡了下去。   “艹!你唬谁呢?这都搓掉了!你见过哪家的盟友印记,稍微用一点儿灵能,就能用手搓掉的?”   事实上,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句萌差点儿就信了面前这少女的鬼话,可现在……   那是老娘的盟友印记,不是泡泡糖赠送的贴纸!   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我的能力?句萌愤愤地想,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可咋整啊?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已经花掉却还在发光的盟友印记,又看了看暴怒之间灵能波动剧烈涌动的句萌,思维电转,拼命地在记忆中搜寻着可能造成盟友印记损坏的原因。   然后……   她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外的荒原上,被拥有百臂巨人权能的怪谈,一拳轰断了手臂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会不会因为百臂巨人权能之力,是从烙印着盟友契约这只手侵入的我体内,几乎碾碎了所有沿途的组织,也顺带对盟友印记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陆以北想。   “我知道了,你听我解释,这都是有原因的!”   “住口!花言巧语,鬼蜮伎俩,你们这些魔女种,每一个好东西!”句萌厉喝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把陆以北交出来,要么就变成怪谈本体核心!”   陆以北,“……” 第四十章 疑云   要么交出陆以北,要么就去死?   大半夜的,我到什么地方去给你找陆以北?   陆以北想着,面无表情地看向句萌道,“那你还是杀了我算了。”   “那就如你所愿……”句萌清冷的声音传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些人总是要尝些苦头,才肯说真话的。   句萌想着,朱唇无声地开阖,吟诵起了咒式。   清风守、磐石之约、春日四神守……十七八种封禁、强化类咒式的光芒几乎同时在句萌的身后亮起,旋即荡开涟漪,扩散出去,融入了四壁。   通过几次的灵觉探知,她对面前这个谎话连篇的魔女种的实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如果想让她吃到苦头,至少得用上威力等同于司夜会评判标准的精密咒式的手段才行。   可是,精密咒式的威力不俗,汤城四季酒店的建筑强度完全支撑不住,所以只有提前布置好“刑场”,才能保证无辜的人不会受到波及。   而酒店的房间经过句萌亲自十七八种咒式强化之后,毫不含糊地讲,完全承受得住一个足球队的灵能力者施展精密咒式对轰。   接下来,便是严刑拷打的时刻了,虽然我向来不喜欢做这种残忍的事情,但谁叫这家伙不老实呢?句萌想。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陆以北虽然不知道句萌在过去的一两秒钟内都干了些什么,但她总觉得看上去很DIO且非常不对劲的样子。   “不是,你真打算弄死我啊?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急了呢?”   “这是星际酒店,配套设施很贵的,打坏了东西,赔的钱起码够氪十单,你别冲动啊!”   “所以,我提前用咒式加固了所有设施……”句萌淡淡道。   陆以北,“……”   句萌目光冷冽地看着陆以北,自顾自地拔高着灵能波动,口中低声轻吟一句,“太皞御气,句芒肇功。苍龙青旗,万物复苏……”   话音落下,骤然躁动起来的灵能,自她的体内涌出,在狭小的酒店房间内高速流动,空气都被那可怕力量所侵染,泛起了翠绿的荧光。   酒店房间内,原本由于陆以北血液喷溅而沾染上的血腥浑浊气息,刹那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磅礴旺盛的生命力。   与那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不同,那股生命力中似蕴含着一股肃杀、争抢、吞噬一切的气息,似在无声地诉说着大自然残酷的规则——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恍惚间,陆以北似看见灌木蚕食野草的土地,巨树掠夺灌木的养分,而巨树又被寄生植物榨干的幻影在眼前闪过。   【一棵大白菜,茁壮的生长了起来】奇怪的预判念头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   啥玩意儿?一棵树茁壮的生长起来了,有什么危险?陆以北不解地想。   然后……   “嘭!”的一声响,桌上的康帅博红烧牛肉面突然就爆了开来,里面的蔬菜料包奇迹一般,重新焕发了生机,生长出了一地巨大的白菜和胡萝卜。   那些大白菜和胡萝卜像是成精了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发出尖啸,蔓延出茂密如发丝一般的根系。   陆以北,“???”   这整的是什么活儿啊?我怎么有点儿看不懂呢?   就在这时,更多的预判念头,突然开始在她的脑海中纷呈迭现。   【一棵黄杨树,茁壮的生长了起来】   【一棵橡胶树,茁壮的生长了起来】   【一棵胡桃树……】   整个房间内的木制品都剧烈地震颤了起来,伴着一阵阵树枝舒展似的轰响,胡桃、黄杨、白蜡等等不同种类的木材,像是突然死而复生了一样。   从床角、从衣柜、从四面八方涌来,散发着可怕生机,蜿蜒蠕动着,猛地向陆以北袭去,像是可怕的大手,将她死死地握紧,捏碎,骨骼噼啪作响。   那些树干之中蕴含着强烈地灵能波动,粗壮如柱,坚硬异常。   伴随着那些巨木的飞速生长,房间内的空间、氧气、灵能被飞快地倾轧着。   各种植被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了贪婪残暴的恶兽,伴着枝干的飞速生长,无情地倾轧着房间的空间、氧气、灵能、以及一切能够供给它们生长的东西。   深处其中,就像是坠入了深海,骇人的压力和强烈的窒息感,让陆以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扯着嗓子便大喊了起来。   “你睡觉的时候,偶尔会流口水,还经常被口水呛到……”   轰响还在继续,整个房间几乎被粗壮的树干填满,只余下句萌身处的位置留有一小片空隙。   这么能种树,不去植树造林,为国家做贡献,扬名立万,窝在这里当怪谈有什么意思?陆以北愤愤地想。   “你点外卖的时候,总是备注【我今天过生日,能给我加个鸡蛋吗?】一个多月下来,骗了五十几个鸡蛋……”   “你想GHS,不知道门路,又不好意思直说,趁我上课的时候,贼兮兮地给我发信息说【我要测试一款杀毒APP,能不能提供一个有风险的网站?】被我当场拆穿……”   在粗壮树干蛮横地绞杀之下,陆以北苦苦支撑,一张脸涨得通红,口中的叫喊声直接破了音。   “嗷——!你再不停下,我就要把你说梦话的内容讲出来了啊!?到时候被旁人听了去,你社会性死亡可别怪我!”   话音落下,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不可思议。   世界在一瞬间好像骤然寂静了,时间停摆。   “啪——!”   响指声突然在寂静中响起,那要命的压力骤然溃散,轰响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巨木寸寸崩塌,化作碎屑,零落尘埃,消失于无形。   “你,真是陆以北?”句萌充满不解和试探的声音传入陆以北耳中。   “咳咳咳——!”陆以北瘫倒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一只手冲着句萌连连摆手,示意她稍作等待,然后口鼻并用,大口大口的呼吸,让空气充满她的肺泡,就像是溺水之人刚从水中被救起时那样。   在见识过句萌随手为之的进攻之后,陆以北很庆幸当初她对自己没有抱有杀意,自己也没有跟她死磕到底,否则还没活过三集就当场去世了。   良久,稍微缓过了劲儿来,陆以北看向句萌,沉声道,“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中,是不是语言在沟通的过程中被绑架得太久,我们习惯了它的存在,以至于……”   “说人话。”句萌冷声打断道。   “咳咳!好……那就说,你临走的时候,除了我送你的那些游戏,你还从我这儿顺走了一款《青丘山狐仙传说》对吧?”   要不是江……我家喵喵酱潜入公寓睡了我的床,我察觉到屋子里有猫腻,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恐怕都还知道游戏卡丢了。   那破游戏藏在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消失,不是被家里的小怪谈祸祸了,就是被臭妹妹顺走了。   家里的小怪谈已经询问过了,一个卖一个,生怕粘上嫌疑似的交代了干净,它们并没有动过游戏卡,那就只能是臭妹妹顺走了。   见句萌没有回答,目光有些微闪躲,陆以北继续追问道,“是不是在第八章的时候卡关了,在迷宫里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句萌愣愣道。   那游戏的确是她顺走的,也的确玩过,虽说画风老旧,故事粗制滥造,但是既然玩都玩了,没能通关看到结局,就像是上大号上到一半,突然夹断了一样,难受得紧。   呃,罪过罪过,一不留神,又用上屎尿屁做比喻了。句萌想。   “哼!”陆以北冷哼了一声,“因为那是盗版游戏,被上了锁了。没想到吧?”   “淦哟!你竟然买盗版,你还是个人?”句萌满脸鄙夷,愤慨道。   害得她几个晚上不能入眠的万恶之源终于找到了,她恨不得故技重施,把陆以北再打一顿,一泄心头之愤。   “不是我买的,我怎么可能买盗版!”陆以北音调提高了几分辩解道。   “那游戏是一个暗恋过我的女生送的,本来我对她也挺有好感,谁知道她竟然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我盗版游戏,而且还是有问题的,不能通关的盗版游戏,简直不能忍!”   “咳咳咳!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跟她来往过,搬家的时候游戏卡也顺手扔在了屋子的角落,没想到竟然被你个臭妹妹给顺走了……”   句萌,“……”   ————   在陆以北半真半假的讲完自己获得魔女种能力的经过后,句萌已经打量了她快半个小时了。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双手背在身后,像是个心事重重的老年人一样来回踱步着,不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作为从一株植物,因信仰崇拜诞生而来的怪谈,句萌不像是人类,其实对性别的意识很淡薄,相较于震惊,心中更强烈的欲望是研究一下“灵能力者和怪谈共生”的陆以北,是怎样的存在。   “……”   难怪之前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不断成长的厄运,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重身份,简直难以想象。   这样的话,她身上突然出现的魅惑能力也就说得通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灵纹异变,而是魔女种怪谈的天赋技能。   这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合情合理,没什么好震惊的,我活了那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   呃,虽说这种场面,我都活了五千三百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这样的存在,如果要配对姻缘的话,应该配对男性还是女性呢?又或者说,根本就无法成功配对?   句萌想着,斜眼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从她那倾泻在床榻上的银白长发,到媚眼如丝的精致脸蛋儿,到绷带缠绕下的拥雪成峰,再到近乎完美的腰线腿线……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陆以北半遮掩在被子下面的臀线上,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一句粗鄙之语——【屁股大过肩,赛过活神仙】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句萌那毫不掩饰地视线,看得陆以北莫名的羞耻,脸颊一阵发热,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支支吾吾道,“你,你想干嘛?你别鬼鬼祟祟的看着我,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变成这样我也不想的,不是什么特殊癖好。”   她总觉得句萌在盘算着什么要命的坏事儿,毕竟句萌连看她的眼神都不正常了,跟痴.汉似的,又就像是小孩子发现了新奇的玩具,迫不及待想要解锁所有玩法一样。   “我懂,我都懂,你现在不想,以后慢慢就会习惯的,到时候,搞不好会享受其中呢!”句萌笑道。   向这个世界展示自身美丽,借此引发祸乱,是魔女种的本能,要不怎么是红颜祸水呢?   时间长了,受到魔女种的灵能侵蚀,潜移默化……到时候,你就只能嘴硬了,身体只怕是拒绝不了了,诶嘿嘿,真有意思!   呃,我这绝对不是想要看朋友社死,只是单纯的对这种怪谈和灵能力者复合,又相对独立的存在形态感觉到好奇而已。   真的!   腹诽着,句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追问了一句,“诶,对了,你能不能表演一下呐个?”   看着句萌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陆以北愣了一下,顿时警惕起来,“哪个啊?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句萌摆了摆手,“呐个就是,沐浴着阳光,嘤嘤嘤的变回去呀!你放心,看看而已,就我一个人知道,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当然不行!”陆以北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那是隐私,隐私懂吗?打个比方,你会随随便便给人看你的胸部吗?”   “嗯?”句萌微蹙了一下眉头,视线缓缓下移,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然后勾了勾嘴角,轻轻地解开了旗袍的两枚纽扣,随着衣衫略微下滑,领口的缝隙间,顿时露出了一抹弧线诱人的雪白,“你想看啊?那就给你看咯!”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惊,双手急忙捂住了眼睛,“畜生,你干嘛?快住手,我不是这样的人。”   见状,句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要害羞嘛!大家都是女孩子,相互康康应该也挺正常的吧?”   “来嘛,想不想姐姐疼你,爱你,命都给你呀?”   句萌柔声细语,配合着她那夜莺般缠绵的声线,言语就像是凭空生出了钩子似的,摄人心魄。   “呐,我说,你就不好奇吗?姐姐这件旗袍下面穿着什么吗?真的不看看吗?我已经脱掉了哟!”   陆以北,“……”   所以,到底谁™才是魔女种?   陆以北恶狠狠地想着,十指张开了细细的缝隙,然后她便看见了那件被褪去的旗袍,整齐的折叠着,放在了她的面前。   嘶——!还真脱了?可是……   人呢?   陆以北疑惑地想着,缓缓放下了双手,就在这时,一阵一只毛色油亮的喜鹊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肩上,贴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你还真想看呐?呸,臭不要脸!”   陆以北,“……”   啊这,LSP竟是我自己?   ————   陆以北追着那只可恶的喜鹊打了十多分钟,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床上。   看着句萌盘旋在天花板下,叽叽喳喳乱叫,翅膀握拳挥舞,十分挑衅打了一套军体拳,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在误会解除后引发的一阵骚乱后,背部伤口被牵动、撕裂,剧痛袭来,她才回过神来,猛然意识到,句萌也自称受了重伤,但她刚才的表现,却绝对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被刺杀之后真的受伤了吗?我看你刚才的表现,似乎不像。”陆以北郑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突然被陆以北问到这个问题,盘旋在半空中的句萌,一双绿豆小眼儿里,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丝慌乱,就连翅膀扑扇的节奏也被打乱了似的,维持不住飞行,缓缓地落在了房间的书桌上。   “姐姐我啥时候骗过你呀?”句萌辩白道,“我那不是以为你遇到了危险,强行运转灵能让自己恢复到巅峰状态,想来救你吗?”   “你看,现在爆种BUFF时间过了,我那么大一个美女,都缩得只剩下一只鸟了,你就不能别疑神疑鬼的,稍微表现得感动一点儿?”   陆以北,“……”   难道真的是我疑神疑鬼了吗?   可是……   从她这两天帮着句萌寻找封禁着怪谈的文物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她才回过神来,发现句萌这两天在寻找文物的过程中,表现得格外的不积极。   一会儿走累了要歇息,一会儿看见了新奇的东西要去看热闹,一会儿又吵嚷着去海洋馆,要去吃海底捞……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就像是有多动症的熊孩子一样,让人不省心。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拖延时间,完全不着急吞噬文物里的怪谈,好让自己恢复实力一样。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她想让汤城结界启动?   不对,不对,那样的话,对她来说不仅会受重伤,还没有任何好处,完全没理由去做呀!   陆以北想不明白,想要继续向句萌确认,然而在她目光去寻句萌变成喜鹊后,那娇小的身影时,却发现她不知道何时,已经飞走,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告知了陆以北自己的去向。   纸条上书【我突然想起,要去找一个老朋友,先走一步,回头春风居见。】   看完了手中的纸条,陆以北缓缓握紧,心中满是疑云。 第四十一章 此树当伐   凌晨时分,汤城古玩街已经沉睡,唯有春风居内灯火通明。   刘半仙正襟危坐在正厅,一手捧着一副古旧的铜罗盘,一手结印,目不转睛地盯着罗盘上的指针,口中念念有词。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他先前在汤城大学目睹了那只半人半鸟的扭曲怪谈击杀两名灵能力者,回到春风居之后,见句萌不在,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心惊胆战,生怕那怪物杀到春风居来。   害怕怕!   “扑簌簌——!”   羽翼扑扇的声音突的响起,拨动了刘半仙紧绷的神经,他忐忑不安地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嗖”地一下掠过了小院儿。   见状,刘半仙心头一紧,额前起了白毛汗,连辟邪的咒语都念不出来了,只能举着罗盘,神色紧张道,“妖魔鬼怪快走开,妖魔鬼怪快走开……”   下一刻,正厅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一只喜鹊从窗户的缝隙穿进来,稳稳落地,而后光华一闪,显露出了娇小的身形。   “你说谁是妖魔鬼怪呢?”   “是,是句萌大人呐……”刘半仙勉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您的事情办完了?”   “嗯。”句萌应了一声,径直地走向太师椅坐下,看向刘半仙,声音清冷道,“你那边怎么样?那家伙什么情况?”   被句萌问到,刘半仙脑海中又闪过了那扭曲怪物的身影,身子轻颤了一下,急忙连说带比划的将看见的情况给句萌复述了一遍。   “句萌大人,小的以为,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千万不能信呐!”   句萌,“……”   啧,以外貌判断怪谈是敌是友,是不可取的!   不过……   句萌反复咀嚼了一下刘半仙对他看见的那尊怪谈的描述,皱起了眉头。   三足、黑羽、骨尾……   这些特征虽说不是踆阳特有的,但是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出现了一个同时具备这三种特征的怪谈,很难让她不联想道踆阳的身上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毛三友的家伙,恐怕跟踆阳关系匪浅呐!   他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打的是什么算盘?   句萌腹诽了一阵,起了身对刘半仙淡淡道,“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先去歇着吧?”   说完,她便转身朝阁楼卧室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刘半仙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关切道,“句萌大人,您跟着马老兄和陆小友去寻那些封禁着怪谈的文物,可有收获?”   闻言,句萌顿了顿脚步,回首道,“也就那样吧!这种事儿来日方长,急不来的。”   “……”   来日方长?   不是说,还有三天时间,汤城结界就要启动了吗?   这种时候还“来日方长”,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刘半仙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句萌刚走上阁楼,便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脚步,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看了一眼刘半仙,无声地叹了口气。   ————   深冬的午夜,万籁俱寂,铅灰色的天际之下,桃源里前的绵延峡谷一片苍茫。   “嗖——!”   风声呼啸。   一道人影从远处飞掠而来,像是一只飞鸟,张开双翼,贴着山岭间松柏茂密的树冠滑翔。   途径之处,树冠轻轻摇摆,洒下一片雪白。   很快,那人影便穿越了峡谷,悄无声息地潜入桃源里腹地,深入了“扶桑神树”所在的巨大洞窟之中。   洞窟深处,深邃水潭前,那一株枯萎的枝干紧紧缠绕的巨树上不知何时被篆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泛着淡淡金光的咒文,随着徜徉与巨树周围的风流转,像是活物一样,有节奏的明灭律动。   充斥着腐败气息的藤蔓从巨树上垂下,下方缀着一个个卵状腔体,源源不断地榨取着被困者的灵能。   饥渴又贪婪。   远远地,一阵轻微地风声响起,打破了寂静。   商南星落在巨树前,屏息凝神,用灵觉仔细地将四周探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抬头看着巨树上垂下的卵状腔体,轻声呼唤了几声,“鼋爷?鼋爷你在哪儿啊?”   伴随着她的呼唤,腐败的藤蔓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紧跟着其中一枚卵状腔体泛起微光,在粘稠的声响中张开了一道缝隙,一张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庞挣扎着从其中探了出来。   “呼——呼——!”   鼋爷做了几次深呼吸,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商南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来啦?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老徐他已经做完了准备工作,城市结界只需再积蓄两三日灵能便可启动,若是我去帮忙,兴许还能快些。”商南星道。   闻言,鼋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呢?”商南星抬头环视了一下巨树,追问道,“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哼,哼!”鼋爷冷哼了两声道,“同样一切顺利,鸦奴那个蠢货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   每每想到,鸦奴真以为自己寻到了能够复活他家主子的稀世秘法,每日前来,按部就班地祈祷,一丝不苟地绘制灵纹,鼋爷就禁不住想笑。   不知道当他知道,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都到了这一步了,就算他察觉到也无所谓……”商南星撇撇嘴,然后话锋一转道,“说起来,这一次成功的把握有多少?”   “至少八成。”鼋爷坦诚道,说话间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辣之色。   “八成吗?”商南星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说话间,她抬头看向那一株腐败扭曲的双生巨树,微眯起眼睛久久地凝望,末了小声的说了一句,“太久了,这棵树……的确早应该伐掉了。”   ————   汤城四季酒店,7017号房。   “臭妹妹,下手可真够狠的……”陆以北目光略显呆滞地小声自言自语。   句萌离开之后,她便再也强撑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床上,小心翼翼地抽离出一部分压制着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灵能,去消化兔小姐在她体内月阴之火。   虽说凭借着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权能所携带的特性,再加上付辛夷的精心打理,她背上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但是月阴之火却未完全消除,还在伤口之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撕开她的血肉。   事实上,这月阴之火对身体的破坏性远不及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带来的痛苦却一点儿也不弱。   两者的区别,就像是急性心肌梗死和慢性牙龈炎一样,一个瞬间将人击垮致死,一个不会致死,但会长时间的、持续的带来微小的痛苦。   伴随着魔女种的灵能缓慢地侵蚀体内的月阴之火,抽离其中的灵能,将杂质转化为祸水排出体外,一阵阵酥痒到头发尖都在颤抖的怪异感觉,不断撩拨着陆以北的神经,半个多小时后,她终于缓过来。   稍微将体内的月阴之火压制了下去,陆以北急忙起身找了一盏茶杯,尽量把散落的祸水收集了起来。   每一克的价格跟黄金差不多的宝贝,家里得有几座矿,才敢白白浪费?   自从陆以北开始补全怪谈本体核心,所需要每一样材料不是价格高得离谱,就是有价无市,而购买这些材料的资金几乎全得靠售卖祸水,多出来的还得制作炼金脏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每一次等待祸水产生时的心情,就像是在社畜发工资或是小孩子发零花前的那几天一样,望穿秋水。   十几分钟后,将散落的祸水收集起来之后,陆以北看着茶杯里浅浅的一汪,皱起了眉头,“怎么才这么点儿?完全不够嘛!”   如果不是担心被兔小姐砍死,以及怕疼的话,她现在甚至想去找兔小姐,让兔小姐再给她身上酣畅淋漓地多来上十几斧子。   把盛放着祸水的茶杯放在桌上,陆以北回到床边,百无聊赖地躺下,望着天花板目光微凝,陷入了沉思。   从刚才臭妹妹展现出的实力和我提出质疑之后的表现来看,在遭遇刺杀这件事情上,她肯定对我有所隐瞒。   她为什么要隐瞒呢?如果她实力足够的话,应该及时控制住汤城的局面,避免汤城司夜会启动城市结界才对啊?   再加上她寻找封禁着怪谈的文物时,拖拖拉拉,仿佛心思根本没有放在正事儿上的模样,总感觉她恨不得马上就被城市结界轰上一炮似的。   “这件事儿有蹊跷,得弄清楚臭妹妹到底在做什么打算才行。”陆以北喃喃道。   不然怎么帮她?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虽说现在陆以北和句萌的盟友印记,已经被百臂巨人那充满毁灭性力量的一拳破坏。   但是印记是印记,契约是契约,没有印记,她依旧打心底里认可与句萌的契约。   如果句萌当真需要帮助的话,就算她不说,陆以北也会默默帮她的。   当然,前提是不会威胁到人身安全的情况下……   更何况,现在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刺杀她的人里面混着索朗白玛,甚至更多参与袭击老爹的凶手,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们!陆以北狠狠地想,眸子里染上了一丝阴霾。   “可是,在汤城这鬼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想要调查也无从下手……明天去探探毛三友好了,现在只能先去怪谈聊天群里问问看了。”   虚无和它的眷属们,作为诞生于网络传说的怪谈,每天能够从各种渠道接收到海量的信息,若是想要调查一点儿什么,他们就是最好的工具人!   想着,陆以北起了身,准备离开了7017号房,回她自己的房间,就在这时她的视线扫过了墙角的落地镜,微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镜中倒映着她的身影,赤条条的,只有躯干和隐私部位缠绕着绷带,身体诱人的曲线一览无余,甚至还凭添了一股别样的风味。   淦,好.色哦!付辛夷那家伙咋回事儿啊?   怎么把我弄成这样了?故意的吧?   这跟裸.奔似的,我要怎么出门?   陆以北想着,通过眷属印记,向外套发出了召唤。   没有得到回应。   “……”   该死,外套跑去干嘛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早知道,就不让它带着贵重物品先回房间了。   吐槽着,她的视线缓缓地挪向了床角句萌脱下的旗袍,陷入了沉思。   ————   最终,陆以北也没能说服自己强忍着羞耻穿上句萌的旗袍。   那要是被臭妹妹知道了,这辈子都洗脱不了变态的罪名了。   当陆以北裹着棉被从阳台翻进自己的房间时,一眼就看见了椅子上,被外套缠得像一具异形木乃伊的少女。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紧跟着便感应到了外套通过眷属印记,传来的,无法及时响应召唤的愧疚,以及捉住了“小偷”的兴奋。   魔女大人对不起,可是,咱有好好看家哟!是不是很厉害?   。(๑・∀・๑)*。   “小偷?哪儿来的小偷?”陆以北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女,皱眉道,“你把她脸露出来我看看呢?”   闻言,外套一阵窸窸窣窣地蠕动,散开了缠绕在付辛夷脸上的布料,露出了她的面庞。   “嘶——!”   看着她脑袋上明显鼓起的大包和额前流下的一缕殷红,陆以北愕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探了探付辛夷的鼻息,确认还有呼吸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瞧你把人家打的!没出人命,都算她物抗点得高!”   闻言,外套撒娇似的在陆以北的身上蹭了蹭。   人家不知道嘛,谁叫她鬼鬼祟祟的!   ~(´•︵•`)~   “哎——!”陆以北叹了口气,半似恼怒半似宠溺地揉了揉外套,“待会儿,她醒了你别乱动,我来应付。”   看着付辛夷,她的心中有一种自家养的猫咪,不小心咬伤了人的无奈和歉意。   但是,也不能要求一件外套,在下手之前,先跟对方交流一下,确认身份吧?   先不说,它能不能学会普通话,就算是学会了,想一想一件外套开口说话,还是蛮诡异的。   算了,没出人命,也没让付辛夷乱翻东西识破我的身份,勉强还能接受。   陆以北想着,走上前去,指尖催动起一丝微弱的灵能,点在了付辛夷的眉心。   “嗯唔~!”   伴着一声含糊的呻.吟,付辛夷苏醒了过来,刚一睁开眼睛,便看见陆以北凑到她面前道,“你醒啦?你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人造人魔法少女了,快去完成你拯救世界的使命吧!”   “?!!”   付辛夷瞳孔微缩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然后一阵强烈地眩晕感袭来,她便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陆以北,“……”   这……   好像伤得不轻呐?我也不会治疗型咒式啊!还是先送她去医院好了。 第四十二章 她已经快死了   “姓名?”   “……”   “年龄?”   “……”   连续提了两个问题后,看着迷迷糊糊地付辛夷,医生终于放弃了提问,扭头看向陆以北,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在这里坐诊了好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说一句阅人无数也不为过,可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既清丽出尘,又妖艳魅惑,又纯又欲这个词儿好像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医生才勉强收回了心神,“算了,患者家属,还是你来帮她说吧?”   说完,他又在心中暗暗地补充了一句,老师说得没错,女人果然很影响我们给病人看病。   “嗯嗯,没问题。”陆以北点了点头。   “姓名?”   “我叫王小美。”   “我问的是她!”   “哦哦,她叫付辛夷,二十岁,大概是江城人……”   陆以北其实也不知道付辛夷到底是哪里人,不过带着她来汤城的那位教授是江城大学的,于是便胡诌了一口。   医生看了看付辛夷,又看了看陆以北,诧异道,“大概?你不是她姐姐吗?”   “表姐,我是她表姐来着,我们两家好多年没来往了,也是她这次来汤城实习,才联系上我的,我也不太清楚她家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地址。”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谎话说得多了,她是越来越熟练了,念头一转便脱口说了出来,语调平稳,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完全看不出是在说谎的样子。   “……”医生看着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继续问道,“说一说,她这是怎么伤到的吧?”   “滑倒了。”陆以北道,“您看,这雪都下了好几天了,天冷路滑的,她一个不小心就滑倒了,脑袋磕在了马路牙子上。”   来的路上陆以北已经检查过付辛夷的伤势了,她是被灵台净业的剑身敲晕的,受打击面积基本和马路牙子一样。   听罢,医生埋头在病例本上书写了一阵,紧跟着起身检查了一下付辛夷的伤势,然后坐回了位置上,在电脑上摆弄了一阵,盯着屏幕上核磁共振的图像,皱起了眉头,眼神几度变换。   这表情……该不会给她打傻了吧?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小声试探道,“医生,她的情况很严重吗?”   医生摇了摇头,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她这个不是严重不严重的问题,她的情况是很特殊的那种,你明白吧?”   “怎么个特殊法儿?”陆以北追问。   “嗯……”医生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从检查结果来看,她除了头部表皮有淤血之外,只是有很轻微的脑震荡,但是现在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神志不清,这有是较为严重的脑部创伤才会出现的症状……”   说到此处,医生顿了顿,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压低了嗓音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遇上什么怪谈了?”   “其实,这种组织器官没有异常,但却表现出了奇怪症状的病人,医院在最近两天收治了很多。”   甚至在医院收治的病人当中,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在身体器官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出现了妊娠反应和孕激素暴增的诡异症状。医生腹诽。   正是因为这些身患怪病的人出现,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忍不住在私下里八卦,说是汤城出了什么怪谈事件,受到怪谈影响,那些病人才患上了某种黑夜病。   看完付辛夷的检查结果,医生一下子就跟之前收治的那些病人联系在了一起。   “没有呀!”陆以北毫不犹豫地否认道,“在她受伤之前,我一直都跟她待在一起来着,没发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嗯……”医生沉吟了几秒钟,叹了口气道,“那就像处理其他病人一样,在确诊病症之前,先让她留院观察一阵子了。”   陆以北,“……”   几天内出现了很多身患怪病的病人?   这很有可能是索朗白玛和兔小姐那一伙儿人,刺杀臭妹妹时留下的灵能波动残留,引起的。陆以北想着,微蹙了一下眉头。   强度过高的灵能波动残留,的确有极高的风险让普通人出现灵能不适应的症状,严重的甚至会患上黑夜病。   虽然在事情发生之后,汤城司夜会的三位干员,第一时间就展开了善后工作,尽可能的将危害降到了最低,但是那些灵能波动残留暴露在城市中的时间超过五个小时,多少还是有普通人会受到影响。   可是……   付辛夷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她本身就是灵能力者,应该不会受到灵能波动残留影响才对,医院的检查结果也显示,她并没有受什么伤……   仅仅是被外套用灵台净也拍了一下,就变成了这样,难道……灵台净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殊能力?   陆以北想着,暗自下了决定,回头得问问老祖宗,然后看向医生。   “也只能先这样了,就让她先留在这里观察一下好了。那医生,我这就去帮她缴费。”   “等等!”陆以北刚起身准备要走,便被医生拦了下来。   陆以北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医生,歪了歪脑袋,“医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医生红着脸,支支吾吾道,“王姑娘,能,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改,改天一起吃个饭?”   在陆以北起身的刹那,他有一种感觉,从今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么让人心动的姑娘了,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以北,“……”   艹!医生,你在干什么呀医生?   虽然我能理解,就算我有释放魅惑能力,普通人也会受到轻微影响,但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呀!   不过,话虽如此,可是……有饭蹭嘛,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掏出手机,露出了二维码。   ————   将付辛夷暂时安顿好之后,陆以北从医院走出来,乘上了返回汤城四季酒店的出租,掏出手机解锁,看着微信的好友验证,她陷入了沉思。   真是奇了怪、日了狗了,蹭饭虽好,可是换做以前,别说是一顿饭,就是一百顿……呃,一百顿太多了,还是让人挺难拒绝了,还是十顿好了。   就是十顿,我也不会心动!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哟?   陆以北想着,收回了心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医生的好友申请。   车窗外,天空飘着小雪,城市的风景飞逝,这样的夜晚,注定会有人伤心。   ————   回到酒店,陆以北便立刻登录了某鹅社交软件,点开了一个头像为黄色照片的好友,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戳了戳网络老色批00的小脸蛋儿。   王不留行:“在不在?问你点儿事儿!”   等待了几秒钟,那一个正黄纯色的头像跳动了几下,回过来了信息。   网络老色批00:“在[害羞],你可算出现了,我们老大被你害惨了!”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跟虚无面基过了,想讹人是不?   王不留行:“你别乱讲,我怎么它了我?”   网络老色批00:“你是不是跟旧日毁灭者交手了?还取胜了?”   王不留行:“从某种角度来讲是的。”   的确交手了,虽然在用了一些非正常手段之后,也算是取胜了,但是这跟虚无有什么关系?陆以北想。   网络老色批00:“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我们老大学着你,前去狩猎旧日毁灭者,也成功了?”   王不留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心虚]”   网络老色批00:“那你知不知道,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有毒?我们老大差点儿被毒死了!”   陆以北,“……”   这明明是它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非要作死,不管北北的事哦!   又不是我掰着它嘴,逼吞噬的。   不过……   王不留行:“怎么回事儿?具体说说?它怎么了?沾染世界的恶意了?已经鸡肉味嘎嘣脆,加入肯当士豪华午餐了?”   虽然她决不肯承认虚无差点儿把自己玩死,跟她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对于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有毒”这件事情,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陆以北向网络老色批发出信息之后,等待了好一阵子,直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准备再发一条信息追问的时候,才收到了回复。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请示虚无去了。   网络老色批00:“跟世界的恶意无关,我们老大网络暴力都能轻易承受,并回敬以网络暴力,还会怕那么一丁点儿世界的恶意?”   王不留行:“牛B……”   网络老色批00:“你应该知道,怪谈存在的时间是有极限的吧?”   光线昏暗的酒店房间里,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件事儿句萌很早以前就跟她讲过,按照句萌的说法,怪谈存在时间的极限是五千年,五千年里怪谈的权能受到各种因素影响,不断改变,不断腐化堕落,五千年后神也是会死的。   这种观点陆以北在《司夜书》上也得到了证实,甚至按照《司夜书》上的说法,大多数怪谈只有两百年左右,比句萌所说的五千年要少很多。   旧日毁灭者,虽然是曾经的,毁灭世界的因素,但它们仍旧是怪谈,它们的存在应该也要遵循这个规律,就算它们现在还没死,恐怕其中很大一部分怪谈本体核心都已经腐化得不成样子了。   难道,虚无吞噬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出了问题,也跟这个规律有关吗?   那这岂不是世界级的大秘密?   陆以北想着,看着聊天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急忙抢在网络老色批前面,发过去了一条信息。   手速之快,十分对得起单身的这十九年,令诞生于网络的灵能力者网络老色批都为之汗颜,不愧是差点儿成为键盘侠的男人。   王不留行:“等等,你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该不会牵涉到什么世界级大秘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还是别说好了。”   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越深入,处境就越危险。   别™跟我说什么窥见世界真理的理想之类的鬼话,我就没有这种梦想!   毕竟,人活着没有梦想的话,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呢?陆以北想。   网络老色批00:“不愧是你!不过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可怕,知道了应该也无妨。”   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回复道:“那你说说看吧?”   网络老色批00:“好,这事儿说来话长,容我组织一下语言。”   网络老色批00:“一开始,我们老大学着你去寻旧日毁灭者狩猎,其实是有目标的,在做好了充足的调查之后,它选定的是一个权能与它有着一定相似性的旧日毁灭者。”   “……”   和虚无权能相似的旧日毁灭者?有啥怪谈能跟它相似啊?流言蜚语怪谈吗?陆以北想。   网络老色批00:“它原本的打算是,完成狩猎之后,通过吞噬权能相近的,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达到补全自身怪谈本体核心的目的,但是它在完成吞噬之后,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王不留行:“可怕的事情?”   网络老色批00:“抛开世界的恶意不谈,我们老大发现,它的存在受到了很强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折寿了!不过好在发现得早,还来得及补救,它现在已经格式化了自己的怪谈本体核心,正在重装系统。”   陆以北,“???”   什么鬼东西哟!   怪谈本体核心还能格式化之后,重装系统的吗?   你那是啥怪谈本体核心啊?给俺也整一个?   网络老色批00:“它让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吞噬了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最好尽早将它们的力量排出体外,如果完全融合就来不及了。”   陆以北,“……”   我™倒是想,可是我又不会格式化自己的怪谈本体核心!   要是我真有那本事,早就把魔女种,神话种统统格式化了,去寻一个猛男版“系统”装上了。陆以北想。   王不留行:“多谢告知,不过,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   网络老色批00:“什么?”   王不留行:“帮我调查一下句萌最近是不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网络老色批00:“哦,我知道你现在在汤城,我们的眼线已经上报过了。可是,你调查她干嘛?她都已经快死了。”   陆以北,“???”   快死了……是什么意思?刚才明明还活蹦乱跳的呀!   (今日本来想5K的,结果胃病犯了,去了趟医院,八点过才回家开始码字,就只能再少更一点啦……) 第四十二章 能为她做的事   陆以北看着网络老色批的回复,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十指飞快地键入了文字,点击了发送。   王不留行:“要死了?怎么会要死了呢?你把话说清楚。”   网络老色批00:“你知不知道,句萌已经存在多少年了?”   五千三百一十七年,臭妹妹跟我说过……陆以北在心中自言自语了一句。   网络老色批00:“句萌已经存在超过五千年了,我们老大调查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她竟然没有堕落腐化,简直就是奇迹!”   网络老色批00:“我们老大的推断,这可能和她一直恪守本心,守护一方水土,使桃源里的人和怪谈这么多年来,信仰都没有发生过扭曲有关。”   看到此处,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通过信仰诞生并变强的怪谈,的确有这个隐患,像是大蛇之神,就因为信徒的信仰发生了扭曲,才落得了一个晚年不祥的结局。   网络老色批00:“可是,就像是食物过了保质期一样,即便短时间内还能食用,时间长了肯定要出大问题。不过这事儿跟你我都没关系,要是句萌这样的大怪谈腐化堕落了,头疼、要命的也是司夜会不是?”   “……”   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久久地沉默,直到手机息屏,光线黯淡了下去,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五千年。   这个数字句萌亲口说过,且有《司夜书》记载可以保证的怪谈的寿命极限。   在时间的侵蚀下,再强大的怪谈,五千年之后,都会烟消云散。   虽然句萌奇迹一般的超越了这个极限,但是在超越极限后,又历经了三百多年的风霜,她恐怕早就已经命如风中残灯了。   汤城最近的动荡,除了兔小姐他们那一伙儿人搞事情之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句萌正在走向衰亡,对这方圆八百里的控制力正在下降,才让那些曾经被她镇压的魑魅魍魉趁机作乱。陆以北想。   作为花城的怪谈之王,陆以北很清楚,如果哪一天她对花城地脉气息的控制力下降,绝对会有怪谈违背她定下的规矩,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毕竟,在没有外力干扰和规矩限制的情况下,不是所有怪谈都能克制住嗜血的欲望。   这么说起来,臭妹妹之所以拖拖拉拉的,收集起文物来一点儿也不积极,恐怕也是因为清楚自己的情况,破罐子破摔,干脆放弃治疗了吧?   大概的理清楚了句萌的心思,陆以北放下了手机,抓起身边的枕头,缓缓地放在脑袋上,将整个脸都埋进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别的什么,她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去帮句萌,可是怪谈大限将至,即将消散这种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帮。   沉默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陆以北一把推开了枕头,皱着眉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不对,我还是有事情可以为她做的……”   ————   深夜,桃源里。   自鸦奴带着千二百火鸦、数十名灵能力者和怪谈攻入桃源里之后,这些散落在桃源里山间各处的村舍,就成了那些家伙暂时落脚的地方。   弯月高悬,在厚厚的云层见穿梭,昏暗的月光洒落在一间三进三出的宅院。   束鄂来回在空荡积雪的院子里来回踱步着,不时向着院子西边的平房投去目光。   小院地角落,一只眼睛缠着厚厚绷带的索朗白玛,看着眼前转来转去的束鄂,一阵心烦,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啧,说你呢!快别他娘的转了,都给我转晕了。”   “她是你姘头啊?转得像是在产房外等老婆生崽儿一样。”   束鄂眼神漠然地瞥了一眼索朗白玛,没有说话,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那间大门紧闭的平房上。   索朗白玛戏谑地笑了笑,自顾自地继续道,“说起来,你们日蚀会来这儿的目的,是踆阳和句萌权能吧?”   “现在眼看着距离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了,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到时候咱们合作一把,把其他人都弄死,踆阳的权能归你们,那些家伙的怪谈本体核心和身上的灵能物品归我,怎么样?”   见束鄂还是不说话,索朗白玛半似威胁半似劝告的说道,“你是明白人,还一起经历生死危机,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对吧?”   “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打听到有些家伙已经开始在暗地里联手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不行动起来,别说吃肉了,恐怕连汤都喝不到了。”   鸦奴在扶桑神树上布下秘法咒文,想要借助汤城结界攻击桃源里时降下的磅礴灵能,一举将踆阳的权能复苏的消息,也不知是怎么泄露的,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几乎所有协助攻入桃源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便都知道。   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大多持怀疑的态度,毕竟消息来源存疑,透着几分阴谋的味道,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背刺这种事情,在灵能力者和怪谈之间屡见不鲜。   凭什么不背刺呢?就因为是友军么?   更何况,这些各怀鬼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相互之间本来也算不上友军。   然而,这几日,经过几位擅长灵能侦测、或是专精咒文的灵能力者和怪谈联手调查,大家发现那消息虽然来源未知,但是可信度却是极高。   一时间,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配合着鸦奴的行动,暗地里却早已经开始各自准备了起来。   无论是踆阳,还是句萌,一旦被汤城结界击中,权能必将受损,作为高等级神话种怪谈,蕴含着他们权能的怪谈本体核心,无论是用作吞噬还是绘制灵纹,都是天下独一份儿,没有人想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于是,这一群人和怪谈,就像是一群蛰伏的恶狼,等待着时机到来的那一刻,便会一拥而上。   索朗白玛作为一名独行灵能力者,虽然相对于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而言实力不弱,但是一匹孤狼,想要在饥饿的狼群中夺下“食物”,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呵呵……”   就在束鄂对索朗白玛提出的条件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冷笑声从西边的平房传来,兔小姐已然挣脱了陆以北留下的幻象,恢复了正常。   “就凭你,想要跟我们合作?省省吧?你还是稍微担心一下,之前想要弄死你的那个魔女种比较好,据我所知她很可怕。”   “你知道她的来头?”索朗白玛正色道。   “当然!”兔小姐微微颔首。   那是一个同时掌握了诡异火焰和魅惑能力的可怕魔女种,还截胡过瘟太岁的百鬼夜行,她能够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都不奇怪。   可是……   兔小姐冲索朗白玛翻了翻白眼,“可是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亲手了解她的性命。兔小姐想。   见兔小姐摆脱了怀想,束鄂急忙凑上前问道,“你没事儿吧?我刚才很担心……”   “没事儿。”兔小姐柔声应道,说话间眸中浮现起了一丝娇羞。   “那就好,如果我负责监视的重要实验体出了问题,长老团该处罚我了。”束鄂淡淡道。   兔小姐,“……”   正准备离去的索朗白玛身形略微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子,“……”   不是,小兄弟,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   清晨时分,桃花路,古玩街。   一大早的句萌就带着刘半仙做好的早餐,爬上了春风居的屋顶,嘴角叼着煎饺,耷拉着脑袋,俯瞰着这条既“年轻”又岁月悠久的街道,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太阳刚刚升起,洒落在铺着白雪的青瓦上,挂在柿子树的枯枝上,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微光,美得像是一场梦一样。   但句萌却不看风景,只看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   早市刚刚散场,地摊老板们,背着大包小包的现代工艺残次品,往街角的早餐铺子赶,一个个喜上眉梢的样子,一看便知道今早,又坑了不少想要捡漏的家伙。   街角那家棒子面十数年如一日的早早开了门,老板穿梭在白茫茫的蒸汽里,给客人送上一碗碗物美价廉的棒子面,十几年前,句萌第一次在那家面馆吃面的时候,老板还是现在这位老板的叔父。   远远地,街口传来一阵激烈地争吵,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正拼命揪着一个人力三轮车师傅,中年妇女的羽绒服上有一道大大的裂缝,萌黄萌黄的鹅绒掉了出来,随风飘飞。   只是一看,句萌便大抵猜到发生什么事儿了,多半是三轮车师傅,不小心划烂了人家的衣服,只能理亏的低着脑袋,任人辱骂拉扯。   少顷,那中年妇女发泄完了心头的怒气,停下手来,张口就要让三轮车师傅赔一千块钱,一直沉默不语的三轮车师傅吓了一跳,终于开了口,难以置信道,“哪有这么贵的衣服?你莫不是要讹人?”   此话一出,中年妇女再次被激怒了,冲上去就对三轮车师傅一阵拉扯,眼看着就要动手打人,围观群众见状一拥而上,拉架劝阻,好说歹说,最后三轮车师傅还是不情不愿地赔了五百。   钞票是从口袋里一张一张数出来的,数到最后只剩一堆零钞,勉强凑够了最后的一百,那也许是他好几天的车钱,以至于在那个中年妇女趾高气扬的走后,他竟然坐在车上,开始抹起了眼泪,样子很是辛酸……   在更远的地方,急着上班的小年轻神色匆匆,刚当上妈妈的女人面带欢喜,一群小学生像是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跑过弄堂,还有……很多很多。   “真有意思啊!”   句萌一脸满足的轻声赞叹着,拿起最后一个煎饺叼在嘴里,伸了一个懒腰。   曾经,在那一片混沌蒙昧之中,她努力想要听清楚人们的祈祷,看清楚这个世界。   千百年之后,她睁开了双眼,所见一切都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这个世界处处都带着斑驳的劣迹,却又如此可爱美丽。   值得为之浮一大白,再氪上十单!   终于,句萌说服了自己,“吨吨吨”的喝完了手边那碗豆浆,然后掏出了手机,登录游戏,熟练地进入了充值界面,选择了售价648的选项,就在她准备选择确定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嗡——!”   一条新信息打断了她为美好世界献上氪金的施法。   “谁呀?讨厌!偏偏在这个时候……”句萌嘟嘟囔囔地说着,点开了信息。   陆以北:“今天继续收集文物吗?我晚点儿来找你。”   “收集啥收集啊?全都被毛三友那个家伙截胡了,还收集个屁嘞!”句萌撇着小嘴自言自语。   “嗡嗡——嗡嗡——!”   陆以北:“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你去海洋馆吧?不过,明天就得好好努力收集文物咯!”   “啧!什么嘛……”句萌看着手机,翻了翻白眼,“狗东西,说话的语气给老娘放尊敬一点啊!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哄吗?”   句萌:“哼哼,这可是你自己邀请我的,不是我要偷懒啊!要是敢反悔的话,就把你肚子搞大!”   另一边。   驶向古玩街的出租车上,看着句萌发来的信息,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换做以前,她肯定第一时间就会吐槽句萌,“除了把别人肚子搞大,还能不能想出点儿新花样来?”   但是……   现在如果跟她说那种话,搞不好会触及到她的伤心之处吧?   陆以北想着,拿起手机回复道:“行吧,那咱们十分钟之后,在古玩街口见?”   句萌:“啧,白痴!我看你真的是完全不懂吼?哪个女孩子要约会,十分钟就能出门的?至少得等一个小时!”   十分钟不能出门吗?   陆以北:“我这连洗澡、带刷牙、还顺道吃了一顿养生早餐,也才花了二十分钟就出门了呀!”   句萌:“那是因为你很怪好吧?根本算不得正常女孩子。”   奇怪?陆以北看了看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地冲出租车司机问了一句,“司机,我有什么地方很怪吗?”   “这……”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以北,顿时心神微微荡漾,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怪,怪好看的。”   陆以北,“……”   先是医生,后是司机,下一次又该轮到谁了?   看样子,准备口罩和墨镜的事情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大家都变得越来越奇怪,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   在街口见到句萌的时候,陆以北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没有穿陆以北买给她的那套状若老年健身服的运动童装,而是换上了一套很休闲的穿搭,一件深色的连衣裙加一件羽绒服外套,染黑的头发高高竖起,涂了唇彩的小嘴,在阳光里泛着一层薄薄的金色,有着类似果冻一样晶莹的质感。   虽然只是简单的打扮了一下,但却立刻让人有了一种改头换面的错觉。   “你疯了是吧?这样出去,不是明摆着给人当靶子打吗?”陆以北惊道,“你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找到了还要弄死你吗?”   闻言,句萌气鼓鼓地打量了一下陆以北,“你这样子跟我一起出去,难道还不够显眼吗?”   跟着一个还没办法完全收敛魅惑能力,并且随时可能不由自主地向世人展现自己美丽的魔女种走在街上,还有比这更惹人瞩目的事情吗?   如果有的话,恐怕只能是裸.奔了。   句萌想着,撇着嘴道,“你不是说,你能变回去吗?怎么这样就来了?”   “本来身上就有伤,昨天晚上还被怪谈袭击了,我担心一解除怪谈状态,会支撑不住当场暴毙。”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呃……”句萌闪躲开陆以北直勾勾地眼神,翻了翻白眼,“所以你就不惜牺牲节操了?”   “命只有一条,节操却有很多个,丢了一个,回头还能再捡一个,问题不大!”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面对她的厚颜无耻,句萌沉吟了几秒钟,歪了歪脑袋道,“那就出发?”   说完,便自觉地走上前去,抓住了陆以北的手腕。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抓在她手腕上的嫩白小手,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微微俯身,扭头冲句萌道,“来吧,今天我大发慈悲,破例背你一次。”   见到原本极其抗拒自己骑在她肩上的陆以北,一下子态度变得这么好,句萌微眯起眼睛,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你不对劲,你说是要带我去海洋馆,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儿记了仇,准备骗我出去,然后把我交给那伙儿黑恶势力?”   闻言,陆以北像是在示意句萌赶紧爬到她背上一样,耸了耸肩膀,不耐烦道,“都说了是破例了……你到底来不来?过时不候啊!”   “来就来!”   句萌应了一声,轻轻跃起,麻溜地爬到了陆以北的肩上稳稳地坐了下来去,然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真不错,坐骑驯服成功,老娘很是开心,我也为你破例一次,赐你一个封号吧?”   “啥封号?”   “嗯……大奶牛?”   “就没有正经一点点的?”   “那就……婊婊怪?反正魔女种都婊里婊气的。”   陆以北,“……”   ……   两人你一言无一语的拌着嘴,朝着古玩街外走去,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侧,打扮成地摊摊主的毛三友,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凝重。 第四十三章 真的只是玩?   那是句萌吗?   都这种时候了,她怎么还不急着收集文物,反而跟一个漂……奇奇怪怪的魔女种厮混在一起?毛三友想。   昨夜在汤城大学文学院老楼等了许久,除去见到了两名意图不轨的灵能力者和盯梢的刘半仙之外,并没有等到句萌前去赴约。   他心中惦念着汤城的安危,于是一大早就赶来了古玩街,准备登门拜访句萌,结果却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   远远地打量了一阵句萌和陆以北,毛三友收回了心神,拉上卫衣兜帽,掏出上衣兜里的口罩戴上,伸手拦下了一辆面前经过的出租车。   “师傅,麻烦跟上前面那辆车!”   出租车司机透过前方出租车车窗看了看车上的两位漂亮姑娘,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车后座上,口罩和兜帽遮掩着面庞,身材魁梧得像是一头半兽人一样的毛三友,眼神逐渐警惕。   “呃……”毛三友察觉到了出租车司机的异样,咬了咬牙,狠狠道,“我加钱!”   对于一个领着微薄津贴,平常还要靠倒卖各种小玩意儿改善生活的汤城司夜会干员来说,说出“加钱”两个字,往往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干这种事儿……车费之外另加三百啊!”   不是,我干哪种事儿了?你就加三百……毛三友腹诽了一句,摆了摆手,不情不愿道,“行行,赶紧的吧!千万别跟丢了。”   “放心吧!绝对不会跟丢的。”出租车司机应了一声,说话间掏出手机,点开某社交软件,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诶?07332,我刚才在路上看见你了,你这趟跑哪儿啊?”   毛三友,“???”   就这?我的三百块就这么没了?   ————   上午9:42,汤城某主题公园,海洋馆大门前。   毛三友看着句萌坐在那个魔女种的肩头,有说有笑的买了票,走进了海洋馆的大门,眉毛拧成了一团。   他原本猜测句萌与那魔女种邀约前来海洋馆,或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们真的是来玩的。   等等!   “不对!或许她们要做的事儿,只有在海洋馆里才能进行?”毛三友自言自语道。   据他所知海洋馆里是有怪谈的。   这些来自大海中的生物,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些海洋传说的气息,古怪得很。   虽说,它们的存在对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居民并没有什么危害,句萌和汤城司夜会都没有对它们进行处理。   但是,它们的的确确的存在,在这种敏感时刻,句萌寻上它们,策划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那可是句萌!跟父亲大人同等级别的存在,怎么可能单纯是来玩的?   有没有可能是向海中的怪谈寻求帮助呢?   又或者说……   “这位先生,你到底买不买票呀?后面的人都等急了。”售票窗口小姐姐的话语传来,打断了毛三友的思绪。   “买,买,多少钱啊?”   “238,现金还是扫码?”   好贵……毛三友嘴角抽搐了一下,弱弱道,“你们这里,可以用花倍吧?”   ————   上午10:02,海洋馆入口附近的纪念品商店里。   看着商店里可爱的毛绒玩偶、印装精美的纪念册、栩栩如生的大白鲨模型、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句萌眼睛里闪烁着光,从陆以北的肩上跳下来,像是脱缰的野狗一样,一头扎进商店中,在短短三分钟内就装满了一个购物篮。   然后,她又在陆以北幽怨地眼神注视下,吐着舌头,缩着脖子,花了十几分钟时间,不情不愿地将东西一一放了回去,最后只挑选了两顶水母造型的绒线帽。   一顶浅蓝色的,一顶粉红色的,她一顶,陆以北一顶。   她本来想买两个橡胶鱼头头套的,陆以北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无力的要求。   那种丑兮兮地东西,怎么会有人想要戴在头上?   待到两人走后,毛三友踱步到纪念品商店内,看了一眼水母绒线帽的价格,倒吸了一口凉气。   98块?批发市场18块的东西,能卖到98块?等这事儿解决了,我就来海洋馆门口摆摊!   ————   上午11:17,海洋馆【珊瑚秘境】区观景平台。   与上下两层的扇形观景平台仅相隔着一层玻璃的偌大空间,近乎完美的还原了海洋的一角。   置身其中,仿佛蜷缩在海洋的角落里,遥远的水面忽明忽暗,映着波光粼粼,澄澈的蓝色下,五彩缤纷的珊瑚,就像是烟火绽放的绚烂瞬间被定格在了水中,如梦似幻。   但是……鱼呢?   水族箱内空荡荡的,就像是盛大的海底宫殿,人去楼空。   句萌皱着眉头,左右张望,听闻楼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轻呼声,她循着声音“哒哒哒”的跑上楼去,她的脸色顿时一黑。   那些明明是风景一部分的游鱼,竟像是在看什么绝美的景色,聚集在陆以北的面前不远地水中,徘徊着,久久不愿散去,惹得路人一阵轻呼。   察觉到了句萌的到来,陆以北转身过身去,看见满脸写满“闹别扭”的那一小只,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紧跟着,她踱步过去,不顾句萌的挣扎反抗,强行将句萌抱起来放在肩上坐好,然后折返回去,驻足在了玻璃前,向着水族箱中释放了魅惑能力。   刹那间,原本还在稍远地方游荡的鱼群,一下子全都聚集了过来,在水中上下游动,起舞似的卖力扭动身体,摆出各种各样的求偶姿态,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大片色彩明艳的,沸腾的油彩。   “啊,啊!这个,这个……”   期待已久的景色,以这样一种方式呈现在眼前,句萌如获至宝,竟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身子前倾,两只小手趴在玻璃上,像是要把脑袋都钻进水族箱里似的。   就在句萌沉浸在景色中,激动得难以自己的时候,陆以北却在看她。   就像是诗中写的那样,“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她白皙的侧颜勾勒着稚嫩的线条,翡翠似的眸子里倒映着水族箱里的景色,像是在放光,色彩绚烂的光。   微风吹来,她的裙摆和发梢轻轻摇曳,精致得好像是出自某部大制作番剧的少女手办。   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让陆以北有那么一瞬间看得有些出神,都快忘了,这一刻她眼中的姑娘,是一个存在超过五千年,已经快要死去的神灵。   不远处的角落,暗中观察的毛三友,看着前方的那一幕,陷入了沉默。   绝了,魔女种的魅惑能力真有那么强?   不愧是靠美丽制造罪孽的怪谈,连鱼都不放过。   不过,她这是不是在跟那些藏在鱼群中的怪谈,进行某种我不知道的交流呢?毛三友想。   ————   上午12:11。   陆以北和句萌从海洋馆休息区的甜品店走出来的时,被一群少年拦了下来,毛三友以为跟她们接头的人终于出现了。   但……   那些少年的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灵能波动,他们只想要陆以北的联系方式,他们是从【珊瑚丛林】那边一路跟过来的,尾随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   在这种时候,陆以北突然就有些后悔,刚才没有买橡胶鱼头头套了。   ————   毛三友一开始完全不相信句萌跟那个魔女种来海洋馆是来玩的。   可是在看见她们就像是姐姐带着妹妹结伴出游一样,或沉浸在珊瑚丛林的美景中,或为虎鲸的精彩演出鼓掌,或在甜品店里交换着吃对方的冰激凌等画面之后,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她们真的就是来玩的?   句萌和那个魔女种不仅像是来玩的,那一幕幕互动,甚至让毛三友嗅到了一股狗粮的气息,一张嘴便吃得猝不及防。   没道理呀,命的快没了,怎么还有心思玩呢?   更何况,那一伙儿贼人还在到处找她,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就不怕被发现吗?   毛三友诧异地想着,抬头向前看去,见句萌和陆以北朝着挂着【企鹅公园】提示牌的区域走去,急忙收回了心神,快步跟了上去。   然后……   刚走到门口,他就被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前面是投喂企鹅的区域,入场需要另外购买门票哦!请问您要来一张吗?”   “不是已经买过一次门票了吗?怎么还要额外买门票的?”   “先生不是额外买门票哦,前面不需要门票的,但是……”售票员说着,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售价表。   毛三友顺着售票员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桶小鱼198】的标价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买不起,买不起。   该死,我也想和可爱的小企鹅一起玩耍呀!   是的,毛三友很喜欢企鹅,准确来说,他喜欢绝大多数鸟类。   但……   他在手机上看了看账户余额,陷入了沉默。   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JPG   这一刻,毛三友的心情就像是在玩那种打着免费旗号,实则变着花样安排内购项目,不买根本玩不下去的垃圾游戏一样,哦对,大抵也跟企鹅挂钩,操蛋得很!   还是在外面等她们好了。   贫穷使我无欲无求,有缘再见吧,小企鹅们!   毛三友正暗戳戳地想着,就在这时,一股不祥的灵能波动在他的灵觉中一闪而过,轻轻地扰动了他的思绪,惹人厌烦。   虽然那股灵能波动不强,但就像是藏在饭里的砂砾,苹果里寄居的虫子,给人一种预料之外的厌恶感。   事实上,跟踪了陆以北和句萌这么长时间,他虽然诧异于她们一点儿正事儿都没干,只是单纯的游玩,但其实一点儿也不无聊,甚至有些开心。   好不容易从高压的工作中抽身出来,得到了片刻的小半日的悠闲,附赠美少女亲密互动近距离观看,还有比这快乐的事情吗?   更何况,谁不喜欢看美少女贴贴呢?   现在,居然有人想要来捣乱?   一句话,看爷爷我干不干死你就对了!   毛三友狠狠地想着,循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员工通道前,那名穿着背后印着企鹅图案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上,笑容逐渐变态。   那名潜入汤城多日,甚至连袭击箭楼古街当铺,都没能加入第一线战圈的灵能力者,完全没想过自己在百无聊赖的闲逛时,竟然能撞见身受重伤的句萌,一路尾随至从,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却不知危险正在悄然临近。   就在他推着运送小鱼的冷冻车,往员工通道深处走去的时候,一只大如蒲扇的手从背后探来,拍了拍他的肩头。   “旁友,你听说过不死鸟怪谈吗?”   “???”   疑惑与薄怒交杂之间,那名灵能力者转过头去,视线与一双如太阳般炽烈的眼眸交汇在了一起。   下一刻,一声若有似无的禽鸟啼鸣便在狭长的员工通道中湖荡了开来。   “啾——!”   于是,一阵热浪席卷,带着一顶边角微微烧焦的制服配套遮阳帽,缓缓落地……   ————   企鹅公园内,那一片溜冰场大小的人造冰原上。   白茫茫的寒气弥漫间,句萌身穿着租来的羽绒服,一手拿着小鱼干,一手叉着腰,看着面前一只只圆滚滚的小企鹅,樱色薄唇微张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微弱的鸟鸣。   身为一部分权能象征是鸟类的怪谈,鸟语什么的,她还是懂一些的。   “别抢,听见了吗?叫你们别抢!”   “我跟你们说,在我这儿必须讲规矩,吃过的就道一边儿去,没吃过的排好队,一个个的来,咱们得讲个公平和秩序,明白吗?”   一群憨态可掬的企鹅眼巴巴地望着面前比它们高不了多少的人类,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竟真的动了起来,排起了一条乱糟糟的队列。   句萌将一只小鱼放进面前的小企鹅嘴里,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振振有词道,“很好,既然你这么听话,就赐你一个封号……嗯,就叫无情的吃鱼机器好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女王,你们都要听话懂吗?”   话音落下,一群企鹅像是在回应她似的,一阵叽叽喳喳的乱叫。   成功的驯化了企鹅,将它们收编成了桃源里临时编外成员,句萌回过头去,满脸兴奋地冲坐在场地角落长椅上的陆以北挥了挥手,“你看,你看!”   “……”   臭妹妹,别高兴得太早,鱼我都能魅惑,更何况企鹅?   信不信,我能让它们来一段极乐净土?   陆以北不服气地腹诽了两句,然后按捺住了悄然升起的好胜心,举起双手,冲句萌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这时,不远处员工通道的门开了,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悄然来到陆以北的身边,坐了下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察觉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陆以北愣了一下,扭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毛三友,他怎么在这里?是来对付句萌的吗?陆以北想着,不自觉地握紧了粉拳。   下一刻,她便听见毛三友懒洋洋地说,“企鹅,真是一种可爱蠢萌的生物呢!这位小姐,你也喜欢企鹅吗?”   “……”陆以北余光警惕地打量了一阵毛三友,见他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翻了翻白眼,回应道,“别被它们的外表迷惑了。”   “它们只是外表可爱蠢萌而已,其实特别恶心特别贱,偷袭同伴,宅家啃老,猥.亵海豹幼崽,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之前看过一个纪录片,里面有一幕是,一只雄企鹅捕鱼归来,发现它的伴侣和她的新男友一起住在他的巢穴里。两只雄企鹅尖叫着攻击对方,场面十分暴力。”   毛三友,“……”别破坏企鹅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啊混蛋!   “别说这些废话了,你是司夜会的人对吧?”陆以北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开门见山,一记直球打在了毛三友的脸上。   她今天是陪句萌出来玩的,不想被任何事情打扰,如果可以的话,她觉得最好是能够在不起冲突的情况下,让毛三友离开。   “……”毛三友沉默了好一阵子,哑然失笑,“嘿嘿,看样子这位魔女小姐,很爽快的样子?”   “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其实已经跟了你们一上午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到底在干嘛?”   “玩。”陆以北简洁地回答道,“准确来说是陪她玩。”   说话间,她扭头看向毛三友,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所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能不能改天再说?我不想动手,也不想影响她的好心情。”   非要捣乱的话,就算你是学长是司夜会同僚,老子也要揍你一顿!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真的只是玩?”毛三友追问。   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后,他还是感觉到了诧异。   一个统领着方圆八百里区域的怪谈之王和一个灵能波动隐隐透着几分危险气息的魔女种怪谈,竟然真的像是姐妹、闺蜜、情侣又或是别的什么亲密关系一样,欢欢喜喜地结伴出游,没有一点儿别的目的。   “为什么?”   “因为……”陆以北看向被企鹅簇拥着的句萌,淡淡道,“她的时间不多了,作为朋友,我帮了她,只能陪陪她了。”   “……”   沉吟了片刻,毛三友苦笑道,“我明白了,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你看,我刚才还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准备捣乱的家伙呢!”   “不过,我还是得多嘴一句,你们再这么玩下去,恐怕还会引来更多试图捣乱的家伙的,我可以尽量帮你们拦着,但要是拦不住的话……”   毛三友正说着,一声尖叫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啊——!救,救,救!”   闻声,两人齐齐地愣了一下,寻声望去,刚刚还臣服在句萌身边的企鹅群,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   两只企鹅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她的腿上猥琐的蠕动了起来,还有好几只企鹅,贱兮兮地咬住了她的头发和裙摆,向不同方向用力拉扯。   这一幕,很可能是堂堂神灵句萌大人,这一生,最丢脸的时刻了。   当然得留个纪念啦!   于是,陆以北和毛三友几乎同时,默默地拿出手机,调到视频录制模式,将摄像头对准了句萌…… 第四十四章 腐朽的空壳   围观了一会儿句萌被企鹅群欺负,眼见着她手忙脚乱的,想要殴打那些贱兮兮地企鹅,又担心打伤打死了企鹅赔不起,既委屈又窘迫,还有些笨拙可爱的模样,陆以北最后还是忍不住起了身,准备上前帮忙。   “走了,按照计划,我们逛完海洋馆,还想多去几个别的地方。”陆以北淡淡道。   看着她的背影,毛三友欲言又止了几次,在陆以北走出去几步后,他终于开口轻呼了一声,“等一下!”   “怎么?”陆以北扭头,向着毛三友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想说,她既然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别给她留下太多美好回忆,到时候她不想死,又不得不死,反而更加痛苦。”毛三友道,“呃,只是个人意见,仅供参考。”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翻了翻白眼,“抱歉啊,参考意义不大!”   说完,她便提起脚边装着小鱼的木桶,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就这么放着她不管,让她带着遗憾离去,那才是真正的残忍。陆以北想。   “那个啥,再等等!”   陆以北刚走出去,没几步毛三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唤了一声。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再次回首,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情啊?”   毛三友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木桶,涨红了脸道,“能不能给两只小鱼?”   果然还是想投喂一下小企鹅啊!   “……”   陆以北扶额,揉了揉眉心,一探手抓了一把小鱼,朝着围攻句萌的企鹅群一撒,鳞片银亮的小鱼像是下雨似的落下,企鹅群一哄而散,四处争抢,伴着企鹅叽叽喳喳的叫声,她把木桶放在地上,往毛三友身边轻轻一推。   “喏,剩下的都给你了。”   说话间,她便趁着企鹅哄抢小鱼,三两步上前,一把将句萌抱起,放在了肩上。   “呼——呼——!”句萌趴在陆以北肩上,喘了几口粗气,扯着陆以北的脸蛋,气鼓鼓道,“婊婊怪,救驾来迟,该当何罪!”   “奴婢知罪,任凭小主责罚!”陆以北配合着句萌演戏道。   “哼!算你识相,就罚你……”句萌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罚你带我去旁边的主题公园玩到天黑吧!”   “遵命!”   目送陆以北带句萌朝【企鹅公园】外走去,毛三友收回了视线,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将木桶拉到了面前,准备趁着这短暂的间隙,享受一下投喂小企鹅的乐趣。   然后……   看着木桶里仅剩下的两条小鱼,他的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说两条,还真就只给两条啊?真是有够抠门儿的……”   就在毛三友自言自语之间,一只体型相对强壮的企鹅飞快地冲了过来,用它圆滚滚地身躯,撞翻了毛三友面前的木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桶中仅剩的两条小鱼,转身就跑。   毛三友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企鹅远去,分明地看见了那只企鹅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贱兮兮的轻蔑和嘲弄。   我™竟然被一只企鹅鄙视了?   毛三友想着,默默地在“讨厌的鸟类”名单上,加上了除去喜鹊和乌鸦之外的第三个种类——企鹅。   就在他思索之间,好几股异样的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他的灵觉探知范围之内,像是在交织着包围圈似的,朝刚离去不久的陆以北和句萌追去。   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又出现了吗?   毛三友腹诽着,眸子闪过一抹金色的电光,像是把对企鹅的怒火发泄在了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身上一样,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冷声自言自语。   “狗娘养的,就知道破坏别人的好心情!爷爷我可是言而有信的人,你们今天死定了!”   ————   桃源里深处,扶桑神树所在的洞窟之中。   异形腔体似的藤蔓包裹下,鼋爷默默地将灵能扩散出去,凝聚成一只只半虚半实的青色小手,飞快的抚过篆刻在扶桑神树四周的咒文上,小心翼翼地篡改着鸦奴留下的咒文。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咒式的存在就像是方程式一样,而构成咒式的灵能和咒语就是组成方程式的数字和符号。   而像是唤醒踆阳权能所需要用到的大型固化咒式,其中所蕴含的咒文数量多得可怕,需要精确到每一步,稍微有几个咒文发生了改变,就会有可能得到天差地别的结果。   虽说鼋爷没办法修改规模如此庞大的咒式,但是在熟知各种咒式的情况下,篡改其中几个关键的咒文,使得仪式结果改变,还是能够勉强做到的。   在那一只只小手的拉扯下,闪耀着太阳光芒的咒文,让原本已经固化的咒文内部寸寸龟裂。   一个咒式发生了改变,连锁反应瞬间被引发,像是失控脱轨的火车一样,向着未知的终点狂奔、蜕变。   “嗡——嗡——!”   强烈灵能的扰动下,空气迸发出阵阵嗡鸣,青色电光在扶桑神树周围的浑浊空气中浮现,即将形成爆炸,掀起惨烈的狂潮吞没一切!   就在这时,声音浑厚的低语响起,“巨灵之鳌,背负蓬莱,深知其重……”   伴随着鼋爷低吟起了自身权能的描述,海量的灵能波动骤然灌注进了即将崩溃的固化咒式当中,强行扭转了破灭崩坏的结局,在不改变外部形态的前提下,对内部的灵能结构完成了重组。   良久,嗡鸣渐息,鼋爷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面容仿佛在短短几分钟内苍老了数倍。   虽说,早在被囚禁的当天,他就已经完成了对咒文的初步篡改,但是想要在完全不被鸦奴发现的情况下,扭转如此庞大的固化咒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水磨的功夫。   他花了数日时间,一有机会便没日没夜的修改,直到今日方才算是成功。   “嘎嘎——嘎嘎——!”   一阵聒噪的啼鸣声突然在洞窟内响起,鼋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浑浊的眸中闪过一抹轻蔑厌烦之色。   鸦奴又来了,带着那一千二百多只由踆阳眷属所化的火鸦。   祈祷、祭祀、向着那早已经不存在的神灵倾述心愿……这是鸦奴和那一千二百多只火鸦每日都会做的事情,一日三次,日出、日中、日落,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哼,对着一具空壳说一堆废话,能把它唤醒才有鬼了!”   鼋爷说着,前方骤然有一阵热浪袭来,他急忙收敛了心神,凭借着自身权能所携带的天赋技能——龟息,陷入了生命体征和灵能波动都降到了冰点的深度沉睡。   事实上,除去精研《龟背洛书》外,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能力,可以全;网?小"说資"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伍 七;; ! ;陆: .陆:? "' 参 肆. ;肆.' 貮''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權:;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取信与鸦奴,他才在这场偷天换日的计划中,担负起了篡改固化咒式的任务。   很快,在一阵鸦鸟的吵杂声中,鸦奴身披漆黑羽衣的身影降落在了扶桑神树前,单膝跪地,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8。! ;? :'5,?' ;;7 ' !!6'",?, 6!' ' ?!3。 "; 4?. 4 ! 2看群?:简!"介加q用他那古怪的嗓音,低吟起了一段难懂的歌谣。   伴随着那诡异的歌谣,一只只火鸦振翅而起,围绕着扶桑神树以扭曲的姿态,跳着祭舞,放声嘶鸣,将翅膀蘸上祭祀用的鲜血,用力挥洒。   沾染的血与火,洒落在地上,绘制出一道道扭曲诡异的图案,又在高温灼烧下快速定型,融入土壤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火鸦的叫声越发狂热,扶桑神树洒下的微光照耀在当中的几只叫喊得最为癫狂的火鸦身上,在它们映照着光芒的眸子,浮现起带着嗜血的狂乱。   这一场仿佛异端教派祭典似的祈祷活动,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   仪式结束,鸦奴庄重的向着扶桑神树深深地欠了欠身子,然后悄然转身离去。   鸦奴离开后许久,鼋爷缓缓地从龟息状态中脱离出来,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姿态,伸长了脖子,看着鸦奴离开的方向。   “哼,傻子一样,成天干一些白费力气的事情。”   他冷声骂了一句,就在这时,一阵低语伴着微弱的飘过了他的耳边。   “汤谷上有扶桑,树高万丈,一日方至,一日方出……”   听见了那像是幻觉一样的声音,鼋爷愣了一下,抬起头久久地凝望着头顶巨树枯萎腐败的枝丫,视线来回扫荡着,若有所思。   可……   巨树就像是死去了,与过去数百年一样,没有丝毫异样。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这些孙子天天来,来了就怪叫个不停,都给我听魔障了……”鼋爷喃喃自语道。   他深知鸦奴想要让踆阳复苏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踆阳的权能长时间被句萌利用地脉气息镇压着,早就只剩下一具拥有庞大灵能的腐朽空壳。   至于踆阳意识,也不知是消亡了,还是放弃了权能,脱离了本体,总之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如果像是鸦奴这样,对着一具空壳祈祷也有用的话,我早就去村子口对着那只青铜龟雕像天天喊“老婆”了!   鼋爷想着,收敛心神将身躯缩回了藤蔓交织而成的异形腔体内,再次了施展龟息能力,陷入了沉睡。   偌大的洞窟归于寂静,微风带着浑浊的气息无声地流淌,拔地而起的巨树上,交错纵横的枝丫间,一片树叶在枝头,被微风牵引着轻轻摇曳。   那是一片漆黑的树叶,很小很小的一片,质地像是血肉,布满淡金色的,鸟羽状纹路,看上去像是已经腐朽,却又像是新生嫩芽……   (窗外的鞭炮声太响了,实在静不下心码字,今天就少更一些啦!另外,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四十五章 我想告诉你我的计划   “陆……王不留行,你是不是欲擒故纵,想让我放开了玩,自甘堕落,内心产生愧疚,然后决定振作起来,自己乖乖地去干正事儿啊?”   就像是桃源里村口的李翠花,老对她儿子说,“你就继续玩吧!怎么开心怎么玩,长大了找不到工作,在家啃老也无所谓。”一样。句萌想。   她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的陆以北,表情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陆以北竟然真的要带她去主题公园继续玩。   这种百依百顺的风格,还是之前那个让她下楼的时候帮忙带瓶饮料都要墨迹半天的陆以北吗?   不对劲,她很不对劲!句萌想。   “愧疚?”陆以北斜眼看着句萌,没好气儿道,“你还会有这种感情吗?”   句萌下巴尖微微上扬,理直气壮道,“当然没有。”   一般玩的时候都贼开心,只是玩到最后没时间完成手头的事情,被死线压得快要崩溃的时候,才会象征性地产生一丢丢愧疚。   毕竟,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人不喜欢摸鱼吧?   “那你到底还去不去主题公园玩啊?你要是改了主意,想干别的事情,我也可以一直陪你。”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她知道这种时候说话,按照剧本是应该面带温柔微笑的,但是她真的笑不出来,也不知道是面瘫作祟,还是想到了句萌经历过和即将经历的事情,完全笑不出来。   “都可以吗?”句萌抬头看着陆以北,认真地问道。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一直?”   “一直。”陆以北认真道。   “哼!”句萌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熟练地爬上了陆以北的肩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走吧!去主题公园。”   说完,在陆以北迈开脚步向前走去的时候,她缓缓地低下了头,将脸蛋埋进了陆以北丝滑的秀发里,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黯然,嘴唇无声地开阖,看嘴型像是说了一句,“蠢货。”   陆以北的一举一动,就像是在对一位垂暮老人进行临终关怀一样,已经把她的心思暴露得很明显了,如果这个时候句萌还看不出点儿什么的话,她也当不了那么久的怪谈之王。   句萌静静地伏在陆以北的背上,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心跳,嗅到她秀发之间传来的一丝丝香味。   伴着发丝间一缕缕悄然钻进鼻息的幽香,她悄悄地在心中低吟起了自己那一份儿未成形权能的描述。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她曾经聆听过无数女子祈求姻缘的炽烈言语,却她从没有为自己祈求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产生效用。   但是,这一次,她想试试。   句萌其实也没打算让陆以北喜欢上自己。   爱情这种东西,就算是作为神灵的她也没办法操控,她以往所做的,只不过是加速了它的发生,像是一剂催化剂。   只有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时候,她的权能才能产生效果,建立起姻缘联系,让本来没有机会的爱情产生一系列微妙的“化学反应”。   但要是,将两个完全没有感觉的人,通过权能强行建立起姻缘关系,让某人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那只会让人想要给那张脸上一记惨烈的痛击,让它从自己的脑袋里滚出去。   句萌想做的,只不过是想和陆以北建立起姻缘联系,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丝浅浅的印记,等到多年以后的某个瞬间,陆以北还会不经意地将她想起。   这样的话,就算是汤城结界启动后,她没能成功,故事的结局会是悲剧,那也是没有遗憾的悲剧。   “……”   权能描述低吟完毕,句萌长久的沉默,她失败了,她没能跟陆以北建立起姻缘联系。   在以往,每次帮那些女子成功为姻缘祈福的时候,若是两情相悦,她的灵能都会变得欢快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似的,在她的体内欢呼庆贺、鼓瑟吹.箫,让她也情不自禁地为那些女子感到高兴。   若是那些女子心仪的对象对她们没有感觉,或是两相厌恶,想要强扭个瓜来解渴,灵能则会短暂的陷入沉闷,像是刚看完一场悲剧电影。   但是,这一次她的灵能却是一片死寂。   说起来有些可笑,掌握着未成形少司命权能,主司子嗣繁育和女子姻缘的神话种怪谈,竟然不能为自己祈福。   句萌,“……”   果然不行吗?   不过也对,掌握着那种权能,却以能谋私,拿来给自己祈福的话,跟“公车私用”有什么区别?   她想着,捏了捏陆以北的脸蛋儿,小声道,“陆以北,来都来了,既然追求刺激的话,那就要贯彻到底哦!”   “啥意思啊?”陆以北愣了一下,总觉得她这话里有一股不祥的气息。   “主题公园你懂的吧?都是有主题的。”句萌道,“你猜这家主题公园是啥主题的?”   “海洋?鬼怪?迪士……呃,这侵权了,难道说是《恋与魔法少女》主题的?”陆以北道。   句萌拍了一下陆以北的脑袋,“你在想屁吃!”   陆以北揉了揉脑袋道,“我就说嘛,汤城什么时候开了《恋与魔法少女》的主题公园,我怎么会不知道?”   “是古风主题啦!”句萌没好气儿道,“待会儿咱们去租套汉服怎么样?沉浸式体验嘛!”   “没问……等等,你想让我穿汉服?”陆以北愣了一下,“那可不行,穿裙戴钗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乱晃,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句萌表情严肃地斜眼看着陆以北,久久地沉默。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陆以北皱眉道,“我说了一直陪你玩,可没说要陪你不要节操好吧?”   句萌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穿裙戴钗了?你不能穿男款的吗?还是说,你潜意识里已经觉得,你应该穿女款了?”   这一瞬间,句萌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跟陆以北建立姻缘联系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失败的。   陆以北,“……”   对呀,我为什么会想到穿裙戴钗呢?   难道,我的思想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陆以北想着,心虚地回应道,“我,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当然是要穿男款的,你不知道,我获得这劳什子权能之后,除了变强之外,掌握的最强技能就是,男扮女扮再扮男装了。”   “好家伙,你跟我搁这儿套娃呢?”句萌吐槽道,“算了,懒得跟你扯,赶紧出发!”   ————   下午三点过五分,汤城古风主题公园大门附近。   毛三友坐在与租衣服的小店相隔不远地小巷内,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低头看着手机,脚边的烟头散了满地。   手机不停震动着,一条条弹窗和短信,铺天盖地似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就像是司夜会成员有着可以相互交流情报的内网,怪谈之间有怪谈聊天群这样的存在可以互通有无一样,类似日蚀会、奇迹教团这样的黑恶势力,也有着他们交流情报的渠道。   毛三友收到的这些短息,便是他托朋友从那些黑恶势力交流情报的渠道中打听来的。   两小时之前,一条近一年以来最劲爆的消息,像是一场风暴似的,席卷了那些黑恶势力的情报交流渠道。   内容大致总结起来就两点,第一句萌快不行了,第二在不到两天之后,汤城城市结界将会在发动悍然一击后,短暂地进入防御真空期。   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桃源里和句萌身上发生的事情,迟早会被外界知道,但是毛三友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好事,把消息传了出去。   据毛三友猜测,极有可能是那些潜入桃源里刺杀句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中的一员,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一旦城市结界启动,桃源里内必定会出现混乱哄抢的局面。   届时,一部分实力相对较弱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面对被利益熏红了眼的曾经的同伴,能保住小命就已经不错了,想要分一杯羹只怕是不能。   这能忍得了?   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某些小肚鸡肠的家伙,见别人得了利益比自己吃亏还难受。   心态出了大问题,行为肯定也会跟着出问题。   很快,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到了那些下属于日蚀会、奇迹教团、游荡者诗会之类黑恶势力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手里。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截止现在,毛三友已经从朋友那里得知,至少有七个有关桃源里的悬赏已经发布了,还有好几股势力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向,蠢蠢欲动。   “好家伙,悬赏桃源里之主完整的怪谈本体核心,十三亿美金?你在想屁吃!那种东西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悬赏踆阳权能,酬劳视权能完整性面议……该死,这群狗东西!”毛三友狠狠地骂了一句。   有言道,一朝鲸落,万物重生,一尊大怪谈的死亡,也有着相似的宿命。   存在了千百年的大怪谈——句萌,若是陨落,必定会吸引来各种魑魅魍魉,就像是一场鲸落,但并没有那么壮美,可以预见的是,有的只是血腥。   想要阻止那群嗅到血腥味赶来的恶兽,除非司夜会方面行动起来。   可是,这些非法灵能力组织交流情报的渠道相当隐秘,此刻汤城的消息又传不出去,等司夜会察觉到异常并行动起来,至少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   这一两天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更何况,司夜会就算提前知道了消息,也会优先守护汤城及其周边的人类聚居地,确保民众的安全,支援桃源里的优先级会非常的低。   “头疼,这可咋整啊?真是要了老命了。”毛三友揉着胀痛的眉心喃喃自语。   就在毛三友抱着脑袋痛苦万分的时候,一到身穿旗袍的身影突然闯进了他的视野里。   洁白的旗袍宛若白玉,刺绣着淡雅的桃花,微风轻轻吹过,撩起裙子的下摆摇曳,隐约露出踩着绣花鞋的修长双腿。   “抬起头来,我看看?”   柔和中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毛三友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硬物敲了两下,抬起头去,便看见了那披散着墨绿长发,手持着细长烟斗的高挑女子。   打量了一下毛三友的面容,句萌毫不掩饰地在脸上表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啧,你就是踆阳那家伙的子嗣吗?生得可真够别致的。”   “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的?”句萌歪了歪脑袋,“这很简单,之前踆阳的意识消亡时,我就猜测,他要么是真的没了,要么就是放弃了权能,离开了扶桑神树,而刘半仙看见你的真身后,我便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更高了。”   另外,我承认我又诈你的成分在里面……句萌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堂堂太阳神鸟,理应俊朗非凡,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虎背熊腰的丑东西?”   “……”毛三友沉默了一阵,小声解释道,“我的母亲是一位拥有些微索贝克权能的怪谈……”   不同于在文学院老楼跟句萌初次见面的轻松,在面对灵能波动全盛状态下的句萌时,毛三友竟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这种恐惧无关于权能或是灵能波动的压制关系,而是源于句萌身上隐约透出的那一股凶狠异常的气息。   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在面对连环杀人犯的时候,会莫名地感觉心虚一样。   毛三友觉得,要是自己现在说错了什么话,极有可能会被句萌当场击毙。   “鳄鱼神?那就难怪了,没让你返祖成霸王龙,已经算是不错了。”句萌撇了撇嘴,继续道,“跟了我们挺久了吧?”   毛三友愣了一下,看着姿态风轻云淡的句萌,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句萌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大概从你在海洋馆,差点儿控制不住灵能波动,打算对企鹅下毒手的那一刻开始吧?你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鬼鬼祟祟的,要不是看在你暗中帮忙解决了几波宵小之辈,你现在已经躺地上了,你知道吗?”   “……”   毛三友不敢接句萌这话茬,只是远远地眺望了一下主题公园的方向,皱眉道,“你就这样丢下那个魔女种不管了,真的好吗?”   “谁说不管了?我让她排着摩天轮的队呢!至少还得排半小时,这个时间足够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了。”句萌淡淡道。   “那您此番前来,是打算……”毛三友试探道。   “两件事情。”句萌竖起两根手指道,“第一,待会儿给我好好的,继续拦截那些想要捣乱的家伙,第二……”   “我想告诉你我的计划,然后请你帮个小忙。”   (小区熊孩子持续高能打.炮,明天他们如果还要继续,我就去买两百根魔术弹冲了他们……) 第四十六章 扶桑神树上传来的声音   “我的亲姑妈耶!您这叫一个小忙?您这是要我的命呐!”   听完句萌的计划,毛三友满脸苦相的发出了一阵哀嚎。   虽说那些火鸦都曾是他父亲的眷属,他依靠着来自父亲的部分权能对它们有微弱的影响力。   但它们现在已经没有了眷属印记,又被鸦奴统领着,他能不能支使得动根本就是两说。   句萌这是让他用前朝的剑想要斩当朝的官呐!   “谁是你亲姑妈?我跟你爹的血缘关系可没那么近,顶多算是表的。”句萌双手叉着腰,表情淡漠道,“能行就说能行,不能行就说不行。”   “你应该也知道,要是成功的话,你体内来自父系的权能就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补全,到时候……”   说到此处,句萌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阵毛三友道,“别的我不清楚,但至少你的样貌能变好看些,你今年得有五十多岁了吧?”   “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女孩子的小嘴唇是什么味道吗?”   “……”   毛三友感觉有被冒犯到,虽然他的确不知道,但是他之所以到现在还保持着出壳初始设置,那是因为他宁缺毋滥,对伴侣要求高,而不是不想!   更何况……   “姑妈,您不也不知道吗?”   句萌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主题公园的方向,不服气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想要知道,待会儿回去就能知道!”   “这能一样?女孩子相互之间亲亲,不是常有的事儿?”毛三友皱眉道。   “才不……”句萌冰冷漠然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了一抹红晕,然后抬手用手中的烟斗狠狠地敲了一下毛三友的脑袋,“你懂个屁!”   “说正事儿,赶紧的,能不能行给个痛快话!你也不想看着汤城因为这事儿遭殃,对吧?”   “……”毛三友沉默着,思索良久,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狠声道,“行!我只能说试试看,要是失败了,你可别怨我。”   能不能知道女孩子嘴唇的滋味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我深爱着汤城这座城市。毛三友想。   句萌见毛三友答应了下来,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眉宇间萦绕的那一抹愁云似乎也跟着散开了许多。   这几日,她的心态前所未有的丧,并不是因为花光了鼋爷给的压岁钱,氪了十几单也没能抽出想要的卡,之后看着蒸汽平台上喜欢的游戏打折又买不起,后悔莫及,也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会死在汤城结界的炮火之下。   鼋爷办事儿,她一向放心,再加上有商南星暗中帮助,几乎不可能出问题,扛过汤城结界轰击的几率超过八成,但那仅仅是一个开始。   就像是毛三友之前通过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的渠道,打听到的消息一样,她的计划成功之后,汤城结界会因为形态切换,导致防御效果失效,任何灵能力者和怪谈都能自由出入。   规模恐怕不会亚于一场超大型的百鬼夜行,甚至犹有胜之。   到时候,句萌曾经的仇敌、觊觎着她或踆阳权能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甚至还有单纯想要搞破坏的“混乱邪恶阵营”的那些家伙,都会涌入汤城和桃源里范围,像是野狗抢食一样,为所欲为。   那样的混乱局面,要是她没有被鸦奴连续刺伤两次,维持不住灵能力巅峰状态,还有信心应对,但是如今……   她就跟个光之国来的勇士一样,帅不过三分钟,状态就得亮红灯。   收拾收拾陆以北还行,想要数以千计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却是力有未逮。   如果毛三友能够依靠他血脉中来自踆阳的权能,控制住桃源里内的那些火鸦,也算是减少了一部分威胁,句萌觉得至少能让她在混乱中活下来的几率上升一成。   虽然加上这一成,也只有不到三成而已……   那些涌入汤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才是真正的威胁。   不过,拼一三分之一的机会,总比等到数十年,甚至十数年之后腐化堕落,完全没救要好吧?句萌想。   若非鸦奴将她刺伤,并唤醒了扶桑神树中沉睡的踆阳的庞大灵能,加速了她腐化堕落的过程,她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行,就这样吧!”句萌收回心神对毛三友道,“待会儿就拜托你继续截杀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了,我先走了。”   毛三友还沉浸在句萌要让他去冒险的担忧之中,一下子脑子没转过弯儿来,疑惑道,“您去哪啊?”   句萌轻轻地嘬了一口烟斗,微眯着眼睛吐出一团烟雾,嘴角暧昧地上翘,“刚才不是说了吗?”   说话间,她看向主题公园的方向。   “我要去尝尝女孩子的嘴唇是什么滋味啊!”   话音落下,化作一张方巾,远处,躲在电线杆上偷偷观察的外套,蠕动了一下,然后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像是被风吹走那样,朝着主题公园飞去。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让句萌独自行动,陆以北多少有些不放心,虽然明知道有毛三友在暗处对那些截杀者进行反截杀,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让外套偷偷的跟了过来,以便出现危险,随时支援。   没曾想,外套竟因此偷听到了了不得的信息。   片刻后,主题公园内。   透过眷属印记感受到了外套的归来,陆以北花了五十块钱,雇了个黄牛帮继续排队,然后鬼鬼祟祟地摸到了主题公园的角落,找到了外套。   透过眷属印记,模模糊糊地感知完了外套所听到的话,陆以北陷入了沉思。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臭妹妹偷偷跑开,是为了找人商量,到底要不要亲我的事情?”   “……”   外套静立了一会儿,像是在认真回忆和思考,然后蠕动了起来,模仿着人类的姿态,冲陆以北点了点头。   没错,她就是想亲魔女大人来着!   (๑•̀ㅂ•́)و✧   别的事情太复杂了,它听不明白,这它还听不明白吗?   陆以北,“……”   好家伙,臭妹妹居然有这种鬼心思,难怪看见摩天轮前面排了那么多人,还要死要活的吵着要坐……   摩天轮的确是个绝佳的接吻场景。   这下麻烦了,我不能做对不起喵喵酱的事情呀,她要是强吻我,我该咋办呢?陆以北忧心忡忡地想。   ————   下午四点,阳光已经初见暗沉。   阳光久违穿过乌云洒落,在那蔚蓝与瑰色交相辉映的苍穹之下,摩天轮静静地旋转着,一点点的攀上了顶点,于是,被阳光镀上了梦幻色彩的城市尽收眼底。   在摩天轮不断攀升的过程中,陆以北目不转睛地看着趴在玻璃上,向外眺望着的句萌,心跳似乎也在随着这个过程逐渐加速,加速……   小小的格子箱里安静得可怕,她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宛若擂鼓的心跳声。   反抗,为了喵喵酱我必须反抗,待会儿她要是突然扑过来,我就一发四兽皎天炮给她打飞!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一直凝望着窗外的句萌扭过头来,轻唤了一声,“陆以北……”   “嗯?啊?”陆以北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不知所措地闭上了眼睛,双臂交叉抱住了略微低垂的脑袋,挡住了双唇。   在黑暗和死寂中等待了许久,陆以北没有等到预想中的事情发生,却等来了句萌疑惑的询问,“你在干嘛呀?”   陆以北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偷看了一眼句萌,见她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不禁陷入了沉默。   “……”   良久,她小声的说了一句,“没,什么,我,有点恐高。”   “呵,垃圾。”句萌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去看向窗外,继续眺望风景。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余光在陆以北胸前那块方巾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傍晚时分,花城。   城南一座荒废许久的小工厂前,这座小工厂主要经营的项目是饲料生产,曾是南郊屠宰场的主要供货商。   然而随着南郊屠宰场出了那些个怪事儿,这家小工厂失去了一大收入来源,再加上经营不善,最后惨淡收场,关门大吉。   小工厂前,杂草丛生的空地上,江蓠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阿花在外面忙活。   自从陆以北成为了花城的怪谈之王,再加上杜思仙高效合理的管理,花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凶杀类的怪谈事件了,观测恶性怪谈聚集地、测量灵能波动、加固封禁,几乎已经成为了花城司夜会的日常工作。   良久,测量完灵能波动数据,加固完封禁之后,阿花扛着工具走了回来,然后把工具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上车,坐在了驾驶位上。   “小姐,完事儿了,咱们现在回去吗?”   江蓠微微颔首,“嗯,走吧。”   车子缓缓启动,穿过了蜿蜒的小路,上了主干道,一路向着琥珀馆的方向驶去,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逝变化,江蓠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点开某鹅聊天软件,紧跟着又点开了短信。   盯着手机屏幕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皱起了眉头。   陆以北已经有两天没有联系她了,既没有给喵喵酱那个账号发肉麻的话,也没有给司夜会的工作账号发一些抱怨汤城不好,暗示想要加工资的垃圾话,这有些反常。   明明在两天之前,每天都会收到至少一百条来自陆以北的信息的。   突然没了音讯,难道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可是汤城会发生什么棘手的事情呢?他总不可能作大死,跑去招惹桃源里那个存在吧?江蓠想。   透过后视镜,阿花看见了江蓠眉头紧锁,关切地询问道,“小姐,您好像不太开心?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只是陆以北这两天没有联系我,我在想他的工作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江蓠平静道。   阿花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为江蓠鸣不平道,“哼!我早就觉得那个偷心小贼不靠谱,偷走了我们家小姐的心,居然不好好珍惜!他要是敢在外面乱搞,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偷走了……”江蓠微张了一下嘴唇,无声地叹了口气,淡淡道,“阿花,你平时少看点儿奇奇怪怪的书,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只不过是担心他去支援汤城的工作时,会遭遇了什么危险而已,毕竟他的福利墓地已经用掉了。”   说话间,江蓠低头看向手机,给陆以北发了一条信息。   江蓠:“花城预备干员陆以北,按规定,外出执行任务,当每三日向上级汇报一次工作进度,时间差不多了,说一下吧?”   信息发过去之后,江蓠等待了许久,没有收到陆以北回复,她的心情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   难道是正在辅助汤城的干员调查怪谈聚集地,不方便使用手机吗?   那就再等等看好了。   江蓠想着,收起了手机,看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自从前几日那场大雪之后,花城的雪便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日,好像春天永远不会来临了一般。   ————   与此同时,汤城主题公园,“打靶有奖”小店内。   句萌双手端着枪,对着靶子有模有样的瞄准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   “啪——!”   一枪精准的……脱了靶,打在了身在五米开外的老板的帽子上。   老板嘴角抽搐了一下,弱弱道,“小妹妹,你真想要那台手机就直接买吧?我破例便宜点儿卖给你好了。”   在这么下去,我感觉你早晚要一枪打在我的身上。   就你这枪法,想要十枪连中十环,拿走手机的概率,比买彩票高不了多少吧?   赚钱固然重要,可是哪有安全重要?老板腹诽。   “不行!咱们得按规矩来,我今天还真就不信了,拿不到那台手机,我就不走了!老板,麻烦再帮我装十颗子弹!”句萌挺直了腰板道。   就在句萌折磨着小店老板的时候,一旁等待的陆以北看完了江蓠发来的信息,强忍住了回复的冲动。   喵喵酱那么聪明,如果我长时间不回复她的话,她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到时候,稍微跟其他有干员前来汤城支援的城市通一下气,或是尝试着联系汤城司夜会,询问这边的情况,应该就能猜到汤城出了大问题。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收起了手机,抬头看向句萌翻了翻白眼,起身朝着她走了过去。   “别打了,你别打了,让我来!”   再让你打下去,我的钱包就要受不了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老板,麻烦帮我上十颗子弹。”   句萌瞥了一眼陆以北,不屑道,“就你?我都不行,你哪儿能……”   “啪——!”   句萌话还没说完,伴随着一声枪响,前方的靶子响起了命中十环的提示音,“十环,真厉害,再接再厉呀!”   句萌看着陆以北,瞪大了眼睛,嘟囔道,“你这一定是运气,绝对是运气!”   “那咱们再来?”陆以北幽幽道,说完便举起连开九枪,九枪连中十环。   放下枪,陆以北冲着目瞪口呆的句萌,贱兮兮地挑了挑眉毛,眼神仿佛在对她说“服了吧臭妹妹?老子会预判的!”   于是,“打靶有奖”小店的老板,再被句萌折磨了一番神经后,又被陆以北折磨了一番钱包,不情不愿地拿来了那台华米最新旗舰款手机,目送着这对不当人“姐妹”离去的背影,莫名地感觉今日的晚风格外的萧瑟寒冷。   ————   夜色像是一块幕布悄悄拉上,罩住了桃源里所在的峡谷,山川、丘陵、远处近处的房屋、树木都又清晰变得模糊。   伴随着日落,成群结队的火鸦从桃源里的上空飞过,像是天边的晚霞坠落人间那样,从天空划过,然后坠入了山谷。   它们日落时分的祈祷仪式开始了。   “日中有踆阳,谓三足乌,踆阳鸣则日升,天下之禽皆鸣,踆阳息则日落,天下之禽皆息……”   鸦奴跪倒在扶桑神树前,虔诚地祈祷着,成群的火鸦在他的身后状若癫狂的起舞。   突的,他体内那一股前几日随着踆阳逐渐苏醒,而获得灵能剧烈地激荡了一下子,在他的体内蛮横地冲撞,引得他的意识也一阵轻微的恍惚。   就在这恍惚之间,他的耳边似响起了一阵低吟,像是在回应着他的祈祷和他体内那股本应该属于踆阳的力量一样。   “汤谷……扶桑……”   鸦奴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棵偶株双生的巨树,然后眼神逐渐变得狂热,兴奋地快要难以自己。   “肃静!大家安静的听!”   他猛地扭头冲着身后的火鸦群大喊了一声,待到所有火鸦安静了下来,他侧耳细细聆听,便在空气流淌的微弱风声中,听见了更加清晰的低吟。   “汤谷上有扶桑,树高万丈,一日方至,一日方出……”   鸦奴清晰的听见,那低吟声,是从树梢之上传来的,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寻觅良久,他终于看见了那一片轻轻摇曳的漆黑嫩叶。   “嗷——啊啊——!”   千百年来所追寻的,终于实现,鸦奴兴奋到了极致,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却明显的听得出里面蕴藏的喜悦。   他的主人,真的“复苏”了。 第四十七章 办事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夜晚的古玩街一片冷清,昏黄的路灯下,陆以北背着句萌想着春风居漫步前行。   眼见着临近了春风居的巷子口,句萌轻轻地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陆以北,就送到这里吧?把我放下,待会儿被小刘看见了,他又得八卦了。”   这话怎么莫名有种送女同学回家,害怕被女同学老爸撞见的既视感呢?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将句萌放在地上,点了点头,“去吧!”   “嗯。”句萌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眼见着她小只的身影逐渐被小巷的阴影吞没,陆以北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地拍了一下脑袋,冲她的背影喊了一声,“等一下!”   句萌停下脚步,转过身,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疑惑道,“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   你是不是快死了?   这话,陆以北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是没有问出口来,总觉得说这话有一种咒人赶紧去死的深意在里面。   “呐个……要不我今晚留在这儿陪你?”   句萌双手叉腰,皱起了眉头,嫌弃道,“我家只有一张床。”   “那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咱们现在都是女孩子嘛,我不介意的。”陆以北道。   “……”句萌打量了一下陆以北,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微眯起眼睛道,“陆以北,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哦?”   “之前我在你家的时候,想跟你挤一张床,你恨不得往床上撒一筐铁蒺藜,现在见我变了这幅模样,你居然要跟我回家?哦,对,你好像特别喜欢白小花对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陆以北矢口否认。   能一样吗?二次元炼铜那是兴趣,三次元炼铜那……毁灭吧,赶紧的!   沉吟了几秒钟,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面无表情道,“算了,你明天想去什么地方玩?”   “明天啊……”句萌认真地想了想,撇撇嘴道,“到时候再说咯!我回去想想,想好了明早给你打电话。”   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点了点头,冲着句萌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家,然后转身向着古玩街外走去,走到街口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举头望着雪花飘落的天空,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已入夜,万物休养生息,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天没见,她得去医院看看付辛夷的情况,之后还得去梦境中找清霁继续练习掌控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如果时间宽裕,还想练练之前学到的剑法和咒式。   临近汤城结界启动,伴随着桃源里被轰击,她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在那之前,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对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得再制作上一点点纸蝉仙!   想到此处,陆以北掏出了手机,给毛三友发去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师兄,你知道那儿能请到扎纸人儿的工人吗?”   另一边,汤城,八仙古街。   这条位于汤城市中心最偏僻角落的街道,是汤城的丧葬用品一条街,白天主营香烛、冥钱、花圈一类的祭祀用品。   到了夜里,由于大多数人都避讳这些玩意儿,担心撞见怪谈,整条八仙古街上都无常人行走,便成了灵能物品的交易场所。   此刻,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毛三友站在一家名叫小冥同学的丧葬用品店前,正准备兜售今日收获的怪谈本体核心和少量灵能物品,收到了陆以北的信息,下意识地看向店内角落栩栩如生的纸人,微蹙了一下眉头。   毛三友:“你买那玩意儿干嘛?”   陆以北:“防身。”   毛三友也知道一些利用纸人施展特殊的特殊咒式,再联想到汤城即将迎来的动荡,只觉得陆以北“防身”这个理由也算正当,便没有再过多追问。   毛三友:“你打算要多少?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   陆以北:“要不了多少,关键是材料和造型有要求,这是清单[图片]。”   毛三友,“……”   这陆以北,能不能整点儿阳间活儿?   好好一个大活人,按照自己的模样扎纸人儿,也不觉得晦气?   小冥同学的老板也是颇有见识的人物,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发来的清单图片,一眼就认出了她想要制作什么东西,喃喃道,“哦,是纸蝉仙呐?大纯阳宫的手段……还是个所谓名门正派的弟子嘞,呵呵!”   没想到这陆以北还是大纯阳宫的弟子……毛三友腹诽,进一步打消了对陆以北此刻行为的疑虑。   大纯阳宫弟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毛三友见过不少加入司夜会的大纯阳宫弟子,一个个的正义感爆棚,想要他们干点儿狗苟蝇营的事儿,比杀了他们还难。   他瞥了一眼老板,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老板,这东西,你这儿能做吗?”   “当然能!这纸蝉仙的制作方法简单得很,让它们动起来的秘法才是关键哩!况且,就算是做出来,知道秘法,控制又是一道难关,没个一两年的功夫,休想……”   “行了行了,您老就别说了,”毛三友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显摆这些东西,忍不住打断道,“我对这些东西又没兴趣,干脆我把我这朋友的微信推给你,你自己跟他聊好了。”   说着,他便知会了陆以北一声,然后将屏幕显示着陆以北的账号二维码递到了老板的面前。   老板扫了二维码,顺利的加上了陆以北的微信号,抬头冲着毛三友展露出笑容,“毛三爷,小老儿就先谢过你帮我介绍生意了啊!”   毛三友耸了耸肩,将面前盛放着怪谈本体核心和灵能力物品的布袋子向老板推了推,“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跟您讨价还价了,就按你刚才说的抽成,把这些东西放在这儿寄售好了。”   说到此处,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对了,我看我那个朋友发来的清单,用的都是些便宜材料,回头东西卖掉了,制作那些纸人儿的工钱,就从我这里边儿扣好了。”   “毛三爷,不是我说,纸蝉仙那玩意儿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呀!”老板提醒道。   “无妨,我这人对朋友向来如此,这点儿小钱,我根本不在乎!”毛三友大手一挥,不以为意道。   有钱了,以后不用去摆地摊了,就是这么豪爽!   “行了,之后有什么事儿,你跟他说就行了,我最近忙得很,有大事儿要办,就别来烦我了。”   此去帮姑妈办事儿,能不能全身而退回来,领走寄售的收入都两说。   提前拿出一部分收入,支援一下司夜会同僚,也算是干了件好事儿。   况且,陆以北那小子都说了,只用做一点点,就算千儿八百一具小纸人儿,能花多少钱呐?毛三友想着,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小店。   寒风中,丧葬用品店的灯箱上那个“冥”字微微闪缩,老板目送着毛三友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口,竖起大拇指暗道一声仗义,然后低头用手机将他的原话转述给了陆以北。   小冥:“情况就是刚才说的那样,这位陆爷,您打算做多少呢?”   陆以北:“还有这种好事?我要得也不多,先给来一千个吧!”   老板,“???”   ————   次日清晨,9:03。   花城,琥珀馆。   雪下了一阵夜,在琥珀馆的花园里铺上了厚厚地一层积雪,一大清早,天色还是混混沌沌的一片,朦朦胧胧有些光浮在天边,阿花便换上了防寒的衣物,扛着铲子来到花园里开始铲雪了。   花园尽头,建筑物中,长长的白色窗纱在微风中起落。   房间里,熟睡的江蓠听见了窗外隐约传来的,铁铲和地面碰撞的轻响,微蹙了一下眉头,眼睑带着长长地睫毛轻轻颤动,很快便悠悠转醒,坐起身来。   洁白的羽绒被滑落,露出吹弹可破的香肩,她慵懒地揉了揉眼睛,轻轻地拉起睡衣滑落的肩带,然后像是现在许多人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一样——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解锁屏幕,看了一眼收件箱和某鹅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江蓠皱起了眉头,“竟然一夜未回么……”   嘟囔了一句,略一思索,她便双手捧着手机,编辑起了信息。   【预备干员陆以北,今日是第三日,请在今日晚六点前,完成你的工作汇报,收到回复。】   编辑完信息,她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了一两秒,却是没有点击发送,而是轻触了右上角的【取消】选项,转而调出了通讯录,给陆以北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忙,暂时无法接听……”   “……”   才响了两声就挂断了?   江蓠愣了一下,将手机拿到面前,端详了几秒钟,明眸轻轻一转,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起了床,熟练的绑上义肢,一瘸一拐的扑到了卧室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然后顺手从桌上抓起一支笔,将长发干练的挽了起来。   电话才响了两声便挂断了,意味着陆以北或是拿着他手机听到了电话,但是不方便或是根本没办法接听。   首先排除,陆以北旁边有别的女孩子,不想让她或是我听见奇怪的声音,产生误会的可能,这是最基本的信任,更何况,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会十几个小时都不回复工作信息。   如果不方便或是不可能接电话,同时也不能回复信息的话,那就说明,他很有可能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了,要么就是手机根本不在他的手上,这可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江蓠一边想着,一边双手飞快地敲击键盘,在一个图标为蓝色报丧苍鸮的浏览器中键入了一段特殊的乱码,轻敲回车键,稍微停顿了一下,向着窗户的方向伸了伸脖子,冲花园里忙碌的阿花轻唤了一声。   “阿花,待会儿上来的时候,帮我泡一壶苦茶,早餐弄简单一点!”   “知道啦小姐!”   听到了阿花的回应,江蓠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回忆了一下同样跟陆以北前去汤城支援的司夜会干员、预备干员的名单,然后熟练地将他们的档案信息一一调了出来。   “月城,王一晨……山城,周正祥……江城,付辛夷……佛山,叶狮虎……”   短暂地浏览了一下那些干员、预备干员的信息之后,江蓠随意挑选了一个,拿起手机,循着档案上的手机号码,拨去了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好……”   “……”   一连打了八九个电话,接近了前去支援干员、预备干员半数的数量,全部处于关机状态,江蓠终于放下了手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只是陆以北一个人联系不上,汤城那边是否出现了异常情况,还有待商榷。   可如果前去支援的所有干员、预备都联系不上,那恐怕是出大问题了。江蓠想。   就在这时,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了,阿花端着泡好的苦茶和热腾腾的饺子送到了江蓠的身边。   见她表情凝重,阿花正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她抓起一个饺子,塞到嘴里叼着,嘟嘟囔囔道,“阿花,帮我订到汤城的机……”   话说到一半,想到汤城可能出现了不可预知的危机情况,乘坐飞机一旦遭遇怪谈或灵能力者袭击,毫无生还的可能,江蓠略微停顿了一下,改口道,“还是帮我订高铁票好了。”   “然后通知白开,让他来找我,如果他不来,你就更他说陆以北快死了。”   “啊?”阿花愣了一下,诧异道,“小姐,您说什么傻话呢?姑爷,呃,陆以北那小子,怎么会要死了呢?”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江蓠道。   “……”阿花微张了一下嘴唇,然后欠了欠身子,“明白了,小姐,我这就去办。”   阿花离开了房间,江蓠端起她倒好的苦茶喝了一口,将嘴里的饺子送进肚子里,然后再次扑到了电脑面前,对照着那些联系不上的干员、预备干员的信息,联系起了他们档案中留下的“报丧者”。   成为司夜会的成员,随时都有可能死于意外,所谓报丧者,除了是备用联系人之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出事以后帮他们料理后事的人。   就像是江蓠就是陆以北的报丧者那样,之前白开还因为这事儿,纠缠了她好久。   “喂,您好?请问是月城司夜会,石大同吗?”   “刺啦——刺啦——!”   “……”   听着耳边传来阵阵金属剐蹭似的刺耳声响,江蓠将手机那得稍微远离了耳朵一些,皱起了眉头,然后等待了十几秒钟,才听到了回复。   “喂,你哪位啊?”电话那头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不耐烦道。   “您好,这便是花城司夜会五号干员江蓠,你那边刚才的声音……”   “哦,花城的同僚?刚才被一个食尸鬼咬着脖子,说不出话来着,你是不知道,自从去年那个什么,呃想不起名字来了,就是通缉名单第六那个怪谈在我们这儿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们这儿都乱得没边儿了……”   江蓠微微颔首,似乎对食尸鬼用嘴锁喉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话说到一半,电话那头的男子突然冲什么人嘶吼了起来,“少废话!满山都是食尸鬼,那就把山给老子炸喽!怎么炸不了?那座山下全是煤矿,听我的,让你炸你就去炸,出了问题我担着!”   通缉名单第六,因袭之兽么?那个能够拟态其他怪谈权能的家伙?趁着男子嘶吼之际,江蓠在心中暗暗地腹诽了一句。   “喂?江姑娘,你还在吗?话说你突然联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是想询问一下,你们那边的预备干员王一晨,最近跟你联系过没有?”江蓠平静道,“我们这边的预备干员陆以北去汤城支援后失联了,我尝试过联系包括王一晨在内的其他支援干员、预备干员,皆是同样结果。”   “什么?王一晨失联了?”电话那头骂了一句,“该死,江小姐,你稍等片刻,我这边炸完山,就让人去确认情况,稍后给你答复。”   “嗯。”江蓠应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我这边就先去联系其他城市的司夜会,告知情况了。”   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电话那头的男子连声道,“行行,事关重大,你忙你的。”   挂断了电话,江蓠立刻便翻开了第二位干员的档案,找到了他档案中留下的报丧者的联系方式,拨去了第二通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花城司夜会五号干员江蓠……”   “……”   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江蓠将所有失联的干员、预备干员的报丧者都联系了一遍,然后放下了手机,等待着他们确认情况后的答复。   在这等待的间隙,她揉了揉眉心,又再次拿起手机,发泄心中幽怨似的,给陆以北发去了一条信息。   江蓠:“陆以北,办事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   ————   另一边。   汤城,靠近八仙古街的近郊,一处荒废已久的酿酒厂外的空地上。   陆以北感觉到了上衣兜里手机轻轻震动,掏出来看了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丝笑容。   不愧是喵喵酱!   看样子她已经反应过来了,以她的办事效率,恐怕已经跟各个城市司夜会确认过情况,甚至已经跟上级报备,准备开始行动了吧?   这波啊,这波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陆以北想。   虽然她也不想靠心有灵犀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搏运气,可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她之前甚至尝试过靠—和·给江蓠打莫斯密码,把这边的信息传出去,但依然以失败告终。   好在……   陆以北正想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一辆货箱盖着油布的老旧大货车缓缓驶来,然后车上跳下了一名黑眼圈颇为浓重的中年男子。   来人正是小冥同学丧葬用品店的老板。   他上下打量一阵陆以北,试探道,“您就是……”   “没错,我是陆以北叫来收货的,一千只纸人都做好了?是按我说的,做成长翅膀的小人儿形状的吧?”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老板苦笑了一下,“放心按您说的做的,我找了半条街的人来帮忙,做了一晚上,才勉强完成,您要的炼金残渣也都在车上了,你签收一下吧?”   “多谢。”陆以北应了一声,接过老板递来的签收单,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下了名字——王不留行,旋即便走上前去,掀开了大货车上的油布。   “哗啦——!”   伴着一声轻响,油布缓缓飘落,只见大货车的货箱上,堆满了的纸人,样子和陆以北之前制作的小号纸蝉仙如出一辙,憨态可掬,除此之外,在它们的背上又多出了一对小巧精致的羽翼。   这一对羽翼,是陆以北观察了之前战斗中纸蝉仙的表现,认真思考过后,对它们飞行能力加强改良的结果。   虽然这个改良会让它们的造价变高不少,但是……   这花的又不是她的钱!   端详了一阵,见老板迟迟没有开始卸货,她微蹙了一下眉头,转过身去,疑惑道,“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这个,哈……”老板讪笑了一下,搓了搓手道,“虽说毛三爷帮忙预付过工钱了,但是您后来又加订了炼金残渣……”   这么大一笔订单,不仅花完了毛三友昨日的全部收获,还超出了不少,他本想联系毛三友询问如何处理的。   可是,毛三友却在昨夜离开之后,便断了联系,他要是从这位王姑娘这儿收不回帐的话,那可是要亏本儿的。   看着老板支支吾吾,双手乱搓的模样,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面无表情道,“我懂了,要补差价是吧?那你们那儿收祸水吗?”   “收是收,可……”老板面露难色。   祸水能有多少?也不够抵多出来的那部分钱呐!   他如此想着,然后便看见陆以北从身后造型奇特的金属匣子里,取出了整整一饮水机桶的深邃黑色液体。   老板,“……” 第四十八章 不要也罢!   看着整整一桶的祸水,小冥同学丧葬用品店的老板,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不像是已经见怪不怪的肥二爷,这位老板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惊吓。   那是一个标准型号的饮水机桶,容量5加仑,换算一下也就是约19升。   虽说他认出了面前的少女是位魔女种怪谈,魔女种怪谈拿祸水出来交易,并不算稀奇,但是以往见过的都是按克交易的,直接拎出一桶的,他还真没见过。   这整整一桶祸水的确足够抵制作纸蝉仙补上差价,甚至还有富余,可是……   这玩意儿有价无市,没多少人买呀!   收了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现回本。老板有些为难地想。   见老板久久没有开口说话,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老板,你怎么不说话呀?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不敢,不敢。”老板连声道,说话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在他想来,正常情况下,一位魔女种怪谈一年也就产生不到五十毫升的祸水,就算这位王小姐怪谈本体核心有些特殊,大抵也不会超过一百毫升。   然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差不多十九升的祸水。   如此惊人的量,要么就是这位王小姐并非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而是一个连同类怪谈都残害的杀胚,要么就是她已经存在了漫长的岁月,这些祸水都是她自己一点点积攒下来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够侧面证明她的实力强横,让人不愿轻易开罪。   想到此处,老板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忍痛跟陆以北达成了交易,“那就依王小姐所说去办吧!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容器……”   说着老板便要转身,就在这时,陆以北却轻唤了一声,“等等!还有个问题。”   老板愣了一下,陪笑道,“您请讲,请讲。”   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据我所知,这一桶祸水的价格,应该比需要补的差价超出不少,你该不会想就这样全都拿走吧?”   我可不是第一次卖这玩意儿了,想占我便宜?没门儿!陆以北想。   老板看着陆以北没有一丝波澜的冰冷面庞,额前见了汗,弱弱道,“那您的意思是?”   在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若是面前这魔女种想对他下毒手,他是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陆以北皱了皱眉,看向停靠在不远处的大货车,抬手一指,“把车留下吧?这么多纸人儿,我也得有个东西装是不是?”   闻言,老板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刚要落地,便又听见陆以北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驾照也留下吧?我没有那玩意儿,到时候不方便上路。”   虽说从黑牡丹那里弄来的金属匣子容量比吉他包大了不少,还附带有重量减轻的固化咒式,但也塞不下一千只纸蝉仙和四百多公斤炼金残渣啊!   况且,到时候真要遇到什么意外情况,需要用上纸蝉仙,总不能让它们飞过来吧?   让乌泱泱一大群纸人儿在天上飞,那是什么阴间操作?会吓坏小朋友的。陆以北想。   老板,“……”   没驾照还打算开载重五吨的货车上路,这已经算是无差别谋杀了吧?   毛三爷这是从哪儿认识的法外狂徒哟!   ————   片刻后,目送着小冥同学丧葬用品店的老板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桶祸水走远,陆以北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大货车的驾驶位,默默地在心里给提供友情赞助的兔小姐点了一个赞。   要不是被她砍了两斧子,最近陆以北还真产不出这么多祸水来。   “要是能找个机会把兔小姐抓住关起来,没事儿就让她小小的砍我一下,那我岂不是发了?”陆以北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也不知道,流入交易市场的祸水太多,会不会导致祸水通货膨胀。”   说话间,她掏出了手机,给句萌发去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想好去那儿玩了吗?”   陆以北:“搞了辆大货车,要不要带你兜兜风?”   然而,坐在车上等待了十几分钟,她也没有等来句萌的回信,等得有些急了,寻到句萌的号码拨了过去,耳边却响起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   花城,琥珀馆。   江蓠看着给陆以北发过去的那条信息被标记为了【已读】,却没有收到回信,心领神会地勾了勾嘴角,这一条信息,加上刚才联系汤城司夜会无果,让她更加笃定了汤城出了大问题的猜想。   放下手机,趁着等待各城市司夜会回信的间隙,她走向卧室的衣帽间褪去睡衣换了衣服,待到返回书桌前的时候,手机上便已经多了好几位报丧人的回复。   无一例外,与他们相关的干员、预备干员都失联了。   与各位干员确认过情况之后,江蓠便立刻开始编撰起了向上级的通告情况的报告。   ————   江蓠编撰好的报告发送一分钟后,经初步审核汇报,上传至锦官城司夜会信息中心。   信息中心值守人员遵照条例,将报告抄送了三份,两份分别发往了西南地区监察官办公室和盛京司夜会总部,一份发往档案管理中心备案。   三分钟后,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刑鸢的办公室里响起。   “这样吗?嗯,我知道了。”听完电话,刑鸢面色凝重地沉吟了两秒钟,旋即便冲着一墙之隔的秘书办公室轻呼了一声,“金角银角,来大活儿了!”   “金角,你去联系你手下的线人,汇总有关汤城周边近一段时间来的情报,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银角,你赶紧去走程序,抽调没有任务在身的干员,准备前去汤城支援……”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等一下银角,这次任务的危险等级比较高,灵能波动等级没有达到B级的,让他们别来滥竽充数,B-也不行!”   “明白监察官大人,我这就去办。”银角应了一声,便匆匆地往办公室外走去。   五分钟后,金角初步梳理完毕了近一周的情报,得出了结论。   近日的确有大批量的非法灵能力组织在汤城周边聚集,具体在谋划着什么,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还调查什么?还能指望那群家伙干好事儿不成?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助贫困地区脱贫致富,还是资助山区学生上大学?”   刑鸢表情严肃地对金角说着,俯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印章丢了过去,“拿着,过去找银角,让他按照赤色苍鸮信号的等级走程序。”   “这……”金角双手接住印章愣了一下,看向刑鸢皱眉道,“领导,这不合规矩吧?我……”   “你什么你?”刑鸢打断道,“你不说,银角不说,还有谁知道我把印章给你们了?赶紧去!”   “对了,江蓠那丫头,在报告里建议不要乘坐飞机前往汤城,以免遭到截杀,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你让银角把这条也加进去。”   “另外,此次行动,严禁花城司夜会干员白开参加行动。”   “啊?”金角愣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试探道,“领导,您这是不是有点儿……”   “你是想说我对他特别照顾?”刑鸢冷冷地瞥了一眼金角道,“不瞒你说,还真就是特别照顾了。”   “我问你,这事儿涉及到跟他有亲属关系的陆以北,以你对他的性格评估,去了现场,他会不会乱来?”   “呃……”金角欲言又止,然后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以白开的性格和他跟陆以北的关系,陆以北要是真出了问题,他到了汤城,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化身高能搅屎棍,提着剑冲向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的聚集地,跟他们杀个你死我活,关键是以他的灵纹特性,还没人拦得住他。   到时候不仅他可能会交代在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手里,还会打草惊蛇,让其他干员行动受到影响。   所以……   他想做的、想杀的,就在行动布置完成后,开始围剿那些家伙的时候,让我帮他解决好了。刑鸢想。   二十分钟后,西南地区司夜会干员紧急调用申请经司夜会总部审核,予以批准,行动许可签发完毕。   刑鸢在司夜会内网上传了赤色苍鸮信号后,便立刻让金角银角以及三名被临时取消假期的锦官城司夜会干员,前去进行行动前整备,三十分钟后出发前往汤城。   待到金角银角离开办公室之后,忙碌了好一阵子的刑鸢倚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余光扫过金角刚送回来的印章,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宇间浮现起了一抹愁云。   如果当初有这个小玩意儿在手里,是不是就不用离开小白了呢?刑鸢想着,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无奈地苦笑。   ————   汤城,距离桃源里风景区五公里外的一处度假民宿内,一间小屋内。   大货车兜风?陆以北这家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句萌看完了陆以北发来的信息,满脸嫌弃地关掉了手机收了起来,转过身去,表情严肃地看向身旁的商南星,询问道,“小布丁,他们都来了吗?”   商南星斜眼瞪了一下句萌,慢悠悠道,“你再叫我那个名字,当心待会儿我背刺你。”   “哎哟,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吗?”句萌摊了摊手道,“话还说不清楚,就已经知道成天在我的雕像面前嚷嚷‘布丁,我要布丁’了,不是吗?”   “你不知道,那年头,我帮你找一份儿布丁有多难!”   商南星被句萌说得一阵脸颊发烫,扶着额头道,“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说话间,商南星走上前去,推开了小屋的门。   “吱呀——!”   伴随着门轴转动的轻响,大门缓缓开启,一间可以容纳二十左右人的小型会议室映入眼帘,此刻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靠墙还站着不少,一眼扫过去,数量超过四十。   他们,全是顺利赶到汤城支援句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句萌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挠了挠后脑勺,讪笑一下道,“大家都到啦?让大家久等了,那咱们就先说正事儿吧?”   说话时,她那副羞赧的样子,就像是人生中第一次登台演讲的小学生。   她没想过,只是让鼋爷发了一条求救信息出去,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甚至其中的某一些,还是在已经知道可能会遭到截杀的情况下赶来的。   面对这些灵能力者和怪谈,一时间句萌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微微发烫。   事实上,当初她给予这些人和怪谈帮助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需要他们回报。   顺带一提,只有陆以北那个傻子才会当成诈骗信息,把老娘的求救信息删掉,还拉黑号码!句萌想。   ————   几天前,汤城箭楼古街。   从机场匆匆来的刘半仙,驻足在街角那家小小的当铺前,见了老友檀财主,相互揶揄几句之后,檀财主脸上笑容不减,却余光却悄然地飘向了街对面,落在了一名手持白瓷碟子的男子身上。   在安顿好刘半仙之后,他立刻便将刘半仙被人跟踪的事情通知了句萌。   “……事情就是这样,大人,我觉得那人应该不是老刘故意引来的,纯粹是因为老刘灵觉太弱,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檀财主恭敬道。   听罢,侍在一旁的鼋爷面色一沉,看向句萌道,“东家,看样子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只怕是待不了了,咱们赶紧离开吧?”   “……”   句萌沉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鼋爷,正色道,“我哪儿不去,就在这儿待着。”   闻言,鼋爷急忙道,“可是东家,那个跟踪刘半仙的家伙,很有可能会把袭击桃源里那些家伙引来的,您若是再受伤的话,可能会镇压不住那棵树的,到时候咱们可怎么杀回桃源里,清除那些宵小之辈?”   “受伤而已,死不了就行。”句萌不以为意道,说完便伤势发作,一阵气血翻涌,引得一阵猛烈地咳嗽。   “咳咳咳,至于那棵树,镇压不住,便不镇压了,杀不回去,就暂时不回去了。他们不是想借那些泡菜坛子,逼汤城司夜会启动城市结界么?”   “既然拦不住他们,那咱们就将计就计,让他们成功好了。待会儿你去告诉小布丁,最近两天,一旦我被那帮家伙再次袭击,闹出了动静,就让她暗中怂恿姓徐的启动结界。”   “东家,您是想……”鼋爷似乎明白了句萌的想法,愣了一下,惊道,“可是,那样的做话,抛开风险极高不谈,就算成功您的权能也会……”   九死一生,破而后立……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刘半仙算命还是蛮准的。   “权能?”句萌瞥了一眼鼋爷,一字一顿郑重道,“那种已经快烂到根儿的权能,不要也罢!”   说完,见鼋爷倔强地站在面前,一动不动,句萌皱了皱眉,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鼋爷的肩膀,脸上露出微笑。   “放心啦,我死不了的,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我刚才认真的想了一下,比起在苟延残喘几十年、十几年,不如拼一次,好让我有机会再多陪陪大家。”   “东家……”鼋爷心头一暖,抬头看向句萌,鼻子微微一酸。   “很感动吧?那我都这么拼命了,不如今年给我双倍压岁钱?”句萌微笑道。   “……”   鼋爷沉默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你想得美。”   “你!我要哭了哦?”   “你哭吧。”   句萌,“……” 第四十九章 有人想当他爹   度假民宿的小会议室内。   向前来支援的众灵能力者和怪谈交代完各项事宜后,句萌冲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示敌以弱,借着汤城复杂的城市建筑网络暂时藏匿起来,趁机恢复伤势的同时,等待更多的支援抵达汤城。   待到城市结界启动前的最后半天左右的时间,她再杀回去,尽可能的对桃源里内的入侵者造成打击,让他们来不及将这边反扑的情况传出去,补充充足的战斗力,从而降低城市结界启动后的威胁。   这是句萌一开始就想好的计划,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中途竟然出现了毛三友和陆以北这两个不确定因素。   毛三友的存在让她有信心将成功的概率提高一成。   而陆以北……   以那个家伙现在的战斗力和句萌对她的了解,鬼知道她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最好还是不要让她参加行动比较好。   句萌想着,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关掉了手机。   “诸位,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等到天黑之后就开始行动吧?届时,鼋爷和桃源里的大家会接应大家的。”   “明白!”众人齐声。   ————   疼痛。   恍惚间,白开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阵剧烈地疼痛,像是被人……   不!他就是被人从背后猛击了一下脑袋,用的还是咒式。   几分钟前,从阿花那里得到陆以北出事的消息后,他都没来得及跟昨夜的女伴做最后的温存,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琥珀馆,刚一进门,就被人从背后,一记【击咒四十二·雷华】拍在了后脑勺上,瞬间麻痹了大脑。   “呃,该死,这个死瘸子在搞什么幺蛾子,为什么要偷袭我?”   白开自言自语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检查伤势,却突然感觉身躯上传来了一阵紧缚感。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去,才猛然发现,自己背靠着一根大理石柱,坐在石阶上,身躯之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深灰色的三指手掌,看上去就像是礁石上生长的藤壶群落。   他稍一挣扎,那些手掌的缝隙中便透出金色的微光,吸收着他的灵能,疯狂生长。   这是封禁咒式,碣石三指。   “……”   白开沉默了半晌,联想到之前申请参与支援汤城红色苍鸮信号时,权限被锁定的情况,回过味儿来,皱起了眉头。   “淦!死瘸子,你在吗?你在不在?你赶紧给我放开,不然有你好瞧的!”   “我跟你讲,我早就已经猜到你暗恋我们家小北北了,你最好立刻来给我放开,否则我在,我是不会答应你们在一起的!”   白开扯着嗓子嚷嚷了两句,声音触动了江蓠偷偷留存在他头顶的触发型咒式,伴着一声微弱的空气嗡鸣和玻璃碎裂似的轻响,一张纸条飘然落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你在花城待着,陆以北我负责带回来。】   白开翻了翻白眼道,“你带回来?话说得好听,那要是带不回来怎么办?”   似在回应着他的问题一样,话音落下,纸条立刻翻了一面。   【带不回来,我给他陪葬。PS:李轩最近买了辆新车,马力很足,适合自驾游。】   “噗——!”   看着江蓠在纸条背面的留言,白开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不破坏规矩的情况下,还帮别人想好了干坏事儿的借口,有点儿意思。”   从花城到汤城,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即便是白开,想要一路奔袭过去,也会灵能力不足,但若是有一辆好车辅助,情况就不一样了。   于是,半天之后,李轩看着办公桌上白开留下的便利贴,脑海中瞬间就被粗鄙之语给填满了。   【李兄新车不错,借我开开,带新想好的姑娘,去一趟自驾游。   白开留。】   “哗啦!”   李轩抓起桌上的便利贴,狠狠地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才按捺住了无处发泄的怒火,然后默默地掏出手机,给白开发去了一条信息。   李轩:“你这自驾游只怕是要路过汤城吧?我警告你,第一,车你必须给老子开回来,第二,顺道帮我照顾一下师妹付辛夷。”   李轩作为一名每天要浏览十几次内网,及时掌握各种司夜会内部第一手信息的“八卦王”,他自然看见了汤城的赤色苍鸮信号,知道自家那位被师门寄予厚望的小师妹也在救援名单里。   可是……   江蓠走了,白开溜了,顾留希鸽了,菇娘万年死宅不涉及到花城毁灭决不出门,他要是也跟过去的话,花城就只剩下安青一个有效战斗力了,到时候花城再出点儿乱子,谁负责?   ————   凭借着连续考了好几次科目二没过的丰富经验,陆以北开着大卡车在酿酒厂的空地上转悠了几圈后,自觉已经勉强可以上路,这才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从车上跳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见句萌依旧没有回信,她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呀!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关机,臭妹妹这是在干嘛呐?”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纳闷儿道。   “难道是想在怪生的最后时光,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看走马灯,回忆人生吗?”   真要是说起来,臭妹妹这种存在了五千三百多年的怪谈,必定经历了海量的事情,走马灯的时间会不会比别人长一点?   那样的话,会不会延缓死亡到来的时间呢?   陆以北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马教授打来的电话。   “喂,教授?有什么事情吗?”   “嗯?你这声音?你又犯病了!?”马教授诧异道,声音中有一丝难掩的激动。   陆以北,“……”   你激动什么激动?我犯病了是什么值得激动的事情吗?   “没错,教授,我又犯病了。”   “这……”电话那头的马教授顿了顿,继续道,“既然这样,那便算了,你此刻的样貌,恐怕不方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末了,他又狠狠地骂了一句,“哼,侯军那个老贼,老夫与他不共戴天!”   陆以北听出了马教授话语间,恨不得把侯教授生吞活剥的怒意,小声询问道,“教授,侯教授他又做什么了?惹得你这么生气?”   “那个老匹夫,竟然把我和刘小友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你师娘了,说我借着公务之便,乱搞男女关系。”马教授咬牙切齿道,“昨晚你师娘都不接我的视频电话了!”   这个侯教授,还真是……陆以北眼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暗自腹诽,这么说来,她现在的确不适合出现在马教授和一众项目研究组成员的面前。   前有句萌后有灾祸,两天换一个,马老帅哥乱搞男女关系的欲加之罪,只怕是要被坐实了。   收回了心神,陆以北将话题重新拉回了正轨,追问道,“对了,教授,您这么急着找我到底什么事情呀?”   “哦,是这样。”马教授道,“你的学长毛三友,就是上次去机场接咱们那个,还记得吗?”   “记得,他怎么了?”   “他出事儿了,就在刚才。”马教授语气严肃道。   “早些时候,他跟前两天一样,独自一人在会议室旁边的空教室里复检那些淘汰的疑似赝品,刚进去没多久,就突然传出来了一声惨叫,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倒在了地上,眼耳口鼻全是血。”   “大家手忙脚乱的把他送去医院检查之后,去发现他在体表没有任何伤势的情况下,内脏出现了大面积高温灼伤。”   “看他那个样子,我一下就想到前几日在文学大楼遭到怪谈袭击的学生,我抛了铜钱,果不其然,跟神秘学力量有关,所以就想让你过来看看,可这会儿大家聚集在老楼附近还没散,你犯了病,恐怕也不好施展。”   陆以北,“……”   我的好教授,他本身就是一名灵能力者,牵扯到他的事情肯定跟神秘力量有关啊!   你就算抛一百次铜钱,也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对了教授,毛三友现在在哪家医院呢?去不了汤城大学那边,我可以先去医院看看。”   “哦哦,在理,你先过去看看也好,他就在汤城大学附属医院,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   挂断电话后,陆以北眼神复杂地看着手机,陷入了思索。   昨晚她把句萌送回春风居之后,跟毛三友联系过,确认毛三友昨天白天反截杀那些截杀者的时候,根本没有受伤,甚至想邀请她一起喝一杯。   按照马教授的说法,今早项目研究组的众人看见的也是一个活蹦乱跳毛三友,侧面证明了他没有受伤。   他能够独自解决那些截杀者,实力应当不俗,没理由会被封禁在文物中那些奄奄一息的泡菜伤到。   还有内脏大面积灼伤这种伤势……   “这么说起来,他是今天早晨才突然遭遇了别的什么事情?”陆以北喃喃,“难道是昨天那些家伙的同伴打击报复吗?”   “算了,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好了。”   无论如何,毛三友突然受伤都肯定跟句萌有关,既然联系不上句萌,或许可以从他这里入手,找到一些线索。陆以北想。   ————   天色暗沉,就像是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似的,乌云悄然无声地在苍穹之上堆积,洒落白雪。   汤城大学附属医院,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的走廊上,回荡着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病房内,昏迷不醒地毛三友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管道。   他睡得很不安稳,像是在做着什么极可怕的噩梦似的,眼睑不停地颤抖着,额前浮现豆大的汗珠。   “……”   鲜艳夸张的画面在脑海中流动,耳边一直嘶嘶嗡嗡地鸣响,他的抵抗徒劳无力,他就像脱锚的船一样,慢慢被卷进一团不定形的梦境漩涡。   在那场诡异的幻梦中,毛三友恍恍惚惚地看见了自己再一次踏足了那座神秘而有熟悉的巨大洞窟。   洞窟内的空间颠倒古怪,漆黑一片,四通八达却又扭曲陡峭的狭窄甬道似乎根本不是为人类修建的,那些灰黑色的路径上湿滑无比,让人无法行走,两侧嶙峋的石壁上挂满了已经腐朽,散发出霉味的禽类巢穴。   毛三友在一圈又一圈景致雷同的道路中不断徘徊,回望看不见起点,向前看不见终点,仿佛被困在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在这令人绝望的黑暗中,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些低声嘶叫的活物存在,它们扑闪着羽翼,在甬道中卷起热浪,环绕在他的四周,同他拥挤在一起。   听着如同嚎叫的歌声在黑暗中飘荡,他突然“看”到了两侧石壁上有画。   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而是用别的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器官。   那些壁画荒诞而扭曲,绘制所用的颜料尚未干涸,一直流淌着难以言表的恶臭,像是某种生物的体液。   突然间,甬道的前方,有强烈的金光亮起,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照得通明大亮一般。   在那摄人心魄的光亮中,毛三友看到了让他此生无法忘记的骇人景象。   他看见了他的父亲,早已经离世多年的父亲。   却不是以他熟知的那副温柔的模样,而是一具尸体,一具腐烂的尸体。   踆阳那庞大到宛如楼宇的尸体矗立在“迷宫”的尽头,彻底腐烂,完全失去生命力的腐败黑血正一点一点地从它的残骸中渗透而出,浸润了漆黑的羽毛,顺着低垂的羽翼,坠落深渊。   但它却还活着,浑身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和令人心生敬畏的璀璨金光。   突然,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睛,那双扭曲的充满恶意的非人眼瞳,一动不动的,像是要把毛三友的身躯穿透那样,死死盯着他,对着他显露出了阴森的笑意。   ————   “快!抢救,抢救,ICU的病人心跳骤停了!”   一声尖叫在走廊上响起,将陆以北的意识从毛三友的梦境中拉了回来,她催动灵能,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借用梦梦的天赋技能生成的苍白触须,面色凝重。   刚才,在尝试探知毛三友梦境的时候,她发现了两件惊人的事情。   第一,毛三友竟然是被唤作踆阳,拥有着金乌权能的大怪谈的子嗣。   第二,他爹本来已经死了,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又诈尸了。   简单说起来就是,有人想当他爹!   可是,这跟臭妹妹有什么关系呢?陆以北正想着,走廊尽头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她的余光里一闪而过。   定睛看去,那人正是与她乘同一趟航班来到汤城的客座教授,胡樾…… 第五十章 偷袭   注意到胡樾出现在了走廊另一端,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起了身,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不远处的转角,贴着墙壁,露出小半张脸来,暗中观察着胡樾的一举一动。   内鬼教授,胡先生?   自项目研究组第一次全体会议之后,陆以北已经有两三天的时间没有见到过胡樾了。   按马教授那边打听来的说法,胡樾是在走访老友,联合多方力量追问文物,并且效果显著,可陆以北却觉得,他多半是在跟入侵桃源里的那帮家伙,干一些狗苟蝇营的勾当。   只不过,前几日她先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另一个“内鬼”——付辛夷的身上,之后又遭遇了索朗白玛和兔小姐,受了不轻的伤,以至于忽略了胡樾的存在。   现在,见他出现在毛三友的病房外,陆以北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他出现在这里,准没有好事儿!   ————   惨白的灯光照射照射着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一股看不见的,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无论是患者家属还是医护人员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所在的楼层常年都是这样,大多数时候安静得可怕,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而每当宁静被打破,总是伴随着令人撕心裂肺的惨烈。   就像是刚才毛三友心脏骤停时,看护的护士发出的尖叫那样。   医护人员在毛三友的病房内,就这个年轻人的死活,竭尽全力地与死神斡旋。   病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身穿着一袭灰色呢子风衣的胡樾来到病房外,驻足在了透亮的玻璃窗前,右手悄无声息地探进了风衣的口袋里,握紧了那一支冰凉的骨笛。   就在他准备将骨笛取出,轻轻吹向的时候,他身子突然一僵,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不能动手!如果这个时候动手,绝对会死!   紫姑者,世人谓其能先知,多迎祀于家,占卜诸事。   胡樾作为紫姑的眷属,对厄运的感知虽然没有陆以北的双眼那么高效,但是像血光之灾、杀身之祸这类危机的感觉,却比寻常灵能力者强烈得多。   被那股强烈地不祥预感笼罩着,他雕像般立在了原地,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被盯上了吗?是有什么灵能力者或怪谈在暗中守护着这小子吗?胡樾想,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危险预警,让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他就像是被拉近了一场最深沉的噩梦,险些无法醒来,直到……   “麻烦让一让,前面的人让一让!”   一名护士推着运送药物的小车,朝这边快步走来,远远地传来一声高呼,将胡樾惊醒过来。   他余光看向那名正在靠近的护士,目光微微一凝,就在那名护士与他擦肩而过,借着护士的身体对他身形稍微遮挡的瞬间,他的右手一松,在骨笛重新落回口袋的刹那,转身向着安全通道的方向小跑而去。   【他准备逃跑了。】   这样的预判念头,早早在双眼锁定胡樾的陆以北脑海中闪过,几乎就在胡樾逃跑的同一时间,她便动了起来,追着胡樾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既知道毛三友为什么会受伤,又可能通过桃源里那些入侵者知道臭妹妹情况的家伙,我能让你跑了?   遇上我,算你倒霉!陆以北狠狠地想。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李轩给白开发去信息之后,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昨日提交上来的各种文件,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连续对自己施展了好几道凝神静气的咒式,仍觉得心烦意乱。   良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这帮家伙待得久了,竟不知不觉也沾染了他们的恶劣习性。”   “……”   沉默间,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处理界面,出神了片刻,自言自语道,“算了,偶尔偷闲一次,也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说话间,李轩释放了压抑已久的八卦之魂和对爱车的关切之心,退出了文件处理界面,熟练地将内网账号切换到了匿名模式,进入了司夜会内部的信息交流论坛。   刚进入论坛,他的视线便落在了被顶到首页前三的一篇帖子上面。   【响应汤城赤色苍鸮信号,在下津门第一帅,即将抵达大怪谈句萌的领地外围,下面是现场情况……】   “果真无法联系外界?”李轩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啧,这群家伙分析的不合理啊!”   说话间,他便在回复栏键入:“我以为,除了楼上诸位提出的可能性,还有干扰人类认知的无知游荡者,以及因袭之兽可以做到。”   在李轩点击【提交回复】后两分钟,他立刻就收获了第一条的冷嘲热讽。   匿名用户:“老哥,因袭之兽这种论外的怪谈你就别提了,它什么怪谈的权能不能模仿啊?”   “那也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性啊!”李轩不悦地嘟囔了一句,退出了那篇帖子,继续浏览起了下一篇。   君子同而不和,在网上遇到杠精,他向来都是以一种“您说得都对”的态度对待,否则跟他们杠起来,就没完了。   【据不可靠消息,目前有超过十份儿有关桃源里的悬赏在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的渠道上流传……】   【震惊,句萌陨落!传说中的大怪谈的生与死浅谈……】   【……】   李轩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个接一个的浏览着有关汤城赤色苍鸮信号的帖子,迅速地将其中有用的信息记录下来,然后逐一甄别出有用的信息,匿名发送给了白开和江蓠的内网账号。   八卦和怪谈传说一样,精髓就是半真半假,只要准确的抓住其中真实的部分,就能获取有用的信息。   这才不是什么暗中相助嘞,只是八卦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倾述对象,那还算甚八卦?   对了,事关付辛夷师妹,还得先通知一下师父,如果他老人家能赶去汤城的话,付师妹就安全了。   李轩想着,急忙掏出手机,寻到了某社交软件内华桑的联系方式,给她发去了一条信息。   然后……   他便看着信息后面那个鲜红的叹号,以及屏幕中央那句【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陷入了沉默。   不是,我不就是前几日又提了一次想要调查陆以北吗?至于这样吗?那小子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李轩想。   ————   汤城,芙蓉街。   这是一条存在年代不亚于箭楼古街的古老街道,但碍于没有标志性风景建筑,保护得并不如箭楼古街那么完整,在历史建筑保护意识并不是那么强烈的年代,这里拆除了不少弄堂、大院,修建起了一栋栋居民楼。   后随着时代发展,保护历史建筑的意识逐渐强烈,一部分古建筑才得以修缮并保存,以至于现在,这里便形成了一片新老建筑交错纵横的复杂地形,若是要藏身,比箭楼古街还要强上几分。   正午时分,乌云堆积的苍穹上没有一丝阳光洒下,沿芙蓉街正中穿过的小河缓缓流淌。   在小河的一侧,一座修建得颇有些阔气的三层小楼矗立着,小楼前的花园内堆满积雪,安静得出奇,似乎所有植物、爬虫、生命都已经在汤城这场持续了多日的大雪中死去了。   小楼的二层。   一位五官深邃,气质冷艳的女子倚在窗边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满满地酌饮着,目光不时地向着窗外眺望。   突然,一声推门声传来,急促的脚步踏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女子面色一沉,站起来走到窗边,沉默着望向小楼外的花园,便看见了身影有些狼狈的胡樾。   驻足在小院里,胡樾向前望过去,花园枝蔓横生,破败阴沉,耳边隐隐能听见院子外小河的流水声,昏暗的天光洒落在雪地上,像是要压下来了似的,仿佛黑夜即将来临。   一切都跟他前几次来这里时一般无二,他却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细细追寻却又说不上到底有何异常。   小楼上的女子看着眼神有些茫然的胡樾,勾了勾嘴角,轻轻一跃,站至窗台上,俯视着下方的胡樾,飞身一跃,与那飘落的雪花一起,悄无声息地落下,来到了他的面前,打断了他的思考。   “胡教授,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活像是有恶鬼在你身后追命似的。”   听了女子的调侃,胡樾深吸了两口气调整呼吸,正色道,“的确有东西在追我,但那是比恶鬼还可怕的东西。”   说到此处,他的话语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那个跟踪着他的身影,身子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那个存在,就好像就藏在他的影子一样,好似无处不在,却又在他想要寻找的时候消失于无形。   收回了心神,胡樾抬头看向女子身后的三层小楼,皱眉询问道,“昨日不是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外面来增援的朋友,早上就要到了吗?人还没来吗?”   此刻,虽说汤城结界尚未启动,仍处于防御状态,大批量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无法同时进入城市,但是仍有少量知道汤城内情况的灵能力者和怪谈,花费了一些代价提前潜入了汤城,为明日一战做好充足准备。   “……”   女子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子,像是在思索,旋即又赶在胡樾察觉出异常前轻描淡写道,“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出点什么意外并不稀奇,许是路上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吧?”   “也有可能……”胡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下一刻神色有变得紧张起来,“糟了,若是增援的朋友还没到,那可就糟了呀!”   离开汤城大学附属医院后,胡樾被那股万分危险却又寻不到根源的气息追赶着,一路马不停地逃到这里,本想着联合应该早已到达三名灵能力者、两名怪谈、以及面前这名女子一起对敌。   可如今,增援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没到,约定汇合的地点只有这名女子一人,若是跟踪他的那个存在此刻出现,他就没有取胜的把握了。   “糟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子神色紧张的追问道。   胡樾定了定神,眼神飘忽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早些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   “桃源里那棵树疑似已经复苏,那个该死的鸦奴实力暴涨了一截,今早找到了我,逼迫我借用身份之便,去汤城大学附属医院杀一个人……”   “哦,这我知道啊,然后呢?”女子点了点头,“你该不会是实力不济,暗杀不成,被人反杀了,一路逃过来的吧?”   听了女子的回答,胡樾的眼波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冲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些说话。   然后……   就在女子俯身靠近他的刹那,苍白骨笛从他的袖口滑落,稳稳握住,对准了女子的胸口,猛地向前一送。   刚进入院子的时候,胡樾就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之后与女子一番攀谈,又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   这女子虽与他合作,但态度向来轻慢,不愿跟他过多交流,再加上鸦奴身上发生变故后,逼迫他借着项目研究组成员的身份,暗杀毛三友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告诉过旁人,女子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凭借着这两点,他便断定,女子并非本人。   若是判断错误,误伤了同伴,就只能算她倒霉了!   胡樾狠狠地想着,出手如同迅雷,空气的爆鸣声骤然炸响,一下子将骨笛捅进了女子的胸前,旋即灵能力迸发,撕裂了女子身躯,血液从女子背后喷薄而出,洒泼在小院儿堆积的雪地上,纯白与殷红色泽分明。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头顶传来一阵血肉撕裂般的剧痛,他眼前所见突然像是镜面碎裂一般寸寸开裂,然后轰然炸开成碎片四散飞落。   待到眼前光影恢复正常,前方的三层小楼已然化作了一座破败尘封的宅院,大门洞开的正厅内,摆放着一副面容已经模糊的遗像。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样的念头闪过胡樾的脑海,他缓缓扭头向着那本应该倒地不起的女子,却只看到了一片白雪,下一刻,便感知到强烈的危险从身后猛烈侵袭。   不对,在后面!   他的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正要转身,便感觉到了一记重击。   有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狠狠地拍击在他的后脑勺上,一股诡异的冲击力,直接无视了他的灵能防御,灌入了他的颅内,要把大脑撕碎一般,横冲直撞。   就在这时,那个偷袭他的家伙,又趁机连续猛击了他的后脑勺几下,隐约间他甚至听见了颅骨快要开裂的脆响。   只是一瞬间,他便眼前一黑,意识像是断线了一样陷入了沉寂。   ————   “嘭——!”   看着胡樾倒在雪地里,陆以北急忙上前,握紧了手中的灵台净业,对准他的后脑勺又猛击了二三十下。   直到确定他没有装晕,而是真的醒不过来了,才俯身下去,施展了十七八个封禁咒式,用咒式将他裹成粽子,才稍微放下心来。   “啧,这灵台净业果真如老祖宗所说的一样,带有直接冲击意识的效果,可这魅惑能力混合梦梦的天赋技能制造幻觉的手段,还是不熟练呀!”   “昨晚明明都在老祖宗身上试了那么多次了,竟然还是这么快就露出了破绽。”   要想在目标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影响他们的视听甚至感知,可比之前魅惑兔小姐,粗暴的给她带去心理阴影困难太多了。   陆以北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蹲下身去,将倒地不起的胡樾转过身子,开始在他的身上翻找起来,不多时便从他上衣的夹层里翻找出了一个巴掌大小,封面鹿皮鞣制而成,且刻了封禁咒式的笔记本。   看样子跟踪这家伙还真是跟对了。   保管得如此隐秘,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以北想着,看向胡樾,用手中的笔记本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内鬼教授,你把你的同伴害惨了你知道吗?正经人谁用这玩意儿啊?” 第五十一章 斩心不斩人   陆以北真的挺有成为犯罪分子的天赋的,打晕、搜身、绑起来一气呵成,熟练得像是在劫道多年的山贼头子。   一盏白瓷碟子、一根造型奇特的骨笛、一本鹿皮封面的笔记本、三两瓶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炼金药剂、还有手机和房卡,这些便是胡樾全部的随身家当了。   至于衣物……   胡教授也算是个体面人,还是给他留条裤衩好了。   将胡樾身上翻找出来的东西一字排开在地上,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打量了一阵,便举起了手中的灵台净业将白瓷碟子敲了个粉碎,并补上了几发咒式,直到白瓷碟子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虽然从胡樾身上搜出的白瓷碟子不一定就跟紫姑有关联,但是也不能排除那种可能。   自从经历了石河口中学那档子要命的破事儿,她一看见白瓷碟子就会想到紫姑,都快成PTSD了。   处理完胡樾随身的白瓷碟子,陆以北这才拿起了笔记本,开始小心翼翼地破解起了上面施加的封禁咒式。   虽说这笔记本上的咒式并不算复杂,大概只有标准咒式的水准,但她却也不敢贸然用灵能强行破坏。   在代理干员的任期内,她曾接触过司夜会内部用来盛放档案的铜盒。   那些铜盒的表面便施加着类似的封禁咒式,而内部更是有一系列用炼金材料制成的触发式机关,一旦铜盒内部的机关感应到强行破坏咒式时产生的灵能波动,便会生出高温焚毁铜盒内部的文件。   虽说胡樾的笔记本不一定有类似的机关,但为了保险起见,陆以北觉得多花一些时间,慢慢破解比较好。   花了比暴力破解多出数倍的时间,一个小时后,笔记本上的封禁咒式,终于在陆以北水磨的功夫下溃散开来。   伴着“咔哒!”一声轻响自锁扣上传来,笔记本封面上,一阵莹紫色的微光流转而过,咒文逐渐暗淡了下去。   陆以北翻开笔记本,看见了第一页上所记载的内容。   【祁南竹那个女人将主人赶出了花城,我等奉命蛰伏了下来,等待主人归来。   希望那一日将会到来,等一场盛大的百鬼夜行。】   祁南竹是谁?   竟然能够把胡樾的主人赶出花城?   从这位内鬼教授刚才表现出来的灵能波动来看,都已经算得上是灵能力者之中中流偏上的水准了,他的主人至少应该比他高出一两个等级才对。   陆以北想着,左右端详了一阵笔记本的第一页,皱起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距离现在已经有很长的时间的缘故,第一页的纸张已经有些老化,页面泛黄,边角也有些许磨损的痕迹,上面只有两行用蓝黑色墨水书写的小字,并没有日期。   看到此处,陆以北看向昏迷不醒的胡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你,要正经就正经到底,别写这些鬼东西,要不正经,就老老实实的写日记,只记下事件不写日期的随笔算是什么鬼东西?又当又立?   在心中吐槽了一阵,陆以北继续向后翻看。   第三页。   【竟然来了三位天灾级的存在。   祁南竹死了,大快人心。】   死了?陆以北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那个疑似很厉害的灵能力者或怪谈至少要在花城叱咤风云好一阵子呢,结果还没帅过三页人就没了。   第一和第三页之后,连续好十几页都是些没有营养的日常随笔,直到第十八页的时候,才出现令陆以北感兴趣的内容。   【今日那座修建在主人往日居所上的贵族学校终于落成了,按照主人的指示,我将主人的信物藏匿在了学校之中。   等一有缘人。】   第二十二页。   【那个名叫赵柯的小子,似乎察觉到了主人信物的存在。   我或许应该帮他一把?】   赵柯?那前面写的贵族学校,岂不是就是石河口中学?   看到此处,陆以北扭头看向不远处已经粉化的白瓷碟子,手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   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   正常人,谁™会随身带个白瓷碟子啊!?   回去我就把家里的餐具全换成玻璃和不锈钢的!陆以北想。   第二十八页。   【没想到,赵柯竟然死了,而那个本应该献祭给主人的姑娘,却成了主人的眷属,真是有趣。】   “该死,有趣个屁!”陆以北忍不住骂了一句。   她也接触过林奕琪,那姑娘虽说婊里婊气的,但如果不是有胡樾这家伙从中作梗,至少会有一个相对正常的人生。   现在她成天被一个鬼婴缠着,还要侍奉紫姑那种邪神,基本上一生都毁了,怎么能称得上是有趣?   第三十三页。   【句萌终于离开花城了,为主人组织百鬼夜行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竟然还暗中组织过百鬼夜行?陆以北又往后翻了两页,在第三十五页的时候,看见第三十五页上用红色墨水写的字体时,愣了一下。   【瘟太岁!你竟敢骗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三十七页。   【灾祸……】   “???”   看着胡樾在自己代号上,来回画了十几个大×,陆以北脑袋里出现了一串小问号。   啥玩意儿啊?   紫姑行,灾祸就不行了是吧?   那暮色.女在花城无差别杀人的时候,你咋不出来给她脸上画几个×呢?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掏出手机,给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裤衩的胡樾拍了几张照片,脸上打了马赛克,上传到了怪谈聊天群的悬赏网站。   胡樾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陆以北一时下不了手杀人。   可她依稀记得顾茜茜之前就利用怪谈聊天群悬赏网站附带的直播带货平台,把瘟太岁派来的两个黑衣人卖给了日蚀会下属的某研究所,向来胡樾也能通过这种渠道处理掉,顺便让他受点儿折磨。   【B级灵能力者一名,某神话种怪谈眷属,灵纹不祥,身强力壮,样貌优质,详情私聊。[图][图][图]】   跟顾茜茜相处了那么多次,她身上吃苦耐劳,单纯朴素的良好品质,陆以北是一点儿都没学到,反倒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操作,只是听说过一次,便一学就会。   编辑完悬赏备注后,陆以北收起手机,拿起笔记本继续往后翻看。   第四十一页。   【桃源里的大怪谈句萌,竟然就快要陨落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传闻句萌与踆阳同根双生,如果句萌陨落的话,踆阳恐怕也难逃厄运,如果操作得当的话,岂不是有机会收获两种不同的神话种权能?   只是这消息的来源……】   踆阳不是毛三友的爹吗?臭妹妹竟然跟他是双胞胎姐弟?那臭妹妹岂不是毛三友的姑妈?   陆以北理清楚了句萌和毛三友之间的关系,隐约感觉有什么隐藏的真相正在浮出水面,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行字上,在那行小字后面,还有着一个手绘的徽记图案。   图案上绘制着一只难以界定具体种类的畸形野兽,看上去像是一只没有毛发的瘦猫,又像是一只弓起身子的蜥蜴。   沿着它的脊柱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细细看去,那些鳞片形状各异,虽然胡樾绘制得不够精细,但仍旧看得出那是来自不同生物的感知器官,猫耳、人眼、蛇信……各种各样,千奇百怪,透着一股邪异的味道。   消息来源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徽记又代表着什么?   算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更何况这种鬼里鬼气的东西,深究下去天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随着实力不断增强,对怪谈和灵能力者的认知逐渐加深,陆以北愈发的感觉到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难了。   从理论上来讲,知道得越多,对各种怪谈的权能和灵纹所携带的特殊技能越了解,在遭遇敌人的时候,取胜的几率就越高。   可是,很多时候,在研究和学习各种知识时,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惹到来历不明的存在,轻则思维混乱陷入疯狂,重则当场暴毙,不对,甚至有的时候,死了反倒痛快。   第四十三页。   【最近桃源里内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单枪匹马恐怕无法应对即将到来的变局。   看样子是时候考虑一下那个女人的提议,跟他们合作了。】   第四十四页。   【那些家伙似乎也对桃源里很感兴趣,第一时间就答应了邀请,启程潜入汤城。   只是那个女人似乎很抵触跟陌生人合作。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第四十四页。   【下午两点三十分,芙蓉街,老地方接头。】   陆以北看着最后一页的文字,若有所思。   老地方……应该就是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座小楼了。   从胡樾刚才说的那些话和笔记本上这些文字来看,跟他接头的应当不止一人……   陆以北想着,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两点三十分尚早。   略一思索,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勾勒成型。   反正司夜会的二五仔当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在乎当一次黑恶势力的二五仔了,只要能跟着那些家伙,安全的混进桃源里就行。   反正,这活计,她熟得很!   于是,半小时后,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被重重地扔在了胡樾的身旁。   左右端详了一下那名女子,陆以北默默地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上传到了怪谈聊天群悬赏网站,做了一个补充说明。   【[图][图][图]买一送一,更多新品,陆续上架中……】   点击提交补充说明,收起手机,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哎,我怎么感觉在不知觉间,走上了一条了不得的道路呢?罪过,罪过。”   说话间,她轻抚了一下手中的断剑,获得灵台净业这么久了,到今天她才切身的体会到了装备压制的**。   事实上,陆以北也是发现付辛夷被外套用灵台净业敲了脑壳,产生了类似于意识冲击的效果,才在昨夜沉入梦境时,特意询问了一下老祖宗。   没曾想,清霁听到她的问题后,竟诧异于她这么久了,才发现灵台净业的特殊效果。   ……   昨夜,破败的天台之上。   听完陆以北的问题,清霁诧异道,“那你之前是怎么使用此剑的?!”   “就……”陆以北比划了一下出剑的姿势道,“拎着剑,直接砍呗!”   连句萌那种级别的怪谈都能刺伤,还需要怎么使?   直接砍,就已经能大大增强战斗力了好吧!   “啧!”清霁啐了一声,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沉吟了几秒钟,又似想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多半是此剑重铸已有多年,此番虽得意复原,但并不完整,故而过了这么久才逐渐显现出原本的神异。”   还真有特效啊!?陆以北心头一喜,追问道,“老祖宗,那您倒是快说说,这剑到底有什么特殊效果呀?”   清霁瞪了一眼陆以北,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意味深长道,“灵台者,谓之心,净业者,谓慈心不杀。灵台净业,心剑也,自然可以斩心不斩人。”   “……”陆以北略微琢磨了一下,眼前一亮,“哦~!我懂了老祖宗!”   孽障,你又懂了个甚啊!清霁皱眉。   “意思就是灵台净业,既可以杀人,也可以诛心对吧?当真是杀人越货,埋伏偷袭之必备神器也!”   清霁,“……”   虽然这么理解是没有太大的错,但是总觉得她会利用这种特性,去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呢?清霁腹诽,不曾想一语成谶。   ————   陆以北在芙蓉古街上晃荡了半晌,待到临近下午两点二十的时候,才返回了胡樾和他的同伴约定接头的三层小楼。   让外套仿造着那名女子衣衫的样子改换了造型,又将长发梳成了与那女子相似的发型,插上了她的发簪。   随后,她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小院的正中央,静静等待。   坐在椅子上等待了约莫五分钟,她小院外突的起了一阵阴风,眼前的光线也随之一阵暗沉,隐约间有一股不祥的气息在靠近着,触动着灵觉。   下一刻,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三道模糊的人影一闪,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三人几乎生得一模一样,光头无发,肤色苍白得像是涂了一层刷墙的腻子,大得有些夸张的嘴唇像是才饮过血,红得刺眼,身上皆穿着样式好似唐装的暗绿色寿衣,全身上下,唯有额前刺绣的纹路完全不同。   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灵纹绘制在脑门儿上的……陆以北腹诽着,平静道,“三位,可是胡樾那厮邀来的助力?”   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前这位身穿黑裙,面若寒霜的女子,用宛如孩童的声音试探道,“你就是那小子提起过的金娘子?”   “正是。”陆以北淡淡道,不动声色地将魅惑能力微弱的释放了出去。   “……”三人又打量了她一阵,追问道,“胡樾那小子现在身在何处?怎么只有你在这里?”   “他已经先行前去桃源里了,那边出了些变故。踆阳的权能不知何故,竟真的被鸦奴唤醒了。”   陆以北按照从胡樾那里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三人眉头紧锁,追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以北斜斜地瞥了三人一眼,缓缓地从领口抽出了胡樾的骨笛,冷声道,“这是他留下的信物,说是等你们来了,便拿给你们瞧,若还是不信的话,径自离开便是。”   三人看了看骨笛,又看了看陆以北,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   提前请个假   今日作者被某屑魔女持剑打晕,经由怪谈聊天群悬赏网站,成功卖到了偏远山区。   虽然侥幸脱身,但恐怕赶不上今天的更新了。   ————来自一位正在马不停蹄往回赶的卑微作者。   (EMMM,今日卡文严重,到现在还一个字都没写出来,也不敢保证晚上能写出来,提前请个假,避免各位小伙伴一直等的尴尬局面出现。) 第五十二章 半小时后见   就像是刚破壳的小鸟,会将第一眼看见的生物当做母亲的印随行为一样,想要取信于人,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在陆以北看来,三名灵能力者对自己身份的判断,是信任还是值得怀疑,很有可能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判断。   当她拿出胡樾的骨笛作为信物,并对三名灵能力者释放魅惑能力时候,甚至都做好了情况不对,随时跑路的准备。   好在,这三名灵能力者并不是什么心智坚定之辈,在魅惑能力的影响下,光是看见她从领口取出骨笛时的撩人动作,就已经心神荡漾,魂不守舍,暂时避免被灵台净业猛击后脑勺的厄运。   当然,也只是暂时而已。   进了这个门,谁的脑袋也别想安生!陆以北想。   嘿嘿,果真是金娘子,我们三兄弟早就听说你的名号,没想到今日一见,美艳更甚传闻呐!”   见三名灵能力者暂时没有恶意,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起身象征性地冲着三人欠了欠身子,表露出友好之意。   “谬赞了,既然三位没有异议,那便请到屋里稍作休息,等到剩下两位朋友到了,咱们再一起商量今晚行动的事宜。”   陆以北说着,忍着强烈的羞耻和抵触,逐渐加大了魅惑能力的释放力度,一双如水的眼眸有意无意地向三名灵能力者暗送秋波。   淦,我怎么感觉在这种事情上,我越来越熟练了?   这样下去,不会走上什么奇奇怪怪的道路,最后落得一个肝肠寸断的BADENDING吧?   陆以北想着,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旦神话种的怪谈本体核心恢复过来,她第一时间就要把魔女种赋予的魅惑能力封存起来。   炎系才是人上人,精神系给我退场!   由高阶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激发出来的魅惑能力,不像是低阶魔女种或是元素种怪谈所携带的魅惑能力那样,有着强烈的感官刺激,从生理上调动最原始的冲动,而是一种轻柔的,给人以精神享受,进而沉迷的诱惑。   就像是暖阳下,伴着醉人的乐曲,裹挟着淡淡花香袭来的凉风,让人不知不觉地就受到了影响,沉醉其中。   三名灵能力者看着陆以北,出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随着陆以北的引导,向着小屋内走去。   三人刚一进屋,察觉到窗户都被东西遮挡了起来,整个屋子的光线十分暗淡,不由地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刚想要对陆以北询问些什么,便见她在走进屋内的同时,顺手带上了门。   伴着“吱呀!”一声轻响,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屋子陷入黑暗,三名灵能力者还未来得及调动灵能强化双眼的刹那,陆以北便动了起来。   “噌!”的一声,灵台净业从早已藏在门后的金属匣子里拔出,黑暗中她一边感应着脑海中闪过的预判念头,一边施展身法向前飞掠。   然后……   手起,剑落,凭借着预判念头,剑身精准无误地拦截了三名慌乱闪躲的灵能力者,猛击了他们的脑袋。   “啊——啊——啊——!”   三声惨叫接连在漆黑的屋子里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三声沉闷倒地声,一股淡淡的血液腥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陆以北,“……”   该死,怎么还打出血了呢?   这三个家伙虽然比胡樾和那个女的灵能波动等级要稍弱一些,但是也达到了1.1旧兔,怎么这么不经打?   不会被一下子打死了吧?陆以北想着,便要上去检查三名灵能力者的伤势。   就在这时,一股污秽混乱的灵能波动隐隐从门外的小院传来。   黑暗中,感知到了那股灵能波动,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   ————   乌云如墨,天色暗沉,凌冽寒风卷着飘散的雪花起舞。   远远望去,那一座矗立在风雪中的,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过的三层小楼显得有些破败倾颓,隐隐透着几分阴森的意味。   偶尔有人从这座小楼前经过,总是脚步匆匆,连视线也不敢在它上面过多的停留,唯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居住在与小楼相隔一条小河王尔。   王尔是个自由文字工作者,靠着在网上写一些文章维持生活,有时候盯着电脑屏幕看久了,眼睛乏了,便会向着窗外眺望,缓解疲劳。   而从他家书房的窗户眺望出去,总是避不开河对面那座荒废了许久的三层小楼,看着那小楼,有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想那楼里曾经住过什么人,或许是一位女子,想那女子长得漂不漂亮,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她还会不会回来。   这样漫无边际的想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他休息之时不可或缺一样娱乐项目,直到前些天,他看见了那名身材窈窕的女子走进了三层小楼的院子。   王尔看见的女子自然是金娘子。   作为一名拥有着山魅灵纹的灵能力者,金娘子虽说没有陆以北那样的,可控制的魅惑能力,但是作为传说中,迷惑山中樵夫,将其戏弄致死的妖物,她的灵纹本身就在无形中散发着蛊惑人心智的效果。   有人说,见过某一个人之后,从此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变成了将就,在见过金娘子之后,王尔隐隐地也有了这种感觉。   那日过后,他对金娘子的痴恋一发不可收拾,每日守在窗前等候,甚至连写稿子的事情都荒废了,编辑催了几次,他都以一张鸽子美照应付。   今天,睡了午觉起来,他一如往常一样,来到窗边等候,终于又再一次的等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茫茫白雪中,她穿着一袭白衣,撑着一把殷红的油纸伞,沿着古街青色的石板路款款而来,及腰的秀发在风中微微摇曳,看在眼中仿佛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清瘦的身材上泛着淡淡的冷光,好像一部小心就会走进人的梦里。   看着她的身影,王尔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高呼了一声,“姑娘!”   然后……   她停了下来,身体像是飘起来了那样,晃晃悠悠地原地转动,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了藏在红伞下的脸,王尔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点。   那怪物披散的长发下,是一张皮肤发白肿胀的脸,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光秃秃的肉皮上,用口红,眉笔,粉底,画着一张扭曲的人脸,无数半虚半实的黑线,像是小学生缭乱的涂鸦,在她的面庞四周飞散。   鬼本无面,画皮成妆……在看见女子那副样貌时,王尔的脑海中闪过了曾在网上看到过的,有关画皮怪谈的传说,心道一句打扰了,急忙地缩到了窗台之下,默默地祈祷起了那怪物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是单纯的好色而已。   ————   三层小楼的门前,画皮怪谈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寻到声音的来源,便轻飘飘地融入了面前的围墙,穿进了院子。   人呢?说好了时间碰面的……   见院子里空荡荡地一片,画皮怪谈似有些疑惑,在原地驻足了片刻,释放开灵觉感知,寻到了前方屋内隐隐传来的灵能波动,这才缓缓向前走去。   来到小楼的正门前,画皮怪谈又驻足等待了片刻,才抬起那只枯槁的手,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铁门。   “吱呀——!”   伴着一声轻响门开了,裹挟着灰尘和霉味儿的空气铺面而来,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零落着蒙尘的家具,三个面容苍白的男子倒在地上,头顶隐隐渗出些许殷红的鲜血。   一名女子背对着门外,弓着身子俯身站在三名生死未知的男子面前,侧着脑袋,那宛若石化的冰冷面庞上挂着僵硬而生涩的笑容,半隐没在阴影中,透过有些许凌乱的白发间隙,向着门外投来充满恶意的视线。   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断剑上沾着鲜血,粘稠的血液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你来啦?不要害怕,这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女子冷幽幽的说着,缓缓直起身来,朝着门外走来。   眼见着这一幕,画皮怪谈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到了门槛,身形一个趔趄,待到它稳住身形,惊恐地向着屋子里看去,却惊骇的发现那女子已经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缓缓地在它的身后浮现,贴在它耳边小声道,“你想去哪儿啊?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下来陪他们吧?”   说话间,充满阴森血腥气息的灵能波动,瞬间像是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画皮怪谈,在灵能波动的冲击下,它的耳边一阵嗡鸣,隐约间还听见无数少女悲惨的啼哭。   惊骇交加之间,画皮怪谈那张好似画出来的脸上面皮一阵蠕动,灵能凝聚而成的眉眼险些溃散。   下一刻,空气撕裂的嗡鸣自耳边响起,剑影呼啸而至,强烈的冲击刹那间便像是猛兽一般侵入了它的意识。   “哗啦——!”   伴着一阵纸张剐蹭的轻响,一卷笔法古拙的画轴飘落地上。   陆以北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画轴,挠了挠后闹手,小声嘟囔道,“该不会又打死了一个吧?”   “算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时候,再解决完最后一个怪谈,就该去找毛三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说话时,她还是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回头得去找老祖宗,好好请教一下灵台净业的正确打开姿势。   ————   下午四点十二分。   一阵电话铃声在汤城大学附属医院,重症监护病房值班医生办公室内响起。   在电话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值班的一声便迅速地接通了电话,紧跟着他便听见电话那头的护士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早上刚送进来的病人,毛三友,失踪了!   “怎么可能呢?那么大一个活人,说没就没了?”医生紧张道。   “对,对啊!我就去给另一个病人换了一次药,然后,然后再回来看的时候,他就没了。”护士弱弱道。   “调过监控录像了吗?”   “医生,我正准备跟您说这个呢!”护士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调过监控录像了,录、录像里,就、就看见黑影一闪,病人就没了,您说会不会是怪谈事件啊?”   闻言,医生下意识地朝着值班室门外望去。   只见,傍晚时分的医院走廊上空无一人,冷风送来淡淡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照耀下,地上洒落一片阴影,远远看去,不由地让人遐想,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会不会藏着某个诡异的身影,正朝着这边投来恶意的微笑。   “咕噜——!”医生咽了咽口水,弱弱道,“不能够吧?你在哪儿等着,我,我这就过来看看。”   ————   在一片黑暗中,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毛三友又开始做那个噩梦了。   在无法停止的睡梦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那个诡异而黑暗的巨大洞窟里。   穿行在那个错乱反常,宛如迷宫的巨大空间里,和那些看不见的活物拥挤在一起,一次次得感受着曾属于他父亲的眷属,却早已经堕落不洁的灵能波动。   这种地狱般折磨让他痛苦不已,却好似永远无法醒来,又好像他本就应该待在这里,沦陷在永无止境的梦魇之中。   于是,又一次看见了那一具有着金乌权能的怪物迸发出的耀眼金光过后,他再一次回到了“起点”,开始了新一次的“轮回”。   然而,这一次,他刚睁开眼,便看见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洞窟内,竟出现了一丝猩红的光亮,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注视着猩红光亮传来的方向,他缓步上前,谨慎靠近,在寻到光亮源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子。   只见,距离他一步之遥的石壁上,有一行极小极小的字,像是最小号的毛笔蘸了血液写上去的一样,必须非常费劲才能看得清楚。   待他凑近了,集中精力看清楚小字写的内容之后,脑海中浮现起了密密麻麻的问号。   “喂,在吗?在的话回个话。”   什么鬼东西?毛三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前面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道猩红的光亮。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向前走去,于是又在一面石壁上看见了另一行,同样用像是血液书写的小字,只不过比之前稍大了一些。   石壁上写着:“今天你吃午饭了吗?还没吃呢吧?没吃就赶紧起来吃吧!”   毛三友眉头紧锁,继续往前,然后他便看见了更多的,字体更大的血色小字。   在不在?聊聊天呗?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在吗?看到了能不能回我一下?   在?时间差不多了,该起来学习了,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呀!   快起来,快起来,有人想当你爹,你知不知道?   ……   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像是弹幕一样,填满了前方洞窟的石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玩黑暗系洞窟探险游戏的时候,电脑突然中了病毒,控制不住地探出了无数垃圾广告。   毛三友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快要达到精神污染级别的垃圾话,但即便他闭上眼睛,也能听见耳边好似有无数少女在低语,说的全是石壁上的话语。   “别说了,别说了,我叫你们别说!”   终于,毛三友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竭嘶底里的大喊,紧跟着他便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仿佛都旋转了起来,洞窟在崩塌,在剧烈地摇晃。   然后……   一阵刺骨的凉风吹过了毛三友的面庞,他突然就从仿佛无休无止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片生满杂草,铺满积雪的空地,紧跟着便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了一阵紧缚感。   “……”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为什么被绑着?好像还被吊在了半空中。   毛三友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阵少女轻柔的声音。   “你可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快支撑不住灵能消耗了。”   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了一名穿着纯白羽绒服,蹲在破败建筑物屋顶,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辣条的少女。   “是你?你是昨天陪姑妈玩的那个魔女!”毛三友惊道。   说话间,他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用麻绳捆成了一条“活蛆”,吊在了某座废弃建筑物的屋顶。   “认出来了?那就好,省得我多费口舌自我介绍了。”陆以北轻描淡写道,说话时气息明显有些虚弱。   她本以为通过借用梦梦的天赋技能,潜入毛三友的梦境,将毛三友应该是个技术活儿,谁知道亲身实践之后,才发现竟是个力技双S级别的活儿。   也不知道毛三友到底是被什么鬼东西伤到的,竟然连梦梦的天赋技能都无法完全侵入他的梦魇。   被逼无奈,陆以北最后只能采用“石壁留言”这种方式,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将他唤醒,并为此消耗了不少的灵能。   不过,通过梦境打字刷屏的速度就是快,要是在网络上也能打字这么快的话,也不至于偶尔吵不过别人,晚上越想越气,一夜难眠了。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慢慢地将毛三友拉了上去,对他挑了一下眉毛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受伤的?现在能联系上句萌吗?我有一个大计划想跟她谈谈。别说不知道,你也不想别人当你爹,对吧?”   “对了,要吃辣条吗?我这辣条贼好吃!”   毛三友,“……”   ————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   津门火车南站,津门南至汤城的高铁列车入站口前。   “哒哒哒!”   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急促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江蓠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端着一个保温杯急匆匆跑来的阿花,微蹙了一下眉头,娇嗔道,“阿花,别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站台上这么多人,万一撞伤别人了怎么办?”   “对不起小姐,我这不是担心耽搁了您上车吗?”阿花低着脑袋弱弱道,说话间将手中的保温杯递到了江蓠的面前,“小姐,茶给您泡好了。”   江蓠接过保温杯,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有二十五分钟呢,完全来得及。”   顿了顿,她看向入站口的方向,话锋一转道,“行了,你就送到这里吧?我得进去了。”   “小姐……”阿花轻唤了一声,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江蓠跟阿花相处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了阿花的心思,见状,她拍了拍阿花的肩膀,柔声道,“阿花,这次真的不能带你去,之前的文件你也看过了,上面明文规定了,B级以上的灵能力者才能参与行动。”   “小姐,我这不是达到了……”   “B-也不行。”江蓠平静道。   闻言,阿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脑袋,轻咬嘴唇。   见状,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到站就会立刻联系陆以北,有他在,我不会有事儿的。”   听江蓠提起了陆以北,阿花的神色稍霁,“那您下了车可得第一时间联系他哦,千万别意气用事。”   “知道了。”江蓠浅笑着摇了摇头,说完便转身向着入站口走去。   阿花目送着江蓠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掏出纸巾,轻轻掀起眼镜,擦了擦微润的眼角。   经历了梦想成真之旅一行后,如果说非要把江蓠交到某个人的手里,阿花觉得也就只能是陆以北了,在那样的情况下,陆以北都能保证江蓠的安危,换做其他情况应当也是一样。   可不知怎么的,真要把自家小姐送到陆以北手里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心情莫名地有些像是送女儿出嫁的老母亲。   ————   五点二十分。   废弃酒厂的屋顶上。   听完了毛三友讲述事情经过的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嘴里叼着辣条,打量了他一阵,理清了头绪。   “也就是说,句萌让你帮忙压制扶桑神树里你爹亡故后残留下的庞大灵能,但是你分出大部分灵能化作火鸦潜入进桃源里的时候,却遭到了其他火鸦的袭击,还在扶桑神树的洞窟中,看见了你秽土转生的老爹?”   毛三友面色一黑,沉声纠正道,“那绝对不是我的父亲!”   “呃……对不起,是我表达不当。”陆以北赔了一句不是,紧跟着又追问道,“那这么说起来,你不是灵能力者,灵纹也不是风狸?”   “这你早说呀!早知道你的灵纹不是风狸,我也不会把吊在屋顶上吹风,还把衣服扒光了增加接触面积了。”   毛三友用一种“这事儿怪我咯!”的眼神看着陆以北,幽怨道,“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啊!”   “呃,抱歉。”陆以北又赔了一句不是,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冒昧问一句,你到底是啥种类的怪谈啊?有些好奇。”   “……”毛三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犹豫了一下子才开口道,“贝努鸟,相当于埃及的不死鸟……”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陆以北疑惑地看向毛三友,“你家老爹不是Z国神话中的怪谈吗?怎么生得出埃及神话的怪谈哟!?”   毛三友有些不耐烦道,“我母亲具有埃及神话怪谈的部分权能。”   听毛三友如此一说,陆以北顿时心中恍然。   不死鸟贝努,传说是太阳神拉的灵魂变化而成的神鸟。   毛三友的父亲拥有Z国神话中象征着太阳的金乌的权能,而母亲则有埃及神话怪谈的权能,诞下的子嗣拥有了部分,同样象征着太阳的太阳神拉的亚种权能也就能理解了。   只不过……   怪谈的权能还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诞生吗?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司夜书》上怎么没有相关的记载呢?陆以北腹诽。   她隐隐地觉着,《司夜书》上没有相关记载的原因,恐怕不是遗漏或是这种情况不具有普遍性那么简单。   就在她思索之际,耳边响起了毛三友的声音。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也该问你一个问题了吧?”   陆以北看向毛三友点了点头,“你说。”   “你的怪谈权能是肿胀之女吧?”毛三友淡淡道。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啥玩意儿?”   “不然你怎么那么烦人?就好像是以折磨别的生灵,让它们陷入恐怖与绝望,最终精神失常为其最高的喜悦一样。”   陆以北,“……”   她张了张嘴唇刚想反驳毛三友对她的错误认知,就在这时,一阵羽翼扑扇的轻响从头顶传来,不多时便有一只喜鹊落在了毛三友的肩头。   喜鹊在毛三友的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嚷了一阵,再次振翅而起,毛三友目送喜鹊飞走之后,看向陆以北道,“我姑妈那边有回信了,她说她觉得你的计划可行,半小时后在春风居见。”   见句萌认可了自己的计划,解决了最关键的人手问题,陆以北微微松了口气,朱唇轻启,正准备对毛三友说些什么,她上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她顿时陷入了沉默。   江蓠:“我快到汤城了,半小时后火车站见。”   陆以北,“……”   神特么半小时后见,你们俩商量好的吧? 第五十三章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陆以北盯着手机沉默良久,思索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想出妥善解决目前问题的办法。   火车站、古玩街、废弃酒厂,三个地点分别在汤城不同的三个方向,两两之间的距离至少都有接近十公里。   以她的速度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至少需要花费十分钟左右,根本没有办法在半个小时后,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只有水哥那种极限速度可以突破音障的灵能力者,才有办法进行有效的时间管理了吧?   更何况,我现在这样子,也没办法去见江蓠啊!陆以北想。   在一旁的毛三友察觉到陆以北看过手机之后,脸色几度变换,时而沉默,时而叹息,好奇地询问道,“怎么了?遇上什么麻烦了?”   陆以北看向毛三友沉吟了两秒钟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有两个人约你在同一时间见面,一边是会贴心地给你发COS照的准未婚妻,一边是快要一命呜呼的异性好闺蜜,你会怎么选?”   毛三友眼神异样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这还用选吗?当然是选择死亡了啊!你还不如问我,我妈和我老婆同时掉进了水里,我先救谁呢!”   “那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进了水里,你先救谁?”   毛三友思索了一下,一脸认真道,“从普遍意义上讲,我妈是条鳄鱼。”   陆以北,“……”   见状,毛三友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姐呀,说句心里话,虽然你是魔女种,但是到处沾花惹草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种操作就是有无头骑士权能的怪谈或者灵能力者,也不敢瞎来呀!”   “反正,你好自为之吧!既然我已经醒了,就不在这儿陪你纠结了,我也该去忙自己的正事儿了,去打探一下桃源里内的消息之后,我还得去老徐那边辅助启动城市结界呢!”   虽说汤城城市结界由守转攻的灵能灌注过程只需要一人便可完成操作,但是形态转换完成后,想启动城市结界,依旧需要汤城全体干员参与。   没有启动所需的特殊符篆的情况下,这几乎是所有城市结界的启动都要有的必要环节,这也是为了防止某一位干员灵纹失控,陷入疯狂,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利用城市结界制造恐怖事件。   见毛三友起身要走,陆以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眉毛上挑一下子,追问了一句,“对了,多问一句,城市结界多久启动?”   毛三友脚步微微一滞,侧身看向陆以北,撇了撇嘴,“凌晨两点整,距离现在差不多还有八个小时,这个时间我已经给姑妈说过了。”   凌晨两点整……陆以北在心中复述了一遍,暗暗地记下了这个数字。   ————   津门南开往汤城的高铁列车,沿着铁轨,向着汤城急速行驶着。   上方是乌云堆积的天穹,下方是在静默的偏远城区,列车穿梭在夜色中,像是向着猎物发起全速冲锋的猎豹。   从津门到汤城全程近四百公里路程,高铁车程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而这个路程在差不多行驶到一半的时,就已经进入了句萌所统领的范围内。   江蓠给陆以北发去信息后,趁着等待的间隙,切换了联系人,认真阅读起了某“匿名干员”发送来的信息。   虽说她早在好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李轩整理出来的资料,但是在她看来,那些资料都是具有一定的时效性。   几小时前,无论是李轩,还是那些在司夜会内网论坛中发帖的干员,几乎没有人实地调查过汤城和桃源里的情况,只是通过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的动向和线人传来的情报做出,在合理的范围内做出推测。   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抵达汤城的司夜会干员越来越多,在实地调查过之后,传来的情报也更加的详实可靠。   粗略的翻看了一下李轩传来的资料,江蓠的注意力落在了最新传来的几条信息之上,那些资料的内容并不多,只有几张远距离拍摄的红外成像照片和几段简短的文字描述。   红外成像照片是从鹊桥山附近拍摄的,桃源里内部的图像,在照片上明显可以看见,在桃源里深处,有一团巨大的高温热源,从形状上来看,有些像是一只体型怪异的禽类。   并且,几张图片上那只巨大禽类的姿态都有所改变,那意味着它不是死物,而是已经苏醒,蛰伏在桃源里深处,蠢蠢欲动。   江蓠看了一眼图片下方附上的,司夜会内部调查的,有关踆阳和句萌权能纠葛的资料,喃喃自语,“踆阳么……这难道是一场权能纷争引发的大规模怪谈事件?”   由于神话传说通常流传时间久远,并且传播到不同的地区后,很容易受到当地文化和信仰的影响,导致传说出现谬误和改变,在所有类型的怪谈当中,神话种的权能是最容易出现纷争的一类。   有时候,指向同一怪谈的权能,甚至能够诞生出好几个怪谈。   就像是在毛三友身负着贝努鸟权能的情况下,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也有可能会出现拥有太阳神拉的权能的怪谈,随着两者怪谈本体核心不断补全,难免就会出现你死我活的结局。   事实上,在历史上,司夜会已经处理过不下五起由权能纷争引发的天灾级怪谈事件,至于处理方法,当然是一碗水端平,将引发纷争的多个怪谈,全部狩猎掉。   江蓠继续往上拖动信息,在看见其中几段文字内容后,她微蹙了一下眉头。   那些通过司夜会线人调查而来的信息,一部分来自于非法灵能组织渠道,从多方面证明了句萌即将陨落,和不少势力正在向桃源里聚集,准备掠夺她和踆阳的“遗产”的事实,另一部分……   “潜伏在句萌势力之中,不愿透露姓名的司夜会成员吗?”   一方面帮着句萌反攻桃源里,一方面在不透露姓名的情况下,给司夜会传递信息,两边都不得罪……   这人该不会是陆以北吧?   双面间谍什么的,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   想到了陆以北,沉浸在研究资料当中的江蓠才猛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但她却还没有收到陆以北的回信。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还是说,正处在不方便回复的情形之下呢?   那样的话,我还是自己过去找他好了,如果情况危急,还能给他提供必要的支援。   江蓠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余光默默地飘向了行李架上的小皮箱。   她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她早就已经预料到,在抵达汤城后,可能会出现联系不上陆以北的情况。   所以在出发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陆以北的家中,取了陆以北床上那具白小花抱枕的套子,并从装备部申领了一只千夜仓鸮。   陆以北是怎么天天抱着这个抱枕睡觉的,江蓠早就见识过了,要说这上面没有陆以北的灵能波动残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只要让千夜仓鸮追踪着抱枕套子上面的灵能波动残留,很容易就能追踪到陆以北的位置。   那上面不仅有陆以北的灵能波动残留,并且据江蓠偶尔观察的结果来看,陆以北抱着抱枕睡觉的时候,时不时还会传出很强烈的灵能波动。   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奇奇怪怪,不可描述的梦。   至于,江蓠为什么会观察陆以北睡觉……   这很重要吗?   ————   十五分钟后,汤城火车站,出站口附近。   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一同走来的江蓠,拖着小皮箱,左转走进了出站口旁的卫生间,等待了片刻,进入了其中一间隔间内,从小皮箱里取出了抱枕套子、千夜仓鸮、朱颜改面具、以及一套符合“喵喵酱”风格的衣服。   没错,在抵达汤城的时候,陆以北可能处于怪谈化状态之下,不方便见面这种情况,她也考虑到了。   于是,五分钟之后。   一名穿着藏蓝色束腰中长风衣加超短裤,踩着深棕色切尔西长靴的少女便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伴随着脚步前行,她那一头金色大波浪卷发轻轻摇曳,配上小麦色的肌肤,整个人的气质在干净利落之余还有着几分小野猫似的魅惑,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离开了火车站,人流逐渐稀疏,昏黄的路灯灯光下,飘落着小雪的街道边上,江蓠缓缓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了千夜仓鸮,向其中注入了灵能。   随着一阵淡淡的荧光自那好似纸质的表面流转而过,千夜仓鸮振翅而起,围绕着江蓠盘旋了几圈之后,悬停在了她的面前,鸟喙轻轻颤抖着,指向前方。   江蓠目光微微一凝,循着千夜仓鸮所指的方向,快步向前走去。   ————   陆以北纠结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决定了先到春风居见句萌。   虽然,喵喵酱天下第一!   但是,现在时间所剩不多,在凌晨两点整城市结界启动之前,她必须得提前几个小时带着句萌的人马潜入桃源里,才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操作。   再则,她现在这幅模样也不方便见江蓠,她还没有想好用何种方式见面比较妥当。   最后一点,她承认她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不过,之前那么长时间江蓠都联系不上她,晚一点再联系她,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   深冬时节,入夜之后,汤城的马路上几乎没有了任何行人,来往的车辆也少得可怜,一辆大货车疾驰在通往桃花路的公路上,时而在马路上画出一道S形的轨迹,时而又来一个闪电漂移。   陆以北对自己驾驶技术的认知,其实还是蛮到位的,虽然她没有驾照,科目二也考了好几次都没考过,甚至还因为那场车祸留下了一定心理阴影。   但是她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把满载着纸蝉仙的大货车开出了废弃酒厂,穿过了差不多十公里的路程,来到了古玩街前。   并且幸运的没有撞上任何东西,从而引爆那些填充着炼金脏弹的纸蝉仙,没有让大货车变成一辆核爆卡车。   下了车,陆以北沿着铺有青石板的老街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钻进弄堂里,七拐八拐了一阵,驻足在了一座绿植环绕,古意盎然的小楼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小楼前悬挂的桃木匾额,确认上面书写着【春风居】三个大字,这才走上前去,轻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当当当——当当当——!”   几声轻响过后,小院内重归宁静,无人响应。   “奇怪……还没到吗?”   陆以北嘟囔了一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跟句萌约好的半个小时之后,还有两分钟时间。   再等等吧?她兴许就快到了……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自顾自地走到门口的石墩子旁坐下,从怀中掏出了一根辣条。   就在她准备将辣条送进嘴里的时候,一只手指白皙纤细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给我也来一根。”   “好的。”   陆以北下意识地将辣条递到了那只手里,但对面接过辣条之后,却只是把玩着,没有送进嘴里。   等到陆以北回过神来,抬头看过去的时,看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卧槽!你,你怎么在这里?”   “嗯?我想想。”   肌肤小麦色的美少女思索了片刻,认真道,“大概是因为听说汤城出了大变故,又联系不上某个没良心的家伙,有些担心,所以找过来看看吧?”   似察觉到了陆以北眼眸之中难掩的慌乱,江蓠又补充了一句,“我怎么感觉我出现得不是时候,你好像不太欢迎我?”   “没,没有的事儿。”陆以北支支吾吾的说着,急忙起身,拉着江蓠的手就要往弄堂外面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说。”   句萌马上就要来了。   她们一个是正义感爆棚的司夜会正式干员,一个是不知道干了多少违法乱纪勾当的千年老怪谈,这要是让她们俩撞上了。   那绝对要比彗星撞地球,强酸与强碱,油锅倒冰水……还要惨烈数倍!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就在这时候,一阵羽翼扑扇的轻响从头顶传来,一只毛色油亮的喜鹊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肩头,然后伴着一阵翠绿色的光芒闪过,喜鹊就化作了“抱脸虫”。   “快快,让老娘钻进你衣服里暖暖,这一路飞过来,冷死我……”   句萌正说着,突然注意到陆以北身后的金发美少女,愣了一下,然后爬在陆以北的耳边小声嘟囔道,“什么情况啊?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陆以北,“……”   江蓠注视着陆以北肩头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小姑娘,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平静道,“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陆以北,“???”   天空中飘落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得更大了,伴着寒风迷人双眼。   恍惚间,陆以北好像感觉,有一个鲜红欲滴“危”字在她的头顶缓缓浮现,然后渐渐地扭曲成了一个“死”字。 第五十四章 你别开熘就行了!   太阳坠入地平线,天和地仿佛连接在了一起,桃源里那绵延的山谷好像静止了一瞬间,白昼的最后一丝光亮在天边消散,所有的一切都被夜色笼罩了。   随着夜幕降临,在山谷深处蛰伏已久的火鸦群突然就躁动了起来。   “呀——呀——!”   伴着聒噪的啼鸣,成群结队的火鸦从桃源里深处的洞窟内飞出,在天空中盘旋着,划出一道道灼热的轨迹,像是要把天都点燃一般。   望着这样的景象,兔小姐面色凝重,不多时,一阵劲风掠过,束鄂的身影降落在了她的身旁,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这景色真美……”   束鄂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美什么美,你居然在这里看风景,我都找你半天了,要出大问题了,你知不知道?”   “刚传来消息,按照长老团推断,火鸦成群离开扶桑神树所在的洞窟,意味着那个拥有踆阳权能的怪物即将彻底苏醒了,预计在三到五小时后。”   “而且长老团说了,在必要情况下,我们可以放弃获取踆阳和句萌的权能,毕竟,此行的主要任务,已经由另一支小队的成员完成了。”   兔小姐黑着脸转过身来,冲着不解风情的束鄂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我知道了。”   日蚀会下属的组织有大大小小近百个,其中形成规模的也有十几个,虽然这十几个组织有着相同的信仰,也同时听命于长老团,但是相互之间并不一定十分亲密。   如果说,除了她和束鄂之外,还有其他日蚀会下属组织的成员潜入了桃源里,并且完成了长老团派遣的任务,兔小姐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日蚀会做事,向来喜欢饱和式派遣。   束鄂似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悦,追问了一句,“你好像不太开心?”   “……”兔小姐眼前微微一亮,然后点了点头,“有点。”   “哦,那你加油坚持一下,长老团的话,我们不能不听对吧?”   兔小姐凝视了束鄂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心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心里不能想,脑子才能想,因为心脏全是肌肉,只有脑子才会思考。”束鄂一本正经道。   兔小姐,“……”   ————   春风居小筑。   江蓠和句萌分别坐在正厅内,相距最远的两张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对方,一人目光清冷带着几分戏谑,一人眸子里似有一股笑意,像是长辈在看晚辈。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已经持续了十分钟有余了,视线交汇之处,灵能隐隐地碰撞,发出阵阵若有似无的嗡鸣。   在这期间,外套好几次都要按捺不住对两位姑娘的恐惧溜之大吉,却被陆以北利用眷属印记强行留了下来。   虽说这种情况下,坦诚相见,的确是个不错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那也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坦诚呀!   我可是你的主人,要死我们一起死!   外套,“……”   ,,Ծ‸Ծ,,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陆以北缩着脑袋,感受着这沉默中暗藏的可怕压抑,像是在等待上断头台的死囚犯,双眼传来强烈的灼热,所带来的痛苦,不下于她之前直视霾天神的身影。   也就是……让她们俩碰面给我带来的威胁,不下于被触怒司夜会国家级通缉名单,排名第九的恐怖怪谈?   不不,喵喵酱怎么可能伤害我呢?臭妹妹大概也没有那么心胸狭窄……   陆以北想着,抬起手来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同时借着手指间的缝隙,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句萌和江蓠。   她们两个依旧不言不语。   陆以北,“……”   该死,你们倒是说句话呀!实在不行,打一架也可以。   就这么看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再这么下去,我就算心脏不出问题,视力也该出问题了。   就在陆以北心里打鼓之际,江蓠的视线从句萌的身上挪开,转头向她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喵喵酱”标准款的可怕笑容。   虽然屋子里的光线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她的脸上却阴沉得像是打了大面积的阴影,连带着瞳孔也幽暗了许多。   出现了,江蓠式眼神杀!   【我一路走过来,也挺冷的。】   “……”   从江蓠的眼神中读出了她想要表达的内容,陆以北一时语塞,试探性地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要不,我给你暖暖。】   江蓠的目光缓缓地挪向陆以北的领口,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钻不进去。】   【你听我解释!我这不是打不过她吗?然后我就……】   【不用解释了,我都懂,你那么慌干嘛?还是说,打扰了你跟桃源里怪谈之王的约会,让你有一种出轨被发现的惊恐感?】   江蓠给陆以北使了一个眼神,然后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句萌。   有着喜鹊和人类两种形态,灵能波动稳定且纯粹、除了样貌和司夜会档案中有些许年龄上的差异之外,江蓠几乎在看见句萌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而陆以北能够从梦想成真之旅活着杀回来,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实力了,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够对她进行绝对压制的,绝非等闲之辈,范围进一步缩小之后,江蓠便又对自己的猜测肯定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她是句萌?】   【当然是分析出来的,厉害吗?[比心心表情]】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她本以为江蓠刚才在门口看见了句萌想往她衣服里钻的那一幕,会很生气的,她甚至已经做好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蒙混过关,只要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行的打算了。   可是……   她这反应会不会太平淡、太理性了一点儿啊?   她是机器人吗?   EMMM……机器人女友?想想好像也蛮带感的?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江蓠注视着她的面庞一阵短暂地出神。   真要让她说不一点都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   可是,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并非要让他跟所有异性断绝来往,然后拍着胸脯表忠心。   有些话,他如果愿意说,时机对了,他自然会说,也不会后悔,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只要从容面对就好。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回头再好好收拾陆以北也不是不可以。   嗯,没错,江蓠这姑娘是大局顾大体,但特别的小心眼儿。   “嘭——!”   江蓠正想着,一声拍桌的闷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句萌忍不了了,拍了拍桌子,从椅子上跳下来,鼓着腮帮子嘟着嘴,快步走到了陆以北身边。   明明是三个人的剧情,凭什么只有我不能有姓名?   你们两个在那儿眉来眼去的,像是在搞什么加密通讯似的,是不是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有姻缘了不起啊!   作为半个姻缘神灵,句萌对姻缘这种难以捉摸的存在,了解还是很深刻的,两个人要是单纯靠眼神就能交流,虽说还没达到把姻缘红线换成铁索焊死的级别,但至少也是打了好两三个死结。   虽然所限于权能,我不能诅咒你们的姻缘,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得不到我这位目前半个,将来完整的姻缘神灵的祝福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混蛋!句萌狠狠地想。   “姐姐,姐姐她到底是谁呀!看上去好凶哦,她是不是讨厌我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句萌拉着陆以北的衣袖轻轻摇晃,一双翠绿楚楚可怜的盯着她,目不转睛。   “虽然你说,你有些话想了很久,今天必须要跟我说,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哎,要不我还是走吧?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吵架。”   陆以北扶额,“……”   淦哟!这是哪里来的绿茶臭妹妹?   你今天铁了心想要玩死我是吧?陆以北想。   “我们没有因为你吵架,你也不用走。”江蓠看着句萌平静道,“你们不是要谈事情吗?时间应该很紧急了吧?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好了。”   闻言,句萌愣了一下,然后翻了翻白眼,轻轻地啐了一声,“嘁!没意思!”   原本以为是个胸大无脑的妖艳贱.货,想逗一逗她来着,没想到段位还挺高?   可是……   为什么明明只是想逗逗她们,却会有一股莫名的挫败感呢?   像是输掉了什么一样……   该死,总觉得有点儿不甘心!   句萌想着,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正厅中央的位置坐下,目光沉着地扫过江蓠身上,落在了陆以北的身上。   “那我就直接说了?应该不用回避这位……”   “喵喵酱。”陆以北愣愣地介绍道,“我……在网上认识的,呃,至交好友,对,加钱也不能杀的那种,不,不用回避。”   虽说双眼的灼热感已经悄然消退,但是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一种像在做梦一样的感觉。   明明刚才都快打起来了,她还以为今天晚上,她们三个当中必须死一个,并且大概率是她来着。   网友?你小子还搞网恋啊?就不怕被骗钱?句萌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道,“那我就直说了啊!”   “你提出的,让我派一些人手跟你一起假扮成各方入侵势力的人马,混入敌人内部,虚报情报混淆视听,把水搅浑,再浑水摸鱼,的确有可行。”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我这边没办法给你太多的人手支援,如果在错误引导那些家伙的时候,一不小心数量聚集太多,正面冲突起来,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他们解决,到时候那些人手反而会被拖住,白白浪费战力。”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在组织语言,打算对句萌说些什么,便听见江蓠语调清冷的插了一句,“这个我有办法。”   说话间,她扭头看向陆以北,“如果你有办法将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的成员引到一个固定的地方,我能够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说完,她又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给陆以北传递了一段讯息。   【据可靠消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是司夜会监察官刑鸢,带队的也是她。[比心心表情]】   陆以北点了点头,以眼神回应。   【嗯,我知道了。】   如果是干妈的话,应该可以让她假装不知道,我和臭妹妹的关系。   到时候只要把戏演得好一些就行了。   我一片好心带着大家潜入桃源里发大财,路上遇到了司夜会大军的截杀,总不能怪我吧?要怪只能怪时运不济!   唯一的问题就是,本来想把那些家伙打包挂在虚无那小子的网站上卖掉的,但现在如果要跟司夜会合作的话,恐怕就卖不了多少了。   陆以北想着,看向句萌,正色道,“不过,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怎么取信他们,只靠着我打晕的那几个家伙身上的信物,恐怕无法完全取得所有人的信任。”   句萌闻言柳眉微微上挑道,“这个好办,待会儿我告诉你一个,足够引得他们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秘密,不久行了?”   “这会不会……”陆以北皱眉,欲言又止。   那些家伙本来就是冲着句萌去的,要是再泄露更多的秘密给他们,句萌的处境岂不是会变得更加困难。   “你傻呀?七分真三分假的秘密而已。”句萌翻了翻白眼道,“就算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再利益的诱惑下,一时半会儿也识破不了的。”   “这样的话,其实我,这边也能提供一点帮助。”江蓠插话道,说话间余光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自己后背的方位。   注意到江蓠的这一举动,差点儿亲手给她做精油SPA,一览无遗地看过她后背的陆以北,心中顿时了然。   在她身上是有日蚀会图腾的,虽说经过长年累月的压制,她背上的图腾几乎已经失去了效用,但是用在假扮日蚀会成员这件事上,还是有奇效的。   “这……”陆以北看了看江蓠,又看了看句萌,皱眉道,“这件事儿,明明是我想出来的馊主意,结果你们俩却要去冒风险,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闻言,江蓠和句萌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好像在一瞬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似的,然后齐齐地看向陆以北,异口同声道,“到时候,你别开溜就行了!”   陆以北,“……”   淦哟!怎么突然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了,这就是女人的友谊吗?   我在你们心中,就是这样的人设?   我外面还有一车纸蝉仙呢,在炸完之前,怎么可能跑!陆以北坚定地想。   呃,炸完了就不好说了。 第五十五章 她的努力需要得到认可   桃源里深处的洞窟中,扭曲巨树下悬挂着一个个由藤蔓交织而成的怪异腔体,像是累累果实,又像是昆虫幼虫结成的茧。   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伴着一阵粘稠的轻响,鼋爷自龟息状态脱离,挣脱了腐朽藤蔓的束缚,睁开了眼,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鲜血的味道?   鼋爷心中刚生出了这样的疑惑,便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了他的额前,伸手一摸,满手暗红。   他抬头望去,瞳孔瞬间缩成了一点。   只见在那枯萎扭曲的巨树上,挂着大量的尸体,树枝上四处都有头颅,那些头颅有着不同的面孔,有火鸦的,有牛羊一类的牲畜,还有灵能力者和怪谈。   那些尸体,身躯叠着身躯,肢体缠着肢体,扭曲地粘连在一起,覆盖了巨树的所有枝丫,像是凭空生出了一片茂密的血肉树冠。   亵渎!   这个词汇一下子就出现在了鼋爷的脑海中。   把污秽的血肉,堆积在桃源里子民世世代代崇拜、信仰的神树上,这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亵渎。   扶桑神树在这种充满亵渎意味的行为影响下,几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异非凡,从内到外的散发着一股污秽扭曲的气息。   突的,巨树上的血肉树冠缓缓地蠕动起来,发出难以形容的声响,像是心脏跳动、骨骼破碎、血肉新生的声响混合在一起,但又隐隐地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低语。   “汤谷上有扶桑,树高万丈,一日方至,一日方出……”   在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簇拥之下,鼋爷感觉到强烈的灵能波动仿佛凝聚为了实质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冲撞着他的身体。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些腐朽的灵能会冲破东家的镇压?   这下糟了,要出大事儿了!   惊惧交加之间,他注视着那颗熟悉而又陌生的巨树,像是出现了幻觉似的,看见了一团巨大的阴影从树冠上腾起。   旋即,金光自那巨大的阴影中迸发,笼罩了一切。   在一片耀眼的苍白之中,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鼋爷,然后,以迅雷之势送出了手中的刀刃……   ————   汤城,桃花路,古玩街。   商谈好行动的一些细节之后,句萌便匆匆地离开了春风居,朝桃源里的方向赶去。   虽说陆以北的计划很大程度上帮她减轻了来自外部入侵者们的压力,但是想要活过今夜,在城市结界启动之前,她还有很多准备工作必须要做。   目送着句萌的身影飞远,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   身为司夜会的正式干员,竟然跟通缉名单上名列前茅的大怪谈句萌达成了合作,这绝对是她加入司夜会以来,做的最疯狂事情之一。   另一件十分疯狂的事情,则是试图毁灭梦想成真之旅。   而这两件疯狂的事情,全都跟陆以北有关。   她转身看向陆以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平静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联系那位监察官大人了。”   “你呢?”陆以北皱眉问。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等句萌的人手过来汇合啊。”江蓠白了一眼陆以北,补充道,“我跟那位监察官又不熟。”   陆以北,“……”   也对,她现在是喵喵酱……   领导才认识刑鸢,喵喵酱怎么可能认识呢?   行吧,依你就是了。   陆以北腹诽着,直勾勾地看向江蓠的眼睛,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喵喵酱,你看着我的眼睛!”   说话间,魅惑能力悄无声息地释放。   江蓠看着陆以北,幻觉似的,眼前短暂的出现了一阵恍惚,眉心也跟着一阵隐隐发胀。   然后……   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歪了歪脑袋,眼神疑惑且嫌弃地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你在干什么?想说什么的话,就快说。”   “……”陆以北愣了一下,然后冲江蓠摇了摇头,“没什么,看看而已。”   不应该啊,怎么会没效果呢?   明明魅惑能力对臭妹妹都能造成微弱影响的,结果对领导居然没有什么明显效果……   难不成,她的意志坚韧程度,比臭妹妹那个千年老怪还要高?   利用魅惑能力作弊,提升喵喵酱好感度的作战计划,大失败。   ————   汤城司夜会,打算启动城市结界,并且已经完成充能。   虽然这个消息,刑鸢早就听到了风声,但是详细情况,在距离汤城还有不到五十公里的时候,她才得到了确认。   “该死!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私自启动城市结界,以为那是小孩子的玩具吗?”   金角闻言,提醒道,“大人,汤城城市结界特殊,在非常情况下,是可以不经上报自行启动的,而且他们就算想上报,恐怕消息也传不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刑鸢狠狠地瞪了一眼金角,“可是,他们以为凭借汤城结界就能击杀句萌?要是真的能做到,当初构筑结界的那几位,干嘛不直接就把句萌弄死,还要非这么大周章?”   她根本不担心城市结界启动后,那些涌入汤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前来支援的司夜会成员,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战斗力上面,都要稳压他们一分。   她真正担心的是,城市结界启动后,如果将句萌激怒。   一个天灾级怪谈,生命垂危之际的反扑,将会非常的可怕。   如果是句萌的话,搞不好整个汤城都会血流成河,然后在鲜血和废墟上,诞生出一片充斥着强烈灵能波动残留的原始森林。   “难道不是因为,念在句萌守护一方水土的份儿上,网开一面?”金角弱弱地询问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蠢货,那只是表面上的说辞而已。”刑鸢冲金角翻了翻白眼。   “虽说构筑结界那几位当中,的确有人抱着你说的那种想法,但是据我的了解,至少拥有着【神话种·无支祁】灵纹的那位,巴不得所有怪谈去死,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能杀掉句萌,会不动手?”   “那怎么还……”金角欲言又止。   既然汤城城市结界,无法真正的杀死句萌,构筑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呢?金角腹诽。   “当然是为了让像你这样的蠢货安心啊!要是让你知道,有句萌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办法处理的怪谈存在,你怕不怕?”   当然怕……金角、银角齐齐地在心中低语了一句。   刑鸢说着撇了撇嘴,摆摆手道,“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听完了要是敢出去乱说的话,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类似于汤城城市结界的存在还有很多,虽说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那些结界、封禁、或是驻扎的由高等级灵能力者特别行动小组,能够控制目标怪谈,但是真要是产生冲突,取胜的概率往往只有四六开,甚至三七开。   可即便是这样,司夜会对外也只能宣称有着百分百的把握控制住局面。   毕竟,要是那些怪谈的存在引发了恐慌的,在人们对那些怪谈诞生出各种可怕的猜想,只会让它们变得更强,加快它们腐化堕落的速度。   “知,知道了。”金角抽了抽嘴角,弱弱道,“那这样的话,大人,我们现在是要去汤城结界的控制中枢,阻止汤城司夜会启动结界吗?”   “……”刑鸢张了张嘴,刚想对金角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几下。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见备注着“灾祸”二字的联系人,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迅速地看完陆以北发来的信息,并顺手将其删除后,她余光瞥了一眼金角,淡淡道,“情况有变,先不去控制中枢了,待会儿直接去汤城东郊附近的那座废弃酒厂,我要见一个老朋友。”   金角按捺住心中的不解,点了点头,“明白。”   可是……   老朋友?监察官大人在汤城还有老朋友么?   既然是朋友的话,直接去城市结界的控制中枢见面,不就好了吗?   金角想着,静静地坐在车上,然后,在二十分钟后,看见了废弃酒厂门前那辆大货车上,那名银发少女后,他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监察官大人的老朋友,竟然是花城怪谈之王——灾祸。   这还是金角第一次见到灾祸以魔女种的形态出现,他本以为位连续投了七十多份儿匿名举报信的人士是在危言耸听。   这世上哪有同时拥有两种高等级权能?   毕竟怪谈的等级越高,不同种类怪谈本体核心的冲突就越强烈,同时拥有两种C级权能的怪谈都少之又少。   像灾祸这样的,金角别说是见过了,听都没听说过,莫说是那位神秘人士了,就算是他乍一听闻,有灾祸那样的一个怪谈存在,他可能也会举报。   “哦!我看出来,她是不是就是上次带着一堆自制炸弹来见监察官大人的那位……”银角似反应慢了半拍似的,轻呼道,话还没说完,就被金角拉到了一旁。   “你别乱说话,别待会儿把她惹恼了,往你嘴里塞俩炸弹。”金角压低了嗓音道。   银角冲金角翻了翻白眼,“怕什么?监察官大人不是说了,她们俩已经是老朋友吗?你见过老朋友见面还带着炸弹的?”   金角看了一眼正朝着陆以北走去的刑鸢,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好。”   远处,陆以北看着刑鸢走来,驻足在了自己的面前,视线越过她的身形在金角银角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地收了回来。   “干妈,好久不见啊!您的下属在这儿,我就不向您问好了。”   刑鸢宠溺的看着陆以北,露出一抹浅笑,“无妨,我不是在乎那些礼节的人,更何况现在时间紧迫,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你刚才在信息里说,想要跟我合作,详细说说吧?我先听听,如果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能帮你。”   “不会,不会!”陆以北连声道,“您还不知道我吗?我可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事情是这样的……”   在接下来的两三分钟里,陆以北掐头去尾的隐去了句萌想要借城市结界重获新生的打算,将她的计划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刑鸢听完,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有把握打入敌人内部,成功获取他们的信任,待到汤城乱起来之后,趁乱将他们引到我提前带人设好埋伏的地点,将他们一举诛杀?”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陆以北点点头道。   “……”刑鸢盯着陆以北,视线在她身上游弋了一阵,意味深长地笑道,“说吧,条件是什么?”   陆以北提出的方案不仅对句萌有利,对司夜会来说也相当诱人,可以相当大程度上减少损失,并腾出更多的人手来,警惕桃源里可能出现的异变。   总的来说,受伤的只有那些觊觎句萌和踆阳“遗产”的家伙。   可是,在陆以北拒绝签下月光计划的契约时,刑鸢就看出来,她不是一个会刻意讨好司夜会的怪谈,应该不会只因为自己这个带队的人,勉强算是她的干妈,就平白无故的支援司夜会的行动。   更何况,她爹妈也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这种优良基因,不遗传下来,都对不起他们两口子干的那些勾当。刑鸢想。   还能提条件的吗?这倒是我之前没想到的……陆以北腹诽了一句,一本正经道,“那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从司夜会的通缉名单上弄掉?”   明明啥也没干,还两三个月就涨一次排名,怪吓人的,这样下去早晚得出大问题。   万一哪天司夜会那些天灾级灵能力者脑子抽了,想要狩猎我怎么办?陆以北想。   “这恐怕不行。”刑鸢摇了摇头,拒绝了陆以北的请求,“通缉名单的更改,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监察官能决定的。”   “这……”陆以北皱眉思索了一下,“要不,就把这次支援行动的奖金都给我。”   我最近蛮缺钱的。   “这个我倒是可以做主。”刑鸢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你就不怕激起群愤?这次前来支援的干员可是有超过一百名。”   “那咋办嘛!”陆以北摊了摊手。   我本来没打算提什么条件的,你非得让我提,提了又一个都不答应,这不是玩我吗?   “这个……”刑鸢略微思索了一下,苦笑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是灵能力者,倒是可以帮你进行一次灵纹进阶,或者你签署了月光计划的契约,也可以给你提供补全怪谈本体核心的炼金材料。”   “现在嘛,只能等我回去之后,操作一下才能做决定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你绝对能拿到回报的。”   陆以北,“……”   说了跟没说一样,又想骗我签卖身契是吧?   不过,灵纹进阶……   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微微一亮,试探道,“这个灵纹进阶的机会,可不可以给别人用?”   “当然可以。”刑鸢点了点头,“你想给谁用?你的眷属吗?”   “倒也不是……”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道,“其实是,花城司夜会的五号干员江蓠。”   江蓠早在一年多以前,灵能波动等级就已经达到了目前灵纹的上限,凭借着她这几年在花城任职的优秀表现,也早就满足申请灵纹进阶的条件。   然而,受限于曾经是日蚀会实验体的经历,江蓠却从来没有去申请过,因为她知道,就算去申请了,也大概率不会通过。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破解日蚀会特有的黑色太阳图腾,也就是说一旦被背负那个印记,便一辈子无法消除。   在资源有限,并且同样优秀的前提下,司夜会将灵纹进阶的机会倾斜向不确定性更低的干员,而不是一个背负着日蚀会图腾的干员,其实也无可厚非。   但……   陆以北知道,江蓠性子那么要强,就算表面上不说,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甘,她肯定也想要一次灵纹进阶的机会,那并不是在追求强大的力量,而是努力需要得到认可。   况且,司夜会干员毕竟是要和怪谈战斗的,是刀口舔血的工作,实力越强越好不是吗?   虽然我现在已经有一定的实力可以保护她了,但是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我没办法赶到她身旁怎么办?   以她的性子,应该也不会想要成为,只有在某个人的庇护下才能生存的“笼中金丝雀”吧?   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的刑鸢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噗——!”她捂着嘴笑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小白说得没错,你果然喜欢上那个姑娘了。”   把一次灵纹进阶的宝贵机会随随便便就送给了别人,不是喜欢,那一定是欠别人钱还不上了。   “你说啥?”陆以北疑惑地看着刑鸢歪了歪脑袋。   刑鸢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你待会儿就可以去联系那些非法灵能组织成员了,成功之后联系我,我会选好截杀地点的。”   “您就放心吧!”陆以北自信道。   就算没有百分百把握取得他们的信任,我也还有PLANB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陆以北对自己的认识是很深刻,她觉得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让那些家伙想弄死她而后快。   如果只是要把他们引到特定的地方,取得信任或是想弄死我,其实差别也不到,对吧?陆以北想。   ————   结束了和陆以北的商谈,当刑鸢准备领着金角银角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俩站在陆以北的大货车旁边,银角脸色有些难看,身子微微颤抖。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儿?着凉了?”刑鸢疑惑道。   银角指了指大货车的货箱,却被金角一把拉住了手,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声,“我跟你说什么来着?都叫你别看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陆以北飘去,眼中充满了警惕。   车上有什么东西吗?刑鸢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掀开货箱上的油布,将脑袋探进去看了一眼,很快又满头冷汗的退了回来。   在把脑袋伸进一片漆黑的货箱里的时候,她看见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像是小眼睛一样闪烁的光点,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就是之前她见过的,陆以北自制的炼金炸弹。   满满的一车!   她有这一车炸弹,还要跟我合作干什么?   直接去炸死那些家伙不就好了?还是说,她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情报,察觉到那些非法灵能组织中来了什么了不得存在?   刑鸢想着,默默地在脑海中调整了之前的部署,为埋伏增派了一定数量的灵能力者…… 第五十六章 陆以北的PLAN B   陆以北回到春风居和江蓠碰头的时候,句萌派来的人手已经到了。   四名分别掌握着魑魅魍魉四小鬼灵纹的青年男子,一名擅长扶乩的女性灵能力者,以及两名不知诞生于何地怪谈传说的怪谈,皆是句萌按照江蓠分析过后,提出的特征挑选出来,冒充胡樾一伙儿的亲信。   魑魅魍魉灵纹与胡氏三兄弟的疫鬼灵纹接属于恶灵种灵纹,且形象都源自古代小鬼一类的恶灵传说。   而那位女性灵能力者,虽然掌握着扶乩之术,但灵纹却跟紫姑没有什么关系,可以信赖。   扶乩的起源的确是神话种怪谈紫姑没错。   可是,这种神秘学技能在传出Z国之后,漂洋过海去到R国,甚至更遥远的美洲之后,随着与当地文化融合,以及占卜手段的改变,诞生出了不少相关的怪谈。   这种变化与司夜会研究得出的,怪谈会随着信仰者的改变发生改变的结论相符,事实上曾经盛极一时的紫姑权能衰弱,很有可能也和这种改变伴随而来的权能稀释有关。   负责假扮画皮怪谈的则是拥有着YEENAALDLOOSHII权能的怪谈,那是一种诞生于纳瓦荷人传说中的怪谈,又称皮行者(SKIN-WALKER),拥有与画皮鬼类似的能力。   至于最后一位怪谈,目前江蓠还没搞明白,捣蛋鬼要怎么冒充裂颅兽那样的怪谈。   在陆以北把从胡樾一伙身上搜刮来的信物分发给四人两怪之后,江蓠把她拉到了一旁,小声道,“好像多了一个?到时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说话间,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四名身材矮瘦,肌肤黝黑透红的青年男子身上扫过。   “没有啊,哪里多了?”陆以北不以为意道,“胡氏三兄弟有四个,这不是跟四大天王有五个一样的常识吗?”   “……”江蓠一时语塞,盯着陆以北沉吟了片刻,询问道,“那捣蛋鬼呢?跟裂颅兽有什么关系,一个是恶灵种,一个是畸变种。”   “有,你放心好了,我刚才都问过了。”陆以北说着,鬼鬼祟祟地偷看了一眼不远处手握一柄黄铜小锤的青皮怪谈,“人家的捣蛋跟你理解的捣蛋,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江蓠歪了歪脑袋。   “人家的捣蛋,不是调皮捣蛋的捣蛋,而是捣碎的捣。”陆以北解释道,“鸡蛋、鸭蛋、鱼蛋、人蛋……”   “人蛋?”江蓠愣了一下。   “对呀,人蛋就是人的身体上……”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江蓠便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一只手掌挡在了两人中间,打断了她的发言。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懂了就好。”陆以北耸耸肩道,“所以说,用一个权能对袭击人形生物脸蛋有奇效的怪谈冒充裂颅兽,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然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能力更加相似的怪谈了,你觉得呢?”   脸蛋?我还以为是……江蓠脸颊上闪过一抹浅浅的红晕,然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没问题。”   “没问题的话咱们就上路吧?赶到桃源里附近还需要一点时间。”陆以北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追问了一句,“说起来,你会开大货车吗?”   “会,以前学过开装甲车和坦克,原理应该差不多。”江蓠斜眼看向陆以北,淡淡道,“不过,为什么要让我来开车?”   像是江蓠这种在司夜会总部经受过培训,之后才调任到各个城市任职的主力干员,搞不好就要去带领特别行动小组,军事用车的驾驶几乎是必备技能。   似猜出了江蓠心中的想法,陆以北冲她翻了翻白眼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想摸鱼吧?”   江蓠没有说话,但是她看着陆以北的眼神中,明显在不断地飘过。   【没错,你会。[比心心表情]】   密密麻麻的一片,跟弹幕刷屏似的。   “我跟你讲,我才不是那种人,我只是想趁着去桃源里的路上,熟悉一下从怪谈聊天群弄来的资料,为PLANB做准备。”陆以北正色道。   “怪谈聊天群的资料?PLANB?”江蓠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阴沉。   这些,陆以北刚才都没有跟她说过。   “这个……”陆以北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凡事要做两手准备嘛!刚才去见那位监察官的路上才想到的方案,还没考虑清楚,也不一定用得上,如果真用上了再跟你详细说。”   “……”   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江蓠沉默了一下,没有过多的追问,转身朝着大货车走去。   ————   五分钟后,从汤城市中心去往桃源里的公路上,一辆大货车疾驰而过。   大货车的后排,五名灵能力者和一名怪谈,以一种极其难受的姿态,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拥挤程度堪比沪城早高峰9号线地铁。   其实,他们也不想这样挤在一起的,可是当魑魅魍魉四兄弟爬进货箱,看见货箱里上千只纸蝉仙,并听到陆以北轻描淡写的解释“不要怕,只是炼金脏弹。”的时候,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度打算下车跟着车跑。   要不是看在句萌的面上,以及陆以北的灵能波动的确强过他们,脾气本就有些暴躁的捣蛋鬼,早就想跳起来,一锤子把陆以北的蛋敲碎了。   江蓠手握方向盘驾驶着大货车,不动神色地收回了透过后视镜观察后排的视线,看向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她到底在研究什么?   上车之后,视线就没有从手机上挪开过。   江蓠腹诽着,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陆以北的手机屏幕,在看见上面显示的内容之后,不禁微微一愣。   【日蚀会有什么不可触犯的禁忌?   据目前情报来看,日蚀会这个组织建立之初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邪恶组织,他们掌握大量的资源,喜欢投资,期望着人们科技的进步,并且十分低调的在阴影中活动。   他们信仰着某位疑似虚构出来的,掌握着原始力量的神祇,却并不祈祷祂的降临,只是追寻祂的存在,期盼获得祂的认可。   否定祂的神性和存在,便是日蚀会最大的禁忌。   示例:“唉,你们说的这些都是假的啊,现实生活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们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我刚刚百度过了,根据你们的形容,祂可能只是日全食一类的自然现象。”   说话时推荐运用的情感参考:[语音]】   在陆以北轻触了一下语音文件后,手机立刻穿出了网络老色批那三分可怜七分戏谑,光是听声音就觉得贱兮兮的,让人忍不住想动手的声音。   “呵呵,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奥特曼!”   听完,陆以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活儿她熟,也很能体会日蚀会成员的心情。   要是谁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白小花,她也会急眼。   腹诽着,陆以北继续往下翻看。   【如何用一句话激怒奇迹教团成员?   答:“不就是一邪教吗?”   “你们被司夜会追杀的时候,怎么没有奇迹降临你们?”】   【独行灵能力者小团体首领那些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   江蓠,“……”   她这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就不怕那些非法灵能组织的人联起手来砍死她吗?   等等!难道说她是想……   短暂思索过后,江蓠似乎对陆以北那个没有明说的PLANB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以北一眼,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只能带着她逃跑了。   在速度方面,我还是蛮有自信的。江蓠想。   ————   与此同时,距离汤城三百多公里外,荒无人烟的公路上。   “咳咳咳——!”   在一片浓烟中,白开剧烈地咳嗽着,将李轩那辆新买的大G停靠在了路边,然后跳下车来,狠狠地踹了一脚轮胎。   “什么破车,才180码飙了八个多小时,就出问题了?不就是出门的时候忘记加防冻液了吗?啧,跟李轩一样垃圾!”   阴阳怪气地吐槽了一阵,白开从怀中掏出手机,联系了一下最近的汽车修理厂,预付了部分修理款之后,看向汤城的方向,目光微微一凝。   然后……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些疲乏的筋骨,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向汤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虽说白开想要从花城一路狂奔到汤城,无法只靠着灵纹的力量办到,但是现在只剩下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左右不过二十多分钟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不在话下。   于是,一阵亢奋的高呼声便在夜晚无人的山间回荡开来。   “小北不要怕,我来保护你啦!呀嚯——!”   ————   桃源里要完犊子了。   看着桃源里之中的可怕景象,兔小姐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所幸日蚀会长老团的判断向来不会有太大偏差,早在桃源里发生变故之前,她和束鄂便撤离到了危险距离之外。   远处,藏匿着扶桑神树的那座山峦顶端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了一般,山顶的土石草木正在融化。   突的,一声巨响在桃源里所在的裂谷中响起。   那一瞬,山峦破裂,烈阳似的金光映照在一张张呆滞的面孔之上。   伴随着山峦破裂,一株血肉凝聚而成的巨树拔地而起,粗壮的枝丫间迸发出强光,惊人的热量如同洪流般倾泻,铺满积雪的大地上很快就浮现起了数十上百个耀眼的斑点,腾起熊熊大火。   在巨树的顶端,一枚腐烂、膨胀、畸形生长的肉卵像是心脏一样跳动着,发出阵阵宛如雷鸣的声响。   “那东西很快就要苏醒了。”束鄂平静道,“跟长老团预料当中的情况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兔小姐想要如此问,却有人在她问出口之前开口,打断了她到了嘴边的话。   “哈哈哈!真美,真的太美了,不愧是我的造物!”   循着笑声看去,视线落在了那名同行的男子身上,兔小姐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之色。   这个名叫伯塞斯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黑发红瞳,戴着一副只遮住半张脸的狰狞古铜色面具,破坏了脸部略显阴柔的英俊气质。   在他的背脊,附着一条完全由炼金材料制成的银色异形脊柱,将他身形托起的同时,也让他的体形变得无比的佝偻扭曲。   在见到这伯塞斯之前,兔小姐完全没想到束鄂口中的另一支来自日蚀会的人马,领头的竟会是他。   兔小姐早就听说过伯塞斯的大名,他和负责兔小姐实验的那个老头原本属于同一个日蚀会下属组织的搭档,在六七年前那个下属组织几乎被司夜会的某位强得离谱的干员独自一人覆灭,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负责兔小姐实验的那个老头在那次袭击中落了一身伤,而伯塞斯浑身骨血几乎被完全碾碎,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却只能遥遥无期地待在玻璃培养罐里。   兔小姐本以为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可怜虫会永远待在培养罐里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想到他竟然奇迹一般出现在了这里。   之前兔小姐就听说,他之所以能够捡回一条命,是掌握了某种生命力极强,且能够复制怪谈权能的神秘物质。   今日,踆阳的权能诡异的复苏,加上伯塞斯出现在了此地,几乎已经坐实了那个传闻。   似乎察觉到了兔小姐眼神中的异样,伯塞斯转身看向了她,脸上露出一抹令人不适的笑容。   “哦,你就是我那位老朋友得意的实验体对吧?我听说过你,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不介意的话,回去之后,你可以到我的实验室来瞧瞧,我保证会让你乘兴而至,满意而……”   伯塞斯的话还没说完,束鄂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和兔小姐的中间,打断了他的发言。   兔小姐,“……”   虽然这个举动让我很感动,但是不出意外的话,他马上就要说某些足够把我气死的话了吧?   啧,我早就不抱期待了。兔小姐想。   然而……   束鄂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眺望着远方的山谷,一言不发,挺拔的身姿,就像是一座守护着她安危的丰碑。 第五十七章 不留一个活口!   “你动谁都可以,但不能动她。”   束鄂直勾勾地看着伯塞斯,远处灿烂的光芒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眸子里闪烁着野兽似的凶光。   看着这一幕,兔小姐有些出神,心中悄然升起了一股,让她迫不及待想要压制下去的暖意。   就在兔小姐出神之际,束鄂突然转过头来,视线不经意地与她交汇于一处。   “这个家伙钩吻不一样,钩吻先生手下的实验体,至少还有不少存活的案例,但经由他手的实验体,到目前位置只有一例存活。”   “你要是落在他的手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   兔小姐张了张嘴唇,看着束鄂的侧颜,眼波微微颤抖。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中悄然浮现,不断上涌,只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语。   “你这么希望我活着吗?”她问。   “嗯,没错。”束鄂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在完成最后一次实验之前,你还不能死,否则我没办法跟长老团交差。”   兔小姐嘴角抽搐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淦!我™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见状,伯塞斯勾了勾嘴角,悻悻地笑道,“呵,一个没有灵魂的傻子,一个没有自由的实验体……”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绝配!   要是送去黑日兄弟科技会,一定会大大加快他们的研究进度。   他暗暗地想着,偷偷地看了一眼兔小姐,兴趣乏乏地撇了撇嘴。   兔小姐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实验体,但比起他手头正在研究的东西,也只是可有可无的程度罢了。   ————   从正门进入桃源里风景区,登上一段长约五十米的阶梯,便可看见一座直径一百米左右的扇形观景台。   这座景区内最大的观景台,依山而建,三面视野开阔,站在观景台上眺望,绵延一百多公里的桃源峡谷冬景,尽收眼底。   在观景台的一角,坐落着一间治安小屋,治安小屋内亮着灯,值班的中年男子如往常一样,就着油酥花生米,酌饮着桃源里特产的桃花酿取暖。   “嘭——!”   突的,闷雷似的响动从峡谷的深处传来。   治安小屋内,微醺的中年男子看着桌上酒盅内荡开的涟漪,愣了一下子,揉了揉眼睛。   “嘭——!”   又是一声闷响接踵而至,像是有人在峡谷深处开山炸石一般。   治安小屋伴随着大地震颤剧烈摇晃。   夹杂着木屑的灰尘,从屋顶簌簌飘落。   看着桃花酿荡出酒盅,洒了一桌,值班的中年男子皱起了眉头,起身披上大衣,戴上帽子,拿起桌上的手电筒,离开了小屋。   “吱呀——!”   门轴转动的轻响像是一声呜咽,凌冽寒风在开门的一瞬间,裹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   中年男子站在小屋门前,打着手电筒向外眺望。   深冬午夜,万籁俱寂,空荡荡的观景平台上一片苍茫。   “奇怪……听错了吗?”中年男子看着桃源峡谷的方向喃喃自语,“不行,不行,这酒不能再喝了。”   就在他说话之间,巨响再次传来,被高高扬起的山石在空中摩擦碰撞,发出高亢的轰鸣。   “嘭——!”   刹那间,气浪从峡谷深处汹涌袭来,卷起风暴,卷着雪花,吹得人站不稳身形。   伴随巨响和风暴,远处那一座在夜幕笼罩下,隐约可见轮廓的大山顶端突然间迸发出了一阵金光。   有什么东西从那座大山之中长出来了,像是一株巨树,狂热的光芒妆点着扭曲的树干,耀眼的金光宛如树干上绽放的万千花朵一样。   紧跟着,破碎的山体中,骤然亮起了一点强光。   那一点强光迅速膨胀,升腾,瞬间撕裂了夜幕,喷薄出光和热,就像是有一颗微型太阳正在升起那样。   值班的中年男子酒醒了,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峡谷深处,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壮丽景象,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从大衣中取出对讲机,颤颤巍巍地叫喊起来。   “喂喂,喂喂,监控中心吗?这里是桃源里风景区一号观景平台,我,我看见……”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观景台一侧的密林间传来,中年男子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密林间诡谲扭曲的黑影,伴着一阵阵渗人的啼哭声传来,有什么东西正在穿过密林,朝着这边飞快靠近。   “谁,谁是在那里?给老子滚出来!”中年男子大喊着,紧跟着他便看见一个孩童从林间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孩童,穿着一袭鲜艳得仿佛快要滴出血的红衣,背对着治安小屋的方向,缓缓靠近。   没有半点脚步声,也没有在雪地上留下脚印,就像是在飘一样。   中年男子壮着胆子,提起手电筒,将光芒打在孩童的身上。   然而,就在光芒落在孩童身上的瞬间,孩童的身影突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四周也在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就在他忍不住眨眼的一瞬间,一阵令人头昏脑涨,几乎要陷入疯狂的尖啸声响起,一张腐烂肿胀,五官被掏空的面庞突兀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脸贴着脸,鼻尖抵着鼻尖,布满利齿的嘴,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缓缓张开,浓郁的腐败腥臭味汹涌袭来。   “噗——!”   中年男子便看见眼中的画面天旋地转起来,紧跟着脑袋便狠狠撞击在了地上,随后意识逐渐消散。   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孩童正在啃食着他的身体,在远处的山林后,一道道黑影,像是逃避天灾的兽群一般,狂奔而至……   ————   距离扶桑神树三公里外,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山壁像是刀削似的陡峭,宛如一柄利剑。   山顶,一名身着纯黑色旗袍的高挑女子双手环在胸前,迎着狂暴灼热的气浪席卷,傲然而立,应是柔如春风的眼眸,此刻沉着得像是一块千年古玉。   凭借着与扶桑神树息息相关的权能,句萌比谁都要更加清晰地感觉得到,扶桑神树上正在发生的异变。   “踆阳”正在从死亡中复生。   她凝望着远处直插天际的血肉巨树神色凝重,裙摆与墨绿的长发在狂风中,像是战旗一样挥舞。   待到风暴停歇,她缓缓地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鼋爷以及正在帮他处理伤口的商南星,平静道,“鼋爷,大家都已经按我吩咐好的,抵达相应的位置了吗?”   “回,呃……”鼋爷挣扎着起身,咬着牙道,“回东家,都准备好了,保证那些火鸦一只也别想非洲,外面闯进来的宵小之辈一个也进不去。”   闻言,句萌微微颔首,她这一次的计划,她最担心的不是什么意外或是突**况,也不是自己权能改变失败,身死道消。   她最担心的是,因为桃源里的动荡,波及到她统领之下,周边八百里范围内的无辜生命。   毕竟,无论是踆阳的眷属还是闻风聚集而来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对于没有灵能的生灵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可怕存在。   突的,又是一阵灼热的灵能波动袭来,句萌白皙的脸庞上,像是被灼伤了似的,浮现斑驳灼痕。   痛苦袭来,她银牙紧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无数麻木的,死气沉沉的吟诵声在她的耳畔响起。   “汤谷上有扶桑,树高万丈,一日方至,一日方出……汤谷上有扶桑……”   就像是死者的喃呢。   那是直指金乌从扶桑神树上升起的描述,是踆阳无数眷属的悲凉祈祷、绝望的呼喊、不甘的低语,重叠在一起,拉扯着句萌的意识,一寸寸地将她拉向了深渊。   这就是她千百年来所承受、所镇压的东西——带着腐化神灵特性的灵能。   虽说桃源里的子民,不像是大蛇之神的信徒那么极端。扭曲,但他们对于所信仰的神灵,偶尔也会有微弱怨念、过分的崇拜、无端的臆想……   这些微弱的情绪经过千百年的累积,早就已经达到了骇人的地步。   自诞生起,便从没有真正怜惜过桃源里子民的踆阳,便是在感受到这股诞生于信仰的负面力量后,放弃了权能一走了之。   可是,作为她的伴生神灵的句萌却做不到她那么潇洒,眼睁睁地看着桃源里的子民再次坠入失去信仰的深渊。   她自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睛,看见了他们,便喜欢上了他们。   于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句萌便独自承受着本该由两位神灵承受的扭曲与腐化力量。   今日,那股腐化力量在某种句萌不清楚的诱因之下,篡夺了踆阳的权能,诞生出了生命,并且即将苏醒。   ……   在句萌的意识牵引下,寻常灵觉也无法轻易捕捉的地脉气息,像是无数金色的丝线,自广袤的大地上升起,划过天际,在天空中交织成一片辉煌绚烂的画卷,汇入她那娇柔的身躯。   就像是在她的身后,铺开了一张遮天蔽日的金色大麾。   随着地脉气息不断融入她的体内,她的灵能波动节节攀升,暂时压制住了伤势和体内汹涌的腐化力量,肌肤上的灼痕也在瞬间消退。   然后……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目视前方,像是在看着桃源里深处,又或是更远的地方。   “鼋爷,你看,太阳,升起来了呢!真不会挑时候。”她淡淡道。   “是的,东家。”鼋爷轻声回应。   “如此,便让它坠落下去好了……”   至少在城市结界启动之前,得让它乖乖待在那里。句萌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句萌想着,目光渐冷,语气平静道,“鼋爷,通知下去,一分钟之后,所有人随我一起杀进去,途中见到任何非桃源里子民……”   话说到一半,她停顿了一下子,拿起烟斗轻轻地吸了一口,在缓缓吐出烟圈的同时,双眼透过迷离的烟雾,看向前方,幽幽道,“不留一个活口!”   (这一段剧情有点长,5K一章写不完啦,先更3K,晚点再更一章~)   江蓠人设   发张领导图,给大家快乐一下~ 第五十八章 我,花城,顾茜茜   夜幕下,老旧的大货车沿着桃源里风景区外围的环山公路疾驰着。   车上,陆以北依旧在埋头研究从怪谈聊天群弄来的资料,时不时抬起头来,向江蓠询问一两个,让她无法解答的问题。   “这个狐仙怎么长成这样?跟个教科书上的蛋白质女王艾瑞斯似的,你说,她讨封的时候,是不是遇上变态了?怪可怜的。”   江蓠白了一眼陆以北,没好气儿道,“当真遇上变态的话,难道不是应该变成身材超棒的金发萝莉吗?”   “哦~!有道理,没想到你超懂的耶!”陆以北点了点头。   江蓠瞥了一眼陆以北,直接了当道,“因为我知道你喜欢那种的。”   “你说,这个叫做床头女的怪谈,如果夜里上床睡觉的时候,把鞋尖冲着床的话,它就会爬到床上杀人,把鞋尖冲着外面,它就只能在床边徘徊,那我要是一只鞋尖冲着床,一只鞋尖冲着外面,她会怎么样?”   “大概会在床边反复横跳。”江蓠淡淡道。   “还有这个应声虫,会复读别人说的话,那我要是念《司夜会入会宣言》它会跟着念吗?”   “不知道,没人试过。”   “……”   拥挤在后排座上的几位灵能力者和怪谈,就这样看着江蓠和陆以北一问一答,一脸懵逼。   他们完全没想到外表高冷的陆以北,竟然是个话痨,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会不厌其烦地回应她的垃圾话。   要是换做我们,早就让她闭嘴了!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安静点儿?   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正想着,突然就听见窗外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鸣叫,耳边烦人的话语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听见了那莫名熟悉的喜鹊啼鸣,陆以北愣了一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一幕熟悉的景象。   远处,隐约可见的桃源峡谷群山之上不知何时笼罩上了淡淡红光,好像是大火正在蔓延,就连漫天的乌云都笼罩上了一抹红意。   一点强光,像是沸腾的钢水,翻滚在峡谷深处的上空,倾泻着辉煌光芒。   伴随着喜鹊的啼鸣声,桃源峡谷上空,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地脉气息,像是一片金色的极光铺开在了天际。   而句萌那已经渺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身影,则像是一把无形的剪刀,在极光之上裁剪出一道笔直的轨迹,径直地冲向了桃源里深处的“太阳”。   然后……   太阳熄灭了,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轻松得让人感觉就像是有人随手关上了一盏灯。   听不见死亡的哀鸣或是轰鸣的巨响,只有骇人的灵能波动风暴还在天空之中席卷,化作肉眼无法捕捉的焚风。   陆以北愣愣地看着天空中久久不散的地脉气息,直到江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收回了心神。   “这就是天灾级怪谈之间的战争么……”   陆以北看向江蓠,即便是像她这种向来处变不惊的人,在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之后,眸子里也出现了一丝丝的震惊。   然而,陆以北心中的震惊却远超过了江蓠或是车后座上那群吱哇乱叫的家伙。   因为……   她曾在前来汤城的飞机上所做的梦境里,见过与刚才那一幕,极为相似的场景。   因为……   同为统御一方的怪谈之王,她看得见,句萌所控制的地脉气息,在刚才那次看似无声的碰撞中,黯淡下去了半数有余。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似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异常,江蓠轻声询问了一句。   陆以北冲她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地方不对劲啊!咱们按计划行事就行了。”   刚才在春风居的时候,句萌说过,在城市结界启动之前,无论桃源里深处发生什么变故,都由她一力压制,我的任务只是解决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防止她在压制的过程中,受到干扰,功亏一篑。   她信任我,我也应该信任她。   至少,在解决完那些家伙之前,我应该信任她才对……陆以北想。   ————   就在桃源里发生变故的同时,汤城郊外。   “噗嗤——!”   伴随着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与肩齐高的漆黑巨斧的斧刃,被一只纤长的手臂握着,狠狠地从那具生长着几丁质甲壳的怪谈尸体上扯下,浓稠腥臭的血浆洒泼了一地。   “呼——!”   刑鸢挥舞了一下巨斧,挥落了上面沾染的血浆,扭头看向身后的一位干员,冷声道,“看了吧新来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对付这些家伙,根本不用婆婆妈妈的讲道理,直接弄死就行了。”   说完,她也不等那位干员回答,便径直地走向了不远处等待了片刻的金角,微微一挑眉毛,询问道,“说吧,什么情况?”   “桃源里那边传来的情报。”金角说着,将手机递到了刑鸢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好戏已经开场了吗?金角,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名单通知下去,让他们暂停手中的拦截工作,随我前往桃源里。”   “可是,灾祸她……”金角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她还没传来消息?”刑鸢说着,轻轻地拍了拍金角的肩膀道,“放心吧,如果是她的话,有的是办法把那些家伙引进包围圈的。”   “……”   监察官大人为什么会这么确信啊?   难道灾祸真的像是那些匿名举报信中写的一样?金角想。   ————   老旧的大货车行在路上。   距离桃源里风景区正门还有一小段距离,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细碎声响,像是有人在奸笑、有人在啜泣、还有更多的人在窃窃私语。   “听见了吗?”陆以北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轻声道。   “嗯。”江蓠微微颔首,似明白了她的意思似的,加快了行驶速度,向着风景区正门的方向行去。   见状,陆以北也心领神会的掏出了从江蓠那里要来的【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戴在了脸上。   考虑到兔小姐和索朗白玛还有可能混迹在那些非法灵能力组织中,适当的改变样貌,很有必要。   更何况,万一出了岔子呢?   也好有个人背锅,以免那些非法灵能组织,找我打击报复嘛!陆以北想。   看着陆以北的面容一点点的变成了顾茜茜的模样,江蓠愣了一下,诧异道,“你认识她?”   “谁?”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卖面具的小姑娘。”   “我还卖核弹的……”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突然回过神来,佯装愤怒的空挥了一下粉拳。   “她呀!她跟我一个学校的,之前学校活动的时候发生过一点冲突,我现在想起来我还气得牙牙痒。”   江蓠斜眼看着陆以北,没好气儿道,“所以,你就顶着人家的脸,去得罪人?”   “那不然呢?”陆以北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道,“我能鼓起勇气干这事儿已经不错了,总得有人替我背锅吧?”   “不让仇人替我背锅,难道让朋友替我背锅吗?”   “……”   这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整座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车后座上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腹诽着,眼神异样地看着陆以北,暗暗地下定决心,千万不能得罪此獠。   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转过了身来,惊得一种灵能力者和怪谈往后缩了缩身子。   “诸位,待会儿就拜托你们了……”   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如果出现什么危险,你们以自身安危为主,随时可以丢下我们俩开溜。”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江蓠微微愣了一下子,余光偷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虽然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但是她隐隐的觉得,陆以北似乎跟以前有什么地方,已经不太一样。   而这种改变,又让她莫名地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   五分钟后。   陆以北和江蓠,跟随着伪装成胡樾一伙儿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循着吵杂声,来到了桃源里风景区一号观景平台上。   夜幕之下,本应该已经归于宁静的观景平台上挤满了人影,人声鼎沸,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旅游旺季,然而接待的却是一支来自地狱的旅行团。   此刻,偌大的平台上,鬼影重重,污秽不洁气息在空气中飘荡,充斥着负面情绪的灵能波动,引发着半真半假的诡谲幻象。   蓬头垢面,身穿惨白长裙的女子站在人群中,张开猩红的嘴唇,发出渗人的笑声。   一群穿着刺绣着“奇迹之花”灰白长袍的奇迹教团成员与一群半人半虫的怪谈大声争吵着。   治安小屋前,几个面部肿胀的孩童,像是野兽一样撕咬着一团已经分辨不出样貌的血肉,殷红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屑,洒了一地……   粗略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陆以北和江蓠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内容。   【全员恶人!】   这像是万圣节狂欢游行似的场景,光是看着,陆以北就已经开始慌了。   她虽然在路上已经脑补这样的场面,但是脑补跟亲眼看到这些家伙或狰狞、或诡谲的身影,身临其境的感受他们身上散逸出的,充斥着负面情绪的灵能波动,完全不一样。   桃源里深处的惊变,迸发出了惊人的灵能波动,超出了绝大部分灵能力者和怪谈的预料,让他们一度在惊慌失措中撤出了桃源里的中心范围。   不过,有胆量潜入桃源里,参与刺杀句萌的,都刀尖舔血的狠人,实力不一定特别强,但至少心理素质绝对一流。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他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哪怕不能相互信任,依旧暂时聚集在了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情报和看法。   江蓠站在角落里,静静地聆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片刻,看向陆以北给使了一个眼神。   【他们的意见似乎并不统一,隐隐分成了三拨,还有零零散散十几个抱团取暖的小团体,奇怪的是没有出现日蚀会成员,不知去了哪里。】   陆以北看向江蓠,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都乱成了一锅虾仁儿皮蛋瘦肉三鲜什锦粥了。】   跟江蓠进行了一阵眼神交流之后,陆以北暗戳戳地观察起了观景平台上的各路人马,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交谈,陷入了思索。   从他们的行为举止和交谈的内容来看……   东边是以奇迹教团成员为首的十数名灵能力者,主张富贵险中求,依照原计划,在城市结界启动后潜入桃源里展开掠夺。   不得不说,奇迹教团人少,是有原因的。   他们似乎总是相信奇迹会发生,遇事不决莽一波,在危机中追寻那渺茫的希望曙光,之前在面对司夜会围剿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干的。   这妥妥的是邪教行为。   劝人送死,不是邪教是什么?陆以北想着,冲着那些奇迹教团成员无声地啐了一口。   在观景台的西侧,靠近治安小屋的地方,聚集着以数名怪谈为首一伙儿,他们的观点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打算暂避锋芒,撤离桃源里。   对于这种“小命要紧”的行为,陆以北表示十分赞赏。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事情就不太好办了呀!   如果他们已经决定了要撤离桃源里,我的情报,可能就不足以让他们心动了。   难道,只能用PLANB了吗?陆以北有些犯愁地想。   句萌之前交代给陆以北那个半真半假的秘密时,低估了踆阳权能苏醒带来的影响,也高估了这些非法灵能组织成员的胆量。   一条可以直通扶桑神树洞窟的密道、一个存在于句萌权能上的缺陷、有关于踆阳权能衰亡的真正原因……   仅仅这三点虽然有可能会提高争抢到句萌和踆阳“遗产”的概率,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足以让全部非法灵能组织成员,跟着陆以北冒死潜入桃源里深处。   短暂地思索了一阵,陆以北目光看向了最后剩下的,四分之一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皱起了眉头,脑海中闪过了[老头、地铁、手机.JPG]   这些家伙就相当离谱了,依陆以北看来,他们的脑子多半,不对,应该是绝对有问题!   他们只是单纯想留下来看热闹,每每谈及那即将出现在桃源里,如大型烟火一样震撼绚烂的画面,他们就兴奋地好像快要生理GC了一样,控制不住地尖叫大喊,甚至相互抚摸、亲吻,做出了一系列不堪入目的举动。   淦哟!你们的XP系统太古怪了,大家聊不来……   陆以北腹诽着,小声地在那名伪装成胡樾的灵能力者耳边低语了几乎,然后在假胡樾的带领下,愉快地加入了“逃跑”大军当中。   将自己藏在人群的最后一排后,她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江蓠。   【司夜会要是这个时候杀过来,绝对能够一锅端,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跑。】   江蓠斜眼看了一眼陆以北,【想想就行,真要在这里动手,他们至少有一半以上能突破司夜会的包围。】   陆以北顺着江蓠眼神的指引,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认过周围的地势之后,完全同意她的看法。   这一处观景平台依山而建,像是一个巨大的扇面镶嵌在山体上,只有一个方向靠着嶙峋陡峭的山壁,无法撤离。   其余三面,一面正对裂谷,裂谷越往下越窄,到了底部更是有汹涌的河流,如果能够把所有非法灵能组织成员引入其中,倒是方便围剿击杀。   平台的东边是草木茂盛的低矮山丘,苍劲的松柏和枯萎的灌木交织在一起,形成大量混淆视听的天然掩体。   还有一面则是一处长约三百米、倾斜角度60°度左右,长满灌木的山坡,山坡之下便是连接着风景区正门的公路主干道。   这样的地形,对于灵能波动平均水准超过B级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来说,几乎与平地坦途无异。   刑鸢所带领的司夜会干员相较于这些非法灵能组织成员,人数上并没有优势,战斗力方面可能稍强些许,但也绝对达不到碾压的水准。   这些非法灵能组织成员也都不是傻子,之所以会选择聚集在这里,大抵也是为了有突发状况时,方便迅速撤离。   所以,要是在这里动手的话,在不久之后,顾茜茜大概有七八成概率会死于非命。陆以北想。   想到此处,她看向江蓠,冲她使了一个眼神。   【喵喵酱,如果我决定用PLANB的话,你有有把握在他们对我展开袭击的时候,带我离开吗?】   江蓠思索了一下,眼神认真地看向了陆以北。   【我观察了一下,这些家伙当中,没有灵纹或怪谈种类表现出,具有速度天赋的存在,我至少有五成把握,能带你离开。[比心心表情]】   多少?才五成?怎么不早说?陆以北扶额。   五成,未免也太不保险了。   就算算上我那些纸蝉仙,恐怕也只有七八成概率能够全身而退,这完全行不通啊!   陆以北正想着,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来电显示上显示的备注名,习惯性地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水哥打什么电话呀,真是的!   等等,水哥!   陆以北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虽说以水哥的速度,绝对能够甩掉这里的任何一个灵能力者或怪谈,但是他人不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刑鸢发布的那一条赤色报丧苍鸮信号上说得很清楚——【禁止花城司夜会白开干员参与行动】。   “嗡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白开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挂断,挂断!水哥你可别再打过来了,我是不会接的。   知道有人能帮上忙,却远在天边,就跟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刷到烧烤、蛋糕、麻辣烫的小视频一样。   只能看,不能吃,除了徒增烦恼和口水,还有什么用?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收起手机,这时,白开发来的一条图文信息,闯入了她的视线。   白开:“小北北,我来救啦!我现在在汤城司夜会,你人在哪儿呢?[图][图][图]”   图片是白开在汤城司夜会上锁的大门前拍下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标准的中年妇女姐妹团拍照POSE,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水哥为什么会在汤城?他不是被禁止参加行动了吗?   算了,不管了,回头再问他。   既然水哥来了,那就……跟他们耍耍?   陆以北想着,视线扫过观景平台上的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双眼像是被点燃了,眸中有名为“兴奋”的火光熊熊跳动着。   然后……   她便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某APP,给白开发起[位置共享],并附上了一句:“水哥,二十分钟你肯定能到吧?一定得准时到啊!别多也别少!”   江蓠的目光落在了陆以北身上,皱着眉头,停留了片刻,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以她对陆以北的了解,如果她超过十分钟没有说话的话,多半是在憋着劲儿使坏了。   就像是大招需要读条那样。   与此同时。   那名伪装成胡樾,擅长扶乩、预知的灵能力者,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抬头望向天空,眼中透着惊恐和茫然……   ————   桃源里一号观景平台一角。   一名奇迹教团成员,站在数名独行灵能力者组成的小团体前,滔滔不绝地阐述着他们的主和教义,试图招揽他们加入教团。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名少女正在悄然靠近,不远不近地站在人群中,隐匿了气息。   “……所以说,不经历风雨……”   “哪儿来的山洪暴发!”   陆以北突如其来的插嘴,让那名奇迹教团成员话音一滞,但很快他便又继续说了起来。   “……吃得苦中苦……”   “心里会更堵!”陆以北再次适时的插话。   “……”奇迹教团成员沉默了几秒钟,调整好了状态,很快又继续说了起来,并且像是努力要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一样,提高了音调,语速也明显快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天父无处不在,故奇迹无处不在……,……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有一扇窗为你敞开。”   奇迹教团滔滔不绝地讲完了长篇大论,正暗暗自满,这一次那个捣乱的声音没有出现,就在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像是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幽幽飘来。   “天父既然那么厉害,能为世间带来无限的奇迹,为什么不帮忙把房间的门打开呢?那祂和上帝到底谁厉害?”陆以北小声道。   “谁!到底是谁在乱说话!有种给我出来!”奇迹教团成员终于忍不住,愤然怒吼道。   “我!”陆以北高呼了一声,从人群中走出来,傲然道,“我,花城,顾茜茜,阁下有何赐教?!”   (熬夜大胜利!)   过载中……   昨晚写第二更的时候,一不留神没停住笔,就写了一个通宵,人已经过载(1日),请假休息一下。 第五十九章 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   “顾茜茜?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奇迹?”   奇迹教团的成员双眼透过遮掩着面容的兜帽,打量着面前的少女,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有寒光在跳动。   这里的寒光绝是字面意义上的寒光,陆以北怀疑只要她再说错一句话,这名奇迹教团的成员,就会发动某种她不知道的残忍“瞳术”。   “你别这样看着我嘛,搞得人家好怕的说。”陆以北弱弱地说着,不动神色地施展了微弱的魅惑能力。   “人家不是不相信奇迹的存在啦,相反我对你们教团还挺有兴趣的,只是有很多诱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人家解答呢?”   说话时,陆以北清澈的眼眸深处跳动着强烈的求知欲,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给我,快给我答案嘛!”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满足她的欲望。   “……”   这™谁遭得住哟!   奇迹教团成员沉默了几秒钟,眼中的寒光消弭,柔声道,“当然可以,我们的天父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不能完全理解祂的精神,也情有可原,为迷途者解答疑惑是我们教团成员的义务。”   “哦,这样啊!”陆以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语气认真道,“那我就想问问,如果说相信你们的天父存在,你们为什么会被司夜会围剿,而不是奇迹般的没有被发现存在呢?”   “是因为祂做不到吗?如果祂做不到祂就不是全能的神了吧?如果祂能做到,却没有做,那是不是意味着祂心怀恶意,是个邪神呢?”   “如果祂做得到,也愿意做,为什么奇迹教团会在司夜会的围剿中被击杀三千七百二十一,被捕两万余名成员,奇迹却没有降临在他们任何一个的身上呢?”   “如果祂做不到,又不愿意去做,你们为什么还要信仰祂呢?”   陆以北一张小嘴,像是冒蓝火的加特林一样,在短短十几秒钟内说完了这一长串内容,奇迹教团的成员怔怔地看着她,然后面色一沉,灵能波动暴涨。   就像是某性格奇差的老师,被小明问到了TA完全回答不上的问题一样,结果只有一个——“滚出去!”   “你,你为什么会对司夜会袭击教团时的遇害成员人数那么清楚?你难道是司夜会派来的卧底不成?!”   这位业务能力明显不太过关的奇迹教团成员,虽然一时间没有想到能够反驳陆以北观点的话语,但是很快就想到了能够当着一众非法灵能组织成员杀掉她的理由。   “啊呀呀,别生气呀!”陆以北惊呼着后退了几步,转身一指不远处一直在观察着她,对她身份存疑的索朗白玛道,“这些都是他说的,他还跟人家说,他是司夜会成员,待会儿乱起来之后,有办法保护我呢!”   陆以北说着,不动声色地加强了魅惑能力释放力度,“是真的,请相信我,我都看过他的报丧苍鸮徽章了!”   话音落下,立刻有数道目光齐齐地看向了索朗白玛,毫不掩饰他们的恶意。   索朗白玛,“???”   我™都还没指出,你可能是司夜会的同党呢!   你居然还有脸往我身上扔无名锅?   陆以北意味深长地看着索朗白玛,在视线与他相交的瞬间,眉毛挑衅地上挑了一下。   臭弟弟,早就注意到你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不先把你解决了,难道要等你跳出指认我?   ————   桃源里深处。   扶桑神树原本生长的洞窟在剧烈地灵能爆炸之中,已然塌陷。   几乎只剩下一具空壳的大山之中,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被撼动,被撕裂,被击碎,乃至被蒸发。   一层层繁复的银色咒文在轻重飘荡,将恐怖的灵能分封锁、覆盖、合拢,强行拘禁在这座大山之中。   踆阳复苏的灵能,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像是白银、黄金又或是别的什么金属被融化,滚烫的铜汁和铁水在釜中翻滚,聚成漩涡,永无止境的翻滚。   扭曲腐化的巨树耸立这骇人场景中,向下延伸的根系,像是某种庞然巨兽的血管似的,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不断蠕动着,直到视线的尽头。   一百零八根长逾千米的青铜柱,死死地钉在巨树原本被掩埋在大地之下的庞杂根系上。   这些句萌亲手铸造的青铜柱,绝不仅仅是记录着桃源里历史的装饰品,它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肩负着镇压扶桑神树中腐化力量的使命。   这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嘭——!”   宛如巨型机械相互撞击的巨响突然升起。   在那高亢巨响冲击耳膜的同时,引得摇摇欲坠的山体震颤。   起先只是微弱的震颤,逐渐地便化作了轰鸣!   如刀劈斧凿、巨龙的厮杀,如流星陨落时,大地爆发出的轰响。   海啸一般的轰鸣在扩散,裹挟着惊人的灵能波动,要挣脱层层枷锁和束缚。   如刀斧在劈斩、巨龙的鳞片摩擦,星辰坠落之时,大地破裂。永无穷尽的尖啸在扩散,它凝结成庞大的涟漪,要挣脱身上的层层枷锁和束缚。   剧震迸发,气浪席卷。   空荡荡的山体之中,光芒仿佛凝固成液态了一样翻滚着。   就在这时,千百缕地脉气息,像是瀑布倾泻似的,山顶破碎的巨大洞口坠下,汇入了一百零八根青铜柱当中。   一声高亢婉转的鸟鸣响彻。   刹那间,青铜柱上震颤嗡鸣了起来,寸寸开裂,由内而外的迸发出辉煌的翠绿色强光。   伴随着翠绿的强光四射,青铜柱发出的嗡鸣汇聚在一起,竟令人感觉它是像在歌唱。   像是有无数的人在讴歌着,从扶桑神树上诞生的另一位神灵。   “孟春之月,其神句芒……”   “孟春之月,其神句芒,余春月皆然,圣神继天立极,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有功德于民。”   “……”   伴随着这好像是讴歌一样的祈祷声,躁动的踆阳权能暂时地安歇了下去……   ————   腐化的扶桑神树顶端。   句萌站在树冠的顶端,双目紧闭,孑然而立,足尖与树枝融为一体。   于是乎,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巨树的顶端,每一根枝丫都迸发着勃勃生机,纤细的枝头不断吐出嫩芽,嫩芽长成新叶,翠绿的叶片成簇的堆积遮天蔽日的树冠,娇嫩粉白的桃花随后凋零飘落,开始了新的轮回。   落英缤纷,花落如雨,宛如时节从深冬一瞬间切换到了暖春。   而树冠之下,巨树粗壮的枝干上,或是爬满了腐朽的血肉,或是干枯开裂,迸发出高热的强光,或是布满了像是肉瘤一样的凸起,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皮肤病引发的恶疮。   生与死,交汇于一起,同时出现在了这一株同根偶生的巨树上。   要是陆以北看见了这样的景象,一定会吐槽一句,“这™绝对是世界的服务器出BUG了吧?”   良久。   随着利用地脉气息中所蕴含的信仰之力,暂时压制了扶桑神树中的腐化灵能,句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低头向下放看去,神色凝重。   扶桑神树的一处巨大的树洞内,一团暗红色的模糊血肉,不断蠕动着,分化出各种不同生物的器官,又在一瞬间坏死,直至长出类似于鸦鸟的漆黑羽毛或是鸟喙。   就像是在数百上千种可能与与扶桑神树有关的怪谈权能中,不断衍化,不断模仿,不断试错,直至找到属于踆阳的那一份权能一样。   视线从那些血肉上面挪开,句萌看向了鸦奴。   暗红色的模糊血肉从四面粘着鸦奴,把他的身躯几乎全部吞噬了,只剩下他的脸庞还显露在外面,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   “啧,愚蠢的家伙,就是因为有你这种眷属的存在,那个没有责任心的死小孩儿,才会把烂摊子丢给我,自己一走了之……”   时隔多年,再一次与扶桑神树融为一体后,句萌几乎一瞬间就了知道了此刻桃源里惊变的来龙去脉。   踆阳权能的复苏的主要原因便是那些暗红色血肉的存在。   据句萌观察,那些暗红色血肉几乎没有任何怪谈权能的存在,却拥有着一股诡异的灵能波动,在那股灵能波动的驱使下,它们会模仿任何与之接触的怪谈权能,随后选择其中最强的那一个为模板增殖分化。   在句萌刚接触到扶桑树的时候,那些暗红色血肉,甚至对她的权能进行过模仿,并进行了一系列的增殖分化。   不过,很快那些暗红色血肉就做出了判断,认为她的权能不如踆阳强大,放弃了对她的模仿,继续模仿起了踆阳的权能,甚至连腐化的那一部分都一起模仿了。   这样句萌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辱。   然而,如果仅仅只有那些暗红色血肉的存在,还不足以让早已经衰亡许久的踆阳权能复苏。   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都要“感谢”踆阳最忠心的眷属——鸦奴和那些火鸦。   那些暗红色血肉的模仿和增殖分化,只限于权能和灵能波动的水准,就像是单细胞动物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识,还不足以造成如此程度的破坏。   没有意识,即便拥有再强大的灵能,也只是死物而已,远谈不上复苏。   可坏就坏在,它们开始模仿着踆阳的权能增殖分化时,鸦奴出现在了附近,对它们进行了献祭。   于是,那些暗红色血肉在将鸦奴和那些火鸦吞噬后,便以他们记忆中,甚至脑补出来的踆阳为蓝本,凝聚构造出了微弱的意识,迎来了盛大的苏醒。   “简直蠢到家了,要是真被这玩意儿逃出生天,离开桃源里,那还了得?”句萌狠狠地骂了一句。   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鸦奴加上那些火鸦,数量远超过了一千,他们眼中的踆阳,就算有重复的可能性,那也至少有几百种完全不同的形象。   用这些形象为蓝本诞生出来的意识,只能说勉强能动,除了能动之外,思维甚至比完全腐化堕落的神灵还要混乱。   腐化的踆阳权能与灵能,加上混乱的意识,诞生出来的怪谈,可以预见,绝对是一个破坏性极强,却又没办法讲道理怪物。   那将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可怕灾难。   “那个家伙要是还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句萌喃喃道。   踆阳放弃权能一走了之的行为,虽说有错,但也罪不至死,只能算是不非常负责任。   可这些像是恶臭饭圈人士一样,成天喊着“踆阳老公我爱你”的眷属就不一样了,他们干的这些事儿,简直就是巴不得踆阳早点儿死。   相比起来,桃源里的大家就可爱多了。句萌想。   思索之间,一股强烈地腐化力量再次上涌,她急忙收敛心神,控制着地脉气息,对其进行了镇压。   待到完成镇压之后,句萌举目望向汤城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她对那股腐化力量进行的第三次镇压了,每一次都会消耗大量的地脉气息,权能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腐化。   现在,只有让句芒和踆阳权能与扶桑神树一起,毁灭在城市结界的璀璨光束中,才能阻止灾难的发生。   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她化作飞鸟,飞向破开山体,拔地而起的巨树时,她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   桃源里风景区,金蟾岩附近,那一块于湍急河流中凸起,仿佛金蟾出水的巨大岩石附近。   【灾祸:“事儿已经办妥,五分钟后,他们就会出现在桃源峡谷金蟾岩附近,以银白剑气为号。”】   带领着四十名司夜会干员藏匿在暗处的刑鸢,又确认了一遍陆以北一分钟前发来的信息,微蹙了一下眉头。   为什么是银白剑气?   我记得,她之前使用的剑气明明是赤红的才对吧?   刑鸢正想着,一旁的银角看见了她手机上屏幕上的内容,小声地询问道,“大人,灾祸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很好奇,不过……”刑鸢斜眼看了一眼银角,单手空挥了一下手中骇人的漆黑巨斧,冷声道,“你刚才偷看我手机了是吧?”   银角,“……”   ————   “轰——轰——轰——!”   五颜六色的光华像是流星雨一样划过峡谷的上空,巨响震动耳膜,整个峡谷都在剧烈地震动。   远远地,一阵嘶喊声传来。   “杀了她!将她碎尸万段!”   “我要把顾茜茜那个小贱人撕碎一片片,一寸寸的撕碎!”   “审判,我们的天父啊!请降下审判,清算顾茜茜的罪孽吧!”   “……”   嘈杂怒吼,还有尖叫声汇聚在一起,整个峡谷都沸腾了起来。   所有非法灵能组织成员都在嘶吼,面目狰狞地围追堵截着那个自称顾茜茜的少女,有如实质的负面灵能波动扩散开来,充斥着整个峡谷。   突的,爆炸激荡起的浓烟被撕裂了。   一道高速移动的人影,背着一名少女,踩着湍急的河水,踏着翻滚的浪潮,精准地抓住每一个间隙,灵活的穿梭在各种饱和式轰炸似的咒式与天赋技能之间,一路向前疾驰,划出一片缭乱的银白轨迹。   待到拉开一定距离之后,白开微微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背上的陆以北,温柔道,“小北,我都快记不得多少年了,上一次你让我背你,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好感动。”   “感动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说,小心前面,你倒是看路啊!”看着前方迎面飞来的巨石,陆以北大喊道。   她觉得,让白开背着她跑,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来,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了,简直比世界上最大的过山车再来一个超级加倍还刺激。   听闻陆以北惊呼,白开突的腾空而起,兔起鹘落间,身形落在迎面飞来的巨石之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下一刻空气的爆鸣与耀眼的银光同时在他的脚下迸发,他的身形顿时像一枚炮弹似的向前飞掠出了近五百米的距离。   待到稳住身形之后,白开再次扭头看向陆以北,询问道,“小北啊,刚才情况太混乱,我只顾着带你跑了,都没来得及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些家伙的?”   回想起刚赶到桃源里一号观景平台时,陆以北被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团团围住的场景,他到这个时候还心有余悸。   “我……也没干什么呀!”陆以北有些尴尬道,躲开了白开的目光,“我就是驳斥了奇迹教团天父的存在,冤枉了几个灵能力者是司夜会的卧底,嘲讽了一下游荡者诗会的创作,揭露了几位大怪谈不想让人知道的小秘密……”   陆以北花了一分多钟的时间,简单的把她怎么样挑起祸事经过说了一遍,白开的嘴角顿时控制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这叫没干什么?   你要是铁了心要干点儿什么,那还了得?   可是……   “可是小北啊!听你这样说,你不是在挑衅他们的时候,把锅都丢给其他人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追杀你?”白开疑惑道。   “哦,这个很简单呀!”陆以北解释道,“我把所有的锅都丢出去之后,再找个演技一流的人唱黑脸,拆穿我,引起公愤就好了啊!”   “如果只是挑起那些非法灵能组织的争端,让他们陷入彼此敌视的状态,还不足以让他们欲杀了我而后快。”   “毕竟,他们彼此之间,也有这敌对关系存在,相互制衡着,不肯轻易动手,导致折损实力。”   “但要是这个时候,让某个可靠的家伙跳出来指认,是我在暗中使坏,并让他们意识到,我一个人就掌握了大量的,他们想要掩盖的事情的话,就不一样了,你说呢?”   就像是两个人吵架吵红了眼,突然跳出一个他们共同的敌人一样。   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他们情绪的宣泄口。   “……”白开沉吟了几秒钟,语重心长道,“小北,这次完了之后,我们先表面上断绝义父子关系吧?”   陆以北,“……” 第六十章 一次死亡,或是新生   嘶喊叫骂声响彻峡谷。   追杀陆以北的一众非法灵能组织成员,几乎每一位的眼瞳中都跳跃着那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嗜血之色。   他们想要杀掉陆以北的理由千奇百怪,有的是因为被冒犯了信仰,有的是因为被泄露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有的则是因为陆以北在栽赃嫁祸时候,歪打正着,将他们暗中针对其他势力的行迹揭露了出来……   总之,陆以北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的过程中,几乎踩中了他们所有人的G点。   那酸爽,简直就像是一个同时知道了你奇怪的XP,用你的钱带你的女朋友开房,还把你最心爱的手办当做增添情趣的小道具一样,妙不可言。   见陆以北没有回应,白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小北,要不这次完了之后,我们先表面上断绝义父子关系吧?”   见过得罪人的,没见过陆以北这么得罪人的,就算她现在能带着陆以北跑掉,之后也会迎来无穷无尽的报复。   白开倒是不怕死,更不怕为陆以北而死。   但是那些心思阴毒的家伙报复起来,就跟他戳李轩轮胎一样,贼烦!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英俊潇洒,那些家伙獐头鼠目。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水哥,你知道吗?明哲保身,可是【背叛】这个词最恶心的一种表达。”   “要不就干脆彻底一点,私下里也断绝了吧?以后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弟,怎么样?”   白开嘴角抽搐了一下,讪笑道,“哪儿能够啊!我说着玩的。”   我要是跟小北称兄道弟了,岂不是白白被陆鸣那个王八蛋占了便宜?绝对不行!白开腹诽。   陆以北,“……”   你好,又被暖到,但也有被恶心到。   腹诽之间,她左右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色,估计了一下白开的速度后,对白开低声道,“水哥,十二秒之后,停三秒,朝着天上全力刺一剑,然后用最快速度离开峡谷。”   “啥?”白开愣了一下,“为什么要全力?”   “你老相好在前面等着呢!你不想让她看看你这些年的变化吗?当然,你要是想丢脸就藏着掖着,我反正无所谓,不过你以后的家庭地位就……”   随随便便刺一剑,剑气太小了,万一别人没看见信号怎么办?   保险起见,剑气越大越好。陆以北腹诽。   “五,四……”   听着陆以北倒数,白开一时也不再多问,目光一凝,反手取下了腰间长剑,潇洒而迅捷地挽了一道剑花,褪去剑鞘,轻吟一句“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抬手,向着天空送出了一抹寒芒。   一剑刺出,轰鸣迸发,脚下流水为之一滞,剑气卷了空中飘飞的雪花,宛如一条百米银龙,当空而去,像是在峡谷的上空铺开了一片璀璨银河。   陆以北看着在天空炸开的璀璨银光,嘴唇微微张开,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水哥这已经不是全力,而是超水平发挥了吧?   而且,他念的那一句诗,似乎是复仇诗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她原本以为水哥是个敏捷型的刺客,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个有怒气槽的战士。   他这一剑,明显可以看出,这些年他积攒下的怒气值可不少啊!   ————   片刻之前,金蟾岩附近。   包括刑鸢和银角在内,一共三十二名司夜会成员,分成四个小组,分别藏匿在不同的方位,等待着即将上钩的“大鱼”。   “报告监察官,第一小组已完成触发型咒式布置。”   “报告监察官,第二小组已完成……”   “报告监察官……”   待到三个小组确认炼金弹布置完成的之后,刑鸢看向身旁的银角,从他微动作中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轻轻按下了秒表计时器。   时间停留在了,三分五十四秒零七,距离陆以北交代的五分钟还有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按下秒表之后,刑鸢轻抚了一下胸前的报丧苍鸮徽章,给各个小组传去了信息,“很好,诸位启动抑制器,进入静默状态,等待时机。”   随着刑鸢一声令下,所有小组同时启动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式·便携式炼金灵能波动抑制器】,将辐射范围内,干员的灵能波动扩散到了灵觉无法察觉的状态。   夜幕下,山石草木回归静谧,雪花无声飘落。   汹涌的河水,撞击在突兀的金蟾岩上发出轰鸣,激荡开一片片白色的浪湖。   一切都如同过去千百年一样,没有人能够想到在峡谷两侧陡峭的山壁上,竟隐藏着三十多名灵能力者。   装备压制和令行禁止的配合,向来是司夜会成员相较于非法灵能组织的优势。   而这金蟾岩所在,是桃源峡谷水势最湍急的地方,两岸高山对峙,悬崖峭壁,水面最窄处不过三十米,凶险程度与Z国最凶险的峡谷之一的虎跳峡相差无几。   这样的地势,更是将装备压制、配合优势、埋伏的出奇制胜发挥到了极致,足以让原本胜负各半的战斗,变成一场碾压式的屠杀。   “来了。”   凝望着漆黑一片的峡谷,刑鸢突然皱起眉头,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   如果要在这世界上挑出一个灵能波动让刑鸢最熟悉的人,除了二十多年前使她被迫离开花城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以外,就只有白开了。   此刻,从峡谷另一端隐隐传来的微弱灵能波动她绝对不会认错,那绝对就是白开。   难怪陆以北会说以银白剑气为信号……   可是,小白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禁止他参与行动了吗?刑鸢想。   下一刻,一声空气撕裂地尖啸声便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还不待众人去寻尖啸声的源头,眼前的事物便镀上了一层银芒。   紧跟着,藏匿在暗处的刑鸢,迅速地轻抚了一下胸前报丧苍鸮徽章,轻呼了一声,“动手!”   话音落下,埋伏在四个不同方位的司夜会干员,几乎在同一时间引爆了布置在峡谷四周的触发型咒式。   “轰隆——!”   伴着震耳欲聋的爆响,山石破碎,猛烈爆炸引发的火光,瞬间充斥了整个峡谷,爆炸中崩塌的山体,轰然砸下,截河断流,掀起惊天巨浪。   ————   看见那一道惊人的银白剑气冲天而起。   众非法灵能组织成员,心头一紧,“……”   这怕是要遭。   刹那间,惊天爆响四起。   众非法灵能组织成员,身形一僵,脸色一阵青白,“!!!”   WDNMD,这简直糟透了。   然而,就在所有非法灵能组织成员都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陷入惊骇的时候,却有一道人影,早早地落后了他们一段距离,紧随着江蓠一行人,脱离了队伍。   此人正是索朗白玛。   金蟾岩附近有埋伏的消息是陆以北故意泄露给他的。   让他死在司夜会的埋伏之下,实在太便宜他了。   陆以北要亲手弄死,不确切来说应该折磨死他,即便是一剑削掉他的头颅,陆以北都觉得过于仁慈。   “唰——!”   在爆炸的轰鸣声中,一阵微弱的风声响起,索朗白玛的身影向着远离金蟾岩的方向飞快逃离。   见状,藏匿在暗处的江蓠一行人,立刻尾随了上去。   在陆以北说出,索朗白玛可能是参与杀害陆鸣的凶手那一刻起,江蓠便跟她一样,将索朗白玛列在了此生必杀的名单之上。   ————   “轰——轰——轰——!”   一连串的剧烈轰鸣几乎同时响起,汇聚成一片,从金蟾岩向左右延伸,跨度差不多一公里范围峡谷之中,瞬间化作了一片火海。   剧烈地震荡和冲击之中,烈火和浓烟冲天而起。沸腾的血雾弥漫着,随着尘埃一同舞蹈,最后落在了山壁上,河流中。   以有心算无心,在第一轮的爆炸当中,便有数名怪谈和数名灵能力者化作了尘埃,负伤者更是数量过半。   但这绝不意味这些非法灵能组织的成员就会放弃抵抗,任人宰割。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峡谷中的浓烟扭曲撕裂,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河道上浮现,像是被激起的蜂群一样,向上奔去。   早已就位的一众司夜会干员,见状立刻行动了起来。   三十多道准备就绪的各属性封禁咒式,几乎在同一时间坠落,其间更有两两、三三,甚至多个相配合的组合型封禁咒式混杂其中,瞬间在峡谷上方交织成了一张插翅难飞的“大网”。   所过之处,非法灵能组织成员鹊起的身影顿时一滞。   就在他们的行动短暂受阻的瞬间,新一轮的攻击又降临了。   符咒、精密咒式、灵纹天赋技能……   众司夜会干员,各种手段层出,不要钱也不要灵能似的狂轰乱炸,不刻意追求质量,只追求数量,裹挟着不俗灵能波动的各色流光,坠如雨下。   三十二名司夜会干员,分成四组,每隔三分钟进行一次轮换,始终保持着三组以最高规格输出,一组调整状态恢复灵能的节奏,井然有序。   于是,一轮轰击尚未结束,下一轮轰击便已经开始炸响,那些非法灵能组织成员,没有一丝喘息和思考对策的机会。   炮火洗地。   司夜会的传统艺能之一。   于是,爆炸引起的浓烟还未来得及散尽,便被摧枯拉朽的贯穿了。   在堪称暴虐残忍的袭击之下,像是薄薄的纸片一样,或被撕扯粉碎,或在高温中焚烧焦黑,或突然丧失生机,尸体接二连三的坠入被蒸干的河道之中。   ————   早已经撤离到安全地带的陆以北,看着那些非法灵能组织成员的尸体逐渐在河道中堆积成一座小山,眉头紧锁。   不知为何,看着那一个个罪恶的存在,因为她挑起的祸端而失去生命,她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竟然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像是在兴奋地颤抖一样,就连灵能都隐隐地提升了几分。   她毫不怀疑,要是这个时候,她躺下去睡一觉,绝对会梦间某个新的“黑暗童话”。   难道说“害人”,就是掌握和增强魔女种灵能波动的关键所在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得……   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不会在力量的诱惑下失控,大开杀戒呢?陆以北忧心忡忡地想。   一旁,白开调整好了灵能波动,想着陆以北看来,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上前,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就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予她坚强的力量一样。   白开知道,以陆以北的性子,看着这么多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就算都是罪恶的生命,也会有一丝丝的于心不忍。   “小北,在想什么呢?是不是看见这样的场面……”   白开的话还未说完,陆以北便开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插话道,“我在想,河道中那么多的尸体,待会儿有没有人补刀?”   “像是怪谈和灵能力者这种存在,如果只是看见尸体,而不补刀的话,诈尸的风险会很高吧?”   “如果没有人补刀的话,我愿意代劳,不过他们的怪谈本体核心得当做劳务费给我。”   猜到了白开的意图,陆以北不想让他担心,连续吐了几句垃圾话。   当然,觉得需要补刀这件事情,她是发自内心的。   白开,“……”   ————   凌晨1:55   汤城,莲子湖。   湖面之下,一座罕有人知晓的巨大湖底建筑之内,一座高度超过一百米的银色尖塔耸立,其上繁复的咒文高速流转着,迸发出耀眼的橙红色光芒。   像是这样的银色尖塔,在汤城隐秘的角落一共藏着三十六座,像是钢钉一样,楔入了这座城市的大地。   尖塔通过深埋在地铁轨道之下,利于灵能传导的炼金轨道彼此连接,在城市之间交织成一朵巨大的莲花,构造成了一座巨大的防御结界。   这三十六座银色尖塔当中,有三十五座高四十九米,唯有莲子湖底这一座用于城市结界能量发射的尖塔特殊,高一百零八米。   此刻,汤城司夜会的三位干员分别立于银色尖塔的三个不同的方位,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握着报丧苍鸮徽章按在胸前,一手触摸着尖塔底部延伸至地面的橙红色咒文之上。   “汤城司夜会一号干员,徐文涛,确认城市结界可以启动。”   老徐略显沙哑的嗓音在空荡的空间内回荡,话音落下,便向着一手触及的咒文之中灌注了属于他特有的灵能。   “汤城司夜会二号干员,商南星,确认城市结界可以启动。”   “汤城司夜会三号干员,毛三友……”毛三友看了一眼时间,“想在等一下。”   老徐、商南星,“???”   见状,毛三友冲着两人咧嘴笑了一下,“第一次干这儿事儿有点儿紧张,我先上个厕所,以免待会儿启动结界的过程中憋不住,惹出乱子来。”   说了凌晨两点整启动结界就两点启动,提前了五分钟,姑妈那边还没准备好怎么办?毛三友想。   ————   凌晨2:00,莲子湖畔。   铅灰色的乌云已低低地覆盖住了苍穹,整个湖面都陷入阴沉沉的风雪中,冻结起了薄薄地一层冰霜。   “咔嚓——咔擦——!”   在一片死寂之中,一连串令人牙酸的脆响接二连三响起。   伴随着脆响声,湖面的薄冰寸寸碎裂,湖水像是沸腾了一样,剧烈地翻滚起来,透过深蓝色的湖水,隐约可见湖底森严冰冷的尖塔正缓缓地从水底上升,水花跳跃卷起浪涛,拍击在湖堤上轰隆作响。   那泛着橙红色光辉的尖塔,像是在升温那样,光芒由橙红转为金黄递进到湛蓝最后发出了深紫色的光,周围的水在不断被蒸发着,腾起袅袅白气,空气中有某种尖利的声音在震荡,就像是亚超声波的尖啸那样。   伴随着磅礴的灵能波动聚集,有种空气中所有粒子都在发疯般跳跃,激荡出各种诡谲的幻象。   突然,刺耳的噪音停止了,莲子湖畔一片死寂,一道深紫色的灵能光柱借着夜色的掩映,悄无声息地直刺向了天空。   随后,空气躁动停息了,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上,紫色的巨大光柱横贯天空,像是一枚巨大的撞针撞击在了肉眼无法捕捉的城市结界上。   于是,汤城城市结界被激活了。   惊人的能量从不同银色尖塔之中,接二连三的升起,空气中像是有砂砾在摩擦似的,发出“沙沙”的轻响,云层下,紫色像是流星一样,汇聚在一起,盛开出一朵紫色的莲花。   旋即,莲花高速旋转起来,花瓣破碎,在城市结界那层看见的“壳”上,化作洪流,奔向了桃源里深处,扶桑神树所在的方向。   ————   桃源里深处,扶桑神树顶端。   刚进行完一次镇压的句萌还在闭目养神,突然间,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眼睛,望向天空。   刹那间,无数道紫色的雷光凭空而起,绵延数公里飞来,向着她所在的方位,洒下了毁灭的力量,万千光束,像是流星一样,倾泻而下。   “来了吗?”句萌喃喃道,嘴角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向着天空张开双臂,放弃了任何的抵抗。   她静静地等待着,一次死亡,或是新生。   下一刻,光落如雨。 第六十一章 如光如影,相伴相随   于寂静无声之中,一束又一束的焰光刺落,撕裂一切。   扶桑神树所在的那一座只剩下空壳的大山,在强烈地灵能光束冲击下,骤然崩塌,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手捏碎了一样,山石突然被抛洒出来,向四面八方飞溅。   灵能波动的洪流仿佛凝聚成了实质,带着焚风席卷过山林,山中的耸立了无数年月的巨石翻滚起来,所有树木被扯出了土壤,狂乱地翻滚,还未来得及燃烧起来,就出现了碳化的痕迹。   在腾起熊熊火焰的山林上空,无数从扶桑神树腐朽的树干中降生的火鸦,以桃源里为中心,向着四面飞散。   然而,就在它们的身影逼近桃源里核心地带边缘时,鼋爷和一众句萌的眷属带领的桃源里大军开始行动起来了。   战争开始了。   无需任何语言的鼓舞和引导,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便自发的投入到了厮杀之中。   成群的喜鹊浑身包裹着翠绿的光芒,腾空而起,尖啸着扑向迎面而来的火鸦。   咒式和天赋技能凝聚而成的流光,拖曳着璀璨的尾焰升空,宛如喜迎新春佳节的礼炮一样,不断地在火鸦群之中炸响。   一点点亮光从天上坠落,火焰盛开如花。   哀鸣、嘶喊、爆炸的轰鸣,各种声音重叠在一处,就变成了雄壮而残酷的战歌。   就像是鼋爷对句萌说的那样,他们,不会让任何一只火鸦飞出桃源里!   ————   桃源里深处。   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之中,扶桑神树分崩离析,残躯却依旧矗立,树冠苍翠,桃花在烈焰中盛开,然后凋落。   飘散的花瓣转瞬间便化作一只只神俊的喜鹊,迅捷地飞扑向了自下方腾空而起的火鸦。   漆黑的羽毛成片自半空中飘落,转眼间便在高温灼烧下腾起了噼啪作响的火花。   在树冠的顶端,句萌的身躯已然残破不堪。   在城市结界的轰击下,她的胸前、腹部、左腿消失了一大量的血肉,崩溃的身躯边缘,持续不断地有组织化作细小的碎屑飞离,却没有一滴血液。   就像是被砸碎的倒模石膏像一样,漆黑空洞的腹腔内,已经沾染了腐化气息的怪谈本体核心,在肿瘤似的恶毒血肉包裹下,闪耀着翠绿的光辉。   高度凝练的灵能,在翠绿光辉的笼罩下,从怪谈本体核心内抽丝剥茧似的挥洒而出,缓缓融入一团喜庆的朱红色光团之中,随着细若游丝的光芒融汇其中,光芒逐渐壮大。   旧的权能正在死去,新的权能蠢蠢欲动。   在句萌的下方,扶桑神树庞大而残缺的根系上,附着着打量的暗红色血肉,在根系的最低端,一只身形宛如楼宇的庞然大物终于显现了身形。   它在盛大的火焰中停止了蜕变,缓缓地展开尚未发育健全的双翼,浑身迸发出金光,试图挣脱句萌的束缚。   伴随着剧烈地震颤,粗壮的树干上,宛如鳞甲的肉瘤接二连三的爆开,从中飞出成群的,畸形异化的火鸦。   “狗东西,有我在,你还想跑?!”   娇喝声从上方传来,句萌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奋力挥动了双臂。   顷刻间,无数利用地脉气息和权能凝聚而成的树木虚影,混合着尚未结束的城市结界轰击,形成了毁灭的“暴雨”轰然砸下,在它的身躯之上,留下了惨烈狰狞的创口。   在剧烈地轰鸣声中,那庞大的身躯坠落在山石熔化而成的赤红“湖泊”之中,挣扎着抬起了头。   在和它对视的一瞬间,句萌突然愣一下子。   在那一双清澈的金色眼眸中,她竟然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像是新生儿第一次睁开眼看向这个世界一样,它的眼瞳中充满了茫然和好奇,还有一丝丝的质问。   它质问着句萌,它明明才刚刚降生,为什么就立刻迎来了灭亡?   就在句萌刹那愣神之间,无数棱角锋锐的晶体柱石在它的身躯上浮现,冲天而起,像是弑神的长枪一样刺向了天空。   刺向了句萌残破的身躯……   ————   当汤城结界的光辉在桃源里深处的上空洒落时,就像是是数以万吨计的烈性炸药同时被引燃一样,隔着数公里的距离,都能清楚地看见那片绚烂灼热的光,热风拍打在脸上,就像是靠近火炉那样发烫。   大地震颤,空气中海量的灵能剧烈摩擦碰撞,在耳边响起细碎的声响,像是接触不良产生的电流音,又像是在耳边用力摩擦一样。   仅仅是注视着桃源里深处的强光,便让人隐隐有种眩晕的感觉,就像是大脑缺氧那样,眼前有光怪陆离的幻影跳跃。   终于,迟来的呼啸声骤然迸发,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像是钢针从耳朵**了大脑用力搅动一样,带来莫大的痛苦。   汤城城市结界的轰击,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   这短短的三分钟,甚至连一碗泡面都来不及泡开,却足以对整个桃源里核心地带造成毁灭性地打击。   陆以北失神地望着桃源里的方向,被火光照亮的眼眸中,眼神复杂。   司夜会作为针对怪谈建立的组织,拥有这样的“武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难免有些震撼,并隐隐有些担忧,类似的“武器”在将来的某一天,可能会用在她的身上。   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之下,臭妹妹真的有办法活下来吗?   她应该没有骗我吧?   陆以北想着,就在这时,白开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北,别怕,像是汤城结界这样的特殊武器,就算是司夜会,想要建立起来也要花很多时间,若非句萌默许,根本不可能建成。”   我这次总不可能猜错小北在想什么了吧?   在关键时刻,给予心灵上的安抚,不正是作为干爹的意义所在吗?白开想。   没错,他这次的确猜到了陆以北的一部分想法,但是……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白开,认真道,“水哥,你说这阵仗搞这么大,恐怕很难在藏住了吧?回头司夜会该怎么解释啊?”   “……”   你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就是在琢磨这个问题?   白开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才顺过气来,还是耐着性子给陆以北解释了起来。   谁叫小北想知道呢?   “这个你放心好了,早在汤城结界开始构建的时候,司夜会就有所准备了。”   “你现在去网上搜索桃源里风景区,就能看见,当年某地质科考队的有关于桃源里内部存在大型休眠火山的文章,而汤城周边常年存在的大小温泉,也能从侧面增加这一点的可信度。”   “休眠火山,突然喷发,引发灾难和一系列奇异景象,很合理,不是吗?”   火山喷发吗?司夜会还真是有够会编的……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汤城周边的确存在着休眠火山和许多温泉,甚至于汤城的著名景点槛泉就有“温泉”的别称。   只不过,那座休眠的火山,应该并不在桃源里深处才对。   陆以北想着,扭头看向白开道,“水哥,这边已经结束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先不陪你了。”   “你要不要先去找你的老相好?”   “老相好……”听陆以北提到刑鸢,白开一时语塞,扭头看向远处刑鸢所在的方位,身子微微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隐约地感觉到在那个方向,有一只眼睛,正朝着他投来冰冷的目光。   你堂堂花城牛郎之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拉了?陆以北看着白开,眼神嫌弃地摇了摇头。   家庭弟位呀,水哥!   算了,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们小孩子懒得管。   我现在……要去杀一个人。   陆以北想着,目光渐深,猩红的眸子里似有嗜血的光芒在跳动。   ————   另一边。   刑鸢注视着白开,目光凌冽。   就在她盘算着,围剿非法灵能组织成员的行动结束后,找白开好好理论一下,他为什么要违反命令,跑来汤城的时,胸前的报丧苍鸮徽章突然震颤了起来。   指尖轻触了一下徽章之后,她的耳边便响起了金角的声音。   “监察官大人,情况不妙,汤城结界进入冷却状态之后,趁机涌入汤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太多了,我们这边要拦不住了!”   闻言,刑鸢皱眉看向遍地尸骸的峡谷深处,沉声道,“撑不住也得撑,我们三十分钟后过来支援。”   “可是,大人……”   “吼——!”   金角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阵刺耳的咆哮响起,他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嘶——!”   咆哮刺痛耳膜,刑鸢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吸了一口凉气。   “……”   虽然听上去情况有些糟糕,但……   金角他们应该没问题的吧?刑鸢想。   ————   桃源里风景区内,鹊桥山顶端。   兔小姐远远地目睹了陆以北将一众非法灵能组织成员引入司夜会包围坑杀的景象,撇了撇嘴,喃喃道,“呵,不愧是,魔女种怪谈。”   侦测完桃源里内部情况,刚刚返回的束鄂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疑惑地询问道,“魔女种怎么了?”   兔小姐余光看了一眼束鄂,淡淡道,“向这个世界上展现美丽,但又……”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束鄂插话道。   兔小姐,“……”   淦!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再说了,我难道不美吗?   “你最近一周最好别跟我说话了。”兔小姐冷冷道。   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揍你!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一周?”束鄂沉吟了一瞬,看向兔小姐,认真道,“五天可不可以?”   “……”   兔小姐心软了那么零点一秒,然后沉着面色道,“不可以。”   顿了顿,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了一句,“不过,为什么是五天?”   因为一周的时间太久,你熬不住吗?   哼,熬不住我也不会心软的,这是惩罚!   “哦。”束鄂应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刚才在侦测桃源里深处的情况时,我发现了一些特殊情况,回头得向长老团报告,一去一回要花五天时间。”   “完全可以!”兔小姐咬牙切齿地说着,回头看向束鄂,却发现与他一同前去侦测的伯塞斯竟没有返回,愣了一下,不解道,“那个家伙呢?”   束鄂,“……”   “伯塞斯那个家伙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怎么没回来?”兔小姐又追问了一遍。   束鄂,“……”   “问你话呢!”   “他在回来的途中,说是发现了什么什么实验体,就满脸兴奋地追过去了。”束鄂面无表情道。   “还有,你刚才说,最近五天不要跟你说话,但是你有一直找我搭话,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兔小姐,“……”   她沉默着,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克制住了内心中涌现的,杀人的欲望。   ————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索朗白玛本以为,自己敏锐地察觉到了“顾茜茜”的同伴话中深意,躲过了司夜会的围剿,逃过一截,正心中暗自欢喜。   然而,当他向着桃源里之外撤离的时候,却发现那似乎并不是他机智过人,或是吉人天相,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当索朗白玛撤离到距离金蟾岩数公里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跟踪他的是一名身披银色铠甲,手持长刀的少女,隔着面甲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够看见面甲的缝隙中露出的那双眼眸中,酝酿着满满的杀意。   少女想要杀他。   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索朗白玛,从少女的身上感觉到了,那股带着满满恨意,哪怕玉石俱焚,也要杀掉他的决心。   这种敌人向来是最可怕的,他们不图财不图名,只想要你死。   不过,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又算得了什么?索朗白玛如此想着,冲着少女发出大喊。   “来呀!动手吧小姑娘,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斤量!”   少女注视着索朗白玛,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话一样,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手中长刀拖行在地上,发出令人背脊微微发凉的轻响。   索朗白玛尝试着主动向她出击,她便会利用强过他的速度,拉开距离。   索朗白玛展开灵纹,全力冲刺,想要少女甩掉,她又会迅速地追上。   忍无可忍的索朗白玛,恶狠狠地盯着少女,低吼道,“来呀,杀了我啊!为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亦或是恋人报仇啊!”   索朗白玛并不清楚少女为什么会对他抱有如此浓烈地恨意,但在他看来,无外乎就是残害了某个对她很重要的人而已。   他这一生,刀下亡魂无数,绝大多数人的面庞早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淡去,怎么可能一一对应?   然而……   面对索朗白玛的挑衅,少女依旧一言不发的跟着。   她就像是一个沉默的银白鬼魂,带着虚无缥缈的死亡阴影,游荡在索朗白玛的身边。   不知道她到底带着怎样的仇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挥出手中的长刀,仿佛一生都无法将其摆脱一样。   索朗白玛的精神不断被少女古怪的行为施加着强压,惶惶不安。   ————   在跟踪索朗白玛的这一段时间里,江蓠每分每秒都想冲上去杀掉他。   陆鸣对于她来说,就是那一段破开曾经笼罩着她,长达数年的黑暗的唯一一束光。   现在那一束光熄灭了,眼前这个男人便是罪魁祸首之一。   然而……   她的心中虽然有着强烈的杀戮欲望,但是她的理性却在不断地提醒着她,不能动手。   她除了速度略微强过这名男子之外,灵能波动和战斗经验都要逊色他不少,冲动行事,不仅不能将他置于死地,还有可能白白葬送性命。   况且,相较于她,这个男人更应该死在陆以北手上。   所以她只是跟着索朗白玛,扮演着类似“达摩克里斯之剑”的角色,等待着陆以北的到来。   然而,她还没等到陆以北到来,背脊上的黑色太阳图腾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隐隐躁动了起来。   下一刻,某个男子嘶沙的声音,便像是幻觉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像是恶魔发出的低语。   “呵呵,江蓠,我最完美的实验体,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那个男人!   宛如骤然坠入了最恐怖的噩梦一样,江蓠的瞳孔缩成了一点,颤动不已。   伯塞斯经历了无数的实验,从命若悬丝的状态复苏过来之后,虽然声音发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但江蓠还是一瞬间便听出了脑海中出现的声音来自于他。   就像是永远无法忘记陆鸣一样,她也永远无法忘记伯塞斯。   如光如影,相伴相随。   原本陆鸣亡故的消息,对于江蓠的打击已经很大了,此刻又发现,本应该已经死亡的伯塞斯突然活了过来,更是给她补上了致命的一击。   一瞬间,她的意志就出现了动摇,由灵纹的力量暂时凝聚而成的右腿传来一阵阵的幻痛,背上的日蚀会图腾,宣泄出恶毒的能量,像是无数细小的钢针一样,透过她的肌肤,扎在了她的脊柱之上。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充斥着血腥和霉菌腐臭的秘密实验室内。   就在这时,索朗白玛察觉到了江蓠的异常,停下脚步,端详了片刻,面色一沉,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推荐一下好朋友小白狼的书《重生狐姬的我想和女孩子卿卿我我》,非常好康,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围观一下呀~) 第六十二章 手段极其残忍   索朗白玛早就忍受不了像鬼魂一样尾随身后的江蓠了,此刻抓住了机会,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在抽出弯刀的一瞬间,灵纹展开到了极致,狂风突现,风中隐隐有梵歌颂唱。   索朗白玛魁梧的身躯像是消失在了呼啸的风雪一样,向着江蓠猛冲过去,宛如一条狰狞白龙滚过大地。   “该死的女人,喜欢跟着爷爷我是吧?看我怎么弄死你!”   伴随着索朗白玛的低吼声,寒气铺面,江蓠刹那回神,前方魁梧的身影自风雪中凝聚,手中金色弯刀,迎面着她的面门悍然斩下。   见状,江蓠银牙一咬,强忍住黑色太阳图腾不断带来的痛苦,后撤一步,手中长刀匆忙扬起,护在了身前。   “哼!”   江蓠此举引来索朗白玛一声冷笑,手腕一转,竖劈而下的刀势瞬间转换,斜劈在了长刀之上。   “当——!”   金属剧烈碰撞的声响骤然迸发,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凄厉刺耳的声音。   在手中兵刃交锋的刹那,索朗白玛借着力量和灵能波动的双重压制,强行把江蓠护在胸前的长刀猛地向下一压,刀刃回旋,沿着长刀的刀身,顺势向上去,带起一连串耀眼的火花。   “嘭——!”   破空声炸响。   千钧一发之际,江蓠用刀镡挡住了直奔索朗白玛的弯刀,刀镡和弯刀硬撼于一处,灵能波动透过两人手中的兵刃撞击在一起,顿时引发了强烈的冲击。   混合着猛烈毒素和凌冽风雪的气浪宛如环刃一般切割出去,摧枯拉朽似的荡平了方圆近五十米的山林。   在强烈的冲击之下,江蓠向后飞退,同时口中高速吟唱起了咒式的咒语。   “镂刻黄金,琉璃及玉,斜阳阵,似琼台……”   “司夜会防御型精密咒式【黄金琉璃台】?呵呵!”   作为司夜会叛逃人员,索朗白玛一下子便认出了江蓠施展的咒式,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仅仅是精密咒式的话,怎么可能挡得住他的攻击?   冷笑间,他动作不停,双**错,腰身微微一弓,像是猛兽一样飞扑向前,手中长刀借势再次横扫。   刹那间他的身后灵纹亮起,九色莲花的虚影在他的身后一闪而过,宛如雪域圣山一般雄壮的灵能,顺着肌肉虬结的手臂引导,灌入弯刀之中,将灵纹的力量化作了如雪崩一般声势浩大的苍白弧光。   于此同时,江蓠也完成了咒式的吟唱,伴随着灵能波动激荡,九座金光四射的琉璃台破开土壤拔地而起。   苍白弧光横扫而过,琉璃台接连崩溃,发出爆响,霎时间烈光笼罩了山林。   结束了……   望着前方肆虐的暴雪,索朗白玛在腹诽,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好似马蹄与石板碰撞的声响。   略微愣神了一瞬,他寻到了声音传来的源头,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银白的身影踩着即将破碎消散的琉璃台,飞跃了数米的距离,从他的头顶跨过,随即急坠而下,手中长刀撕裂了他的羊皮袄,在背脊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神话种·喀戎眷属】灵纹展开,海德拉毒素释放!   ————   “有意思。”   看着被烈光笼罩的山林,藏身暗处的伯塞斯喃喃道,嘴角浮现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种程度的攻击,虽不足以击杀江蓠,但也能让她重伤,接下来他只需要走过去,便能轻而易举的带走重伤状态下的江蓠。   “是啊,挺有意思的。”   就在伯塞斯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阵少女娇柔的话音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他诧异回头,瞳孔顿时一阵剧烈地收缩。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着红色小斗篷,栗色长发,嘴里叼着辣条,肩上扛着断剑的圆脸少女。   他和他身上的神秘物质,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少女的到来。   而就在他转身地一瞬间,少女手中的断剑已然迎着他的面门呼啸而至,欲要闪躲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被布置上了一堆封禁咒式,面色顿时一阵青白。   不好,躲不开了!   等等,不是……   伯塞斯刚察觉到少女竟是用剑身向他砸来,而非用剑刃斩来,还未来得及思考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前额震荡,大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一股古怪的冲击力,透过剑刃,直接无视了他的血肉和灵能本能的防护,灌进了他的颅骨,搅碎了他的大脑,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看着伯塞斯的脑壳在灵台净业一击之下,颅内竟然发出了一声爆响,旋即鼻孔和微张的嘴唇中便涌出了夹杂着脑组织的鲜血,陆以北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跳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人家被敲一下都是直接晕掉,顶多流一点儿血,你怎么脑壳还直接炸了呢?陆以北想着,看着地上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她刚才匆匆赶来,见江蓠陷入了苦战,原本是想立刻出手支援的,可是就在她准备行动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了这名藏在暗戳戳偷窥,身份不明的灵能力者。   于是,陆以北二话不说就贴心地帮他安排上了封禁咒式大套餐,赠送灵台净业头部按摩一次。   结果……   我真没想杀他的,我只是担心他偷袭江蓠才动的手,这都是灵台净业动的手。   把他打晕了,我怪谈聊天群悬赏网站小店喜加一不香吗?   陆以北想着,本着杀人需杀死,送葬送上天的原则,正准备对伯塞斯的尸体进行击杀、火化、入土一条龙服务。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江蓠发出了一阵剧烈地咳嗽。   闻声,陆以北心头一紧,抬头望去,便看见江蓠腹部盔甲扭曲变形,靠着一棵折断的大树瘫倒在地,伴随着咳嗽,嘴角渗出几缕殷红,俨然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而索朗白玛则踉踉跄跄地拖着弯刀,向她走去。   索朗白玛毕竟是A+级的灵能力者,虽然战斗手段稍显贫乏,但是灵能水准却是不俗,江蓠刀刃上所携带的海德拉毒素,竟然被他靠灵能暂时压制了下去。   见状,陆以北狠狠地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伯塞斯,迅速地收回了目光,然后施展了身法,提剑向前奔去。   虽然补不刀有违她的行事准则,但是……   都啥时候了?   去™的补刀,去™的准则!   就在陆以北转身向着江蓠奔去的时候,伯塞斯瞪得**的眼珠突然转动了一下,然后伴着“噗”的一声轻响,眼珠拖曳着血肉从眼眶中冲了出来,蠕动爬行着,遁入了漆黑一片的山林……   ————   视线一阵一阵的模糊,索朗白玛粗重地喘息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江蓠的面前。   差一点,他差一点就死在江蓠的刀下了。   海德拉毒素所带来的,足以让神灵放弃生命的痛苦,不断地刺痛着他的神经,让他几欲发狂。   他甚至不知道在杀掉江蓠之后,他到底能不能活。   但是,他知道,只要江蓠不死,他连一点生存的希望都没有。   于是,他双手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弯刀,调用起最后一丝灵能,狠狠地向着江蓠斩去。   “噗——!”   血肉撕裂的轻响响起,殷红的鲜血洒泼,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了浓郁地血腥味。   索朗白玛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臂飞上半空,旋转着洒泼出成片的血雾,最后消失在了视线当中,下一刻,他便迎来了来自侧面的重击,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混合了血液和雪水的泥浆。   陆以北一脚踢飞了索朗白玛,也不管他的死活,便立刻扑到了江蓠的面前,一边手忙脚乱的从上衣兜里掏出几个用试管转着的,好似水银药剂,送到江蓠嘴边,一边小声埋怨。   “不是跟你说了吗?情况不对,放他走也可以……”   江蓠避开陆以北的目光,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药剂试管上,试图岔开话题,“这似乎是司夜会的制式药剂……”   “刚才问那位监察官大人硬塞给我的。”陆以北解释了一句,继续嗔道,“人家灵能波动等级比你高两小个LEVEL,你没事儿跟他过不去干什么?越级杀人那是主角才能干的事儿,不知道吗?”   “……”江蓠眼神幽怨地看着陆以北,一言不发,也不喝她送到嘴边的药剂,像是在闹别扭一样。   “咋地?已经没力气喝下去了吗?行!那我喂你总可以了吧?”陆以北说着,便举起了一管药剂倒进了嘴里,然后便朝着江蓠凑了过去。   “啧!”江蓠微红着脸蛋,啐了一声,双手推开了陆以北,顺势夺过了她手中剩下的药剂,嘟囔道,“哪有你这样喂的?”   “怎么没有?小说里面,给瘫痪的人喂药,不都是这么喂的吗?”   江蓠翻了翻白眼,拔掉了一根试管的塞子,将水银似的药剂灌进了嘴里,纤细盈长的脖颈,喉咙微微蠕动,稍微调整了片刻气息后,她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   这时,她扭头看向一旁倒地不起的索朗白玛,平静地询问道,“他,你准备怎么处理。”   陆以北顺着江蓠的目光看过去,皱眉思索了一瞬,从江蓠手中取了一管药剂,站起身走过去,用脚尖将索朗白玛的身子反转过来,然后俯身掰开了他的嘴,将药剂灌进了他的嘴里,然后用灵能将药剂牵引进了他的腹中。   事实证明,就算是面对瘫痪或是失去意识的人,也不一定非得嘴对嘴才行,她刚才就是想趁机占便宜而已。   见状,江蓠愣了一下,诧异道,“你,你这是干什么?他的伤势如果恢复了……”   “放心,恢复了才好呢!”陆以北侧身看向江蓠道,“如果身上带着伤,我担心他撑不到我的手段用完就死了,那样就太便宜他了。”   “对了,你刀上的毒如果不解的话,短时间内毒不死人吧?如果有毒死人的风险,劳烦先解一下。”   “……”江蓠沉默注视着陆以北,一时语塞。   虽然陆以北说话时的语气那么平淡,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但是此刻,她的身影却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沉默良久,她缓缓地举起了长刀,轻轻一震,伴着一声嗡鸣,解除了索朗白玛体内的毒素。   在海德拉毒素和失血过多的双重折磨下,索朗白玛原本已经失去了意识,但随着毒素消散,以及药剂进入他的体内,开始发挥效力,他很快就苏醒了过来。   他大了嘴,仿佛溺水被救起之后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然后在看清楚面前少女的面容时,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你!你是上次那个……”   “没错,是我。”陆以北打断道。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对你动手?”陆以北再次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上次不就跟你说过了吗?我是一个路过的魔女,你打扰到我看电影了,所以你必须死。”   陆以北是不会告诉索朗白玛真正的原因的,那样会让他死得太痛快。   像是索朗白玛这样的家伙,肯定明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道理,在不断杀戮的途中,随时做好了杀掉找上门来的仇家,或是被仇家寻仇杀死的心理准备。   陆以北就是要让他觉得自己死得毫无价值,不明不白。   “……”   神特么打扰到你看电影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或怪谈,因为这种原因跟别人结仇,甚至不死不休的?   索朗白开怒视着陆以北,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胸口像是淤积了一团脓血,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死死地盯着陆以北眼睛,试图在她的眼中看到些什么,却发现她的双眼平静得像是一湾波澜不起的湖水。   完全感觉不到愤怒那样,就好像真的是在随手教训一个打扰她看电影的地痞无赖一样。   终于,索朗白玛忍受不住,挣扎着想要起身,爆发出了一阵低吼,“你他妈的……”   他刚一开口,便听见陆以北轻声对他道,“看着我的眼睛。”   说话间,魅惑能力与入梦能力同时以最大限度施展,她双目所视的范围内顿时出现了一阵光影扭曲。   那极具诱惑力的嗓音传入索朗白玛耳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忘了兔小姐曾经对他的警告,下意识地跟陆以北对视了一眼,旋即意识便出现了一阵恍惚。   “噗——!”   在意识出现恍惚的一瞬间,索朗白玛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刺穿了自己的双眼。   成功了,躲开了,只要我不与之对视,她就没有办法影响到我了。   索朗白玛正庆幸地想着,就在这时,他耳边却响起了陆以北那仿佛恶魔低语的喃呢。   “呵,你忘了吗?你的手,早就被我斩断了呀!”   没错,已经斩断了……那我刚才……   索朗白玛腹诽着,在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已经陷入陆以北控制的瞬间,强光突然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的瞳孔剧震,缩成了一点。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将你心灵深处最恐惧的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吧?”陆以北轻声对索朗白玛道。   伴随着陆以北的低语,索朗白玛突然感觉到了脸上传来了一阵湿润的触感,像是有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一样,雨水所携带的寒意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定神向前看去,然后……   便看见了那个雨夜。   在滂沱的暴雨中,一切都模糊不清,可索朗白玛却看见了一个比黑夜还要漆黑,像是一团无形烟雾的东西在天空中伸展。   它们展现出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超拔尺度,处处违背逻辑,仿佛生存在一种扭曲、怪异、毫无秩序的动荡空间里。   紧跟着,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耳边尖啸了起来,每一个发音都显得扭曲,充满了难掩的险恶意味。   明明没有看见任何具有实际形体的东西,但是恐惧一瞬间在他的脑海中扎下了根,如影随形,比最可怕的噩梦还要剧烈十倍的恐惧感,从身体的每个细胞里钻出来,令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就在这时,索朗白玛眼前的幻象戛然而止。   陆以北也不清楚索朗白玛看见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把他吓成了这样,自己只不过是将他最恐惧的东西放大了数倍呈现在他眼前而已。   她尝试着弄明白索朗白玛梦境里出现是什么东西,但是就连她这个构造梦境的人,竟然也受到那些幻象的影响,没一会儿就开始头昏脑涨,险些晕厥,不得不暂时中断了幻象。   “……”   索朗白玛双眼呆滞的看着陆以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紧跟着便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求求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不要再让我看见那个东西了。”   陆以北调整好了状态也,目光冰冷地看向索朗白玛,双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额头,只说了两个字。   “不行。”   ————   远处,江蓠目带深意地看着陆以北,眉头紧锁。   她看得出,陆以北对索朗白玛使用了某种致幻的手段,对他进行着精神上的折磨,但是完全想象不到陆以北到底给他看见了怎样的幻象。   索朗白玛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就像是癫痫发作了似的,双眼翻白向外鼓起,浑身剧烈抽搐,他放声痛哭着,口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嚎。   而就在她以为陆以北会,就这样活活把索朗白玛吓死的时候,陆以北却短暂地停了下来,在一分钟后,又重新将他拉入幻觉之中。   江蓠,“……”   看着这样的景象,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诗——“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不曾见过光明。”   而陆以北现在所做的,就像是不断让索朗白玛看见微弱的光明,然后又不断地让他坠入最深邃的黑暗。   手段极其残忍。 第六十三章 她正在苏醒   不知在噩梦中沉沦了多久,像是坠入了真实与黑暗的缝隙,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然后……   突然之间,那些令索朗白玛肝胆俱裂的骇人景象都消散了。   在一阵人声吵杂中,他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愣了一下,眼眸中掠过茫然和疑惑。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带着橙黄的色彩遍染大地,让城市镀上了一层泛黄老照片般的色泽。   城市中,车辆急速穿行,车轮与地面摩擦着发出细微而刺耳而的轻响。   高架桥下,规模堪比东京涩谷的十字路口上挤满了人,却很安静,所有人都像是失声了一样,没有一个人说话,耳边能够听见的只有密集的脚步声、轻微的咳嗽声、静音模式下手机震动。   人们低着头,沉默的站在公交站台上、沉默的拦下出租车、沉默的向前行走,画面和谐而诡异。   为什么会这样?这难道也是梦?索朗白玛皱眉。   他的理性告诉他,他仍旧身处在那个该死的魔女种编织的梦境中,可是,空气中飘荡的汽车尾气味,拂过面庞的温热微风,甚至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身上隐隐传来的体温都是那么的真实。   怀着疑惑,他转身拦下了一名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   “喂,我说,这里是……”   话还未说完,当他看清那名路人的面庞时,瞳孔猛地一缩,话音戛然而止。   那名路人的面庞一片模糊,像是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又像是一块变幻的不定型的的诡异物质,在面部大小的一团阴影中翻腾闪烁。   刚刚从噩梦中脱离,惊魂未定的索朗白玛看见这样的景象,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猛地退开了路人。   被退开的路人在原地踉跄了几下,倒向了地面,撞倒了更多的路人,一时间街道上拥挤的人潮,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   没有闪躲、没有惨叫、没有咒骂……除了肉体碰撞、倒地时的闷响,任何声音也没有,所有人都像是尸体,任由自己的肢体与别人纠缠在一起。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索朗白玛感觉有些头皮发麻,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转身就走。   然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听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他愣了愣,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去,便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那些到底的路人们,像是某种怪物一样,四肢着地,飞快爬行,不断朝着他靠近,他们脸上的阴影疯狂地蠕动着,很快便凝聚出了一张令索朗白玛无比熟悉的人脸。   陆鸣,所有路人的脸都变成了陆鸣。   他们脸上的表情或哭或笑,或愤怒或悲伤,但口中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语。   “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   所有的低语汇聚在一起,逐渐地变得诡谲扭曲起来,在索朗白玛的耳边嗡嗡作响。   有某种比黑暗还要漆黑的物质从他们的眼耳口鼻中渗出来,化作无定型的黑影,将索朗白玛包裹。   整座城市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建筑物像是融化了一样在震动中被扭曲拉扯,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   强烈地恐惧感没有征兆的在索朗白玛心中浮现,他猛然意识到,他曾在那个雨夜看见的可怕存在,就潜藏在这些“陆鸣”的身体里。   可怕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风声簌簌,雷声隆隆,山岳低吟浅唱,狂风尖啸不息。   于是,面对再次汹涌袭来的恐惧,索朗白玛控制不住地失声大叫起来。   “我没有,我们都没有杀你!我们的计划只是想得到祁南竹留下的那件东西而已,没打算杀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要过来,不要……”   所有“陆鸣”突然齐声大喊道,“祁南竹是谁?她留下的是什么?”   想起了那件东西,索朗白玛沉吟良久,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身体便突然剧烈地痉挛了起来。   下一刻,梦境中的“陆鸣”突然脱离了陆以北的控制,发狂了似的爬到了索朗白玛的身上,像是不想让他开口一样,一双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咔嚓——咔嚓——!”   伴着一阵骨骼断裂的脆响,血色充斥了那双不甘的眼睛……   ————   索朗白玛突然就死了,陆以北甚至来不及解除梦境,喂他服下药剂,对他进行治疗。   可是……   梦境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呢?   祁南竹又是谁,老爹身上为什么会有她的东西?   陆以北想着,解除了梦境,睁开眼睛,紧跟着便看见江蓠站在她的身边,手中长刀,寒意刺骨的刀刃贯穿了索朗白玛的身体。   陆以北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江蓠,眼睛干涩涩的,眸子里像是有火在燃烧,牙齿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的,略有些失控的话语,像是石头砸在地上一样沉重有力。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差一点儿就要问出来了!”   “该死,明明就差一点,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   江蓠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以北,收回了长刀,轻轻一震,抖落了上面沾染的血迹。   她很了解曾经拥有美满的家庭,却又失去一切的痛苦,也曾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一样张牙舞爪,陆以北的反应已经很好了。   片刻后,待到陆以北说完了话,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才走上前去,不顾陆以北的挣扎,将她的脑袋一把揽到了胸前,死死地抱住。   “没事了,都结束了。”   江蓠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以北身子轻颤了一下,炽热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又极力克制住了。   “你是觉得我的手段太残忍了,看不下去了才出手的吗?”她低声道。   “不。”江蓠平静道,“你做得很好,只是……”   “只是,他的灵纹已经失控了,身体上出现了怪谈化,再让你继续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司夜会每年都会有干员因为负面情绪影响,灵纹失控,身体发生怪谈化,变成可怕的怪物。   恐惧也是一种负面情绪,在强烈的恐惧刺激下,索朗白玛的灵纹发生失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陆以北看向索朗白玛的尸体,这才发现,他的肌肤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上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藓状物,就像是高原上的苔藓一样,肌肤之下有不少形状怪异的肉瘤隆起,形状像是未绽放的莲花。   藓状物和肉瘤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增生,但随着失去了灵能的支撑,怪谈化中止,很快就萎缩塌陷了下去。   “对不起……”陆以北收回了视线,低下脑袋轻声道,为她刚才冲江蓠发火的失控行为道歉。   江蓠低头看了看陆以北,故作诧异道,“嗯?你居然会跟人道歉?”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抬头看向江蓠,面无表情道,“我想说的是,对不起,你的铠甲硌着我的脸了,能不能让让。”   江蓠,“……”   良久,陆以北轻声道,“谢谢。”   “嗯。”江蓠微微颔首。   ————   在索朗白玛的身上搜刮了一阵,翻找出了几枚怪谈本体核心,一些草药,以及一把弯刀之后,陆以北贴心地为他安排上一场盛大的火葬服务。   江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陆以北用咒式“鞭尸”,火光四起,直到索朗白玛的尸体完全化成了一团黑灰,又把黑灰扬在了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必要做得这么彻底吗?   把索朗白玛的骨灰扬了之后,陆以北一边拍这手,一边走向江蓠,嫌弃道,“还A+级灵能力者呢!身上就那么点儿东西,还没胡樾那一伙儿人东西多。”   “呸!穷鬼!”   江蓠,“……”或许这就是陆以北吧?竟然这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开始惦记起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就在江蓠腹诽之际,陆以北似想起了什么一样,眼前微微一亮,看向远处地树林道,“说起来,我来的时候,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偷窥的家伙,一时失手给打死了,还得过去处理一下。”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江蓠联想到之前她背后的日蚀会图腾,因为伯塞斯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突然躁动起来的情形,微蹙了一下眉头,旋即不动声色道,“嗯,一起过去看看吧?”   “看可以,要是掉了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跟我抢啊!”陆以北道,“那是我单杀的,东西全归我。”   把手里的东西跟江蓠分享,其实陆以北还是很乐意的,这年头在外面混,有言道“扶你一把的是朋友,扶你几把的是女友”不把江蓠哄好怎么行?   只不过,陆以北有些担心把东西给了江蓠,她回头就当做犯罪证物,上交到司夜会去了。   让司夜会白嫖,这能忍?   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面无表情道,“全归你就是了。”   ————   当陆以北和江蓠赶到山林间,寻到伯塞斯的尸体时,发现他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   尸体高度腐烂了,看上去像是死了很长时间一样,已经变成了一团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血肉。   那种味道,就像是有尸体泡在水中发酵了似的,足以让任何人退避三舍。   江蓠静静地盯着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看了一会儿,完全无法从尸体上辨认出任何跟伯塞斯有关的特征,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斜眼看向陆以北道,“这就是你说的,不小心失手打死的家伙?都烂成这样了……”   “半个月前打死的?”   “这我……”陆以北左右端详了尸体一阵皱眉道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蘿看;'群.简介加q,“就是刚刚打8。; ? 5? 7 ., 6.,?? ! 6!?! ?" 3。 ," .4;?" "? 4 2死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概是他有什么‘烂泥扶不上墙’的特殊体质吧?”   江蓠,“……”   某些怪谈倒也的确有死后,身体迅速腐烂的特性,不过……   那个家伙到底在什么能地方呢?   就在江蓠思索之间,一声爆响突然从远处传来,大地剧烈震颤,声势之浩大,不下于城市结界的轰击落下之时。   翠绿色火光自桃源里核心地带勃然而起,散逸开来像是一棵纵贯天地的巨树在大地上舒展开了枝丫,浓烟扶摇直上天际。   下一刻,陆以北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是刑鸢发来的信息。   【西面失守了,有一股人数八十到一百的势力,正在迫近桃源里。】   看完信息,陆以北面色一沉。   城市结界轰击结束,进入冷却阶段,句萌所说的,真正的威胁要来了。   ————   与此同时,桃源里深处。   山岳崩塌,扶桑神树原本所生长的洞窟坠入了地底,被烈焰炙烤过的山岩闪烁着晶体似的色泽。   山体崩塌后形成了巨坑内一片漆黑,锋利的柱状晶体像是犬牙一样在石壁间高耸,在巨坑的底部,句萌的怪谈本体核心已然破碎,只剩下一团朱红光晕在她那几乎只剩下一具空壳的身躯内涌动。   她被一根细长的晶体洞穿了身体,像是被长枪挑起那样悬在半空中,双手无力地垂下。   她正在走向死亡,树木正在走向死亡,大地也正在走向死亡,但有什么东西正从死亡中涌现。   昏昏沉沉中,有轻柔的声音在句萌的耳边响起,像是采薇的少女在山林间低吟着古老的歌谣,距离很远很远,听不清内容。   然而,当她打起最后一分精神侧耳聆听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声音回荡在耳边。   失败了吗?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句萌悲戚地想。   在那头有着踆阳权能的怪物挣脱束缚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已经失败了。   想要杀死那个家伙,必须靠城市结界的力量,可如果不能将它连同扶桑神树一起束缚在原地,城市结界的力量就没办法完全发挥。   于是,为了将那个家伙留下,句萌引爆了自己的怪谈本体核心。   旧的怪谈本体核心已经死去,新的怪谈本体核心尚未凝聚成型。   这样的重创,即便是句萌也难以承受,更枉论还有城市结界残存的力量在不断地破坏着她的身体。   随着意识逐渐溃散,句萌的眼前开始出现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幻觉。   无数泡影环绕在她的身边飞舞,灵能的流光勾勒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瑰丽画卷,然后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混沌,就像是她刚诞生时看见的那样。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恍惚间,她又听见了一声低语,这一次不是在耳边,而像是在她的体内,带着海潮一般的回音,让人心生宁静。   这是……少司命权能的描述?   可是为什么?句萌诧异地想着,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便跟着体内响起的低吟,吟诵了起来。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   伴随着她一字一句的吟诵,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灵魂最深处拼凑成型,托着她的意识渐渐升起。   有那么一瞬,句萌觉得,她正在苏醒…… 第六十四章 重生异界之转生泥头车大冲撞!   在陆以北受到刑鸢的信息后不久,江蓠很快也从某匿名李姓干员那里收到了类似的信息。   句萌和踆阳的“遗产”是在太诱人了,在各种非法灵能组织的隐秘渠道上流传悬赏,任何一个都足够一名B级灵能力者或是怪谈完成一次进阶,亦或是远离纷争,余生过上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   在数额庞大的悬赏之下,各路灵能力者和怪谈,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群,蜂拥而至。   从李轩搜罗来的情报看,随着城市结界进入冷却阶段,趁乱潜入汤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中,至少有十几名司夜会通缉中的要犯,以及超过五个非法灵能组织参与其中,总数超过两千。   虽说其中不乏大量滥竽充数之辈,但是灵能波动等级达到B-以上的有效战斗力,也有超过三百之巨。   接到赤色苍鸮信号赶来支援的司夜会干员,即使灵能波动等级的平均水准依然有着很强的压制力,可是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他们也分身乏术,有力未逮。   就像是刑鸢发给陆以北的信息中提到一样,防守相对薄弱的西面,已经失守了,用不了多久,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就会跟桃源里下属,短兵相接。   看完信息之后,江蓠收起手机看向陆以北,表情严肃道,“有些突发状况,我恐怕得先走了。”   “……”陆以北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看着江蓠的眼睛,认真道,“注意安全,情况不对,立刻开溜知道吗?”   现在不是跟江蓠玩“王不留行想要喵喵酱主动坦白”游戏的时候。   陆以北知道,江蓠作为司夜会主力干员,接到赤色苍鸮信号赶来汤城支援,脱离大部队,跟她一起行动到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响应赤色苍鸮信号前来汤城支援的司夜会干员们,主要任务就是拦截那些趁乱涌入汤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避免他们造成危害。   帮忙清理桃源里内潜伏的非法灵能势力,顶多只能算是支线任务。   现在支线任务完成了,那些早就在城市结界外虎视眈眈的家伙也已经来了,如果江蓠还不回归司夜会的大部队,便有擅离职守之嫌了。   “你呢?”在离开之前,江蓠轻声地询问了陆以北一句,“我走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你还不了解我吗?”陆以北耸耸肩道,“这种情况,我当然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出来捞好处吧?”   信你才有鬼……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淡淡道,“完事儿一起吃个夜宵?我想吃煮泡面。”   就是因为太了解陆以北了,江蓠才觉得,面对小怪谈跑得飞快,面对旧日毁灭者重拳出击的陆以北,在这种情况下,有极大的概率,又要作死了。   别死,已经是她对陆以北最低的要求了。   陆以北宠溺的看着江蓠,撇撇嘴道,“完事儿都该天亮了,吃早餐还差不多。”   作而不死,合理丢锅,这活儿她已经很熟练了。   于是,十分钟后。   “顾茜茜”驾驶着一辆满载着纸蝉仙的大货车,歪歪扭扭的行驶在桃源里风景区的主干道上。   一路,向西。   —————   桃源里外围,一座高山上。   经历过城市结界引发的爆炸冲击和火鸦群的突袭,这座高耸的大山山顶,像是被生生地削去了一截似的,目之所及尽是焦土。   无数火鸦的尸体坠落在地上,化作暗红色血肉,迅速地腐烂成了散发着浓郁恶臭的泥状物质,置身其中,就像是被关进了充满腐质的生活用水下水道里。   藏匿在暗处,枕戈以待的诸位桃源里子民,差点儿没把前天的晚饭给吐出来。   “轰——!”   伴随着巨响,大地震荡,翠绿色光芒自桃源里深处腾空而起,带着强烈灵能波动的流光飞过天际,气浪席卷过山林。   散布在桃源里外围的一众桃源里下属,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惶惶不安地看向了桃源里深处。   从那纵贯天地的翠绿色火光中,他们感觉到了句萌的灵能波动,然后随着翠绿色的火光消散,句萌的气息,也随之消散了。   原本吵杂不堪的桃源里外围地带,一瞬间便陷入了死寂,落针可闻,连风吹过的细碎响动和树木燃烧的噼啪声都让人觉得吵闹。   “句萌大人她……失败了吗?”   死寂中,不知是谁弱弱地询问了一句,声音很小很微弱,但是传入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耳中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蠢货!句萌大人怎么可能失败?”有一道粗粝的声音呵斥道。   “可是,怪谈本体核心从一种权能,短时间强行转换到另一种权能,以前从未有怪谈尝试过,理论上虽然可行,但是其中的不确定因素……”   “快闭上你的臭嘴!老子的眷属印记还……嗯?卧槽!我的眷属印记呢?”   众灵能力者和怪谈,“……”   桃源里外围的山林间在短暂的吵闹过后,又变得更加安静了,安静得像是在举行一场庄严的葬礼,把夜衬得更加冷落、空寂、凄凉。   就在这样的死寂之中,非法灵能组织成员和为了巨额悬赏聚集起来的亡命之徒逼近了。   只有从远方渐渐响起的海潮声。   山脚下,被摧残殆尽的山林间,渐渐响起了脚步声。   无数细碎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低语重叠在一起,在安静地山谷中形成了低沉的回想,从四面八方涌来。   桃源里外,那一片破败萧索的密林,在夜幕下顿时变得动荡起来,诡谲的身影攒动,危机四伏。   “妈的,弄死他们,要不是这群乌合之众捣乱,句萌大人也不会出事儿!”   “说得对,弄死他们,给句萌大人报仇!”   虽然句萌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就连她的眷属印记也溃散,但是敌人还未退走,战斗便还未结束。   纵然句萌真的陨落了,他们也不会让这些怀揣着恶意而来的家伙,触及她的遗体分毫。   于是,守卫桃源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与那些入侵者的第一次冲突,突然之间就在一片死寂中爆发了。   最先动手的是一名拥有着山犭军权能的怪谈,它从藏身之处显露身形,修长双臂举起数人方能合抱的巨石,猛地向着山林间一伙儿来路不明的灵能力者砸去。   有书云:“山犭军,其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则天下大风。”   巨石投下,恐怖的震荡随着飓风一同席卷,岩层在抖动,泥土翻滚,像地毯一般,掀起了层层涟漪,撕扯着山林间那些血肉造物。   桃源里下属的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在这一刻,全员化身狂躁症患者,像是加了狂化BUFF一样冲杀,一时间桃源里外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   桃源里深处。   一头身躯宛如一座小山丘的鼋爷,山体塌陷形成的巨大坑洞前,静静地注视着坑洞深处那一团闪烁着微弱光辉的朱红色光团,心中默默祈祷着。   这时,一阵烈风袭来,鼋爷抬头看去,看见了神色疲惫的商南星,布满褶皱的巨大头颅上浮现起拟人化的慈爱笑容。   “小布丁,你来啦?”   “都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那个名字。”商南星冲着鼋爷翻了翻白眼,看向巨大坑洞深处的光团,皱起了眉头,“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和东家之前设想的一样,句芒的权能已经完全消散了,她剩余的灵能已经尽数转移到了新的怪谈本体核心当中。”   “也就是说成功了?”商南星追问道。   “……”   鼋爷没有回答商南星的问题,只是垂下了硕大的头颅,神色复杂的看向巨大坑洞底部的光管,沉默不语。   “你什么意思?难道没有成功?都什么时候了,你别当谜语人行不行?”商南星的语气又急切了几分。   “轰——!”   鼋爷挪动庞大的身躯,面向商南星,平静道,“你应该知道的,东家的少司命权能并不完整,就算权能转换和灵能转移都成功了,也不见得能立刻苏醒过来,我只能说东家她还活着,却不保证她什么时候能醒。”   听明白了鼋爷的话,商南星疲惫的神色间又多了几分凝重,她觉得情况变得糟糕起来了。   怪谈权能不完整,对于寻常怪谈来说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过权能百分百完整的怪谈。   然而,对于句萌这样,试图从毁灭中寻找新生的怪谈来说,没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哪怕是拼凑起来的权能,就像是没有激活运行系统的智能产品一样,空有一具躯壳。   虽然想要让句萌苏醒过来也有比较简单快捷的办法,只需要寻来别的权能,将她权能不完整的部分拼凑补全即可。   但是……   那样做的话还是有风险的,一旦权能产生了冲突,说不定会导致什么预料之外的惨烈状况发生。   就像是奇怪的MOD打太多,不兼容的话,游戏就会崩溃一样。   “这样干等下去不是办法呀!”商南星着急上火道,“她可能一会儿就醒了,也可能一年、五年、几十年之后才会醒,甚至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就在这儿等着?”   “嗯,一直等。”鼋爷郑重道,“东家恩情重,三生报答轻,老朽愿以此身守候。”   “……”商南星张了张嘴,沉吟了几秒钟,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意,“那我也等,要不是她,我早就饿死了,就当是赔给她了。”   “不可,万万不可。”鼋爷阻止道,“你得把东家还活着的消息带出去,否则他们会乱了阵脚的,另外,那些早就虎视眈眈的家伙也快来了吧?”   听到此处,商南星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来之前她就受到了消息,司夜会快要守不住西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有灵能力者和怪谈突破包围了。   略一思索,她点了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我立刻去办。”   闻言,鼋爷皱纹密布的硕大头颅上浮现起了欣慰的笑容。   ————   桃源里风景区以西,某条乡间公路上。   陆以北驾驶着,仿佛随时都会失控的野兽一样的大货车,向前疾驰着,不时地低头看一眼地图,眼波流转,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从地图上来看,自桃源里风景区向西延伸到汤城城市结界边缘,至少有五种行进路线,想要把这个方向上涌来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全部拦住,几乎不可能。   不过,桃源里外围还有不少桃源里下属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在防御着,我只要想办法拦住大部分敌人就行了吧?   如此一来的话……   陆以北想着,稍微放缓了车速,端详了一阵地图之后,视线停留在一座名为桃源大桥的跨江大桥上,眼前微微一亮。   有了,就是这里!   从地图上来看,由于桃源大峡谷周边地势险峻的缘故,通往桃源里的五条大致线路,至少有三条必须通过桃源大桥,其中一条线路更是由西向东通向桃源里的最优线路。   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中,除去部分有飞行能力的存在,选择横跨数百米的江面可能性比较低。   不从桃源大桥走,选择绕路的话,要么会耽误很多时间,要么会导致人手分散,要么就会闯入司夜会的其他包围圈,很难聚集成大规模势力,威胁就会大大降低,不用我支援,臭妹妹的手下应该也能应付。   所以,如果我在桃源大桥附近埋伏的话,应该能够拦下半数左右的敌人,剩下的……   剩下的就交给臭妹妹的手下吧!   这种情况,我都没有独善其身,溜之大吉,已经算是对臭妹妹情深义重了,别奢求太多好么?   陆以北想着,从手机上收回了目光,目光灼灼地看向挡风玻璃之外,加快了速度向前驶去。   很快,夜幕下桃源大桥的轮廓的轮廓,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此刻桃源大桥上已然聚集十几名身穿着奇迹教团长袍的教众,正在迅速地穿过大桥。   “哼!奇迹教团是吗?”陆以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既然你们那么相信奇迹,那就看看这一次奇迹的光芒会不会降临在你们身上吧!”   说着,陆以北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将大货车驶上了桃源大桥,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径直地朝着那几名奇迹教团教众撞了过去。   “诶嘿——!吃我顾茜茜一记,奥义·重生异界之转生泥头车大冲撞啦!” 第六十五章 等,邱姑娘   桃源大桥上,江风阵阵,十几名奇迹教团教众一边快步前行着,一边窃窃私语。   “你们知道现在句萌和踆阳权能的悬赏已经开到什么价格了吗?”为首的那名教众故弄玄虚道。   见众人沉默不语,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那双藏在兜帽之下的双眼浮现起一抹笑意,“最新消息,单个完整的权能十五亿美金,或两百枚C级以上怪谈产出的怪谈本体核心,或等价的炼金材料,部分权能,按比例削减。”   “这一次,我们只要能够想办法弄到超过10%的权能,复兴教团便有希望了。”   “一定能行的!”一名随行的教众兴奋地空挥了一下拳头,“天父与我们同在,奇迹与我们同在,重铸奇迹光辉,我辈义不容辞!”   “重铸奇迹光辉,我辈义……”众奇迹教团成员亢奋地齐声高呼,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少女的高呼。   伴随着高呼,一辆高速行驶的大货车疾驰而过,顷刻间便有数名教众像是被保龄球撞飞的球瓶一样飞向了四周。   几乎已经失控的大货车撞飞了几名奇迹教团教众之后,继续向前,一头撞在了桃源大桥的钢架上,轰响骤然迸发。   “轰——!”   受到冲击的钢架扭曲变形,拉扯着碗口粗的钢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转瞬间两根钢索绷断,狂乱飞舞着,像是兴风作浪的蛟龙,鞭笞在桥面上,留下一道道沟壑的同时,带着碎石尘土漫天飞舞。   冲破铝合金骨架支撑的玻璃幕墙,带着漫天飞舞的玻璃渣,撞在门厅里那根极其坚固的楔形承重柱上。   整座大桥都为之震动,就像是突发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众奇迹教团教众慌乱逃窜,借着大桥的建筑结构藏匿起了身形。   少顷,待到大货车冲撞引发的震动逐渐平静了下来,才有一名奇迹教团教众从藏身的石柱后面探出脑袋,朝着大货车看去。   大货车的车头在冲撞之下已然扭曲变形,引擎闪烁着火花,水箱整个爆开来,白色蒸汽四处弥漫,可驾驶室里却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看清楚了吗?是什么人袭击的我们?”为首的教众小声询问道。   “车,车里没人……”   “没人?怎么会?”为首的教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辆大货车总不可能是自己开过来的吧?   一辆失控的货车,像是野兽一样,试图猎杀人类,这难道是某种奇葩的怪谈吗?   就在一干奇迹教团教众疑惑不解之际,一阵劲风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一道窈窕的身影,手持着一柄断剑从天而降,落在了五名藏身在暗处的奇迹教团教众中央。   落地的脚步声响起,五人齐齐一愣,正要回首反击,后脑勺便迎来了一阵猛烈地敲击。   “嘭嘭嘭嘭嘭——!”   五声闷响几乎连成一线,五人应声倒地。   “一群灵能波动0.5到0.7旧兔的家伙也来凑热闹?”陆以北晕厥倒地的五名奇迹教团教众,翻了翻白眼。   “啧,真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普通还这么自信的?”   说话间,她猛地一回首,看向了数米开外的一座石墩,眉毛一挑,便有数只纸蝉仙从大货车的货箱中腾空而起,追着石墩后半隐半现的身影激射了过去。   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从石墩后传来……   爆炸的轰鸣灌入耳朵,陆以北缩了缩脖子,然后左右观察了一下,见四周没有她无证驾驶加肇事逃逸的目击证人,便立刻行动了起来,将十几名或死或晕的奇迹教团教众藏匿了起来,并顺手施加了数道封禁咒式。   完成了必要的补刀流程之后,她沿着大桥的钢索,爬上了之前观察好的,位于数十米高空之上的大桥检修平台,隐匿了灵能波动和身形。   刚才击倒的那些奇迹教团教众灵能波动明显偏弱,陆以北自觉正面冲突也有必胜的把握,加上情绪略有些激动,这才选择开着大货车撞了过来。   之后还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敌人呢!   地形优势,敌明我暗,还有纸蝉仙进行远程遥控打击,有这些优势不利用起来,怕不是傻子?   我又不是奇迹教团成员……陆以北想。   ————   夜幕下的汤城寒风四起,雪花像是挥舞着白色的蝴蝶,挥舞着翅膀悄然落下,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洁白。   汤城近郊某银行金库外,空荡的街道上,凄厉的声响迸发。   在烈风卷起的白雪之间,一道肩扛着巨型金色葫芦的身影突显,葫芦猛地掷出,电射向前,凌空一砸,就听见前方的街道上回荡开一阵像是玻璃碎裂般的噼啪脆响。   伴随着脆响,落满白雪的街道景象瞬间破碎,显露出十几个隐藏起来的诡谲身影,还有他们手中已经蓄势待发的咒式。   “一个人?一个人就敢来拦截我们十几个兄弟?”   “哈哈哈,司夜会现在好像越发嚣张了啊!?”一名面容枯黄,头发凌乱的灵能力者阴沉沉的笑道,引得随行的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哄然大笑。   下一瞬,十数道咒式齐射。   五颜六色的流光像是箭矢一样飞来,照亮了金角的面庞,他却只是撇了撇嘴,不疾不徐地将随身的金色葫芦扛在的肩上,拔掉了上面的塞子,神在在地念叨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宝贝葫芦快显灵,天灵灵地灵灵宝贝葫芦快显灵……”   伴随着金角的低语,他前方的空气顿时一震,像是骤然绷紧了一般,下一刻金色的旋涡在葫芦口突现,只闻“嗖!”的一声,漫天咒式的流光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咣当咣当——!”   金角轻轻晃荡了一下葫芦,发出一阵闷响,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葫芦来回碰撞似的,旋即他猛地一拍葫芦,伴着一阵粘稠的声响,葫芦口骤然张开,显露出猩红的血肉和森白的利齿。   下一刻,夺目的金光从葫芦当中骤然喷射而出,刹那间又迅速地收缩,像是一头怪兽在大嘴开阖间,吞噬着美味。   在金光笼罩之下,惨烈的轰鸣在街道上迸发。   哀鸣四起,紧接着,是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哀鸣和令人不忍听闻的鲜血喷溅声。   当那些骇人的声音静止下来时,街道上空荡荡的,十几名灵能力者和怪谈已经没了踪影,甚至连街边的积雪都一扫而空。   “嗝——!”   一声低沉的饱嗝声从金角怀中的葫芦上传来。   金角擦拭了一下葫芦口沾染的血浆和组织碎屑,不屑地啐了了一声,“嘁,人多有屁用!”   “司夜会不嚣张,难道还轮得到你们这些狗苟蝇营的家伙嚣张么?”   说话间,他温柔地轻抚了一下怀中的葫芦,自言自语道,“十三个,还有一个灵能波动等级B-的要犯,这一波搞定,我今年的十佳干员,有又着落了,真好呀……”   ————   陆以北在检修平台上蛰伏了大概十分钟,继奇迹教团教众之后,终于有第二拨人马出现在了桃源大桥的桥头。   出现在桥上的是一个佝偻的影子,浑身散发着恶臭,躯干之上生着三队镰刀似的手臂,像是蜘蛛一样飞快爬行着,在它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生着人头的怪异蜘蛛,放眼望去数量超过五十。   大的灵能波动2旧兔,小的0.3旧兔……   大概需要五十只纸蝉仙,保险起见,得使用八十只。   陆以北暗暗盘算了一下敌人的实力,心念一动,便有数十只苍白的纸蝉仙从大货车的货箱中冲天而起,飞落在了那成群的怪谈当中。   “轰——!”   随着轰鸣,火光升腾而起,浓烟遮蔽桥面。   借着浓烟掩映,陆以北迅捷地从检修平台上跃出,沿着大桥的钢索飞奔而下,,冲进成群的怪谈之中,预判着它们的动作,将爆炸在中侥幸生还的怪谈,一一斩杀。   在怪谈群中来回冲杀了两遍,确认没有生还之后,她立刻抛下了两记增幅过的红焰闪,焚毁了怪谈的尸体,然后迅速的返回检修平台上再次隐匿了起来。   必须得快,每一次偷袭都得速战速决。   否则,在跟桥面上的敌人战斗时,很有可能会被后来的敌人撞见,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就算是解决完一波敌人,再被撞见,也会失去先机,让处境变得危险。陆以北想。   ————   汤城,泉生公寓小区,某住户内。   一名年轻女子,熬夜完成了工作,疲惫的倒在了床上。   今晚对于她来说,过去的几千天一样,是一个极普通的夜晚,关了灯,习惯性地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上,她开始酝酿睡意。   就这样在寂静中过了大约几分钟,当女子就快要睡着,枕边的手机,突兀地发出了SIRI响应的提示音。   “蹬蹬——!”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手机为什么会突然……女子半梦半醒间皱了皱眉头,努力地抬了一下眼皮看向枕边的手机,但是她实在太困了,只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算了,应该没什么吧?也或许是我听错了。   女子正想着,手机里再次传出了机械的声音。   “你,还,没,发,现,吗?”   霎时间,有什么东西在女子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惊醒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爬到床的另一头,看着枕边隐没在黑暗中的手机,睡意全无。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黑影飞掠而过。   “报告,泉生公寓小区周边怪谈清除完毕,共击杀怪谈十三…”   在呼啸的寒风中,有人低声喃呢着,远去了。   ————   汤城第五人民医院,5楼。   空荡的走廊上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一名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看上去像是准备回家。   走到电梯门口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名护士匆匆跑来,与医生一起乘上了电梯,一同往一楼行去。   然而,电梯到了一楼,指示灯熄灭,门却没有开,而是继续向下,直到到了负二楼的时候,电梯门突然开了,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出现了两人面前,低着头说要上电梯。   见状,医生脸色骤变,急忙关上了电梯门。   “医生?你为什么不让她上来?”护士疑惑道。   医生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水道,“负二楼是我们医院的停尸房,医院给每个尸体的右手都绑了一根红绳,那个小女孩儿的右手有一根红绳……”   闻言,护士狞笑起来,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进而浮现起暗红色的尸斑,然后缓缓地伸出右手,“医生,是不是,这样的一根……”   “咔擦——!”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布满红锈的龙纹镣铐便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亲,应该是这样这样一根才对哟!”医生冲着护士露出温柔的笑容,“你的灵能波动虽然不算强,但也是一个传说流传广泛的老怪谈了,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她歪着腐烂的脑袋,用深陷的眼窝看向医生,脸上除了白森森的蛆虫就全是懵逼。   “还是不懂吗?简单来说,就是司夜会办案啦!待会儿麻烦叫小声一点,要是被医院里的其他人听见,我会很困扰的。”   护士,“……”   “断龙锁,开!”医生低吼了一声,刹那间龙纹镣铐上的红锈之间便迸发出了璀璨金光。   “啊——!”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医生轻抚了一下白大褂内侧的报丧苍鸮徽章,正色道,“报告,汤城第五人民医院,搞定。”   ————   当陆以北解决完第五波敌人之后,她最不愿意看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她毁尸灭迹的时候,被敌人撞见了。   这都怪刚刚击杀的那几名长着五颜六色蘑菇脑袋的畸变种怪谈,也不知道它们的身体是什么物质组成的,看着丑陋,但是在咒式激荡处的火焰烘烤之下,竟然飘出了一股诱人的异香。   那是一种,香菇混合着羊肉沫,佐以蒜泥、生姜、葱花、以及少量茴香籽、孜然、花椒粉,用竹炭烘烤出的香气,隐隐还有一股黑松露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   为什么能分辨出这么多香味?   作为陆记川菜馆的唯一传人,陆以北的鼻子是非常灵敏的,她有的甚至觉得,她要是出生在什么以厨艺为王的世界背景之下,搞不好能混个“花城神之鼻”的称号,成为主角团成长路上坚硬的绊脚石。   她很清楚,畸变种怪谈哪怕烤熟了也不能吃,就算能吃,现在也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但是在嗅到那股馥郁的香气之后,她体内的厨师之魂一下子就躁动了起来,忍不住凑到一条手臂前,用闻化学药剂的标准姿势,扇了扇,闻了闻,然后意识便一阵恍惚。   就是在她意识出现恍惚的短短两三秒钟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桥头传来。   陆以北猛地抬头,定了定神,便看见数名身穿黑衣的灵能力者闯入了视线里。   “……”   该死,一时被这些蘑菇怪烤熟的香味给影响了,竟没来得及隐藏起来,这下糟糕了。陆以北忐忑的想着,微眯起了眼睛。   那一群身穿黑衣的灵能力者,通过非法灵能组织的隐秘渠道,自发抱团起来的赏金猎人,灵能波动等级最高的也才B-,本想着趁乱潜入桃源里,浑水摸鱼来着。   他们早就听说过桃源里遍地是宝,就算抢不到句萌或踆阳的“遗产”,能够抢点儿别的宝贝,也能大赚上一笔。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走到一半,遇到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风雪中,身姿妖冶,面若冰霜的少女逐渐显露身形,灵觉在她身上掠过,便探知到了她那至少有B级以上的灵能波动等级,在她的身边生着蘑菇脑袋的怪谈尸体倒了一地,死状惨烈无比。   更加可怕的是,她的手上还提领着一条烤熟的人类手臂,隔着老远便能嗅到手臂上经过精心烹饪飘荡而出的诱人香气……   这……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她该不会是在吃尸体吧?   卧槽,卧槽!她过来了!   看见那名栗色长发的圆脸少女朝着这边靠了过来,众赏金猎人瞳孔微微一缩,然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跑!”众人便转身夺路狂奔起来。   陆以北,“???”   ————   汤城环城公路,一辆黑色越野车上,刑鸢胸前的报丧苍鸮徽章不停地震动着,耳边不断响起各位司夜会干员完成任务的报告,暗暗地松了口气。   目前看来,让金角带着三分之一的人进入汤城内部,追捕狩猎潜入城市中的怪谈和灵能力者的计划还算成功。   虽说潜入城市中的怪谈和灵能力者,大都属于浑水摸鱼的类型,整体的灵能波动等级偏弱,但是在邢鸢看来,他们一点不比那些直奔着桃源里去的亡命徒威胁低。   毕竟,那些亡命徒除了对桃源里危害极大之外,对城市的破坏实则有限,但若是放任趁火打劫的家伙在城市中肆意妄为,一夜之后,他们起码能搞出上百起凶案来。   以往,在句萌的统领下,汤城周边几乎不会发生怪谈吞噬灵能力潜质者的恶性事件,长此以往汤城周边灵能力潜质者的数量是别的城市的好几倍。   现在,句萌陨落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那些个怪谈来了汤城,简直就跟吃自助餐一样,一口一个嘎嘣脆。   不过,好在城市中分散开行动的诸位干员接连传来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这让刑鸢感觉安心了不少,总算有心思沉下心来,去应对那些奔着桃源里去的狠角色了。   “鸢儿,你听我解释呀!我真的是自驾游,而且这也不怪我,我只是……”   听着耳边白开的絮叨,刑鸢瞪了他一眼,打断道,“不怪你怪谁?”   “怪李轩!”白开想也没想就把锅丢给了李轩,“都是他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新车,说是特别适合自驾游,还怂恿我试试。”   “让你试试而已,你就开到汤城来了?”刑鸢冷声道。   “我这……我这不是一不小心就……”   刑鸢看向白开,朱唇微张,正准备说些什么,胸前的报丧苍鸮徽章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耳边旋即便响起了银角的声音。   “监察官大人,都调查到了,十分钟前才统计出来的情报,此次趁着城市结界冷却,潜入汤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当中,灵能波动等级达到B-及以上的共一百七十七名,已经尽数锁定,成功控制住一百四十八名,击杀二十九名。”   “灵能波动等级A-级以上的灵能力者或怪谈,共十六名,目前已击杀六名,成功控制住七名……”   邢鸢借由报丧苍鸮徽章听着银角的汇报,听到此处,忍不住打断道,“等等!?还有三个呢?脱离监控范围了。”   “呃……”银角顿了一下子,解释道,“监察官大人,那三个家伙往西边去了,西边已经失守,损失不小,没兄弟跟着呀!另外……”   “另外什么?”邢鸢追问了一句。   “咳咳……”银角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压低了些道,“监察官大人,我刚刚得到了一条小道消息,据说在西边的桃源大桥附近,出现了一个生啖人肉的可怕怪谈,正在狩猎经过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我觉得应该是桃源里所属,既然他们都出手了,要不咱们就别管了吧?”   “……”   都说了是小道消息了,可靠程度能有多高?   腹诽着,邢鸢轻叹了口气,“算了,你先把那三个家伙的资料发给我看看,再做定夺。”   很快,邢鸢便收到了银角发来的资料,看完资料之后她皱起了眉头。   【落花洞女,乔莲,灵能波动等级A-】、【猩红竖锯,加斯帕,灵能波动等级A】、【影中人,姓名不详,灵能波动等级A】……   ————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   伴随着一声娇喝,陆以北手中的灵台净业挥洒出璀璨的剑光。   在剑光笼罩之下,一颗头颅腾空而起,伴着喷溅的血液飞向天空。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鏖战,第五十二个敌人倒下了。   从第三十九个敌人,一位擅长灵能波动侦测的敌人出现,导致陆以北被迫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开始,她就已经放弃了隐藏,从使用纸蝉仙,改换成了利用剑法和身法与后来的敌人周旋。   她的纸蝉仙已经尽数飞了出来,大货车的货箱内空荡荡的。   到目前为止,出现在桃源大桥上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灵能波动最高的也仅有0.5新兔,也没有什么诡异特殊的手段,大抵都是炮灰一类的角色。   在陆以北看来,能够突破司夜会的包围,又胆敢潜入桃源里劫掠句萌权能的敌人,实力绝不止这种程度,至少也会是兔小姐那种等级存在。   她在等,等真正的敌人到来,杀一儆百。   “嘭——!”   无头的尸体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就在那名浑身布满鳞甲的壮汉倒下的瞬间,一道人影突然从数十米之外飞掠而来,向着陆以北的面门,斩落了手中的刀刃。   预判到这一次偷袭的陆以北面色一沉,单手提剑,迅捷地上挑,封住了刀刃斩落的轨迹。   金属碰撞的刺耳尖啸响起,借着刀剑碰撞时,灵能激起的火光掩映,陆以北另一只手猛地上抬,手心早已蓄势待发的四兽皎天炮刹那迸发,皎白的光柱带着骇人的冲击力,将那道人影掀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便将其碾碎成了灰烬。   终于,在第六十名敌人倒下的瞬间,“真正”的敌人出现了。   “呜呜呜——!”   一阵令人背脊发凉的哭声,伴着强烈地灵能波动从大桥桥头传来,伴着那哭声,空气中莫名地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看不见的地方凋零腐败。   循声望去,面目狰狞,半人高的青皮小鬼,穿着喜服,抬着一顶漆得血红的步辇,摇摇晃晃地走来,一名身着猩红嫁衣的女子端坐在步辇之上,裙摆之下露出丑恶的腐肉,像是触手一样盘踞在步辇之上,细细观察,竟连抬着步辇的四个青皮小鬼,都是由那些腐肉分化而成。   “嗡——嗡嗡——!”   在一阵阵凄厉的哭声中,一阵嘈杂的电锯声突然从上方传来,旋即便见一道人影飞落在了大桥中央显露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上身赤.裸,下身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赤脚而行,在他身躯袒露的部位,布满了一道道像是大嘴的一样猩红伤口,伤口之中,染血的竖锯缓缓转动,发出阵阵类似电锯的嗡鸣。   单是看着这扭曲造物的身形,就有隐隐有一种被精神污染的感觉。   就在陆以北打量着前方两名灵能波动等级达到了1新兔左右的敌人之时,一道预判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它从影子里显露身形,出现在了你的身后。】   刹那间强烈的灵能波动在身后涌现,像是从影子里悄然升起那样,陆以北的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子,急忙侧身一闪,下一刻,便见一道影子凝聚成的利刃,从她原本身处的位子,自上而下斩落。   她猛然回首,还不待她看清楚偷袭的怪谈的面容,便见那怪谈身形溃散,融入了地面的阴影之中。   就像是名侦探柯南里的“小黑”一样……这是那个怪谈留给陆以北唯一的印象。   伴随着三个怪谈的出现,大桥上悄然飘荡起了寒雾,空气中隐隐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喃呢。   “三个……”陆以北一边警惕着随时可能从影子里突显身形的怪谈,一边看向前方正在靠近的红衣女子和竖锯壮汉,沉声询问道,“三个就是你们全部的人手了吗?”   陆以北话音落下,前方红衣女子的啼哭声戛然而止,隐藏在红盖头下的浑浊双眼缓缓转动打量了着陆以北,一言不发。   竖锯壮汉在死寂中向前一步,狞笑道,“你叫顾茜茜对吧?我已经听说过你的大名了,狡诈的栗色长发,暗藏与影中之杀意,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这一晚上,你可是名声大噪啊!”   “……”   啊这……谁™给顾茜茜起的这一堆中二代号哟!   我是不是有点儿玩过了?不会一不小心把顾茜茜给玩死了吧?   不对不对,死道友不死贫道,今日过后,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顾茜茜就对了,别找灾祸!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面无表情看向竖锯壮汉,装腔作势地冷喝了一声,“闭嘴,顾茜茜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   “呵……”面对陆以北极不友善的态度,竖锯壮汉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继续道,“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吧?你的灵能波动与我们三位相仿,以一敌三,恐怕没有胜算。”   “事实上我们早就赶到了附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你的灵能和那些威力不俗的小玩意儿,恐怕已经用完了吧?”   就在他说话之间,一道被浓郁黑雾包裹的人影自陆以北身后的影子里缓缓浮现,徘徊在她的视线之外。   见状,竖锯壮汉浑身的竖锯一阵滚动,沉声威胁道,“现在我做主,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让开,要么……”   “谁跟你说我是人多打人少?又是谁跟你说的,我的纸蝉仙用完了?”陆以北打断道。   话音落下,整座桃源大桥猛地一震,紧跟着便听见破空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密密麻麻的白影从大桥的背面腾空飞来,盘旋在了陆以北的头顶,数量整整五百。   一直以来,陆以北都认为,任何手段在使用的时候,都至少得藏拙一半,所以从一开始利用纸蝉仙偷袭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时候,她就会控制着从大货车货箱里飞出的纸蝉仙的一半,借机藏匿到了大桥的背面,当大货车的货箱清空,一千只纸蝉仙尽数飞了出来,剩下的刚好是五百只。   看着陆以北身边盘旋的那些纸蝉仙,原本信心满满的竖锯壮汉,底气似乎弱了几分,沉声道,“这么说来,顾茜茜,你已经做好打算已经要跟我动手了?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等等!”见竖锯壮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陆以北抬起一只手,打断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等等。”   竖锯壮汉被陆以北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道,“还等什么?”   陆以北勉力拉扯僵硬的面部肌肉,在脸上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淡淡道,“等,邱姑娘……”   提前请个假……   今日在外地参加朋友婚礼,写了半章,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写完一章,避免各位同学久等,提前请个假,今日如果不更,明日就多更一些。 尾声 上   邱姑娘?什么玩意儿?   竖锯壮汉没有搞明白陆以北的意思,愣了一下,凝视了她片刻,眼神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沉声喝道,“故弄玄虚,两位,既然她不愿意跟我们合作的话,那我们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动手吧?”   话音刚落,红衣女子身上的灵能波动突的强烈地颤动了一瞬,竖锯壮汉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转身看去,便见她缓缓地抬起手来,苍白枯瘦的手从猩红的嫁衣之下探出,指向了陆以北。   传说中,落花洞女是痴恋上山神的少女,她们整天沉浸在幸福的幻想里,因为她们的心上人是神灵,所以她们不会再对世俗的任何男子动心,只等着神选好了吉日来迎娶她们。   若是她们等不到山神迎娶,便会去到深山老林的山洞中,不吃不喝,不听地哭泣,直哭到山洞周围的树叶飘落,百花凋零,然后回到家中,不过几日便会死去。   陆以北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携带着莉莉姆的权能,虽说莉莉姆的怪谈传说跟落花洞女的怪谈传说,诞生的环境和背景完全不同,但是她们同为魔女种怪谈,且都权能的诞生都与“少女离奇惨死”有关,从某种角度来说相性格外的高。   如果能够吞噬陆以北的怪谈本体核心,落花洞女的怪谈本体核心必将会获得极大的补全。   这一点,红衣女子在接触到陆以北的第一时间,便从她灵能波动隐隐散发的血腥气息中感觉到了。   她在渴求着陆以北的怪谈本体核心。   “呵,我懂了!”竖锯壮汉从红衣女子的动作中读出了她的想法,冷笑了一声道,“你想要她?那好办,作为交换,等咱们进了桃源里,有什么好东西,你最后挑就行了。”   “咔擦——!”   伴着一声微弱脆响,红衣女子的脑袋呈九十度往右一侧,像是脖颈折断了似的,歪着脑袋,沉默注视了竖锯壮汉几秒钟,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陆以北是真的在等邱姑娘的到来,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感应邱姑娘的距离上,另外一小半的注意力则放在随时可能从影子里出现的黑影上。   以至于竖锯壮汉和红衣女子商量如何处置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换做正常情况下,她至少得跟他们说三十二页垃圾话,批判一下他们这种随意左右别人生死的恶劣行径。   不过现在,她必须得等邱姑娘来,才敢挺直了腰板大声说话。   若是没有那件蕴含着世界恶意的大杀器辅助,她自认为面对这三个实力不俗的怪谈,胜率只有两三成,跟当场出殡没有太大区别。   之前索朗白玛被纸蝉仙炸伤后,就像是闪避和幸运两种属性被清零了一样,在接下来与之交手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展现出一个A+级灵能力者应有的实力。   据陆以北猜测,索朗白玛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大概率是炼金脏弹3.0里面添加的眼球蕴含着世界恶意的血液,起了一些效果。   而邱姑娘当中添加的眼球的血液,是小号炼金脏弹的几十倍,效果应该会更加明显。   二十秒。   还有二十秒左右,邱姑娘才能飞过来……   不过,就算是邱姑娘来了,也只有八成左右的胜率,我这次可以说是冒着天大的危险在帮臭妹妹,绝对算得上是真爱了。   等事情结束之后,不求她做牛做马报答恩情,至少得帮我收集一下补全药剂所需的炼金材料吧?陆以北想。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主人即将迎来一场恶战,并且自己大概率没有机会开溜一样,外套也悄然地蠕动变化了起来,从小斗篷和短裙,变成了方便运动的黑色胶皮连体紧身衣,又在陆以北的呵斥下,变成了没那么夸张的运动套装。   胶皮连体紧身衣什么的,是万万不行的,太™羞耻了,而且胸口的布料感觉都要爆开了,挤得慌,让人喘不过气,难受!陆以北想。   外套,“……”   那……魔女大人加油!(ง•̀ㅂ•́)و   就在陆以北等待之际,竖锯壮汉和红衣女子达成了共识,随后又用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手段向她身后的影中人传递了消息,于是,在一瞬之间,三个怪谈同时向她展开了袭击。   “呜呜呜——!”   渗人的恸哭声从红盖头下传来,冰冷感便扑面而来,伴着哭声,有什么肉眼难以察觉的邪异不详之物在悄然酝酿,空气中的水汽和血腥味逐渐浓郁。   雾气渐浓,桃源大桥上的能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前方,像是有什么重型发动机突然启动了一样,嗡鸣声骤然迸发,刺痛脸庞的烈风扑面而来。   竖锯壮汉眨眼之间就欺身到了陆以北的面前,肌肉虬结的手臂带着硕大的拳头砸来,伴着一阵血肉蠕动的粘稠声响,手臂上的狰狞伤口骤然张开,锋利的竖锯从伤口中浮现,飞速转动。   十五秒……   陆以北默默地盘算着时间,身形后退,看着生满金属锯齿的手臂,自面门前扫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巨响迸发。   那些竖锯上所附着的权能之力,似乎有着类似于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碾碎效果,所过之处顷刻间便将触及到的事物切割成了拳头大小的方块。   一击落下,生生在数米厚的桥面上砸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三四米的通透大洞。   要是我已经完全控制住了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就好了,还能跟他硬碰一下,可惜现在只能压制住,还不能加以利用……陆以北想。   伴随着桥面破碎,烟尘四起,混合着浓雾,遮蔽了视线。   十三秒……   陆以北继续倒数着,两道预判的念头几乎同时闪过了她的脑海。   【三把竖锯从前方激射而来。】   【它自影子里显露了身形。】   预判念头刚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旋即便有破空之声在耳边炸响。   三把高速旋转的竖锯,像是某种奇门暗器一样,迎面激射而来,其上蕴含的权能之力挥洒,细弱发丝的裂痕浮现,转眼间便将大片的烟尘和浓雾切割成了方块,轰然溃散。   陆以北慌忙后退,双眼注视着数据壮汉的眼睛,施展了魅惑能力,然而,收效甚微,竖锯壮汉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来势汹汹地向她冲了过来。   “……”   听说畸变种脑子一根筋,对精神类能力抗性很高,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陆以北腹诽着,将视线转向了红衣女子,正欲施展魅惑能力,却见竖锯壮汉那魁梧的身影骤然闯入了视野里,像是一头发狂的公牛一样奔踏而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竖锯壮汉,她急忙身法施展开来,脚步像是在起舞一样快速交替变幻,手中灵台净业挥洒,在身前荡开剑舞。   与此同时,数只纸蝉仙从天而降,护住了她后背,在影中人送出手中影刃的瞬间,闪烁了几下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从灵能波动中散逸的气息来看,红衣女子属于比较邪性的魔女种,竖锯壮汉是破坏力十足的畸变种,只有时不时从影子里显露身形的影中人,陆以北有些拿不准它的路数,不敢贸然用灵台净业去格挡他的进攻。   考虑到影子可能具有的无实体特性,她觉得还是用纸蝉仙防守比较靠谱。   能击败魔法的,除了魔法,有时候还有艺术!   “当——!”   “轰——!”   剑刃与竖锯碰撞的声响、纸蝉仙和影刃硬撼引发的爆炸几乎同时迸发,汇聚成一声,身后传来一阵灼热,虎口被震得剧痛,像是血肉被撕裂了一般。   在借着爆炸嫌弃的气浪拉开距离的瞬间,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将灵台净业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这顾茜茜还真有几分本事,滑溜得像泥鳅一样,并且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沉着冷静,不过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竖锯怪谈皱了皱眉头,布满伤痕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九、八……   陆以北刚在心中默数了两个数字,脑海中再次闪过了预判念头。   预判到竖锯壮汉和影中人的行动之后,她目光一凝,忙不迭地握紧了灵台净业,施展了身法,小心应对。   然而……   这一次,就在陆以北剑刃上挑,弹开迎面飞来竖锯的瞬间,红衣女子的哭声骤然加剧,伴随着那令人心悸的哭声,一股冰冷感像是有生命一样,从浓雾中蔓延出来,缠绕上了陆以北的身躯。   那股冰冷感有些类似于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但不同的是,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阴冷气息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而那股疑似源自红衣女子的冰冷感,却散发着一种腐朽凋零的力量。   沾染上了那股冰冷的气息,陆以北顿时感觉一阵虚弱,灵能在体内的流转变得滞塞,浑身的关节像是在短短数息之内就严重老化了一样,活动起来关节发出阵阵呻.吟。   陆以北,“……”   该死,为什么在这时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招的读条时间一般都比较长?   红衣女子类似于诅咒的能力,毫无征兆地突然作用在了陆以北身上,远比竖锯和影刃这种以破坏力见长的进攻,效果好得多。   她的预判能力甚至都没有反应。   从灵能波动到身体机能的全方位削弱,让陆以北对自身力量的控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像是早就知道陆以北会在这个瞬间出现异常一般,影中人黑雾萦绕的手,突然从她脚下的影子里探出,一记手刀猛击在了她的脚踝之上。   正如陆以北所猜想的那样,影中人的攻击的确有些特殊,这一击竟直接穿透了她的血肉,作用在了骨骼之上。   “咔擦——!”   伴着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脚踝吃痛的陆以北瞪大了眼睛,瞳孔颤抖,身形一阵踉跄。   竖锯壮汉捕捉到了陆以北暴露出的破绽,眼中闪过一抹残忍之色,粗壮的手臂向前一挥,便有三把竖锯嗡鸣着,从不同角度斜飞而来,给她补上了一记痛击。   “噗——!”   带着撕裂、切割特性的竖锯高速旋转着,擦着陆以北的背后掠过,她先是感觉到外套痉挛抽搐了一下,紧跟着才感觉到一阵剧痛和血液外涌的潮热。   两道十几厘米长的狰狞伤口在她的背后浮现,殷红血液像是墨水晕开一样,染红了衣裳。   外套,“……”   好痛!_(´ཀ`」∠)_   背部传来的剧痛让陆以北脚步一阵凌乱,高速移动的身体,瞬间像是突然失速了一般,身子一斜向着地面倒去,眼看着就要倒地。   就在这时,她目光突然一凝,心念一动,留作后手的五百只纸蝉仙突然就动了起来。   二十只纸蝉仙急转直下,托住了她身躯,让她悬浮在半空中,贴着桥面,灵巧地飞离了危险地带。   “咻——咻——咻——!”   破空声不绝于耳,剩余四百八十只纸蝉仙,兵分三路,飞速扑向了三名怪谈。   “轰——!”   火光腾起,剧烈的爆炸声轰鸣,桃源大桥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整整四百八十只纸蝉仙激起的剧烈爆炸,帮陆以北拖延了不少的时间,让她趁机三个怪谈拉开距离。 六、五、四、三、二……   又默数了五个数字之后,她扶着一根石柱稳住身形,看向身后追来的三名怪谈,微眯起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发白的薄唇轻启。   “一,来了!”   “???”   见原本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下的“顾茜茜”突然停了下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三名怪谈齐齐地愣了一下。   她莫不是在高压之下,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下一刻,风声乍现,伴着风声,一道人影突然落在三名怪谈和陆以北的中间。   来的是一个样貌朴素,身材矮小微胖的女子,生得一张苍白呆滞的面庞,穿了一身大红大绿的花衣裳,看上去憨态可掬,特别喜庆。   “……”   是“顾茜茜”找来帮手吗?   呵,就算有帮手又如何,三对二,我们依旧占据优势。   竖锯壮汉略微权衡了一下眼前的局势,然后与红衣女子、影中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向前突进的势头不止,转眼就突进到了“邱姑娘”的身旁,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轻呼了一声。   “嘿,邱姑娘,要出阁啦!”   说完,她猛地向后一跃,跳出了桥面,身形呈自由落体状飞快下落,然后展开双臂,被追赶而来的二十只纸蝉仙托着,像是展翼滑翔的飞鸟一样,飞向了河畔。   见“顾茜茜”跳桥逃跑,三名怪谈下意识地往前追了几步,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邱姑娘”的胸口突然亮起了璀璨的光芒。   光芒呼吸间便蔓延到了“邱姑娘”全身。   于是,桥面陡然一震,世界陷入了死寂。   在死寂中,恐怖的灵能波动,随着高热迸发,无情地劫掠着四周的空气,向着一点剧烈收缩。   令人颤栗的强烈危机感在三名怪谈的意识中悄然升起。   短暂地收缩之后,空气中散逸的灵能好像绷紧了那么一瞬,然后宛如山岳倾倒一般的巨响迸发,火光开始扩散。   “轰隆——!”   大桥剧烈地震动起来,钢筋混凝土发出咆哮,分崩离析。   三名怪谈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卷入了蕴含着世界恶意的灼热风暴之中,就像是与桃源大桥损毁后的混凝土块和钢筋一起,被扔进了一台巨大的,起火的搅拌机内,身体疯狂旋转、拉扯、碰撞。   在世界恶意的侵染下,几乎每一次碰撞、灼烤、撕扯都精准无误地命中了他们的要害,根本无法闪避……   不到一分钟后,三名怪谈的灵能波动就消失在了陆以北的灵觉探知范围里。   ———   两分钟后。   距离桃源大桥数百米开外的河滩上。   陆以北看着桃源大桥上的紫红色火光,先是剧烈收缩,随后腾起了一团散发着骇人灵能波动的璀璨蘑菇云,想起了一部名叫《桥》的南斯拉夫老电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真惨呀!”   嗯,我说的是桥……   人,或者说怪谈是有罪的,但是大桥是无辜的,好好的跨江大桥,竟然因为这三个混账东西毁掉了,真是有够惨的。   不知道把他们的怪谈本体核心卖掉,够不够把桥修好,如果能,这次我就少捞一点儿好了……陆以北认真地想。   片刻后,随着她的神经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背部伤口和脚踝骨骼碎裂的剧痛逐渐变得强烈起来。   “唔啊,该死,好痛……”   满头大汗的陆以北瘫坐在河滩上,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阵呻.吟,说话之间,像是蛛网网住了猎物骤然绷紧那样,她的灵觉突然一颤,抬头看去,她的瞳孔猛地一颤。   “!!!”   怎么还有?   这些家伙都不怕死的吗?   该死,早知道这次出门的时候,就把“花千树”也带上了。   陆以北的脸色泛起了一丝苍白。   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损毁的桃源大桥桥头,竟又聚集起了十数道黑影,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虽说继三名实力不俗的怪谈之后,已经没有灵能波动A-以上的怪谈或灵能力者出现了,但是蚂蚁多了咬死象这个道理,陆以北还是懂的。   更何况,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还不是蚂蚁,而是一群嗅着血腥味赶来的猎犬,她也顶多算是一只受伤的大象。   “……”   经过冷静思考、稍加思索、合理分析之后,陆以北得出了结论。   要不……我还是先溜吧?   ————   在一片混沌当中,句萌的意识像是像是一只幽灵一样飘荡着,渐渐地忘记了过去和未来,忘记了身处何处,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在抛去扶桑神树千百年累积下来的负担,她的灵能只剩下了纯粹的精髓,未成能完全成型的权能,并不足以将其凝聚。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鼋爷在呼唤她的名字,但当她侧耳倾听的时候,却只听见了一阵模糊不清地低语。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叫错了名字一样,无法激起她,或者应该说是她的权能的半点反应。   ————   桃源里深处。   鼋爷伏在巨大的深坑前,体内灵能鼓动着、燃烧着,口中发出直击灵魂的雄浑声响,不断尝试将句萌唤醒。   “孟春之月,其神句芒……”   “孟春之月,其神句芒,余春月皆然,圣神继天立极,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有功德于民。”   “……有功德于民。”   将句芒的权能描述吟诵了数十遍之后,鼋爷见沉睡中的句萌仍无半点反应,沉默思索了片刻,转而吟诵起了少司命的权能。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   几分钟后,感受到灵能即将枯竭,鼋爷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调整了片刻,继续吟诵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边。   鼋爷转身望去,看清了来者的样貌,顿时心头一紧,轰然起身,神色如临大敌。   出现在巨大坑洞前的是一只半人半鸟的怪物,它看上去像是某种巨大怪鸟的刚破开卵壳降生的雏鸟,浑身漆黑的羽毛,从凌乱稀疏的羽毛下,探出三条粗壮的人类手臂,身后拖曳着一条骨质的长尾。   黑羽、三足、骨尾……这都是踆阳身上的特征。   身负着踆阳的怪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东家此刻又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这怕是要出大问题!   不行,老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好东家!鼋爷想。   感受到鼋爷身上的灵能波动骤然变强,且宛如灯笼一样的硕大眼眸中散发出了一股杀意,毛三友心头一惊,急忙喊道,“别动手,别动手,大家自己人!”   “谁跟你自己人?!”鼋爷发出一声宛如闷雷的低吼,一只前足猛地拍向毛三友,顿时地动山摇。   毛三友连滚带爬的闪开了鼋爷的进攻,高声解释道,“大爷你别动手呀!我真是自己人!我跟鸦奴它们不是一伙儿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踆阳子嗣,我怎么会害自家的亲姑妈呢?”   “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捣乱的。”   踆阳的子嗣……鼋爷愣了一下,硕大的眼睛来回的打量了毛三友一阵,缓缓放下了举起的前足,幽幽道,“顶多算是表的……”   毛三友,“……”   淦,你们主仆两个怪谈,到底是怎么做到口径这么统一的哟!   “不过……”鼋爷又上下看了看毛三友,欲言又止。   他为什么叫东家姑妈?   就普遍的伦理关系而言,不是应该叫姨妈才对吗?   鼋爷略微思索了一阵,收回了心神,将话题重新拨回到了正轨,“你说你是来帮忙的?难不成你有办法能将东家唤醒?”   “办法我没有……”毛三友弱弱地说了一句,将鼋爷皱起了眉头,收拾起了原本打算卖关子的心思,加快了语速道,“但是我知道,像你刚才那样,不仅不能将她唤醒,还有可能会害了她。”   “你什么意思?”鼋爷沉声道。   “……”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样,毛三友神色一阵黯淡,沉默了一阵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我的父亲,就是这样被害死的。”   父亲?不应该是母亲……算了这不重要!鼋爷腹诽了一句,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毛三友转头看了一眼深孔底部,继续道,“当初家父放弃了踆乌权能,离开这里,也经历过和姑妈现在类似的阶段,后来是因为鸦奴那一众往日的眷属不断祈祷,不断吟诵他的权能描述,才得以苏醒过来……”   听到此处,鼋爷一头雾水,不解道,“按照你说的,那我刚才的做法,不是正确的吗?”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毛三友翻了翻白眼道,“你知道家父苏醒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不,不知道。”鼋爷愣愣道。   “不知道就对了!”毛三友小人得志似的挺了挺腰板,“家父苏醒之后,发现他原本已经放弃的权能竟然又恢复了大半,同时原本的腐化力量,也完全没有消弭,甚至变得更加强烈了。”   “所以……”   “所以什么?”鼋爷急切地追问道。   “哎——!”毛三友看向鼋爷,长长地叹了口气,悲戚道,“为了防止自己腐化堕落,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家父苏醒后的第三十三年的一个夜里,他请求我的母亲,吞噬了他的怪谈本体核心……”   鼋爷,“……”   “不瞒您说,从我有记忆开始,家父就一直在被被腐化力量引发的病痛折磨,他恐怕也是实在承受不住了,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吧?”毛三友苦笑道。   “这……”鼋爷一时语塞。   凭借着还算不俗的阅历,他在听完了毛三友的讲述之后,略一思索就想清楚了在踆阳身上发生了什么。   神灵因为眷属的信仰变强,亦或是腐化堕落,并不算特别罕见,虽然踆阳的情况稍微特殊了一些,但仍旧可以算在此列。   若是,继续用旧的权能描述呼唤句萌,踆阳的悲剧说不定也会在她的身上重演。   可是……   现如今四面楚歌,桃源里的子民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东家若是不能及时苏醒过来,该怎么才能化解危机呢?鼋爷忧心忡忡地想。   “……”   不过,还是搞不明白,东家嘴里的死丫头,怎么就娶妻生子了呢?   ————   损毁的桃源大桥上。   陆以北和数十名灵能力者和怪谈,分别站在折断的大桥两侧,对峙着。   是的,她最终并没有选择逃跑,但不是不想跑,而是觉得跑不掉。   不久之前,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外的平原上,她曾暗暗地发下过毒誓,再遇到相似的情况,除非有人把她的腿打断,否则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开溜,没曾想一语成谶。   今夜,再次遇到了相似的情况,她的腿便真的被打断了。   不仅腿被人打断了,后背还被竖锯锯出了两道十几厘米长,深可见骨的伤口。   “有本事你们过来啊!看我顾茜茜,今天炸不炸死你们就完事儿了!”陆以北冲着断桥另一边的数十名灵能力者和怪谈大喊道。   “炸死我们?”一名身材矮小,身躯之上裹着一层黑狗皮的怪谈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身边盘旋着的二十只纸蝉仙,低吼道,“就凭你这些玩意恐怕不够吧?虽然我们实力比不上刚才那三位,但是咱们人多呀!”   “对呀!咱们人多,一拥而上,她恐怕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没错!走,大家一起上!”黑狗皮怪谈低吼着往前冲了一小段距离,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转头问道,“不是,你们怎么不跟我一起上啊?”   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   “呵!”陆以北冷笑一声道,“想必你们刚才已经有人在暗处看见了,那种大号的纸蝉仙可是从天上飞来的。”   “不瞒你们说,那东西不方便携带,我都是让它们在方圆两公里的上空盘旋的,只要我想的话,随叫随到,不信邪地可以试试。”   陆以北说完,不动声色地在外套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随叫随到?信你才有鬼!”一名肌肤黝黑的灵能力者喝道,“大家不要相信她的鬼话,一直维持那么大一只纸蝉仙在高空盘旋,且不说纸蝉仙本身能不能承受得住,她顾茜茜就要先承受不住灵能消耗了!”   “没错,她一定是在虚张声势!”有声音附和了一句,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见状,陆以北心跳得宛如擂鼓,得亏脸上无法正常显露出表情才没有露怯,可以说是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注视着断桥对面数量众多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陆以北无声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呵!”   冷笑了一声,她便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将魅惑能力释放到了极致。   她有些担心这种时候,自己一张嘴就会喊出“好汉饶命”之类的台词来,让之前的装腔作势都付之东流。   “……”   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见断桥对面的“顾茜茜”沉默了下去,好似露出了一副“懒得和你们废话了,有本事自己过来试试!”的姿态,一阵沉默。   有言道,虎死威犹在。   “顾茜茜”今日的所做所为早就已经传出去了,方才她用那只大号纸蝉仙三杀A级怪谈的场面也有人在暗处看见了,在不清楚她虚实的情况下,一时间竟没有任何一个灵能力者和怪谈,敢跨过断桥以身试险。   万一呢?   就在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踟蹰不前之际,一阵骚乱突然从大部队的后方传来,寻声望去,便见数名身穿灰白长袍的人影,快速地向断桥边缘挤了过来。   看清楚那几道人影长袍上刺绣的“奇迹之花”,陆以北的右眼皮一阵猛跳,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妈蛋,这些铁头娃,怎么还没被消灭干净哟!?陆以北想。   当下这种情况,别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或许会慑于她的“淫.威”,一时不敢冒险,让她成功拖延到足够长的时间,可是奇迹教团的老哥们才不会管那么多。   事实上,就算陆以北手头真的还有那种杀伤力极为可怕的自爆式纸蝉仙,他们也敢上前来拼一波奇迹出现。   万一没被炸死呢?   看着正试图跨过断桥天堑的众奇迹教团教众,陆以北抬手拍了一下额头,眉头紧锁。   “……”   该死,等他们过来,跟我一交手,不就全都露馅儿了吗?   不知道现在加入奇迹教团还来不来得及?   奇迹天父在上,我顾茜茜愿加入奇迹教团,祈求奇迹出现,保我苟命!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就在这时,一阵马嘶声突然从不远处的山头传来,十数名司夜会干员,紧随着一匹身披银甲的“白马”奔袭而来。   在陆以北占据桃源大桥,拖延了近两个之后,江蓠总算解决了手头的任务,带着一众司夜会干员,赶来了。   陆以北,“……”   这,还真出现奇迹了?   呃,那个啥……   宣誓加入奇迹教团的时候,冒用她人姓名,应该不会生效才对吧? 尾声 中   “你们被捕了,请立刻放弃抵抗,否则格杀勿论!”   伴随着一声高呼,包括江蓠在内的十五名司夜会干员齐齐地亮出了胸前的报丧苍鸮徽章,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从山坡上奔袭而下。   不等骚乱在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集结而成的大部队中扩散开来,一众司夜会干员便狩猎中的狼群一样,扑了上去。   落花洞女乔莲、猩红竖锯加斯帕、以及影中人三个大怪谈倒下之后,桃源大桥附近聚集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几乎都是想要趁乱混进桃源里趁火打劫的乌合之众,无论是配合还是实力,都逊色于响应赤色苍鸮信号赶来支援的司夜会精英。   在一众司夜会干员冲入人(怪)群的前三十秒,还有灵能力者和怪谈试图反抗,其中以奇迹教团教众最为激烈,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司夜会干员们的压制力逐渐显现,从初步压制,转变到摧枯拉朽似的清扫,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随着一个个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倒地,司夜会干员们数量的取出了一枚枚纽扣大小,名为【千机锁】的制式灵能物品,通过灵能波动激发,形成封禁咒式枷锁,熟练地将他们活捉了起来。   “……”   已经跨过断桥,正向着陆以北逼近的数名奇迹教团教众,听闻后方传来的骚乱,回头看了看一众司夜会干员,又看了看前方的陆以北,然后交换了一下眼神,选择了相信奇迹,继续向前奔去。   “诸位兄弟姐妹,不要怕,奇迹之光护佑着我们!万一她拦不下我们,我们就胜利了!”   陆以北,“……”又是万一,你们干脆改名叫万一教团好了。   紧接着,马匹的嘶鸣自后方传来。   一道矫健的白色身影自人群中暴起,轻盈地在破损的桥墩连点几下,越过了断桥,铁蹄践踏,在一名奇迹教团教众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瞬间将其撞飞了出去。   下一刻,还不等其他奇迹教团教众做出反应,江蓠便挥舞起了手中近四米的长刀,刀光如影,避开要害,在他们的身上分别留下了一道血痕。   然后……   灵纹展开,海德拉毒素释放,从几名奇迹教团教众伤口中涌出的血液顿时变成紫黑色泽。   几声惨叫几乎同一时间响起,几名奇迹教团教众身体抽搐起来,接连倒地。   很明显,奇迹并没有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喜,凶巴巴地冲倒在她面前的那名奇迹教团成员低吼道,“活该!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搞这些个违法乱纪的事情。”   “嘿!你™还敢瞪我?”   陆以北看向江蓠,语气认真道,“这位领导姐姐,快给他拷上,人家害怕怕!”   “就是他,他之前还在宣传什么要命的邪教理论,想拉人入伙来着,我亲眼看见了。”   “……”江蓠看着陆以北,默默地掏出了千机锁。   “叮——!”   千机锁被激活的轻响传来。   “拷得好!这种人就应该……”陆以北话说到一半,感觉手腕上传来一阵紧缚感,微微一愣,懵逼地看向了江蓠,“不是,这位领导,您拷我干嘛呀?我可是大大滴好人呐!”   “……”   江蓠一言不发地从侧面看了看陆以北扭曲变形的右脚踝,又看了看她背上还在往外淌血的伤口,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好人?呵呵!”   “等等,等等!”陆以北惊道,“这位司夜会的领导您啥意思啊?”   江蓠抬手轻轻一挥,卸去了面甲,白了陆以北一眼道,“意思就是,你被捕了。”   陆以北眼角抽出了一下,委屈道,“不是把阿SIR?我也没干什么呀!”   江蓠看着陆以北平静道,“你涉嫌破坏公共设施、杀害数十名尚未定罪的嫌疑人、在公共场合滥用灵能造成灵能残留污染,严重危害公共安全。”   “不过……”   江蓠冷冰冰的目光一暖,话锋一转道,“介于你受了伤,会把你先送去治疗。”   陆以北,“……”   懂了,原来是想强行把我送去治疗吗?   讨厌,没想到喵喵酱竟然喜欢玩戴手铐这一套,想一想还让人怪害羞的。   陆以北想着,不动声色的给江蓠使了个眼神。   【现在还不是去治疗的时候,我还有事儿没办完呢!】   江蓠余光看了一眼断桥另一边正忙碌着的同僚们,以眼神回应。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作妖?】   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朝着桃源里深处望了一眼。   虽说句萌再三跟她确认,她的计划一定会成功,但是距离城市结界轰击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她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不禁让她有些担心,想要去桃源里深处确认一下情况。   江蓠看出了陆以北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我也去。[比心心表情]】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恐怕不太好吧?】   这跟带着一名圣骑士,闯入魔王大军老巢,并打算跟魔王谈笑风生,有什么区别?   陆以北不是不相信句萌,她是不相信句萌的眷属。   就算句萌的眷属不会伤害江蓠,但是看见司夜会干员进入桃源里,也会一定扔点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东西。   江蓠看了看陆以北,又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司夜会干员,然后冲陆以北使了个眼神。   【不跟我一起行动,你以为以你现在这种状态,能从他们手底下轻易走掉吗?】   虽说陆以北参与了之前截杀一众非法灵能组织成员的行动,还击杀了三个臭名昭著的大怪谈,但是她毕竟是怪谈,是一个极大的不安定因素,还炸毁了桃源大桥。   就算最后功过相抵,司夜会放她一马,但在那之前,如果有机会,司夜会的干员也还是会把她先抓起来,等待定罪的结果。   事实上,像陆以北和刑鸢那种“肮脏”的交易,在司夜会和怪谈之间不是没有,但从来都是私下进行的,要是放到明面儿上来,也是严重的违规行为。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我的原则下限已经很低了,但是落在司夜会手里,要是被严刑拷打,搞不好一不小心就突破下限了。   沉吟了片刻,陆以北看向江蓠的眼睛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她的身旁,翻身上马,单手环住了她的腰肢。   “走吧!”   见陆以北如此熟练的骑在了自己的身上,江蓠身子僵硬了一下子,脸颊微红了一瞬,欲言又止,片刻后转身冲着一众忙碌中的司夜会干员轻呼了一声。   “诸位,这里有一位嫌疑身受重伤,需要立刻治疗,我带着她先走一步。”   说完,铁蹄奔踏,身影如风。   ————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陆以北盘膝坐在“马背”上,细数着在桃源大桥上拦截怪谈的收获,一双眼睛泛着守财奴的光芒。   活捉五十九名灵能力者和怪谈都被赶来的司夜会干员劫走了,剩下二十七枚低等级怪谈本体核心,除去两枚给外套疗伤用的,还剩二十五枚,外加三枚A级怪谈的怪谈本体核心……   这一波之后,补全药剂需要的资金也凑得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就看要怎样才能买到材料了,毕竟按照肥二爷的说法,有些材料是花钱也很难买到的。   仔细想想,如果把这近一百名怪谈和灵能力者的过往拍成一部惊悚连续剧的话,恐怕得上百集才够。   也就是说,“顾茜茜”弄死了一部电视剧的人?   啧啧,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有够心狠手辣的呢!陆以北想。   清点完收获,陆以北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拍了拍江蓠的后背,贼兮兮道,“这位领导,作为花城的主力干员,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跟我谈个合作呀?”   “……”江蓠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没有说话。   “别不说话呀!”陆以北继续道,“你说,句萌的陨落能吸引来这么多不怕死的,那要是花城怪谈之王陨落,是不是多少也能吸引来一些傻子呢?”   “咱们打个商量,我负责装死和散播谣言,花城司夜会负责截杀和抓人,到时候得了好处,咱们对半儿分怎么样?”   虽说江蓠早已经习惯了陆以北时不时就想要搞点儿幺蛾子的性格,但是涉及到花城的秩序,就想都不要想。   更何况,这种钓鱼执法的行为,作为鱼饵的某怪谈之王,也会非常危险。   “你就不怕花城司夜会跟那些灵能力者和司夜会里应外合,趁机做掉你这个花城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陆以北,“……”   ————   桃源里深处,大量的怪谈和灵能力者向着句萌身处的巨大坑洞旁聚集着。   从汤城城市结界进入冷却阶段,才过去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司夜会发布了赤色苍鸮信号,在汤城周边展开行动的消息,便通过各种非法渠道传播了出去,就像是句萌即将陨落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了一样,十分迅速。   有了司夜会的介入,除了一部分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面对司夜会和桃源里下属的截杀,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截止半小时前,试图趁乱潜入桃源里的非法灵能组织成员、独行灵能力者、以及怪谈数量已经明显开始减少了,守卫桃源里的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也因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不过,这种安定和平的状态是短暂的,如果句萌短时间无法醒来的话,在司夜会派遣合适且数量足够的干员驻守之前,失去怪谈之王的桃源里周边八百里,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混乱当中。   毛三友一想到汤城周边怪谈肆虐的景象,他都有点想当一次不孝子,违背父亲临终时自己许下的诺言了。   “哒哒——哒哒——!”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毛三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看见了陆以北和江蓠的身影。   当她们二人赶到桃源里深处的时候,句萌身处的巨大坑洞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灵能力者和怪谈。   经过几小时奋战,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有些甚至得靠同伴搀扶着才能站稳身形。   这些灵能力者和怪谈或是受过句萌的恩情,或是本身桃源里的子民,年龄或老或少,样貌丑陋或美貌,身材肥胖或消瘦,有的看上去像是职场精英,有的看上去像是乡野老农,甚至还有看上去像是刚断奶的孩童。   而这些出生、样貌、年龄完全不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此刻,都因为句萌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深渊似的坑洞边上,低头凝视着下方。   安静得像是在进行一场葬礼的最后默哀,送别亡者环节,搞得陆以北都想久违的拿起唢呐,演奏一曲,聊表心意。   她皱着眉头从江蓠的背上爬下来,在鼋爷庞大的身躯下寻到了毛三友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用手肘捅了捅他,低声询问道,“嘿嘿,啥情况呀?怎么大家都跟死了老娘似的?”   “难道臭妹妹失败了,没能挺过来?不至于吧?下面不是还在发光吗?我觉得还可以她抢救一下。”   “咳咳!”毛三友满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姑妈她可以算是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嗯?你这种‘好活,但是有点儿烂’的话术是什么鬼哟?”陆以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追问道,“那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呀?”   “既活着……也死了。”毛三友道。   “……”陆以北琢磨了一下毛三友的话,单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语气认真道,“也就是说,臭妹妹从植物,变成植物人了是吧?”   话音刚落,周围包括鼋爷在内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都向着陆以北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被那些或厌恶或薄怒的灼热目光注视着,江蓠一时如临大敌,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上前几步,护住了陆以北和自己。   刚才不知道是谁说我来这里可能会比较危险,现在看起来,她才更危险吧?江蓠无奈地想。   见状,毛三友急忙冲众灵能力者和怪谈一阵赔笑,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陆以北,详细地把发生在句萌身上的情况给她解释了一遍。   江蓠在一旁跟着听完了毛三友的解释,沉吟了几秒道,“嗯嗯,情况似乎真的有些麻烦呢!听上去有些像是忒修斯之船?”   “啥玩意儿?”陆以北愣愣道。   “是一种同一性的悖论。”江蓠解释道,“说的是,如果忒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不是原来的船。”   “现在,句萌除了名字跟还是原来那个名字,灵能和怪谈本体核心都已经转化,她还是不是曾经那个句萌,这一点有待商榷。”   江蓠说完,周围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眼神中的恶意顿时更加浓烈了。   毛三友,“……”   你们两个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种时候,怎么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待会儿大家万一要动手弄死你们,我可拦不住啊!毛三友想着,默默地跟陆以北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避免自己被伤及无辜。   “那她必须是曾经那个句萌呀!”陆以北思索了片刻,一本正经道,“船和怪谈怎么能一概而论?”   “虽然她原本的身体被毁了,权能也发生了改换,但是她的灵魂还是原本的灵魂,记忆还是原本的记忆,她做过的事情,也不会因此发生半点儿改变。”   在这一点上,我有切身体会……陆以北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她很清楚,在吞下魔女之卵后,她的身体早就不是原来那个身体了,并且体内还多出两种不同的怪谈权能,可是她过往经历的一切,都没有因此而磨灭,她一直觉得她还是原来的陆以北。   如假包换!   呃……就是现在比以前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头衔而已,但这并不影响我是我呀!陆以北想。   “还有……”陆以北抬起头,目光扫过聚集在巨大坑洞旁的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语出惊人,“你们这些家伙,都是NT吧?”   毛三友,“!!!”   江蓠,“……”   有那么一瞬间,江蓠和毛三友差点儿跟她撇清关系走人。   “你们想用句芒和少司命的权能描述唤醒臭妹妹,当然会害了她呀!她本来也不是句芒或者少司命吧?”   “你们好好想想,曾经守护、帮助你们的是谁?是句芒吗?是少司命吗?都不是对吧?因为曾经守护、帮助你们,是句萌呀!”   “嗯,没错!就是句萌而已,其他谁也不是!”   陆以北话音落下,巨大坑洞边缘的众灵能力者或怪谈都沉默了下去,面露思索。   他们觉得陆以北说得有些道理,可是……   “可是……”思索良久的鼋爷垂下硕大的头颅,很认真地想陆以北询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唤醒东家呢?”   陆以北沉思了几秒钟,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不知道!”   我就是按照故事的正常流程来了一段嘴炮而已,本来还以为,我话说到一半,臭妹妹就该醒了呢!陆以北腹诽。   “……”   原本已经原谅了她的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在这一刻,突然之间更加想弄死她了…… 尾声 下   被一群史前巨兽包围是怎样一种体验?   这个问题,很多人没办法回答,但是陆以北感觉,如果有人问的话,她或许能回答得上来。   当她语出惊人,成功的调动起了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审判”魔女的积极性后,包括鼋爷在内的,数名体型堪比史前巨兽的怪谈,将她团团包围了起来,巨大的阴影在她的身上重叠于一处,汹涌的恶意袭来,压迫感强到令人窒息。   一串冷汗缓缓地从陆以北鬓角留下,她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道,“大,大家别激动呀!”   “呐个啥,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确定我想的那个法子管不管用。”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其实也是很乐意试试看的。你们觉得呢?”   闻言,这数名巨兽似的怪谈,齐齐地看向了鼋爷,见鼋爷微微颔首之后,它们这才收敛起了对陆以北的怒意。   察觉到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诸位巨兽兄弟恶意消弭了不少,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紧跟着便思绪电转了起来,搜肠刮肚地在她丰富的神秘学知识中,寻找起了相对靠谱的方法。   她自身的知识和阅历虽然贫瘠得像是发育不良的少女的身材,但大蛇之神的知识和阅历还是很丰富的,两相平均一下,她也勉强可以算是一位知识渊博的魔女了。   这就跟“我和首富的钱加起来上千亿”是一个道理。   陆以北想着,缓缓地闭了眼睛,将意识沉浸到大蛇之神的知识当中。   刹那间,有无数色彩斑斓的半透明光球,像是幻觉一样在她的眼前浮现。   陆以北目光在那些数蕴含着大蛇之神记忆的半透明光球扫过,伴着一阵头晕脑胀和精神疲惫的感觉袭来,一段段蕴含着稀奇古怪知识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如何在交配的季节占有更多的母蛇》,这是什么鬼东西?   《蜕皮的三百六十种姿势》,这家伙活了那么多年,到底都在研究些什么?   《人类的心思你别猜》……   陆以北在接收大蛇之神的知识时,是全盘接收的,有用没用的知识都无序地混杂在了一起,其中对她完全没用的知识更是占到了七成,甚至更多,短时间内想要从这些知识里找到唤醒句萌的方法犹如大海捞针。   这也是陆以北在承受能力略有增长之后,却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去解读大蛇之神的知识的原因之一。   时间一点点推移,见陆以北双目紧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一般,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渐渐地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神弄鬼,拖延时间,情绪也跟着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耗费了大量精神,已经头痛欲裂打算放弃的陆以北,终于从大蛇之神的知识里,找到了一段有关于祂观察一名神灵从诞生,到被祂烹而食之的记忆。   有了!《新生神灵细考:从诞生到下肚》,这个好像有点儿用!   陆以北想着,睁开了眼睛,凑到江蓠身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询问道,“我记得,按照《司夜书》上的说法,笃信某种怪谈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怪谈便有可能成为真实,对吧?”   “嗯。”江蓠轻轻地应了一声,“据目前的档案和研究结果来看……是的。”   “那你觉得,这么桃源里周边八百里内,这么多灵能力者、怪谈、以及普通人笃信句萌的存在,够不够帮她凝聚怪谈本体核心,将她唤醒呢?”   江蓠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向陆以北。   【你想干嘛?别乱来!】   陆以北轻轻地拍了拍江蓠的肩膀,眸子里浮现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看你这个反应,应该是够了,那我就先去试试看了。】   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而且,桃源里的这些灵能力者和怪谈,也不会轻易放我走吧?   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恐怕少不了一顿毒打。   陆以北看向巨大坑洞底部那一团闪耀着朱红色光辉的光团,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然后驻足在巨大坑洞边缘。   按照大蛇之神观察那名倒霉的新生神灵的记忆来看,神灵的诞生往往都伴随着一段新的权能描述的诞生,再加上《司夜书》上“笃信某种怪谈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怪谈便有可能成为真实”的记载……   陆以北觉得,想要把臭妹妹唤醒,或许需要的正是一段,指向“句萌”这个从未有过的怪谈的权能描述。   至于,什么样的描述才算是指向“句萌”……   那我哪儿知道啊?估摸着来呗!   陆以北腹诽着,深吸了一口气,略一思索薄唇轻启,庄重而肃穆的念叨起来。   “八百里桃源之主,缔结姻缘之神……”   听见了陆以北的低语,鼋爷转动头颅看向她,苍老浑浊的硕大眼眸中,有异样的微光在跳动。   他感觉有什么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就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就在这个时候,陆以北却突然停了下来。   “继续呀!你怎么停下来了?”鼋爷焦急道。   陆以北,“……”你以为我想停么?   我只是一下子想不到适合按在臭妹妹脑袋上的名头了而已。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在鼋爷的再三催促下,勉为其难地继续念叨起来。   “挪用眷属资产的氪金屑神灵,赖在灾祸家里蹭吃蹭喝的……唔唔唔——!”   陆以北话说到一把,突然就被江蓠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陆以北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江蓠,【你干嘛呀?我还没说完呢!】   江蓠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眼神像是一把小刀子,要从她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让你说完,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你看看那些家伙。】   陆以北皱了皱眉,环视了一圈巨大坑洞四周的怪谈,脸色一阵青白。   四周,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闪烁着凶光,仿佛就快要喷出火来,在阴影地笼罩下,爪牙与岩石的摩擦声、挥拳的风声、鼻孔粗重的喘息声……各种异象不绝于耳。   陆以北,“……”   这下误会闹大发了,他们恐怕要弄死我了,甚至骨灰都要给我扬了。   喵喵酱恐怕也要跟着,被赠送第二碑了。   陆以北正大脑飞速运转着,思索着应对目前状况的办法,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也在缓缓向她逼近,带来骇人的压迫感,就在这个时候,鼋爷突然发出了一阵高呼。   “大伙儿稍安勿躁!你们看看句萌大人!”   宛如闷雷的雄浑声音滚过,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同时身子一僵,然后齐齐地朝着巨大坑洞的底部望去,眼中的怒意一瞬间就被兴奋和狂热给取代了。   只见那一团原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朱红色光团,在陆以北一通胡言乱语之后,竟然凝实了几分,并且有节奏的明暗跳动着,就像是在孕育着什么似的。   见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冷静了下来,停止了向陆以北靠近,鼋爷脸上露出笑容,垂下硕大的头颅,凑到她身边道,“这位朋友,虽然你刚才的言论,颇有些对东家不敬的意思,但是我已经明白你的为什么会那样做了。”   “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共同来完成吧?我们当中有许多人和怪谈已经跟东家相处了数十上百年,我相信,在某些方面我们会比你跟了解她的。”   “……”陆以北沉默看着鼋爷,郑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现在要是说一个“不”字,恐怕就要被这些家伙给撕了,献给臭妹妹当祭品了吧?陆以北想。   ————   在一片混沌之中。   句萌听见有无数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或轻柔或殷切,距离很远很远,内容有些听不清。   然而,当她打起最后一分精神努力聆听的时候,那些低语声却骤然强烈了起来。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姻缘与子嗣的主宰,以木德功于民的崇高存在……”   “……句萌,吾等在此呼唤您的降临!”   “……句萌,吾等在此呼唤您的降临!”   句萌,“……”   这都是啥呀?   好像都是在说我,但是听着怎么怪怪的。   在不知不觉中,她感觉自己的怪谈本体核心好像有所变化,但好像又没有。   只是变得和过去不太一样。   或许只是稍微成长了那么一点点,难以察觉。   突的,一阵阵涟漪在一片混沌中飘荡而过,句萌的身影逐渐开始有了变化。   好像有雷电掣过远方天空的声音在她的意识中响起,恍惚间,那些散逸在混沌之中,破碎的,混乱的,无序的灵能,在一声声低语中,朝着她涌来,重新弥合,缓慢地填补着怪谈本体核心因转换权能而产生地残缺。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凭空生出了一股力量,像是在拖拽着什么难以形容的沉重之物那样,拉扯着她,脱离混沌,重新归于现实。   每上升一段距离,速度便会加快几分,到最后仿佛飞翔似的急速穿梭在缭乱的光影中。   她回首俯瞰,在身后一片黑暗中,她看见一棵同根偶生的桃树,树上停着两只飞鸟,一只是毛色油亮的喜鹊,而另一只则是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三足乌鸦。   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快要苏醒的时候,那只喜鹊突然振翅而起,向她飞来,缓缓地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微笑了一下,喃喃道,“再见了。”   然后……   她的脸颊突然就感觉到了远方吹来的冷风,感觉到了冰雪融化后的浓郁水汽,感觉到了破晓的曙光。   她真真正正作为“句萌”的一生,正式开始了。   ————   桃源里深处,巨大坑洞底部。   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沉睡着。   她的脸蛋素白,宛如羊脂白玉精心雕琢不见瑕疵,唇瓣丰润,交错的睫毛浓密如刷。   她容貌与句萌几乎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原本的句萌气质妖冶且清丽,而这名女子却多出了几分端庄。   “这怪谈本体核心也凝聚了,身体也恢复了,东家为什么还不醒?”鼋爷端详了句萌许久,看向陆以北询问道。   “……”陆以北皱眉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吧?不过,你要是真想要她现在醒过来,我或许有办法。”   “什么办法?”鼋爷追问道。   陆以北冲着鼋爷招了招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顿时面露恍然。   紧跟着,鼋爷便深吸了一口气,催动灵能大喊了起来。   “东家,东家!大事不好了,王不留行那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您全部游戏账号的密码,正在那儿销毁你的装备,放生你的宝宝,用你的点卷抽标准池呢!”   鼋爷话音刚落,便见句萌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焦急大喊道,“住手,住手,我的老婆,我的老公,我的小钱钱!”   说完,她定神看清巨大坑洞周围,包括陆以北在内的数百名灵能力者和怪谈正齐齐地注视着她,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句萌,“……”   我是不是刚刚重获新生,就马上社会性死亡了?   淦,这一定是陆以北出的鬼主意吧?   句萌狠狠地想着,目光缓缓地挪向了陆以北的小腹,表情逐渐变态……   ————   清晨,八点十五分,远方有晨曦的微光亮起,照亮了桃源里周边的大地。   桃源里风景区,金蟾岩附近的三号观景平台上。   刑鸢看着昨夜抓获的,共三百五十八名等待定罪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这么多等待定罪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靠他们这不到一百名司夜会干员,想要安全押送去受审,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严峻的大工程。   就在刑鸢苦于如何解决面前这个难题的时候,一阵强烈但让人感觉无比舒适的灵能波动突然从桃源里深处用来,美得就像偶遇了爱情。   举目望去,桃源里深处的上空,阴郁的苍穹下,一线明媚的光从云层的间隙洒落,然后迅速的扩大,锋锐地像是刀锋那样,很快便洞破了笼罩桃源里周边长达一个月的乌云。   绯红的霞光像是丝绸,在天空中荡漾着,仿佛是有某位神灵在向着众人展露祂那不可思议,宛如奇迹的神力一样。   “呵,活过来了吗?”刑鸢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去看向远处正忙着跟诸位司夜会干员交涉的金角,高呼一声道,“金角,通知下去,这些未定罪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不用管了。”   “撤退的时候,只需要把那些在各个城市的通缉名单上出现过的要犯带走就行了。”   金角愣了一下,诧异道,“监察官大人,为什么呀?”   “为什么?”刑鸢冲金角翻了翻白眼,“这片土地的主人已经回来了,我们这些帮着抓贼的好心人,还多管什么闲事儿?”   ————   三日后,春风居内。   陆以北和句萌坐在一张圆桌前,看着桌上被封禁在一个透明水晶罐里的暗红色血肉,眼神凝重。   “这是鬼东西?”陆以北问。   他是受了句萌邀请,前来春风居确认,鸦奴用来刺伤句萌的那把水果刀是不是灵台净业的部件的,却在春风居见到了这样一个让他心生厌恶的恶心玩意儿。   “不清楚。”句萌撇了撇嘴,“不过,踆阳的权能之所以会复苏,都是因为它,而且……”   “它好像对你很感兴趣?”   感兴趣?陆以北看着水晶罐内,不停朝着他所在方向涌动,仿佛一个痴.汉似的暗红色血肉,眼中的嫌弃愈渐浓烈,“我对它可不感兴趣。”   “你还是赶紧把它弄死得了,这种玩意儿留着多半是个祸害。”   “有道理!”句萌点了点头,说话间便拧开了解开了水晶罐的封禁。   就在封禁被解开的刹那,罐子里的暗红色血肉突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生长起来,比句萌在扶桑神树上看见的还要快上数倍。   呼吸之间,那些暗红色血肉便长出了数条触须似的肉角,向着陆以北电射而去。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紧,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那些肉角触碰到了手臂的肌肤。   下一刻,熔岩似的光芒在肉角上流转而过,转眼间有诞生出一抹猩红,猩红的组织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熔岩似的光芒再次浮现,然后猩红再次浮现,然后熔岩,猩红,熔岩……   就这样,那些暗红色的血肉,在模仿陆以北的权能的过程中,在两种权能之间反复横跳了几十次,最后,“噗”的一声爆开成了恶臭的粘液。   句萌,“……”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鬼东西遇到陆以北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强烈?并且在模仿他的权能的时候竟然……失败了?   “呕……呕……”   被溅了一身恶臭粘液的陆以北,一边干呕着,找来一条毛巾擦拭着身体,一边冲句萌询问道,“太恶心了,这是正常情况吗?呕……”   “……”句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后,淡淡道,“嗯,正常来讲就是这样的。”   “啧!”陆以北嫌弃地啐了一声,起身道,“以后你少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了,你这儿有地方可以洗澡吗?我想洗个澡,刚才那个鬼东西的粘液溅了我一身,我感觉自己现在闻上去,就想在鲱鱼罐头里泡了三天的臭鞋垫。”   “呃……”句萌抽了抽嘴角,弱弱道,“没有。”   桃源里有上等的温泉,我在这儿洗自来水,我是不是傻?   “啧,算了!”陆以北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起身道,“那我就先回酒店了。”   “回去洗个澡,差不多就该走了,马教授订了下午的机票。”   说着,他便起身往春风居外走去。   句萌目送着陆以北走远,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春风居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高呼了一声。   “喂!等一下!”   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撇了撇嘴,“干啥?你难道想说,让我留下来,你养我吗?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你想得倒挺美!”句萌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我是想说,咱们要不要重新签订一份盟友契约啊?”   “有必要吗?”陆以北反问道,说话间抬起手轻轻晃了晃,“它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句萌沉默了一瞬,嫣然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本卷完) 第一章 哥哥 第一章聊斋酒馆【5K】   午后时分,阳光正好。大纯阳宫后山,寒潭边。   陆以北和华桑并排躺在两块巨大的岩石上,水庶兽趴在一旁肚皮朝上,远远看去仿佛三条正在晾晒的咸鱼。   虽然。陆以北时常会跟腐烂、血腥、污秽的玩意打交道,还整天摆弄祸水那种“脏东西"。但是,一开始让他跟华桑一起,躺在寒潭边的石头上,他其实是拒绝的。   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灾祸小姐,怎么能跟不修边幅的乌龟妹,和逍里邋遢的水庶兽一样,在脏兮兮的石头上睡午觉呢?   可是   在试过一次后,灾祸小姐就真香了。   被晒得温热的石头,上面铺着干枯后变得像是棕榈纤维一样篷松的青苔,舒适度还不赖。那种感觉,就像是刚炒制好,还未完全冷却的肉松,白皙的胴.体躺在上面,如同丝滑柔顺的淡奶油   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陆以北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无声地叹息。   该死!我""真的要被学做菜这事儿给搞魔怔了。再这样下去,非得疯掉不可!   陆以北本以为,凭他水准以上的厨艺,再加上清霁的教导,应很快就能烹饪出真正的“人间烟火"。   为此,他努力了整整一周。   可是,一番努力下来,他才发现,他还是小看了那只能负岳而行的玄龟的口味的刁钻程度。那只玄龟,作为大纯阳宫祖师爷的左膀右臂、能够跟大表姐的母亲相提并论的大怪谈,在逝去之时,藏匿在大纯阳宫寒潭深处的怪谈本体核心可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手。   一周过去了,陆以北烹制了几十种不同的菜肴,从主菜到甜品,简单的、复杂的、昂贵的、亲民的都试过了,没有一次成功,备受打击。   这种时候,已经按照夭灾级的规格,开始魔鬼式训练,连续一周不得片刻休息的付辛夷,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于是,她就成了陆以北坚持下来的,一道强有力的精神支柱。毕竞,付辛夷实在是太惨了。   陆以北感觉,吉霞子和张淮南那老头,就没把她当人。   不对,就算是寻常的高阶怪谈,在那种级别的操练下,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人往往就是这样,当看见有人比自己更惨的时候,好像就感觉自己没那么惨了。就好像是累得像条狗的996,看若狗都不如的007,暗自窃喜那样-   ——-   鱼漂下沉,华桑猛地一扬手中的钓竿,伴着"哗啦!“一声水响,寒潭乍破,飞溅的水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浅浅地彩虹。   一只通体漆黑的大乌龟被红色的丝线牵引着,砸碎了彩虹,落在寒潭边的杂草中,弹跳了两下,四肢朝上,挣扎了一阵,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华桑起了身,踱步上前,用树枝拨弄着那只大乌龟,打量了一阵后,看向陆以北,撇着嘴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陆以北皱眉询问道。   华桑摇了摇头,看向地上的大乌龟道,“不行除了黑了一些外,取首递与电没在刺。说完,凑到华桑身边,跟她一起围观大乌龟的水庶兽也点了点头。   这种玩意儿,只能用来当球踢。   啧!“陆以北啐了一声,单手扶额,颓然倒在了岩石上,望若蔚蓝的天空,喃喃道,“乌龟妹   华桑从水庶兽口中,夺回了险些被当做皮球叼走的大乌龟,看向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嗯?”7“我觉得,我可能得先回花城了…."陆以北道”"   华桑耸了耸肩,似不以为意地说道,"哦,没大东的-的心理。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一直以来,在这寒潭边上钓乌电,她都行口一P么生范。I若时运不济,到最后真的钓不上来,其实也没那么失落。   更何况,现在她体内累积的黑夜侵蚀,几乎已经清除干净,再苟个十年八年元主凌问趣8T婚约什么的,她就更加无所谓了,如果陆以北真想娶她,她反正一直都在这里,随时来就好,   如果陆以北没那个心思,强追过来也没用。   在金花村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过,村尾老六家儿子和他那指腹为婚,硬凑在一起的妻子,三天一吵五天一打的婚后生活了。   光是想一想就,就让人感觉身心俱疲。   感情这事儿,就像是大纯阳宫的诸多秘法,越是想字会,越是字不会一样,要顺其目然的。陆以北坐起身来,看向华桑解释道,“呃,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帮你了。”   他对这事儿其实还蛮执若的。   他的朋友很少,华桑算一个,就算没有张淮南的那一番的善意提醒,没有那劳什子婚约存在,他也希望能帮到华桑。   “花城有紧急的事?“华桑询问道。   “也不完全是啦!“陆以北撤撇嘴,"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学那边出了点儿岔子”   1:1复刻纸蝉仙,成功蒙混了十天,终究还是出了岔子,听着马教授在电话里那颤抖得像是触电   般的声音,陆以北觉得他有必要回去处理一下   但主要原因是,我昨天晚上才发现,某位百岁老人根本就不会烹饪真正的人间烟火,居然还妄图教会我”   是的,清霁根本不会烹饪真正的人间烟火,他瞒了陆以北整整一周,昨晚在陆以北的逼问下,才终于说出了真相。   事实上,陆以北今天来找华桑,陪她钓王八,也是存了一丝侥幸心理。他打算用昨晚学到的菜,做最后尝试一次。   虽然机会渺茫,但是万一呢?-   ———   昨夜,胭脂酒馆,厨房内。   清霁站在灶台旁,手中菜刀起起落落,一边给陆以北展现着他那精湛的刀功,将一只青椒切成大小相差不到毫厘的细丝,一边絮絮叨叨。   陆以北你知道吗?美食是没有极限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不会有最好吃,只会有更好吃!只要用心”   “只要用心,人人都是食神?陆以北插嘴道,"可是,我还听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食神,或者说,人人都是食神。”   清霁斜睨了一眼,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托着下巴,脸蛋被炉灶的火光映得微红,宛若一朵娇花的陆以北,皱眉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刚才刀法看清楚了吗?快,过来试一遍!“   陆以北不为所动,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老祖宗,这刀法第一天您就教过我了,你不会忘了吧?"   “是吗?“清霁皱了皱眉,“你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我的记忆力,您还不知道吗?“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连你平均每约一百克青椒,要切三十六刀,每一刀间隔2.5毫米,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清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尴尬道,“该死,我这不是寻思若,让你温故而知新么?既然你还记得,那就”   陆以北斜眼看若清霁,打断道,“老祖宗,你其实根本做不出所谓的人间烟火吧?“   说完,她便立刻激活了灵台净业,让厚厚的铠甲,将自己的身躯,严丝合缝地包裹了起来。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让老祖宗恼羞成怒、暴起伤人,不得不防!陆以北想。   也不知是真的被陆以北问着了,还是看见她又变成了那副铁王八似的模样,心情不爽,清霁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子,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胡说,我怎么可能不会?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可是,我按照您的指导,已经做了几十道菜了,完全没用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连续几十次失败,让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咸鱼般"腐烂发臭"的绝望气息,不禁开始怀疑,是清霁的教导出了问题,而不是她学的有问题。   紧跟着,眼见清霁要开口说话,她又抢过了话头道,"您是不是想说,没有成功,是因为我不够用心?“   清霁梗了梗脖子,斜眼看若陆以北,高声道,“难道你觉得,你很用心吗?!“   "陆以北没有回答清霁的问题,而是盯若他沉默了几秒钟,话锋一转道,“老祖宗,您老实告诉我,您到底有没有亲自做出过所谓的人间烟火?如果做出来了,为啥每次教我的菜都不一样呢?“   还都是胭脂酒馆菜单上的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陆记川菜馆的菜单,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这些天出入胭脂酒馆,也早已经将大厅里挂着的,篆刻若菜名的木牌记在了心里,仔细一对比,才发现清霁教她的菜,全都没有脱离这两份菜单的范围。   这到底是在培养胭脂洒馆非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还是在教做"人间烟火哟?   “不一样就对了!你可知道,那人间烟火本来指的就不是一道特定的菜肴,而是而是”清霁话说到一般,陆以北便打断道,“他急了,他急了!”   “老祖宗,我在问您,您到底做出过真正的人间烟火没有,您不要试图岔开话题哦!“   “来看若我,对若我身体里流消的高祖奶奶的血,跟我说实话!别撒谎,高祖奶奶在天之灵看着呢!“   该死!我"一开始就不该告诉着妮子那段往事,现在都快成她手中的把柄了,成天挂在嘴边清霁狠狠地剜了陆以北一眼,挺直了腰板,别过脑袋,下巴微微上扬,眉宇间颇有几分傲气地说道,“没有!“   说完,他又愉看了一眼陆以北那一声""铁皮",狠狠地咬了咬牙。换做以前,他早就教陆以北做人了,但现在   造孽啊!   陆以北,"???“   没有?那您在那儿理直气壮地骄傲个什么鬼哟?   “虽然没有,但是…."清霁看向陆以北,正色道,"将那老王八的怪谈本体核心钓上来的关键是人间烟火,是老夫从古籍中研究出来的”   “要论厨艺,放眼全天下,比老夫厉害的,大抵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说了那么多,您不还是从来没有做出过真正的人间烟火,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理论和猜想阶段吗?“陆以北撤了撇嘴道。   “您这也太不靠谱了!这种事情,就像是教会了我1+1=2,就想让我证明1+1=2一样。”"什么玩意儿?1+1=2还需要证明?“清霁面露疑惑。   “经典数学问题啦,不用在意……."陆以北耸了耸她那被一身铠甲装点得格外臃肿的肩膀,"总之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事儿非常离谱。“   哼!“清霁冷哼了一声,"这如何能称之为高谱?若是老夫都不能把你教会,那这世上,就没人能”   “老祖宗,话别说得那么绝对嘛!“陆以北站起身来打断道。   说话时,她那一双眼睹透过头盔上的缝隙,对清霁一阵挤眉弄眼眼。   “您刚才不是说,全天下厨艺超过您的,不超过双手之数么?也就是说,保守估计还有九个人比你厉害,对吧?“   “那您干脆告诉我,那九个人分别是谁,我跟他们"陆以北阴阳怪气地说道,"等等,您老不会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胡编的什么,天下厨艺比你高超之人,不超过双手之数,其实根本不知道吧?“   "不会吧?不会吧?“   话音落下,破空声迸发,一柄菜刀自清霁手中飞射而来,在半空中便化作了长剑,拖出一道银白的尾焰。   “当-—!“   未能击穿护甲.JPG   华桑举着那只黑漆漆的大乌龟,像是在玩橄榄球一样,左闪右闪,闪开了试图从她手中抢夺乌龟的水庶兽,然后猛地向着寒潭一扔。   水庶兽追着大乌龟在半空中划出的轨迹,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坚硬的龟壳,然后"咕咚!”一声坠入了寒潭之中,溅起了大片水花。   华桑躲开飞溅而来的水花,看向陆以北道,""所以说,清霁前辈最后告诉你,在什么地方可以学到更高超的厨艺没有?“   “说了。“陆以北徽撇嘴道。   我拿命换的他在心中暗我戳地补充了一句。   昨夜,在清霁终于恼羞成怒地抄起长剑,对他猛砍了五分钟后,她故意买了一个破绽,让清霁找到了铠甲上一道极为细小的缝隙,顺利地完成了击杀。   那一刻,陆以北在清界的脸上,看到了满足的笑容。   那笑容,让陆以北想起,他还不是面瘫的时候,苦熬十几个小时,终于攻略了游戏里的最终BOSS时,露出的笑容。   然后,清霁就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所以说,老人家跟小孩子一样,是需要哄的,单纯靠激将法不一定有用。"什么地方?"华桑问。   “聊斋酒馆。”   嗯?“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   察觉到她的微表情,陆以北追问道,“你去过?”   “听说过,但没去过。"华桑摇了摇头,“据说,只要满足一定条件,那酒馆就会随机出现在需要它的顾客面前,但具体条件我却是不知道。”   “哦,这样啊"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跟着拍拍华桑的肩膀道,“没关系,我下山以后,一定找到那酒馆,学了厨艺回来,帮你做一道真正的人间烟火!“   “实在学不到就算了,我其实无所谓的。"华桑淡淡道。   为什么非要去找那劳什子酒馆?   不觉得累得慌吗?   传说中,那位聊斋酒馆的老板,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华桑觉得,陆以北只要有空了,来大纯阳宫帮她吸一下就好,反正来回跑,受累的又不是她。“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真要是太麻烦的话,我跑得肯定比你快。   陆以北说着站起身来,外套一阵轻微的蠕动,抖落了沾染的尘土。"先这样?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撤了?”   华桑歪了歪脑袋,"那你什么时候下山?如果时间不凑巧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这段时间,她已经看出来陆以北习惯昼伏夜出了,若是陆以北三更半夜离开,像她这种早睡晚起的人,是绝不可能半夜起来送人。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明早吧陆以北想了想道,“送我到不必了,明早你早些过来,我再试着帮你做一道菜,明早给你送来,你再试试。”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对了,走之前还得去张淮南那老头那儿露个面”"   华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哦,那我尽量起来吧”   间言,陆以北徽了撇嘴,转过身去,背对着华桑挥了挥手,沿着山道向后山深处的揽月洞走去   华桑目送若陆以北走远,缓缓地躺回了石头上。   ""哗啦!“   伴着一声剧烈地水响,水庶兽自寒潭中一跃而起,在它的嘴里叼着一只剧烈挣扎的大乌龟,看体型和纹路,明显不是刚才华桑扔回去的那只。   水庶兽叼着大乌龟左右张望了一阵,看向华桑打了一个沉闷的鼻响。“噗嗤!“   耳畔传来鼻响声,华桑扭头看了一眼向她投来询问目光的水庶兽,淡淡道,"找陆以北么   ?他已经走啦”   说完,她微蹙了一下眉头,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明明真的很无所谓的,但是当陆以北真的走了,耳边少了那喋喋不休、扰人清静的声音,她那静如止水的心,却荡开了一丝涟漪。   就在这时,水庶兽突的从她身边掠过,卷起一阵烈风。水庶兽用行动告诉了华桑——走了?那追上去不就好了?可是   华桑抬起一只手,用手臂挡住双眼,喃喃道,“可是,那样好累啊”"LEMMM,按照原计划,大纯阳宫卷完结后,是应该接着写沙海卷的。   但是吧,这两天写卷纲的时候,我发现,大纯阳宫卷还留了很多伏笔没有回收,直接写沙海卷,某些内容就很难再呈现了,搞不好会变成挖坑不埋。   另外,北北获得了很多东西还没消化,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去沙海(当然,强行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觉得不太好)-   我思考了一下之后决定,在两卷之间,写一卷稍短的,承上启下。(当然也会推进主线啦,不是纯水!)   PS:这一段不会收费,我是写够了5K字,才加的!我没有在坑你们的小钱钱哟!) 第二章 我又重生了?   早上,七点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的间隙洒向大地。   昨夜似乎下过了一场小雨,十字路口道路湿滑,路边的早餐铺子前白汽蒸腾。   “快点儿,今天早上第一节是那个老妖婆的课,迟到就死定了!”   一名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女冲着同行的男生轻呼了一声,掐着点儿,小跑着穿过了斑马线。   提拎着饭盒的老头从路边的早餐铺经过,微笑着在桌上方向了两张十元的纸币。   “师傅,麻烦五根油条,两碗豆浆,打包带走!”   早餐门口的马路上,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表情严肃地对着手机呵斥着。   “别再说了,你昨天提交的方案不行就是不行,给我回去改,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必须给我!”   挂断电话,他透过挡风玻璃,看了一眼前方堵得水泄不通车流,愤愤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   形形色色的人,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灌进系统的耳朵里,它突然就惊醒了,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上,人潮汹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和朝气。   系统,“……”   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家伙今天又是怎么了?   一个个看上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这里是花城大学城,学府路十字路口。   在以往,顾茜茜每天造成从桥洞出发,到花城理工大学上学的时候,都会从这里经过,系统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今天它所见的这一幕,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以来,学府路十字路口,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像今天早晨这样热闹过了,至少有两三年那么久了。   每次顾茜茜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往来的行人都像是被无形地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匆匆而过,麻木的双眼不会跟任何人的视线触碰,仿佛一旦跟陌生人的视线触碰在一起,就会立刻死去一样。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系统想着,高声呼唤道,“顾茜茜,顾茜茜,赶紧从这鬼地方离开,我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   “顾茜茜?”   话音落下,无人回应。   顾茜茜不见了!系统回过神来,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它的耳边突然听见了一阵奶声奶气的话语。   “妈妈,妈妈,你快来看呀!臭水沟里有一条会说话的黑鱼!”   系统愣了一下,循着声音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儿,蹲在马路边的排水沟前,瞪大了眼睛看着它,手里握着一根树枝。   系统,“……”   什么情况?这个熊孩子竟然看得见我?卧槽,捅过来了!   十字路口边的排水渠前,充满好奇心的小男孩儿,拿着尖锐的树枝,对着排水渠中黑鱼的屁股狠狠地一捅,用力一挑……   系统只觉得身子一轻,翻滚着,上升,下落,坠入水中,紧跟着便随着排水渠的细流,滚进了下水道里。   在天旋地转之间,它隐约的听见了头顶传来一阵对话。   “小孩子不可以撒谎哟!”   “妈妈,是真的,它刚刚就在那里的,又黑又丑!”   系统,“……”干特么的熊孩子,你才又黑又丑!   你可以爆我菊,但是不能侮辱我!   系统愤愤地想着,“咕咚”一声,掉进了下水道污秽浑浊的水中。   ————   一小时后。   拥挤的人和车逐渐远去,早餐铺子的老板将最后一团面团做成油条扔进了锅里,学府路十字路口逐渐归于平静,唯有一名明显上班快要迟到的年轻人叼着包子,追着远去的公交车大喊大叫。   十字路口地下,下水道中。   微弱的阳光透过排水井口,洒落在污秽浑浊的水面上。   突的,水面像是沸腾了似的,荡开阵阵涟漪。   “哗啦——!”   伴随着一声水响,一条身怪鱼从水中一跃而起,落在了爬满青苔的石阶上,身体蠕动了两下,从嘴里吐出了半截鸡骨头。   它体长约十厘米,通体漆黑,表皮坑坑洼洼,生满棱角,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号的弹涂鱼,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的脑袋上生着一团米粒大小的肉瘤,散发着幽绿的微光。   正如刚才那个小男孩儿说的一样,它又黑又丑又奇怪。   更加奇怪的是,这条鱼竟然以一种拟人的姿态,盘着尾巴坐在石阶上,用鱼鳍托着下巴,抬头望着头顶的排水井口,若有所思,像是在COSPLAY著名雕塑“思想者”。   这下出大问题了,昨晚我就应该用点儿非常手段,阻止顾茜茜靠近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的……系统忧心忡忡地想。   它其实很理解顾茜茜,看见失踪多年的亲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激动心情,但是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贸然靠过去,明显不是明智举。   然而,顾茜茜却还不等它开口提醒,就直接飞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哥哥”,紧跟着就被卷进了她“哥哥”身后那一片好似旋涡的深邃阴影之中。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系统就不知道了,等它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在学府路十字路口的排水渠里。   “该死,顾茜茜这个铁憨憨,做事儿啥时候能长点儿心呐!”   系统狠狠地骂了一句,就在这时,一张沾满油渍的报纸顺着水流被冲进了下水道里,落在了距离它不远的水面上。   系统下意识地朝着报纸看了一眼,头顶的发光肉瘤顿时一阵剧烈地闪缩。   “卧槽!不是吧?四年前?这是今天的报纸吗?”   难道……   昨晚顾茜茜就已经挂了,我又再一次“重生”了?系统满腹震惊地想。   如果是真的,那这绝对算是它失败得第三窝囊的一次了,第二窝囊的一次是放弃以灾祸为首要目标,转攻虚无那一次。   那一次,它和它的宿主,连虚无是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就被它的眷属抓起来折磨死了。   至于最窝囊的一次……不提也罢!   认真地分析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又仔细确认过自身的灵能波动只剩下C-等级的水准之后,系统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接受了现实。   虽然这一次它没有经历死亡前的走马灯环节,但似乎,就像是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它又一次因为不明原因“重生”了。   “又要重头再来了吗?该死,这一次一定要找一个稍微聪明……不不,也不能太聪明,太聪明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被灾祸玩死……还是找个战斗天赋高的好了,不过在那之前……”   系统自言自语地说着,身体突然剧烈地蠕动起来,然后小嘴一张,竟从腹中吐出了一块,比它身体大了数倍的石碑。   石碑通体漆黑,表面泛着类似黑曜石一样的光泽,其上密密麻麻的篆刻着几十个人名。   系统凑上前去,抬起鱼鳍,用鱼鳍的锋锐处,在几十个人名的末尾开始篆刻起来,每每落下一笔,它的身体便是一阵剧烈地抽搐,灵能波动也会跟着下降些许。   待到“顾茜茜”三个字写完的时候,它的灵能波动已然从C-降到了D+。   这块石碑,是它的怪谈本体核心,它也是在第三位宿主陨落之后,才发现,自己怪谈本体核心上留下的痕迹,不会随着“重生”而消退。   虽然“重生”之后,那些曾经的宿主们,人生可以重来。   但是系统却不会忘记跟他们一起经历过所有瞬间,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即便他们当中的某一些,差一点就能拯救世界。   于是,自那以后,它就将自己活成了一座墓碑,记录着那些不存在的亡魂的名字。   当然第三十四号宿主除外……   作为一个毛妹,她的名字实在是太长了,系统还没来得及把她的名字刻完,就怪谈本体核心崩溃,当场暴毙了。   没错,这就是系统失败得最窝囊的那一次,它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到下一任宿主。   从那以后,它挑选宿主时,就再也没找过名字字数超过五个字的存在……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花城静怡公寓小区内,陆以北家中,她躺在床上熟睡着,沉浸在梦境里,与清霁继续切磋着控制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技艺。   ……   清霁负手站在破败倾颓的天台之上,微风撩动他鬓角的发丝轻轻摇曳,神情淡然得像是一位等待宵小之辈挑战的宗师。   仿佛一张嘴就会脱口而出一句“我要打十个!”那样。   毫无征兆的,缭乱的光芒亮自清霁的头顶起,伴随着骤然迸发的雷鸣,陆以北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上空。   下一刻,她的身形向后弯曲,宛如一张拉满的长弓那样,滞空了一瞬,借着整个躯干的肌肉力量,向着清霁呼啸而来,手中两团大如轮盘的缭乱光团,悍然拍下。   空气被缭乱光团扰乱,剧烈地震荡,发出阵阵轰鸣。   “哼哼——!”   清霁微笑了一下,轻呼一声,“太和君子剑·逐风令!”   一抬手,便在头顶,挥洒出了一片璀璨“银河”。   震人心魄的轰鸣戛然而止。   半秒钟后,惨叫声响起,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陆以北坠落在地,看着清霁,眼中逐渐失去了光彩。   片刻后。   当陆以北重新在破败的台上凝聚了身体,睁开眼睛,看见清霁朝这边走来,急忙大喊道,“不要了,不来了,老祖宗,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这丫头,今天才练了多久,你就打起退堂鼓了?”清霁薄怒道。   “不是我打退堂鼓,而是跟老祖宗您一起练习久了,太打击人自信了。”陆以北弱弱道。   这段时间,陆以北一整夜一整夜的跟清霁一起练习,加之帮助句萌重新凝聚怪谈本体核心的时候,对自己的灵能有了一些新的理解,在控制百臂巨人之力这方面,她进步飞快。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可以勉强做到将少量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引出体外,作为攻击手段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可以作为攻击手段而已,在熟练掌握之前,她还不会运用到实战中,毕竟在梦境中,就算是失控了,她也不会真的死,而在实战当中,但凡有点儿失误,这人呐,说没就没了。   然而……   有她这个高等级的对手陪练,清霁比她进步得还要快许多,两人明明是差不多时候开始研究这股力量的,到现在为止,清霁已经能够做到,以力化剑,并将模拟出来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融汇到剑法之中了。   虽说,那是用他自己的灵能模拟出来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更加容易控制,但是,单单是这一手细致入微的操控手段,就已经让陆以北觉得望尘莫及了。   “……”   与过强的对手切磋,的确不利于技艺进步,反而心中会生出气馁之意么?   清霁看着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正色道,“没关系,咱们重新来,这次我会控制到只比你略胜一筹的水平的。”   “我不信!”陆以北脱口而出。   这个老头子坏得很,每次都说这种话,来骗,来偷袭我这十九岁的小姑……小伙子。   “啧!”清霁啐了一声,皱眉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除非你立字据!”陆以北高声道。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这老祖宗说的话咯?”清霁面色一沉。   陆以北缩了缩脖子,弱弱道,“这……也不是不相信,只是……”   “别只是了,既然相信,咱们就继续来!”   清霁说着,轻呼一声“接招”,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淦!那就再相信你一回,就一会……陆以北想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双臂一震,缭乱光团瞬间浮现。   下一刻,两道身影便激烈地碰撞在了一处。   然后……   感受到陆以北在不断战斗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微小的进步,清霁眼中顿时流露出欣慰之色,手上也随之加了四五分力道。   于是,陆以北便又死了。   死状引用《柳花赋》里的一段来形容就是,“或风回而游薄,或雾乱而飙零。”   她终究还是错付了……   ————   临近天明。   清霁盘膝坐在奄奄一息的陆以北身边,轻描淡写道,“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我能够感觉到,你今天又进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摆脱那股力量的威胁了。”   陆以北狠狠地瞪了清霁一眼,没有说话。   “别那么小家子气嘛,我这不是长辈关怀晚辈吗?”清霁用一种经典的“我这也是为你好”的语气劝说道。   陆以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我打不过你,肯定要好好尽一尽“孝”道,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孝心逐渐变态。   “对了,我最近仔细研究了一下,为什么你新找到的灵台净业残片不能融合,得出的结论是,中间缺了一块。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陆以北缓过劲儿来应道,“就像是拼图的有12345块一样,我现在找到了1235,缺了4,所以不能融合,是这个意思对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清霁道。   闻言,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暗自腹诽。   暂时不能融合也好,毕竟水果刀比起一把断剑,携带和隐藏都要方便得多,对敌的时候,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另外,你说的那个叫做祁南竹的女人,我仔细想了想,我在花城待了那么些年,还真是没有听说过。”清霁补充道。   “我觉得,应该跟我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或怪谈,毕竟那时候花城本就不大,城里的姑娘,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嗯,长得不错的小伙儿,我也都认识。”   “……”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您老人家以前都干过些什么哟!?   陆以北吐槽了一句,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她只是一个陌生人,确实不重要。陆以北想。   但是,自从知道她的名字之后,“祁南竹”三个字就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突然闯入陆以北的脑海里,并且还透着一股莫名地亲切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偶尔听到了一段很好听的歌,之后就会时不时,情不自禁地哼出来一样。   所以,能够知道祁南竹到底是什么人,陆以北还是很开心的。   就像是,找到了一首听过,很喜欢,却不知道名字的歌…… 第三章 回到往昔   陆以北的年过得并不舒坦,因为汤城之行,他大年三十的晚上还跟马教授一起,开着电脑用春晚当BGM,为项目研究组的收尾工作撰写报告。   当初第一次去春风居的时候,他扬言要让某臭妹妹大年三十还在写作业,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不过。   回到花城之后,元宵节他还是过得蛮开心的。   这自那场车祸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热热闹闹的过了一次节日。   不得不说,喵喵酱的家真的蛮大的,安青的五仁山楂馅儿饺子真的蛮怪的,杜思仙的烟火表演真的蛮壕的,水哥安排的《大悲调DJ混剪版》伴奏的秧歌钢管舞真的蛮离谱的。   反正,江蓠短期内已经禁止水哥靠近琥珀馆了。   ————   过了元宵,很快各大高校就迎来了开学季。   今天,是花城理工大学新学期报道的日子,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在跟地平线若即若离的时候,陆以北床头的闹钟便响了起来。   没有给“早上闹钟响了,想再睡会儿,结果再次清醒已经迟到了半小时。”的奇怪现象出现的机会。   在闹钟响起的第一时间,陆以北就从床上爬起来,关掉闹钟,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卫生间,洗漱过后,穿上外套,把水果刀放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藏好,揣上几枚炼金脏弹,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虽然他自己就是花城最大的“黑恶势力”头目,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随时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总是没错的。   节日已过,街道上已经张灯结彩,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仍能嗅到空气中飘散的“年味”余韵,那是一种美食的香气和烟花爆竹的硝烟混合而成的味道。   陆以北已经记不得是花城是那一年开始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了,但应该是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目的大抵是为了驱逐年兽。   按照《司夜书》上的说法,作为拥有历史悠久文化底蕴的年兽怪谈,诞生的可能性很大。   从大蛇之神的知识里,关于年兽的见闻,陆以北推测年兽的灵能波动等级,至少A-起步,并且像是装猪油的萌黄色牡丹花搪瓷盆一样全国统一,像是使了多重影分身术一样,着实凶险。   能够通过燃放烟花爆竹这种手段,消除多个潜在的高等级怪谈,性价比还是很十分之高。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消防人员和陆以北这种喜欢清静的普通市民。   前两天夜里,他还被小区里熊孩子的炮竹声惊醒了来着。   能够直接让他从梦境中脱离出来的爆竹声,可想而知有多离谱。   他一度想要花大价钱,买上几千根魔术弹,冲掉小区里放烟花爆竹的熊孩子,但终究舍不得小钱钱,只能支使家里的小怪谈,趁夜潜入熊孩子们的家中,把他们基本已经写完的寒假作业擦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世界就这样清静了。   虽然白天总是能在小区里听见小孩子被打的哭喊,但总比夜里的爆竹声好了许多。   ————   经过公寓小区门口的包子铺,严格恪守早餐必吃养生之道的陆以北,顺道买了一笼包子和一杯豆浆,然后顶着一张奔丧似的脸,细嚼慢咽。   这次至少没有吐……包子铺老板眼神凶巴巴的目送着他走远,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菜刀。   自从张杉大叔的直播电台人气愈渐高涨,陆以北就很少再出现被饥饿感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毛病,而成功进行百鬼夜行之后,有了地脉气息的加持,“食物”的问题也终于得到了妥善解决。   唯一的问题就是,吃正常人类食物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现味同嚼蜡。   啧,小问题,忍一忍就过了。   陆以北腹诽着,叼着包子,掏出了手机,登录了某鹅聊天软件,看着网络老色批发来的信息,微蹙了一下眉头。   网络老色批00:“你让我们帮忙调查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萝莉露出胖次道歉.JPG]”   王不留行:“那你去告诉你们老大,句萌重新凝聚权能,甚至实力更近一步的方法,我就先不告诉它了。”   那日,句萌重新凝聚权能的时候,桃源里周边那么多或敌或友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大致情况早就已经通过各种明里暗里的渠道传开了,并不是什么秘密。   由于情报有限,不明真相的围观者们,还添油加醋的杜撰出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   现在,坊间传闻中的句萌,已经成了啖人罗刹见了须拱手,护法金刚遇着也皱眉的可怕存在。   才半个月时间,她就从司夜会通缉名单前十垫底的位置,跃居到了第二位,仅次于日蚀会那个神秘的会长。   不过,句萌新权能的描述,是包括鼋爷在内的几位忠实眷属长时间商议后敲定的。   知道详细过程的人或怪谈就少之又少了,现如今各方势力都在怀疑,句萌是不是掌握了某种新的进阶途径。   若非句萌足够强大,又刚刚和城市结界硬刚了一波,并且顺手弄死了数百名打她主意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声名大噪。   恐怕有不少组织都已经动起了坏心思,准备把她抓回去切片儿研究了。   作为当事人,陆以北自然知道那天的情况的,更知道句萌并不是成功凝聚了新的权能后就立马变强的,而是半个月内缓慢变强的,并且这个过程还在持续着。   但是,知道也没用。   他回来之后,给自己编了十几种不同的描述,尝试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没有一种起效果。   据他推测,这大概是因为,笃信“灾祸”这个怪谈存在的人和怪谈数量还远不及句萌。   “灾祸”的事迹,指向性也还没有像句萌那样,独特、鲜明到近乎唯一。   击杀大蛇之神这事儿几乎没人知道。   搞垮梦想成真娱乐城,封印大老板的“功劳”,大都落在了黑牡丹和玉宫仙头上。   至于百鬼夜行,不好意思,全世界成功完成百鬼夜行的怪谈之王那么多,您说的是哪一位呀?   所以,在征询了句萌的意见后,用她凝聚新权能的“秘密”,作为交易的筹码,告诉虚无也无妨。   网络老色批00:“别呀!你不知道,我们老大这段时间,每天就苏醒两个小时,醒过来就跟我絮叨这事,我都烦死了。[萝莉委屈哭哭唧唧.JPG]”   网络老色批00:“实在不行,作为交换,我们再帮你调查一点儿别的事情?或者收集一点儿别的情报也是可以的。”   别的情报吗?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回过去了一条信息。   王不留行:“这样吧,你们帮我搞来焰光鱼鳞和足够分量的燃动之灵,另外加一顶年份在东汉之前的獬豸冠,我就告诉你。”   用来补全怪谈本体核心的材料,陆以北已经通过肥二爷买到了手,只是相对稀少的焰光鱼鳞,以及特别稀少的燃动之灵,还没有着落。   至于獬豸冠,则是帮江蓠准备的。   刑鸢是个言出必行的女人,江蓠回到花城不久后,便获得了一次灵纹进阶的机会,受邀前往盛京司夜会总部,进行灵纹补全。   只是,司夜会的灵纹储备也是有限的。   在江蓠能够进阶的十一种灵纹当中,司夜会目前也只有四种材料齐全。   其余种类的灵纹或多或少都缺一些材料,想要选择这些种类的灵纹,只能等总部那边的人去收集。   当然,如果符合灵纹进阶条件的干员,能够自行补齐欠缺的材料,也是能够前去总部完成灵纹进阶的,并且还能够得到一定的补偿。   江蓠性子向来不喜欢将就,虽然司夜会总部目前能够提供的进阶选择都很好,但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灵纹的选择也是有很大讲究的,能否完全发挥灵纹的能力,跟使用灵纹之人的性格、经历、行为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有的人会为了将灵纹的完全使用出来,刻意迎合着灵纹去改变,但江蓠是决计不会那样做的。   依照江蓠的理解,灵纹只是工具,如果可以去迎合灵纹改变自己,让工具成了主体,人成了附庸,岂不可笑?   并且,那样做的话,还会增加灵纹失控的风险。   于是她便选择了等待。   可是,这样一来,所消耗的时间就成了未知数。   獬豸冠,作为唐代以及更早时候的执法官吏的官帽,除了以铁制成冠柱,以及部分珠宝装饰外,其余部分的材料大都是各种布料,经不起岁月冲刷,很难完整保存,寻找起来并不容易。   网络老色批00:“焰光鱼鳞和燃动之灵都好理解,多少跟你的怪谈权能有关。可是,你要獬豸冠干什么?[猫娘好奇.JPG]”   古书上说:“獬豸,如麟,一角,能辨别曲直。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   由此可见,獬豸是一种勇猛、公正的神兽,无论是跟散布天灾的女魃,还是跟引起人祸的莉莉姆都沾不上半点关系。   王不留行:“你别管那么多,能行就行,不能行就算了,还有你能不能别再发涩图表情了?我的表情快装不下了。”   而且,看着这些表情,再想到你那副色眯眯地大叔模样,我就浑身难受……陆以北想。   网络老色批00:“能行,能行,我就随口一问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网络老色批00:“不瞒你说,某些些专干摸金倒斗生意的灵能力者,也经常通过咱们的悬赏网站兜售灵能物品,找他们帮忙打听,一定没问题。”   王不留行:“那就交给你们了,回头有消息了联系我。”   哼!喵喵酱想要从半人马变成为“独角兽”这种事情,已经算得上花城司夜会的机密了,我能告诉你?   陆以北想着,回复完信息,收起了手机,一边继续向着花城理工大学的方向走去,一边思索了起来。   太奇怪了,竟然连虚无都差不到一点儿有关祁南竹的线索吗?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跟老爹又是什么关系呢?   她该不会就把王美丽女士逼走的第三者吧?陆以北想。   没错,王美丽正是陆以北母亲的名字,虽然他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但至少母亲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   这也是他心安理得使用“王不留行”这个小号的原因之一,毕竟他的体内也流淌着一半,隔壁老王的血脉。   一想到素未谋面的王美丽女士,陆以北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以前每次询问母亲的情况时,老爹和水哥总是含糊其辞,旁敲侧击的暗示他母亲已经过世的残酷真相。   但是他们低估了,小孩子的心思敏锐程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总觉得两个人的语气中有一股“分手之后,前女/男友就可以当做已经死了”的意味来。   所以,小时候陆以北总是会想,母亲是不是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只是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才被迫远走他乡了。   他曾经一度怀疑是因为有水哥这个第三者角色的存在。   谁让水哥总是跟老爹GAY里GAY气的混在一起呢?   不过,时间久了,这件事情他便逐渐淡忘了。   毕竟,老爹给予了他足够的父爱,而水哥也给了他少量的母爱,确保了他的健康成长,思想上也没有出太大的问题。   ————   过了元宵,花城的天气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傍晚时分,花城上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牛毛细雨。   距离花城十五学不远的一条偏僻小巷内。   一名撑着粉红色雨伞的圆脸少女,踮着脚尖,踩着地上的泥水,向着前方的居民楼走去。   突的,她前方道路中央的井盖发出了一声闷响,紧跟着“DUANG!”的一声,弹开了一条缝隙,一只又黑又丑的怪鱼从井盖的缝隙中爬出来,口吐人言。   “少女哟!一个可怕的威胁正在逼近,这个世界危在旦夕,请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   少女看着面前这个别致的小东西,沉默了几秒钟,警惕地微眯起了眼睛,缓缓地收起了手中的遇上,以一种极为标准的握剑姿势握紧。   下一刻,她猛地前踏一步,风声乍现,伞尖刺破了无数雨珠。   “啊——!别打了,别打了,要死了!”   “魔法少女是吧?孵化者是吧?想用我的感情转化成能量是吧?给我去死!”   系统,“!!!”   少看点儿致郁的鬼东西行不行?   我不过是邀请你成为魔法少女而已,哪儿来那么多阴谋论哟!   淦!   系统从没觉得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宿主,是这么困难的事情,但在这座看上去像花城,又不是花城的城市里,年轻的人警惕意识都高的离谱。   正常流程的系统载入不行,神灵实现愿望不行,就连当魔法少女都不行……反正就是怎样都不行。   就像是有人给他们的大脑里,预设了防范神秘事物相关的程序一样,每个人都是唯物主义铁血战士。   ——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就在系统惨遭暴打的同时,城市的另一边。   天色渐暗,顾茜茜顶着一张瓦楞纸板,蹲在灯火辉煌的街边,看着匆忙奔走避雨的人群,像是一只小猫被遗弃在了城市的角落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跟花城好像哦!   可是,大家为什么晚上都敢出门呢?周围也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灵能波动。   要是系统在就……诶!那个人吃的是啥?看上去闻上去好香哦!   顾茜茜想着,注视着从面前经过的男子手中的小吃,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然后她的眼神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饿,想吃,兜里没钱,这是个要命的问题。   顾茜茜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熟悉的花城,是很开心的,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一连串的晴天霹雳,劈得头顶的呆毛都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去。   哥哥不见了,竹简打不开,整个城市里仿佛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她的姓名。   最重要的是,系统也没有了踪影。   系统之于顾茜茜,即像是一位玩世不恭的导师,又像是一位无微不至但毒舌的保姆,自从遇到系统之后,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系统在帮着张罗。   现在没了系统,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流落街头的往昔…… 第四章 一具诡异的尸体   去学校报完道出来,站在校门口,看着往来穿行的车辆,陆以北的脑海中,冷不丁地又闪过了“祁南竹”这三个字。   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手机,把白开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给他拨去了电话。   铃声只响了两下,耳边就响起了白开激动得略带哭腔的声音。   “小北,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我好高兴!”   陆以北眉头拧成一团,低吼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水哥,我想问你一点儿事情。”   “你说,知无不答!”   “水哥……”陆以北犹豫了一下,询问道,“你知道祁南竹是谁吗?”   陆以北一开始并不想问白开这个问题的,如果自家老爹刻意隐瞒了祁南竹的存在,水哥作为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多半也会帮着他隐瞒,问了也是白问。   可现在,就连虚无也找不到有关祁南竹的线索,也只能在水哥这里碰碰运气了。   “……”   电话那头的白开明显沉默了一下子,然后声音提高了几分,回答道,“不知道啊!从来没听说过这名字,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陆以北撇撇嘴道,“就是最近偶然知道了这个名字,今天突然想到了而已。”   “这名字听上去像个女的,你不是号称花城的美女,上至八十下至十八,认识一半吗?我就想着打个电话问问你。”   “哦。”白开应了一声,“那可能这个什么南竹,就是另外一半漏网之鱼吧?”   “这样么?那就算了。”陆以北道,“水哥,那什么,我这边临时有点儿事儿,回头再聊。”   说完,他不等白开继续啰嗦,便熟练地挂断了电话,把他的号码重新拖进了黑名单里。   做完这一切后,陆以北握着手机,陷入了思索。   水哥听到祁南竹这个名字时那一瞬的犹豫,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之前说什么来着?水哥果然帮着老爹隐瞒了吧?   看样子,现在只能先回去一趟老宅,把老爹留下的那些东西找出来好好研究一下了。   一个人如果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TA必定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或许漫长的岁月会侵蚀这种痕迹,但从胡樾笔记本上的内容来看,祁南竹至少二十年前都还活着。   ————   傍晚时分,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中。   将最后一箱子放下之后,陆以北背靠在沙发,瘫坐在地上,看着整整三箱老爹留下的遗物,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回想刚才在老宅看见的情景,满腹疑惑的嘟囔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那么久都没人去过了,屋子里的东西也没人动过,为什么会那么干净呢?就像是里面一直住了个人,在帮我打扫似的。”   说话间,他的视线扫过面前的纸箱,抬手拍了拍脸颊,提了提神。   “算了,算了,先不管了,研究老爹这些东西比较重要。”   说话间,他凑到一个纸箱前,“刺啦”一声撕开了交代,开始探索起来。   “《龙虎豹》?呃,老爹单身那么久,你也是会寂寞的嘛,这我可以理解。”   “这是啥玩意儿?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真武山风景区的门票票根?”   “《写小说真的死路一条吗?》……老爹,对于你来说,是真的……”   像是在跟已经过世的老爹进行一次跨越时空的对话一样,陆以北每从纸箱里取出一样物品,便会自言自语几句。   数小时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陆以北终于在一个铁盒子里,找到了一款二十年前的黑白屏诺基亚直板手机。   仔细端详了手机一阵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陆以北给手机插上了充电器,待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心中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诺基亚NB!   “行了,看样子有戏!诶嘿,老爹,让我来康康,你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打开了手机,然后看着屏幕上“请输入屏保密码”几个大字,陷入了沉默。   ————   次日清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地下,解剖室内。   在明亮的无影灯照射下,银色的金属解剖台上,安放着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在他的胸口部位,有着一个已经被破坏的黑色太阳图腾。   他的身高与普通人相差无几,但身材却臃肿不堪,从头部到躯干,再到四肢,都要比常人大很多,手指、脚趾的数量加起来也比正常人多了一点五倍。   是的,他有十七根手指和十三根脚趾。   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和特制防毒面具,“全副武装”的安青和江蓠站在解剖台边上,看着已经完全解剖开的尸体。   “好严重的黑夜病。”江蓠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尸体身上日蚀会图腾的存在。   安青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严重的话,也不会送到我这儿来不是吗?”   正常情况下,死于黑夜病的病人,经过驻扎医院内的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鉴定后,都会交由患者家属自行处理。   但,今天这具尸体太过特殊了,不仅病情十分诡异且严重,还是一名日蚀会成员。   江蓠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默默地翻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并建立档案。   见状,安青耸了耸肩,打开了放置在解剖台旁边的智能音箱,伴着激昂的重金属摇滚乐响起,她从白大褂内取下了一把柳叶刀,开始解剖。   然而,柳叶刀的刀尖切开了尸体的皮肤,安青便皱起了眉头,发出了一声轻呼,丰富的解剖经验和对灵纹赋予的对血肉之物堪比精密机器的敏锐洞察力,让她在落刀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   “咦?”   江蓠看了看安青,轻声询问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嗯。”安青点了点头,“他的皮肤太奇怪了。”   “正常人体的面部皮肤薄而柔软,富有弹性,但是这具尸体的皮肤却十分有韧性,且超乎寻常的厚,都快赶上牛皮了。”   江蓠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尸体,正色道,“看他的病情,在死之前都已经快要怪谈化了,皮肤变得像是牛皮,似乎也可以理解吧?”   “不不,他皮肤的这种厚,不是正常的厚。”安青说着,俯身用柳叶刀将切口又稍微切大了一些,然后从身旁的托盘内拿起一把齿镊提起了切口处的边缘。   只见,被略微掀起的皮肤下,两层皮肤被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筋膜粘连在了一起。   江蓠愣了一下,看向安青道,“有两层?”   “没错,两层,而且还是相对独立的两层,这就有点儿意思了。”安青微笑着说,“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不知道是否正确,你先安静一会儿,我接下来要做点儿露骨的事情,等我做完了再说。”   闻言,江蓠微微颔首,退到了一旁。   这剥皮一步操作本来说难也不难,安青又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伴着阵阵节奏感极强轻微撕声,她很快就完美的将表皮剥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盘子里。   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安青集中了精神继续解剖,在灵纹能力的加持下,仅凭一把柳叶刀,便迅速地将各种组织分离开来,只剩下了一副骨头。   然后……   看着完成解剖的尸体,两人的神色不约而同地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被剖开的尸体内部,她们看到了可怕的景象,两副完整的肋骨重叠上下在一起,手臂和双腿的肌肤下的筋膜、骨骼、肌肉组织也是正常人的两倍,扭结重叠在了一起,左腿和右手情况尤为严重。   尸体的脏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增生,并且在所器官都已经坏死的情况下,心脏上那一团肉瘤状的增生组织,竟然还在微弱的跳动着。   整个尸体看上去,就像是有另一个人要从他的身体里面,由内而外的长出来似的。   ————   惦记着陆鸣手机里的东西,陆以北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着,一大清早就出了门,跑了小半个花城,终于在一家快要倒闭的二手手机市场,找到了一个会解锁老式手机密码的师傅。   解锁密码需要不少时间,把手机放在手机市场后,陆以北便接到了马教授催缴论文的电话,匆忙赶去了学校。   花城理工大学。   文理楼,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内,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窗外明媚阳光下的樱花大道。   初春时节,雨蕴春意,昨夜被细雨洗过的樱花树上,新绿中透着些许惹人怜爱的淡粉。   此刻,办公室内,马教授表情严肃的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皱眉看着陆以北交上来的论文,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激动在闪烁。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论文长舒了一口气,表情像是饮下了一壶老酒后微醺一样满足。   “陆以北呀,没想到你进步得这么快,这片论文都快赶上我年轻时候的水准了,《从生殖崇拜到姻缘崇拜的变迁》?嗯……从本能认知到感性认知,从原始图腾到具象化的神灵,这个切入点很不错嘛!”   “教授谬赞了,多亏了刘老先生和他的孙女帮助我才能写得出来。”陆以北谦虚道。   这与其说是一篇论文,倒不如说是一篇回忆录,一篇以鼋爷视角回忆句萌诞生过程的回忆录……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很不错,那就像上次一样,我先帮你修改一下,然后送去发表了?”   “没问题!”陆以北应道。   现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陆以北了,脸皮厚度的成长史完全可以用一本书来形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所以,就算是把攒来应付马教授的论文拿去发表,他也不会感到哪怕一丁点儿的羞耻。   只不过……   “只不过,发表可以,我只求您千万别再拉我当助手,进什么奇奇怪怪的项目研究组了。”   我还想多活两年……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求生欲拉满.GIF   第一次研究竹简就弄出了一个大蛇之神,第二次研究东夷文化又遇上了桃源里动乱,一次比一次危险。   陆以北总觉得,按照这个规律继续下去,下一次恐怕是要出大事情的。   牵涉出臭妹妹那样的,还能够说得上话,讲得了道理的天灾级怪谈还好说。   要是引出什么脑子不太正常的邪神,到时候大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心,放心!”马教授微笑着摆摆手道,“回来以后,我把这一次去汤城的经历给你师母讲了一遍,她现在已经禁止我在去外地参加项目了,我最近已经把研究重心放在现有文献方面了。”   “那就好。”陆以北松了口气。   虽说马教授这人幸运值爆表,但也架不住他一次次在死亡边缘徘徊呀!万一哪天脚下打滑了呢?陆以北还是希望他的这位老师好好活着的。   “你看,这是我最近正在研究的古代特殊文字石碑。”马教授说着,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中调出了石碑的碑帖,将屏幕转向了陆以北。   “这是前不久一位驴友在青海湖边上捡到的。”   陆以北看了一眼屏幕上现实的碑帖图片,双眼顿时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热感,耳边浮现起一阵诡异的,仿佛巨石接连坠落山谷引发的嗡鸣,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一双不带任何感**彩的眼睛,在遥远的彼方向他窥来。   “嘭——!”   眼看着就要被那双眼睛给锁定,陆以北想也没想便合上电脑。   “……”   妈耶,这是什么鬼石碑哟?   仅仅是透过电脑屏幕看了一眼碑帖图片,就引发了危险的预警?   陆以北想着,看向马教授,直视着他的双眼,一本正经道,“教授,您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课题研,哦不,换一个工作呢?”   “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您总是能拿出这种吓死人的东西出来呢?”   “……”   不应该呀,明明抛过铜钱了,结果显示,没有生命危险的呀!马教授想。   ————   陆以北从马教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饭点。   他离开文理楼去到食堂买了三样卖相还算不错的小菜,狼吞虎咽的吃完,刚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收到了来自江蓠的信息。   江蓠:“陆以北,下午一点半之前到花城民俗管理局来。今早青姐解剖了一具黑夜病患者的尸体,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大家要开个短会。”   自从获得了前去司夜会总部完成灵纹进阶的机会,江蓠便有意无意地在引导陆以北参与到各种司夜会的工作中。   总部那边什么时候能把灵纹进阶的材料收集完全,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可能是数年之后,也可能就是明天。   为了避免,她突然离开花城,让她负责的工作陷入停滞状态,有必要找个可以信任的人接手。   如果能让陆以北白天忙着处理花城司夜会的档案,晚上忙着处理怪谈之王的工作,他就没有时间去作妖惹出乱子了,就能够在花城乖乖地等她回来了。   这就是江蓠最真实的想法。   陆以北:“知道了,吃完饭就过去。”   给江蓠回过去了一条信息,陆以北手机,狂风扫落叶似的吃完了午饭后,离开了花城理工大学,往牡丹街赶去。 第五章 任务   午饭时间。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小院凉亭内。   除顾希留外的几名司夜会干员,罕见的聚集在了一起,趁着吃饭的时间,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昨天出现的三具诡异、古怪的黑夜病人尸体。   是的,三具尸体。   早些时候,安青刚刚解剖完第一具尸体,江蓠还没来得及完成建档,驻扎在医院的特别行动小组,便又送来了两具新的尸体。   那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也是昨晚,比第一具尸体稍晚一些,而表现出的黑夜病症状几乎跟第一具尸体一模一样,都像是有另一个人要从他的身体里长出来似的。   江蓠连续围观安青解剖了两具病变程度很高的尸体,有些食欲不振,吃了些水果,便放下了阿花送来的饭盒,看向诸位同僚。   “大家应该都知道,灵能波动残留是黑夜病的重要致病因素,我觉得我们应该从这个方向着手调查,大家觉得呢?”   安青用叉子从餐盘里叉起一块西红柿烩鸡肉条送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嘟囔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同时出现了三名患有相似病症的黑夜病病人,已经可以考虑是怪谈或灵能力者所为了。”   “当然,我觉得日蚀会在暗中使坏的概率比较高。”   自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以来,黑夜病患者的数量与日俱增。   但是在数量众多的黑夜病患者当中,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三名症状高度相似的患者,几乎可以肯定是受到同一股灵能影响所致。   加之目前出现的三具尸体当中,有一具尸体上有着残缺不全的日蚀会图腾,不排除有一股日蚀会势力潜入了花城的可能。   李轩看着安青把那根宛如血肉模糊的手指似的鸡肉条吞进腹中,然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番茄酱,表情不适地放下了手中的盒饭。   “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警告过你们,最近花城的怪谈目击事件越来越多了。”   “这周我值夜的时候,整整发生了九十二起怪谈目击事件,你们没遇到,只能说是你们运气好。”   “我怀疑,这一次的事情,就跟花城的怪谈越来越多有关,咱们有必要组织几次行动,整治整治了。”   江蓠看向李轩,在他脸上看见了难掩地疲惫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于陆以北逮着这一头羊,使劲儿薅的恶劣行径,她深表同情。   但……   如果陆以北没有骗她的话,花城的怪谈都被管理的很好,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按照安青解剖完两具尸体得出的结论来看,那两个黑夜病病人,全身上下所有组织、器官、骨骼都在反常的增殖,很有可能承受着比癌症晚期患者还要剧烈的疼痛,甚至可以说是活活剧痛折磨致死的。   李轩一番发言之后,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同僚,见无人响应,转过身去,用筷子指着一直沉默出神的白开,皱眉道,“你呢?白开。”   “平时就数你废话最多了,今天怎么哑巴了?”   “什么?”白开回过神来,愣愣道,“抱歉,刚才走神了,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说话间,他三两下吃完了手中的汉堡,一边将裹汉堡的纸揉成团,一边站起身来。   “呐什么,你们继续,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待会儿开会的时候再回来。”   说完,他将手中的纸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快步朝着凉亭外走去。   李轩目送着白开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微眯起眼睛,喃喃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白开这家伙有点儿不对劲?”   “感情上的事情吧?”安青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浪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管着,换我我也难受。”   江蓠斜眼看着李轩,幽幽道,“你的大G修好了?”   没修好,你去招惹他干嘛?车不要啦?   李轩,“……”   ————   午后,花城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训练室门前。   白开驻足在训练室门前,听着训练室内令人热血沸腾的激昂曲调,犹豫了几秒钟,推开了大门。   视线在空间开阔的训练室内环视了一圈,从那一个个肌肉虬结、近乎**的魁梧大汉当中寻到了祁东之后,白开冲他招了招手。   祁东正沉浸在腿部训练带来的酸爽体验之中,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然后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大门,目光与白开触碰,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特别行动小组训练室后的小巷里。   祁东看着白开,沉声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白开沉默了几秒钟,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有关祁南竹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关于她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   听到“祁南竹”这三个字,祁东的面色顿时一沉,额前青筋隐隐暴起,握紧了拳头,看架势仿佛白开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突然暴起,用砂锅大的拳头,锤爆他的狗头。   “的确结束了,不过……”白开正色道,“小北最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她的名字,正在偷偷调查,我担心你说漏嘴,所以过来提醒你一声。”   祁东眼神犹疑地打量了白开一阵,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冷笑一声道,“呵!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嘴巴严实得很。”   “……”白开盯着祁东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颔首道,“如果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   “行了,我就是过来提醒你一声,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白开便转身往小巷外走去,还没走出去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   “等等!”   回头去,只见祁东挺直了腰板,表情严肃道,“虽然我一直很讨厌你们师兄弟俩,但这件事情……”   “总之,晚些时候,我也会去一一拜访以前那些老家伙,给他们提个醒,你就放心好了。”   闻言,白开微笑了一下,转过身来,冲着祁东欠了欠身子,“那就拜托了。”   ————   下午一点半,花城司夜会,会议室内。   午后明媚的阳光,绕过了趴在窗口向里张望的菇娘,透过窗洒落在会议长桌上。   安青手中拿着江蓠根据三具尸体的解剖结果,整理数据后,编撰而成的档案,详细讲解着这次“黑夜病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威胁。   会议席的末尾,陆以北心不在焉地听着安青的讲解,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杜思仙冲他挤眉弄眼,如坐针毡。   就像是江蓠打算培养陆以北成为她的接班人一样,一直以来,安青也在极力培养杜思仙,所以自然不会让她错过会议。   “……”   一场司夜会内部会议,混进了两个内鬼,就™离谱!   照这样发展下去,花城司夜会迟早要完。   陆以北又看了一眼杜思仙,然后眼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抬起手来,扶着额头,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他的眼神回应,杜思仙挤眉弄眼的频率顿时更快了,两条眉毛像是在跳夏威夷草裙舞一样蠕动着。   “……”   该死,为什么有一种出轨约会,被女朋友撞见的感觉呢?   啧,你™快别看我了,待会儿喵喵酱该起疑心了。   陆以北正想着,耳边突然想起了江蓠咳嗽的声音,他做贼心虚似的身子轻颤了一下,急忙朝着坐直了身子,朝着江蓠看了过去。   “诸位,刚才安青干员已经将事件的具体情况讲得很清楚了,接下来就让我来说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吧?”   虽然到目前为止只出现了三个有着相似症状的黑夜病病例,但是一定程度的调查,还是很有必要的。   万一黑夜病真的出现了传染特性,听之任之,将会是一件很可怕事情。   疾病防控这种事情,Z国人民,向来严谨认真,也很愿意未雨绸缪。   介于花城司夜会目前并没有负责统筹的干员,这一次便暂时由负责档案管理,心思相对缜密的江蓠代为统筹了。   “我提议跟以前一样,我负责盯着花城范围内的大小商场、市场,安青干员负责大小医院,白开干员负责各个娱乐场所,李轩干员……”   “打断一下!”提到李轩的时候,他突然举起手道,“我这边不仅每次值夜的时候怪谈事件频发,而且还要负责盯着李唐汉父子俩呢!”   “你们也知道,那父子俩跟霾天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刻不盯紧他们,我担心他们就会搞点儿大动静出来。”   闻言,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车胎叔叔,想偷懒你就明说!   还搞点儿大动静出来呢?你当我这个花城怪谈之王是吃干饭的吗?   如果霾天神真的来了……陆以北正想着,杜思仙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呐个,我也打断一下!”   杜思仙似乎从陆以北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插话道,“我觉得,霾天神的动向我们暂时不用太担心,花城毕竟是有怪谈之王的吧?”   “按照《司夜书》上的说法,怪谈大都有很强的领地意思,我觉得要是霾天神出现在花城,灾祸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   说话间,她看向陆以北,不动声地使了个眼神。   陆以北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跟霾天神作对了?   我是想说,祂如果真的出现了,我就求祂卖个面子,放花城一马,大家都是怪谈,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   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对付司夜……呃,在司夜会的会议室里面,想这种事情,好像有点儿太危险了?   陆以北想着,赶在司夜会的警报装置响起前,收拾起了思绪。   抵御霾天神这种事情,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城市结界……江蓠的目光在陆以北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向李轩道,“我觉得你和杜思仙预备干员说得都有些道理,不如综合一下你们的意见怎么样?”   “李轩干员你继续盯着李唐汉父子俩,同时借由他们俩的人脉,调查花城范围内,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是否与此次事件有关,你看这样如何?”   “……”李轩沉吟了片刻,摊了摊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没意见。”   闻言,江蓠冲李轩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会议席末尾的陆以北和杜思仙,薄唇轻启,“至于陆以北和杜思仙两位预备干员……”   “分别负责各个学校和居民区怎么样?”   陆以北经常出没于大学城,在那附近,有四所大学,两所附属中学,如果再把范围稍微扩大一些,还有五所公立小学和两所私立初中,几乎占了花城一小半的学校,让他负责学校很合理。   而杜思仙……   江蓠从梦想成真之旅归来,以“天才麻将少女”的身份出现在幸福小区,询问梦梦,“王不留行”的下落时,正好撞见了在地下车库的办公室里,冲办事不利的怪谈发火的杜思仙。   那家伙,十足的黑心资本家嘴脸,额前的眷属印记都快喷出火来了。   与在司夜会里表现出的,宛若小白兔一样人畜无害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江蓠没有拆穿杜思仙,也不在意她到底是怎么成为陆以北的眷属的。   眷属还能对主人有什么非分之想么?完全没有竞争力嘛!嗯,大概没有。   不过,她可以确定,杜思仙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指挥花城的大量怪谈。   而那些怪谈大多数就分布在花城大大小小的居民区内,让她负责盯着居民区周边的动向,准没错。   “没意见。”陆以北点了点头道。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杜思仙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道。   ————   结束会议之后,陆以北没有跟江蓠过多交流,便匆匆地离开了牡丹街。   也不知道是隐隐察觉到喵喵酱可能发现了,他和杜思仙的关系,有些做贼心虚,还是急着取回送去解锁的手机,亦或两者皆有之。   出了牡丹街,陆以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址,便直奔花城老城区的方向去了。   ————   联信通讯城坐落在花城老城区的一角,在世纪初的时候生意一度非常红火,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线下的中小型手机卖场都只能勉强维持,跟不用说这种主营二手手机和山寨机的商场了。   到了下午,老旧的商场内空气闷热,弥漫着一股电烙烧焦了什么东西的怪味。   陆以北早上已经来过了一次,很快便穿过了乱放的柜台和杂物构建而成的“迷宫”,找到了那家手机维修店。   “老板,请问一下,我的手机修好了吗?”陆以北趴在柜台上,冲着商铺内,昏昏欲睡的秃顶中年男子喊道。   被人从美梦中惊醒的男子,身子颤动了一下,揉了揉黑眼圈浓郁的双眼,从面前的抽屉里取出了手机,递给了陆以北。   接过手机,付了钱,陆以北一边往商场外面走,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   随着手机屏幕上“大手握小手”的动画闪过,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打开了短信收件箱。   那个年代的手机,功能很少,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大概率会藏在短信里面,次之则是记事本。   短信收件箱里整整有五百多条信息,对于那个年代内存少得可怜的手机而言,数量可谓惊人。   陆以北按着控制键,一条一条的点开信息往下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这五百条信息里面,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在跟白开闲聊,陆以北怀疑他们俩有基情,并非没有依据。   看了大约两百条短信,陆以北按键按得手指都有些发酸了,一怒之下,直接将跳到了收件箱的最底部。   “我倒要看看,你们俩到底说了多少废话!”陆以北道。   然后……   他便在收件箱最底部,看见了一条备注为“竹”的信息。   竹:“为想见你最后一面,到半山小学来。” 第六章 父亲、司机与量子纠缠   在老爹的手机里发现了疑似祁南竹发来的信息后,陆以北本以为能够找到更多与她相关的信息。   然而,在陆以北耐着性子,将所有信息看了一遍之后发现,就像是祁南竹信息里说的那样,那次,可能真的是她和陆鸣最后一次见面了。   陆鸣手机里的五百多条信息,备注名为“竹”的家伙,只有这一条信息存在。   其余的信息,有一半左右都是在和跟水哥闲聊。   这个版本水哥依旧乱杀!   剩下一半有一部分是各种小说退稿信息,另一部分则是各种有关工作的信息。   在没有看到这些信息之前,陆以北以为老爹为了养育自己,在放弃梦想选择生存之后,第一时间就开起了川菜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在那之前,各种各样的工作他都尝试过。   他考过公务员,但政审没通过。   批发过小电器,但是倒霉的遇到了一批走私货,赔的血本无归。   甚至打字员、发过传单、搬过砖,但这些临时工的工资,连买奶粉都不够。   陆以北看着看着,鼻子就有些发酸了,他依稀记得,以前问过老爹,是不是很喜欢做菜。   而陆鸣的回答则是,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做菜了。   当时,陆以北以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没想到老爹是真的讨厌做菜。   看得出来,为了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那样,将他养大成人,老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最后只是被逼无奈才做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工作。   “我小时候真的有那么能吃吗?都快赶上顾茜茜了。”看着陆鸣和白开的一条短信,陆以北皱了皱眉。   【陆鸣:小白,这孩子太能吃了,一个星期吃了三桶奶粉,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跟你说,以后你在外面浪的时候注意安全,千万别把谁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白开:不用担心,每次我都会用灵能把那玩意儿给……算了不说了,我给你转了五千过去,你查一下收到没有。】   看到这里,陆以北一下子就明白,小时候水哥为什么总是在他家蹭吃蹭喝了。   按照老爹的性子,以及他和水哥的关系,借了钱肯定不会还的,水哥不得想办法回点儿血吗?   古医书上说,一精十血。   那可是正经的血汗钱!   “啧啧,果然,他们两兄弟才是真爱对吧?”陆以北嘟囔了一句,摇了摇头,收起手机,离开商场。   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到大学城静怡公寓小区。”   给出租车司机说了目的地,陆以北便靠着窗子,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了下去,思索起了有关祁南竹的事情。   祁南竹给老爹发信息的时间,是十八年前的十二月,那时候我已经快一岁了,我会不会也跟她接触过呢?   虽然那么小的孩子没有清晰的记忆,但是我很有可能把她的名字印在潜意识里呢?   所以,从胡樾和索朗白玛那里再次接触到她的名字后,我才会在脑海里时不时地想起她的名字来……   陆以北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眼睑上,让他看见了一片混沌蒙昧的景象,恍惚间,好像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在眼前浮现。   那是一个身高相貌都不错的女人,她曾经在花城干过某种惊天动地的事情,还因此跟紫姑发生过激烈地冲突。   她跟老爹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最后因某种原因分道扬镳。   但她走的时候,应该给老爹留下了某种特别珍贵的东西,以至于有人不惜花巨大的代价,请了包括索朗白玛在内的数十名灵能力者和怪谈,出手抢夺。   她可能还跟我接触过,甚至抱过我,我也可能听过她的名字,只是当时年纪太小了,完全不记得了。   现在,她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生死未卜,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只看目前掌握的线索,祁南竹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丰富,所以……   老爹既然认识她,为啥不用她的故事,写本小说呢?   总比《鲁迅漂流记》、《少年闰土的奇幻漂流》这种奇怪的东西靠谱一点吧?   陆以北想着,摇了摇脑袋,将脑子里不着调的想法甩了出去,收回了思绪。   半山小学,这个小学的名字怎么完全没听过?   就连领导给的花城各学校的名单目录上也没有,是在花城范围内吗?   如果是的话,大概率已经废弃很久了。   ……   车窗外景色几度变换,还不等陆以北想起楚所有问题,出租车便停在了静怡公寓小区的大门前。   付过车费后,他下了车,快步往家里走去。   虽然找到了一点有关祁南竹的线索,也知道了半山小学这个地址,但是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去寻找。   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的,往那种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乱跑,万一遇上怪谈了怎么办?   到了晚上,怪谈化之后再去,万一遇到点儿什么,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陆以北想。   ————   月城远郊,一处距离花城边界不到十公里的地下仓库内。   这座原本作为海鲜中转站使用的冷藏库,在废弃之后,变得异常的潮湿阴冷,空气中残留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腥臭味。   冷藏库深处,烛火在石壁上投下的影子,仿佛垂死挣扎似的摇曳。   肤色病态苍白,身形佝偻的男子,伏在曾用来切鱼肉的操作台前,奋笔疾书着,沉浸在了羊皮卷上的文字中,眸子里跳跃着兴奋的微光。   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   一道身穿黑袍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来到伯塞斯的身后驻足,然后身子摇晃了两下,跌倒在地上。   “大人,与,与我同去花城的其他乙字号小队成员,前,前天晚上全体失踪了……”   听到气息虚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伯塞斯的身子微微一僵,“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羽毛笔拍在了锈迹斑斑的操作台上,缓缓转过身来。   “失踪了?为什么会失踪了呢?你们没有按我说的去做?”   伯塞斯语气平淡地说着,双眼在黑袍人身上来回扫视,那眼神就好像毒蛇在审视猎物。   感受到了伯塞斯视线中冷冽的恶意,黑袍人咽了咽口水,急忙解释。   “回,回禀大人,我们潜入花城,混进那些追杀顾茜茜的势力之后,是完全按照您的命令去办事儿的,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我们快要成功捉住顾茜茜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黑袍人从他们一行人混进追杀顾茜茜的势力当中开始,到如何将她逼入绝境,再到她藏身的那间破败的小屋中,毫无征兆的出现了诡异的灵能波动,进而演变成巨大的灵能乱流旋涡的经过,详细的给伯塞斯讲述了一遍。   “……旋涡引发了剧烈地爆炸,爆炸过后,参与围剿的灵能力者和怪谈,超过九成都失踪了……”   爆炸么?倒是符合“顾茜茜”在桃源里所表现出的行事风格……伯塞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追问道,“灾祸呢?”   “她不是一直有派人盯梢吗?那天晚上她在干什么?”   “她……”黑袍人欲言又止,“从进入花城后,甲字号小队的成员,还没亲眼见过她,他们尝试着潜入她的老巢,却……却……”   “却什么?直说便是。”伯塞斯皱眉。   “却被一只可爱的小猫猫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就被灾祸的下属打晕了,拔光衣服,丢了出来。”   谁能拒绝小猫猫呢?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伯塞斯,“……”   ————   静怡公寓小区。   陆以北坐在书桌前,单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一阵出神。   半小时前,从联信通讯城回到家中之后,他先把家里的小怪谈抓了过来,询问了一下它们,询问了一下花城众怪谈盯梢顾茜茜的情况。   在得知,顾茜茜前两天又大败一众围剿她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后,松了口气。   他本来是有些怀疑,花城最近出现的黑夜病,会不会跟追杀顾茜茜的那些家伙有关的。   但……   就目前来看,似乎跟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全都在顾茜茜手底下人间蒸发了,还能搞出什么乱子来?   至于,顾茜茜在被追杀过程当中,时不时地凭空消失、出现,像是有无CD闪现技能一样,陆以北并不意外。   他拥有大蛇之神的知识,自然能猜到顾茜茜掌握着通向幻境的竹简。   不过,他还是有些眼馋顾茜茜的竹简就是了。   那可是保命神器,他要是有那玩意儿,还不得在里面苟到天下无敌再出来?天下第二都不行!   简单的询问过顾茜茜的情况,确认了那些潜入花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暂时没有威胁后,陆以北便打开电脑,搜索起了有关半山小学的信息。   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用半山小学这种名字的小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天南地北的散布在Z国范围内。   如果不能确定陆鸣和祁南竹见面的确切地点,一个个的探访过去,没个三年五载的功夫,恐怕是走不完的。   “不对,这个思路不对,应该假定半山小学就在花城,认真找过之后,再向周边城市逐渐辐射。”   不过,花城到底有没有半山小学呢?   这种小事儿拜托怪谈聊天群调查,非常不划算。   虽然他们在调查信息这件事上,比最专业的私家侦探还要专业,但是同时,收费也比最专业的的私家侦探还要专业。   所以,不是非不得已的情况,陆以北并不想让他们调查。   “如果能够联系上张杉大叔就好了。”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张杉大叔作为一名在花城生活了几十年,土生土长的花城人,又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恐怕很难找出别的人,比他更熟悉花城了。   只可惜,在经历了几次凶险的事件后,张杉的联系方式,陆以北已经遗失了。   “要不然……”他看向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等天黑之后试试看?”   存了这样的心思,陆以北便暂时停止了寻找半山小学,转头找到了昨天带回来的那三箱陆鸣的遗物,将剩下的东西继续翻找了一遍。   不过,这一次,除了一张被撕掉一半的照片,一把变形的铜钥匙之外,他并没有找到像是旧手机这样,特别有用的东西。   “哎,老爹这个人也是太正经了,你就不能写点儿日记什么的?”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然后……   天色暗了下来,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天空就完全陷入了黑暗。   熟悉的阴冷气息,伴随着剧烈的心跳,自胸前涌现,逐渐强烈,扩散到四肢百骸。   已经习惯了怪谈化时,体内的改变,陆以北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面无表情的躺在沙发上,放松精神,默默地享受着。   ————   晚上十一点整。   在某粉红色APP里闲逛了两三个小时后,陆以北招来了外套,将着炼金脏弹和灵台净业的金属匣子背上,出了门。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只要站在街边,随便一招手,拦下的出租车司机,必定就是张杉大叔,就像是什么午夜出租车怪谈似的。   虽然陆以北这种猜想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是这年头,听说在欧洲那边,牛顿棺材板怪谈都出现,还讲什么科学?   至于,为什么会每次都遇上张杉大叔……   别问,问就是量子纠缠!   于是,十分钟后,静怡公寓小区大门前,陆以北等待了片刻,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开门一看。   嗯,是张杉大叔没错了。   这可怕的默契,陆以北真的有点儿怀疑,自己跟张杉大叔之间,存在量子纠缠了。   “哟,好久不见呀!我可想死你了!这次讲什么故事呀?”   就像是陆以北看见张杉大叔一点儿都不意外一样,张杉大叔看见她之后也完全不意外,甚至看得出来有些兴奋。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素材存货已经快见底了,直播的内容也逐渐有些无聊起来,听众都跟他反应过几回了。   甚至有暴躁老哥扬言,要是他下次再讲不出有趣的故事,就要上门拜访,带着他见怪谈取材去了。   陆以北,“……”   大叔,你是不是有点儿过于膨胀了?   你一个跑夜班的出租车司机,成天想我这怪谈,不太好吧?   那万一,哪天上车的不是我呢?你就真的不怕出事情吗?   腹诽了两句,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大叔,在问我讲什么故事之前,你不是应该先问问我去什么地方吗?”   “哦,那你打算去哪儿?”张杉敷衍地问了一句。   “半山小学。”   陆以北没有询问张杉大叔是否知道半山小学在什么地方,而是直接说出了地址。   “咦?半山小学?”   看这个反应,他果然知道!不愧是花城老司机……陆以北眸子轻颤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询问道,“大叔你知道那个地方?”   “那怎么能不知道?”张杉笑呵呵道,“我以前就在那上的小学。”   好家伙,还是个当事人!陆以北目光微凝。   “那是以前花城水泥厂的职工小学,就修在水泥厂石灰矿的半山腰上,方便工人们上下班接送孩子,不过我毕业后不久,随着水泥厂改制搬迁,已经关门很久了。”   “……”   这就难怪领导给的名单上没有,网上也差不到相关信息了。   张杉大叔看上去得有五十多岁了,他毕业之后不久就关闭的小学,起码也得废弃四十多年了。陆以北想着,又听见张杉开了口。   “不过,你去那儿干嘛?那地方没有怪谈的,只有一堆破房子而已。”   陆以北,“……”   没有怪谈我就不能去吗?   搞得我像是什么奇怪的作死人士一样。   不过……   “没有怪谈?怎么会?那地方应该废弃很久了吧?”陆以北追问。   “真的没有!”张杉撇了撇嘴。   “我有几个老伙计就住在那附近,上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还想问问他们,那附近有没有什么怪谈事件来着,结果几十年了,啥都没发生过。”   “所以说,你还去吗?要不我带你去,医科大的废弃校舍吧?听说那边最近总闹鬼。”   “不必了,我就去半山小学。”陆以北淡淡道。   一座废弃几十年的小学,从来没有闹过怪谈事件,这才离奇呢!   那个地方肯定有大问题。   更何况,医科大的怪谈事件……是我安排的。   陆以北想着,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张杉大叔兴趣乏乏,有些失落的表情,摇了摇头。   要不,改天我给他家也安排几个怪谈?   听故事,哪有亲身体验爽啊! 第七章 一个接地气的故事   雨,从天空飘然坠下。   一道身披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掠过,飞快地向远郊的冷藏库逼近,脚下踩着潮湿、泥泞的土壤,发出细碎、粘稠的声响。   “吱呀——!”   老旧而沉重的铁门被推动,发出一阵叹息似的响动。   那人闪身进入冷藏库中,单膝跪倒在了伯塞斯的身前,抱拳道,“大人,刚刚得到甲字号小队传来的消息,他们终于发现灾祸的踪迹了。”   “哦?”伯塞斯面露喜色,“盯紧了吗?”   在他发现的三十多个特殊个体当中,灾祸可以算得上是他最渴望研究的对象之一了。   “回禀大人,甲字号小队的人已经跟上去了,准备今晚就动手。”   “今晚?”伯塞斯冷笑了一下,“那群有勇无谋的家伙……就算他们有我给的宝贝傍身,但今晚就动手,未免太自信了一点儿吧?”   所谓宝贝,便是伯塞斯在长时间因袭之兽后,取得的成果。   他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接触其他怪谈的权能并完成复制后,通过炼金术进行一定程度的失活处理,得到了能够短时间赋予灵能力者或怪谈得到多种权能的特殊炼金药剂。   不过,到目前为止,那种特殊的炼金药剂,能够赋予的权能,最高也只有B-的水准。   灵能波动等级再往上,不仅灵能力者或怪谈的身体,很难承受高等级权能的破坏力,他们自有权能对新权能的排异反应也会骤然加剧。   伯塞斯尝试改良了许多次,都没能取得突破性的成果。   这也是他迫切想要围绕着灾祸展开研究的原因之一。   如果能将灾祸活捉,利用她那种能够容纳多个高等级怪谈权能的非凡特性,加上因袭之兽能够复制绝大多数权能的特性,伯塞斯甚至有信心创造出“神灵”。   那将容纳多种怪谈权能,近乎无所不能的,真正意义上的“神灵”,而非神话种怪谈那种权能不完整的残次品。   不过……   “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去告诉甲字号小队的那些家伙,让他们盯紧灾祸,伺机而动就行了。”伯塞斯道。   伯塞斯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资料,认真地研究过灾祸对花城一众怪谈的管理,以及她过往的一些经历,再加上她神出鬼没的行事方式,几乎可以断定,她的警惕性异常的高。   虽然,甲字号小队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在特殊炼金药剂的辅助下,又一定概率能够将灾祸捕获。   但是,一旦他们失败,打草惊蛇,让灾祸有所提防,再想要活捉她,就很困难了。   所以伯塞斯觉得,想要活捉灾祸,就必须找到合适的时机,一个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成功的时机。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就像是几年前,为了让灵能力潜质极高的江蓠,成为他的实验体一样。   他可是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才循循渐进的,成功把江蓠的父亲引入了赌博的深渊,从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变成了一个失去理智的赌徒,最后输掉了一切。   甚至江蓠的父亲最后一次去梦想成真娱乐城的车票,都是他派人送过去的。   他坚信,就连句萌那种存在了千百年的老怪物,都会出现破绽,灾祸也一定会在某个时刻,被他抓住软肋。   ————   夜幕下,出租车疾驰在空荡无人的城市中,带着些许寒意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拍打在车窗上发出细微而密集的轻响,仿佛在低声述说着倒春寒的来临。   一路无话,陆以北看着窗外被春雨冲刷的城市,若有所思。   她身为花城怪谈之王,是可以通过地脉气息,探知花城范围内绝大多数怪谈的方位的。   本来听完张杉大叔说,半山小学关闭了四十多年,都没有闹过怪谈事件,她就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煲仔饭里没有小孩儿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废弃学校这种鬼里鬼气的地方,在现如今这种怪谈激增的大环境下,就很不对劲了。   随着不断靠近花城水泥厂的老矿区,半山小学近在眼前,陆以北利用地脉气息探知了一下周边,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极为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   那种感觉宛如冰冷、细腻的蛛丝,缠绕在她的心口,使她觉得异常的焦躁。   在半山小学周边,她并没有探知到怪谈的存在,甚至方圆三公里的范围内,都没有任何怪谈。   如果把地脉气息比作怪谈版的天眼系统的话,那里就好像是,监控盲区一样。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半山小学关闭之后,绝大多数知道它存在的人,都把它遗忘了,很少提及,也没有什么怪谈传说传播开来,自然不会诞生怪谈。   不过,这种情况的概率比较低。   按照张杉大叔的说法,半山小学之所以废弃,除了花城水泥厂改制的因素外,还有石灰矿场技术有缺陷且过度开采,引起矿洞塌方,进而引起学校地基变形,校舍变成危房的因素存在。   距离学校并不远的地下,就是死过人的塌方矿洞,换做别的地方,怪谈传说都演化出十七八个版本了。   第二种则是,那里存在着某种令怪谈们畏惧的东西,或许就是一个强大到可以屏蔽地脉气息探知的怪谈。   介于之前询问花城众怪谈是否知道半山小学时,一问三不知的结果,陆以北觉得,半山小学内,极有可能存在着一个可以屏蔽地脉气息探查的可怕怪谈。   那个怪谈,会不会是祁南竹呢?   如果是的话,我的贸然登门,她会不会感到反感,进而袭击我呢?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张杉略有些颤抖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你拿刀出来干什么?”   “啥?”陆以北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可能是思考的过于投入,等张杉大叔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把灵台净业从金属匣子里取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呃……”陆以北看着腾出手来,从收纳盒中取出了防狼电棍的张杉,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您别怕呀!这不是眼看着就快到了吗?我得提前准备一下,以免进去之后,遇见什么东西,措手不及。”   “可是……”张杉皱眉,欲言又止。   可是,刚才不是说了吗?那里没有怪谈。   “您是想说,那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怪谈事件对吧?”陆以北眼神戏谑道,“愚蠢至极!”   “你们人类,当中的大多数总是这样,容易被表象迷惑双眼,从而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但有时候,真相往往与大多数人的看法相悖。”   “你有没有考虑过,半山小学没有怪谈这件事情,只是你的认知里没有,但并不代表那里真的没有怪谈呢?”   “你,在午夜,乌鸦起落的时候,进去看过吗?”陆以北阴恻恻地问,车前灯苍白的光芒,反射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   张杉听到陆以北对他的母校做出了此番言论,皱起了眉头,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说,半山小学里有怪谈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那待会儿,你进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就跟在后面看看,收集素材,绝不捣乱!”   “……”   听故事已经不满足了,还想进去看?   我看你是真的飘了……   陆以北腹诽着,认真思索了片刻后,没有回答张杉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道,“我给讲个故事吧?就当是车费了。”   张杉,“……”刚才不是还说今天没有故事吗?现编的?你单纯就是不想给车钱吧?   “很久以前,呃,差不多就在四十多年前,有一所修建在矿场周围的小学,里面就读的都是矿场的员工子弟。”陆以北娓娓道来。   “故事发生的时间是一个下午,那一天学校里的学生都安静地在教室里上课,突然之间一场可怕的地震就降临了。”   “顷刻间,地动山摇,日月无光,伴着剧烈地轰鸣声,学校的校舍倒塌了,绝大多数学生和老师都来不及逃跑,活生生的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在那场灾难中,很多人都死了,包括小张同学那几个十分要好的小伙伴……”   “等等!”张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道,“我怎么总觉得,你是在暗示什么?”   四十多年前,半山小学的确由于矿场的事故,发生过一次轻微的“地震”,也正是那场“地震”,让校舍变成了危房。   “没有啊!姓张的人多了去了,为啥非得是你呢?”陆以北面无表情,理直气壮道,“我只是看见了此情此景,突然想到了这个故事而已。”   顿了顿,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下张杉,见他没有说什么,陆以北继续道,“小张和他的那些小伙伴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说是亲如兄弟也不为过,他们临死之际,惦念着小山……”   “喂!姓张名杉,你说的真的不是我?”张杉低吼了一声,手心见了汗。   “你真的想多了!我这个故事,只是比较接地气而已。”陆以北否认道,然后……   默默地发动了魅惑能力。   根据她的推断,半山小学里可能藏着一个极为可怕的怪谈,即便是让张杉大叔靠近学校都已经很危险了,要是他真的跟了进去,自己恐怕没办法百分百保证他的安全。   至于,为什么不跟他讲明真相,让他自行离开……   一来,陆以北担心,就算知道半山小学有怪谈,张·膨胀·杉大叔,反而会更加热情高涨。   二来,讲了故事,就可以不给车钱嘛!   “他们惦念着昏迷不醒小张,不忍心让他醒来之后看见那副残酷的景象,他们都知道,小张胆子小,性子弱,恐怕接受不了那一切。”   张杉,“……”她说的绝对是我,我小时候就是因为胆小,才开始看各种怪谈故事练胆,最后迷上怪谈故事的!   没错,她作为一个怪谈,想要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应该有很多种办法。   可是,她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讲这些呢?难道说……   不可能,不可能,我前不久还跟他们喝酒来着,他们怎么可能是怪谈呢?张杉想。   虽然陆以北讲的故事,跟他的经历有一些细节上的偏差,但是在魅惑能力的影响下,他总觉得她像是一位曾经经历过那些事情的老人,所说的话,可信度极高。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心见了汗,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心脏咚咚直跳,耳边还在不断传来陆以北不紧不慢,且语调略显阴森的话语声。   “于是,他们选择变成了怪谈,合力为小张交织起了一个梦境,一个宛如真实的梦境。”   “在梦里,地震没有引发校舍倒塌,在梦里,死伤上百人的学校中,也没有怪谈,在梦里,小张的记忆仿佛定格在了最美好的瞬间,小伙伴们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长大。”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梦梦地天赋技能,几缕无形地触须,从她身后探出,无声无息地附着在了张杉的头顶。   待会儿就让你体验一下,全息投影式的怪谈故事!陆以北想着,默默地观察着窗外的景色,时刻准备着让张杉看见他的“小伙伴们”。   “时光荏苒,一个偶然的机会,已经人到中年的小张故地重游,他的小伙伴们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商量之下,做出了一个决定,告诉小张真相。”   “他们相信,现在的小张,已经长成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能够,直面曾经残酷的真相了。”   “于是,他们静静地在曾经的校园所在的山脚下等待着,等待着小张的到来,直到午夜降临,乌鸦起落之时。”   话音落下,技能发动。   下一刻,张杉转过了一个弯道,半山小学学校大门,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了道路的前方,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吱——!”   急刹车的刺耳声音响起,出租车停靠在了路边,路旁野草凄凄,冷风萧瑟。   在车灯光束的尽头,被野蛮生长的植被簇拥的校门锈迹斑斑。   五个苍白的人影并肩站在一起,轻柔而机械地挥着手,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示意什么人靠近。   在他们的身后,黑暗吞没的大山和学校废墟的轮廓,就像是一头蛰伏起来,择人而噬的怪兽。   被细雨润湿在山间的水泥公路,从校门前一直延伸到面前,在远光灯的照射下泛着光,看上去仿佛一条通往天堂或是阴曹的大道。   看着眼前的一幕,张杉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是他平常坚持锻炼,身体素质比较好,非得当场发作什么急性心脑血管疾病不可。   你讲个接地气的故事我不反对,甚至很开心,但是你不能搞这种接地府的操作呀!张杉在心中狠狠地埋怨了一句陆以北。   在他的记忆里,距离半山小学,应该还有三到五分钟的车程才对。   现在学校大门赫然出现在了眼前,门口还站着几个熟悉的面孔冲他招手,这百分之两百是遇见怪谈事件了。   “大叔,你怎么停下来了?”陆以北合时宜地凑到张杉的身后,在他耳边低声道,“快继续走呀!”   “咕噜——!”张杉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指着窗外,弱弱道,“已,已经到了呀!就,就在前面了。”   “前面?前面不是公路吗?我没有看到学校耶!”陆以北疑惑道,“难道说……你看见什么了?”   “我没有!”张杉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可能引起怀疑,声音马上又小了下了下去。   “我,我就送你到这儿吧?你快下车吧?”   “诶?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学校里看看吗?”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   说话间,小手一把抓住了张杉的肩头,同时不动声色地运转起了微弱灵能,一股刺骨的寒意,透过指尖散逸出去,冰冷得就像是从停尸柜里爬出来的尸体。   张杉身子一个激灵,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不去了,不去了,我要赶着回去直播,再不回去,听众们该等急了。”   “那好吧!”陆以北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呐个,大叔,车费是多少呀?我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坐车一定要给车费的。”   “不要了,你快走!”张杉情绪激动的高声道。   陆以北耸了耸肩,麻溜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清风细雨袭来,她单手扛着灵台净业,大摇大摆前行着,听着身后传来的汽车声浪和发动机嗡鸣,心情愉悦。   什么叫人道主义精神?这就叫人道主义精神!   不仅乐于助人,从来不收车费,而且受到惊吓,提供的饱腹感,远比正常人多好多。   张杉大叔真是个好人呐!好人应该长命百岁,所以,有什么危险就让我一个人去面对好了。   陆以北想着,注视着半山腰上隐约可见的建筑物,目光一凝。   ————   两分钟后。   就在陆以北离开半山小学山脚的公路旁不久,一阵风声自黑暗中响起。   五道黑影从远处飞掠而来,在原地短暂停留后,看了一眼张杉离开的方向,然后追着陆以北,迅捷地地向着半山腰跑去…… 第八章 半张照片   张杉大叔收获了满满的故事素材,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十几秒后就不见了踪影,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空不见星月,一阵风吹过,便开始洒落起了细如牛毛的雨丝。   雨丝经两侧山中冷空气的浸透,带着一种寻常衣衫难以抵挡的寒意。   似乎担心陆以北在冷风细雨中待久了,会冻坏身子,外套蠕动了一阵,袖口和衣服下摆收紧,在内部散发出了一股暖意,恍惚间让人有一种,躺在温暖被窝中的错觉。   外套作为陆以北在女魃权能状态下签订契约的眷属,虽然没有像杜思仙那样,对火属性咒式表现极高的亲和力,但是略微发热这种小事儿,还是能够做到的。   外套,“……”   我可真是个贴心的小外套呢!   ٩(๑>◡<>   透过眷属印记,感受到外套乐得像个傻狍子似的,陆以北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轻抚了一下领口,继续沿着寂静无人的小路,向前奔去。   此刻,山腰已然开始有了朦胧的雾气,半山小学隐约可见的轮廓,在缭绕的白雾中,仿佛随时都会在山间隐去消失似的。   “雾好像越来越大了?看样子,得加快些速度才行了,要是迷路就不好办了。”陆以北喃喃自语道。   虽然她没有探知到周围有怪谈存在,但是这个半山小学处处透着诡异。   学校在浓雾中突然消失这种事情,可能真的会发生。   更何况,在心中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陆以北就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藏在山中的东西被惊醒了,向她投来揣度的目光。   前行着,越临近山腰,陆以北越觉得之前让张杉大叔离开的决定是正确的。   因为山顶矿场塌方引起的山体变形,让环山的公路越是靠近山顶,损毁得就越是严重,路面裂痕满布,最宽的地方宽度超过一米,再加上连年风雨侵蚀,有些路段,在下过几场雨之后,几乎变成了一片泥潭。   山中雾气渐浓。   待到山脚路灯所能带来的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大山和浓雾吞噬了,眼前的景物顿时陷入了一片蒙昧不清之中。   见状,陆以北暗叫一声糟糕,正准备掏出一枚炼金脏弹用来照明,这时脚下转过一道急弯,紧跟着,在眼前一阵恍惚后,她愣在了原地。   山间的浓雾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踪影,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半山小学的大门前方的空地上。   “这……”   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了看百米开外的校门,又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眉毛拧成了一团。   这不对劲啊!刚才明明都还只能看见一点学校的轮廓,目测还有一两公里的距离。   怎么才转过一道弯,就到校门口了呢?   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我刚才给张杉大叔讲的故事里那样,学校自己朝着我跑过来了一样。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掏出了一枚炼金脏弹握在手中,在照明的同时兼顾防身,然后一边用Z国传统艺能“来都来了”克服想要掉头离开的情绪,一边放慢脚步向前走去。   于是,片刻后,陆以北来到了半山小学的大门前。   这所学校已经荒废许多年了,门上的牌匾断了一半,满地尽是残垣断瓦,就连四周的围墙也被疯长的草木所遮掩,看上去异常的荒凉。   此刻正是午夜时分,山中静悄悄的,偶尔几声仓促的鸟鸣响起,渗人而诡异。   那不会是乌鸦吧?   陆以北又想起了刚才自己给张杉大叔讲的故事,脸色有些难看。   我™为什么要多嘴,给他讲那种故事呢?   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她腹诽着,皱眉朝着学校里看去。   因为疏于打理,绿化带里满是荒草,很多树木也长得歪歪斜斜的,隐约间,还能看见在那些树木下立着几座没有墓碑的孤坟。   远处,在门窗破损,漆黑一片的教学楼前,矗立着一棵根系异常茂盛的榕树,粗壮的树干加上驳杂的气生根,数人方能合抱。   在榕树的枝丫上,挂着几件没来得及收走的旧校服,随风摇曳着,就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归来一样。   风雨中,老榕树的树叶沙沙作响,树干上垂下的,已经腐朽的秋千轻轻摇晃,仿佛上面正坐着一位肉眼看不见的姑娘。   “嘶——!”   半山小学里阴森森的景象,陆以北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就这种鬼地方,跟怪谈度假山庄似的,没有怪谈出没,就™离谱,就不对劲!   要是给那些在杜思仙领导下的怪谈们放个假,组织它们来这里团建、疗养,它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家伙,妥妥的宾至如归!   思索间,陆以北足尖猛地一点地面,一跃而起,翻过大门,正式进入了半山小学当中。   这里的占地面积,一眼望去,整个学校尽收眼底。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泥地,大概是操场一类的地方,上面已经长满了荒草。   操场尽头,老榕树旁的两层小楼,便是教学楼。   这里似乎因为矿场塌方引起的山体变形,对建筑物造成了不少的破坏,墙体上明显能看到一些开裂,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教学楼一旁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陆以北推测,可能是老师办公室或是宿舍一类的地方。   端详了一下学校里的环境,陆以北并没有,急着进入教学楼或是低矮平房中查看。   她从肩上的金属匣子里取出了一枚枚炼金脏弹,间隔一米左右,埋在了学校大门和大门周围的围墙下,然后仔细地布置下了触发型引爆咒式。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有探知到半山小学中有灵能波动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小心行事。   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深入学校之后,万一遇见了什么危险,同时学校外面又有来路不明的敌人杀进来,到时候岂不是进退两难?   不管有没有敌人,咱们先假定有敌人存在嘛!   反正埋炼金脏弹用不了多久,不碍事儿的,大不了到时候用不上,再挖出来带走就是了。   陆以北想着,埋好最后一枚炼金脏弹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教学楼走去。   小雨淅淅沥沥,冲刷着泥土,很快就掩盖了土壤被翻动过的痕迹。   ————   靠近教学楼之后,陆以北先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周遭的野草,围着这栋年久失修的危楼饶了一圈。   确认教学楼周边没有埋伏,并规划好了两条上佳的撤离路线,她走进了教学楼侧门的门洞。   黑漆漆的走廊,两边房门全都开着,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桌椅板凳都被搬得干干净净。   空荡荡的教室里落满,地面散落着泛黄的纸张,陆以北甚至还看见了一张被篡改过分数的试卷。   “好家伙,18分改成九8分?”陆以北皱眉道。   “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那年夏天,这张试卷,一定给你留下了惨痛的回忆吧?”   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来到教学楼的正门大厅附近,陆以北发现了一样有意思的东西。   在正门旁的墙壁上,有一面用油漆刷黑,用来当做公告黑板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粉笔字,但并不是什么公告,而是一段段留言,似乎是当年的学生们离开前留下的。   那粉笔字,其中大多数都在漫长的时间里变得模糊了,不过还有少数一些可以勉强辨认。   带着一丝好奇,陆以北凑到墙边,搓了一道红焰闪用来照明,开始一句句的读了起来。   【李国庆,我爱你!】   陆以北,“……”   呃,几十年前的小学生就已经这么大胆了吗?前辈牛逼呀!   相比起来,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考虑,每天五块钱零花钱,是用来买零食,还是存起来买皮肤。陆以北想。   【王小宝,我RÍ你先人!】   这个就正常多了,不过,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哟!   擦掉,擦掉!   陆以北抬手擦掉了公告栏黑板上,某位曾经的小学生留下的粗鄙之语,正准备接着往下看,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顿时屏住了呼吸。   只见她刚刚擦掉的那一行歪歪扭扭小字的地方,一个个粉笔字,正在一笔一划的浮现。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正握着一支看不见的粉笔,在黑板上书写那样,黑暗隐约中粉笔与黑板摩擦的轻响。   但,那个“人”,看不见身形,没有灵能波动,没有气味,没有温度,仿佛身处在另外一个无法窥视更触及地维度。   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后,【王小宝,我RÍ你先人!】几个字,又重新出现在了黑板上。   几秒钟后,陆以北回过神来,一下子将灵觉探知展开到了最大范围,试图捕捉哪怕最微小的灵能波动存在。   然而,一无所获。   没有灵能波动,应该就不能用怪谈解释这种现象。   可是……   不用怪谈解释这种现象,我难道还会用科学解释吗?陆以北想。   大多数怪谈她是不害怕的,能够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她也不会感觉到恐惧,可是这种不知道该用科学还是玄学解释的未知现象,一时间,竟让她有了一种初次遭遇怪谈事件时的紧张感觉。   她稍微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凑上前去,更加仔细地看了看公告黑板上的字迹。   而这一次,在不经意地看见了另外一行小字后,她骤然握紧了灵台净业,后退了两步,愣在了原地。   【陆以北,你不认识我了吗?】   在黑板的角落写着这样一行小字,字迹娟秀中透着一丝笨拙,让人感觉是某个呆萌的女生留下的。   四周安静地可怕,教学楼外,空无一人的学校里,冷风拂过,疯长的野草和榕树的枝叶齐齐摇晃,发出鬼祟细碎的“低语”。   恍惚间,她感觉到暗处仿佛有人在窥探似的,有些神经质地左右看了看四周,却是一无所知。   死寂中,陆以北再次看向那行小字,柳眉紧蹙。   那句话像是带着倒刺的荆棘疯狂滋长,牢牢地扎根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忍不住不断地猜想起来。   这句话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是在我刚刚分神的时候留下的,还是在十九年前祁南竹跟老爹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亦或是四十多年前这所学校刚刚废弃的时候?   留下这句话的人,会是祁南竹吗?   如果是的话,她想表达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是想确认我是否还记得她,还是想某种无声地威胁呢?   ……   “咚咚咚——!”   突的,一阵脚步声从上方传来,像是有人在二楼的楼道中快步走过似的。   沉闷的脚步声和隐隐传来的灵能波动,让陆以北的心神从纷乱的思绪中脱离了出来。   这学校里有别的人!   陆以北眼皮跳了一下,在短暂地紧张过后,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   察觉到对方有灵能波动,她反而不害怕了。   未知的东西才会让人感觉到害怕,而已知的则不会。   有灵能波动,就意味着对方是灵能力者或者怪谈。   灵能力者和怪谈有什么好怕的?谁还不是呢?在花城范围内,他们该怕我才对!   陆以北自我安慰似的想着,抬头开了一眼天花板,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提剑朝着楼上走去。   刚一来到二楼,漆黑的走廊被红焰闪的光芒照亮,走廊上,一串积攒的灰尘上留下的脚印便映入了眼帘,从楼梯口延伸到走廊尽头的黑暗中。   陆以北循着脚印延伸的方向一路前行,沿途两侧的教室依旧开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地方可以藏人的地方。   刚才引起脚步声的家伙,好像突然之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穿过布满灰尘的走廊,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教室前,看着整个教学楼中唯一一间上锁的教室,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这间教室的门上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上,一把锁死的挂锁,似乎已经跟铁链锈死在了一起。   “……”   会不会是……   注视着那把挂锁,陆以北沉吟了两秒,然后默默地将手伸进了上衣口袋里,握住了那把扭曲的铜钥匙。   虽然这样一扇普普通通的铁皮门,她只需要一剑便可以轻松破开,但是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在取出钥匙之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力将它拧直,然后尝试着插.进了挂锁的锁孔。   似乎是时间太久,挂锁已经锈蚀得很严重的缘故,陆以北刚插.进去了半截便卡住了,用力往前推了推,锁上被露水润湿的铁锈,将她的双手染成了一片锈红,然后“咔!”的一声,钥匙一下完整地没入了锁孔之中。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凝视着挂锁,陆以北无声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用力地左右拧动了一下钥匙,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响,挂锁,开了。   “!!!”   竟然真的打开了!   这把钥匙被老爹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扇门后面,就藏着我想要找的人或者东西呢?陆以北有些激动地想。   然后……   她突然后撤了两步,运转起体内的灵能,施展《太和君子剑图说》里的剑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铁门挥洒出了一片璀璨剑光。   刹那间,金属撕裂地刺耳声响迸发,铁皮门碎成了十几块,飞进了教室里。   虽然用钥匙开了锁之后,又用剑斩开大门,显得有些像个神经病。   但是……   一来,陆以北用钥匙开锁,又不是为了进去,只是为了印证,陆鸣保存的钥匙跟这把挂锁是否匹配而已。   二来,万一刚才在楼上走动的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就藏在门后埋伏,直接推门而入,岂不是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所以,陆以北就是要先开锁,让他们以为她会推门而入,然后再暴力破门,连门带门后藏着的家伙,一起斩于剑下。   不过……   这一次,算她想多了,门后的教室里并没有任何灵能力者或怪谈存在。   随着铁皮门被灵台净业破开,门上积攒已久的灰尘四处纷飞,扑了陆以北一脸,仿佛是在责斥她暴力破门的粗略行为一样。   “咳咳——!”   轻声咳嗽着,用手在面前挥了挥,荡开灰尘,陆以北定神朝教室里看去。   不同于之前那些空荡的教室,不知道这间教室里,当初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满地都是桌椅板凳的残肢断臂。   那些破损的桌椅堆积在一起,形状有些扭曲,隐约感觉得出,是有人刻意那样摆放的。   不过,就在残破的桌椅簇拥下,教室的正中央竟然放着一张完好无损的椅子,椅子上面还有一本蒙尘的册子,封面上写着“纪念册”三个字。   陆以北抬头看了看那张椅子上方的天花板,确认过那里没有可以让人上吊的地方,椅子也不是上吊用的工具后,才靠上前去,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用灵台净业翻开了椅子上的那本纪念册。   然而……   “诶?空的?怎么会是空的呢?”看着一篇空白的纪念册,陆以北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老实说,在这种鬼地方,出现了一本纪念册,里面要是记载着什么直指邪神的经文,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要是,什么都没写,反而让人生疑。   怀着疑惑,她又用灵台净业挑动纸张,翻了几页,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的微光突然闪过,一张夹在纪念册中的照片,飘然落在了地上。   准确的来说,那只是半张照片,照片上映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女人,而另外半张……   陆以北皱了皱眉,取出了从自家老爹的遗物中找到的那半张照片,只是远远地比对了一下,就能够看得出,两张照片的撕裂处,几乎完全吻合。   那半张照片上的女人,是祁南竹吗?   这张照片,难道是她和老爹的合照?   陆以北想着,手握着半张照片,一点点靠近,想要更仔细地比对一下两张照片的撕裂处,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跟着,便听见了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巨响声,让陆以北吓了一跳,身子一颤,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照片飘然而落,然后像是被地上那张照片吸引了似的,飞了过去,弥合在了一起…… 第九章 这一切都是灾祸的阴谋!   伴随着爆炸声,整座学校都在剧烈地摇晃,原本就已经是危楼的教学楼墙体开裂,石块落下,烟尘四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一般。   是埋在学校门口的炼金脏弹爆炸了?   变故突如其来,陆以北没顾得上去捡掉在地上的照片,便闪身来到了教室的一角,背靠着墙角,灵台净业护在身前。   片刻后,震荡平息,在弥漫的浓烟中,整座校园陷入了死寂。   然后……   这座处处透着诡异的学校,卸下了它的伪装。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降临了一样,一股微弱、隐秘,但覆盖面积极广的灵能波动弥漫,笼罩了整座半山小学,再向外继续延伸,超出了陆以北的灵觉探知范围。   这灵能波动……   是故意将灵能波动扩散到最大范围,防止我锁定具体位置吗?   陆以北想着,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来到窗边,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看去。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刚才的巨响和惨叫声都是炼金脏弹爆炸引起的。   为了防止可能尾随在她身后的敌人,有能力躲开单独一枚的炼金脏弹爆炸,在布置那些炼金脏弹的时候,她刻意将所有布置在炼金脏弹上的触发型咒式都联系了起来,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触动了其中的一枚,其余的四十多枚都会一起跟着爆炸,让半山小学大门周边,直径五十米左右的范围,被炮火覆盖,对可能存在的敌人进行有效的强力打击。   现在,真的有人跟在她后面潜入了半山小学,于是,那些炼金脏弹被引爆了。   学校大门附近的地面撕裂,深陷进了隐藏在地底的矿坑当中,其中火光熊熊。   远远看去,不禁让人想起位于土库曼斯坦的著名景点——燃烧了近五十年,依旧没有熄灭的地狱之门。   可是……敌人呢?   陆以北凝望着学校大门前的熊熊火光,皱起了眉头。   爆炸引发的巨响和那股灵能波动,几乎是同一时间降临的。   按照陆以北的推断,极有可能是有一个或多个强大的敌人尾随而至,不慎触动了埋设在校门口的炼金脏弹。   现在,那股笼罩整个校园的灵能波动尚未消散,证明敌人在爆炸中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同时敌人又不见了踪影,那便可能是在爆炸之后,迅速地隐藏了起来。   想清楚这一节之后,陆以北的心情变得有些凝重。   虽然,她已经知道有人尾随着她进入了学校,可以提前做好防备,以免正面遭遇的时候,措手不及。   但是,对方竟然能够在数十枚炼金脏弹爆炸袭击后,迅速地藏匿起来,这种水准的实力,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   要不……还是先撤了吧?   我又不是什么正义之士,没必要讲江湖道义,这里是花城地界,可以群殴,我凭什么要单打独斗呢?   等我出去以后,去一趟幸福小区,或者直接向司夜会举报这里有异常灵能波动,带齐了帮手,再回来也不迟!   啧,这次真是失策了,我其实一开始,就应该带上七八十个怪谈,一起杀过来,直接把这鬼地方翻个底朝天才对。   一念及此,陆以北便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之前规划好的撤离路线。   然而……   就在她准备收起刚才找到的那本纪念册和半张照片,暂时先离开半山小学的时候,却发现只有那本纪念册,掉在了地上,面朝下盖着,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却消失了踪影。   什么情况?照片呢?被刚才爆炸掀起的气浪吹走了?   会不会是被纪念册压住了?   陆以北想着,视线在堆满残破桌椅的教室里搜寻了一圈,却没有寻到两张照片,视线落在了纪念册上。   略微沉吟了一下子,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用灵台净业挑起纪念册的一角,用力一翻,然后……   “哗啦——!”   伴着一阵纸张散落的轻响,海量的照片,顿时像是洪水决堤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纪念册之中涌了出来,散了一地。   那些照片有的已经泛黄,有的则是崭新,记录的内容千奇百怪,或是一次旅游的留影,或是一次生日聚会的合拍,又或是单纯的捕捉了校园一角的某个瞬间。   然而,在看清楚照片上的内容后,陆以北心跳却慢了半拍,瞪大了眼睛,向后跳开了一段距离。   那些照片之中,有一半以上,都有她的身影出现。   从她刚刚出生一直到十八九岁,几乎每一个时期的照片都有,但都是非怪谈化状态下的影像。   有人在长期监视着我的生活,还拍下了照片,我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这™不会是祁南竹干的吧?   连吃饭睡觉都拍,你怎么不拍洗澡呢?你他娘的怕是个变态吧!?   突然,一个恐怖的猜想,从陆以北脑海里钻了出来。   那个暗中监视她的人,既然能够拍下这些照片,恐怕早就知道她会来半山小学。   她来到半山小学后,没有见到那个家伙,也许只是TA刚刚离开或者马上就到,又或许TA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就这所废弃学校的某个角落里窥视这一切。   刚才学校大门口的爆炸就是TA引发的。   想到此处,陆以北绷紧了身子,只觉得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冷冽了起来,一股蚀人的寒气,像是成群的蚂蚁,从她的脚踝处缓缓爬上了头顶。   这间杂乱不堪的教室,气氛越发诡异。   那些还在不断向向外涌现的照片,让陆以北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先不管了,这鬼地方是决计不能再待了!”   说话间,她从那些照片上挪开了视线,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像是出现了一阵轻微的耳鸣一样,细碎的噪音,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耳朵里。   陆以北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地上的照片轻轻颤动着,发出奇怪而细微的噪音交织在一起,宛如砂砾不断摩擦那样,沙沙作响。   凝视着地上照片,陆以北只感觉那些“沙沙”的声响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含糊不清的低语,带着诡异地诱惑力,吸引她靠近。   就在她双眼逐渐失神,缓缓地向着那些照片走去的时候,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突然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回荡开来。   “吃,吃人了,这所学校在吃人!谁,谁来救救我啊——!”   被惨叫声惊扰,陆以北刹那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照片,身子一颤,猛地向后跳开一段距离,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深吸了一口,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   就在她离开教室的刹那,一张崭新的照片从纪念册中飞了出来,飘然落在了地上。   照片上拍摄的画面是傍晚时分,牡丹街附近的一条人形道,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年带着耳机,等待着红绿灯,在拥挤的人群中,一名有些邋遢的,栗色长发圆脸少女看着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   另一边。   走廊仿佛被某种力量给扭曲了,墙体莫名地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凸起,有些像是建筑物一角的几何凸起,有些则呈现出人或动物的形状,摸上去还能感觉到微弱的温度和脉搏。   那种感觉,就像是这所学校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样。   走廊上,来自伯塞斯手下,甲字号小队的两男一女,感觉今天真的倒了血霉。   三人聚集在一起,沿着宛如迷宫一样走到尽头的扭曲走廊,仓皇逃窜,口中不住地争吵着。   “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门口那场爆炸意味着灾祸已经发现我们了,应当及时撤离,向伯塞斯大人禀报情况,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为什么?”女子带着些许哭腔低吼道。   “这一切都是灾祸的阴谋,她早就知道了,她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我们都落入灾祸的陷进里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名队友被炼金脏弹炸成了尘埃,一名队友被墙体吞噬,生死未卜,再加上这无法破坏,又一直走不到尽头的走廊,让她的情绪濒临崩溃。   同行的长发男子沉声道,“别特么废话了!行动败露,强行捕获灾祸。是队长做出的决定,现在队长已经死了,你冲我吼有什么用?!”   “别吵了!”同行的矮胖男子大喊道,“有那个力气吵架,不如想象办法怎么出去!”   “没用的,我们出不去了。”女子摇着头,喃喃道,“你们没发现吗?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只是周围的景象在一直改变而已,我已经看见我刚才做的记号了。”   “灾祸肯定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慢慢的折磨死!”   两名男子顺着她抬手所指的方向望去,脸色顿时一阵青白。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处弧形凹陷的墙体上,女子用咒式留下的发光记号,有一半已经陷进了墙体之中,消失了踪影。   可是……   她刚才明明是在一处树状的凸起上留下的记号,为什么会……?   难道周围的景象真的一直在变,我们也真的一直在原地打转?   两名男子想着,额前齐齐地渗出了汗珠,一股沉重的绝望感,在他们的心中缓缓升起。   ————   陆以北从二楼尽头那间诡异教室走出来的瞬间,便看见了走廊上诡异的一幕。   漆黑的走廊,像是被一双无形地大手抓住两头,拧了几圈,然后再用力拉长那样,变得异常扭曲。   在距离教室门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一具身体,像是被墙体吞噬了,又或是从墙里长出那样,半截身子悬挂在墙上,双腿垂下。   这是刚才发出惨叫的那个家伙吗?   他怎么看上去像是……某种玩法特殊的本子情节?可是那种本子,也没有男性主角的吧?   不对,不对,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有问题!   陆以北吐槽了两句,默默地退回了教室当中,等待了几秒钟,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再次来到走廊上,那半截悬挂在墙上的身体已经消失了踪影,黑暗中,袅袅的白雾氤氲着,缓缓升起。   背后传来隐约的笑声。   回头看去,原本应该已经抵达尽头的走廊,无限地延伸了出去。   弥漫地雾气中,隐约浮现出城市和街道的模样。   在很远很远,温馨的灯光照耀下,有模糊的人影在向她招手,示意她往前走,靠近。   在这种鬼地方,温馨就意味着危险,搞不好是什么诡异的陷阱。陆以北想。   这时,光线突然一暗,危险像是被识破了伪装那样,干脆地显露出了它的爪牙。   两侧扭曲的墙壁,墙壁上一道道五官扭曲,身体畸形的人形凸起,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那样,缓缓浮现。   在墙壁上奔走、嬉戏、窃窃私语……做着一切日常生活中可能做的事情,宛如另一个世界洒下的投影。   然后……   当陆以北出现在走廊上的那一刻,所有人形凸起都停滞了下来,挣扎扭动着,拉长了脖颈,向她看了过来。   一时间,整条走廊上,墙体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着,无数双手臂像是要破开墙体一样伸向走廊中央来回挥舞,一张张人脸表情万千,像是欢庆着什么似的。   “……”   淦哟!这还不如刚才呢!   刚才那种情况,要是试图穿过走廊离开,一个不小心,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陆以北腹诽着,默默地退回了身后的教室,小心翼翼地避开几乎已经快将地面填满的照片,来到窗边,向外面眺望。   跟走廊上那欢腾而诡异的景象完全不同,窗外的校园景象还是跟刚才一样,一片静谧。   见状,陆以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能从走廊离开的话,直接跳窗走就没问题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反正,我是必须得走的,但绝对不是从走廊。   如此想着,她拉开了窗户,伴着一阵冷冽地清风袭来,她纵身向着窗外一跃。   然而……   预想当中的风声和下坠感都没有出现。   在跳出窗户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身体像是突然进入了某种无重力环境当中一样,骤然一轻,悬浮在了半空中。   糟了,这也是陷阱!   陆以北心头一惊,刹那间回过神来,猛地回首望去,只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教学楼已然消失了踪影。   眼前,混合着泥浆的水珠和石块,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着,缓缓向上飘去…… 第十章 他是个顶级变态   雨水与石块倒飞向天空。   星星在脚下,城市在天上。   老榕树倒转过来,用枝叶吸收养分,让根系蓬勃生长。   在遥远的地方,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带来飘忽的回音,像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   ……   陆以北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所见所闻是什么。   一切都荒谬得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一样。   无数梦幻的泡影环绕在她的身旁,璀璨的流光勾勒出虚幻却又真实的洪流。   两男一女三个人,尖叫着从她身边飞过,被卷入了洪流,消失了踪影。   突的,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像是微风吹走清晨的薄雾那样,吹散了眼前的一切。   在仅剩一片金黄的,璀璨辉煌的光芒中,一个人影在遥远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她,好像在微笑着,令她感觉温暖而欣慰,就像是……   回家了一样。   突然间,陆以北的心中莫名地有了一丝明悟,紧跟着眉头便拧成了一团。   我™该不会是要穿越了吧?   淦哟,这是哪个傻子写的剧本?要穿越你早点穿啊!   事到如今,三年之后又三年,我都混上司夜会的通缉名单了才突然穿越,不会觉得太晚了一点吗?   陆以北满腹牢骚地想着,然后来自前方的金黄光芒,骤然强烈,辐射过来将她的身体笼罩。   刹那间,她的脑袋像是突然宕机了一样,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了沉寂……   ————   凌晨两点二十一分。   一道惊天动地的春雷,响彻花城上空。   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被捅破了一个窟窿一样,让数以万吨计的水分倾泻而下,原本绵密如丝的春雨,一下子变得暴躁起来,钢针似的洒在屋顶、街道、窗户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琥珀馆,宅院深处,偌大的书房内,书桌上,江蓠趴在堆积成山的文件中沉睡。   她长长地睫毛轻颤着,额前浮现几缕汗珠,口中不时发出声音酥软入骨的梦呓,显然是睡得很不安稳。   “轰隆——!”   窗外惊雷再次想过,将这座破败的庄园每一个角落都镀上了一层银白,江蓠突然惊醒了过来,坐起身,看向窗外朦胧雨色,一阵出神。   “哒哒哒——!”   鞋跟敲击大理石地板的轻响在走廊上由远及近,书房的黄铜门把手轻轻旋转,深色的实木大门被打开了,阿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出大事儿了!”   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哦?怎么了?详细说说?”   “刚才传来的消息,水泥厂的老矿区发生了严重的塌方……”   江蓠看了一眼窗外似乎愈演愈烈的雨势,定了定神,平静地询问道,“什么等级的灵能波动警报?”   通常来讲,塌方这类的灾害发生后,应该去找国土或是水利之类的相关部门,既然通知到了司夜会这里,那肯定是牵涉到了怪谈事件。   “灵能波动警报是……”阿花欲言又止,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才继续道,“小姐,现场没有检测到超标的灵能波动残留。”   “呃,小姐,虽然没有超标,但是矿区所在的整座山上,都有灵能波动残留,而且那座山上,还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阿花补充解释道。   听到此处,江蓠如水的眸子里,眼波轻轻颤动,若有所思。   就像是抛开剂量谈毒性一样,抛开黑夜侵蚀度谈灵能波动残留的危害,也是耍流氓。   按照司夜会的标准,只有当灵能波动残留造成的黑夜侵蚀度超过0.1的时候才算超标。   可就算是没有超标,但一整座山都被微弱的灵能波动残留覆盖了,也太离奇了一些,况且阿花说,现场还有很多奇怪的现象。   江蓠揉了揉眉心道,“我记得今晚值夜的是顾希留那个丫头对吧?她应该找了一大堆借口鸽了对吧?有人联系过她了没有?”   听闻自家小姐问到了顾希留,阿花的满脸苦涩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今天是那位祖宗值夜,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才让通知我联系您的。”   和花城鸽王顾希留完全相反,江蓠在花城司夜会当中堪称劳模,要是遇到突发事件,找不到主力干员解决,找她准没错。   当然,其实也可以找另一位劳模,李先生。   不过,李轩近几个月来,每次值夜的时候都会遇到海量的怪谈目击事件,奇怪得很。   他都快被折磨得神经衰弱了,连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都看得有些心疼了,所以能不麻烦他的事情,就尽量不会在晚上去打扰。   “我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过去,你先去车库把车开出来吧?”江蓠点点头道。   “明白,小姐。”阿花应了一声,欠了欠身子,便退出了书房,飞快地朝着车库走去。   目送着阿花走远,江蓠这才从桌上堆积的文件中翻找出了手机,给陆以北发去了一条信息。   江蓠:“突发事件,起来干活![位置]”   等待了片刻,见陆以北没有回信,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起身拿起手杖,一瘸一拐地朝着衣帽间走去。   看样子,应该是怪谈化了,不方便露面吧?江蓠想。   ————   二十分钟后,花城,水泥厂老矿区,山脚下。   严重塌方之后,通向矿区的道路几乎完全损毁。   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把车开到半山腰后,也只能暂时驻扎了下来,然后分头行动,开始对整个矿区进行深入调查。   半山腰一处背风的空地上,临时搭建起的帐篷中,江蓠看着桌上特别行动小组在调查过程中,收集来的动植物样本,神色凝重。   一个封存起来的塑料袋里,一颗刚刚还未成熟的野枣,像是被某种污秽腐化的力量侵蚀了一样,形状扭曲,生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凸起,堆积在一起,让它光滑的表面看上去像是害了某种恶性肿瘤。   另一边,一个白瓷托盘里,静静地躺着一具麻雀的尸体,它的羽毛凌乱分叉,头部像是将两颗脑袋各自削去了三分之一,然后将切口处拼接缝合在了一起,一只眼睛里更是出现了重瞳。   相邻的托盘内,一只山蟾蜍,身体膨胀成了一个圆球,有些神经和血管破出体外,变得粗长,飘垂着像植物的气生根。   ……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各种畸形扭曲生物呈现在眼前,令人感觉仿佛是在直面一场噩梦。   如果不是这些奇怪的生物都是在今夜突然出现的,且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既没有在山中发现放射性物质,也没有发现超标的灵能波动残留。   江蓠甚至要怀疑,它们是不是遭到了核辐射或是严重的黑夜侵蚀,导致身体发生了突变。   不过,她还是从这些扭曲的生物上面,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   太奇怪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组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增生,似乎跟之前发现的那三具黑夜病患者的尸体,症状有些类似?   可是,动物和植物居然也出现了黑夜病症状吗?   江蓠想着,沉重地叹了口气。   自黑夜变得漫长以来,虽然并不是没有发现过除人类以外的生物患上黑夜病。   但是,迄今为止人类黑夜病患者数量又数十万之多,基数比人类庞大得多的动植物,却只发现了不到一万例黑夜病,可谓是相当罕见。   然而今晚,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在一个多小时内,就收集到了大量的动植物黑夜病样本,江蓠看见的还只是一部分,样本数量就已经达到了十一个之多,让人触目惊心。   是因为最近白昼的时间又缩短了,导致了某种原因不明的可怕变化吗?江蓠忧心忡忡地想。   她作为花城负责监测白昼变化,并建档记录的干员,很清楚,相较于去年的同时期,今年的白昼时长又少了差不多十五秒。   “哒哒——哒哒——!”   帐篷外急促的脚步踩着泥泞的土地靠近。   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来,也不顾休息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一台夜摄相机,递到了江蓠的面前。   “江蓠干员,这是我们小组刚才在半山腰一座废弃的小学拍到的照片,太诡异了,我们都不敢进去调查了,总之……您先看看吧?”   “嗯,好,我看看。”江蓠颔首,接过夜摄相机,操作了一阵,调出了刚才拍摄的照片,只看了两张,瞳孔便微微一缩。   那两张照片拍摄的分别是学校的操场和教学楼。   第一张照片上,在浓郁夜色下的操场上,鼓起了一个个大小不一,表面开裂的土包,看上去像是土地沃灌了雨水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生长出来了一样。   第二张照片上,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孤零零地矗立在山腰,在小楼的墙体表面,“生”着各式各样的建筑。   或是灰色尖塔形的建筑物屋顶,或是古色古香的红色石柱,又或是金色抽象风格的雕塑……像是被裁剪下来了一角,拼接在了小楼老旧开裂的外墙上,看上去扭曲而怪诞。   注视着两张照片,“黑夜病”三个字,在江蓠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如果把老楼比作一个垂暮老人的话,此刻它的身上长满了奇怪的寄生组织,毫无疑问,已经病入膏肓。   可是……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吧?   建筑物怎么会患上黑夜病呢?江蓠想。   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在花城发生了。   放下手中的照片,江蓠看向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严肃道,“通知下去,再调几组特别行动小组过来,立刻封山,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绝对不能走漏半点儿消息!”   “另外,通知山里正在调查的特别行动小组,无论收集到任何情报,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在这里实时的撰写给上级的报告。”   一座被微弱灵能波动完全覆盖的大山,加上山中大量的疑似黑夜病病患……   如果这里的异常形成传说,流传开来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怪谈培养基地。   “明白。”   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应了一声,便匆匆地离开了帐篷。   就在此间。   远处被夜色笼罩的大树下,祁东看着帐篷里的江蓠,眼神意味深长。   ————   花城的另一端,地下人间娱乐会所,在那一条仿佛通往异度空间的隧道尽头,半掩着的隔音帘后,正是狂欢时刻。   舞池中,白开身穿着一袭骚包的深紫色修身西装加绿色衬衣,伴随着节奏感强烈的电音,在迷幻的灯光下,跟一群年轻男女恣意摇摆着身体。   不多时,舞池的另一端,一名身穿白色西装的金发帅哥,穿过人群挤到了白开的身边,附耳上前低语了几句,白开皱了皱眉,随着金发帅哥一起往舞池边缘走去。   白开离开了舞池,来到一间豪华包间内,接过金发帅哥递来的手机,迅速地给那个没有储存于通讯录的未接电话打了回去。   “喂?我是白开,请问……”   白开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祁东粗粝的怒骂声。   “妈的,白开,你不是说陆以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现吗?现在好了,半山小学这边出事儿了,他真的跑到那个鬼地方去了!”   闻言,白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一样,脸色瞬间惨白。   ————   花城第五人民医院,精神心理科,第一诊疗室。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落在少年白皙清秀,略显憔悴的侧脸上,他看着窗台上那一簇开得正鲜艳的非洲菊,发着呆。   不多时,金属门把手转动,门开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坐在了少年的对面。   “不好意思,久等了,那咱们开始吧?”   “嗯。”少年顺从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姓名?”   “陆以北。”   “多大?”   “十八。”   “性别?”   “……”   奇怪,为什么会有一种,忍不住想吐槽点些什么的冲动呢?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按照内心的真实想法,如实回答道,“时男时女。”   “……”   时男时女么?   医生放下笔,抬起头来看向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上下打量了了他一阵,然后埋头在面前的笔记本上书写下了几行潦草的字迹,继续询问道,“你先自己说说你的情况吧?”   作为精神科的医生,类似于性别认知障碍这类的心理问题,他见过不少,所以,对于陆以北的回答并不感觉奇怪。   “……”   陆以北看着医生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开始述说起了他今天已经讲过两遍的故事,“这事儿还要从我昨天晚上做的梦说起……”   陆以北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出生、成长在一座,看上去跟花城几乎完全一样的城市里。   不同的是,那座城市每到夜幕降临,街上的行人就会散尽。   隐藏在城市角落的黑暗与不祥则会苏醒,无数扭曲邪恶的身影在街头巷尾浮现,磨牙吮血,伺机而动,狩猎人类。   他还梦见,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早早的离开了人世,而将他抚养长大的,则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以及一个叫做白开的奇怪男人。   后来父亲也在一场离奇的车祸中过世了,从此他就一个人活着……   ……   “等等。”医生打断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被一个戴着兔子头套怪物和控制蝉杀人的男人绑架了,然后被迫吞下了一颗蛋……”   “是一枚魔女种怪谈寿命走到尽头后,用所有的灵能和权能凝聚而成的魔女之卵。”陆以北纠正道。   “那你在吞下那枚卵之后,就完全变成女性是了吗?”显然医生并没有记下那一大串前缀,只记下了一个“卵”字。   虽然陆以北感觉面对面回答这种问题,多少有些羞耻,但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微红着脸颊,硬着头皮回答道,“不是完全变成了女性,而是白天是男性,晚上是女性。”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行字,那些字迹是标准的“医生体”,陆以北只能隐约分辨出“兔”、“蝉”、“父亲”这些词。   “好的,你可以继续了。”   闻言,陆以北从医生的笔记本上收回了目光,继续讲述起了他那个漫长而恐怖的梦境。   两分钟后。   陆以北讲到林奕琪亲手杀死赵柯,并把他的尸体肢解成碎块,缝进了发泄用人偶里的时候,医生的额前微微见了汗。   五分钟后。   陆以北讲到那个盘踞在遥远的漆黑大山中,对曾经的子民散播下诅咒的,让他们世世代代没有人形的时候,医生握着笔的手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七分钟后。   陆以北讲到南郊屠宰场那一群豢养人类的动物时,医生终于忍不住打断道,“问一下,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说话时,他看陆以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   虽说,作为心理医生,不应该对任何病人有歧视或偏见,但是陆以北讲述的那些梦境实在太可怕了,而且真实得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医生甚至怀疑,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危险、狡诈、智商极高,内心已经扭曲到了极点,却又把自己掩饰无害单纯的顶级变态。   如果不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医生现在绝对会立刻报警,让警察把陆以北抓起来,以免让陆以北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危害到自己或是别人。   “没有,我跟我女朋友一起来的,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表情平静道。   “那麻烦你请她进来一下吧?”医生表情沉重道。   陆以北耸了耸肩,起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冲外面喊了一声,“荛花,医生叫你!” 第十一章 顾茜茜:陆以北,你不认识我了吗?   “荛花,医生叫你!”   陆以北话音落下,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很快门后就露出了一张眉目有些英气,浅笑勾动梨涡的漂亮脸蛋。   “来了,来了,叫我么?”   女孩纤细地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尖,清澈的双眼被窗外洒下的晨光照得熠熠生辉。   乌黑浓密的长发随身子倾泻的弧度垂下,衬着诊疗室白色的木门,仿佛一幅出自大师手笔的水墨画。   南岭荛花,陆以北的女友,也是他的同学兼青梅竹马,一位看上去像仙女,实则是侠女的美丽姑娘。   “嗯,医生似乎想单独跟你谈谈我的病。”陆以北不以为意道,“估计是病得比较严重,担心当面说,我的情绪会太过激动,引起病情恶化吧?”   电视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呸呸!乌鸦嘴,精神病死不了人的!”南岭荛花冲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从门缝里让了进来。   这时陆以北才注意到她今天的梳妆打扮,脸上一点淡妆,身上披着一件小夹克,内里衬着白色的薄毛衣,深蓝色齐膝牛仔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搭着一双洗得特别干净的白色板鞋。   那朱唇轻启的含笑模样,没有过多的雕琢粉饰,却美得惊心动魄。   硬了。   医生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不会吧?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是他的女友?医生想。   虽然陆以北在样貌白净清秀,已经比平均水准高了一两个LEVEL。   但是让南岭荛花站在他的身边,说是他的女友,总让人觉得南岭荛花是受到了他的金钱诱惑或是暴力胁迫。   不同于医生看见南陵荛花时,仿佛被惊艳了时光的诧异眼神。   陆以北在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一股陌生感毫无征兆地从心底升起,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跟她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察觉到了陆以北细小的动作,南岭荛花冲着他歪了歪脑袋,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陆以北心虚似的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医生,面无表情道,“医生,你不是有话想跟她说吗?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就在他说话间,医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视线与他交汇一处,背后顿时升起了一股凉意。   在那张脸上,他没有看到任何的表情和情绪,那种冷冰冰的感觉,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在医学院的解剖台上,面对大体老师时的情形。   他……真的是活人?医生想。   “医生?”陆以北又轻唤了一声。   医生才收回心神,连连点头道,“呃,对,我想跟你的家属单独聊聊,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回避一下。”   “哦,那你们好好聊,我先出去了。”   陆以北说着,耸了耸肩,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离开了诊疗室,顺手带上了门。   陆以北身影消失在了诊疗室中,医生却皱起了眉头。   好好聊?   这算是一种威胁吗?   威胁我,不要在他女友面前乱说话?   ————   陆以北的父亲和南岭荛花的父亲,同是她的爷爷——德高望重考古系教授南岭奇峰的学生兼同事。   大约十年前,陆以北的父亲和南岭荛花的父亲,在一次开掘高古墓葬群的工作中遭遇了意外,不幸离世,南岭奇峰便将她接到了身边抚养。   陆以北至今任记得,那天下午放学回家时,在教职工大院儿前的老榕树下,树影斑驳,南岭荛花怯生生地从她爷爷身后探出脑袋时,露出的那一抹羞涩的笑容。   傍晚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容都变成了淡淡的玫瑰色。   同住在一个大院儿里,楼上楼下,两个小家伙接触的机会便多了起来。   只是一起吃饭、睡觉、上学、放学、去少年宫,南岭荛花练芭蕾舞,陆以北练自由搏击……   是的,自由搏击。   到现在,陆以北都很感谢王美丽女士,做出的这个明智的决定。   她在将他培养成一个有学识有涵养的“好孩子”的同时,并没有沾染柔弱的书生气,还有了一副还算强壮的身体。   按王女士的说法就是,“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暴力,但不是为了争抢好胜,而是为了别人坐下来跟你心平气和的讲道理。”   于是,在小学时,南岭荛花被邻校的初中生欺负,说她是没爹没妈的孩子,陆以北挺身而出,打算跟那些比他高半个头的初中生讲道理时,只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右手脱臼,而没有被他们给打死。   感谢王美丽……   不过,挨打是值得的,那一张南岭荛花亲手为他贴上的那张,吻过的哆啦A梦创口贴,被他做成了书签,到现在都还留着……   之后的故事乏善可陈。   无非是,从小学,到中学,再到步入大学校园,日常的点点滴滴累积起来,水到渠成的滋养了感情。   自然得连一个跳出来捣乱,好让人说出,“人家郎才女貌,哪轮得到你个妖精反对?!”这一句台词的家伙都没有。   所有真正认识他们,了解他们的人,都觉得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是没天理。   但是。   自从昨晚做了那个离奇且无比真实的梦之后,陆以北就觉得这一切,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应该、合适,便是对的吗?   ————   “哗哗哗——!”   医院卫生间门口,洗手台的水不停地流着,陆以北站在洗手台前,捧了些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所以,是因为那个名叫江蓠的女生吗?可她到底是谁?”   陆以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镜子里的倒影。   说话间,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一道身影,一道清瘦高挑,凶巴巴冷冰冰的少女的身影,他的目光渐深。   他确信,他应该从未见过江蓠。   ————   会诊室内。   听完了医生对陆以北病情的描述,南岭荛花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询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我哥是一个潜在的超级罪犯?”   “不不,我只是说可能,可能!”医生强调并解释道。   “精神疾病的诊断,不像是感冒、肠炎那么简单,要想确诊,还需要一定的测试,以及大量的日常行为观察。”   虽然陆以北说的那些故事,没有几十起命案在身上,不可能编得那么真实且扭曲,但是从科学严谨的角度,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才能下定论。   不过,从刚才谈话来看,陆以北整个人十分阴郁冷漠,时常走神,自言自语,对自己性别存在认知模糊,还把一些具有严重血腥暴力倾向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沉浸其中,并且潜意识认为那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种种迹象,都让人严重怀疑,他可能有精神疾病。   “所以,我的建议是,先让他住院观察一阵子。”医生道。   “必须住院观察吗?”南岭荛花皱眉,很认真地问道。   “不住院的话,你们家属自己观察也行。”医生点点头道,“但是,在观察过程中,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发现了,否则可能对他造成刺激,引发一系列不好的事情。”   潜在的罪犯,并不是真的罪犯,不一定真的会犯罪,作为医生他也不能抢了警察的工作,只能在一定范围内给出建议。   “我明白了医生,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观察他的。”南岭荛花微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可能把问题说得太严重了吧?”   “有没有可能,他真的看见了某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呢?比如说,幽灵、厉鬼?”   “老实说,我前不久还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存在呢!”   说完,看着医生眼中浮现地那一抹诧异,她别过头去在医生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抹坏坏的笑容。   她不喜欢医生的说法,自然不会顺他的意思说话。   “……”   我™算是看出来你们俩为啥是一对儿了!   你们可能都有点儿问题。   腹诽了一句,医生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给你开点儿药吧?对他的情况有好处的。”   “另外,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测试,你可以找机会问问他……”   “……”   ————   陆以北坐在会诊室外的走廊上,发呆许久,南岭荛花才终于走了出来,把取药的单子揉成一团,潇洒的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凑到他的身边,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熟练地挽起了他的手臂。   要说陆以北脑子有问题,南岭荛花可能会相信,但要说陆以北可能存在反社会人格,她是一点儿都不信。   “走吧?咱们回去。”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看向南岭荛花,询问道,“结束了吗?医生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想知道?”南岭荛花俏皮地冲陆以北眨了一下眼睛。   陆以北点了点头。   “医生说你可能有妄想症和人格分裂,并且潜在的人格,还有严重的反社会倾向。”南岭荛花如实回答道。   她和陆以北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秘密。   “另外,他还告诉我了一道简单的心理测试题,让我找机会试探一下你。”   “测试题?”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南岭荛花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下巴,回忆了一下子,复述道,“问题是这样,假如你的仇人正在悬崖边为了不掉下去而抓住一根树枝拼命努力,你要怎样让TA掉下去?”   “A.用脚踩或是砍掉树枝等等。B.会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陆以北皱眉,思索了一下,认真道,“难道不能什么都不做吗?”   既然是仇人的话,只要想办法让他不能爬上来,然后在旁边静静地看着TA,直到TA自己掉下去不好吗?   那样的话,既可以折磨TA的精神,又可以折磨TA的肉体,还能摆脱作案嫌疑。陆以北理所当然地想。   “什么都不做?”南岭荛花脸上露出笑容,“那可是你的仇人耶!这么仁慈的吗?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压寨夫君!”   “呃,呵呵……”陆以北有些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别过脸去,掩饰心中的尴尬。   于是,突如其来的两人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沉默中,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往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走去。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南岭荛花侧过脑袋,抬头看着陆以北的侧脸问道,“说起来,王美丽女士,最近又出差了是吧?”   “嗯,去阿拉斯加了。”陆以北点点头。   “去拜访圣诞老人么?”   陆以北撇了撇嘴,“不是,去考阿拉斯加帝王蟹捕蟹人高级职业证书。”   “哦,哦……听起来挺不错的。”南岭荛花淡淡地应了两声,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这位未来婆婆的出格行径,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美丽女士,人如其名,不仅美丽,而且是一个“王”一样的女人。   在丈夫不幸去世之后,她并没有被逆境击垮,反而格外的奋发向上,做出了许多令人侧目的壮举。   开饭店、搞连锁餐饮,把生意做得风风火火,只是基本操作,在陆以北逐渐独立之后,更是追求起了精神生活,以填补青年丧偶的空虚。   几年的时间,就获得了毛利战舞高级舞者、印第安巫毒药剂执业药师、黑暗料理界特级厨师等一系列奇怪的证书。   陆以北有些时候会想,南岭荛花之所以会从害羞内向的小姑娘,长成大院儿里公认的一代侠女,除了从小跟着为人刚正不阿的爷爷长大之外。   很有可能是偷偷摸摸继承了王女士的衣钵。   “诶对了,等会儿一起吃饭吗?”南岭荛花又问。   “不了吧?”陆以北摇摇头,“昨晚的外卖还剩了些,我回去吃完,不能浪费了。”   然后自己待会儿,冷静冷静。   “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俭节约了?”南岭荛花亲昵地锤了一下陆以北的胸口,“看样子,王女士走的时候,没给你留够零花钱啊?”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就大发慈悲的接济你一下好了。晚上来我家,我让爷爷烧两个好菜。”   “呃,女侠,晚上再说可以吗?”陆以北半真半假的敷衍道,“晚上我可能有别的事情,万一去不了,岂不是扫了老爷子的兴致?”   “……”南岭荛花沉默了一下子,然后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好吧!那就改天再说吧?”   虽然她早就察觉到了陆以北从今早见面开始,就有些不正常了,但她并不介意。   毕竟,谁还没有个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呢?哪有那么多精神病?   南岭荛花想着,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开口道,“嗯?你看见那个姑娘了吗?她好像在喊我,可是我不认识她啊,你跟她认识么?”   南岭荛花愣了一下,顺着陆以北目光所视的方向看去,歪了歪脑袋,“姑娘?”   正午时分,毒辣的阳光烤灼着地面,十字路口人形道上拥挤的行人往来匆匆,并没有正在呼喊陆以北的姑娘存在。   陆以北抬起手,指向街对面,认真道,“就在那儿啊!你没看见吗?”   南岭荛花又看了看陆以北指的方向,然后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看医生说的没错,你脑子真的出问题了。”   “你这是想姑娘想疯了吧你?走,我先送你回家,然后让你好好看个够!”   陆以北不说话了,看着人群中那名穿着小斗篷,戴着红色围巾的栗色长发圆脸少女,皱起了眉头。   她站在人群中,激动得眼泪汪汪,手舞足蹈地大喊着,进而扯下了鲜红的围巾,奋力地在空中挥舞。   可是,来往的行人却像是看不见她一样,不时有人径直地朝着她走过去,然后穿过了她的身体。   就好像她只是一团光影折射投下的海市蜃楼。   陆以北,“……”这真是见鬼了,我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比较稳妥吧?   ————   顾茜茜已经在这个鬼地方流浪了好几天了,并且已经好几天都没能吃上一口饭了。   她原本以为,就算灵纹莫名其妙的不能用了,她也可以凭借多年流浪街头独立生活的丰富经验,在一座陌生的城市生活。   不说过得多么滋润,但至少解决温饱是没问题的。   然而……   当她翻了上百个垃圾捅,收集了满满一口袋饮料瓶和二十多斤硬纸壳,准备去废品收购站换第一桶金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城市的人,根本看不见她,在白天的时候甚至碰都碰不到她。   那一天,刚刚入夜,废品收购站的老板,看着凌空飘来的蛇皮口袋和一捆硬纸壳,当机立断地跑进屋子里,换了条裤子,然后报了警。   在眼睁睁地看着警察和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完全不顾她的感受,要把她辛苦收集来的饮料瓶和硬纸壳烧掉的时候,顾茜茜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她终于明白,这是一座只有她不存在的城市。   哥哥短暂地出现,又消失了踪影,灵能波动下降到几乎无法使用,系统也人间蒸发了,在加上没有人能看得见她的存在……   顾茜茜身为一个饭量惊人的顶级干饭人,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活活饿死,幼小的心灵一度被绝望和孤独笼罩,害怕得一批,直到今天在街上看见了陆以北。   一时间,顾茜茜完全忘了,陆以北也有可能看不见她,以及陆以北就是灾祸这个可怕的事实,情不自禁地冲他发出了大喊。   “陆以北,这边,这边!我是顾茜茜呀!”   “诶诶?你别走呀!陆以北,你不认识我了吗?”   然后……   他竟然真的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那一刻,顾茜茜觉得自己得救了。   管他什么灾祸不灾祸的,填饱肚子最要紧。   反正系统都不在了,那陆以北就是陆以北,灾祸就是灾祸,各归各,陆以北可是好人哒!   更何况,狠狠地吃上一顿,掏空灾祸的钱包,让他无钱寸步难行,也不失为一种阻止他毁灭世界的迂回方式嘛!顾茜茜想。   然而……   陆以北站在街对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熟练地上车,关门,走了。   留下顾茜茜一个人,双臂保持着挥舞的姿势,凌乱在充斥着浓浓汽车尾气味道的春风中。 第十二章 慢性天灾级怪谈事件?   花城地下。   某条阴暗潮湿的下水管道中,一条又黑又丑的怪鱼,在污秽浑浊的水流中破浪而行,口中不停地絮叨着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可算是让我在这个鬼地方找到有灵能波动的家伙了!这一次一定能行的吧?”   经过了好几天的观察,系统发现,这次它“重生”的时间点,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引起世界发生变化的漫长黑夜,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晚了一些。   在这个时间段上,黑夜的时长基本上还维持在正常水准,怪谈和灵能力者,也还是相当罕见的存在,想要找到一个具有灵能力潜质的宿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它之前努力的方向根本就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从已经有灵能波动的人类身上下手,相较于普通人,他们对神秘的事物接受度会高很多。   于是,又经过了几天漫长的寻找后,它终于找到一股灵能波动的存在。   “哗啦——!”   尾鳍破开水面,系统在污水中一个华丽地甩尾,转过了一道弯,前方顿时出现了一缕微光。   它向着光亮照来的方向,加快了些速度,不多时便从一条河边的排污管道中跳了出来,迎来了盛大的阳光。   然后……   它便看见了那名倒在河滩上,浑身是血,眼看着就要断气的女子。   “啧啧,要死了?死得好呀!”系统自言自语的说着,沿河岸游动着向女子靠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身上有灵能波动的人类,系统自然是希望,她能够成为下一任宿主的。   根据它多次挑选宿主的经验来看,当一个人在重伤或重病濒死、被情敌无尺度的羞辱过时、家人或爱人被黑恶势力残忍杀害后等情况下,跟它达成契约,成为宿主的可能性比较大,成长性也比较高。   虽然盼着潜在的宿主或宿主家里人出事儿,有些不抬厚道,但是系统还是蛮希望遇到这样的宿主的,反正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幸,它之后都会一一帮忙解决的。   系统通过这样的判断方式,屡试不爽,唯有在顾茜茜身上出了一次岔子,一个不小心,就让一场本应该相当沉重的悲剧,变成了美食喜剧。   时至今日,系统还记得它第一次遇到流落街头的顾茜茜时,她哭得梨花带雨,口中喊着叔父和哥哥的模样。   它本以为顾茜茜的愿望是找到失踪的家人,并且这也会成为将来支撑她成长的信念,可它后来才知道,那天顾茜茜是被饿哭的。   哎,顾茜茜这丫头呀……系统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突如其来的一阵伤春悲秋。   前行着,眼看着就要来到那名女子的身边,系统施展了天赋技能,隐去了身形,然后将声音和画面传输到了女子的脑海中。   “叮——!”   “您好,您的【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已经成功连接,是否开始加载?[是/否]”   听到耳边的声音,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经典半透明浅蓝色面板,那名奄奄一息的女子,身子僵硬了一下,原本已经黯淡的眸子,浮现起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系……系统?女子惊疑不定地想。   “您好,我在。”系统用复合而成的机械音,做出了职业式的回答,“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真是?世界上,真的有系统?这怕不是怪谈哟!女子想。   系统,“……”就你™聪明!   “您好,我并不是您所想的怪谈,而是大世界意志为了消灭灾祸等毁灭世界的因素,凝聚而成的系统,现在检测到您满足加载条件,是否开始加载?[是/否]”   虽然系统也不知道大世界意志是什么,但是在这种时候,为了取得女子的信任,只能瞎编了。   那个声音刚才好像……说了“灾祸”?女子瞪大了眼睛,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   系统,“……”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灾祸”这个名号的?   这个时间点,灾祸应该还没诞生才对啊!   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地刺激,原本奄奄一息的女子,回光返照似的,挣扎着坐起身来,面露惊恐,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刚刚是说了灾祸两个字吗?”   “您好,是的,本系统是大世界意志为了消灭灾祸等毁灭世界的因素……”系统硬着头皮重复道,然而话还没说完,女子就突然失控了一样,双手抱着脑袋,尖叫了起来。   “啊——!灾祸,是灾祸,灾祸又来了!我要死了,要死了!”   系统,“……”淦!什么叫又来了?你别吓我啊!   系统正想着,突然就感觉到女子的心跳频率飙升到了一个异常的频率,瞳孔开始涣散,血压开始下降,生命体征飞快流逝着。   “警告!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异常,请立即加载系统,让我为您修复身体。”   想要阻止女子走向死亡,必须先让她加载系统,在没有跟宿主签订契约的时候,系统纵然用很多种办法能够救她,也试不出来。   “警告!检测到您……”   “噶啊——!”   女子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呜咽,浑身肌肉绷紧,瞳孔缩成了米粒大小,双手死死地抓住河滩上的鹅卵石块,然后双腿一蹬,死了。   死因,心脏骤停。   “啊这……”系统愣了一下,从虚空中显露身形,跳到女子的身上一边上蹿下跳的尝试着做着心肺复苏,一边破口大骂,“艹,艹,艹!这™到底是什么鬼哟!”   “你他娘的要死就死,但你在死之前至少说清楚,在这个时间点,哪来的灾祸行不行?”   “她现在不是还应该被她爹好好管着呢吗?怎么变成灾祸哟!”   “……”   五分钟后。   系统终于确认女子,大抵是真的死,摇摆挪逾着又黑又丑的身躯,从她的身上跳了下来,倒在河滩上,望着天空,宛如一条死鱼。   “这种时候好想来根烟冷静冷静啊……”系统有气无力地感叹道。   话音刚落,一阵玻璃被碰撞的轻响突然传入了它的耳中。   “嘭——嘭——嘭——!”   伴随着轻响声,一个盛放着暗红色血肉的晶体容器,从女子的怀中滚落,掉在河滩的岩石上,碎裂开来。   系统定了定神,循声看去,在看见那一团暗红色血肉的瞬间,它那肥嘟嘟的身体像是触电了一般,鱼躯一震,猛地向后一跳,惊呼出声。   “淦!亵渎的血肉!”   在它的惊呼声中,那一团暗红色血肉,突的腾了起来,直奔它便飞了过来。   “!!!”   完蛋,完蛋!   千万不能被那玩意儿给碰上,否则,这次还没开始,就又该结束了!   要是满世界都是有系统的人,这世界不完蛋才有鬼了!   系统正一边连滚带爬的逃跑着,一边暗叫不好。   就在这时,它突然注意到那团暗红色血肉,在追上它之后,并没有像是它认知当中的那样,对它的权能进行复制,而是悬停在了它的头顶。   然后……   几秒钟后,那团暗红色血肉,突然急坠而下,一头扎进了河滩的土壤之中。   “……”   没,没有复制我的权能啊?   系统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看见那一团暗红色血肉在河滩上留下的,一道拳头大小,深不见的坑洞,陷入了沉思。   钻地里去了?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在这片土地之下,隐藏着某种比我还优质的怪谈权能?系统想着,心情逐渐沉重。   ————   花城中心医院,门诊部急诊科内,主治医师程志宇正在给一位急诊病人看诊。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躺在诊床上,表情痛苦,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好疼,医生我脑袋好疼,疼得好像都不是我的脑袋了……”   少年名叫林唯民,是大学生。   他此刻面色苍白泛青,略微收缩的瞳孔中满是急诊病人常见的焦虑和恐惧,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一双手抓着诊床的边沿,十指的关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   医生连续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没听见似的,只是自顾自地喊着疼。   程志宇初步观察了一下林唯的症状,见他的面色苍白,瞳孔有明显的收缩,呼吸浅而慢,意识也有一些不清醒,觉得有些像是脑震荡的症状。   但这也仅仅是他的初步判断。   脑部是人类身体结构最为复杂的部位,像是少年这种疑似脑震荡的情况,不能轻易下判断,想要知道具体的情况,最快最方便的方法之一,就是进行颅脑CT扫描。   程志宇开好了颅脑CT扫描的单子,看向与少年同行的另外三位年纪相仿的少年,询问道,“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花城师范大学的学生,是林唯民同班同学。”其中一人道。   “也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另一个人补充道。   “好。”程志宇点了点头,“那你们先来两个人带他去CT室那边找个片子,留一个人下来,跟我详细说说情况。”   病人疼得直抽冷气,刚才几次问话都没有回应,明显已经出现意识模糊,没办法很好的交流,只能通过他身边的人了解他具体的受伤经过。   其中一名男生看了看另外两人,又看了看医生,自告奋勇道,“我留下来跟医生说吧?我昨晚一直跟他在一起。”   “嗯。”   另外两名男生齐齐地应了一声,便和护士一起,把林唯民抬上移动担架床,送去了CT室。   程志宇看向留下来的那名男生询问道,“你刚才说,你从昨晚到现在都一直跟他在一起,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吗?”   “他,他没有受伤。”男生道。   “医生,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俩昨晚去学校门口的网吧通宵了,早晨刚从网吧出来,他就跟我说他觉得脑袋疼,还说什么感觉脑袋轻飘飘地,好像要飞走了。”   “等一下,你们离开网吧的时候,他有磕碰到头部吗?”   “绝对没有!”男生笃定地说,“他刚从网吧出来的时候,还很精神,甚至想拉着我再续两个小时来着。”   “哎!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呐……继续说吧?”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网吧那种环境里熬一宿,伤身体就算了,一整宿待在外面不回宿舍,当真不怕遇到怪谈?   男生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哦,我一开始以为他只是熬了一宿,有些头晕而已,没吃早饭,就跟他一起会学校一起休息了。”   “到了中午,我睡醒了,准备去食堂吃饭,才发现他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嘴里喊着疼,一问才知道,从早上回到宿舍开始,他脑袋就越来越疼,最后直接给他疼醒了过来。”   “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就给另外两个舍友打了电话,让他们宿舍,跟我一起,把林唯民送了过来。我们刚出宿舍的时候,他还能跟我们说话来着,在路上,他就越来越严重了,然后就成刚才那个样子了。”   “……”   这样听起来,可能要考虑脑出血了。听完了男生的描述程志宇想。   很多年轻人通宵过后猝死,就是因为这种病症。   就在他思索之间,男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医生,林唯民他不会死吧?”   “这要等片子出……”程志宇话说到一半,面前的电脑上便收到了新的文件,点开来看了一眼,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到今年为止,这已经是他在急诊科工作的第十个年头了,在这期间他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病患,有打喷嚏震断肋骨的,有脚气引发急性败血症的,甚至有自称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宠物仓鼠坐进肛.门的。   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脑袋里,长出了另一个脑袋的。   看着那张两具一大一小的颅骨重叠在一起的CT片,程志宇陷入了沉思。   这也太奇怪了!这他娘的,应该是某种黑夜病吧?   ————   同一时间,花城第二人民医院,骨科。   “医生,医生,快帮帮我,我感觉我的腿已经不是我自己的腿了!”一名中年男子痛苦的大喊道。   坐在对面的医生见病人这么疼痛,虽然颇为同情,但是他还没见过患肢,不敢妄下判断,只能安抚道,“你别急,再稍微忍忍,我先看看你的腿。”   医生说着,刚要伸手去卷起病人的裤脚,病人便惊恐的大叫了起来,“不,不行,你不能碰我的腿,你一碰,这条腿就,就不再是我的腿了!”   医生苦笑,转头对身后的实习医生道,“小刘,你帮我按住他,我得看看他的腿。”   很多病人在疼痛的时候都会胡言乱语,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这个时候可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   然而,在实习医生按住了病人,把裤脚卷起来的那一刻,医生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病人的脚背上,三根稚嫩的,宛如刚出生婴儿的脚趾,像是某种寄生虫一样,不停地蠕动着……   ————   下午三点过七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安青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只手揉着眉心,脸上满是疲惫。   从昨天凌晨四点左右开始,她就一直待在司夜会的解剖室里,一开始只是解剖江蓠从水泥厂老矿区送来的动物尸体,到早晨还不等休息片刻,又接到了好几具黑夜病病患的尸体,一直到现在才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干脆杀了我算了,周扒皮都不敢这么压榨手底下的长工……”安青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啪。”一声轻响从办公桌上传来。   安青睁开眼睛,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又看了看桌子另一边面容有些憔悴的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   “又有新的尸体送过来了?”   “嗯。”江蓠微微颔首。   安青坐直了身子,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好家伙,又是两具尸体?”   “我记得,这是从我们发现那具日蚀会成员的尸体后,出现的第十、十一例症状相似的黑夜病患者了,对吧?”   “不。”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算上昨晚的动植物和教学楼,以及今早发现的,出现异状的废弃工厂和风景区,已经是第一百一十七例了。”   虽然昨8,!。" ". ';5??; 7 .6,;; ?: ,"6:,!: , 3。? ? !4,?," "4": ?: !.2晚江蓠和一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已经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水泥厂老矿区周边给封锁了起来。   但是那种奇怪的情况,还是在花城之中,悄然地传播了开来。   就像是某种致病因素不明,传播途径不明,但致死率极高的慢性传染病一样。   “……”   这种情况要是再不得到控制的话,恐怕会发展成天灾级怪谈事件吧?   呃……慢性天灾级怪谈事件?   除了X太岁事件以外,之前还有过别的先例吗?   安青表情凝重的沉默了几秒钟,歪着脑袋询问道,“你把情况报告上去之后,上边儿的人怎么说?”   “监察官收到消息,已经抽调了一些侦测型和治疗型灵能力者赶过来了,最早今晚,最晚明早就能到花城,在那之前……”   江蓠说着,看向桌上的文件,冲着安青挑了挑眉毛。   “咱们先把这几具尸体解决了,然后归档吧?”   安青,“……”   看见没有?   这位姑娘,就是花城司夜会的江扒皮,江大小姐。   安青想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白大褂下,修身的白衬衫绷紧,勾勒出傲人的弧线。   “对了,江扒皮,等晚上李轩和白开过来接手之后,咱们一起去稍微放松吧?”   “……”江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好,两小时。”   “两小时就两小时,突然有点儿想打麻将了,咱们组个闺蜜牌局?”   江蓠白了一眼安青,眼神嫌弃道,“休息就休息,玩点儿健康的东西吧?”   安青,“?”   不对劲!之前是谁教会我打麻将的来着? 第十二章 来自地下的窥视   花城理工大学家属小区,一栋栋修建于世纪初的半新老楼整齐林立。   八月的末尾的正午,天气还残留着些许夏日的余威。   过了午饭时间,小区的主干道两旁,行道树撑起的绿荫下,摇着蒲扇纳凉、下棋、打牌的老人逐渐多了起来。   南岭荛花模样生得好看,又是一副热心肠,深得大院儿里这些老人们的喜爱,再加上陆以北这位大院儿传奇——王美丽的儿子,跟她一起同行,老人们少不得一阵家长里短,嘘寒问暖。   “小花,上次多谢你了,你在网上帮我买的灯,够亮还省电。”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婆婆冲南岭荛花微笑道。   “谢什么呀张奶奶,都是我应该做的,下次你家的灯再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哦!”   “小花,你说的对,上次那伙儿卖保健品的真的是骗子,我那朋友老谢花了一万多块买的保健品,被他儿子拿去检测了,你猜怎么着?主要成分竟然是红薯面儿,老谢都气得中风了。”   “是吧?”南岭荛花努了努嘴,“和爷爷,你是不知道,用红薯面儿已经算有良心了,至少吃不死人对吧?哈哈!”   “小花,你啥时候跟小北办席啊?老头子我最近身体不好,你们可得抓紧呀,我还想活着吃你们的喜酒呢!”一位正在下棋的老头,抬起头问道。   “这……”南岭荛花双颊微红,一时语塞。   “你就知道在哪儿放狗臭屁!”另一位下棋的老头骂道,“人家现在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学生的任务是学习,这时候结什么婚?”   “小花,你别听老王头乱说,他活不到喝你跟小北的喜酒,那是他没福气!”   “将军!”   “嗯?”说话的老头回头看向棋盘,愣了一下,“不对呀,老王头,你是不是换我棋了?你的马腿刚刚明明被蹩死了,你怎么跳到这儿来的?”   “少废话,我这是白龙马,鹰愁涧都能跨!”   “那……”老头拿起帅棋,跨越半个棋盘吃掉了另一个老头的将棋,“我这是天蓬元帅!”   “……”   看着两个老头吵吵嚷嚷的,把象棋下出了一股决斗卡牌的感觉,输赢全靠口胡,陆以北和南岭荛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一起,逃跑似的朝着小区五栋的方向跑去。   这种时候再不溜就来不及了,照这种架势发展下去,两个老头待会儿准得找他俩当裁判。   片刻后,五栋一单元,三楼的楼道内。   南岭荛花抬头看了看通向上方的楼梯,冲陆以北挑了挑眉毛,“要我送你上去吗?”   “拜托……”陆以北摇摇头,“小花女侠,我只是因为昨晚失眠,有点儿神经衰弱而已,还没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你就放心好了。”   “回去洗个热水澡,喝点儿牛奶,睡上一觉就好了。”   “行吧,那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南岭荛花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一边往外掏钥匙,一边继续道,“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我就上去。”   “嗯,反正你也有备用钥匙。”陆以北点点头道。   说完,他便冲南岭荛花挥了挥手,向着楼上走去。   南岭荛花掏出钥匙开了门,却迟迟没有进屋,而是站在楼道上,目送着陆以北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   陆以北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到五楼,掏出了钥匙开了门,冲着屋子里轻唤了一声,“我回来了。”   回家以后要说“我回来了”,这是王美丽女士早年定下的规矩,说是防止她哪天带“叔叔”回家搞事情,被陆以北撞见,伤害到他幼小的心灵。   虽然,那只是王美丽女士的垃圾话,十几年来,从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外人回家,但是,这个规矩却潜移默化的成了陆以北的习惯。   等待了片刻,屋子里没有传来别的声音,陆以北慢悠悠地换了拖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一进屋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倒在了床上。   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怪梦,搅得他精疲力尽,可是真的躺在了床上,他却又害怕了起来。   他害怕他一闭上眼睛,那个古怪的梦境,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叮铃——!”   铃声响了一下,陆以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南岭荛花发来的信息。   南岭荛花:“这个周末,高中毕业聚餐,我已经帮你回复老班了,到时候记得要来哦!”   陆以北,“……”   刚结束了高考,作为曾经的班长,这个毕业聚餐,按理说应该是他来组织的,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人这一生在求学的过程中,每经历一次毕业,就会有一些熟悉而亲近的人,在转身之后,从此再也不见。   陆以北不是生性凉薄,只是受不了那种离别的场面。   在就要各奔东西之前,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再搞个道别的仪式,同学们轮番举起酒杯哽咽着说几句心里话,陆以北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像是在参加某个人的葬礼。   但是,现在聚餐已经有人代劳,帮他组织起来了,只怕是逃不掉了。   陆以北:“好,一定去,就这样吧?我先睡会儿。”   回复完信息,陆以北把手机丢到了一边,面朝天花板躺在床上,不知挺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另一边,南岭荛花的闺房内。   看完陆以北回复的信息,她放下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抓起了床头的风暴战斧布偶,气呼呼地锤了一下床板,然后举起枕头把头埋了进去,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低吼,双脚忍不住踢踏了几下空气。   她的脾气向来很直,就算是在跟陆以北交往的时候,比起扭捏造作的撒娇,她也更习惯单刀直入,像个高明的剑客。   可是,自从昨晚甚至更早一点的时候,大概半个月之前,她就渐渐地发现陆以北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好像是戴起了护心镜,穿上了防刺衣,让她无从下手起来。   距离感这种东西很奇怪,明明楼上楼下就在只隔了不到十米的距离,还在网络上说着话,却让人感觉远在千里之外……   ————   找人这种事情,顾茜茜是很在行的。   以她从多年寻人的经历中磨砺出来的本事,虽然不足以找到像是人间蒸发了的叔父一家,但是想要找到陆以北还是不算太难的。   虽然,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的现状,给她照成了不小的阻碍。   但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她最终还是寻到了花城理工大学家属小区所在。   当然,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从很大程度上来讲,还是得益于顾茜茜开的外挂比较离谱。   “灾祸”是系统发布的七大传说级任务中,最首要的目标。   顾茜茜虽然心里不太记事儿,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灾祸的相关信息,她也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不说其他,单是知道灾祸家的老宅在牡丹街这一点,只要肯下功夫,早晚是能找到他的。   更何况,顾茜茜饿了好几天。   如果把她的饥饿值比作怒气条的话,为了吃上一口饭,她能够当场化身红怒暴血的狂战士,行动能力强得离谱。   傍晚时分。   顾茜茜站在花城理工大学家属小区的正门前,双手叉着腰,眺望前方一栋栋被夕阳染红的小楼,揉了揉鼻头。   接下来,只要找找看,哪户人家提到了陆以北这个名字,就能找到他了吧?   实在不行,就一户一户的找过去,总能找到的。   之后,就能想办法从他那儿饱餐一顿了!顾茜茜自信满满地想。   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在这个小区里,她至少发现了十几户人家提到“陆以北”或是“小北”……   ————   大约晚上七八点钟,天色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   睡了许久的陆以北突然之间,就在一阵剧烈的痛苦侵袭下,从睡梦中惊醒了。   胸腔里,像是有什么凶悍的恶兽在张牙舞爪,撕碎了他的心脏,让阴冷血腥的气息自胸口向四肢百骸蔓延。   难以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出现,让陆以北在床上蜷缩起来,身体不住地痉挛。   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了……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他挣扎着,将手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想要给南岭荛花打电话求救,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双眼也突然间灼痛了起来。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那样,带着惊人的热量在体内奔涌。   他甚至看到,露在衣袖外的手背上,血管中有金红的光芒在流动,手背上的汗毛全部都倒竖了起来,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不断身处汗液,而汗液在渗出体表的瞬间,就被蒸发成了一缕白烟。   下一刻,他刚拿到手中,还没来得及拨出号码的手机,就“嘭!”的一声爆炸了,散发着焦臭味的黑色汁水,四射飞溅。   就在这时,热流在他体内奔涌了一圈,直冲进了心脏,与胸腔内酝酿着的那股阴冷气息撞击在了一起。   心脏仿佛骤停了一瞬,陆以北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脱力的从床边跌倒在了地上,   “呃啊——!”   痛苦的呻.吟控制不住地从他的牙缝中钻了出来。   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座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角斗场,阴冷与灼热两股气息,在身体里相互厮杀,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不顾这座角斗场是否会毁于一旦。   在陆以北感觉自己快要因为剧烈的痛苦失去意识的瞬间,他的嘴唇突然像是不受他控制似的,开阖起来,口中发出了颤抖的喃呢。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是雾也是星,是她的孩子,也是黑暗中吹灭火的唇……”   在近乎无意识地状态下,陆以北恍恍惚惚地低语完了两段话,紧跟着他便感觉体内的异样,竟开始缓慢地消退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可怕气息,从死寂之中渐渐升起,就好像从沉睡中苏醒了那样,自下方,自大地深处,向着这座城市投来冰冷的一瞥。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小时候把18分的考卷改成了九8分拿给王美丽女士看的时候,她从沙发下面掏出竹棍时的眼神一样恐怖。   那一次,陆以北只是因为自己的单纯,间接地侮辱了王美丽女士的智商。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那天要不是南岭荛花碰巧来他家找他,他可能会被打死。   那仿佛神明像尘世洒下目光的窥视,维持了大概一秒钟的时间,便消散与无形,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冷汗浸透了陆以北的衣衫,他惊魂未定地趴在地板上,一动也不敢动。   初秋时节的夜晚,天气已经初见凉意。   半小时后。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拂过陆以北满是汗水的面庞,他身子轻颤了一下,从失神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直到确认了没有危险后,他才扶着床沿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一定是因为昨晚那个梦……陆以北想。   有了刚才那近一个小时的可怕经历,他愈发觉得,他梦中所见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了。   因为,在梦中,他曾经有过相似的经历。   而镶嵌在墙上的手机碎块,则向他证明着,那一切都不是幻觉。   ————   “哗啦——哗啦——吱——!”   将满是汗液,黏腻得难受的身体简单地冲洗过一遍后,陆以北关掉了水龙头,从淋浴室中走了出来,一双眸子难掩疲惫。   他明明睡了一阵天,却因为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精神没有得到半点儿休息。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疼的,就像是害了什么关节病。   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往外走,在经过洗漱台的镜子时,陆以北脚步一滞,又倒退着走了回来。   镜子里的倒影……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他皱着眉头朝着镜中看去,瞪大了眼睛。   水汽在浴室里弥漫着,就像打开了桑拿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满是氤氲的白雾。   看着镜子上的倒影随着水汽消散,逐渐变得清晰的过程,就像是每次手游抽奖前,明知道几乎抽不出好东西,却还是期待着好的结果一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然后……   在镜中的影像,终于完全显露时,陆以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艹!这™是什么鬼啊!”   像幻觉一样,镜中倒映着一名,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银发少女,那白皙嫩滑的肌肤上还沾着水珠,仿佛每一寸都在散发着可怕的诱惑力。   注视着镜中的少女,陆以北不知不觉间看得有些痴了,浴巾从手中滑落,然后他便看见了更加惊心动魄的风景…… 第十三章 我卡住了   镜中倒影的“少女”,身子已经重新被浴巾包裹了起来。   湿漉漉的银白长发垂下,贴在背上,圆润娇嫩的肩头滴落着两三点水珠,白里透红的肌肤诱人得像是一份巧手制作的樱花奶冻。   也不知是陆以北不太精通女士浴巾该怎么裹,还是少女的身材实在太过傲人,一条浴巾总是顾此失彼,窈窕的曲线若隐若现,伴着浴室里飘荡氤氲的白雾,反而更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即便是有王美丽女士和南岭荛花珠玉在前,可陆以北还是觉得,镜中的“少女”,也绝对算得上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之一了。   如果把貌美的女子比作花卉,南岭荛花就是一朵真挚高洁白玉兰的话,镜中的“少女”就是一朵阴郁妖艳的彼岸花。   赏花本来应该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只是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倒影,陆以北就觉得,彼岸花也成了红花石蒜,完全高兴不起来。   “真™是见鬼了,我这怕是还没睡醒,还在做梦吧?”   堂堂七尺猛男,镜子里的倒影,竟然变成了美少女,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还有刚才身体的忽冷忽热……身体温度高到手机都爆炸了,居然没有蛋白质失活,那是正常碳基生物能有的身体素质?   “睡一下,再睡一下一定就好了……”   站在镜子前,愣了半晌,他的情绪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自言自语嘟囔着,转身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身体裹了起来,缩成了一团。   就这样在床上,静静地躺了十几分钟之后,被窝里响起了陆以北沉重的叹息声。   都说一个人装睡永远无法被叫醒,可是那个装睡的人骗得了别人,却很难骗得了自己。   陆以北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一个梦,可是他的大脑却在不断提醒着他,他正清醒。   从被窝里钻出来,来到卫生间,陆以北用凉水洗了一下脸,看向洗漱台前的镜子。   水珠顺着娇柔的脸蛋滑落,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用两根手指勾住主教,试图用外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昨晚怪梦带来的那些零星的记忆,似乎更加清晰了,对他的影响似乎也更加强烈,梦中的他因为面瘫笑不出来,现实中他便真的笑不出来了。   阿卡姆疯人院著名精神领袖,JOKER先生说过:“毁掉一个人只需要糟糕的一天。”   从昨晚做了那个古怪的梦之后,到现在,陆以北觉得,他真的快疯掉了。   陆以北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找了一档喜剧类综艺节目,把音量调高,好让电视里传出的笑声能够扩散到整个屋子,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缓解心中的无助和不安。   把电视的亮度调暗,没有开灯,拉上了窗帘,让黑暗把影子遮掩。   重新回到卧室,瘫倒在床上,扯过背着盖在胸前,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大脑就像是超负荷运转之后宕机了那样,一片空白。   如果只是镜子里的倒影变成了少女,倒也还能接受,大不了以后不照镜子了,本来他一周也照不了几次镜子。   然而,更可怕的是,刚才再次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陆以北已经确认过了。   现在,就连窗户上、玻璃门上、以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都有着那窈窕诱人的曲线。   眼前所见的一切,仿佛都在对他低语着,“虽然你自己觉得你是个猛男,但你真的是个美少女。”   试图说服他放弃抵抗,接受现实。   接受个屁,这种现实正常人谁接受得了?   这要是大晴天走在街上,或是在街边路过玻璃橱窗前,被人看见影子跟本人型号完全不匹配,那还得了?   绝对会被当人成怪物吧?!陆以北狠狠地想。   他觉得白天的时候,那位医生说得对,他就算暂时没有心理疾病,但就要患上了。   早知道回来的路上,就不该把那些药给扔掉的,兴许很快就能用上了。   片刻后稍微冷静了下来一些之后,陆以北开始暗自思索了起来。   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我的影子真的变成了女性,贸然报警或是去医院求助,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只能先找熟悉且值得信任的人确认过后,其他人是否也看得见,我身上发生的异常改变之后,才能想办法求援。   一想到其他人是否看得见这个问题,陆以北脑海中又浮现起了白天在十字路口遇见的少女。   那名,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见,仿佛幽灵一样的少女。   对了,幽灵!   这一天当中发生的各种古怪事情,该不会是怪谈事件吧?陆以北想。   虽然,他算是半个无神论者,就是那种“左眼跳财,右眼跳……去™的封建迷信。”的无神论者。   但是,在昨晚的怪梦中,多次出现了宛如真实的怪谈事件,如果那个梦是某种现实的投影,这个世界上搞不好真的存在着怪谈。   这样一想,陆以北突然就觉得,他的遭遇解释得通了。   反正遇到这些破事儿,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他疯了,比起后者,他更愿意相信,是这个世界出了毛病。   如果换做还在中二时期的他,这个时候少不得要振臂高呼一句,“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但同时,在他背后也隐隐地升起了一股凉意来。   他有些担心,如果说他遇到的一切都是因为突然能看见怪谈了,那么那些可怕的家伙会不会找上门来。   从怪梦中的那些信息来看,绝大多数怪谈都是带着恶意的,根本不存在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种说法的。   怪谈要害人,只是“看对了眼”,一时兴起,便下了手。   除了……那棵庄严神圣,却一时间说不上名字的参天大树。   好像叫什么妹妹?   可是,人的妹妹怎么可能是树呢?   难道是干的?陆以北想。   他的视线从卧室敞开的大门向外望去,屋子黑漆漆的,所有家具都只有一个深黑色的轮廓,好像它们随时都有可能自己动起来。   一切人类活动的声音都被紧闭的窗帘给阻拦了。   但那些又像是水中固执的气泡一样,一颗又一颗的往上浮,直到浮出水面到达另一个世界,才突然炸开,带来一丝丝的喧嚣。   电视还开着,伴随着画面变换,光芒闪烁像是一只暗中窥探的大眼睛,苍白的光洒在胡桃色的木地板上,像是铺了一层霜。   整个屋子显得十分的压抑。   音响里传来的,配合着综艺节目发出的合成笑声,突然诡异起来了,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让人感觉,“他们”不是被喜剧节目逗笑的,而是实在憋不住了,那笑声里含着对生人的嘲弄。   陆以北死死地盯着客厅的方向,不敢眨眼,仿佛他一眨眼,就会有什么东西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或是沙发上会多出来一道人影似的。   那个人影应该长得很俊朗,但没有嘴,所以从不发出声音。   盯得久了,渐渐地困意来袭。   就在陆以北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突然莫名地想到了教职工大院儿里,某位老人曾给他讲过的,来自他家乡的怪谈传说。   他说,在他们那儿,一家人是一定要住在一起的。倘若一个人独居久了,就会被一种名叫“黑老太”盯上。   黑老太会在一个不开灯的晚上,趁那个人快要睡着的时候潜入他的家中,来到那人的床边,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哼唱催眠的童谣,如果在这个时候睡去的话,黑老太就会从耳朵,把那人的脑子吸出来……   突如其来的想到了老人讲过的怪谈传说,陆以北一下子就精神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要去拿手机给南岭荛花打电话。   虽说,因为晚上一个在家,怕黑怕怪谈打电话给女友,让她过来陪自己这种事情,听上去有些没面子,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况且,我不会编个借口吗?   比如:“在吗?有空喝一杯,顺便滚了床单吗?”陆以北想。   然而,当他的手伸到床头的摸了空,他才突然想起,他的手机在傍晚的时候,已经炸掉了。   明明就在楼上楼下,却感觉相隔着一道天堑。   “嘭,嘭,嘭……”   就在陆以北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被窝,穿过整个客厅,直接去楼下找南岭荛花的时候,一阵轻响声从身后的窗外传来。   那轻轻敲击玻璃的声音,很微弱,绵软无力,就像是一个……老太。   陆以北背脊顿时一凉,额前见了冷汗。   他家住在五楼,卧室的窗户上了锁,窗外没有安防护栏。   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趴在窗外,轻敲窗户呢?   ————   半小时前。   花城理工大学家属小区内,一个栗色长发的圆脸少女躺在躺在小区广场的绿化带里。   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虽说狂战士暴血的时候,战斗力惊人,但是往往都是有时限的。   从傍晚溜进小区里,到现在过了一个多小时,顾茜茜已然是撑不住了。   闻着空气中飘荡的百家饭诱人的香气,她的意识一阵恍惚,眼前仿佛飘过了,什锦套肠儿、麻酥油卷儿、卤煮寒鸦儿,熘鲜蘑、熘鱼脯、熘鱼肚、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烩鸽子蛋、炒虾仁儿……   仿佛哪哪儿都是吃的!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勉强抓住了面前飘过的白灼菜心,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塞了进去。   然后……   绿化植被叶子汁水里的苦味在口中肆虐开来,她才猛地惊醒,从眼见为食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呸呸呸!YUE,YUE!”   吐掉了满嘴的叶子,干呕了几下子,原本奄奄一息的顾茜茜,莫名地又有了几分力气,重新振作了精神。   “就剩下两栋楼了,加把劲顾茜茜,马上就能找到陆以北了!”   ————   窗外轻轻敲击玻璃的声音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然后在陆以北稍不留神之间就消失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电视里广告台词重复单调的声音和客厅挂钟的滴答声。   可是,这样的“安静”,却一点儿都没有让陆以北放松下来,神经反而更加紧绷了。   窗外的声音消失了,最好的情况是,“它”已经走了,而最坏的情况则是,“它”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进到了这间屋子里。   或许,此刻“它”就藏在屋子某个黑暗的角落,蹲着身子,狞笑着窥探我,伺机来到我身边,把我的脑花儿从耳朵里吸出去。陆以北想。   “吱呀——!”   一阵微弱的声响,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   陆以北的眼皮一阵猛跳,转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瞳孔一阵收缩。   之前,在拉上窗帘的时候,他把几乎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锁上了,唯独忘记了卫生间的通风窗。   “咔咔!咔咔!”   长时间没有人动过的通风窗,转轴似乎生了锈,此刻被人推动着,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紧跟着,一阵气息虚浮,仿佛快要断气的低语声从卫生间里传来。   “陆以北,我知道你在家里,我可算找到你了……”   “陆以北……我好久没吃东西了,我好饿……”   “……”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来自黑暗、潮湿、死寂的坟墓,带着宛如将死之人的呜咽,令人毛骨悚然。   望着卫生间的方向,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心脏狂跳,陆以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指伸进了嘴里,用牙齿轻咬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觉得,只要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那个正在呼喊他名字的“东西”就会突然从卫生间里冲出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陆以北腹诽着,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那个声音说了一句,“陆以北……快帮帮我,我胸口卡住了,挂在窗子了……”   陆以北,“???”   这™是哪门子怪谈哟?   业务这么不熟练的吗?   爬个窗子都能卡住?   在心中吐槽了几句,陆以北顿时觉得那“东西”给他带来的恐惧感消弭了大半。   会犯蠢的,就算真是怪谈,似乎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试想,如果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时候,因为胸部太大,卡在了电视机上,还有那么可怕吗?   陆以北想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朝着卫生间走去,然后驻足在了卫生间门口,侧身贴在墙上,透过门缝朝着里面看去。   然后……   他便看见了那个挂在通风窗上面,面容熟悉的“女鬼”。   嗯?这不就是白天那个?   没想到我装作没看见她走了,这家伙竟然跟到家里来了!   陆以北想着,不动声色地弯下腰去,从卫生间门口的置物架底层,拿起了许久没用过的马桶橛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灯推门一气呵成。   ————   小时候,顾茜茜跟哥哥一起玩的时,哥哥曾告诉过她,只要脑袋能钻过去的地方,身子也就能跟着一起钻过去。   顾茜茜一直牢记在心,直到她试图穿过陆以北家卫生间的通风窗时,才发现,哥哥的话好像错了。   她卡住了。   就在她连续呼唤了许久,还以为陆以北不在家,并暗自做好了在窗户上挂一晚上的准备时,卫生间的灯亮了。   一道人影从卫生间门外闪了进来,手提着一把断剑,径直地朝着她的脑门敲了过来。   “DUANG,DUANG,DUANG——!”   三声闷响之后,她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十四章 花城有善口技者   “打,打晕了?这……没道理呀!”   陆以北从少女身上收回目光,看了看手中的马桶橛子。   造型很普通,木制的握柄,红色的橡胶。   愣神了两秒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猛地转身,朝着一旁的镜子看去,眼角一阵抽搐。   只见镜中倒映的银发少女手中,竟握着一把样式古拙的断剑。   【此剑,名为灵台净业。灵台者,谓之心,净业者,谓慈心不杀。灵台净业,心剑也,斩心斩业不斩人。】这是陆以北从怪梦中获取的信息。   “……”   这其实很正常嘛,我在镜子里的倒影都能变成美少女,马桶橛子会变成古剑也合情合理……个屁啊!   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他本来只是想给这个私闯民宅,把他吓得够呛的家伙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岔子。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陆以北看向挂在窗子上的少女,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然后抓住她的双手,开始尝试着将她拉进屋里。   然后……   他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姑娘看着小小一只,没想到暗藏汹涌。   为了把她拉进屋子,陆以北好悬没把窗子拆掉。   ————   片刻后,客厅的灯光点亮。   陆以北打量着少女的面庞,陷入了沉思。   这姑娘,他见过,不是在白天的十字路口,而是在那个怪梦里。   白天在十字路口,少女在街对面遥遥地向他挥手呼喊时,他就已经认出了这个名叫顾茜茜的少女。   那时别人都没看见顾茜茜,他只当是自己受怪梦影响,出现了幻觉。   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出现在了家里来了,这会不会是夜深人静,病情加重的征兆呢?   陆以北坐起身来,伸手探了探少女的鼻息。   微弱的气息喷薄在手指上,传来温热潮湿的感觉,无声地诉说着少女真实存在的事实。   收回手,陆以北重新倒回沙发上,扶着额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该死,都快被那个梦搅得怀疑人生了啊!”   梦境和现实仿佛因为顾茜茜的出现,界限正在变得模糊。   他一时间竟无法判断,孰真孰假了。   要说梦境记忆是假的,可顾茜茜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要说梦境记忆是真的,那小花岂不是就成别人的未婚妻了?   想一想还有点儿刺……咳咳,那怎么能行!?   陆以北瘫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起身去杂物间,寻来了几根电线。   熟人归熟人,该绑还是要绑的……   毕竟,在梦境记忆里,顾茜茜并不是身后“好人”。   用几根小拇指粗细的电线,左三圈,右三圈的把顾茜茜绑好。   陆以北百无聊赖地等待了片刻,站起身来,抱起客厅里的一只花瓶摆件,径直地朝着卫生间走去。   如果说,马桶橛子都能变成古剑,那凭什么花瓶不能变成玉净瓶呢?   搞不好,家里还有别的东西也变了,我看那张凉席就挺像是金缕玉衣的。陆以北想。   ————   一个多小时后。   为了控制实验变量的唯一性,陆以北把家里他能搬动的东西,全都拿到卫生间面前,照了一遍。   然后……   他的幻想就破灭了。   除了马桶橛子,家里别的东西,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坐在马桶上面,手握着马桶橛子,看着镜子,怀疑人生。   就在这时,客厅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含含糊糊的嘤咛声。   顾茜茜,终于醒了。   ————   “唔,脑袋好痛……”   顾茜茜嘟嘟囔囔地说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后,微微一愣。   视线里一处完全陌生的客厅,陈设乱糟糟的,就好像刚被贼翻过一遍。   这里……是哪里?   是陆以北的家里吗?   顾茜茜想着,下意识地挪动身体,便感觉到身上传来了一阵紧缚感。   低头一看,脑袋里顿时充满了问号,比亚索一级团闪现迁坟时,队友的标记还多。   几根电线死死地缠在她的身上,还打了两个蝴蝶结。   “沙沙——沙沙——!”拖鞋踩过地板,发出细微的脚步声。   顾茜茜愣了一下,循声望去,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   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银发少女,手提着一把寒光熠熠的断剑走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系,系统,是她,是她!”   陆以北,“……”怪叫什么?你鬼里鬼气的闯进我家里,我还没叫呢!   顾茜茜惊慌地呼唤了几声后,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意识到系统已经失联许久,闭上了嘴。   然后……   整个人的状态,从开心且饥饿,自动切换到了害怕且饥饿。   在这座没人能看见她的城市里,流浪了几天之后,突然见到了陆以北,顾茜茜其实本来是很激动很开心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最绝望孤独无助的时候,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可是,用断剑重击她脑袋的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这根救命稻草上面长了刺,涂了毒。   我可能真的是被饥饿冲昏头脑了,才会来找他。   就像是系统以前用怪谈本体核心诱饵,捕捉那些饿得失去了理智的怪谈一样。顾茜茜想。   陆以北除了可以是心底善良,做饭又好吃的陆以北之外,还可以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灾祸。   “……”   顾茜茜心虚地低下了脑袋,避开了陆以北的视线。   她怎么还在看我,那件事儿,她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哎呀呀,早就跟系统说过,我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她,不要做那种卑鄙的事情。顾茜茜想。   虽然,系统一直以来,都在跟她强调灾祸的危险性。   但是,她总觉得,在没有完全变成怪谈前,陆以北还是能够做朋友的,应该不会对她下毒手。   之前给司夜会写匿名信的时候,她就问过系统,如果他们的勾当被陆以北发现了会怎么样?   ……   系统对顾茜茜说,“那就只能坦诚面对,然后尝试着用爱感化她了。”   “诶!还可以这样哒?感化她就没事儿了吗?”顾茜茜问。   她正准备接着追问系统为什么不早点儿用“感化”这个方法,便听见系统说,“不能,但是那样做的话,可以让你死得更痛快一点。”   毕竟,灾祸唯一不会折磨的,就是爱过她或者她爱过的人……系统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   陆以北踱步来到顾茜茜的身边,把马桶橛子举到面前护住身前,警惕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然后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看见顾茜茜猛地抬起头来,一本正经道,“我爱你!好了,你动手吧!”   “???”   陆以北愣了一下,手中的马桶橛子,“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原本打算“严刑拷打”顾茜茜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我™人傻了。   这是什么展开?   从怪梦中获取的记忆里,也没有我跟她谈恋爱这个桥段啊!   就在他疑惑之际,突然注意到,顾茜茜的视线朝着一旁飘了过去,似乎在注视着什么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了茶几上,那一份儿昨天没有吃完的烤鸡饭外卖。   陆以北看了看外卖,又看了看顾茜茜,微眯起眼睛,试探道,“你真的饿了?找上我,只是想吃饭?”   “咕噜——!”顾茜茜咽了咽口水,然后点了点头。   “确认一下,你是吃人类的食物的,对吧?”陆以北追问道。   顾茜茜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担心惹陆以北不高兴似的,弱弱道,“也,也不一定非得是人类的食物啦!”   闻言,陆以北看向顾茜茜的目光,一下子又警惕了起来,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马桶橛子。   “实在不行,猫饼干也可以哒!”顾茜茜满脸认真道,“我以前流浪的时候吃过的,可好吃了!”   “呃,我没有抢猫咪的食物哦!是有人放在街边喂猫咪的,可是猫咪似乎不喜欢吃。”   陆以北,“……”   把女孩子绑起来喂猫饼干吃?你当我是什么鬼畜的变态吗?   流浪,住桥洞,吃猫饼干……   该死,突然有点儿心疼她了是怎么回事儿?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吃东西也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嗯嗯。”顾茜茜眼前一亮,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但旋即她又低下了脑袋,一边偷看着陆以北的表情,一边小声嘟囔道,“有些问题,是不能回答哒。”   虽然她很想吃饭,但不愿意因此出卖系统,这是她的原则。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淡淡道,“理解,如果涉及到违反你原则的事情,你可以不回答。”   陆以北放宽了条件,顾茜茜面露喜色,“好呀,好呀!”   按照系统的说法,能让灾祸做出那么极微小的妥协,都是巨大的成功。   陆以北微微颔首,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我的?”   先确认一下,记忆有没有出现偏差。   顾茜茜愣了一下,面露诧异之色。   灾祸怎么问这种问题?有什么套路吗?   “我,我叫顾茜茜,我们在学校里认识的,花城理工大学。”   担心着灾祸的问题背后藏着什么肮脏的陷阱,顾茜茜回答问题时,刻意隐去了大量的细节。   此乃谎言!   按照梦境记忆里的发展,在花城理工大学的时候,我们明明还没有认识!陆以北想。   “第二个问题,你是鬼魂吗?”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别人看不见你?”   “我,我……”顾茜茜张了张嘴,憋了良久,才带着哭腔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呀!”   这次好像是真话?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继续询问道,“在你眼里,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虽然在梦境记忆中,他的确拥有在夜晚变成魔女的怪异能力。   但记忆是会骗人的。   顾茜茜愣了愣,眼神疑惑地看向陆以北,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胸口,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好像……   除了大小有些许差距之外,没有太大区别,所以应该是女的吧?顾茜茜想。   其实她也一直很疑惑,灾祸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可她问系统的时候,系统的回答是,“看她的心情。”   注意到顾茜茜眼神变化的陆以北,心中了然,“好,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虽然知道了,但我还是不想亲耳听见,有人用肯定中带有一点儿情绪激动的语气说“你当然是女的呀!”这种话……陆以北腹诽。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爱我?”   顾茜茜愣了一下,面露难色,“这……我能不说吗?”   这个问题涉及到系统了,就算是灾祸出尔反尔,严刑拷打我也不能说!   “行!”陆以北点了点头,“那,你知道江蓠是谁吗?或者说,你认识她吗?”   “唔……”顾茜茜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小声道,“江蓠是花城司夜会的干员呀!我知道她的,但是不认识。”   奇怪,陆以北跟她那么熟,问我这个做什么?   花城司夜会……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跟着我?还跟到我家里来了?”   话音落下,顾茜茜脸蛋蓦地一红,支支吾吾道,“想……我想……”   “想?”   “想,想蹭一顿饭!”   “只是想蹭一顿饭那么简单?”   顾茜茜像是受惊地小兽一样,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如,如果可以的话,还想留宿一晚……”   话说到一半,顾茜茜顿了顿,担心陆以北会拒绝,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走。”   吃饱了饭,休息一晚,她还得接着找系统和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会给你吃的,还会让你留宿呢?”陆以北追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那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嘛?”   陆以北皱眉,“……”   说她聪明吧,她看上去又的确傻乎乎的。   说她傻吧,这种时候突然然机灵起来了……   ————   “当当当——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阵呼喊。   “您好,麦德基宅急送!”   “吱呀——!”   “谢谢。”   陆以北将门打开一条缝,伸手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外卖,赶在外卖小哥察觉到屋子里的异常前,迅速关上了门。   拎着数桶全家桶,折返回了客厅,陆以北在茶几上腾出一片空来放下,然后坐在了顾茜茜的对面。   嗅到包装袋里飘来的香气,方才还奄奄一息的顾茜茜,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振奋,脖子伸得像只长颈鹿。   “陆以北,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顾茜茜笑眯眯地说着,说话间注意到陆以北那张冷冰冰地连,突然觉得气氛有一丝丝的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陆以北,似乎并没有帮她松绑的意思。   “你……不帮我松开吗?”   陆以北斜眼看着顾茜茜,幽幽道,“你想得到挺美!我刚才只说要给你吃的,有说过要给松绑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你嘴里说得好听,表现得算人畜无害,但是谁知道你这蠢萌的外表切开来,里面填充的是不是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呢?   给你松了绑,你就有可能不吃鸡腿,转头吃我了!   安全起见,还是把你绑着比较好。陆以北想。   顾茜茜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桌上的麦德基全家桶,弱弱道,“可,可是,你把我绑着,我怎么吃东西呢?”   “没事,我喂你吃,当然如果你介意,愿意饿着的话,也行。”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顾茜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不介意哒,只要可以吃饭,什么都不介意哒!”   说话时,她那副双眼放光,摇头晃脑的样子,活像是一只撒娇卖萌,等待投喂的小奶猫。   陆以北把顾茜茜死命前探的脑袋按回了原处,“你先别急,我既然答应了给你吃东西,就一定会给你吃,不过在那之前,你还得做一件……”   还说到一半,见顾茜茜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几上的全家桶,注意力完全没在他的话上面,陆以北撇了撇嘴,然后从包装袋里拿出了一条鸡腿,一只手举着,悬在了顾茜茜面前。   嗅着炸鸡的香气,顾茜茜鼻头轻轻抽动,伸长了脖颈,粉嫩的舌头像是一条湿滑柔软且灵活的小蛇,在金黄酥脆的炸鸡皮上,来回舔了好几次,始终不能真正吃到炸鸡,眼神逐渐焦急。   最后,她选择了妥协。   “那,那你还想让我干什么?你快说,你快说!”   陆以北,“……”尊严呢?你的矜持和尊严呢?你这样,落在别人的手里是要被囸的,你知不知道?   虽然陆以北现在还不能确定,顾茜茜到底危险不危险。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位少女,在美食的诱惑面前,是出卖灵魂的。   陆以北毫不怀疑,他现在只要拿一根竹竿一根棉线,栓上一条香喷喷的鸡腿挂在顾茜茜的面前,她就能像是面前挂了胡萝卜的骡子一样,一口气跑出去几十公里。   放下鸡腿,陆以北转身去卧室取来了一部手机、一张纸、一支笔、以及一块印泥,再次坐到了顾茜茜的面前。   “在喂你吃东西之前,你得先立一份儿声明,证明你是自愿留在我家的,而不是我囚禁你的。”   “介于别人可能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说话的这种情况,我会先尝试录制视频,如果你的身影和声音都不能被录下来,则会以文字的形式呈现。”   这一点是刚才外卖小哥上门的时候,陆以北突然想到的。   虽然别人看不见顾茜茜,她也只留宿一宿,但谨慎起见,还是拟定一份声明比较好。   万一被邻居或是别的什么人察觉到异常,报了警,有这份声明在手,至少不会落得一个暴力非法拘禁的罪名。   顺便……还能知道一点儿别的东西。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虽然这么做,总觉得对于顾茜茜来说有些过分,但是陆以北隐隐觉得,她似乎对自己做过什么比这更过分的事情。   比如说,在药剂里投毒。   而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来自于那个怪梦里……   顾茜茜看着陆以北,恼道,“可是,这是撒谎耶!我本来就是被你……”   “那你是愿意撒谎,还是愿意吃东西?”陆以北打断道,表情,无慈悲。   “我,我……”顾茜茜胸口起伏了一阵,随着腹中饥饿感上涌,顿时泄了气,“我想吃东西。”   “那你就立字据!”   “哦……”顾茜茜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纸和笔,埋头书写了一阵,举到了她的面前,冷漠道,“跟着上面念。”   说话间,他另一只手拿起了手机,打开录制模式,对准了顾茜茜。   不出他所料,镜头里没有出现顾茜茜的身影,就是不知道声音能不能录下来了。   顾茜茜嘟了嘟嘴,辨认了一下纸上的文字,磕磕巴巴的读了起来,“本,本人顾茜茜,身份证号,呃,长横线……”   “什么长横线?”陆以北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那是让你填身份证号的地方!”   “把身份证号说一遍,我待会儿给你填上。”   “哦哦!”顾茜茜点了点头,“510……29.”   陆以北在空格处填上了顾茜茜的身份证号,将纸张举到她的面前,“来吧,重新开始。”   “本人顾茜茜,身份证号,510……29,郑重声明,本人出现在陆以北家里,并非遭到陆以北暴力拘禁,而是在进行,进行……诶这个字母游戏是什么意思啊?”   “小孩子家家的,不该问的别问!”   “哦……”   ————   如陆以北早有预料那样,手机没能录下顾茜茜的身影,也没能录下她的声音,不过好在她还能触碰到印泥,并顺利的在声明上留下了指印。   影像无法留下,却能留下指印,这意味着什么?   顾茜茜的存在,介于半虚半实之间?   那不就是鬼吗?   陆以北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浮现的猜想甩了出去,然后将声明妥帖地贴身收好后,开始了对顾茜茜的投喂。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顾茜茜到底有多饿,多能吃。   一根完整的炸鸡腿送到她的嘴边,一进一出,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只剩下了骨头。   甚至连一丝肉渣都没有留下,让人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句,“花城有善口技者,从此君王不早朝。”   一小时后。   在眼睁睁地看着那副娇小的身躯,塞下了五桶麦德基全家桶,并准备吃第六桶的时候,陆以北忍不住询问道,“你不觉得撑得慌吗?”   “饿了好几天了嘛,嘿嘿!”顾茜茜羞赧地笑了笑,继续埋头苦干。   陆以北撇撇嘴,“你说你,都饿成这样了,你干嘛不自己想想办法先弄点儿吃的?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你。”   要是换做是别人看不见我,我恐怕早就还上一套兔女郎服装,去图书馆瞎逛了(BUSHI。陆以北想。   一时间,顾茜茜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一样,微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向陆以北。   “你,你是说,去偷东西吗?就算别人看不见我,那也不能偷东西呀!不问则取,就是偷,是不可以做哒!”   “抱歉……”   被顾茜茜那仿佛能灼伤人心灵的单纯目光注视着,陆以北觉得脸颊一阵发烫,抬手扶额,顺势挡住了自己的双眼,欲言又止。   ————   片刻后。   “咔哒——!”   陆以北正投喂着顾茜茜,大门锁孔转动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就响了起来。   门开了。   门外传来了南岭荛花的声音。   “小北,你起来了吗?没吃晚饭吧?晚上爷爷做了些红烧肉,我给你热了一下,带上来了。”   闻声,陆以北身子微微一僵,转头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看见南岭荛花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第十五章 红烧肉   时间,夜里七点五十七分,看着窗外正逐渐安静下去的教职工大院儿,南岭荛花突然觉得,陆以北可能需要她。   当然,也可能是她需要陆以北,但这不重要,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才是她的风格。   “老头子,前天买的五花肉还有吗?”   客厅里看着电视昏昏欲睡的老头儿,听见自家孙女的呼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嗯,在冰箱下面第二格……”   “知道了。”   南岭荛花,脸上挂着微笑,鼻音哼着小曲儿,走向厨房,熟练地系上了围裙,活脱脱一个享受着爱情滋润的人妻。   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菜刀和砧板碰撞的叮当声。   做红烧肉是细致活儿。   过水、挂糖、慢炖、收汁儿,最后再加上一点点爱,前前后后差不多得花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南岭荛花端着亲手做的红烧肉,来到五楼,用陆以北给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他的家门,撒了一个小谎。   “小北,你起来了吗?没吃晚饭吧?晚上我爷爷做了些红烧肉,我给你热了一下,带上来了。”   女侠虽然喜欢直来直去,但也是会害羞。   【我突然想来看你了,所以亲手给你烧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   被“捉奸”这种事儿,陆以北的经验还停留在,小时候没写完作业,趁王美丽女士出门,偷玩儿电脑,然后被抓住的水准。   所以,还不等他有任何的行动,南岭荛花就端着红烧肉走了进来。   他甚至还维持着,举着鸡腿向顾茜茜投喂的动作。   当南岭荛花端着热腾腾的红烧肉,走进陆以北家里的时候,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呆住了。   陆以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南岭荛花脸上的表情,心中万般忐忑,高考出成绩那天晚上,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他不动神色地用余光偷看了一眼顾茜茜,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竟完全看不懂气氛,还伸长了仿佛成了精的舌头,尝试着去触碰面前的鸡腿。   陆以北,“……”   南岭荛花端着红烧肉,站在距离陆以北不远不近的地方。   看了看茶几上堆叠成一座小山的麦德基全家桶包装。   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鬼畜的动作。   最后,她看向陆以北面前,那张“空荡荡”的椅子上,目光停留了片刻,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小北面前为什么摆着一张椅子?   顾茜茜目光从面前距离她的唇瓣0.1厘米的鸡腿挪到了红烧肉上,然后咽了咽口水。   红烧肉,香香,想吃!   一时间,客厅里谁也没动,谁也没出声,场面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片刻后,终于由南岭荛花打破了沉默。   她端着红烧肉走到餐桌前方向,然后在转身地瞬间,冲陆以北露出微笑,视线落在了他举着鸡腿的手上,歪了歪脑袋。   “你这是……在干嘛?”   陆以北看了看南岭荛花,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动作鬼畜的右手,眼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是灵机一动,还是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我这是在练习魔术……对魔术!周末不是要去毕业聚餐吗?我寻思着练习两个小节目,等聚餐的时候给大家表演。”   “魔术?”南岭荛花歪了歪脑袋,眼神将信将疑。   “对啊,魔术!你看……”陆以北说着猛地将手中的鸡腿往前一送。   为了不让女友起疑心,只能对不住你了顾茜茜!   你或许不知道,我向来都是为女友,把朋友插到半身不遂的人,所以……   吔我大鸡腿啦你!   陆以北想着,在顾茜茜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鸡块猛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在这一瞬间,他就已经为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想好托辞了。   鸡腿消失了,那就是把鸡块变没的魔术。   没消失,而是挂在了顾茜茜的嘴上,那就是鸡腿悬空魔术。   如果顾茜茜因为这个举动,显露身形……   那就是大变活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随着陆以北将鸡腿硬塞进顾茜茜嘴里,刹那间,两位女生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   一个是看着鸡腿神奇的消失在眼前,惊的。   一个被鸡腿粗暴的塞进了喉咙深处,噎的。   这种情况很微妙,微妙地让人说不出话,所以客厅里只有死寂。   几秒钟后,见顾茜茜的脸色由白转红,红得发紫,双眼开始翻白,即将窒息暴毙,陆以北回过神来,急忙就把鸡腿从她嘴里扯了出来。   “啵!”的一声,像是开香槟似的轻响声在客厅里回荡。   “……”   系统怎么又骗人?我明明说了我爱他了……顾茜茜想。   “呼!”南岭荛花呼了口气,眉头逐渐舒缓,“还真是魔术?”   鸡块在眼前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普通人眼里的确算得上是魔术了,还是比较高明的那种。   她看向桌上的全家桶包装,说话的语气逐渐找到了侠女该有的节奏,“那这些全家桶都是你用来练习魔术的咯?”   “当然!”陆以北笃定地回应道。   “那……”南岭荛花的视线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狡黠的光芒。   “小北,除了鸡腿还能变别的吗?”   陆以北偷偷地看了一眼顾茜茜的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大概能吧?”   如果顾茜茜的嘴塞得下的话……   南岭荛花抬手指着客厅角落那的加湿器,笑眯眯地说,“那能够试试那个吗?”   陆以北,“……”   顾茜茜看了看南岭荛花,又看了看那台高约半米,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圆柱形加湿器,瞪大了眼睛。   “没问题啊,可以试试看!”陆以北认真地说着,走过去,抱起了加湿器。   “!!!”   做不到的吧?这未免也太大了,怎么可能塞得进嘴里!   看着陆以北抱着加湿器,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顾茜茜瞪大了眼睛,死死地闭紧了小嘴,拼命地摇晃着脑袋。   然后……   陆以北回到了他刚才站的位置,把加湿器放在了茶几上,趁着转身的瞬间,没好气儿地白了顾茜茜一眼,然后像是跳大神似的,手舞足蹈的围着加湿器蹦跶的两圈,“啪!”的一下将双手拍在了加湿器的顶端。 一、二、三……   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字,他看向南岭荛花,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很遗憾,我魔术的火候好像还不到家,变不走这么大个头的东西。”   “噗——!”   看着陆以北一本正经地尝试着变走加湿器的模样,南岭荛花忍不住笑出声来,摆了摆手道,“行了,傻乎乎的,赶紧过来吃东西吧?”   变走加湿器这种事情,她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待,陆以北又不是什么专业魔术师,靠着业余的手法,让鸡块凭空消失,已经很了不起了。   闻言,顾茜茜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   最后,陆以北被迫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南岭荛花就坐在他对面,双手撑在餐桌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饭,微微扬起的嘴角,浅浅的梨涡里像是酝了一碗米酒一样甘甜。   而顾茜茜,只能在远处,委屈巴巴地看着陆以北,把一整碗,大概一斤半的红烧肉吃得干干净净。   羡慕嫉妒中带着一点点恨,只有一点点,不敢太多,害怕被发现。   不像是顾茜茜对红烧肉爱得深沉,陆以北其实是不爱吃红烧肉的。   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塞了一斤多的五花肉之后,他隐隐有一种体内的血液都要变成猪油的错觉。   看着陆以北“满足”的模样,南岭荛花挑了挑眉毛,“怎么样?我爷爷的手艺没退步吧?”   虽说红烧肉是她烧的,但手艺却货真价实的是出自爷爷的真传,说是爷爷的手艺,倒也没错。   陆以北竖起大拇指,点头肯定道,“完全没有退步,甚至更好吃了,大概时间是累积,让老爷子的手艺越发的炉火纯青了吧?”   “嗯,比国宴水准差点儿,但也不多了。”   虽然这碗红烧肉,入口甜的发腻,回味又咸得发苦,其中某几块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帮助肠蠕动,还故意留了几根猪毛,吃得出来不是出自南岭老爷子之手。   但是,自家女友亲手做的东西,就算是核反应堆,也要硬着头皮吃下去,然后吐出一串彩虹屁来。   ————   南岭荛花没有记错,陆以北的确是喜欢吃红烧肉的。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第一次来到爷爷家里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年幼的陆以北把那一碗红烧肉拉到自己面前,大声说,“红烧肉是我最最最喜欢吃的菜了,今天谁都别跟我抢。”的样子。   那时的他,身影仿佛一位光彩夺目的救世主。   但,记忆这种东西是会骗人的。   其实,陆以北从来都不喜欢吃红烧肉。   如果不是初见南岭荛花那天,他看出了南岭荛花差点儿被王美丽女士夹到她碗里的红烧,急褚泪花儿来,也不会逞威风,对红烧肉宣誓主权。   更加不会,在往后的时光里,一不小心,陆以北就把所有南岭荛花不喜欢吃的东西,都变成了他“喜欢”佳肴美味。   ————   南岭荛花“监督”陆以北吃完了红烧肉,又复闲聊了一会儿高中同学间的一些趣事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子。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爷爷该着急了。”   “你在我家,老爷子有什么好着急的?要不今晚就住这儿吧?”陆以北道,言语中带着浓烈的激将成分。   他知道南岭荛花不会留下的,随着两人的年龄增长,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他家留宿过了,毕竟南岭老爷子不放心,不想让意外降临的曾外孙,打扰了他醉心研究的生活。   “你想得到挺美!”南岭荛花翻了翻白眼,然后指着桌上的空碗道,“我先走了,待会儿记得把碗洗了。”   说着,她便转身走向了大门。   然鹅,就在她开门准备离去之时,她的脚步突然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不经意地从客厅里那张“空荡荡”的椅子上扫过,微蹙了一下眉头。   陆以北察觉到她的视线,长时间没有从顾茜茜所在方向挪开,心中暗叫不好,眼疾手快地走上前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花,还有什么事情吗?”陆以北亲昵地询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想留下来吧?明天早上,老爷子非得打断我的所有腿不可。”   南岭荛花收回目光,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揪了一下陆以北的耳朵,娇嗔道,“你知道就好!”   “那必须知道。”陆以北挣脱了南岭荛花的玉手,揉着耳朵道,“所以,我还是先送你下去吧?”   “不用啦!”南岭荛花粉拳轻轻锤了一下陆以北的胸口,“就两层楼,我自己下去就可以。”   走出几步之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她停下脚步,回头道,“对了,你明天有空吗?”   “咱们一起去把毕业聚餐的地方订一下吧?”   “明天……”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道,“明天没空耶!明天我约了人打球,打完球还要一起去网吧开黑来着。”   “要不后天吧?后天你不是要去练舞吗?到时候我早点儿去接你,然后咱们再一起去。”   “那好吧!一言为定!”南岭荛花不觉有异,冲着陆以北甜甜地笑了一下,便脚步轻快地跑下了楼。   “一言为定!”   目送着南岭荛花离去,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   抱歉小花……   ————   “嘭!”   门关上了。   南岭荛花走到四楼的楼梯口,停下了脚步。   回首凝望着陆以北家的大门,她迟迟没有再前进。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随着声控灯灯光熄灭,黑暗吞没了她的身影。   “哎——!”   良久,一声长长地叹息响起,将声控灯重新点亮。   南岭荛花定了定神,迈开脚步,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   南岭荛花走后不久。   陆以北瘫坐在沙发上,仿佛一只刚做完绝育手术的老猫,一点儿世俗的欲望都没有了。   趁着陆以北发呆消食的功夫,顾茜茜遥望着餐桌上仅剩下一点儿汤汁的红烧肉,面露苦涩。   怎么能吃得那么干净呢?哪怕留点儿肉沫也好啊!   红烧肉,是她最爱吃的三百六十五道菜肴之一。   以前在餐馆打零工洗盘子的时候,拌着锅里炖红烧肉剩下的肉沫,她就能干三斤白米饭。   “呐个,我可以尝尝吗?”在美食的诱惑下,顾茜茜终于还是鼓足了十二分胆气,向陆以北询问道。   陆以北抬了抬眼皮,顺着顾茜茜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桌上盛着红烧肉汤汁的空碗,有气无力道,“我劝你别尝,你会后悔的。”   “你不给我尝尝,怎么知道我会后悔嘛!”顾茜茜恼道。   陆以北白了顾茜茜一眼,也懒得跟她废话,起身起身将装红烧肉的碗端过来,用筷子轻轻地蘸了一点汤汁,用一种仿佛在说“你已经死了”的眼神注视着她,将筷子送到了她的嘴边。   “诶嘿!”顾茜茜往前探了探脑袋,小嘴吮过筷子。   “哧溜~!”   刹那间,她的双眼,逐渐失去了高光,瞳孔地震。   随着红烧肉的汤汁进入她的嘴里,一股诡异的味道在她的唇齿间猛烈地爆发开来,   仿佛有无数沾满尖牙利爪在她的嘴里凭空诞生,上面沾满了烧得发苦的焦糖和串味儿的油脂,顺着食道,一路疯狂肆虐到了腹中。   最后,像是一枚大当量炸弹一样,在胃里轰然爆炸,盛开出了灿烂的噩梦。   “YUE——YUE——!”   干呕了两声,顾茜茜差点儿没把吃下去的五桶全家桶,吐出3.14桶来。   如果我做错了事情,可以让灾祸来惩罚我……   诶,不对哦,她就是灾祸哒!顾茜茜想。   ————   腹中的动荡逐渐平静,从噩梦中惊醒的顾茜茜,抬头看向陆以北,却只看见了他起身走向卧室的伟岸背影。   不愧是毁灭世界的因素之一,竟然能吃下那种东西!顾茜茜想。   没一会儿,离去的陆以北又折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条毛毯。   他面无表情地将顾茜茜连人带椅挪到沙发旁,放倒,轻轻地盖上毛毯,然后不咸不淡地丢下了一句“晚安!”   “啪!”   随着遥控开关的声音响起,客厅陷入了一片黑暗。   ————   “咔哒!”   关上了卧室的门,顺手反锁之后,陆以北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反锁、搬来床头柜堵门、在门把手上挂上一只水杯……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   像这样的活儿,在梦境记忆里,他已经干过无数遍了,熟练得很。   虽然这么做总觉得有些像是精神病,但是……   我™都人格分裂了,脑子里多出来了十九年的记忆,你跟我讲精神病?   陆以北想着,把马桶橛子放在触手能及的地方,爬上了床,一掀被子将整个身子裹了进去,然后从枕头下面翻找出了备用手机,给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苏米发去了一条短信。   陆以北:“小米,睡了吗?”   苏米:“这才几点啊?睡个屁,当然在嗨啊!快上线,带我上王者!”   看着苏米的回复,陆以北微微颔首,这才是他认识的苏米,一位脱线的网瘾少年,跟梦境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他那副虎背熊腰的模样,跑去搞手工刺绣,就跟黑熊精练了《葵花宝典》一样,画面也未免太诡异了。   陆以北:“今天有点儿事儿,下次一定!我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江湖救急!”   苏米:“你说![好兄弟一被子.JPG]”   陆以北:“我记得你爸在律师事务所工作对吧?我这边有一个人的身份证号码,能不能请他帮忙查一下个人基本信息?”   苏米:“这……老陆,你这属于违法行为你知不知道?”   陆以北:“我当然知道不能随便查别人的个人信息,可是只要我起诉她不就行了吗?”   这就是陆以北套取顾茜茜身份证号码的目的,他想要确认一下,“顾茜茜”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受到梦境影响,产生的幻觉。   苏米:“???”   确实,在起诉某人的时,如果没有对方身份信息,是可以委托律师,持律师执业证、律所调查函或者介绍信,向有关部门申请查询的。   当然,这也仅限于,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出生地、住所、家庭成员等,至于至于个人财产信息、贷款信息、通讯信息等就不行了。   苏米:“不是,无缘无故的,你起诉人家什么呀?”   陆以北:“非法入侵民宅啊!我跟你讲,刚才有个姑娘翻窗户闯进了我家里。我觉得她很不对劲!我查她,主要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活人。”   苏米:“[惊恐.JPG]不是活人,难道是鬼?老陆,大晚上的你别吓唬人好不好?”   陆以北:“不瞒你说,我可能真的撞鬼了。”   同情她那副惨兮兮地样子是一回事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又是另一回事儿。   虽说她只留宿一晚,但谨慎一点儿,又没什么坏处!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时间在等待回信中悄然流逝。   几分钟后,陆以北才收到了苏米新的信息。   苏米:“老陆,我刚才去问过我爸了,他说明天上班的时候帮你操作一下。”   陆以北:“那就先帮我谢谢叔叔。另外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小花![亲亲.JPG]”   苏米:“你先别恶心人,我还没说完!我爸刚才训我了,他叫我以后少跟你瞎混,还让你抽空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   陆以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刚去了医院检查了。”   苏米:“结果怎么样?”   陆以北:“医生说我有人格分裂,可能是潜在的变态杀人狂。”   苏米:“???”   良久。   苏米:“老陆,你多保重,等你病好了,我再来看你。[抱拳.JPG]”   陆以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浪花声在耳边“哗哗”的响。   “嗡嗡——!”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发出了一阵嗡鸣。   陆以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苏米发来的信息。   苏米:“开个玩笑,老陆,要不我明天溜出来,陪你散散心?”   友谊的小船,翻了一圈……嘿!又他娘的浮上来了。   陆以北:“后天吧,后天我要跟小花去订毕业聚餐的地方,到时候叫上你一起。”   苏米:“OKK!” 第十六章 这座城市很奇怪   凌晨两点零五分。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   看不见源头的雨丝从空中落下,淅淅沥沥,一场大雾将整座花城笼罩,浓雾的缝隙中隐约透出两三点灯火。   或许是在一天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事情的缘故。   原本打算强撑一夜,以防顾茜茜“作乱害人”的陆以北,最终还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然后……   一阵凉意袭来,他突然就醒了。   他睁开眼睛,瞳孔收缩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赤着脚,站在了一栋高楼的天台上,光洁如镜的地面湿漉漉地,踩在上面,脚底传来丝丝凉意。   天空中乌云密布,云层的缝隙中,透出蒙昧不清的微光,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前方林立的高楼大厦仿佛经历岁月侵蚀一般,表面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倾颓的气息。   一团团暗红色的雾在城市里,似孤魂野鬼一样,在楼宇间穿梭游弋。   而那些破败楼宇的轮廓,几乎与花城无异。   陆以北定了定神,突然看见了天台边缘的少女,只觉得全身血液骤然一凉,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少女的身影并不真切,朦朦胧胧地,好似泡影,但却让陆以北觉得既陌生,却又莫名地亲切熟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   她穿着一袭青色长裙,站在天台边缘,银白的长发如绢帛一般在身后随风舒卷。   陆以北看着少女嘴唇快速开合,皱起了眉头。   是梦境记忆里的那个代练妹?   她好像很急切的想要告诉我什么的样子……陆以北想。   当他竖起耳朵细细聆听时,却只余下阵阵耳鸣。   不过,这代练妹到底是干什么的来着?   总不能是问我要不要外挂、代练、手打金币吧?   哪有人在梦里推销这些的?陆以北想。   他从梦境中获取的记忆,大多数都是清晰的,基本可以连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交织出大致的关系网。   但却又有许多重要的信息和细节,像是被什么力量给隔绝封存了,笼罩着一层浓浓的迷雾。   ————   “吱——!”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以北从床上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   在床上静静地躺了几秒钟,待到意识清醒了些,陆以北才注意到,声音从客厅里传来的。   “吱——!”   “吱——!”   那声音像是有重物在地上拖行而过发出的声响,断断续续。   每发出一次声音,就会停顿十几秒钟,然后再次响起,鬼祟而小心。   什么情况?是顾茜茜在搞鬼吗?   陆以北腹诽着,蹑手蹑脚的下床,来到门边,拿掉门把手上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地挪开堵门的床头柜,然后贴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客厅里的动静,直到摩擦声再次响起,才借着摩擦声的掩护,打开了门锁。   门缝张开到足以看清楚客厅里的情况后,陆以北才凑了上去,透过门缝朝着客厅里看去,目光渐深。   好你个顾茜茜,你留在我家,果然没安好心!   没开灯的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他却不知为何,看得格外清晰。   黑暗中,顾茜茜身体像是一只虫豸一样,带着捆绑在身上的椅子,蠕动着,姿势扭曲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穿过了小半个客厅,最终停在了客厅阳台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向着窗外看去。   这一看,就是近一个小时。   而陆以北也跟着,在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暗中观察了一个小时。   良久。   陆以北意识到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直起腰背,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筋骨,拎着马桶橛子,朝客厅阳台靠了过去。   “……”   我可能真的脑子出问题了。   不然怎么跟个傻缺似的,看她看了这么久?   这跟在网吧通宵看人玩扫雷有什么区别?陆以北想。   一点一点,无声地靠近。   当陆以北来到窗边,看见顾茜茜的眼眸,愣了一下子。   她那一双纯净无垢仿佛上等琥珀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目光闪烁,充斥着茫然和好奇。   然后……   茫然逐渐变成了诧异,又从诧异转变成了惊恐。   于是,瞳孔收缩,尖叫爆发。   “啊——!”   尖叫声响彻,陆以北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举着马桶橛子,惊慌失措地左右张望,警惕着可能突然袭来的可怕事物。   然后……   他发现,那个“可怕”的事物,大概,也许,可能就是他。   银发少女,持剑而立,面若冰霜。   顾茜茜注视着他在玻璃上的倒影,瞳孔收缩,瑟瑟发抖,“别杀我,别杀我,跟司夜会举报你都是系统的注意,跟我没关系哒!”   虽然她是真心觉得,陆以北算是朋友,但也是发自内心的害怕着“灾祸”。   她曾在系统那里,看过一些精心挑选的,有关“灾祸”的片段,而那些已经被系统美化和删减过的片段,就让她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   系统是什么鬼东西哦?你网络小说看多了吧你?   不过……   我说梦境记忆里,我怎么会上那个什么劳什子通缉名单,还一度怀疑是顾茜茜在使坏,没想到真的是她?   这一刻,陆以北突然觉得,他对顾茜茜的警惕和提防,并非多此一举。   就算她表现得无害,可她不也照样下毒、举报了吗?   呸,下三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你在看什么?”陆以北沉声问道。   “唔……”顾茜茜张了张嘴,余光偷看了一下陆以北,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奇怪?什么地方奇怪?”   “嗯,我也说不上来……”顾茜茜思索了一下,认真道,“这里很像是花城,那里都像,可我就是感觉,它很奇怪。”   “比如说呢?”   “比如……”顾茜茜看向窗外,挑挑下巴,“看见那只猫咪了吗?”   “它马上就要走了,五分钟之后又会回来,在路灯下待十分钟左右,然后再离开五分钟,一直这样一直这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以北没有说话,只是跟顾茜茜一起站在阳台上,注视着路灯下的那只狸花猫,看着它离开了,又折返回来,再离开。   虽然没有顾茜茜说的时间那么准确,但似乎真的暗藏着某种既定好的规律一样。   看着顾茜茜凝望着窗外,双眼出神,说着那样的话,而玻璃倒影着她白皙的面庞,却倒影不出她的眼眸,陆以北感觉气氛有一丝丝的诡异。   “应该只是巧合而已,你又不是猫咪,你怎么知道猫咪在想什么呢?”   顾茜茜,“……”   “行了,你早点儿睡觉,别搞出动静,影响我休息。”   见顾茜茜不说话了,陆以北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客厅阳台,朝卧室走去。   “哦,知道了。”顾茜茜嘟着嘴应了一声。   待到关门上锁的声音想起,她才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才不是,什么巧合嘞……”   这座城市明明很奇怪,陆以北竟然看不出来,等我找到系统,一定要告诉它,灾祸傻掉了。顾茜茜很认真地想。   来到这座有着和花城相同名字的城市,流浪了好几天,她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这种奇怪的现象了。   就在她找到陆以北的那个十字路口。   早晨,必定会出现一个拿着牛肉锅盔的小胖子。   中午,一位中年妇女必定会被一亮电动车剐蹭,打翻手中刚做好的现捞。   晚上,必定有一个打扮的好像保险推销员的年轻男子匆匆跑过,他手中作为晚餐的东西,顾茜茜没见过,只记得特别的香。   在那个每天人流量惊人的十字路口,在茫茫人潮中,这样的细节,一般人很容易就会忽略掉,但顾茜茜不会。   牛肉锅盔、刚做好的现捞、不知名的美食,她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每天都能看见,却又吃不到,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   ————   躺在主卧的床上,陆以北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那只野猫不断消失、出现,循环往复的情形。   正如顾茜茜所说,那样的情形的确很奇怪。   那只猫,就像是卡在了某种世界的BUG里面,永远走不出了一样。   那一幕就像是在对陆以北低声诉说着,他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都是一场被既定好规则的梦境似的。   可他不愿相信。   记忆会欺骗人,人有时候也会欺骗记忆。   虽然梦境记忆里的老爹很好很好,但是他舍不得青梅竹马的南岭荛花,更舍不得独自抚养他长大的王美丽。   ————   坐在床上怀疑了一会儿人生,困意来袭。   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拿起床头的相框,对着相框里的女人,自言自语道,“老妈,阿拉斯加帝王蟹有啥好玩的?”   “您老人家可快点儿回来吧?您要是再不回来,咱们下次见面,恐怕就得在疯人院探望室了。”   说完,陆以北放下相框,倒在了床上,伸手关了灯,让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那半张照片上,一名女子似挽着什么人的手,绝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   清晨,六点五十五分。   天幕隐隐约约地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早起的人在半梦半醒的城市里,发出放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客厅里没有开灯,屋子里黑乎乎的,顾茜茜被迫坐在椅子上,蜷缩着腿。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窗外,几乎看了一整夜。   一开始观察着,那只来来回回行走的古怪猫咪,然后观察路灯下,以某种奇怪规律盘旋的飞蛾。   而现在,她的注意力则放在了正从小区里经过的那对父女身上。   那对父女不像是猫咪和飞蛾,他们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父亲踩着单车慢慢前进,后座上的小女孩儿背着小书包,环着爸爸的腰。   看着他们,顾茜茜不自觉地便想到了,小时候叔父一大早送她去上学的情景,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涩。   事实证明,干饭人也是有感情的,而且有的时候格外丰富。   顾茜茜觉得,她的家人一定就在这座奇怪的城市里。   当初他们会突然离去,并不是因为不要她了,而是跟现在的她一样,不小心误入了这座城市,被困在这里了。   目送着那对父女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顾茜茜低头看一眼绑在身上的电线,嘟了嘟小嘴。   她觉得她差不多该走了。   虽说,她一开始打算把灾祸吃到破产。   但是,她说了蹭一顿饭,留宿一宿,那就只会蹭一顿,只留一宿。   我,顾茜茜,诚实守信!   更何况,找不到系统或是叔父他们,我应该还可以回来接着蹭饭吧?   顾茜茜想着,驮着椅子站起身来,双脚微微分开,粉拳紧握,双臂发力,缠绕在她身体上的电线顿时绷紧,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于是,在反复尝试了数次后,缠绕在她身上的电线“啪”的一下,应声断裂。   几根电线想要绑住绝大多数人都没问题,但绑不住顾茜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是担心“灾祸”不高兴,才选择了配合。   虽说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她的灵能波动也下降到了D+左右的水准。   但是作为灵纹拥有大力神夸娥权能的灵能力者,即便只是些许灵纹的力量,也足以让她的力量媲美世界顶尖的大力士。   挣脱了束缚,顾茜茜活动了一下筋骨,悄然离去,然后……   很快又灰溜溜的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翻找出纸笔,给陆以北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都把我要去哪儿告诉灾祸了,就不算不告而别吧?嗯,没错,这样一来,她应该就不会生气了,我可真机灵!”   说话间,她注意到了昨晚吃剩下的半桶全家桶,犹豫了一下子,舔了舔嘴角,拿起包装袋,打包带走。   这是昨天吃剩下的,不算是蹭第二顿哒!   顾茜茜如此想着,成功的说服了自己,满心欢喜的离开了陆以北家,推开门迎来了清晨明媚的阳光…… 第十七章 以身试毒   花城,长江的支流横贯整座城市。   在绵延数百公里的河滩上,一处平平无奇的水湾旁。   一条又黑又丑的怪鱼,盯着它面前好像钻探机开凿出来的孔洞,已经看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陆以北提前了好几年,获得了灾祸的名号……日蚀会成员随身携带着因袭之兽的血肉……”   “疯了,真是疯了,这一次重生的时间线到底发生过什么?”系统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着。   虽说每一次重生,它所经历的事件,都会出现细微的偏差,但是这一次可以说是,变动最大的一次了。   这种由未知带来的可怕压力,让它感觉几乎快要神经错乱。   终于,在清晨的太阳升起来那一刻,它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它得下去看看。   虽然,没有了宿主,单论正面肉搏的战斗力,它甚至比不上一个经常锻炼的成年男性。   但是,毁灭世界的七大因素之一,在它的面前搞事情,就算不能阻止它,至少也得知道它在下面正在发生什么吧?   更何况,因袭之兽单论危险性,恐怕比还未成长起来的灾祸更高。   以系统仅有的三次将因袭之兽定为讨伐目标,并两度重创,收集到的情报来看。   单纯以其本身来说,除了那标志性的暗红色血肉之外,因袭之兽甚至连能够让它记忆下来去完整形容的固定形态都没有。   它的权能会根据所接触到的怪谈不同,在短时间内发生成百上千次改变,并根据“食物”的不同和地域差异,形成不同的模样。   它的怪谈本体核心,已经从所有怪谈的“常识”中解放,不断地,近乎疯狂地复制其他怪谈的权能,然后进行粗暴的融合。   而这种畸形的复制和进化,早晚会因为其极度的畸形和不合理性而崩溃,让因袭之兽耗尽生机,就此死去。   届时,曾被它复制过的权能,将会分崩离析、失去束缚,伴随着它的身躯崩溃,像是猛鬼出笼一样,奔向四面八方,造成殃及人口超过十亿,以及数不清动植物的大规模黑夜病,进而催生出大量的怪谈。   虽然,它本身并没有任何毁灭世界的意图,但是,它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强效催化剂,催化了整个世界怪谈数量增长的速度。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很快怪谈的数量就会多出好几倍,而整个过程通常只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   而比起让因袭之兽自己把自己“撑”爆,如果它被别的怪谈或是灵能力组织控制,情况将会更糟。   系统唯一没有能够重创因袭之兽那次便是这种情况。   那一次,因袭之兽接触到了瘟太岁,两种毁灭世界的因素,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达成了伴生关系。   一个不断复制权能、融合进化,一个不断吞噬怪谈、分裂增殖,这样的搭配,简直就是“合理”出门过万圣节,合理得跟鬼一样。   仅仅两年不到的时间,系统就站在世界最后一块净土上,伴着最后一次日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瘟太岁”的身体。   ……   系统扭动着身躯,在河滩上挖出了一条水渠,将水流引入那深不见底的孔洞,随着江水倒灌,它一跃而起,顺流直下,很快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然后……   在黑暗中下坠,不断下坠着,终于在一阵失重感袭来之后,它在一片深邃的漆黑中,看见了一座仿佛包裹在巨大气泡中的城市。   无数人影正从气泡中飞散出来,向下坠落。   那条由因袭之兽的血肉汇聚而成的暗红色洪流,便盘踞在气泡上,守株待兔似的,捕食着那些人影,同时身躯之上蔓延出无数暗红色的细丝,深深地扎根在了气泡之中。   半晌,系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这™啥情况?给我都搞不会了呀!”   它本来以为它又一次的“重生”了,但是看到此情此景,它才猛然察觉到,这几天它一直身处的“花城”,竟然是一处类似于竹简幻境的地方。   可是,就连活着的大蛇之神,都没办法制造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制造出一座真实到连它都察觉不出异样的城市呢?   另一个毁灭世界的因素吗?难道是灾祸?系统想。   ————   月城远郊,距离花城边界不到十公里的冷藏库中。   光线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和令人作呕的臭味。   身披黑袍的男子,静立于锈迹斑斑的金属操作台前,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苍白面庞看得分明,深邃而阴沉的眸子凝望着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吱呀——!”   冷藏库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了,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一名身形魁梧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壮汉穿着怪异,初春时节,花城周边的天气已然回暖,他却穿着一件深冬御寒的厚实军大衣。   略显消瘦的脸上,生了一双三角眼,右边耳朵像是被啃了一口似的,没有耳垂,整张脸上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愁苦之中带着少许凶狠的感觉。   在壮汉的肩上扛着一副尸袋,可里面装的却是活物,伴随着他前进步伐的颠簸,尸袋里的“活物”不时蠕动着身体,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   壮汉走到伯塞斯面前,随手把尸袋扔在了操作台上,撇一下嘴,瓮声瓮气道,“喏,你要的我给你找来了,报酬呢?”   “很好,很好,不愧是连续三年好评率最高的赏金猎人之一,办事效率就是高。”伯塞斯热情地笑道。   说话间,他俯身从操作台下拿出了一个银色镶金边的金属盒子,往前推了推,掀开盖子,将盒中的东西呈现在了壮汉的眼前。   盒子里盛放着三十五根特殊晶体制成的试管,试管中质地好似水银的物质泛着幽绿的微光,其中翻涌的气泡中不时浮现表情痛苦的人脸。   这些,都是高纯度源生之灵,一份便抵得上一枚C级怪谈本体核心的。   “我亲自提纯的源生之灵,你清点一下?”   壮汉扫了一眼盒子里的试管,皱眉沉声道,“数量不对,悬赏上说得,三十份,多了五份。”   “呵呵。”伯塞斯轻笑了两声,摊了摊手道,“朋友,花城是灾祸的地盘,潜入花城收集黑夜病患者样本,是个危险活儿。”   “实不相瞒,我原本是请了三位赏金猎人的,到现在却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可见足下本事了得。”   “多出来的这五份,算是预付的定金,还希望以后能够与足下长期合作。”   听了伯塞斯的解释,壮汉嘴角微微下撇,将金属盒子盖上揽入了怀中,幽幽道,“这是灾祸吓破胆了?”   “对于一方怪谈之王,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伯塞斯敷衍地解释道。   更何况,这位怪谈之王,还表现出了令人超乎寻常的特性……伯塞斯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不过,有关于“特殊个体”的研究发现,目前在日蚀会内部,都是最高机密之一,是不会轻易透露给一个,认“钱”不认人的赏金猎人的。   “巧取豪夺来的而已。”壮汉不以为意道,“要我说,你这么在意灾祸,倒不如多提防着一点儿顾茜茜,我听说她也是花城人士。”   在桃源里的时候,“顾茜茜”便有着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引入司夜会的包围圈坑杀、击杀索朗白玛、以一敌三击杀了三名A级怪谈的惊人表现。   最近一干势力潜入花城找“顾茜茜”寻仇未果,反倒损兵折将,更是为她的凶名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生啖怪谈之人,狡诈的栗色长发,血腥与魅惑的魔女,欺诈奇迹天父的罪民……各种骇人的称号交织在一起,俨然让她成为了传闻中极度危险的存在。   某些地方的怪谈,甚至已经开始用,“不听话,就把你送去给顾茜茜吃掉!”这种话吓唬墓里的小怪谈了。   据说,效果拔群。   至于这名壮汉,不能说跟“顾茜茜”有仇,只能说是不死不休。   若不是,他利用灵纹特殊的特殊性,提前洞察了危险,恐怕早就跟那些短命鬼一起,葬身在金蟾峡的河床之上了。   “哎,朋友……”伯塞斯轻叹一声道,“看在咱们以后,还要长期合作的份儿上,我给你提个醒。”   “像是顾茜茜那种狠人,在花城都没有翻起什么浪花来,你当真以为只是因为灾祸忌惮于她,对她的一切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都是活跃于花城周边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她们之间肯定早就有过接触了,据我推测,她们不是朋友,便是势均力敌奈何不了对方,这才能够容忍对方的存在,你觉得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同时拥有两种高等级权能的灾祸,利用某些可以改变样貌的手段,很容易就可以营造出多重身份。   当然,介于乙字号小队和甲字号小队,之前分别监视到了她们在不同的区域活动,这种可能性比较低就是了……伯塞斯腹诽。   “……”   壮汉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冲着伯塞斯拱了拱送,“多谢提醒。”   ————   花城中心医院,检验科,独立实验室。   银角在各种检验仪器之间来回走动,不时停下脚步,翻阅桌上的资料和检验结果。   “这样……不对,应该是这样?”   为了应对花城出现的黑夜病事件,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略显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不过,他的辛苦是值得的,在这几天时间里,通过充足的人类、动植物黑夜病样本的进行研究,他已经有了重大的发现。   他在绝大多数的样本体内,都找到了一种特殊的物质。   那种物质,几乎没有灵能波动,没有实际形体却呈现出类似生物的活性,在黑夜病患者发病的某些阶段,黑夜侵蚀度会短暂升高,然后伴随着患者的死亡迅速衰亡。   银角将那种特殊物质暂时认定为了某种特殊怪谈的组织,或者类似于瘟太岁的分身个体,并将样本数据传给了金角,让他去司夜会的数据库里进行对比,找到疑似怪谈后,就立刻展开调查。   除此之外,银角还发现,这些黑夜病患者,出现肢体异常增生,其实已经算是这种黑夜病的晚期表现了。   据他深度观察得出的结果是,在出现肢体异常增生之前,应该还有两个病情发展阶段。   他们在患病初期,首先会出现睡眠功能障碍,每晚入睡后都会做类似的怪梦,进而惊醒过来,患者会应为这个过程精神会迅速变差。   不过,现如今的人,总是越到深夜他越浪,就算没有患病,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精神萎靡,所以大多数患者在患病初期,根本不会察觉到身体异常。   初期阶段大概会维持三天左右的时间,然后便会进入第二个阶段。   第二个阶段后,患者偶尔会出现幻视和幻听,大白天的便在街上看见一些城市里不存在的建筑物,进而短暂的出现分不清睡梦与现实的症状,并且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表现出轻微妄想症和人格分裂。   睡眠不足本来就会对会精神和生理造成影响,出现幻觉和心理疾病,跟长期失眠的症状类似,就算去医院,大概率也只会开一些抗精神病药物或是助眠药物。   然后……   只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不等患者意识到药物对自己的病情无效,他们就会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也就是肢体异常增生的阶段。   这种特殊的黑夜病,从患病到致死,病程只有一周左右,从病理学上来看,已经是相当严重的急性病了。   如果……   银角拿起从桌上拿起了一根盛放着,从研究样本体内提取出特殊物质的试管,皱眉端详了一阵,紧跟着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狠色。   转身去了注射器,抽取了试管中的特殊物质,将注射器的针尖扎进了自己的上肢静脉。   就在他缓缓推动注射器,将特殊物质注射进体内的时候,同样满脸疲惫的江蓠,带着最新的解剖记录,来到的独立实验室中。   看见眼前的一幕,她愣了一下,诧异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闻声,银角看了看注射器,又看了看江蓠,苦笑道,“验证这种黑夜病,是否具有传染性啊!”   这几天实验的时候,他在假定这种黑夜病是传染病的情况下,已经通过传统科学的方式,验证过这种黑夜是否具有传染性了。   那种来源不明的特殊物质,在实验小白鼠和实验犬身上,完全没有表现出致病的特征。   或许再将实验个体的数量提高,会有极小概率出现在患病的情况,但银角觉得,已经没有那种必要了。   黑夜病的致病因素很多,除去被灵能波动残留影响,造成个体黑夜侵蚀度上升,从而发病的情况外,还有怪谈组织污染、人为操控、甚至某种疾病就是怪谈本身,等等可能性。   除第一种致病因素外,其余致病因素,只有在满足特定条件时,才会伴随着特殊的灵能波动出现,造成黑夜侵蚀,进而引发病症。   就像是银角参与讨伐瘟太岁时获取的样本那样,从表面上看跟常见的肺炎病毒无异,只有在进入生物体内之后,才会在瘟太岁的控制下,开始发挥效果,将生物转化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除去那晚在水泥厂老矿区出现的大量黑夜病患病个体外,目前花城出现的黑夜病,患者以具有灵能力潜质的生物居多,普通人类和动植物次之,无机物再次之。   所以想要验证其传染性,最快的办法就是用灵能力潜质者或是灵能力者做样本。   具有灵能力潜质的动植物数量稀少,不容易获取。   银角又不可能去抓一个灵能力潜质者或是灵能力者做样本,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做试验了。   MARSHALL为了验证幽门螺杆菌是否会引发胃溃疡,都敢喝细菌,他银角为了验证,往体内注射一点疑似的怪谈组织,又有何不可?   “这病现在还不清楚有没有得治……”江蓠委婉地提醒道,“另外,自杀是不提供福利墓地的。”   言下之意,你这样乱来,是在作大死!   “哈哈,放心。”银角再次笑道,“我跟金角那个莽夫不一样,我的灵纹是【神话种·银灵童子】,那可是正经管药炉的神仙!”   银角此言非虚,如果说金角是刑鸢手下的一大杀器的话,那他就是顶级奶妈。   连自己血量都抬不起来的奶妈,还好意思称顶级?   有些时候银角甚至会特别猥琐地想,如果他是个妹子的话,放在小说里,至少得有个G.CUP的人设才说得过去。   “更何况,如果我一个人感染,就能验证这种怪病的全部特性,岂不是很划算?”   “到时候,早早的给民众发布通告,做好防疫措施,能救很多人的。”   “……”   江蓠扶着额头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吐槽了一句,“疯子。”   ————   与此同时,月城远郊的冷藏库中。   壮汉走后不久,伯塞斯就将尸袋中的黑夜病患者样本取了出来,褪去了他的衣物,将他的身体呈一个“太”字形,固定在了冰冷的操作台上。   黑暗中,阴冷的空气抚过肌肤,浓郁的腥臭钻进鼻息,这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突然就从昏睡中惊醒了过来,在看清楚身处的环境后,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被堵上的嘴里发出一阵惊恐的呜咽。   “唔——唔——!”   男子隐约记得,昨天晚上加完班,凌晨才回到家里,也没有洗漱便倒在了床上准备睡觉,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了客厅传来了一阵响动,可他并没有在意。   最近一段时间,他所在的公司接了一个新项目,帮一个名叫什么灾祸惊吓责任公司的甲方,开发一款类似于“滴滴吓人”的奇葩软件,甲方的负责人又是个要求颇多的女人,搞得他天天加班,没睡过一天好觉。   晚上回到家,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梦见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白天的时候还出现了严重的耳鸣,进一步恶化,出现幻听,他也不觉得稀奇。   可是……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觉醒来,自己竟然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四周光线昏暗,烛火摇曳,空气中散发着死鱼的腥臭,老旧的墙壁上,暗黄色的水渍扭曲成各种诡谲的形状,隔断用的破旧塑料布,在微风中摇曳着,就像是鬼魂。   而在他的面前,根式站着一个身形佝偻,面色苍白的男人,手中握着斧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这百分之一百二是遇上怪谈事件了!男子想。   “嗯?还活着啊?”伯塞斯看了一眼苏醒过来的男子,摇了摇头,“很不幸,接下来你将有机会亲眼看着自己被解剖,不过你放心,不会疼的。”   虽然伯塞斯那古怪的灵纹,不能让男子完全失去意识,但是让男子五感全失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为什么明明能够让男子五感全失,却偏偏要保留他的视觉和听觉……   嗯,不因为别的,他就喜欢看这个,在加入日蚀会,受到会长的引导成为一名“科学家”之前,他就是在某些非法网站上售卖这种视频的。   “呜呜呜——!”   听了伯塞斯的话,男子发出一阵惊恐的呜咽,身体剧烈挣扎起来,牵动了手脚关节上的铁钩,叮当作响,但正如伯塞斯所说的那样,他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疼。   于是,手起刀落。   男子就这样亲眼看着,那把曾用来锯冷冻鱼肉的锯子,没入了他的身体,耳边响起了血肉撕裂的闷响。   “你别乱动,你看都锯歪了,肠子都切断了!”在伯塞斯的大声咆哮中,男子面部一阵剧烈地抽动,双眼一翻白,失去了意识。   ————   与此同时。   距离冷藏库数公里之外的环山公路上,驶来了一辆载着土豆的小货车。   车上乡土气息浓郁的音乐响彻,动感十足。   开车的人,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农民老伯,嘴里叼着烟,鼻音哼着歌。   他驾驶着小货车行驶在公路上,远远地,便看见了路边那名身穿着军大衣,似乎在等车的壮汉。   当小货车经过壮汉身边时,老伯踩下了刹车,将车停在了壮汉面前,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烟熏的黄牙。   “兄弟,你要切哪儿点儿嘛,这不好等车,要窝送你一段路不嘛?给包宽窄的钱就要得咯,走嘛,上车哇,车上土豆儿没装满嘞,阔以挤一哈!”   面对老伯操着一口方言的热情邀请,满脸苦相的壮汉微蹙了一下,面色一沉,不耐烦地吼一声,“滚!”   “龟儿子!”老伯翻了翻白眼,“你不坐,老子还不想拉你嘞,算逑,算逑!”   骂骂咧咧地说着,老伯重新发动了小货车,向前驶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山路的转角。   又复将车开出去数公里之后,老伯气血突然一阵上涌,脸色青白,急忙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然后……   从怀中掏出了手机,双手录入,迅速地发出去了一条短信。   老农:“以确认目标完成交易,是否立刻收网?”   代号AU:“不急,那个家伙盗走黑夜病患者尸体,肯定是为了卖钱,得找到他的下家才能动手,定位信息发给我,我派人去盯梢。”   老农:“明白,另外……我好像中招了,麻烦派个兄弟过来支援一下。”   代号AU:“收到,支援三十分钟内赶到。” 第十八章 寻真互助会   或许是昨天经历了太多,精神太过疲劳的缘故,陆以北好不容易安静地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迷迷糊糊之间,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时间10:27   “我去,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陆以北轻呼了一声,坐起身来,双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麻溜地钻出了被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苏米打来的。   接通电话之后,电话那头的苏米,声音明显透着一股焦急。   “老陆,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知道我一早上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我都快急死了。”   陆以北撇撇嘴,不以为意道,“高中毕业的暑假不睡懒觉,对得起我三年的努力吗?说起来,你那么着急干嘛?”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告诉我,有一个来路不明姑娘爬窗户,闯进了你家里,还让我找我老爹帮忙查她的基本信息?”苏米问道。   陆以北隔着紧闭的卧室门,朝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对呀!她还是从厕所窗户进来的,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叔叔那边不太方便……”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电话那头的苏米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小子可能真的遇见鬼了!”   “啊?”陆以北听得一阵发懵,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通过她的身份证,已经查到她的个人基本信息查到了,她叫顾希留,家住在半山公寓……”   “等等!”听到这里,陆以北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打断道,“半山公寓?那地方不是危楼吗?空了好多年了吧?怎么会有人住那里?”   她不是叫顾茜茜吗?怎么变成顾希留了?梦境记忆里的顾希留,似乎是另一个人才对啊!陆以北腹诽。   “对啊!就是早没人住了呀!”苏米话说到一半,顿了顿,语气神神秘秘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可别害怕啊!”   “放心,我是专业的,你就算抓个真的怪谈放到我面前,我都不会害怕。”陆以北调侃道。   我可是花城怪谈之王……嗯,在梦里。   “这可是你说的。”苏米道,“首先,顾希留这姑娘,十几年前就失踪了,档案里已经宣告死亡了。”   “其次,她的家人也在几年后,接二连三的下落不明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陆以北问。   “她的家人在失踪之前,参加过大量寻真互助会的活动,还被抓过,留了案底的!”   “寻真……”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追问道,“就是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邪教团伙?”   所谓寻真互助会,陆以北早有耳闻。   那是一群疯子,宣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必须离开这里,去真实的世界,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传闻中的寻真互助会宛若洪水猛兽,吃人不吐骨头,为了他们所追寻的事情,无恶不作。   不过,传闻毕竟只是传闻,有时候比记忆更具有欺骗性。   陆以北略微回想了一下,他似乎从未亲眼见过寻真互助会做出过什么恶行,偶尔看见的新闻也只是将他们定性为邪教团伙,没有具体的事例。   他排斥、远离寻真互助会,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排斥、远离。   毕竟,正常人都会习惯性地跟疯狂和危险的事物保持距离。   可现在,在做了那个真实无比的怪梦,他面对面接触了顾茜茜,并给她投喂了五桶全家桶之后,他对寻真互助会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一群浑浊的人中间,极少数的清醒者属于异类,所以清醒便成了一种错误,清醒者也就成了疯子。   说不定,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就是一群清醒的“疯子”,而我正在变成他们的同类。陆以北想。   “对啊!就是那个!”苏米急切道,“所以说,老陆你家里那个姑娘很危险,赶紧报警!”   “不至于吧?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那你把手机随时拿在手里,有什么情况立马报警,或者联系我们啊!”   “嗯,知道了!”   陆以北挂断了电话,转头隔着紧闭的卧室大门,看着客厅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虽然确定了这个世界上,真有顾茜茜,或者说顾希留这么一个人存在,而不是他精神失常产生了幻觉,但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顾茜茜,以及她的家人,跟那个宣称“世界虚假”的寻真互助会有关联,让他觉得很不对劲,心头仿佛笼上了一层阴云。   寻真互助会所寻找的“真实世界”,会不会就是梦境记忆里的那个世界呢?   可是,如果梦里的记忆才是真实的,那我所见,所经历过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这里有王美丽女士,有青梅竹马的小花,有好兄弟苏米……寻真互助会口中的“真实”世界,又有什么呢?   陆以北想着,脑海中最先浮现起了家里那七款白小花限量手办和江蓠,紧跟着是臭妹妹和清霁,然后是外套、梦梦、杜思仙、张杉大叔、以及家里的小怪谈……良久,又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地加上了一个白开。   这么算起来,似乎那边有更多的人在等我?陆以北想。   ————   片刻后,陆以北起了身,准备去看看顾茜茜的情况。   来到卧室门前,一手握着随时准备报警的手机,一手握住了门把手,他的心跳略微加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缓缓地转动门把手,尽量不发出响动。   在卧室的门张开一条足以看清楚客厅外状况的缝隙后,陆以北静静地等待了片刻,见没有异状发生,这才推开门离开了卧室。   客厅里,临近正午的阳光洒下,明媚璀璨。   客厅阳台上的椅子,空荡荡的,顾茜茜已经消失了踪影。   只余下地上崩断的电线,以及茶几上五桶吃光了的全家桶,都证明她曾经来过。   陆以北踱步来到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前,看见椅子上笔迹稚嫩的留言纸条,皱起了眉头。   留言纸条上写着:【陆以北,我去找我的家人了!   找到了,就不回来啦!   顾茜茜留】   盯着留言纸条看了片刻,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嘟囔道,“她这个意思是,如果找不到还要回来是吧?”   自言自语地说着,他放下了顾茜茜留下的纸条,拾起了崩断的电线,眉头逐渐皱成了一团,心头一紧。   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反常且诡异的事情……   陆以北注视着手中被崩断的电线,心情有些沉重。   昨晚南岭荛花端着红烧肉突然出现在他的家里,把他投喂顾茜茜的那一幕撞了个正着。   当时,他的状态完全是慌乱的,只想着赶紧蒙混过关,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虽然南岭荛花大概率看不见顾茜茜,但是她应该能看得见绑在顾茜茜身上的电线才对。   大晚上的,一堆电线飘在空荡荡的椅子上方,隐约勒出了一个人形,已经可以算是灵异事件的范畴了。   她的视线明显在椅子上停留过,却没有表现出惊恐和诧异,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些电线似的。   这种情况,给陆以北的感觉就像是,不仅顾茜茜是他幻想出来的,就连他跟顾茜茜接触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都是幻想出来的一样。   而当时,他的脑子绷得太紧,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异常。   陆以北以前看过一些关于人格分裂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些主角,经常会在潜在人格的控制下,无意识地做出一些事情。   待到清醒过来,他们就会把自己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做的事情,当做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做的,或者完全与他们无关,而是发生在了别人的身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如同从苏米那里得来的信息一样,顾茜茜本名就叫顾希留。   她在失踪以后,不知道遭遇了一些什么,脑子出了问题,然后又在昨天夜里闯入了家里。   “但是,小花又提出了让我用魔术把加湿器便没的要求……”陆以北喃喃道。   南岭荛花这种行为,就像看见了顾茜茜,也看见她吞下鸡腿的那一幕,却没有拆穿,故意在恶作剧一样。   思索了片刻,陆以北决定亲自问问。   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很快他的耳边便响起了南岭荛花那熟悉的声音。   “喂,小北吗?你这会儿已经出门打球了吗?”   “嗯,是我,还没出门呢!”陆以北应了一声,严肃道,“小花,在出门之前,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爱过……”   陆以北眼角抽出了一下,“严肃点好不好?”   “哈哈哈,抱歉,一下子没忍住,顺嘴就说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南岭荛花笑道,“你问,你问。”   “昨天……”陆以北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昨天晚上,你来我家里给我送红烧肉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被电线绑在椅子上的姑娘?”   就是白天在十字路口看见的那个姑娘……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良久,南岭荛花“噗”地一下笑出声来,“小北,你在想什么呢?大晚上的,把一个姑娘,带到家里,用电线绑在椅子上,那可是犯罪!”   “要是被我看见了,就算是你,我也得报警,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   陆以北,“……”   也对,依着“女侠”的性格,看见那样的情况,肯定会大义灭亲的。   “小北?”   “嗯?”   “你还好吗?”南岭荛花柔声问道,“实在不行,我跟舞蹈老师请个假,过来陪陪你?”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我没事儿,多半是前天那个怪梦的影响,昨天还有一些残留,现在饱饱的睡了一觉起来,我已经好多了。”   “行,那就先这样吧!那边催我去打球的电话打进来了,我先挂了啊!”   挂掉电话,陆以北看向那些崩断的电线,陷入了沉思。   恍惚间,陆以北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向他伸出无形的大手,阻止他去探寻真相,继续询问小花或是苏米,也别指望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东西。   王美丽女士又在阿拉斯加某个偏远的海域上,、跟帝王蟹玩耍,电话根本打不通,他目前已经没有别的亲近的人可以倾述询问了。   总不能报警说,我昨天绑了一个姑娘,今天一早起来发现,她是个死人,还消失不见了吧?   那警察叔叔,肯定得给我扭送到云康精神病院去!陆以北想。   紧跟着,他又想起了那个名叫江蓠的少女,心中一阵莫名地悸动,就好像是在提醒他,江蓠也是他极为亲近的人一样。   可是,当他想要更进一步从梦境记忆中,寻找能够证明他和江蓠关系的事件时,有关的记忆画面,一下子就像是笼上了一层迷雾,逐渐飘远,抓不住。   一切都变得不清晰了起来。   这种扰人的不清晰感,反而激起了潜藏在他心底的“好胜欲”。   他想知道,江蓠是谁。   直觉告诉他,那是一个,对他来说,重要性不亚于王美丽女士和小花的人。   “……”   沉默着,陆以北隐隐觉得,如果他还想要继续对梦境记忆探究下去,或许只能尝试着寻找寻真互助会的成员了。   如果能找到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应该能从他们那里问出些什么。   他们不是只玩“真实”吗?应该不会撒谎吧?   顾茜茜家人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而她的家庭住址则在半山公寓……   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去半山公寓看看?说不定还能在那儿找到顾茜茜,她如果真的去找她的家人了,应该会去那里吧?陆以北想。   “嗯,那就这么决定了,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出发!”   拳头轻击了一下手掌,陆以北站起身来,走向茶几,准备从昨晚剩下的全家桶里,找点儿吃的,简单的填一下肚子。   然后……   “靠!干特么的顾茜茜,临走居然还要顺点儿东西!”   ————   下午一点零五分。   陆以北将马桶橛子装进了一个背包,又胡乱往包里塞了一堆王美丽女士那些据说有辟邪效果的玉牌,背上背包出了门。   在教职工大院附近的餐馆,随便吃了一碗炸酱面之后,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往半山公寓。   “师傅,麻烦到半山公寓。”   给出租车司机说了目的地后,陆以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上岗信息,在看见“张杉”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是,在另一个世界打车都能遇到你,我们这量子纠缠,挺严重的啊!陆以北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   结合梦境记忆和现在的情形,他甚至怀疑,他要是穿越到什么幻想世界去,拦下一辆地龙马车,驾车的人都能叫康拉德·冯·张杉。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陆以北看了一眼司机大叔,问道,“师傅,您喜欢听怪谈故事吗?”   司机大叔用余光看了一眼陆以北,疑惑道,“喜欢倒是喜欢,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   “哦,是这样的……”陆以北解释道,“我听我一个朋友说,给您讲怪谈故事,可以免车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反正梦境记忆里的张杉大叔,是可以白嫖的。   “朋友?”司机大叔皱了皱眉。   你老实说,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他腹诽了一句,没有深究,话锋一转道,“你能不能把你刚才那个问题再问你一遍?”   “您喜欢……”   “抱歉,不喜欢!”   陆以北,“……” 第十九章 半山公寓   一路无话。   司机大叔没有聊天的兴致,陆以北也识趣儿的闭上了嘴,低头用手机查了一下半山公寓后,看着窗外的景色,暗自在脑海中整理起了信息。   半山公寓在网上能够查到的信息,跟他听说过的传闻相差不多。   那片小区位于花城近郊,原址是一座小学,在四十年前改建成了公寓楼,紧挨着花城水泥厂矿区,是花城水泥厂的职工公寓。   陆以北之所以对半山公寓有印象,则是因为十八年前,那里出过一场严重的事故,导致公寓的房屋成了危楼,还死了人。   于是,整个公寓便废弃了,时间长了那里便传出了一些骇人的怪谈传说,小时候,大院儿里的老头经常用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吓唬陆以北。   传闻中,有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路过山脚下,听到了山上传来的争吵声。   有司机凌晨两点过拉到过去半山公寓的乘客,看见了房子里隐约透来的,宛如鬼火一样的微光。   甚至还有人看见过一群穿着怪异,行迹鬼祟的家伙,带着一些祭祀用品,在天色将暗的傍晚,背着夕阳,结伴上山,跟出殡似的。   仔细想来,那些怪异的事件,很有可能是寻真互助会搞出来的。   他们或许曾在那里聚集,举办着各种古怪的仪式。   除此之外,陆以北还有另外一些,来自梦境记忆的,有关半山公寓的信息。   从梦境记忆中,他隐约知道,他不知抱着怎样的目的,去过半山公寓所在的地方,不过小学没拆,那里自然没有公寓楼,有的只是一座废弃的小学。   梦境记忆里的花城,还有一个叫做半山小区的地方,不过却是在距离水泥厂矿区山脚下,大约五公里外的花城西城区附近。   ——————   约四十分钟后。   张杉大叔将陆以北拉到距离半山公寓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便靠边停下了车。   常年没有人来到此地,道路年久失修,破损严重,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路面开裂,再加上那些让人背脊隐隐发凉的传说,张杉大叔明显不想继续前行了。   除非加钱。   但,陆以北一个车费都想白嫖的家伙,怎可能加钱?   无奈之下,他付过了车钱,下了车,还来不及跟张杉大叔道别,便见张杉大叔,一个干净利落的甩尾,然后一脚油门儿,扬长而去。   “哎——!还是梦境记忆里的张杉大叔亲切啊!”陆以北叹了口气,“虽然一样每次都走得很快,但至少不收钱。”   抱怨了两句,他便沿着破破烂烂的小路找了过去,几分钟后,便找到了那片废弃已久的公寓小区。   公寓不止一栋,全都是即将拆掉或是拆了一半的房子,残垣断壁上时常可以看见一个猩红的“拆”字。   目之所及,满目疮痍,杂草丛生,一片破败倾颓的景象。   这种破败不堪的老式公寓,总是让人有一种晦涩不明的恐惧。   这大抵是老式公寓的建筑格局总是那样,每一层楼道都光线昏暗,且很长很宽阔,有些造型特殊的老楼楼道甚至还有迂回曲折。   而楼道里的大门几乎都是一样的,走廊的墙壁也都是一样的,若是不在走廊上摆放上一些东西,完全看不出什么区别。   就像是故意修成那样,要把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困在里面。   陆以北继续前行着。   天空飘来一朵乌云,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也让破败的半山公寓,笼罩上了一片灰蒙蒙的色彩,倘若没有那些疯长的野草,看上去似乎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在公寓小区入口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陆以北略微停留了一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了马桶橛子,又取了一块辟邪的玉牌挂在胸前,   没走几步,他又折返了回来,拾起一根从铁门上脱落的钢管,空挥了两下,死死地握在了另一只手中。   呃,这并不是不相信祖传“宝剑”灵台净业啊!   这是双持!   双持加暴击懂吧?陆以北腹诽。   进入小区里,陆以北站在一栋公寓下,打量着四周。   生活的气息在剩下房屋的残骸上刻下了醒目的痕迹,四处散落着锅碗瓢盆和破损的家具,很多房子的窗户都破了,有几处阳台上还能看见没来得及收走的衣服。   都是富有年代感的款式,积满了灰尘和污渍。   打量了一会儿,杂乱无章错落着的六栋房子,陆以北突然觉得有些绝望,他根本就不知道顾茜茜的家在哪一间。   苏米给出的信息里,也只知道顾茜茜家住在六号公寓的顶层。   可是,十几年近二十年过去了,这片公寓楼本就是危楼,其中两栋还拆了一半,再加上长时间没人居住和管理,剩下的楼房破损十分严重。   根本分不清哪一栋是六号公寓。   难道要一间一间的找吗?   真的找得到吗?   说不定,顾茜茜家就在那两栋拆了一半的公寓楼里,早已经被拆掉了。   陆以北望着那些爬满黑影的窗户,似乎每一处都有人站在那里,遥遥地窥视着他,让他有点儿背脊发凉。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冒出了两个声音。   一个怂里怂气的声音说,“这鬼地方不对劲,还有可能曾是邪教团伙的聚集地,赶紧撤吧?小命要紧!”   另一个声音是一个声音软糯的少女,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现在走了,你恐怕以后都不会来了,你不想知道江蓠是谁了吗?”   犹豫了片刻,陆以北决定听妹子的!   在“来都来了”的优秀传统观念和强烈地好奇心驱使下,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进了距离他最近的那栋公寓。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踏入公寓楼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他感觉,真相,正在前方等待。   ————   进入楼房之中,眼前的光线一暗,一股淡淡的霉味裹挟着灰尘铺面而来。   刚进入公寓楼,他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整座公寓楼就是一个庞大的生命体一样,那引人发寒的冷风,就是它在呼吸。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在一楼过多停留,直接找到了楼梯,向楼上走去。   “咳咳咳——!”   他前脚刚踏进二楼,下一秒,就听到了一阵浑浊的咳嗽声,可得非常剧烈,只是听着,就让人感觉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那声音异常清晰,就在他的身后,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他遇上什么怪谈了,浑身肌肉紧绷,握紧了马桶橛子和钢筋,警惕地望向四周。   然后……   透过楼道间的空隙,他在三楼的楼梯口附近看见了一个古怪的老头。   老头肌肤黝黑,穿着一身破旧的文化衫,肩上扛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编织袋,伏在摇摇欲坠的楼梯扶手上,探出小半个身子向下张望,直勾勾地盯着陆以北,手中握着L形铁棍,大抵是用来拨弄垃圾。   在这种光线昏暗的楼道里,骤然与之对视,陆以北心中猛突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竟然有人住在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流浪汉……   他不会突然袭击我吧?似乎很多流浪汉精神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电影里不都是那样演的吗?偏僻或废弃的老楼里,住着一名心理极度扭曲的流浪汉,终日以猎杀经过的“小绵羊”为乐,然后就会有一群傻乎乎的大学生或是高中生,就像是嫌命长一样,组团来送。   陆以北想着,艰难地冲着老头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然后一张嘴就闭不上了,嘴里的话就像是自己长了脚一样,不停地往外跳。   “老爷子,您好呀,吃了吗您?吃的什么呀?好吃吗?您住的这地方挺不错的呀?叙利亚战损风格建筑,复古装修,背靠大山,青山养人,对身体那真是顶呱呱的好!其实吧我来这儿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瞎转悠,您不用管我。那个啥,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   视线突然落在了老头身后的影子上,陆以北瞳孔收缩了一下,话音戛然而止。   外面的光线昏暗,楼道里的光线昏暗,本不应该有太明显的影子的。   可是,老头的身影却在墙上投下了一片浓厚到仿佛要把人吞噬的黑暗。   更加诡异的是,老头的影子并不是正常的人形。   两颗头颅,四条手臂,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扭曲古怪,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肉眼无法捕捉的东西,寄生在了老头的身上一般。   影子都是液体一样,不断蠕动着,来回的做出各种常人所不能做到的诡异姿势,空气中隐约传来阵阵筋骨扭曲时发出的那种脆响。   扭曲的影子,在配上老头自己的肢体,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生着人脸的巨型蜘蛛。   “咕噜——!”陆以北喉结缓缓蠕动,咽了咽口水,额前见了些许汗珠。   这™已经不是有精神疾病的流浪汉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他怕是个什么怪谈哟!   陆以北想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沙——沙——!”   鞋底与地上的混凝土碎屑摩擦,发出阵阵轻响。   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动作,老头突然歪了歪脑袋,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一样,冲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嘿嘿——!”气息虚浮的笑声尖细诡异,脸上的皱纹堆成一团,苍白的眸子在眼眶里款速乱颤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受控制地夺眶飞出来。   伴随着有些古怪的笑声,老头突然就冲了下来。   动作迅捷得不像是一名垂垂暮年的老人。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响起。   陆以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外套,炼金脏弹!”   然而……   衣服没有蠕动变形,更不可能将本就不存在的炼金脏弹,送到他的手中。   “靠!”   临危爆种这种事情,果然只存在于故事里!   “哒哒——!”   脚步声还在不断迫近。   陆以北猛地回过神来,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身体直接动了起来,转身朝楼下跑去。   不知是人,还是怪谈的老头突然消失在了视野里,并且正在向着他所在的方向靠近,他一下子就慌了。   虽然在梦境记忆里,他有着一身超乎常人的力量,手中还有一把疑似宝剑的马桶橛子,但是他现在还不敢确定那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小命儿只有一条,遇到危险,明明还可以跑,为什么要赌?   虽说他现在是“精神病人”有战斗力加成,但谁还没点儿精神病呢?   人家老头身上,还有某种奇怪诡异的东西。   至于老头突然冲下来,是打算进行袭击,还是做点儿别的事情,他不想,也没兴趣知道。   在这种鬼地方,遇到一名诡异的流浪汉,手持带血的铁棍朝迎面冲过来,谁要是一点儿都不慌,并试图了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雞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解他的真实意图,陆以北定要抱拳尊称他一声,“勇士!”   “哒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浓郁的恶臭,闯入了陆以北的鼻息,让他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老头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那是一种,由汗液的酸臭味和垃圾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的怪味,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丝丝血腥味。   令人窒息的恶臭钻进鼻息,直击灵魂,刺激神经。   “快,再快点!”   陆以北心里慌得要命,不停地低吼着催促自己前行。   人在危机时刻,总是能够激发出一定的潜能的。   在自我暗示似的催促下,四米多长的楼梯,他只用了三大跨步就冲了下去,然后沿着一楼的楼道向前急行了一段距离,冲出了公寓楼。   然后,夹杂着山间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随凉风迎面袭来。   离开了公寓楼,陆以北却不敢有半刻的停歇。   那个疯老头身上散发的恶臭,还未散去,这说明他仍在穷追不舍。   夺路狂奔着,不断变换着前行方向,以期甩掉疯老头,他慌不择路之间,竟窜进了一栋公寓楼里,眼前的光线瞬间一暗。   待到双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见眼前的景象,陆以北心头一紧。   没有跟出来?   是追到一半不追了,还是刚才根本不是冲着我来的?   陆以北想着转头看了一眼刚才那栋楼房,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那个老头是不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   如果所有寻真互助会的成员都像是他那样,疯疯癫癫的,就算找到了,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还是趁早回去比较好。陆以北想。   ————   陆以北藏身在暗处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硬着头皮继续探索。   虽然,那个疯老头,没有跟着他追进这栋公寓楼里,但是他还在外面徘徊着,不时便能听见他的脚步踩过瓦砾碎石发出的“咯吱”声。   现在出去,说不定还会跟他撞个正着。   要报警吗?说我来半山公寓找寻真互助会的成员,遇到了一个影子里有怪谈的疯老头?   别闹了!我在医院可是有疑似精神病病例记录的,警察叔叔来了,恐怕没抓住那个疯老头,就要先把我带走了。   倒不如先上去探索一阵,能找到什么东西是最好的,找不到也能靠着这个时间等疯老头自己离开。陆以北想。   更何况,在遇到了这种奇怪的事情之后,他对梦境记忆里出现的那些人的好奇心越发越强烈了。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不弄清楚这一切,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但是,他是来这里找有关寻真互助会的线索的。   而在常人眼里,寻真互助会就是一群疯子,如果他向别人求助的话,他恐怕也会被当成疯子。   所以,想要知道答案,他还得自己去寻找。   不过,在出发之前,保险起见,陆以北掏出手机给苏米发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小米,我在半山公寓,这儿好像有点儿不正常。”   做人总得给自己留点儿后路嘛!   苏米:“???你疯了吧兄弟,你跑那儿去干嘛?那种鬼地方,能正常才奇怪了。”   陆以北:“我好奇心旺盛嘛!”   苏米:“旺盛个屁哟,你给老子赶紧回来,听到没有?”   陆以北:“来都来了……[委屈]”   苏米:“那你继续,反正到时候我坐小孩子那一桌。[抠鼻孔]”   陆以北:“淦!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基友了?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呢?[生气气.JPG]”   苏米:“可你这也太危险了!”   陆以北:“放心,我有分寸的。大不了,我每十分钟给你发一条短信报平安呗!我给你发信息,本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的。”   苏米久久没有回信,像是在犹豫。   三分钟后。   苏米:“你说的啊!十分钟一次,回信必须是一句完整的话。如果你不回给我,我就报警!”   陆以北:“爱你哟,么么哒!”   苏米:“陆以北,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娘炮了……”   陆以北:“滚!说起来,你驾照是不是考下来了?”   苏米:“你想说什么?”   陆以北:“方便的话,待会儿把车开到半山公寓附近等我呗?我记得,你爸好像把他的那台老车丢给你练手了吧?[阴险坏笑]”   实在不行就赶紧撤出半山公寓,坐苏米的车走。   那个疯老头或者藏在这里的别的什么人,就算能跑得过我,总不可能跑得过车吧?陆以北想。   苏米:“摊上你这么一个发小,我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我爸拿钥匙,最晚两小时后到。”   诊断书   姓名:书语   年龄:???   性别:???   病情概况:受不明因素影响,罹患黑夜病,症状表现为头晕,低烧,流鼻涕,精神萎靡。   医生签名:银角   (热伤风,顶不住,鸽一鸽) 第二十章 藏在墙里的笔记本   联系过苏米,收起了手机,陆以北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决定先探索这栋楼。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楼,而是在一楼观察了一圈,确认了所有可以离开楼房的路线后,才开始向上探索。   这栋公寓年久失修,比刚才那栋破损得似乎还要严重一些,就连楼梯都布满了裂痕,陆以北每走一步,都担心会不会突然垮掉。   楼梯的墙壁上,涂写着各种各样的字眼儿,字迹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像是小学生写的一样。   【李国庆,我爱你!】   【今年生日想要一台小霸王学习机,用来打学习。】   【王小宝,我RÍ你先人!】   ……   陆以北一路顺着看过去,隐隐觉得有些话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思索了半晌,却没能想起来。   有了刚才遭遇古怪老头的经验,他上楼的速度很慢,每爬上一层楼,就会略微停下脚步,观察一阵子,确认没有人藏在楼上或是跟在身后,才会继续前进。   在大概上到四楼的时候,透过楼道上的通风窗,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看见那个疯老头还在公寓外的空地上徘徊,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些年代久远的公寓楼,楼层不高,总共只有六层,陆以北虽然一路走走停停,但是也只花了十分钟左右,就来到了顶楼,然后借着一面墙壁拐角,隐匿起了身形,给苏米发了一条信息。   发完信息,从藏身处走出来,他站在顶楼的走廊上,左右环视了一圈。   走廊的地上一片狼藉,泛黄的报纸、碎玻璃,甚至还有装在洗菜盆子里的某种蔬菜,已经变成一团黑泥。   公寓楼的走廊很长,一共有十六间屋子,整个布局呈一个“凹”字型,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站在走廊的一头,甚至有些看不清另一头的景象。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   陆以北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寄希望于神明,保佑他此行安全无虞。   虽然这一段来自梦境记忆的祈祷词不算完整,他也不清楚这段来自梦境记忆里的祈祷词,是指向的哪位神明。   但是他总觉得比起花城周边那些,主要作用是风景区,烧香祈祷,主要起心理安慰效果的神庙管用得多。   前面三间屋子的门都开着,里面完全是空的,户主搬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留下,陆以北很快就完成了探索,给苏米发了一条信息后,他便走下了第四间屋子。   第四间屋子的门上了锁,陆以北搬动了几下门把手,见毫无反应,也不敢砸门,怕动静太大引来藏在暗处的人,只能退了回来。   略微观察了一下,在发现第四间屋子靠走廊的窗户碎了一半后,他走上前去,略微观察了一下,觉得破口可以容纳一人通过,便小心翼翼地翻了进去。   在落地的瞬间,陆以北差点儿就又想转身从窗户上的破口钻出去。   屋子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腐朽的家具上长满了霉菌,墙角的蜘蛛网上挂满灰尘,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还算能够接受。   毕竟,这里已经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可是,客厅的正中央竟躺着一具狗的尸体,这就让人有点儿无法接受了。   尸体已经完全化作干尸,腐朽的毛皮下,露出森白的犬齿。   大量的细菌和霉菌不知在它的体内繁衍了多少代之后,也走向了灭亡。   没有铺设瓷砖的水泥地板上,布满了凌乱的抓痕,一道一道,由深渐浅,最后停留在了那只狗的爪下。   看着那些抓痕,陆以北甚至能够想象,它被主人遗忘在这里之后,是怎样在饥饿和孤独中,走向了绝望的结局。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   仿佛在超度亡魂似的,陆以北双手合十,冲着那具狗的尸体虔诚吟诵了一遍,刚才的祈祷词。   虽然不清楚那位神明的权能是什么,但是神明不就是护佑神灵的吗?不管灵不灵,又不用给钱,多少信一点嘛!   多念几遍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心烦的不是我!   希望狗子下辈子遇到一个好主人吧?陆以北想着,给苏米发了一条信息之后,继续展开了探索。   另一边,正值夜晚时分。   重新开始面向游客的桃源里风景区内,亮起了灯光,将鹊桥山照得光彩璀璨。   伪装成景区工作人员的句萌,混迹在游客中间,观察着一位位祈求爱情美满或是子嗣健康的游客,通过研究他们的心愿这种方式,加快着自己掌握新权能的进度。   顺便,要是看谁比较顺眼,调用一下权能的力量,满足一下他们的心愿也不是不可以。   突的,她感应到了那来自遥远彼方的微弱祈祷,望向窗外,满脸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又来了!到底是什么人哟,脑子瓦特啦?这次的祈愿对象竟然……是一条狗?”   “难道是想让它成为狗场里面那种,生育机器一样的种狗?”   “神经病啊!”   ————   低声吟诵了几遍祈祷词。   陆以北收回了心神,忍着屋子里难闻的气味,开始在屋子里搜寻了起来。   屋子里的摆设都没怎么动过,家具几乎全都在,电视机旁挂着一张很奇怪的画。   画上是一片混乱的城市,灯光都晃动了起来雨水与石块倒飞向天空,星星在脚下,城市在天上,一棵老榕树,根系生长得像树冠一样茂密……   一切的秩序都已经荡然无存,只有扭曲与混乱留在这座城市里。   陆以北隐隐觉得这样的场景他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驻足片刻,将画上的内容记了下来,才继续向前走去。   从这屋子里的一切来看,这一家人走得很匆忙。   就像是临时决定要走,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穿过客厅进入卧室,卧室的衣柜敞开着,衣服乱糟糟地翻了出来,掉落在地上,成了霉菌滋生的温床。   床上杂乱不堪,被子裹成一团,陆以北盯着那团被子,总觉得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按理说,这种鬼里鬼气的东西,是不应该乱碰的,不碰就不会引发预料之外的危险。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太过小心,不触发特定的“剧情”,似乎就没办法获取足够的线索?   万一,被子里就藏着能帮我找到寻真互助会的线索呢?陆以北想。   犹豫了一瞬,他带着一丝忐忑,走上前去,抓住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扯。   下一刻,灰尘腾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伴着恶臭,突然就从被子里飞了出来,   陆以北被下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盯紧看去。   那是一具鸟类的尸体,从还未完全腐坏的羽毛来看,像是一只白鸽。   可能也是这家人饲养的宠物。   陆以北,“……”   他原以为,客厅里那只狗会被活活饿死,只是因为这家人临走的时候,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们再也回不来的结局。   但是现在,看见这具鸽子尸体,他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背脊隐隐升起了一丝凉意。   这具鸽子尸体的存在,证明这家人离开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宠物鸽子和宠物狗,自然也没办法带走。   狗可以关在家里,但鸽子饿了,会自己飞走,想办法觅食。   所以,它的主人选择了把它闷死在被子里。   合理的猜测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陆以北忍不住低声骂道,“这™是有心理缺陷吧?我一个有疑似精神病症状的人,都觉得变态了!”   又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阵。   当陆以北来到另一间卧室的书桌前时,他有了发现。   桌上摆着一个样式老旧的红色胶皮笔记本,摊开着,泛黄的纸张上面,字迹凌乱的写着一句话。   【记忆是会骗人的,它们只会告诉你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只有当你从记忆里离开,才可能自由。】   这句话,像是一柄重锤,猛击了一下陆以北,让他的身子微微一颤。   自从做了那个怪梦之后,他似乎就是在经历着一场记忆的欺骗。   他皱起了眉头,翻看了一下笔记本,试图找到其他的信息,很快他就在笔记本上,发现了另外一段话。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永远不会改变。】   看着这段话,陆以北莫名地就想起了,梦境记忆里的那些人,江蓠、句萌、清霁、白开……   陆以北耐着性子,将整个笔记本翻看了一遍。   良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   笔记本上除了那两段,有些诡异的话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信息了,剩下的全是矿山上的工作笔记。   ————   片刻后。   陆以北在那扇破窗户前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了走廊上寂静无声,那个疯老头没有在外面埋伏之后,钻出窗子,再次回到了走廊上,收拾了一下心情,向着剩下的那些屋子走去。   接下来的好几间屋子的大门都损坏了,那些屋子里几乎都是空无一物。   第七间屋子的大门完全脱落了,倒在地上。   视线穿过门洞,在客厅里,陆以北发现了一个画满奇怪标记和箭头的地球仪。   那个地球仪的底座已经损坏了,圆球滚到了客厅的角落,蒙着厚厚的灰尘,乍看之下,他还以为是一颗人头,差点儿吓得掉头就跑。   定了定神,陆以北尝试着用铁棍砸了一下地球仪,想瞧瞧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没曾想,一棍子下去,地球仪竟然弹了起来,差点儿跳到他的怀里,撒了他一身灰。   不得不说,以前的工艺品厂家用料就是扎实!   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陆以北从地球仪上面收回了注意力,又在一间空荡卧室的墙上,看见了那副古怪的画。   又是这幅画?陆以北皱了皱眉,走进屋子搜索了一阵,很快又悻悻地走了出来。   在屋子里,除了那个地球仪和那副古怪的画之外,他并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他继续一间一间的搜索着,不时停下来给苏米发去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最后,就在他觉得顾茜茜的家可能不在这栋公寓楼里,快要放弃的时候,他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前。   屋子的窗户完好的,上了锁,还贴着窗花,看上去就像是不久之前还有人居住过一样。   就在陆以北盘算着该怎么进去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屋子的门开了。   门竟然没有上锁?   陆以北看着那略显低矮的门洞,以及门后黑乎乎的客厅,觉得气氛开始有些诡异起来了。   他强忍着心中那股逐渐强烈的压抑感,搓了搓双臂上的鸡皮,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前来回观察了一阵,确认屋子里没有藏着别的什么人之后才走进了屋里。   进门的第一件事,他便将大门反锁了起来,随后又打开了窗锁,把窗子拉开了一条缝隙,确定窗户可以打开之后,又重新关上,上了锁。   这间屋子位于“凹”字型走廊的尽头,门和窗的位置是错开的,如果有人想破门而入,跳窗逃跑还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搬来了一张桌子堵住了门,陆以北这才仔细观察起了这间屋子的环境。   屋子的布置简简单单,各种家具跟刚才那间发现笔记本的屋子相似度极高,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水泥厂统一配发的。   在客厅里简单的巡视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发现,陆以北走向了卧室。   卧室的门紧闭着,他轻轻地推了两下没能推开,不知是上了锁,还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息聆听了片刻,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响动后,陆以北握紧了手中的铁棍和马桶橛子,后退两步,对着门猛地踹了一脚。   然后……   “嘭!”的一声,门穿了,近四分之三的门板直接脱落,倒进了卧室里。   这栋公寓楼屋子内部的门都是老式的木门,花城又是座常年高温且湿度不低的城市,时间长了,这些木门腐朽得很严重,出现这种情况,属实正常。   这样也好,直接把门拆了,就不用担心什么莫名其妙的开门杀了……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弯腰走进了卧室。   刚进到卧室里,他便看见了墙上那张诡异的画。   “这……”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怎么都挂着这邪门儿的破画儿?难道这画跟寻真互助会有什么关系?”   人手一份儿,放在家里“供起来”,嗯,有邪教团伙内味儿了!   走上前去,陆以北准备将墙上的画取下来仔细研究,却发现画框被两枚钉子固定在了墙上。   钉子很小,已经出现了锈蚀的痕迹……   似乎可以试试?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画框上的钉子,走到画框的侧面,用手中的铁棍插.进画框与墙壁间的缝隙,用力一撬。   “咔擦!”   伴着一声木料折断似的轻响,画框飞落,有东西被画框带着,从略微镂空的墙上飞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以北愣了一下,摆了摆手,挥散空中弥漫的灰尘和霉味,定睛看去。   只见一个四四方方的黑布包裹,掉在距他不远的墙角,包裹的一角在翻飞的过程中被掀开了,露出了装在里面的笔记本的一角。   样式跟之前看见的那个笔记本一样。   应该是水泥厂统一发放的。   “一本藏在画框后面的笔记本?”陆以北喃喃道,转头看向墙壁上开凿出来的四四方方的镂空,目光微凝。   里面一定多半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不可能这么用心的隐藏起来!   他走上前去,用手中的铁棍,小心翼翼地将黑布包裹掀开,把笔记本拨到了面前。   俯身将笔记本拾起,离开卧室,来到阳台上。   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借着窗外灰蒙蒙的阳光,最先看清的是上面的一个名字。   “曹威……是这个笔记本主人的名字吗?”陆以北喃喃。   在名字的下面,像是卷首语似的,写着一句话。   【睁开双眼看见虚妄,紧闭双目寻找自由】   “紧闭双目寻找自由,那不就是……做梦吗?”   陆以北撇了撇嘴,继续往后翻看,第二页画着某种简易的施工图形,下面的表格里记录着一些数据,看不出是何用途,在大量的数据和图形当中,藏着一段用很小的字书写的话。   【我热爱这个世界,也热爱我的生命,可它们都是假的。】   又往后翻了两页,都是一些跟矿山工作有关数据和图形,而在这些大量的图形当中,几乎每一页都藏着一段话。   从内容上来看,像是这个本子的主人,工作间隙记录心情的随笔。   【今天矿山来了几个自称医生的人,把老罗抓走了,可我想不明白他生了什么病。就因为他告诉大家,这个世界是假的吗?】   【今天小杨也被那些医生带走了,我回到家里,想着白天的事情,夜里左右睡不着,他们会抓走老罗和小杨,就未必不会抓走我。】   ……   一段段文字透露着强烈的压抑情绪,让人感觉胸口像是闷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老罗、小杨、还有这个“我”,会不会都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呢?   抓走他们的真的是医生吗?   如果我继续探究下去,会不会也被带走?陆以北心情忐忑地想着,正准备继续往下翻看,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叮铃——!”一声金属碰撞声传来。   很轻,就像是铁棍或是别的什么金属划过地面那样。   闻声,陆以北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迅速地把笔记本合上收进了随身的背包,闪身到了阳台的视野盲区,贴着墙壁隐蔽了身形,握紧了手中的马桶橛子和铁棍,侧耳聆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沙——沙——!”   有什么人在走廊上前行着,踩着地上混凝土和砖块儿形成的沙粒,发出细微的轻响。   是什么人呢?是顾茜茜吗?会不会是刚才那个疯老头?   陆以北向着,贴着墙壁露出一只眼睛,朝着走廊的方向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迅速地把脑袋缩了回来。   透过客厅里的窗户,他看见了走廊上疯老头高大而略显佝偻的身影,以及他身后扭曲蠕动的黑影。   “……”   该死,他竟然追到这儿来了,这下麻烦了,也不知道他发现我没有。   如果他发现我了,冲进来袭击我,我有心算无心,打他闷棍,应该有很高的胜算吧?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走廊上微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就完全消失了。   疯老头似乎已经离开了。   陆以北在藏身处等待了片刻,又反复探头朝着客厅的窗外张望,直到确定疯老头,真的已经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阵古怪的笑声突然从他的下方传来。   “嘿嘿——!” 第二十一章 追逃   是那个疯老头的笑声!   NMD,为什么呀?   我跟他无冤无仇的,怎么就不能当做没见过我呢?   陆以北心头一紧,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寻到疯老头的身影。   难道……   他脑海中刚闪过了一个念头,一股恶臭便闯入了他的鼻息,他朝着阳台边缘看去,便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沙沙,沙沙……”   那细碎的声响,鬼祟且充满恶意,像是某种生物拖曳着长长的毛发爬行着,要从耳朵一路爬进人的心里。   陆以北咽了咽口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缓缓下移,然后就在阳台一角的护栏缝隙间,看见了疯老头探出的小半个脑袋。   他在低头看疯老头,而疯老头也在抬头看着他,嘴角挂着古怪的笑容,眼中蕴着难以描述的疯狂和恶意,一双苍白的眸子,像是要将他的皮肉一层层看穿似的。   两人视线交汇在了一处,气氛十分诡异。   江湖传闻,四目相对超过三秒往往只有两种可能,相爱或是相杀。   陆以北这种孽缘缠身,几乎被姻缘红线裹成粽子的奇葩,是不可能对疯老头产生一丁点儿别样情愫的,疯老头多半也没有那种打算。   所以,理论上来讲,他们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展开厮杀了。   然而,令陆以北没想到的是,竟然出现了第三种情况。   在相互对视了约莫三秒后,陆以北的眸子里,一抹猩红一闪而过。   下一刻,疯老头那双白蒙蒙的眸子里,和皱巴巴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了一丝痴态,嘴里含混不清地喃喃道,“姑娘,漂亮姑娘,嘿嘿嘿!”   陆以北,“……”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谁是漂亮姑娘?   就在他腹诽之际,疯老头的脸色逐渐苍白,双眼一翻,身子抽搐了两下,像是休克了一样,向下坠落,重重地砸在了五楼的阳台护栏上。   啥情况?他怎么突然晕过去了?老爷子身体太不行,突然运动过量,低血糖休克了?   陆以北俯身看了一眼悬在护栏上的老头,沉吟了两秒钟,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着客厅里跑去。   虽然他是个讲文明讲道德的好少年,但趁着疯老头没有缓过来,赶紧离开才是要紧的事情。   现在可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时候。   他不仅一点儿都不关心疯老头的死活,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且担心疯老头回光返照的话,他甚至想下楼去补刀。   离开阳台,穿过客厅,几秒钟后,陆以北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聪明。   他单想到了,把门堵住,万一有人想破门而入,他可以跳窗逃跑,却没想到,疯老头不走寻常路,竟然爬阳台。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那副像是蜘蛛怪一样的造型,没贴着外墙直接爬进来,已经很讲武德了。   开了锁,拉开了窗。   陆以北正准备翻窗子出去,便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闷响。   开窗的这几秒钟里,疯老头似乎已经缓了过来。   这种老式公寓楼的隔音效果很差,陆以北能够清晰的听见楼下,疯老头急行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跳加速。   他愣了一两秒钟,回过神来,立刻行动了起来,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还不等稳住身形,便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咚咚咚——!”   疯老头狂奔的脚步声在楼下的走廊上回荡,紧追着陆以北移动的方向前行。   听着疯老头的脚步声,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在走廊中段附近的位置,停下了脚步,站定在了原地。   这栋公寓楼的隔音效果很差,他能听见疯老头的脚步声,疯老头自然也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如果他就这样莽撞的奔向走廊的另一端,搞不好就像是某首歌的歌词唱的那样,变成“我跌跌撞撞奔向你”了。   如果想在不跟疯老头发生正面冲突的情况下离开,他必须在原地等。   等待疯老头出现在走廊的某一段,或者爬阳台出现在某个房间里。   如此一来,才能确定他的方位,然后朝着远离他的方向离开。   然而,就在他竖起耳朵,准备通过脚步声分辨疯老头的方位时,却发现楼道中陷入了死寂。   一阵风吹来,乌云遮蔽了太阳,给斑驳破旧墙体,脏乱的走廊,目之所及一切蒙上一层灰色,门窗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呜咽。   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在走廊中蔓延。   陆以北头皮发麻,袭过的凉风,像是有人在他的后颈位置吹着冷气,但又不是单纯的冷,还夹杂着令人一种恐慌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强烈,似乎随时会将人淹没。   疯老头也停下了,像是突然消失了那样。   不过,陆以北却能够感觉得到,还没有离开,空气中隐隐还能嗅到他身上散发的那股恶臭。   他或许是像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野兽那样,蛰伏了起来。   或许是意识到脚步声会被察觉,刻意放轻了脚步。   又或者,真的像是蜘蛛一样,贴着外墙姿势诡异地爬行着,正在朝这边靠近。   短暂地思索之后,陆以北意识到像现在这样,在原地等待太被动了,他想想办法,改变这种情况才行。   老实说,他现在竟有些佩服自己的冷静,大抵是梦境记忆里有太多可怕的东西的缘故,换做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恐怕已经吓得腿软了。   “……”   沉吟了两秒钟,陆以北突然迈开了脚步,用力地前踏了两步,旋即便听见了楼下传来了脚步声,随着他停下,楼下的脚步声也很快停了下来。   他在听着我的脚步声,跟着我移动的方向移动?   情况还不算太差,这样的话……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看向距离他不远处的第七间屋子,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紧跟着楼下便传来一阵金属扭曲变形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五楼的第七间屋子的门似乎关着,疯老头为了追逐我的脚步,竟直接将那扇门撕裂了?   陆以北背脊有些发凉,就算时间长了铁门锈蚀严重,可那也是铁门!   硬生生将一扇铁门撕裂,绝不是正常人,至少不是正常老头能做到的事情。   心中的忐忑,似乎让陆以北的行动变得更加迅捷了。   他三两个箭步,就窜到了第七间屋子的墙角,抱起了那个破损的地球仪,然后迅速地折返回了走廊上,举起地球仪,轻轻起地往地上一砸,让它弹跳着,往走廊的另一头滚去。   “咚——咚咚——咚——!”   没有底座的地球仪,在地上滚动弹跳着,发出闷响。   陆以北屏息凝神,仔细聆听着楼下的动静,然后……   “咚——咚咚——咚——!”   疯老头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追着地球仪移动的方向移动,甚至连发出声响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听着楼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差不多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身,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迈着小碎步前行。   待到地球仪弹跳的声音完全消失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摆开双腿,奋力狂奔了起来。   沿着楼梯,一路,向下。   “呃啊——!”   似乎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疯老头发出了一声怪叫,口中含混不清地说着污言秽语,挥舞着手中的铁棍,便朝着陆以北的方向冲了过去。   楼梯道里。   陆以北以三四步一层楼的速度,向着楼下狂奔着,布满裂痕地楼梯道伴着他的剧烈运动,不停地往下掉落这粉尘和石子。   “咚咚咚——!”   疯老头的脚步声在身后不断传来。   陆以北不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况,也不敢回头看,只能玩命狂奔。   四楼,三楼,二楼,一楼……   在终于从公寓楼里冲出去的那一刻,呼吸着新鲜空气,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芜湖——!”   感谢小花,没事儿就拉着我运动!   感谢王美丽女士给了我一副小脑健康,四肢协调的身体,让我不至于在狂奔中跌倒!   “呃啊——!”   见陆以北已经离开了公寓楼,刚跑到三楼的疯老头,突的发出了一声竭嘶底里的怪叫。   闻声,陆以北心头一紧,猛地回头看去,便看见了疯老头的惊人之举。   他爬上了三楼走廊的护栏,浑浊的双眼锁定了陆以北的身影,双腿微微弯曲,猛地向前一跃,飞扑而下。   “嘭!”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久不能起。   左臂和左小腿都扭曲成了人体结构无法做出的形状,看上去像是骨头已经断了,身下扩散开了一团暗红色的血迹。   “……”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老爷子追不上我,羞愤自杀了?   陆以北被疯老头的举动惊呆了,短暂出神。   就在他出神之际,疯老头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了起来,腹部的血肉蠕动,伴着“噗!”的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声,两条肌肤嫩如婴儿的细弱手臂,破开了他的腹部,延伸出来,支撑起了他的身体。   “艹!你™还是人?”陆以北见状,爆了一句粗口,转身就跑。   在他的身后,疯老头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趴在地上,两条增生出来的手臂和完好的手脚支撑着身体,像是某种畸形的节肢动物一样,高速爬行着。   五米、四米、三米……   一点点的拉近着跟陆以北的距离,最后“啪!”的一下,抓住了,正在狂奔的陆以北的脚踝。   他身体一下就失去了平衡,向前一倾,重重的跌倒在地,手中的马桶橛子直接飞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万一是内伤呢?   与地面沉重有力地冲撞,让陆以北的眼前一阵发黑闪烁起一片小星星。   紧跟着,还不等他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变化,疯老头增生出的那两条手臂,便攀上了他的身体。   双肩被锁死,紧张到无法呼吸,陆以北感觉到了从肩膀处传来的寒意,一股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把他的肩胛骨给碾碎一般。   在一阵皮肤撕裂,骨骼错位的瘆人声音中,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便扑面而来。   陆以北一抬头,便看见疯老头那完全扭曲失常的面庞,十数只浑浊的眼中零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恶毒,苍白的眼珠在眼眶里跳动,嘴里不断传来磨牙的声音,咧开嘴,从渗血的牙缝中挤出一声怪异的冷笑。   “嘿嘿——!”   他的胸腔和腹腔已经完全张开了,像是被人剖开了似的分开两半,各种脏器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陆以北的面前。   在那些脏器的空隙之间,大量的暗红色血肉,蠕动着,不断变化出各种形状,就好像那并不是疯老头身体的一部分,而是某种寄生生命,它们之间甚至会相互撕咬。   腥臭的汁水四处飞溅,溅在地上,溅荒草上,而溅在陆以北的身上的那些汁水,像是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化学反应,顿时发出“噼啪”的爆响。   他从未感觉如此接近过死亡。   每个人感受到死亡逼近时的表现都会有所差别,有的人会陷入沉默,有的人会竭嘶底里的尖叫,有的人则会絮絮叨叨说话。   情急之下,陆以北嘴巴像不受控制似的,便开始絮叨了起来。   “我,我明白了,您是想跟我做朋友对吧?就是那种推心置腹,肝胆相照,毫无保留的朋友,对不对……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疯老头增生出来的手臂猛地一发力,伴着“咔嚓”一声脆响,他的脸色瞬间苍白,额前肉眼可见的浮现起了汗珠。   右侧的肩膀,也也不知是脱臼了,还是粉碎性骨折,传来剧痛,让陆以北几乎当场晕厥。   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之下,他做出了最后的尝试,鬼使神差地看向疯老头大喊了一句,“看着我的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相信自己拥有梦精记忆里的那些能力,他这已经算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了。   然而……   不知是不是陆以北的叫喊,引起了疯老头的关注,他脸上的眼珠竟真的齐齐地转动起来,看向陆以北的眼睛。   于是,猩红的微光,在那双眼眸之中里一闪而过。   眼前少年的身影突然一阵模糊,恍惚间与一名银发少女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注视着少女的眼眸,就像是深夜绽放的娇艳玫瑰,带着无尽诱惑,疯老头的身体顿时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察觉到疯老头按在肩头的双臂力道减轻了不少,陆以北愣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强忍着肩膀的剧痛,挣扎着脱身。   在起身的瞬间,他看见了飞落在不远处的铁棍和马桶橛子,犹豫了大概一秒钟,歪了歪脑袋,走上前去,将两者纷纷拾起,死死地攥在了左手手心。   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谁说单手不能双持?   在不知道那种武器更有效的情况下,全都要不就好了吗?   陆以北自嘲式的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举起了手中的马桶橛子和铁棍,眼中浮现起一抹狠色,然后将两者一起,朝着疯老头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   “嘭——嘭——嘭——!”   一连三下重击,伴随着闷响,疯老头脑袋一歪,连带着他那异常扭曲的身体一起,倒在了地上。   但……   他身体内的那些暗红色血肉却还在蠕动着,挣扎着涌出他的身体。   见状,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握紧了铁棍和马桶橛子,踱步上前,面无表情地挥砸而下。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在他挥舞铁棍和马桶橛子的时候,轨迹竟然带上了一股飘逸的韵味,就像是故事里那些精妙剑法一样。   “吱——!”   那些暗红色血肉没有任何发声器官,却在马桶橛子和铁棍落下的瞬间,发出了惨叫。   于是,仿佛成千上万蝙蝠同时袭来的嘶鸣声,在半山公寓的上空回荡开来。   下一刻,那些暗红色血肉,连带着疯老头的身躯,便突然爆开,化作了一滩恶臭的脓血……   半小时后。   一辆朝着花城市中心行驶的老款轿车上。   苏米手握着方向盘,朝着陆以北偏了偏脑袋,“所以说,你遇到的不正常的事情,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   “对啊,我还跟他打了一架。”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卧槽!你没把人打坏吧?”   打坏了,都炸开成一滩血水了,一块肉都找不到……陆以北白了苏米一眼,“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他有没有把我打坏才对吗?”   “这……”苏米张了张嘴,陪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把人打坏了,讹上你吗?”   “那么,你受伤没有呢?”   “大概……没有。”陆以北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他敢肯定,他在被疯老头袭击的时候,肩膀受了不轻的伤,然而当他接到苏米焦急打来的电话,从半山腰的公寓小区赶到山脚,只过了不到十分钟,伤势便已痊愈。   就像是突然之间,获得了某种高速再生的超能力一样。   “大概?”苏米皱眉看向陆以北,“你自己受没受伤,你不知道吗?要不要我拉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陆以北耸了耸肩,“大概的意思就是,表面上没什么伤。”   “可是,万一那个老头是个隐世高手,给我留下了那种三天之后暴毙的内伤呢?”   苏米,“……”还能说这种垃圾话,看样子是没受什么伤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苏米撇了撇嘴。   “小米,看着我的眼睛。”陆以北正色道。   苏米放缓了车速,扭头朝着陆以北看了一眼。   目光交汇于一处……   除了气氛逐渐诡异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过了,然后呢?”苏米疑惑道。   “没什么……”陆以北淡淡道。   ————   苏米把陆以北载到了花城市中心,本想着跟陆以北一起吃一顿晚饭。   但陆以北急着回家,研究那本在半山公寓找到的笔记本,便拒绝了苏米的邀请。   顺便逃掉了一次买单。   无奈之下,苏米语重心长的再三嘱咐陆以北,让他不要继续作死后,便把他送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   陆以北没顾得上检查自己肩膀的伤势,或是研究伤势为何会那么快复原,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取出了那本笔记本,   拿着笔记本,他飞快冲进了卧室,就像是要独自欣赏什么“学习资料”似的,顺手将门反锁了起来,然后扑到书桌前,翻开了笔记本。   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有些人是真的,有些人是假的……】   在笔记本大概二十五页的地方,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什么意思?怎么人还有真有假呢?陆以北皱了皱眉,继续往后翻看,他总觉在后面,他能够找到想要的答案。   【最近太多人被抓走了,■■说得对,我们应该■■■】   在笔记本大概第五十页的地方,陆以北看见了这样一段话,写好了又被涂掉了关键的信息,像是担心被别人发现似的。   会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应该”?   他们是打算做什么事情吗?   陆以北皱了皱眉,耐着往后数十上百页,都没有再出现过类似于文字。   “哗啦——哗啦——!”   没有了?   这样看起来,被涂掉的那几个字,会不会是“隐藏”、“暂停活动”、“转到地下”之类的意思?   陆以北思索着,快速翻看着笔记本,试图寻找到别的信息,终于在近一百页之后,他发现了新的信息,看着看些文字,他身子控制不住地一颤。   【离开的方法已经找到了,只要尝试成功,大家就能离开了!】   这一段文字的字迹有些潦草,下笔很重,光是看着文字就能感觉到写下这段话的人,当时的心情有多么激动。   就连陆以北,仿佛都被那些文字里所蕴含的力量给影响了,隐隐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虽然他没有找到寻真互助会的成员,也没有刚好那么碰巧,找到了顾茜茜的家,但是这个笔记本隐约透露的东西,正是他想要寻找的。   他深吸了两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继续往后翻看,很快就翻到了笔记本的末尾。   末尾笔记潦草的,写着,【我们,失败了。】   再往后,便没有任何文字了。   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   一时间,强烈地压抑感在陆以北,难受得甚至不能够用言语形容,让人下意识里,不愿直视,不愿靠近。   在看过了半山公寓里那些反常的景象后,他已经能够隐隐猜到一些什么了。   那些住在半山公寓的人,曾经一定为他们所追寻的自由做过某种尝试,可惜他们失败了,引来了某种灾难,于是只能仓皇逃离,甚至连宠物都顾得不带走。   说不定,十几年前那场事故就是他们的尝试引发的。   可是,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呢?是尝试着把某个,或是某一些人送到那个所谓的“真实世界”去吗?   陆以北想着,心情沉重的合上了笔记本,看向了窗外。   已是傍晚时分,窗外下起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雨珠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陆以北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世界,久久地出神,脑海中幻想着有那么一群人,跟现在的他一样,也梦到过另一座花城,多出来了一段本没有的记忆,以及几个重要的人,进而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真实性。   为了多出来的记忆和那几些重要的人,他们曾经团结在一起努力过,但最后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时间,在幻想中流逝,天色不知不觉就暗了下来。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刹那,昨日傍晚曾出现过的那种,源自体内的剧烈痛苦,再一次降临了。   难以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出现,让陆以北身体痉挛起来,从椅子上跌倒在地。   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带着惊人的热量在体内奔涌。   陆以北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化身成了一台蒸汽机,不停地升腾着大量的白雾。   热流在他体内奔涌了一圈,直很快冲进了心脏,与胸腔内酝酿着的那股阴冷气息撞击在了一起。   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化作了那座没有任何规则可言的角斗场,阴冷与灼热两股气息,在身体里相互厮杀,无所不用其极。   仿佛根本不在乎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死活一般。   然而,随着痛苦逐渐加剧,陆以北的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极端叛逆的念头——如果我不像是昨天一样,低吟那两段奇怪的描述,会发生什么呢?   在梦境记忆里,我似乎经常这样干?陆以北想。   下午,利用梦境记忆里的能力,成功反杀了疯老头,让他对梦境记忆里的一切,又更多的相信了几分。   既然梦境记忆里,不中止现在这种痛苦的过程,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那为什么试试看呢?   陆以北向着,咬紧了牙关,不让嘴里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在越来越强烈地痛苦侵袭之下,一段记忆强硬的涌入他的脑海里,像是要把他的脑袋撕裂一般,引得他脑袋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三章 牛郎,猛汉,睡美人   花城,长生路,一栋老旧的民宅,顶层角落的一间出租屋内,廉价的木地板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倒在血泊里,左手、左脚都被砍掉了,扔在了房间的角落,腹部狰狞的伤口中隐约能够看见内脏,额头上增生出来的一只眼睛里还插着一根削尖的铅笔。   白开蹲在地上检查完了尸体,从男子右手紧握的菜刀上挪开目光,站起身来,摘掉了手套,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看向身后等候多时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们。   “兄弟们,危险已经排除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刚才找到的那封遗书给我看看,我顺便出去抽根烟。”   说完,接过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递来的,染血的纸张,他便转身离开了出租屋。   来到走廊上,白开靠在窗子边,接着阳光阅读起了那名男子留下的遗书。   【我可能真的病了,但是去医院的话……】   遗书上只有这一段文字字迹清晰,再往后的文字便完全陷入了混乱,歪歪扭扭的,像是毫无逻辑的涂鸦,让人完全看不出想要表达什么内容。   但是那些杂乱的线条和纸张上沾染的血迹,却无处不在的透露着写下这封遗书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的疯狂。   看完男子的遗书,他从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根烟卷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与各种怪谈事件打交道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见过各种死状奇惨的尸体。   虽然这两天出现的黑夜病患者,算不上死状最惨的,但已经算得上是,他见过的最让人揪心的死状之一了。   白开刚到现场的时候,就请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调查过男子的信息,二十一岁,家境不太好,刚毕业不久,找了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租了一间租金便宜的一居室,才刚刚在花城安定下来。   就像是很多手头不太宽裕的人,因为担心花钱,生了小病不敢去医院看病一样,在身体出现轻微的异常之后,男子似乎也选择了熬过去。   然而结果却是,经受不住黑夜病带来的痛苦,最终精神出现了错乱,亲手砍掉了自己的手脚、剖开腹部,杀了自己,孤独的死在了出租屋里。   今天一天的时间里,有二十一位黑夜病患者,在花城各医院就诊。   但那只是已知的病患,或许还有更多患者,像是死在出租屋里的男子一样,没钱去医院,不敢去医院,自己承担着痛苦,等待死亡来临。   “妈的!那个疯女人……我™一开始就不该拦下这活儿,该跟李轩换一换,跟着小鸢追杀那个该死的日蚀会成员的。”   白开一想到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陆以北寻找祁南竹引发的,便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泄愤似的将手中的遗书揉成了团。   就在他准备将手中的纸团扔出去的时候,一个熟悉而又令人生厌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白开干员,你这算不算是破坏证物呢?”   白开转过身去,看见了祁东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色一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沉声道,“你说你有办法找到小北,这都过去两三天了,怎么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祁东白了白开一眼,推开他的手道,“我的确知道办法,但是那地方你我恐怕都去不了,想要去那里把陆以北带回来的话,还得你帮忙才行。”   “我帮忙?”白开愣了一下。   “没错。”祁东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个人,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谁?”   “顾希留。”   白开,“???”   这跟那只鸽子有什么关系?   对她委以重任,真的没问题?   ——————   深夜,花城,太古小区,某民宅内。   阳台上,两名中年男子双手环在胸前。   他们的视线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房间内那名穿着白鸽连身睡衣的栗色长发圆脸少女,微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不是说,你很了解她,来之前还仔细看过她的档案吗?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会锁上所有门窗?”白开幽幽道。   祁东白了白开一眼,淡淡道,“我以前只是偷偷观察过她,又没打算潜入她家里,这种事情不知道,不是很正常?”   白开撇了撇嘴,然后默默地从腰间摘下了唢呐,开始准备为顾希留倾情提供深夜叫.床服务。   “卧槽!?”祁东余光瞥见白开手中的唢呐,嘴角抽出了一下,“这活儿,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你到底干过几回啊?”   “也就在琥珀馆吹了七八回而已……”   白开不以为意地说着,调整了一下哨片,举起了唢呐送到了嘴边,眼见着就要吹响,祁东却突然抬手,打断了“施法”。   “等一下。”   “怎么?不吹这玩意儿,你准备砸窗户进去?”白开疑惑道。   “不。”祁东看着屋子里的少女,正色道,“之前告诉你这位顾干员来自那个地方的时候,你不是不相信吗?”   “现在,她已经睡熟了,你就瞧好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好戏?什么好戏?白开皱了皱眉,就在这时,一股诡谲而隐秘的灵能波动,突然间就从顾希留的卧室中扩散了出来。   白开之前跟顾希留接触过,他很清楚那绝对不是顾希留的灵能波动。   诧异间,他猛地回首看去,便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卧室里,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起落,光影一阵扭曲,四壁忽而不规则地拉长,忽而缩短。   本不存在的枕头、桌椅、摆件突然间凭空出现,又在转眼间消失了踪影,墙角的小熊玩偶像是被什么力量死命拉扯着似的,卷成了旋涡状,不时有半虚半实的人影在显现,匆匆走过,没走出几步,就遁入了黑暗。   一时间,整间卧室,就像是以顾希留为中心,出现了某种难以具体形容、违背常理的空间错乱。   “她睡觉的时候,一直都这样的?”白开惊道,“不应该吧?她要是一直都这样,早就被觊觎祁南竹力量的那些家伙抓去,生吞活剥了,就算……”   他曾经在花城司夜会的内部会议上,亲眼看见顾希留刚听李轩发言了三句,就一头栽倒在了会议桌上,熟睡了过去,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但,那时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   “你想说,就算不被黑恶势力抓走,也该被总部研究所那些疯子带去观察了,对吧?”祁东斜眼看着白开道。   白开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却无声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这样想其实没错。”祁东耸耸肩道,“她要真是一直这样,甚至连成为司夜会干员的机会都没有。”   灵纹或灵纹不稳定的灵能力者,不仅不能成为司夜会干员,还得受到控制和观察。   “不过,早前她的情况并没有这么严重,只是偶尔睡的时间长了,会引发极微小的,难以察觉的错乱。”   “就像是,突然有一支笔突然消失,没吃完的薯片莫名地见了底,手机或钥匙不见了踪影……这种程度,就算有人发现,只会觉得有人顺手拿走了,或是自己遗忘在了什么地方而已。”   “……”   淦哟!我说我办公室里的签字笔、牙签、打火机,总是过了就莫名其妙没了,跟怪谈事件一样,原来是她在作怪?   腹诽着,白开看向祁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她的这种情况,是随着最近花城发生的那些怪事儿,才逐渐变强的?”   “没错。”祁东点了点头,“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对她来自那个地方这件事情,才从猜测变成了笃定。”   “明白了。”白开点了点头,然后举起了唢呐送到了嘴边。   于是,犹如刮锅、挫锯、驴叫唤的刺耳声响,响彻了太古小区……   ——————   是夜,花城太古小区。   松软的粉红色床垫上,身穿着白鸽连身睡衣的少女双目紧闭,熟睡着,身体曲线让人心旷神怡,脸庞水润得像是刚成熟的水蜜桃,让人看了就有想要触碰的冲动。   顾希留打小就比同龄人能睡。   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她都在熟睡中。   她每次睡着的时候,都会在梦里隐约地看见一座城市的轮廓,那座城市在不断向她发出无声的呼唤。   那种呼唤声,如泣如诉,带着一丝难掩的温情,就像是母亲在呼唤着自己的孩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投入她的怀抱里。   而每一次,当顾希留忍不住回应那温情的呼唤时,她就会立刻昏睡过去。   再后来,加入了司夜会,绘制了【英灵种·庄生迷蝶】灵纹之后,这种情况就更严重,每天有十五六个小时都在睡觉。   于是,她总是会突然倒在街边、家里,倒在会议室中,倒在任何人类可以想象到的地方……不受控制的睡去。   最近,也不知为何,那座城市的呼唤她的频率越来越高,梦中看见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了。   她梦见自己在进入到了那座城市当中,流连在陌生的街头,寻找着什么人,好几天都没能吃上一口饭。   腹中那种由饥饿带来的强烈酸意,格外真实,就算是醒来之后,仍旧有所残留,随之而来的就是暴饮暴食。   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她就胖了五斤!   最近的一次,她还梦到了自己被某个可怕的女人绑架了,严刑拷打,并把一台加湿器,用力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   今夜,顾希留提前吃了大量的食物,喝了一点儿热牛奶,洗了一个热水澡,早早的上床,没多久便熟睡了过去。   睡得那么柔美,那么香甜,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但,今夜给睡美人施加诅咒的巫女并没有出现,来的是两个毫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怪大叔。   “呜——!”   那携带着微弱的灵能波动,宛如冥府呼唤一般的声音,仿佛要把人的听觉都杀死那样。   顾希留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房间里的错乱现象瞬间消散,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朝着窗外望去,在看见了阳台上,那两个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的“怪叔叔”,歪了歪脑袋,然后默默地从枕头下面,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叔叔吗?我家进贼了!”   顾希留意识还没完全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朦朦胧胧间看见了白开和祁东,第一反应便是报警。   “嗯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白开、祁东,“???”   ————   花城,新城区派出所,留置室内,关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每次扫黄都有你!”气质的**牛郎。   一个是仿佛只需要一句“你瞅啥?”就能一拳打爆人脑壳的彪形大汉。   白开斜眼看了祁东许久,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了,“这就是你说的计划?没想到顾希留会报警吧?”   说话间,他一抬手,不动声色地施展了一记简单的咒式,隔绝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顾希留打完报警电话,就转身跑到隔壁的房间锁上了门继续蒙头大睡,根本没有看清白开和祁东的脸,再加上之前那可怕的唢呐声,让顾希留的邻居们格外“热情”,于是两个人便在警察赶到后,被愉快送走了。   虽说司夜会常年跟警局保持着合作关系,他们不至于真的被当成什么犯罪分子拘留起来,但是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基本流程还是要走的。   “早如此,就该按我说的,走正规流程,通知顾希留来协助我们处理事件才对。”   祁东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开,那眼神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似的。   “放你娘的屁!”   “南竹刚过世的时候,各方势力为了争夺她留下的东西,把花城搅成了一锅粥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你还想看惨剧重演一次?”   听祁东旧事重提,白开立刻闭上了嘴,在沉默中,他盯着留置室的墙角,目光渐深,思绪渐渐地飘向了花城于阴影笼罩下,交织着血与火的曾经…… 第二十四章 祁南竹一贯的起名风格   二十年前的花城,曾因祁南竹的陨落吸引来的数百名灵能力者和怪谈,陷入过一段混乱而黑暗的时光。   虽说比起前不久的桃源里,逊色不少,但是在那个年代,怪谈和灵能力者的数量,还没有因为黑夜变得漫长而激增,目击一次D级怪谈事件,就能联系《走近科学》栏目,拍出上中下三集。   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祁南竹陨落的消息传播开来之后,花城还是聚集起了数量惊人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可想而知,她留下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的诱人,多么的令人为之疯狂。   那架势,跟十三路诸侯并起讨伐董卓似的,怎一个“乱”字了得。   那时候,司夜会刚从狩猎怪谈的古老民间组织转变,为半官方性质的组织,还未完全走上正轨,应对内部分裂出去的日蚀会就已经自顾不暇,构建城市结界这种大规模工程,根本来不及辐射到花城。   驻守在花城的司夜会主力干员仅有菇娘、华龙吟、付正国三人,以及预备干员陆鸣一人,再加上祁南竹残存的部下,有战斗力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不超过二十位。   面对茫茫多的敌人,在司夜会无暇支援的情况下,他们想要守护城市的安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把句萌和踆阳的“遗产”比作选材上等、量大管饱的高档自助餐的话,那祁南竹的“遗产”就还要在这个高档自助餐前面加上一个“免费”的前缀。   那段为期近一个月的时光里,花城每每入夜,不祥的气息就会从死寂的城市中渐渐升起。   无数影影绰绰,或扭曲怪异,或阴森诡谲,或狰狞残暴的身影在街头巷尾浮现。   哭泣声、狂笑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刺痛耳膜的惨叫声……各种可怕的声音,在城市阴暗的角落回荡。   然而,在历经多日的厮杀,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却并没有任何灵能力者和怪谈找到了祁南竹留下的“遗产”,就像是她跟所有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样。   于是,十三路诸侯并起讨伐董卓,一下子就变成了烽火戏诸侯般的闹剧。   虽然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都扑了个空,但是白开却知道,祁南竹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她肯定是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藏起来了。   那两口子心都脏,就算人死了,可想要从他们那儿拿到好处,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快,除了花城本地诞生的怪谈,一半左右外来的灵能力者和怪谈,见捞不到好处,便作鸟兽散,没了踪影。   剩下的一半,面对奶爸杀手——陆鸣无止境的打击报复,大多也没能撑过一年。   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承受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陆鸣那种贯彻了“一击不成立刻遁走,不求杀人,只求恶心人”精神的报复方式,显然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而且,他动手的时机往往掌握的极为精准。   那些灵能力和怪谈,有的正吃着火锅,唱着歌,畅想着将来找到了祁南竹留下的东西,回到老家成为一方怪谈之王。   有的饥饿难耐,徘徊在午夜街头,想要寻一位幸运的受害者下肚。   亦或是好不容易勾搭了雌性怪谈回老巢,准备促进一下陵里和睦。   总之只要是他们即将感受快乐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出现了。   胸前挂着婴儿,腰间别着奶瓶,毫无征兆地从暗处杀出来,热情地送上一套瞬发咒式组合套餐,也不管杀伤敌人几何,转身就跑。   整个过程,通常以婴儿的哭声开始,以剧烈的爆炸声结束,时间不超过五秒钟。   然后……   一众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快乐就没了,快乐都变成了那个男人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别处提起名号都能夜止孩啼的怪谈,在花城,一到了晚上,听见婴儿的哭声就发怵。   一年之后,司夜会逐渐从日蚀会的泥潭中抽身出来,来到花城构造了城市结界,派驻或招揽了干员和特别行动小组,对仅剩的少数顽固派进行了一次清扫,花城的混乱局面才迎来了尾声。   而陆鸣也终于结束了他“罪恶”的生涯,辞去了司夜会干员的职位,并推荐白开接替了他的工作,开始以一个普通人方式将他的孩子培养成一个普通人。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孩子才终于有了自己名字——陆以北。   在那之前,执着于报复的他,是不敢给孩子起名的,在近距离接触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时候,他们总是能通过各种诡谲手段,知道孩子的姓名,并以姓名为基础进行残忍的诅咒。   虽然,陆鸣在实施“红线干扰命运轨迹计划”前,也设想过,利用叠加诅咒的方式,干扰命运轨迹的可能性,但权衡之后,还是觉得风险太高。   陆以北并不知道,他曾距离浑身叠满DEBUFF的人生到底有多近……   ————   白开收回思绪看向祁东,压低了嗓音道,“你的意思是说,小北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王美丽留下的宝藏?”   “她叫祁南竹!”祁东厉声纠正道。   白开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啊,对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她的自我介绍来着。”   说到此处,白开斜眼看着祁东,语气逐渐阴阳怪气起来,“你好,我叫王美丽,华夏之圣王的王,长得很美丽的美丽。”   祁东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完全无法反驳。   祁南竹一贯的起名风格就是这样。   若非如此,他和他的三位兄弟,也不会因为祁南竹赐予的姓名,被族人嘲笑那么久。   他在兄弟里排行老三,他的大哥叫做祁德,二哥叫祁隆,他的四弟叫祁强,单个拎出来看都还算正常,可是四兄弟凑到一起就……   不提也罢!   为了避免白开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祁东主动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我也不清楚,她留下的东西具体有什么,但那个地方凝聚了她那么多心血,想必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样。”   白开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他是隐约知道,陆鸣和祁南竹在陨落之前,一直在暗中为他们还没降生的孩子准备着什么东西的。   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害怕知道得太多,被坑得裤衩子都不剩。   更何况……   作为陆鸣最好的兄弟,陆鸣想要干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的。   当然,前提是裤衩子至少得给他留下。   作为一名为情所困,误入牛郎之道的男人,裤衩自主支配权,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在南竹开始构建那个地方的时候,司夜会总部就派人来警告过她,最后失败陨落,也派人来搜寻过很长一段时间。”祁东继续道。   “这要是报上了去了,就算不走漏风声,到最后恐怕也……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司夜会玷污了南竹留下的东西。”   说话间,祁东目露凶光。   “哎——!”白开叹了口气道,“我师兄不是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吗?你怎么还是疑神疑鬼的呢?”   “那个男人的话你也信?”祁东反驳道,“我不仅怀疑他们给予南竹留下的东西,甚至怀疑南竹的死也和他们有关。”   有关于祁南竹构造那个地方的具体细节,祁东知道得比白开多很多。   他很清楚祁南竹那样做的危险性极高,稍有不慎就会害死很多人,所以司夜会一旦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你这么怀疑,干嘛还加入司夜会?”白开没好气儿的反问。   “你懂个屁,我这叫打入敌人内部!”祁东瞪了一眼白开,“要不是我天赋不够,现在监察官的位置,说不定就不是你的老相好了。”   “更何况,要不是那个男人低声下气的来求我,我才不惜的加入什么司夜会呢!”   “……”白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总之,我师兄是不会做,伤害王美丽的事情的。”   要是司夜会真的在王美丽的死这件事情上,做了什么手脚,以他的性子和能力,早就当上会长,从内部瓦解司夜会了。白开想。   “哼,不会做?”祁东冷笑了一声,“他要是不会伤害南竹,一开始就不该把她带出来!”   白开,“……”   这一次,轮到他无法反驳祁东的观点了。   ————   祁东和白开在留置室里待了五个多小时才被放了出来。   这倒不是民警办事效率不高,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确认了他们的清白。   主要是,民警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卡在了询问当事人的环节上。   想要以正常手段叫醒熟睡的顾希留,实在太困难了,而面对一个柔弱的姑娘,民警也不可能采用什么过激的手段。   在经过多次尝试之后,他们最终只能选择放弃,眼巴巴的等着顾希留睡到自然醒。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   清晨,天刚蒙蒙亮,地下人间娱乐会所,某间被咒式封闭起来的豪华包间内。   顾希留表情有些委屈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满脸阴郁的男人,眼皮子打着架,且瑟瑟发抖。   白开干员和祁组长找上我,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值夜我偷懒的事情吧?顾希留想。   那天她原本只是想打个盹儿,就精神满满的去上班的,然后等她晚上赶到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时候,直接跳过了白开,江蓠都快值夜结束了。   沉默良久,白开和祁东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顾干员,其实我们这次找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的。”白开开门见山道。   “帮忙啊?”顾希留松了口气,紧跟着又皱起了眉头,弱弱道,“可是,帮忙的话,我……有点儿不合适吧?”   事实上,顾希留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经常会毫无征兆地睡过去,所以尽量不会对任何人做出承诺。   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会睡着,会睡多久呢?在这种情况下,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要鸽掉,不免心生愧疚。   所以,只要没有事情能让她鸽,她就不会鸽了!   “实在不行的话,你们还是去找江蓠干员吧?”顾希留弱弱道。   她是很佩服和仰慕江蓠的,在她看来,像江蓠一样,每天只用睡三四个小时,还能帮助大家解决一系列事情的人,简直就是仙女一样的存在。   “不!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祁东正色道,“我们知道你在睡着之后,会经常梦见一座城市,我们需要你去那座城市里帮忙找一个人。”   “诶?”顾希留愣了一下,满脸震惊地看着两人,“那座城市是真实存在的吗?我还以为……”   还以为只是一个梦,困扰我许久的梦而已。顾希留想。   她曾一度想要去寻找梦中那座城市的,然而“剑”已配妥,背上了行囊,刚一出门,就因为睡过头,坐过了站,滞留在了花城火车站。   “没错,那座城市的确存在。”祁东肯定道,说话间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了一个张写满文字的纸张,递到顾希留的面前。   “你只需要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就能在睡梦中联系上那座城市中的某个人,然后通过TA,帮忙找到我们想要找的人。”   听完了祁东的解释,顾希留瞬间找回了自信,拍着胸脯道,“放心,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吧!”   “别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是睡觉我可是很擅长的!”   说完,她眼睛一闭,身子一软,脑袋“咚!”的一声就砸在了茶几上。   见状,祁东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白开,“她这是……”   白开摊了摊手,“如你所见,睡着了。”   祁东,“……”   这就睡了?我™还没告诉她,要找谁呢!   ————   传说中,有一种名叫“塔斯马尼亚恶魔”的怪谈存在,因其能够发出宛如地狱之音的叫声而闻名。   听着白开吹响的唢呐,祁东捂着耳朵,眼神中嫌弃之色满溢。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白开是不是偷偷掌握了塔斯马尼亚恶魔的权能。   伴随着可怕的唢呐声,顾希留第五次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见状,白开便急急忙忙地凑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急切地询问道,“这次怎么样?还是不行吗?”   让顾希留通过梦境与那座城市的微妙联系,去寻找陆以北,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可等到将计划付诸于行动,白开和祁东才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的距离。   五次尝试的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唔……”顾希留睁大了明亮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白开,怔怔出神,然后默默地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粉红色蝴蝶状陀螺,用指尖轻轻拨动,让它旋转了起来。   今天一天,她反复入睡、苏醒的次数太多,已经有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想要确认自己已经苏醒,必须得借助一些特别的小手段。   像是在翩然起舞一样,蝴蝶陀螺旋转着,十几秒钟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诶,已经醒了呀?”顾希留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看向白开,摇了摇头,面露愧色,“对不起,还是不行耶,总是差一点点。”   顿了顿,她又补充解释道,“明明以前只要睡得够沉,就能够靠近那座城市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我靠近似的。”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靠近?白开愣了一下,转身向着祁东投去询问的目光。   祁东双手环在胸前,冲白开耸了耸肩,露出一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表情来。   虽然有关于那座祁南竹构造出来的城市的信息,他比白开知道得多那么一点点,但是也仅限于大体的构造方式和潜在的危险性。   如果说,祁南竹在构造的时候,偷偷加入了某种阻止外人强行进入的机制,他就一概不知了。   啥也不知道,要你有何用?白开腹诽了一句,再次看向顾希留,正色道,“没关系,小鸽鸽,咱们继续,多尝试几次,万一就进去了呢?”   “诶?还要睡呀?能不能……”顾希留愕然。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睡觉竟然成了一种负担。   “不可以哟!这可是你答应我的。”白开表情严肃道,“你不是很仰慕江蓠吗?这次结束之后,我就安排你跟她一起执行任务怎么样?”   “真的?”顾希留歪了歪脑袋。   作为江蓠的小迷妹,虽然顾希留对她的仰慕,还没有达到狂热的程度,但是能够跟她一起执行任务,顾希留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自从她鸽了江蓠十七回以后,江蓠就再也不跟她一起执行任务了。   “当然是真的!”白开肯定道,“我跟你讲,她要不了多久就要成为我的干儿媳妇了,到时候我这个公公说话,她能不听?”   听到此处,一旁的祁东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骗起小姑娘来,眼睛都不带眨的。   且不说南竹的儿子跟江蓠不清不楚的,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就算有了结果,你能支使得动她?到时候你们俩一起被她支使还差不多。祁东满腹鄙夷地想。   “唔……”顾希留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再试试。”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很快便身子一软,脑袋向下砸了下去。   就在顾希留的额头快要触及到大理石茶几的瞬间,白开眼疾手快的将一个抱枕塞到了她的脑袋下面。   作为一名高等级灵能力者,以她身体的强韧程度,与大理石茶几碰撞,受伤的只会是茶几…… 第二十五章 司夜会在行动   一片宛如深渊的无垠黑暗之中,巨大的“气泡”像是一层薄纱笼罩着城市,让人看不分明,一片模糊。   被巨大“气泡”包裹的城市上方,正上演着一副诡异的景象。   蠕动的暗红色血肉,宛如吞噬世界的巨蛇,盘踞在“气泡”外壳之上,不断拦截着从“气泡”破碎的缺口中飞散而出的人影。   然后……   分化,复制,放弃,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于是,无数人影在沾染了因袭之兽的血肉后,继续向上漂浮,融入黑暗中,消失了踪影。   而就在此间,一条又黑又丑的小鱼,在广袤的空间里,身形来回电射。   赶在那些人影与暗红色血肉接触之前,用弱小的身躯将他们,拦截,碰撞,击溃。   像是这种高等级怪谈制造出来的特殊空间,自古以来便有许多。   例如,天竺史诗《摩诃婆罗多》中所记载的国王KAKUDMI游天宫,《列子》中记载的,周穆王被一位神人带到了一处“仰不见日月,俯不见河海”的神奇之地享乐,都是如此。   而据系统所知,那些强得离谱的怪谈,在制造特殊空间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将自身的权能掺杂于其中,而因袭之兽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从那些飞散的人影当中,寻觅可能存在的权能碎片。   一旦被它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系统无法阻止因袭之兽,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破坏那些飞散的人影,降低它找到权能碎片的可能了。   突的,黑暗中弥漫的灵能波动躁动了起来。   系统身子一僵,抬头凝望黑暗,鱼唇开合,“淦哟!又来?第几次了?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它说话之间,那一片动乱的灵能中,骤然有一颗星辰突兀的从黑暗中浮现,冉冉升起,旋即急速下坠,拖曳着金色的尾焰,伴着刺眼的辉光,坠向“气泡”。   这已经是系统第七次看见这种奇怪的景象了,那一道仿佛星辰坠落的流光,一次次冲向“气泡”,又一次次被因袭之兽的血肉拦截,乐此不疲。   “……”   那个能够一边玩着手游,一边看着世界毁灭的屑女人,看见这一次次宛如抽卡出货的场面,一定兴奋得要死吧?   系统暗暗地吐槽着,它的死鱼眼突然瞳孔地震。   这一次,那道流光竟然直奔着它飞了过来。   “卧槽!?”   系统惊呼了一声,急忙身躯一弓,尾鳍剧烈地左右摇摆,伴着爆鸣,它顿时像一枚炮弹一样,激射向前。   刹那间,流光擦着系统飞过,璀璨的光芒辐射在了它的身躯上。   幻觉一样,有一个声音在它的脑海中响起。   “你好,请问可以帮个忙吗?”   系统愣了一下,无神的死鱼眼里,突然泛起了光亮。   那是氤氲的水雾,折射着金光泛起的光亮。   虽然顾茜茜,吃得多,成天正事儿不干破事儿一堆,成长的速度也是历任宿主当中的倒数,除了特别勤奋和正义爆棚外,几乎没有任何优点。   但是,能够再次听见她的声音,系统还是激动得声音哽咽,热泪盈眶。   “顾茜茜?”   “诶?不是顾希希哦!是顾希留。”那个声音纠正道。   系统愣了一下,“谁?”   “是,是顾希留……”那个声音弱弱地重复了一遍。   系统,“……”   名字只改一个字,就在这儿跟我装陌生人?不愧是你,顾茜茜!   脑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聪明呢!   不过既然知道顾茜茜还活着,就是件好事儿!   系统有些开心,但旋即想起了它体内那座,已经刻上了顾茜茜名字的石碑,一股强烈地尴尬情绪,在它的心中悄然升起……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系统想。   ————   凌晨,花城中心医院,某独立实验室内。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用金属托盘敲击床边的声响在实验室内响起。   正闭目养神的安青猛地睁开了眼睛,朝着病床上的面色苍白的银角看去。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安青询问道。   “我……呃……不……”银角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砰——!”   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似的,银角眼中闪过一丝恼色,又用金属托盘狠狠地拍了一下床边,然后冲着安青张开了嘴。   安青朝着他的嘴里看去,顿时心头一紧。   在银角的嘴里,已经增生出了大量了的牙齿,两条舌头重叠纠缠在了一起。   口腔内的组织增生,让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此刻虽然有了重大发现,却已经无法对安青口述了。   银角见安青的脸色出现了变化,确认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他便转动了脑袋,冲着不远处的办公桌上的笔筒挑了挑眉毛。   安青愣了一下子,很快明白了银角的意思,“纸和笔是吧?稍等,马上!”   安青说着,快步走向办公桌,拿来了纸笔,支起了病床的桌子,放在了银角的面前。   银角艰难地坐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提笔书写了起来。   ……   【将黑夜病研究样本体内提取出的特殊物质,注射进体内的当天夜里,我便出现了睡眠功能障碍,这是感染疾病的征兆。   大约两小时后,我在体内感觉到了某种具有灵能波动的异体组织正在增生,并尝试复制我的灵纹权能。   它似乎会通过梦境,随机进入生物体内,对一切它所接触到的权能进行复制。   这也是这种黑夜病的患者,最后都会出现肢体异常增生的原因之一。   为了更快的验证它的各种特性,我故意放开了灵纹让它复制,加快了病程的演变。   在我解除灵能防御的瞬间,它的复制速度一下子就提高了超过十倍!】   看到此处,安青心头一突,看向银角惊道,“那现在,你的身体……”   银角冲着安青苦笑了一下,继续提笔书写。   【放心,我没事儿,死不了。   我的灵纹能制造救命的良药,自然也能制造致命的毒药,在权能当中预设些微毒性这种事情,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呃,这个过程你可以理解为,DNA双链在细胞分裂以前进行的复制过程,我的权能对于它来说是模板。   在我利用灵纹技能,对我的权能赋予了毒性,就相当于DNA出现恶性变异,所以它在复制的过程中,就会逐渐“中毒”。   幸好,它的智慧似乎不高,居然真的上钩了,在复制权能的同时,也复制了我预设的毒素。   在它展开高速复制的同时,我也通过解析我自身的灵能波动变化,开始了对它的深入了解。   就在刚才,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论。】   看到此处,安青眼前一亮,猛地上前了两步。   银角冲着她笑了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埋头书写了起来。   【我现在可以确定,这种黑夜病是具有传染性的,传播方式与寄生虫类似,灵能力潜质者是最易感染群体,普通人次之,动植物,甚至建筑物也有感染的可能性。   按照目前已知的数据,只要病患还未进入肢体增生的阶段,就能够通过一些炼金药剂的搭配使用,让他们体内的怪谈组织失去活性,达到抑制黑夜病的目的。   待会儿我会用灵纹能力,制造出相对应的抑制药剂,你们只需要找一个精通炼金术的灵能力者分析药剂成分,就能够制造出相同的药剂。   在大规模制造后,在花城全城范围内喷洒,并投放到日常用水中,就能抑制住病情蔓延。   不过前提是,那个怪谈的组织活性不进一步提高。   并且,这次爆发的黑夜病,是由某种没有实体的怪谈的身体组织引起的,表现出寄生的特征,且活性极高。   单单抑制住病情,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被抑制住病情的患者,虽然不会因为黑夜病死亡,但是那个怪谈的组织、以及用于抑制怪谈组织活性的炼金药剂,都会有一定残留,短期内受感染者的灵能力潜质,会有出现假性提高。   炼金药剂的残留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怪谈组织残留,就必须找到那个怪谈,并将其狩猎了,以免它今后出现进阶,使那些残留的组织再次别激活。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是目前司夜会已知的,具有复制其他灵能力者和怪谈权能特性的怪谈,可以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稍后,麻烦你帮我交给监察官,她会去数据库进行比对调查。   另外……帮我准备一间高规格的隔离室,我得一个人待会儿。】   “一个人待会儿?”安青愣了愣,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银角。   他该不会是不行了,想一个人等死吧?安青想。   银角苦笑了一下,提笔写下了一段话。   【我得给我自己下一记猛药了,不然根治不了体内的黑夜病。   这一记猛药毒性高得很,为了防止毒性蔓延,必须得高规格的隔离室才行。】   看完了银角写下的话,安青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呵……”银角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地笑声,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他猜测的怪谈名单后,便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很快呼吸就下降到了冰点,像是死去了一般。   ————   一小时后。   锦官城,司夜会西南片区总部,监察官办公室内。   【……疑似怪谈:因袭之兽、仿生魔怪。   因袭之兽疑似被日蚀会掌握,根据目前的线索,已命金角展开调查。   仿生魔怪三个月前,曾出现在山海关一代,请求当地司夜会协同调查。   以上,刑鸢。】   点击了上传报告,刑鸢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经过比对银角名单上给出的那五个怪谈的权能特征,以及近期动向,她最后将范围从五个缩小到了两个。   虽然同时调查两个怪谈的动向,还是需要花费很多人力物力,但是这已经在司夜会可以负担的范围内了。   上传了报告之后,她休息了大概三分钟时间,便再次坐直了身子,拿起桌上的金色报丧苍鸮徽章,指尖轻轻触碰,给负责联系那二十多名精通炼金术的干员的下属,传去了信息。   “进度怎么样了?”   “监察官大人,一切顺利,预计最晚明天中午,就能开始投放。”   “很好!”刑鸢勾了勾嘴角,“告诉他们,仓库里的材料随便用,不够的话我私人补贴!”   “明白!”   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炼制药剂的进度后,刑鸢坐在办公桌前,双手合十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金色报丧苍鸮徽章,开始等待着金角的回复。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约莫半小时后,金色报丧苍鸮徽章突然振动了起来,在桌上发出一阵嗡鸣。   “嗡嗡——!”   刑鸢伸手,轻触了一下徽章,耳边便响起了金角的声音。   “老大!我们锁定那个家伙的位置了,就在月城城郊的一座冷冻库里!”   “很好!”刑鸢微微颔首,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淡淡道,“那么,就动手吧!”   “放心,为了银角,我也得把内孙子干成肉泥!”   ————   清晨时分,花城。   “近日,某新型甲型流感在花城出现疫情,本市全市范围将于3月7日17时开始实施戒严……请出现了失眠多梦、精神萎靡、肢体异常疼痛或增生等症状的市民,第一时间去往最近的大型医院……”   江蓠静静地看完了新闻播报,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转身看向隔离室里,整个人都变成了紫灰色的银角,皱起了眉头。   “青姐,我这边已经基本安排妥当了,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吗?”   在掌握了这次黑夜病爆发的足够信息之后,很快花城就启动了应急措施,并通过电视、网络、短信等途径进行了通告。   特别行动小组也在城市中,分区域的,对患者和疑似患者进行了隔离。   虽然有些仓促且可疑,但也只能这么做了,只有效控制了民众,才有可能尽量的,将药剂投放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不过,由于目前黑夜病在民众的认知里,几乎是不治之症,为了不引发恐慌和混乱,让事态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再三斟酌过后,通告中只说是,出现了一种新型甲型流感。   事实上,即便是这样,花城各大超市、商场在被封锁前,都已经出现了抢购物资的情况。   甚至还有些不当人的家伙,带着一户口本的人想趁着封城之前离开花城。   不过,有警方和天眼系统的协助,加上司夜会索敌用的制式灵能物品,再加上“花城最速传说”的白开,以及自诩“花城藤原拓海”的李轩。   只要不会传送咒式,或是平流层高速飞行的,都能给你抓回来!   整个西南地区司夜会内部,精通炼金术的干员,在过去的八九个小时里,都在连轴转,抑制黑夜病的药剂就快制作好了。   不在花城乖乖地待着,等着药剂投放,到处乱跑,那不是害人吗?   安青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银角,满脸无奈地冲江蓠摇了摇头,“没有,我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如果这种黑夜病,真像是他分析的那样,他靠着灵纹的特殊,只是昏迷,勉强保住了小命,已经不错了。”   “……”   盯着银角沉默了一阵后,江蓠站起身来,对安青道,“那就先这样吧?你留下照顾他,我就先走了。”   “刚才接到刑鸢监察官的通知,锁定了暗中操控因袭之兽的日蚀会成员动向,已经发布苍鸮信号了,我得赶过去支援。”   顺便,问问阿花和杜思仙,联系上那个家伙没有……江蓠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这次花城出现的黑夜病,一开始患者增长速度还相对缓慢,可是从今天早晨开始,患者数量就明显增多了,几乎每一个小时过去,就会多出来三到四十例病患。   一时间,花城司夜会和各大医院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在这种时候,作为可以调用花城地脉气息的怪谈之王,陆以北明明是最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个引发黑夜病的怪谈的存在,却偏偏不见了踪影。   平时他在司夜会当薪水小偷也就算了,江蓠懒得管,可是在这种时候,他还不见人,这摸鱼都摸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   很生气!   ————   月城远郊,废弃已久的冷藏库内。   冰冷的操作台上,堆满了已经分辨不出形状的肉块,浑身溅满血渍的伯塞斯站在操作台前,脸上写满了兴奋。   经过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他将那名黑夜病患者从内到外,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终于得出了结论,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果然,我果然猜得没错!这些黑夜病患者体内都有因袭之兽的血肉!可是为什么会失去实体呢?”   “不不,它一定是找到了某个很棒的模板在进行复制!”   “回去,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它在复制什么才行!”   说完,伯塞斯“当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锯子,快步朝着冷藏库外走去。   一推开冷藏库的门,他便愣在原地。   只见一名手中抱着金色葫芦的男子,拦在了门口,冲他露出了一抹冷笑,“杂碎,你™想去哪儿啊?问过你金角爷爷了吗?”   伯塞斯,“……”   请假,整理思路+修文   怎么说呢……   在开始这一卷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剧情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梗概,具体的细节有很多都还没想好。   但为了保持日更,我只能在想好了一个开头的情况下,就开始一边构思,一边瞎写。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写到一半的时候,看着读者的吐槽,我越写越心急,到最后甚至出现了偏离大纲的情况。   这种情况,明显影响了这一段剧情的质量和我想要呈现的内容。   今天在读者群,看到某位小可爱的提问,进行了一番讨论。之后又跟编辑经过商议,我决定请假两到三天,整理思路,在主要剧情不变动的情况下,修订已经更新的章节,添加一些细节和内容(大概一万五千字左右。)。   我知道这样做,对一直追更的小伙伴很不友好,但是我不想因为一时的失误,让一整段剧情垮掉,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能理解。   (嗯,虽然这样说有点儿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感觉,但是你们可以理解为院线版《正义联盟》和导剪版的区别。)   最晚三天之后,我就会把修订好的章节和添加的内容一起上传。   (PS:我跟编辑大大确认过,已经订阅过的章节就算字数变多,也不会重复收费,请已经订阅过的小伙伴们放心。)   以上,鞠躬致歉。   大家久等了   修改完啦!   一次性修改了十多章,比预期的时间超出了半天,让大家久等啦!   修改的章节为,第七卷第十四章到二十五章。   这些章节里面,   二十三和二十四是重新衔接过的剧情,具体内容没有太大改动。 第十四章到第十六章,以及第二十五章修改较大   第十八章到二十二章几乎全都是添加的内容。(由于情节先后顺序变动,后面更新的章节,可能出现修改前已经更新过的内容,希望大家别介意。)   最后,等到晚上编辑回我信息,就可以帮我上传修改啦! 第二十六章 可怕的女人   金角,本名乾虞,林城人士,灵能波动等级A。   灵纹【神话种·金角大王】,携带A级灵能物品【血肉葫芦】。   司夜会西南地区监察官刑鸢的秘书官,司夜会十佳干员,曾狩猎【青面鬼】、【鬼冢灵狐】、【秦岭邪将】等六名A级怪谈……   伯塞斯盯着金角看了两秒钟,在脑海中,将日蚀会所掌握的,有关金角的情报,粗略的梳理了一遍。   短暂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放弃抵抗。   他只是一个对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身体结构感兴趣的研究人员,手无缚鸡之力,哪有什么战斗能力呢?   单独对上金角,他能够顺利脱逃的机会都很渺茫,更何况金角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   司夜会最擅长的就是“以多欺少”,他们根本不跟讲江湖规矩,讲规则和法律。   伯塞斯正想着,远处突然便传来了一阵不俗的灵能波动。   隔着老远,就感觉到地面震动,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坍塌轰鸣,还有爆炸的巨响。   很显然,与金角一同来到此地的司夜会干员们,找到了藏匿在暗处的日蚀会小队。   于是,伯塞斯冲着金角露出了笑容。   “这位……呃,金角秘书官对吧?恭喜你,你成功地抓住了我,我愿意自首。”   他将双手递向金角面前,做出了一副伏法认罪的姿态,像是在等待着金角走上前来,给他戴上千机锁。   金角愣了一下,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伯塞斯,一时没有上前。   不对劲啊!就这么轻易地投降了?   情报上显示,这家伙是罗马尼亚人,不是法兰西人啊!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金角想。   这跟他来之前设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从他的情报来看,伯塞斯·维克兰,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心理扭曲到极点的变态。   他本以为这次行动,会遭到伯塞斯的激烈反抗,那时候他就可以一拍葫芦,把这家伙搅成肉泥,给银角出气。   可是现在……   见金角一副有所顾忌的模样,伯塞斯苦笑着耸了耸肩,解释道,“其实我有了解过《司夜书》。”   “根据《司夜书》上面对非法灵能力者的处理办法,我这种自首的非法灵能力者,应该是要审判、量刑后,才会处理,没错吧?”   金角皱了皱眉,“……”好家伙!这年头日蚀会的成员,都对《司夜书》上面的章程这么熟悉的吗?   伯塞斯说得没错。   灵能力者毕竟还是人类,就像是警察在抓捕罪犯的时候,就算是杀人犯也不能随意击毙一样。   司夜会干员在抓捕非法灵能力者的时,除非是那种穷凶极恶,危害极大的非法灵能力者,否则也有着相似的流程和规定。   更何况,伯塞斯这家伙……金角表情凝重地皱了皱眉。   在开始这次行动之前,他通过手下线人的渠道,详细的了解过伯塞斯的信息。   虽说在传闻中,他是日蚀会最疯狂的几位研究人员之一,但那也仅仅是传闻,那些真正要命的罪行,都没有切实的证据。   这便是司夜会干员的掣肘之处了,他们是守法守规的,不能讲江湖规矩和个人感情。   见金角还是有所顾忌,伯塞斯继续道,“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把千机锁扔过来,我自己戴上。”   “我是个怕死的人,所以决定向你摇尾乞怜,祈求一条生路,而你作为胜者,自然有任意处置我的权利,不过我相信,你应该不会违反司夜会的规定吧?”   闻言,金角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之色,右手下意识地就按在了腰间的葫芦上。   虽然伯塞斯说着低声下气的话语,但是他的话语中,却透露着一股“有本事你就动手杀了我”的傲慢。   妈的,真想打他一顿……金角怒视着伯塞斯,胸口起伏了几下,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千机锁,向前走去。   “不必了,我亲手给你戴上,免得你耍什么花样!”   金角话音落下,尖啸声骤然迸发。   “咻——!”   一柄银色长刀从远处激射而来,贴着伯塞斯的脸颊飞过,割破了肌肤,带着一串血珠,“笃”的一下,钉在了他身后冷藏库厚重的金属门上。   “哒哒——哒哒——!”   伴着奔踏的马蹄声,一道身披银色铠甲的身影从不远处地小山丘上飞掠而来,稳稳地落在了冷藏库门前。   握住刀柄,抽刀,急速折返……   江蓠动作轻快得好似一只雨燕,在向着伯塞斯突进的过程中,无声无息的,发动了海德拉毒素。   刹那间,伯塞斯脸上的血痕便泛起了紫黑色泽,身体像是癫痫发作似的,剧烈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抹刺骨的寒意袭来,银白的刀尖,抵住了他的咽喉。   毒素引发难以忍受的剧痛,刀尖压得肌肤下陷,死亡仿佛已经近在咫尺,伯塞斯却露出了笑容。   “哦?是你?我记得你,一个……优秀的实验体。”   江蓠干员曾经是这家伙的实验体?金角看着江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要!江蓠干员,你冷静一点,不要感情用事!”   虽说他隐约知道这位来自花城的干员,曾被日蚀会绑架,并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实验,但却不知道她的遭遇跟伯塞斯有关。   若是早知道了,按理说,江蓠是必须回避这次行动的。   事实上,当初陆鸣将江蓠救出来之后不久,便态度强硬的销毁了司夜会内部,有关江蓠经历的详细记录,只存留了基本档案。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在改变,但尽量让它不被反复提起,是对受害者的一种保护。   在金角的注视下,江蓠缓缓收刀,从怀中取出了千机锁,俯身放在了伯塞斯的手腕上,指尖轻轻一点,用灵能激发了千机锁。   随着多面体状的千机锁上迸发出暗金色的光泽,抑制灵能波动的黑色金属带,像是绷带一样,将伯塞斯的双臂缠绕了数圈,然后绕过他的肩膀,在他的后背,“叮!”的一声,锁死了。   “这家伙很狡猾,单是千机锁,可能控制不住他……”江蓠淡淡道,面色沉静如水。   “你……”金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江蓠,欲言又止。   “等把他押送到云康精神病院特殊病房后,劳烦通知我一下,到时候我再解除他身上的毒素。”江蓠补充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的留恋。   虽然她对伯塞斯恨之入骨,但是惩罚他是法律的事情,她只负责把他抓起来,送去审判。   目送着江蓠离去的背影,金角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以为,江蓠会不顾阻拦杀掉伯塞斯,然后给她自己惹上大麻烦的,没想到她竟然……   “呵呵,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呢!”伯塞斯感叹道。   在他看来,能够控制喜悦的人并不可怕,能够隐忍仇恨的人才危险。   “是啊!”金角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   “你也这么认为吗?”   金角低头看了一眼伯塞斯,抬脚冲他的小腹猛踢了一脚,“杂碎,你™话很多是不是,来给你金角爷爷含住!”   说话间,他便从腰间的血肉葫芦上,扯下了一块肉来,狠狠地塞进了伯塞斯的嘴里。   下一刻,伯塞斯便感觉到了异物突入咽喉,封死了他的声带。   余光瞥了一眼伯塞斯,金不以为意地角耸了耸肩。   我担心嫌疑人,半途吟诵咒语,释放咒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堵住了他的嘴,这合情合理吧?   ————   傍晚时分,夜幕即将落下。   云康精神病院。   云康精神坐落在花城远郊的一座低矮的小山上,小山造型奇特,四面皆是嶙峋峭壁,只有一条曲折的环山公路可以通往山顶,三座大山像是三尊卫士一样,将小山包围起来,其上设有岗哨。   这样的布置,虽然还没达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地步,但是阻止精神病院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越狱,还是绰绰有余的。   ……   云康精神病院,地下二层,B2016号牢房内。   伯塞斯睁开眼睛,看着灰白的天花板,篆刻咒文的厚重金属门,还有特制的抑制灵能波动的拘束服,以及脚上的定位环,他苦笑了一下。   显而易见,他正躺在监狱里。   “这地方,跟我以前的实验室真像啊!住在这里,竟然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脚步声在牢房外的走廊上响起,他打了个哈欠,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看向厚重金属门上的小窗,面带微笑的等待着。   十几秒后,机关活动的轻响传来,小窗开启,金角出现在小窗之后。   伯塞斯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子,礼貌道,“很荣幸见到您,亲爱的,金角先生。”   伯塞斯走上前去,凑到金属大门的小窗前,直勾勾地看向窗外,也不知在看着金角,还是在看着金角身后随行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金角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毫不退让地瞪着伯塞斯的眼睛,沉声道,“既然已经醒了,就老实交代吧?因袭之兽在什么地方?”   “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否则,参与非法灵能实验和怪谈改造,杀害灵能力潜质者,严重危害公共安全,这些罪名加起来,也够把你送到大花角海沟下面,关上二三十年了!”   伯塞斯后退了一步,满脸无奈地摊了摊手,“抱歉,金角先生,就算您这样说,我的回答也跟先前一样。”   “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完全不知道因袭之兽在什么地方。”   “我来到花城附近,只是因为对突然爆发的黑夜病感到好奇,所以雇佣了一位赏金猎人,帮我弄来了一句病患尸体,仅此而已。”   “杂碎!”金角爆了一句粗口,“别以为我们现在没找到证据,就万事大吉了,等花城的事情完了,我一定连你老爸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给你查出来!”   “那么就先谢过金角先生了。”伯塞斯欠了欠身子,“作为一名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我也很想知道,我父亲的喜好。”   “你特么!你给我等着!”金角狠狠地瞪了一眼伯塞斯,“嘭!”的一下,重重地关上了窗。   很快,牢房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伯塞斯踱步回到那张仅一米宽的单人床上躺下,望着天花板,手指从拘束衣里探出来,轻轻敲击着墙壁。   “哒哒……哒哒哒……哒……”   断断续续的,带着某种古怪的节奏,听上去像是某种乐曲。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精神病院地下的光线也越发的暗沉。   在一片黑暗之中,伯塞斯听到了意料之内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砰砰,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闷响声从隔壁牢房传来,灰尘和粉屑,簌簌地从天花板上洒下。   云康精神病院地下一到三层,全都是关押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的牢房。   这些牢房都经过了特殊的改造,墙体厚度超过一米,中间还镶嵌着篆刻有咒文的铅板。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隔壁牢房砸墙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伯塞斯的牢房里,可以想象对方用上了多么大的力气。   聆听着隔壁牢房砸墙的声响,伯塞斯站起身来,一直后退到墙角,然后飞奔起来,朝着砸墙声传来的那面墙壁,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了上去。   撞击声、肩胛骨断裂的脆响、以及伯塞斯的惨叫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汇聚成一声。   然而,跌倒在地上的伯塞斯却像是在享受疼痛似的,“咯咯”低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后退,狂奔,撞墙,循环往复,带着某种奇怪的节奏。   伴着这奇怪的节奏,整个地下二层的牢房都躁动起来了。   撞墙声,尖啸声,欢呼声,敲击金属门的声响,不绝于耳。   直到……   “该死,B2015!你在干什么?给我停下来!”   “还有你们,都给我安静些!”   负责管理牢房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低吼声在走廊上响起,很快隔壁牢房就传来了一阵厮打和叫骂声。   几分钟后。   地下二层的所有牢房都恢复了宁静。   黑暗中,伯塞斯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血液浸透了他的拘束衣,不断滴落,滴落,滴落……   然后汇聚在一起,蠕动着,爬向了最黑暗的角落。   ————   半小时后。   云康精神病院外,一处岗哨内。   一名身材魁梧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手持着填装有特制弹药的枪械,聚精会神的警惕着四周最细微的响动。   突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黑暗中传来。   他顿时目光一凝,后退了一步,抬起手中的枪械,毫不犹豫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出去了一梭子炼金子弹。   于是,像是某种啮齿动物死亡时发出的悲鸣响起。   一小团蠕动的鲜血,瞬间被射成了筛子,然后维持着了不到一秒,便溃散开来,化作了一团黑灰。   “哼——!”   岗哨内,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冷哼了一声,熟练的退出弹夹,填装炼金子弹,安好弹夹,然后站回了原来的位子。   类似的越狱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会在云康精神病院上演,但至今无一例成功…… 第二十七章 问题不大!   花城,传染病医院,某隔离室外。   看着昏迷不醒,浑身肿胀成球形的银角,金角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   虽说他平时老跟银角拌嘴,还嫌弃他情商低,但是共事了两三年,他早就把银角当成了兄弟。   现在看着兄弟受苦,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金角心中不免惆怅。   山海关一代素来怪谈传说繁多,驻扎着大量的司夜会干员。   事关重大,数十名司夜会干员一起行动起来,不过半日的时间,便调查到了仿生魔怪的线索,排除了它是花城黑夜病病源的可能性。   病源范围一下子缩小到了只剩下因袭之兽,而却陷入了僵局。   虽说,现在花城的黑夜病疫情,在银角研制出的炼金药剂帮助下,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伯塞斯被囚禁了起来,看上去情况一片大好。   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   按照司夜会掌握的情报,因袭之兽的力量会随着它复制的权能改变和增强。   一旦它复制到了什么强大的怪谈权能,力量变强,搞不好花城的黑夜病疫情就会死灰复燃。   总不能每次都让银角冒着生命危险以身试毒,研制抑制药剂吧?   虽然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这也是一种解决方案,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   还真是受不了他这幅鬼样子……金角想着,看了一眼隔离室内昏迷不醒的银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哒哒哒——!”   皮靴与地面碰撞的轻响响起。   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从走廊尽头快步走来,驻足在了金角的面前,“秘书官大人,那名囚犯……”   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话说到一半,便被金角噤声的手势给打断了。   “这里不是汇报情况的地方,咱们到那边去说。”   金角左右张望了一下,快步走向了走廊一端的安全通道,然后冲着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招了招手。   随着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跟了过来,他低吟了一段咒语,简单地施展了一道隔音的咒式,正色道,“说吧,什么情况,他都交代了吗?”   “没,没有……”   “没有你来找我干什么?”   “这……”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弱弱道,“我来是想向您报告,B2016不仅没有交代,还在不断地尝试越狱,才半天时间,他就已经尝试了二十多次了,浑身上下的血都快被他自己放干了。”   “在这样下去……”   “你们怕他会把自己弄死?”金角问。   “是的。”   “哼!”金角冷哼了一声,“他要作死就让他作,回头我过去一趟,给他转到最底层的牢房去!”   “行了,麻烦你跑一趟了,就先这样吧?”   “是!”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   傍晚时分,琥珀馆。   在漫天红霞之中,古老宅院显现出倾颓的气息。   幽静阴森的建筑物内,顶层走廊尽头,深色的实木大门敞开了一条缝隙,血色夕阳从门缝透出,木地板上洒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房间内,江蓠站在衣柜的落地镜前,身上裹着浴巾,微润的长发盘起,隐约还冒着些许白气,白皙且略显瘦弱的香肩上沾着几许晶莹的水珠。   四下无人,她从床头柜上取来了一个藏银莲花吊坠,返回镜子前,轻轻地解开了浴巾,转过身,借着床头灯温吞的光芒,照亮了光滑背脊上,漆黑的太阳图腾。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握着吊坠那只手,手腕轻轻一转,指尖便泛起了银白的光华。   她粉唇轻启,低声吟诵着梵语咒式,伴随着仿佛古老歌谣一般的咒语吟诵,她指尖的银白光芒越发璀璨,刹那间又化作了辉煌的金色,在金光缭绕之下,隐约有片片莲花飞舞。   在她的灵能牵引下,手心的藏银吊坠飞将而起,在天花板上盘旋。   窗外夕阳逐渐沉入了地平线,屋内的光线越发昏暗,而那一枚藏银吊坠上的金光却愈渐强烈了起来。   随着江蓠心念一动,那缭绕着金光的吊坠,也像是受到了指引似的,突然下坠,朝着她背脊上的黑色纹身飞去,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宛若流星。   就在吊坠即将触及黑色纹身的刹那,突然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一般,发出了一声闷响,金色的电弧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嘭——!”   吊坠悬停在了距离江蓠肌肤不到一指的地方,高速旋转着,激荡出更加璀璨耀眼的光芒。   刹那间,江蓠的身体就像是触电般痉挛起来,面色变得苍白,剧烈的痛苦,像是要把灵魂剥离似的,她却嘴唇紧咬,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一丝丝黑气从她背脊上的黑色纹身上飘溢而出,融入了藏银吊坠当中。   很快,吊坠便停止了旋转,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一样,掉在了实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咕噜……咕噜……”落地的吊坠在地上左右摇晃着。   其上缭绕的金光,光亮的银色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银色的莲花便化作了漆黑。   然后……   “咔擦!”一声碎掉了。   听闻吊坠碎裂的声音响起,江蓠愣了一下子,回过神来,瞳孔收缩,脸色一阵青白,急忙低头看去。   地上,漆黑的莲花花瓣四分五裂,散落了满地。   看着已经完全损坏的吊坠,她的目光渐冷。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在冷藏库门前的时候,她就应该冒着被停职处分的风险,一刀杀了伯塞斯的。   自从早些时候见了伯塞斯一面,她背上的日蚀会图腾就活跃了起来,以至于不得不再拿出这枚吊坠,对其进行压制,没曾想竟因此损坏了。   虽然能够代替这枚吊坠,继续帮她压制日蚀会图腾的灵能物品还有很多。   但是……   “吱呀!”   房间的门开了,阿花捧着干净的衣裳走了进来,看见了地上损坏的吊坠,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哎呀!恩公送的吊坠怎么……”   说话间,阿花看向面色阴沉如水的江蓠,咧嘴一笑,急忙话锋一转安慰道,“小姐,您别伤心,虽然恩公给的吊坠坏掉了,但是现在您不是找到陆以北了吗?回头让他在送您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就好了吗?”   闻言,江蓠脸色稍霁,冲着阿花娇娇嗔道,“阿花,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八卦了?都快赶上李轩了。”   说完,她看着吐着舌头装傻的阿花,轻轻地摇了摇头,俯下身子去,将吊坠的碎片拾起,转身,小心翼翼地收进了首饰盒里。   陆以北啊……   他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竟然连他的眷属和怪谈聊天群都不知道……江蓠想。   ————   清晨时分,花城,理工大学教职工大院,陆以北家中。   在承受不住源自体内的剧烈痛苦,晕厥的时候,陆以北意识到自己似乎作死作过头了。   在神经“崩断”,意识陷入沉寂的刹那,眼前的一切,迅速地支离破碎,宛如无形的气态和粉碎的晶体那样扩散开来,缓缓地融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只有几小时,却让人感觉像有好几年那么漫长。   一阵灼热的风吹过,风中夹杂的尘埃与细小砂砾,拂过陆以北的面庞,带来阵阵酥痒。   “嘤唔……”   伴着一阵娇柔的低吟,她睁开了眼睛。   于是,虚幻的泡影破碎了,黑暗如一片巨大的帷幕缓缓展开,她窥见了隐藏在帷幕之后的场景。   剧烈的眩晕和痛苦中,她看到一片荒废破败的房区。   那些红砖垒砌的建筑物,四四方方的,像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房屋里大都黑漆漆,几根断掉的金属管道还垂在墙壁上。   房屋窗户破碎,灰蒙蒙的窗帘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裸.露在红砖墙上,像是鬼魂一样随风飘荡。   青苔爬满围墙,野草在空地上野蛮生长,远处熏黑的烟囱,很高很高,好像延伸到天穹的尽头,孤独而荒凉。   这里似乎是一座工厂。   天空中,日光像是被某种力量扭曲了,洒下灰蒙蒙的阳光。   天空之下,一切都是寂静的,整个工厂好像已经死去了,只剩下“尸体”,化作了废墟。   空气中吹拂的烈风也是无声的,带着灼热的气息,拍打在人的脸上。   风中裹挟着大火焚烧产生的黑色尘埃,像是成群的蝴蝶一样,在眼前跳动着,带着恶毒的嘲弄。   这里……是什么地方?陆以北疑惑地想。   “呜呜……呜呜呜……”   突的,一阵孩童的哭声撕裂烈寂静。   那哭声很压抑,像是在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样。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有隐约的影子从工厂入口的方向走来。   他们成群结队,数十人排成漫长的队列,口中不停地低声喃呢着什么。   陆以北听不清他们低语的内容,却能感觉得到话语中所蕴含的力量,亵渎、叛逆、以及希望。   在扭曲日光的暴晒下,他们的身影仿佛幽魂一样,轮廓模糊……   除了那名女童。   在漫长的队列最前方,为首那道身影怀抱着一名女童,女童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圆脸,蘑菇头,黑色的发丝间透着些许深栗色。   陆以北皱了皱眉,“……”她怎么有点儿像顾茜茜?   女童趴在为首那道身影的怀中,两只小手死死地抓住那道的衣衫,低声啜泣着,一双宛如上等玛瑙的眸子,蒙着浓浓的水雾。   看着那一群好似鬼魅的身影,带着女童渐行渐远,陆以北猛地回过神来,冲着那些身影发出了呐喊。   “你们想对她干什么?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可是,好像没有人听见一样,他们渐渐远去。   陆以北的声音在工厂的废墟中回荡着,天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睛,向她投来漠然的一瞥。   在那道视线中,她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恶意,却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小时候,做了一道醉蟹给老爹吃,事后被老爹发现,做菜用的是她爷爷留下,1971葵花牌茅台时,看她的眼神。   那一天,她虽然没有被打死,但是之后的大半个暑假,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空间突然就剧烈地震荡起来了。   “哼——!”   一道柔媚慵懒,又带着几分霸道的鼻音像是跨越了无数的虚空,从远方传来,天空中灰蒙蒙的阳光瞬间像是被点燃了,向大地挥洒下惊人的热量。   刹那间,阳光猛烈,恶毒异常。   沐浴着阳光,烈性毒药一样的痛苦,在陆以北的意识深处肆虐。   “吱——滋滋——刺啦——!”   仿佛有尖锐的物体划过了黑板、电线短路激起火花、大量纸张被撕碎……各种各样让人抓狂的噪音混合着意义不清的呓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混乱。   在噪音中,梦境开始变得虚幻而朦胧,一切都在远去,然后支离破碎……   ————   在突如其来的剧烈震荡中,陆以北一下子脱离了梦境,浑身颤抖着从梦境中苏醒过来,脑海中疯狂的念头,像是蠕虫一样缓慢的爬过,然后蛰伏起来,陷入了沉寂。   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   有那么一瞬间,意识还未从梦境中完全脱离的陆以北,在感觉到阳光的刹那,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往角落,闪躲了一下身子。   “呼……呼……”   缩在床榻靠墙的角落,她喘了几口气,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正身处在自己的卧室里,这才松了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前两天还只是梦到跟我自己相关的事情,这一次居然梦到了别人的事情……会不会跟半山公寓发现的那本笔记有关?   难道说,我梦见的那个场景,是笔记本主人所经历过的事情吗?   陆以北想着,揉了揉脑袋,手指穿过银白长发,指尖传来如丝般顺滑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但很快眉头就舒展了开来,眸子里浮现起了一抹释然之色。   “……”   前天晚上不也是这样的吗?   只不过是幻觉而已,顶多就只有我和顾茜茜看得见。   问题不大!   陆以北想着,一边磨磨蹭蹭地爬下了床,一边盘算着先去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一下,顺便看看自己的盛世美颜。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妹子,还是对Z国特攻的白毛,谁不爱呢?   就算只是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要是能够每天早上都看一看,也不是一件赏心悦目,令人精神振奋一整天的好事情。   然后……   她刚一下床,裤子便毫无阻碍地滑落在了地上,**传来了一丝凉意,她顿时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咕噜——!”   陆以北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视线缓缓下移,越过了平坦白皙的小腹,看见了玉柱般毫无瑕疵的双腿。   “……”   刚才谁说没问题来着?   这下出™的大问题了!   不对,不对,此乃幻觉!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双脚。   视线里那一对粉嫩圆润的脚指头便摇晃了一下脑袋,仿佛在对她奶声奶气地说,“可爱吧?我们就是你的脚指头没错啦!你二弟确实殡天啦!”   刹那间,瞳孔收缩,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血压波动得像是基金曲线图。   陆以北,“!!!”   (,#゚Д゚)   不可能,我二弟天下无敌! 第二十八章 十六岁限定·妖艳贱.货特别版 王美丽   每天早晨起来,能够看见美少女,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在心中困惑谜团,终于逐渐变得清晰,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两件快乐的事情同时交织在一起,本应该生出更大的快乐,但是……   如果代价是变成美少女的话,就生出“艹”来了。   卫生间里,陆以北呆滞地看着镜中的少女,眼角不停地抽搐着。   虽然在梦境记忆里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当这种情况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艹!这种事情,也想让老子一回生二回熟吗?”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紧跟着眼眸就黯淡了下去,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   她的身体,真的如同梦境记忆里那样,发生了“神奇”的变化,那就更加证明了梦境记忆的真实性。   也意味着,她过去十八年里,跟王美丽女士,跟南岭荛花一起经历过的一切,正在逐渐离她远去,变成虚妄。   比起一觉醒来,从七尺猛男变成了美少女,这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就在陆以北伤春悲秋,怀疑人生之际。   仿佛是要阻止她循着这样的轨迹,继续思索下去一般,她的大脑突然间就剧烈地抽痛了起来。   那种抽痛的感,就像是有什么坚硬锋利的物体,从太阳穴刺进了她的脑袋,疯狂地来回搅动一般,痛苦难耐。   突如其来的痛苦令她的脸色一阵青白,身形一阵摇晃,双手急忙撑住了洗手台,才没让自己因为疼痛而脱力跌倒。   伴随着大脑的抽痛,之前在梦中听见的诡异噪音,再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微微灼热的双眼中,光影出现了一阵扭曲,目之所及的各种色彩,鲜艳的更加鲜艳,暗沉的更加深邃。   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强烈,令人心生混乱,就在陆以北感觉自己就要陷入疯狂的时候,在那一片噪音当中,她突然听到了一道女子轻柔的低语。   那道声音很轻,很远,含混不清,她拼命地集中了精神,想要听清,却只截取到了只言片语。   “……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这是某种怪谈的权能描述吗?陆以北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原本,有关于怪谈权能的记忆,在她的梦境记忆中,只是隐约存在着,像是笼罩着浓浓的迷雾,无法看得清晰。   然而,当她截取到那一段话语的瞬间,笼罩在那一段记忆上的迷雾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卧槽!我昨天在半山公寓里吟诵的,竟然是掌握着姻缘与生育的怪谈的权能描述?”陆以北低下头看去,视线落在小腹上,吸了一口凉气,“糟了,她不会响应我,然后赐给我一个孩子吧?”   就在她担心着那位不知名的神灵,是否会注意到她的存在时,那一段残缺不全的权能描述,毫无征兆地,又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了一遍。   “……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服从。”   刹那间,她的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在她的体内奔涌,浑身燥热难耐,白皙的肌肤渐渐透出了一抹醉酒似的红晕,一时间浑身香汗淋漓。   身体的异变只维持了三秒钟左右,随着耳边又恢复了宁静,陆以北体内的躁动的血液,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歇了下来。   “……”   权能描述这么嚣张,怕是没有被人麻袋套头打过吧?感受着还在狂乱跳动的心脏,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几秒钟后,待到眼前混乱的光影完全消散,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镜子,微微一愣。   镜中少女穿着不合身的宽大T恤松松垮垮地坠下,露出圆润香肩,修长的双腿从齐大腿根部的T恤下摆探出,画面甚是香艳。   脸色有些苍白,却显出一种白玉的冰莹质感,五官线条柔和,琼鼻又挺又美。   一双堪称闪耀的明眸中,眼角微微上挑,让清纯中又杂糅了一丝妖艳,薄薄的唇瓣,似与粉白的长发相呼应一般,点缀着淡淡的樱色。   “等等……”陆以北愣了一下,微眯起了眼睛,“这头发怎么变色了?而且这幅面孔……”   有种似曾相似,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感觉。   腹诽着,她突然眉头微微一挑,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卫生间,冲进了王美丽女士的卧室。   在卧室里,看见挂在墙上的,王美丽女士的艺术照时,她顿时如同遭逢雷击,身子一阵颤抖。   刹那间,王美丽女士的面孔和刚才镜中少女的面孔,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交汇在了一起,重合度高达88.8721%,唯一的区别便是,王美丽女士的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而相比之下,少女则有一种妖媚的感觉   如此高的重合度,简直就是王美丽女士的【十六岁限定·妖艳贱.货特别版】,要说不是亲生的,她恐怕都不会答应。   “淦哟!这就离谱了!老妈回来,要是看见我这幅模样一定……很高兴吧?”   陆以北苦兮兮地自言自语,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不靠谱的王美丽女士发现自己生儿育女之后,笑得花枝招展,并慷慨的掏出钱包,带她去卖场的女装店,疯狂SHOPPING的场景了。   陆以北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过年,满心欢喜的跟着王美丽女士和小花一起去逛街,结果一整天下来,两位女士收获了衣服鞋子若干,而他却当了一整天驮运骡子的悲剧。   作为半个女儿的南岭荛花,都能有那种待遇,那要是换做亲生女儿,还不得来个超级加倍?   想到此处,陆以北只觉得一阵脑仁疼,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像是把过去十八年缺掉的小裙子、口红、漂亮的小鞋子什么的,一次性全都补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不重样地帮她打扮,这种事情……   陆以北相信王美丽女士的为人,一定是是干得出来的。   单身十九年的寡妇内心世界的空虚,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填补自己精神世界,去考那么多莫名其妙,没有卵用的证。   “不过……在老妈回来之前,我应该可以变得回去的吧?”陆以北喃喃道,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皮。   想到王美丽女士还在阿拉斯加跟帝王蟹玩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祸害自己,她又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记得,在梦境记忆里,是有一个“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就可以恢复正常”这么一个设定的。   大概明天早晨,在日出之前,起来晒晒太阳就会好了吧?   总不能,其他设定好使,唯独这么一个设定不好使吧?陆以北想。   “或许,暂时变成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说不定……”   陆以北抬头看向面前镜子里的身影,微眯起了眼睛。   有着巨大烟囱的废弃工厂,以及一群绑架了顾茜茜的诡异身影,直觉告诉她,这些她在梦境中看到景象,肯定跟寻真互助会有关,以及那本半山公寓找到的笔记本中,所记载的,去往真实世界的方法有关。   甚至顾茜茜会变成那种,像是鬼魂一样,除她之外的其他人根本看不见的状态,都是因为曾经在那座工厂中发生的事情。   陆以北觉得,若是梦境记忆里出现的那种超乎常理认知的能力,随着身体出现了古怪的变化,能够使用了,说不定是件好事儿。   这样一来,她在寻找那座废弃工厂和寻真互助会成员的过程中,要是再遇到疯老头那样的怪物,她就不至于那么狼狈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低头看向自己白皙纤细的双手,略一沉吟,便循着梦境记忆里的咒语,低声吟诵了起来。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   伴随着口中低吟咒语,她突然就感觉到体内有某种难以形容的东西,活跃了起来,指尖迅速地传奇了赤红色的火苗。   紧跟着,那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   等等!这不是梦境记忆里,最简单的咒式吗?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哟!   感受到指尖巨大火球传来的骇人热量,陆以北惊了,眼神逐渐变得恐惧,急忙甩了甩手,试图甩掉指尖的火球,中止它继续膨胀的势头。   然而,那火球就像是黏在了她的指尖一样,纹丝不动,像是吹气球一样,继续膨胀着。   那熊熊燃烧,恣意摇摆的火苗,仿佛在对她露出邪魅狷狂的笑容,“女人!是你挑起的火,现在我已经嗨到飞起,根本停不下来啦!”   就在她手忙脚乱的数秒钟时间里,指尖的赤红火球便膨胀到了完全遮掩了她在镜子里身影的地步。   然后……   “轰——!”   火球从她的指尖飞旋而出,裹挟着狂暴的能量,在卫生间里炸响,整间屋子像是地震了一般剧烈摇晃。   墙砖与梳妆镜破碎,天花板吊顶的金属板撕裂,锋锐的碎片,像是子弹一样,伴着气浪在卫生间里高速飞舞。   打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划破了浴帘、划破了陆以北衣裳。   几秒钟后。   仿佛身体被掏空的陆以北,瘫坐在一片狼藉的卫生间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扭曲破损的管道中喷洒出一道道水柱,宛若暴雨倾盆,被淋湿的长发,乱糟糟地贴在她的脸上。   宽大的T恤,像是被人来回用刀割了几十刀似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手指大小的破洞,被润湿之后贴在那窈窕的身躯上,显露出雪白的肌肤。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的脑海中,梦境记忆里,有关于灵纹天赋技能的信息才破开了迷雾,逐渐清晰。   灵纹天赋技能【咒式增幅】,增幅倍率,0.01到53.4倍……   于是,陆以北崩溃了。   “坏东西,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呀!?该死,你要是早说,我会在家里面试吗?”她一边敲着脑袋,一边略带哭腔的嘟囔道。   “弄成这样,在老妈回来之前,根本修不好吧?”   这一刻,她深切的体会到,老人们教育小孩儿不要玩火的重要性。   今晚她会不会尿炕,她不知道,但是等王美丽女士回来,她会被打死,那是一定的。   ————   教职工大院里的邻居们,都是热心肠的人。   陆以北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卫生间的窗口还喷出了两米多高的火焰,大家不可能不关心。   很快,陆以北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当当当——当当当——!”   “小北?你在家吗?家里发生什么了?怎么……怎么像是发生爆炸了呀?你人没事儿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到敲门声和楼下王奶奶的声音一起从客厅传来,陆以北愣了一下,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时间脑海中各种念头纷呈迭现。   完蛋了,我现在要是不去开门,以刚才那动静来看,王奶奶肯定得给消防队打电话。   可我要是去开门的话,王奶奶看见开门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姑娘,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八卦呢!   王奶奶知道了,全小区的奶奶就都知道了,全小区的奶奶知道了,小花肯定也得知道……   到时候我该怎么跟小花解释呢?说我就是陆以北,只不过睡了一觉起来,我的人格分裂就影响了身体,所以变成了少女?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她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慌乱的眼神瞬间恢复了镇定,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王美丽女士的卧室走去。   然后,翻找出了王美丽女士的浴袍,胡乱套上,不等羞耻感攀上心头,便从梳妆台上,抓了一张面膜,慌慌张张地,朝着大门跑去。   ————   三分钟后,陆以北家门口。   王奶奶叫门片刻,见无人回应,慈祥的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担忧,紧跟着她便掏出了随身的老人机,准备拨打消防报警电话。   就在这时,陆以北家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小北啊,你终于开门了,奶奶我都……”   王奶奶说着,抬头朝着门后看去,在看见开门的人时,微微一愣,话音戛然而止。   门后站着一名女子,裹着浴袍,贴着面膜,脸庞的轮廓看上去有些熟悉。   “是王阿姨啊?您快进来坐,进来坐。”陆以北模仿着自家老妈的声音和语气道。   听闻女子开口,王奶奶松了口气,微笑着摆摆手道,“是美丽回来了呀?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   “我就不进去坐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家……”   “嗨!”陆以北回头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娇嗔道,“还不都是陆以北那个混小子干的好事儿吗?”   “我临走的时候,就发现热水器有点儿毛病,叫他抽空请人来修一修,结果他尽知道贪玩了,一点儿正事儿都不干!”   “这不,我刚刚洗完澡,才从卫生间里出来,热水器就炸了,还好人已经出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是他现在不在家,等他回来,我可得让他脱一层皮!”陆以北狠声道。   说话间,凭借着多年挨打受训的经验,将王美丽女士的一言一行,模仿得淋漓尽致。   “这……”王奶奶朝着陆以北家中张望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苦笑,“哈哈,毛头小伙子嘛,玩心大不记事儿,是这样的,你也别怪他。”   “说起来,我们家那两个小子,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他们呀……”   听闻,王奶奶扯到了她的两个儿子,陆以北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大院里这些老人,哪儿都好,善良,和蔼,热心肠,唯一让人头大就是,他们特别健谈。   根据陆以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雞?;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北以往的经验来看,王奶奶一旦开启“家长里短”模式8。!' 5?; ? .'7?: , 6."," ':6!!? !!3。'! !; ;;4? !! ?.4 ;; 2,至少两小时起。   王美丽女士以往在面对大院里的老人们的时候,总是能够游刃有余,可是……   我又不是我妈,我做不到呀!陆以北苦兮兮地想。   ————   一小时后。   陆以北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抠掉了脸上已经完全干掉的面膜,长舒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王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说,从她两个儿子八岁的事情,一直讲到了十八的事情,并且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考虑到,她老人家的小儿子,现在都已经年满四十八周岁了,陆以北只能借着修热水器的名头,无情地阻止了王奶奶继续说下去。   “呼——!总算是结束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陆以北扶着额头嘟囔道。   然而……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向来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刚松了一口气,卧室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匆忙来到卧室,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提示上的备注,她陷入了沉默。   电话,是南岭荛花打来的,但她不敢接。   铃声响了大概一分钟,便沉寂了下去,陆以北握着手机等待了片刻,才给南岭荛花发去了一条信息。   陆以北:“小花,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我刚才洗了个澡,没看见。”   南岭荛花:“嘿嘿,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前天说好了今天一起去订毕业聚餐的餐厅的,咱们啥时候碰头?[小白兔脸红表情]”   “……”   前天,说好了的吗?这……   大概,好像,应该是吧?   我现在这幅鬼样子,可咋整呐!   陆以北心头一紧,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默。 第二十九章 寻真互助会的聚会   花城,芳香路,艺术中心。   安静的更衣室内,南岭荛花穿着雪白的蕾丝短裙,头发高高盘起,修长的身段宛如垂颈的天鹅,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以北发来的信息。   陆以北:“抱歉啊!虽说我们有约在先,但是我家里出了点儿状况,今天可能去不了,明天吧?明明天行不行?”   南岭荛花:“家里出了点儿状况?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儿吧?”   陆以北:“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儿魔幻,但……[图][图][图]我家的热水器爆炸了。”   南岭荛花:“好吧,那明天见啦![微笑]”   “真的是……热水器爆炸吗?”南岭荛花喃喃自语了一句,皱起了眉头,眼波几度变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小花,要开始上课啦!”更衣室外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呼。   “来了!”南岭荛花应了一声,俯身穿好粉红的舞鞋,系好绑带后站起身来,快步朝着舞室的方向走去。   很快,舞室内音乐声响起。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找了进来,巨大的落地玻璃镜前,女孩们穿着短裙,灵动的跳跃,舞步点点,轻抖白纱,仿佛一群白天鹅,要在湖面轻触褚几拳涟漪。   人群中,南岭荛花微蹙着眉头,乌黑明亮的眸子像是蒙尘了一般,眉宇间带着一丝哀伤,仿佛要跟什么人告别了似的。   突的,音乐戛然而止。   老师走到南岭荛花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花,你今天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呀?跟错好几个拍子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南岭荛花回过神来,冲着老师摇了摇头,微笑道,“抱歉老师,我没事儿,咱们重新来吧?”   在舞蹈老师转身的瞬间,她闭上眼睛,疲惫叹息。   ————   另一边,花城理工大学教职工大院儿。   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回信,却没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以陆以北对南岭荛花的了解,要是换做往常,听说她家里的热水器发生了爆炸,她恐怕第一时间,就会丢下那边的舞蹈课,跑过来帮忙,最少也会详细询问情况,确认她的安全。   可是今天,南岭荛花却没有过多的询问,便很痛快地同意了将见面时间延后一天。   再结合之前她可能看见了捆绑顾茜茜的电线,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情况……   陆以北隐隐嗅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   “算了,没办法见小花,当面询问,可以暂时先把这事儿放到一边!”   反正按照梦境记忆里的设定,明早沐浴清晨的阳光,就能恢复原样了,到时候见了小花,再随机应变就好了。   趁着今天这多出来的时间,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搞清楚。   陆以北腹诽着,收起了手机,拍了拍自己脸颊,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来到书桌前坐下,她随手取了纸笔,在脑海中稍微梳理了一下各种信息,提笔在纸上一条一条的写道: “1.弄清楚那段权能描述,指向的是什么怪谈。” “2.尝试验证一下这具身体各种能力的真实性。”   “3.调查梦境中出现的废弃工厂,以及那群人在工厂中对疑似顾茜茜的小女孩儿做了什么。”   写到第三条的时候,陆以北皱起了眉头,暂时放下了笔。   虽然她目前的身体状态,证明了前几天带来海量记忆的梦境,具有一定程度的真实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所有的梦境都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梦境中出现的废弃工厂,说不定根本不存在,或许只是某种象征,又或许过去了那么久,早就已经拆掉了。   总之,寻找起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至少不是完全没有线索的……”陆以北喃喃自语了一句,再次提笔在纸上书写了起来。   “4.巨大的烟囱(可以着重调查出现过异常事件,以及跟寻真互助会有关的存在这大型烟囱的工厂)。”   “5.找几个工人师傅,到家里来修理一下卫生间,争取在老妈回来之前完工。”   写完了以上五条今天要做的事情,陆以北放下笔,指尖敲起了书桌的边缘,确认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之后,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折叠了起来。   五件事情,看起来挺少,但每一件都要花很多时间。   不过,在开始干正事儿之前……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袍,嘟囔道,“得找件正经衣服穿才行。”   突然之间,她有点儿想念梦境记忆里那件,什么衣服都能变的外套了,一句话换装可太方便了。   就是不知道,那件外套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陆以北想。   ————   此时此刻,距离教职工大院数十公里外的花城县郊,一座废弃的工厂内。   这座工厂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花城水泥厂和花城钢厂合资修建的,目的是为了生产炼钢所需要的活性石灰,同时也会生产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花城钢厂曾经辉煌一时,修建了很多类似的产业链工厂,但是随着各种技术日益专业化产业化,这些工厂也慢慢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这座工厂虽然位于花城的县城内,但位置并不在如今的城区,而是在城外,所以明明已经关闭许久,却没有拆除。   它就像是被遗弃了一般,丢在荒山上,任由它自己“腐烂”。   废弃工厂内,一间破旧的办公室内。   “好……我知道了,嗯嗯,稍后见。”一名中年男子冲着手机里应了几声后,挂断了电话,收起了手机,看向站在办公桌另一头的年轻人。   中年男子大概五十岁上下,面容略显苍老,斑驳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剑眉星目,身姿笔挺。   办公桌另一头的年轻人,看上去与中年男子容貌有几分相似,脸蛋稍圆,留着一头栗色短发。   见中年男子挂断电话,年轻人走上前去。   “二叔,昨天有个人去了我们老房子那边,曹叔叔袭击了他。”   闻言,中年男子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追问道,“哦?什么人?是那些医生吗?”   问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自从十几年前,他们尝试失败之后,大家都隐藏得很好。   虽然偶尔会有跟互助会相关的信息在坊间流传,但其实他们除了定期聚会一次之外,已经很少有什么其他行动了。   那些“医生”也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他似乎在调查我们。”   “……”中年男子沉吟了几秒钟,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在寻真互助会沉寂的这些年里,有很多怀疑这个世界真实性的人,对他们产生兴趣,并对他们展开调查,其中很大一部分,最后都成了互助会的新成员。   如果不是年轻人提到曹威袭击了那个人,中年人都不会联想到那些对于他们来说,像是噩梦一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白色身影。   “可是……”年轻人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叹了口气道,“我今天去请曹叔叔过来参加聚会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   “什么?!”中年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跑去老房子那边的那个人呢?”   年轻人摇了摇头,“他不见了,但是我觉得,他应该还会调查我们的,您看……”   中年人沉默思索了一阵,轻轻一拍桌子道,“这样,你回去以后,在城里隐秘散播一点儿消息,如果那个人还要继续调查的话,一定会循着线索,找上门来的。到时候,是敌是友,一试便知。”   “明白!”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中年男子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阵年轻人,道,“还有什么事儿,要说就赶紧说,待会儿大家就要来了。”   年轻人愁眉苦脸的看着中年男子,犹豫了几秒钟,正色道,“二叔,顾茜茜她,还在找我们,我想我们要不要……”   “你想什么?你怎么跟你爸一个德行?”中年男子厉声打断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不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早在十几年前那场仪式失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吗?你怎么还敢跟她扯上关系?”   “咱们家当初养了她那么多年,这一次你又冒着让大家暴露的风险,救了她一命,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就是觉得,她很可怜……”年轻人小声道。   这几天里,他一有空就在暗中观察顾茜茜的动向,每每看见顾茜茜流连在街头,孤独无助的样子,他心理便是说不出的滋味。   “嘭——!”   中年人手中的茶杯飞了过来,在他的面前摔碎,裹挟着茶叶的热水飞溅,溅了他一身。   “闭嘴,你脑子里想都是些什么?”   中年男子瞪着眼睛,怒视着他,“顾希年,你是怕你老子我命太长,想早点儿气死我吗?”   “她可怜?我们就不可怜吗?我们像是囚犯一样被囚禁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你要是再胡闹下去,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和互助会的大家吗?”   “总之,大家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出现了新的机会,你要是在这种时候捣乱,就别怪我不念叔侄之情了!”   顾希年双手握拳,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二叔顾卫兵,久久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见状,顾卫兵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唱起了胡萝卜加大棒,“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临死前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好好干,等事成之后,我就告诉你。”   “……”顾希年沉默了许久,双手缓缓地舒展开来,欠了欠身子道,“我知道了二叔。”   “行了,大家都快来了,你先去准备吧?我随后就到。”顾卫兵道。   顾希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破旧的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目送着顾希年离去,顾卫兵踱步来到办公桌前,俯身拾起了地上的茶杯碎片,在指尖来回把玩着,面色逐渐阴沉。   “亲情而已……真有那么重要吗?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儿用……哼!”   ————   离开破旧的办公室后,顾希年没有第一时间去往正在布置成聚会会场的,而是踱步来到了走廊尽头,从怀中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他当然知道顾茜茜不是他的亲妹妹。   可是,当初他们一家人去到真实世界,找到了顾茜茜,并把她当成亲人一样,朝夕相处那么多年,这样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他又不是他的二叔,铁石心肠。   “曹叔叔,这一次,你恐怕信错人了。”顾希年遥望着半山公寓的方向发出一阵感叹。   在他的印象里,曹威是个很和善的人,就算发现了那个名叫陆以北的少年在调查寻真互助会,也不会伤害他,甚至会帮助他。   他留在半山公寓,只是因为舍不得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于是选择了守望。   就像是一位孤独的守望者,守望着故乡那样。   曹叔叔之所以会袭击陆以北,大概率是因为二叔,前些天给他的那些东西……   昨天早些时候,跟他通话的时候,他似乎就已经有些不太正常了。   可是,顾希年阻止不了二叔的疯狂。   或者说他想要知道,当初他的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真实世界,又为什么会离奇死亡,以及最后他们跟二叔说了什么,他就不能忤逆他的二叔。   顾希年想着,指间突然传来了一阵灼热感。   烟快要燃尽了,他收回了心神,踩灭了烟头,回头看了一眼顾卫兵的办公室,转身朝着工厂车间走去。   ————   片刻后,这座已经废弃许久的工厂前的空地上,停满了各种车辆。   从小电驴,到寻常的家用代步车辆,再到价格高得令人咋舌的限量豪车,应有尽有。   可以看得出来,它们的主人来自各行各业,有着不同的身份。   破旧而寂静的工厂车间之中,数量众多的列席者们沉默地端坐在自己的委会上,抬头凝视着前方。   他们或老或少,或高或矮,有的相貌平平,有的气质出尘。   他们当中有稚气未脱,穿着校服的学生。   有戴着安全帽,衣衫上沾染泥泞的建筑工人,   西装革履的职场精英与挂着大金链子的暴发户挤在一起,两看相厌。   甚至还有一些当地的名人和算得上脸熟的小明星混在里面。   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在举办一场假面舞会。   空旷的车间尽头,临时搭建起来的讲台上,矗立着一个半人圆柱状物体,上面罩着黑布,不知下面隐藏着什么东西。   “你们觉得,那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那可能就是会长说的,通往真实世界的新办法,至于是什么东西就不清楚了。”   “真的有可能吗?我是说去到真实的世界,我以为我们大家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能有一丝慰藉而已……”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一阵脚步声从讲台上传来,身穿着一袭棕色兜帽长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来到了讲台的中央,伫立在了那罩着黑布的圆柱状物体旁。   “咚咚——!”   男子用拐杖敲击了一下讲台,维持现场秩序,面具后的双眼环视了一圈,用沙哑的声音肃声道,“诸位,究竟如何才能摆脱虚妄,去到真实世界,相信这是一个困扰大家许久的问题。”   “我们寻真互助会,十几年前发现那一块神奇的宝石后,曾经做过一系列的尝试,但很遗憾,我们失败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几天之前,老夫找到了新的方法!”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真的,能去往真实世界了吗?”   “会长说的还能有假?”   “……”   “咚咚咚——!”   讲台上的男子又用手杖敲击了几下讲台,待到车间里安静下来之后,他才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大家一定都很好奇,老夫是怎么找到这个新的希望的,在这里我想告诉大家,一切都源自一场梦境?”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曾在梦境里,浮光掠影地窥见过真实世界吧?”   话音落下,车间里响起了一片回应声。   “嗯,看见过。”   “那可不吗?那个世界可太美了。”   “我坐在这里,不就是因为相信那个梦吗?”   “……”   见状,讲台上的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不久之前,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我在梦境中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感官在虚空中漂浮,我听见了风声,闻到了令人沉迷的香味,那种感觉让我感觉到畏惧,想要逃离。”   “可当我在清醒与沉睡间挣扎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无比温暖的触感拂过四肢百骸,把我紧紧围拥。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平和、以及天国降临般的幸福。”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希望来了,那是神灵给予我们的拯救!”   “那会长大人,神灵是什么样的呢?您看见了吗?”靠近讲台的前排,一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老人问道。   “很遗憾李先生,并没有!”讲台上的男子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的梦境模糊而旖旎,如同蒙了一层玫瑰色的薄纱,让我始终不能看见那位神灵的样子。”   “不过,一些破碎的概念却直接注入了我的脑海里,祂的躯体可以比世界还庞大,也可以比病菌还渺小,祂的吐息像是蜜糖一样甘甜,祂变化莫测无所不能,能够化身为任何常理认知之内或是之外的造物。”   “现在,祂就徘徊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之外,聆听着我们的呼唤,等待着时机,引领我们去往真实世界!现在,我就让大家看看,祂赐予我的伟大馈赠!”   男子慷慨激昂的说着,话音落下,车间内一片掌声和欢呼,然而随着他掀开了那个圆柱状物体上的黑布,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见讲台上,一个圆柱状的玻璃罩内,放着一件红白撞色的冲锋衣,但真正惹人注目的却是附着在冲锋衣上,半虚半实的暗红色血肉。   那些血肉不断地翻滚涌动着,短暂地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和结构,时身体膨胀填满了整个玻璃罩,时微缩成一小团,需仔细分辨才能看清。   它那么怪异扭曲,丑陋诡异,却透着一股令人着迷的气息,所有人不自觉地便出了神…… 第三十章 来自捕蟹船上的窥探   换好衣服后,陆以北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大概也只能这样了吧?”   镜中少女,穿着一件与小胸绝配的小熊印花白T恤,略显宽松的牛仔热裤下,探出嫩白的双腿,白里透粉的小脚上踩着一双向日葵沙滩拖鞋,看上去就像是海边拾贝少女似的,朴素而清纯。   这幅身躯属实过于娇小了一些,陆以北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功夫,才勉强凑出了这么一套能穿的搭配。   T恤是她从衣柜角落翻出来的,上小学时的衣裳,至于裤子和鞋子……   既然刚才已经穿着王美丽女士的衣服见过王奶奶了,那贯彻到底再顺条裤子来穿一下问题不大吧?   小时候谁还没趁着爸妈不在家,偷穿他们的衣服,然后被胖揍一顿的经历呢?   不过……   长大了再干这种事情,就很羞耻了。   虽然陆以北敢肯定,自家老妈正在阿拉斯加某一片海域上飘着。   但是当她翻找王美丽女士的衣柜式,却感觉老妈就在某一处注视着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错觉,一定是错觉,老妈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   嗯,这事儿天知地知,只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就是没干过!   我待会儿还得出门呢!总不能光着身子上街吧?   陆以北脸蛋红扑扑地想着,转身走向了书房,打开电脑,坐了下来,定了定神,开始在网上搜索有关那段权能描述的信息。   “……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她一边嘴里念叨着那段全能描述,一边在搜索栏输入了文字,轻轻敲击回车之后,很快网页上显示出了搜索结果。   【……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后汉书·南匈奴传》】   “这段好像不太对?”   【……日月所照,莫不宾服……《史记·秦始皇本纪》。】   “这段契合度高一点,难不成那个不知名怪谈是始皇帝?”陆以北嘟囔道。   “不会吧?那我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会不会是始皇帝陵呢?然后大家都是陪葬的兵马俑……”   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成了“陵里合墓阴间狂欢”大世界了?陆以北腹诽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脑洞有些过于阴间,不太靠谱。   “……”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一个多小时后,仔细地浏览了近百条搜索结果,陆以北揉了揉有些发干的眼睛,双手环在胸前,盯着电脑屏幕,皱起了眉头。   在近百条搜索结果当中,除去某些史书上有极少部分的内容重合外,她根本没有找到与那段权能描述相似的记载。   出现在这样的结果,老实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冷静了十秒钟后,陆以北结合梦境记忆里《司夜书》的内容和大蛇之神的知识,陷入了沉思。   第一种可能,那段权能描述指向的怪谈,存在的年代过于久远,甚至权能的拥有者都已经换了好几任,最原始的权能描述已经遗失在了岁月长河里。   按照梦境里的记忆来看,虽然怪谈的权能描述,一开始出现的时候都具有很强烈的指向性。   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的风俗习惯以及对怪谈的认知、信仰出现改变,权能描述都会产生谬传。   如果怪谈存在的年代足够久远,那么它的权能描述,甚至可能会出现几十上百种版本。   这也是权能继承者,不可能百分百继承怪谈权能的原因之一,越是强大且传说广为人知的怪谈,越是如此。   想要从这几十上百个版本里面,找到真正的,最原始的权能描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种可能则是,有某种力量,在暗地里那段权能描述的存在,给掩盖掉了的可能性。   如果是那样的话,想要找到那段权能描述的来源,恐怕就更难了。   “不过,既然那段权能描述莫名地出现了一次,还对我的身体造成了影响,应该不会就从此消失了吧?”陆以北喃喃道。   她总觉得,那道低吟着怪谈权能描述的女子声音,肯定还会出现。   虽然她这个人比较喜欢自己动,但是在没办法的时候,躺平了享受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出师不利,并没有影响陆以北继续调查的心情。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作为特级退堂鼓演奏大师,这点事情怎么可能难得住她?   这世上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条,就算实在都走不通,还可以跟着别人后面尾.行嘛!   鲁迅先生不也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尾.行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将调查权能描述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遍,她重新在搜索栏输入了“花城废弃工厂”的字眼,试图找到有关梦境里废弃工厂的蛛丝马迹。   很快,大量的搜索结果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下麻烦了……”陆以北皱眉道。   调查怪谈权能陷入困境,是因为相关信息太少,可调查梦中的废弃工厂陷入麻烦,却是因为信息多得让人直呼受不了。   花城曾是一座工业城市,随着产业转型升级,大大小小的废弃工厂有一百余座之多,就算是把条件限定在有巨大烟囱这个范围内,也还有四十多座。   这四十多座废弃工厂,星罗分布在花城的各个角落,其中很大一部分已经拆除了,很有可能去到了原址也认不出来。   如果一个个的找过去,一个个的确认,恐怕一两周的时间都不太够。   就在陆以北犯愁之际,她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线索。   网页上,有关那些废弃工厂的文章里,很多都提到了一本作为参考资料的书——《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   “地方志么?”陆以北沉吟了片刻,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嗯,看样子应该去一趟市图书馆了。”   理清楚头绪之后,她立马就行动了起来,寻了一个背包,背上马桶橛子,马不停蹄地出了门,然后……很快又折返了回来,冲进了王美丽女士的卧室,褪去外套,翻找出了一件瑜伽背心套在了身上。   好险!第一次当妹子,没什么经验,差点儿就凸点了,感谢把落地镜放在走廊上的不知名人士!   可是,走廊上为什么会有落地镜呢?   算了,不管了,兴许是谁在搬家吧?   陆以北想着,拍了拍胸脯,穿好T恤,再次往外走去。   ————   与此同时,阿拉斯加州,距离最北小镇巴罗,约一百二十海里的海面上,一艘大型捕蟹船顶着凌冽的风浪航行着,偶尔撞击上一块浮冰,便发出一阵裂响。   捕蟹船的甲板上,一名穿着红色防寒服的女子扶着围栏,仿佛不惧风雪似的,面带微笑眺望着远方,垂在绒帽外的赤红发梢随风飘摇。   举目望去,目之所及除去仿佛来自亘古的雪白冰山,便是翻涌的深蓝海水。   在她的指间夹着一张拍立得照片,像是刚拍下的,图像还未完全显现。   一阵风吹过,卷起浪花拍击在捕蟹船上,发出一阵轰响。   在风中,照片的图像逐渐显现,上面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白T恤加短裤,长发粉白的少女。   她正贴在街角的墙壁上,朝着外面探出半个脑袋,神色鬼祟。   “噗!”女子拿起照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眼神宠溺地看着照片,喃喃道,“傻孩子,这样才对嘛!衣服都不穿好,怎么可以出门呢?”   说话间,一名高大的男子从船舱内走来,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嘿祁!我们准备下网了……”   “是吗?那咱们快进去吧?”女子说着,小心的收好了手中的照片,拍了拍口袋。   注意到女子收照片的动作,高大男子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你的情人吗?”   “不!”女子摇了摇头,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是我的女儿。”   走进船舱,她信心满满地挥了挥拳头,“我今天一定要捞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帝王蟹来!”   “哈哈!”一名略显苍老的黑人笑道,“祁,虽然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但是想要捕到有史以来最大的帝王蟹,得看上帝的意思。”   “是吗?”女子挑了挑眉毛,微笑道,“可是,我从来不信上帝,只相信我自己!”   “哈哈,那就祝你好运了!”   于是,当天这艘捕蟹船上,便捞到了一只有史以来最大的帝王蟹,身长超过三米,体重超过一百公斤,那名略显苍老的黑人在看到这只帝王蟹的时候,一度以为捞上来了什么邪神的子嗣……   ————   从理工大学教职工大院到公交车站的路程并不算远,陆以北却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抵达了公交车站前。   二十分钟前,她刚离开教职工大院儿的时候,就感觉事情不对劲起来了。   美丽的女孩子,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看上两眼,更何况是一个无形中散发着魅惑能力的魔女种怪谈。   若是换了那些从小美到大的女孩子,对于路人打量的目光,只要不过分,她们大多不会介意,那是源自美丽的自信。   可是,陆以北并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来完成那样的心理建设,她这是头一回!   她走在路上,但凡路人多看她两眼,她都会羞得面红耳赤,心脏狂跳,双腿不自觉地并拢,汗水浸润了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女装,还要被迫上街似的,生怕别人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异样。   所以,这一路上她就像做贼心虚似的,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当然,若只是害羞,她还不至于如此。   更加令她感到不安的是,一路走来,她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她,就像是被痴.汉尾.行了一样,却又寻不到那道目光的源头。   那种来源不明的视线从身上扫过,仿佛要透过衣衫,将她浑身上下赤条条地看个遍似的,让她不寒而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会真的有人三次元炼铜吧?淦哟!好几把奇怪!”陆以北低声骂一句,往下拉了拉棒球帽的帽檐,“该死,要是被老子抓到了,头都给你打爆!”   “呲——!”   公交车从远处驶来,停靠在了站台前。   陆以北定了定神,急忙掏出公交卡,跳上了车。   老子都上车了,他总不可能还要追上来吧?陆以北想。   ————   八月中旬的天气冷热的交替总是出人意料。   前些天,冷得已经换上了秋装,可今天还是大早上呢,炎炎日光就把花城变得烤箱一样,让每个身处户外的人都备受煎熬。   于是,公交车上的空调就被赋予了魔力,吸引着等车的人早早上车抢个位置,歇歇脚。   “热死了,热死了!师傅,再把空调调大一点啊!”一个富态的大妈向司机嚷嚷道。   “已经开到最大了。”司机大叔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关上车门,往前驶去。   随着乘客们纷纷涌上车,一轮抢位后,陆以北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落座。   看着那几个没抢到座位,满头大汗的家伙,她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跟他们是年轻人。   既然都是年轻人,公交车上的座位,那自然是能者居之!   陆以北集中精神感应了一下,确认那道暗中窥视的视线消失之后,心情一阵舒畅。   总算是走了,再跟着,我真的要受不了了!她暗戳戳地想。   “呲——!”   车门关闭,公交车缓缓向前驶去。   陆以北坐在公交车上,吹着凉风,看着窗外的风景,暗自在脑海中搜寻着梦境记忆中,有关各种能力的内容。   从网上的一些图片来看,《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的内容还算详细,对花城过去二十多年里修建、拆除的大大小小工厂都有图文资料记载。   待会儿在图书馆查阅过地方志之后,应该能把梦境中废弃工厂的范围缩小到十个以内。   到时候就先挑一个最远最偏僻的废弃工厂,过去调查的同时,还能顺便尝试和熟悉一下这具身体的各种能力。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阵令人难受的咳嗽声在公交车内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咳——咳咳——!”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循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不远处那个拉着吊环站着的少女。   那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和穿着都很普通,但令人在意的是,她的脸色很差,呈现病态的苍白,吹着空调坐了好几站,仍旧是满头大汗,脸身上的白色T恤都被浸湿了。   “咳——咳咳——!”   少女的咳嗽声再次暴起,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满脸涨得通红,咳嗽声中夹杂着的古怪声音,就像是喉咙被什么异物卡住了一般。   本来站在少女身边的几位乘客,见状纷纷跟他拉开了距离。   然后……   少女突然就抬起了头,直勾勾地朝着陆以北看了过来。   那眼神中带着莫名地激动和兴奋,仿佛在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察觉到少女异样的眼神,陆以北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再看向少女,只见她已经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陆以北,“……”   难道说……不是吧?   你他娘的就是刚才在路上尾.行我的变态?   不是,现在的美少女的生存环境,已经艰难到,出门不仅要提防心怀不轨地男性,还要提防女的了吗?陆以北想。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少女迎门一脚的时候,少女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像是突然晕厥了似的,身子毫无征兆地往前一倾,扑到了她的怀中。   面容交错,少年贴在陆以北的耳边,再次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   脸上传来从未有过的柔软触感,陆以北顿时身子一僵,涨红了脸,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明白,是她占了少女便宜,还是少女占了她的便宜,只觉眼前隐约地有一簇簇百合花花瓣飘落。   紧跟着,还不等陆以北回过神来,推开怀中的少女,少女突然就双眼一阵翻白,贴在她的耳边,微张开了嘴唇,发出了一串诡异的喉音。   那声音像是**扰了音频信号一样,含混不清,喉音中夹杂着“滋滋”作响的电流音。   “陆……时间紧迫……我只说一遍……你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的,不要相信……嘎——!”   “???”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套路吗?   怎么有种“我是哥斯拉,现在差648买车票去见金刚,只要你打钱给我,我就让金刚带你去爬帝国大厦,迎着落日打飞.机。”的感觉呢?   我事先声明,你骗我色可以,绝对不能趁机骗我钱,美色老子多得是,但是钱,我这辈子可真赚不了多少。   就在陆以北暗自腹诽,并警惕地抓紧了手机防止被盗的时候。   怀中的少女眸子里的浑浊悄然消退,苍白的脸上浮现血色,咳嗽声也没有再响起,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   少女定了定神,低下头看见她胸前露出来的那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四目相对,表情逐渐惊恐。   “你……你,我……我……”   见少女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来,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推开少女,语重心长道,“小姐姐,如果我说,你是自己走过来,用凶器怼在了我脸上,你会不会信?”   “我觉得你大概是中暑了吧?如果你不信,可以问他们!”   陆以北话音落下,随着少女转过头去,便看见一车的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以北,然后齐齐地点了点头。   漂亮女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一定是意外!   少女,“……”   咕……   写完了一章不是很满意,感觉质量不行,今天暂时鸽了,明天两更补上……   非常抱歉。 第三十一章 同志,你们还收人吗?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在一众乘客的帮助下,陆以北很快就跟那名路人小姐姐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   烈日灼下。   站在公交车站台上,目送着公交车伴着升腾的热气远去,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罪犯,出狱也有机会再就业,就算是杀了人,也会有人只关注她的美丽……更何况,陆以北本来就什么都没干。   不得不说,在这个很大一部分人三观跟着五官走的世道下,长得好看是真的有用。   不过,他们就不害怕,我真的是一个变态吗?   医生都说了,我是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潜在杀人狂来着。陆以北想。   她稍微想象了一下,有那么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年纪,长相格外出众的少女,实际上却是一名资深变态杀人狂,她杀了人之后行走在阳光下,路人不自觉地向她投去善意的微笑。   没有人会将她跟罪犯联系在一起,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在她的书包里正背着一把沾满无数血腥的菜刀。   思索间,陆以北侧身看了一眼自己在路边玻璃橱窗上的倒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就是这样的!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书包里装的,可是正经的马桶橛子。”   大概……   ————   片刻后,花城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坐落在花城市中心的一个僻静角落,被一片银杏树簇拥着,正值秋日时节,金黄的枯叶飘落,透过枝丫间的缝隙,可以看见老旧建筑,爬满爬山虎,刻写着岁月的深灰色墙体。   陆以北穿过一条小巷,来到花城图书馆正门的长梯前,抬头望去,回忆翻涌。   她和南岭荛花还有苏米,在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当然,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学习。   在那个时候,花城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是周边各小学的小学生们,唯一能够免费接触到网络的地方。   虽然电子阅览室里的电脑没有游戏,但是小学生们的的快乐往往很简单,只要能够看上两集动画片,玩一玩网页小游戏,就能心满意足。   陆以北犹记得,在那段时光里,每每到了放学时分,学校里的同学们,就像是出笼的野狗一样,一窝蜂地朝着图书馆狂奔,就为了早早地在电子阅览室抢占一个位置,好在回家路上趁机摸鱼个把小时。   那时候她跑得很快,却总是为了能够跟南岭荛花一起,放慢脚步,只为回头的时候,一眼就能看见她傻乐的笑颜。   不过,能不能等道苏米一起,就完全看天意了。   那孩子打小就不太聪明,“好的”这种简单一个词,连续抄十遍,他也能抄成“妈的”,复杂一点儿的词汇,更是能直接写成“梵文”秘籍。   有时候,老师完全搞不懂他是在侮辱老师的智商,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只能经常性的在放学之后把他留下来,喝茶谈心……   再后来,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孩子的家长举报了图书馆,电子阅览室一封就封了好几年,再开放时,孩子们都长大了,网络也更加普及了,便没有人再去了。   一切都定格在了那年。   就连这矗立在城市一角几十年的图书馆,也随着新的图书馆建成,快要拆掉了,听说明年初就搬……   ————   一边回忆着童年的快乐时光,一边走进了图书馆,陆以北站在门前张望了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么久没来,这地方怎么变得怪阴森的?”   老式建筑物,在规划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一些缺憾。   像是花城图书馆,除去几个阅览室采光不错之外,其他的诸如工作人员办公室、走廊、洗手间之类的地方,便很背光了。   加上图书馆外老树环绕,便让图书馆内部,明暗分明。   明的地方阳光灿烂,窗外银杏树枝叶金黄。   暗的地方影影绰绰,总让人觉得看不见的角落里藏着什么东西,又或是走廊上各位名人的肖像,在偷偷地转动眼睛。   让图书馆显得阴森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这里太冷清了,没一点人气儿。   以前,陆以北跟一群小学生一窝蜂的涌进这里的时候,就从来没觉得阴森。   而现在,在这个信息获取渠道日渐增多的时代,很少有人愿意走进图书馆,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去翻看纸质书籍。   现在人手一个手机,每天施展一百零八种姿势蛊惑人的意志,图书馆的生意很难做的。   就算偶尔有人想看书查资料,有也会去大学城那边几个大学的图书馆或是大型书店,而不会选择这座快要死去的地方。   进了图书馆,陆以北便径直地朝着咨询处走去。   花城图书馆由于年代太过久远,现代化设备并不完善,像是大学或是大城市图书馆里的电子借阅系统,只有两台,还常年处于损坏状态,想要找到一本书放在什么地方,还是直接问管理员比较快捷。   “请问,你们这里有《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吗?我想找95年到15年那一版的。”   咨询处的柜台后,两名已经上了年纪的管理员正沐浴着窗外投来的午后阳光,昏昏欲睡。   听到陆以北的声音,其中一位管理员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张了张嘴正想要抱怨。   可当他睁开眼,看见了柜台后出水妙善的少女,踮着脚尖,趴在高高的老式柜台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初生小兽似的纯净光芒时,心顿时就融化了,旋即脸上便露出暖暖的笑容。   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总是会让人格外的有耐心。   “请稍等,我找一下。”   他转过身,打开了身后的电脑显示屏,将书名输入图书管理系统,按照拼音首字母排列顺序,仔细看了一遍,看向了陆以北。   “姑娘,你运气真好。”那位管理员微笑道,“这本书之前借出去好久了,借书的人也联系不上,我们都以为丢了,没想到今早,那人竟然又给还回来了。”   “现在那本书就在三楼存放历史类书籍的区域,要我带你过去取吗?”   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陆以北腹诽。   面对格外热情的管理员,她多少感觉有些害羞和不适应,急忙摆了摆手。   “不,不用了,您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就行了,我自己过去取就好了。”   “没问题!找不到可以再回来问我的。”管理员点点头道。   说话间,他重新看了一眼电脑,又给陆以北详细地指明了《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95-15版]》所在的书架。   三楼,历史类书籍区域,第三个书架左边偏上的位置……   陆以北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管理员指引的位置,转过身,正准备往楼上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地咳嗽声突然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咳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响起,一句含混不清,声音诡异的话语,冷不丁地闯进了她的耳朵里。   “呃……你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不要相信……”   那声音很小很微弱,像是隔着好几面墙传来的低语,乍听上去,让人不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谁在说话?   捕捉到了那微弱的声音,陆以北愣了一下,猛地转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了那位管理员的身上,身子顿时微微一颤。   窗外阳光透银杏树的枝丫,在那位管理员脸上洒下斑驳,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双眼空洞无神,就像是一座雕像。   一阵凉风吹过,窗外的银杏树沙沙作响,树影婆娑。   寂静的图书馆大厅里,四目相对,一股凉意悄然爬上了陆以北的背脊。   “咕噜——!”   她咽了咽唾沫,不动神色地从背包里取出了马桶橛子握在手中,试探着问道,“抱歉,你,你刚才说什么?”   话音落下,管理员就像是溺水被救起那样,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随着空气充满了他的肺泡,他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翻白的双眼恢复了清明,眸子里被茫然填满。   “我,我没说什么呀!”管理员愣愣地道,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诶对了,姑娘你是没找到那本书吗?要不还是我去帮你找吧?”   “不,不用了!”陆以北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我自己再找找就好!”   我知道您深冥大义,乐善好尸,可是……   您刚才那副样子跟个鬼一样,谁敢让你跟我一起哟!   要不是我迫切想要查阅那本地方志上的内容,我早就跑了好吗?   想着,她一路小跑着,往楼上走去。   目送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管理员的目色渐深,然后掏出了手机,迅速地给什么人发去了一条信息。   ————   来到二楼平台,陆以北停下了脚步,确认楼下的管理员没有跟上来,也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后,靠在窗边阳光明媚处,她此刻的心绪如复杂的线团,无数的念头都被交织在一起,各种念头思绪纷呈迭现。   “……”   公交车上那名少女的怪异举动还能够用恶作剧或是巧合解释,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那名图书管理员,也说了类似的话?   如果他们不是事先串通好的,这未免太离谱了一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控制他们一样。   可是,用这种鬼里鬼气的方式给我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引导,还是某种威胁?   该死,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了呀!陆以北想。   虽然公交车上的少女和图书管理员的话语,跟她正在调查的事情,以及心中的猜想不谋而合,仿佛是在暗中帮助她似的。   但是那个暗中操控公交车少女以及图书管理员的存在,就像是通过某种方式,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样,就算是真的是想帮助她,她也不愿意跟它有过多的交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提供帮助。   免费的东西往往才是最贵的,鬼知道那“东西”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起这种诡异的方式。   那种面前突然跳出来一个肤白貌美、穿着性.感的大姐姐,从她胸口的沟壑里掏出一张二维码,温柔地说,“氪金吧!氪一个648,就有5%的概率帮你解开一个谜团,连氪十单,必定解开一个谜团哟!”的方式。   陆以北反而会觉得安心和可信。   思索片刻,她皱起眉头,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目色渐深。   老旧的楼梯道上,光线有些昏暗,墙壁泛着些许类似老照片的微黄,楼道两侧的名人肖像,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   “虽然有点儿不对劲,但是还是得上楼才行吧?”陆以北喃喃自语道。   通过《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找到梦境中废弃工厂的位置,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找到寻真互助会的唯一方法了,并且就近在眼前。   还是先上去看看再说吧?情况不对立马就走!   倘若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不是还有那个什么……热水器爆炸术防身吗?   陆以北想着,定了定神,迈步往楼上走去。   ————   花城图书馆一共五层楼,除去一楼是咨询处、工作人员办公室、报纸阅览室一类杂七杂八的存在外,其余每一层楼都存放着不同种类的书籍。   图书馆的每一层空间都很大,其中向阳靠窗,大约三分之一的区域摆着老旧的桌椅,其余空间都是比人还高出些许,比现在的陆以北高出很多的书架。   这些透着岁月气息的书架,油漆已经有些斑驳,一层叠着一层像是墓碑一样,遮挡了光线,形成一条条幽僻的小巷。   在这种地方,要是书架后面藏着一双眼睛暗中窥视,也很难察觉吧?陆以北想。   在脑海中闪过这种念头的刹那,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心里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毫无征兆的,那道暗中窥探的视线又出现了!   直觉告诉她,暗处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静默的,目光深邃的,吉凶不祥的注视着她。   比不知道什时候就会出现在教室后门或是窗外的,班主任的凝视还要让人不安。   可是……   那个暗中窥探的家伙,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呢?陆以北想着,探头朝着三楼的藏书室内看去。   正值午后,藏书室内几乎没有人,空荡荡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老书纸张和木料混合而成的特殊香气。   三两声细碎的脚步声,从视线之外的地方传来,像是有什么人在缓步走动,透着几分鬼祟。   老式的木窗和木门,在微风地吹拂下,轻轻摇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呜咽。   幻觉一样,一阵听不清内容的窃窃私语传来,风一吹,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图书室内肯定是有人的,但却看不见在那个角落,陆以北也没能找到那道视线的源头。   那双眼睛仿佛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而是漂浮在距离她不远的半空中。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来自别的时空的生命注视着一样。   不知道,我们一边用痴.汉似的目光注视着二次元纸片人,一边喊他们老公老婆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呢?   陆以北的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   陆以北壮着胆子走进三楼藏书室里,料想中的诡异情况并没有出现,循着图书管理员给出的指引,她很快就找到了那本《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95-15版]》   拿着书,她挑选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就着下午灿烂的阳光,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翻阅起资料。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很想直接把书借走,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例如派出所门口蹲着,然后再慢慢查阅。   可是,她现在这幅模样,跟她以前的借书证货不对板,没办法将书借走,想要查阅,只能继续待在这里。   那双暗中窥探的眼睛还在,但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这让陆以北安心了不少。   如果只是看着……   只要不是洗澡之类的隐私时刻,其他时候你爱看就看吧!陆以北想着,定了定神,翻开了桌上厚厚一本的书籍。   “……1995年,搬迁,花城造纸厂[图][图]……建筑风格似乎不太一样……”   “……1997年,关闭,花城糖厂[图][图]……这里没有烟囱……”   “……”   陆以北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95-15版]》,同时根据书上的图文资料,不断地与梦境记忆里的废弃工厂进行着比对。   时间悄然流逝,一个多小时后。   当她翻到整本书差不多五分之三位置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一愣,书中的内容出现了一段断档,前言不搭后语。   紧跟着,陆以北仔细地比对了一下前后两页的页码,眼波顿时微微一颤。   336页……343页……少了三张纸,整整六页的内容?   这种官方出版的书籍,应该不可出现装订错误,难道是被人撕掉了?   这本《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很厚,印刷用的纸张却相对轻薄,以至于被人从中间撕掉了三页,也很难察觉。   注视着面前的书本,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她已经找到梦境中那座废弃工厂,而有关那座废弃工厂的信息,就隐藏在被撕掉的六页里。   可是,会是什么人撕掉的呢?会是上一个借书的人吗?   陆以北想着,急忙将书翻到了第一页,抽出了插在书页封面后的借书记录卡,看向了最后一行。   顾希念?这名字有点儿眼熟……   等等,顾希年,顾希留……留年?   淦哟,这该不会是顾茜茜的兄弟姐妹吧?   就在她思索之际,忽地感觉到那道暗中窥探她的视线消失了,紧跟着便听见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望去,看见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庞。   圆形脸,浓眉毛,挺挺的鼻子,深栗色的短发,琥珀色的眼睛,紧抿的嘴唇,看上去与顾茜茜颇有几分神似。   如果不是顾茜茜也在一夜之间性转了,那这人一定跟她有关系,并且大概率就是之前把这本书借走的顾希年……陆以北想。   “姑娘,你对这本书很感兴趣吗?”   “……”陆以北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书本,又微眯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男子,点了点头,“昂,怎么了?”   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那你知不知道,你所看见的……”   干特么的!还来?陆以北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来,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我猜你下一句话要说,我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对不对?”   “呃……”闻言,男子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看样子我猜对了!”陆以北撇了撇嘴,继续道,“我猜你还想说,让我不要相信,对不对?”   “我还知道,你的名字叫顾希年,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对吧?”   虽然陆以北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还是这样说了,说完看见男子凌乱而慌张的眼神,她一下子就确定,自己猜对了。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她的心中霍然开朗。   如果暗中窥视我的视线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并且公交车上的那名少女和图书管理员也是寻真互助会的人,那这下之前遇到的那些怪事儿就解释得通了。陆以北想。   男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见了鬼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试图从她脸上的微表情看出些什么来,却是一无所获。   面前的少女,面若冰霜,毫无表情,就像是自带着一股无形地气场,将一切的窥视和打量隔绝在了身外一般……   该死,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顾希年忐忑不安地想。   早些时候,结束了聚会之后,他便按照二叔的吩咐行动了起来,隐蔽的给那名名叫陆以北的少年,留下了一些有关互助会的线索。   图书馆这本被撕掉书页的地方志就是线索之一,而那名图书管理员也的确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   只是,顾希年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等到陆以北,而是等来了眼前的这名来路不明的少女。   他动用了寻真互助会的关系,调查了一下少女的背景,一无所获,这才动了现身与她见面的念头。   可是在与少女见面之后,他才发现,少女不仅知道他的来历,还如此淡定,就很不对劲。   要知道,寻真互助会在坊间可是邪教团伙,凶名在外,寻常人见到互助会成员,不可能如此淡然处之。   她……该不会是“医生”吧?   脑海中闪过那些噩梦般的白色身影,顾希年突然有一种在撒下鱼饵,布好网之后,却被人反过来当成鱼钓起来了的感觉,几欲起身逃离。   就在这时,陆以北略显兴奋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同志,你们还收人吗?”   顾希年,“???” 第三十二章 自杀?   在确认顾希年身份的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无数地念头浮现。   虽说无论是前去半山公寓也好,还是来花城图书馆查阅《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进而寻找到梦境中那座废弃工厂,她的最终目的都是找到寻真互助会的成员。   但是,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没打算这么早就跟寻真互助接触的。   毕竟,寻真互助会还顶着邪教团伙的名头。   在掌握足够的信息之前,她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一群清醒的“疯子”,还是一群凶狠、邪恶、反社会的24K纯变态。   可现在……   公交车上的少女和图书管理员的怪异举动、暗中窥视的双眼、以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顾希年,一切都表明寻真互助会早就已经盯上她了。   这种突发状况,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天知道顾希留的来意是什么?   说不定那一排排书架后面,正藏着三百刀斧手,只等顾希年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把我剁成肉酱。   就算我掌握着热水器爆炸术,但如果真的冲出来三百个人,恐怕依旧不是对手。陆以北想。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打不过就加入!   在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只要主动成为他们的朋友,不就排除了成为敌人的可能性了吗?   一个渴望加入寻真互助会的美少女,暗中调查他们,很合理吧?   假如能够获得他们的认同,不仅不会有危险,还能够从他们那里,获取有关真实世界的信息。   到时候,还可以视情况,决定是跟着他们搞事情,还是把他们的据点坐标送到警察叔叔那里,反手一个举报。   这波啊,这波是一石三鸟!陆以北想。   “你说你想要加入我们?”顾希年表情严肃地问,“为什么?”   陆以北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的事迹,我打小就很崇拜你们的!”   “我们的事迹?”顾希年满脸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自从上次尝试失败之后,寻真互助会除了暗中不断积蓄资源和发展成员,以待新的机会出现之外,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其他的行动了。   她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我们的事迹?顾希年想。   察觉到顾希年的表情有所变化,陆以北心头微微一紧。   我说错话了吗?   不会吧?你们这么多年,难道一点儿坏事儿都没干过?   就不能自觉一点儿,对号入座,非得让我演吗?   “对呀!网上不都说了吗?寻真互助会是一个残暴凶狠的邪教团伙,上至烧杀抢夺,拐卖人口,下至围堵小学生,殴打老奶奶,什么都干的!”   “我干过的!”陆以北拍着胸口道。   说话间,她的眸子里有狂热和兴奋地光芒在跳动,仿佛迫不及待要冲到大街上,用马桶橛子,随机弄死两个不明真相的路人似的。   至于怎么弄死……这她就没细想过了。   而她所说的那些事情,的确都是网络上流传的,有关寻真互助会的暴行,可是几乎没有一项有确凿的证据。   虽然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但凡有什么坏事儿找不到凶手,都可以算到寻真互助会的头上。   但是并不影响寻真互助会的形象,在民众心中逐渐妖魔化。   陆以北在网上搜索寻真互助会的新闻时,看着那些评论,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他们已经成了部分网友宣泄负面情绪的宣泄口。   顾希年,“……”不是,姑娘你话说清楚,你干过什么呀?是烧杀抢夺,还是殴打老奶奶呀?我怎么觉得你这人有点儿危险呢?   “姑娘,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我们可能并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样!”   至少我负责的范围是这样,二叔负责的范围就不敢保证了……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事实上,每年都会有一些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觉得寻真互助会的成员跟他们的同类,然后找上门来想要加入,顾希年都已经习惯了。   “我懂,我懂!”陆以北一本正经道,“你们不是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还有另一个真实世界存在吗?”   “我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医生还说我有妄想症加人格分裂来着。”   顾希年,“……”   虽然在普通人看来,寻真互助会的成员都是一群疯子,但是疯子也得分种类的呀!   你这种有医院专业认证的,多半跟我们不是一个种类的,真的。   顾希年想着,正准备委婉的拒绝陆以北加入寻真互助会的请求,并劝她回去好好看病。   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开口道,“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不太正常,我找到你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我就是想证实,真个世界是虚假的,所以我对它抱有厌恶是正常的。你,能帮帮我吗?”   说话间,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神却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孤独无助,彷徨失措。   这样应该算是点明中心思想了吧?陆以北腹诽。   中心思想点题,加上美少女提出请求,再加上无意识释放的微弱魅惑能力,她瞬间完成了绝杀。   看着陆以北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顾希年愣了一下,心中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吗?   因为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所以厌恶这个世界,所以干起那些可怕的事情来,才没有心理负担。   看样子,是一个可以吸纳的成员呢!   顾希年想着,点点头道,“姑娘,我明白了,我很乐意帮你,不过想要加入互助会,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拍板决定的事情,在那之前……”   “我懂,我懂!”陆以北插话道,说话间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投名状是吧?”   顾希年,“……”你又懂什么了?就不能等人把话说完吗?投名状是什么鬼哟!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不需要什么投名状。”他满脸无奈地解释道。   “那需要我做什么?”陆以北插话道。   “……”顾希年沉默了一下子道,“需要你做的事情很多,不过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之后我会派人来找你,慢慢跟你解释的。”   “对了,还没请教,姑娘的名字是……”   “王不留行!”陆以北脱口而出道。   王不留行?好别致的名字……顾希年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恭喜你王姑娘,你现在是互助会预备成员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后续事宜,等时机成熟了,我会联系你的。”   说完,顾希年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举起一只手,压低嗓音轻呼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情吗?”顾希年转身问。   “真的不用……”陆以北再一次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用这样吗?”   你老惦记那玩意儿干嘛呀?顾希年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不用……”   “哦……”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就在顾希年准备再次离开的时候,她又轻唤了一句,“等一下!”   顾希年,“……”   “还有什么事情吗?”   陆以北指了指桌上的《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皱眉道,“这里面的书页是你撕掉的吗?能给我瞧瞧吗?”   虽然提前接触到了寻真互助会的成员,但是陆以北还是对那座梦境中的废弃工厂感到好奇。   “这……恕我不能够。”顾希年苦笑道,“等你成为正式成员,自然会知道的。”   “哦……”陆以北点了点头。   看样子,那座废弃工厂,对于寻真互助会来讲,是个极为重要的地方。陆以北想。   “还有别的事情吗?”顾希年询问道。   知道你话多,等你说完了我再走,行吧?   “没有了。”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我走了?”   “嗯嗯。”   紧跟着,顾希年刚一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了陆以北的声音。   “等一下!”   顾希年,“……”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   花城,云康精神病院,金角临时办公室内。   金角坐在电脑面前,浏览着线人和下属不断传来的情报,不时进行截取或是标记,以期获取有关因袭之兽下落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当当当——!”   “进来!”   随着金角轻唤了一声,一名神色慌张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走了进来。   “不,不好了,秘书官大人,出,出大事儿了!”   “出大事儿了?”金角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出什么事儿了?你先别急,慢慢讲,讲清楚。”   “咕噜——!”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咽了咽唾沫,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道,“B2016的囚犯,死了。”   “什么?死了?!”金角一惊,“噌”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快过去看看!”   ————   片刻后,B2016号牢房内。   穿着拘束衣的伯塞斯侧躺在单人床上,背对着金角,一动不动。   金角走上前去,轻轻翻动了一下伯塞斯,他的身体便软绵绵的翻转过来。   正如那名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所说,他已经死了。   金角翻开伯塞斯的眼皮,撬开嘴唇看了看舌苔,然后扒掉了他的拘束服上衣,检查了一下身体,皱起了眉头。   没有中毒迹象,死前没有挣扎的痕迹,倒是有几分失血过多的症状,难道是……自杀? 第三十三章 断指罗盘   “……大概就是这样,金角,这次只给你一个严重警告处分,不算过分吧?”   灵能力者罪犯,死在了云康精神病院里,作为临时监管者的金角,是要负责任的。   听着电话那头刑鸢冷冰冰的声音,金角点了点头,“领导说得对,这次是我疏忽了。”   “不过,介于这事儿有蹊跷,我帮你暂时把处分压下来了,如果你能在三天内把事情调查清楚,严重警告处分,还是可以减轻为警告处分的。”   “明白,多谢领导,我一定全力以赴!”   “嗯,就先这样吧?有什么情况,随时上报!”   “嘟——!”   放下了手机,金角用双手搓了搓脸庞,然后盯着墙角目光渐深,陷入了思索当中。   还说什么怕死怕得不行,那个家伙根本是一早就打算自杀的!   无论是挑起监牢的骚乱,还是不断尝试越狱,都是他为了掩盖他的真实意图,放出来的烟雾弹。   挑起骚乱和尝试越狱,都会让人觉得他不服管教,并且有着强烈地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从而放松警惕,提防他自杀。   而他自杀的原因,应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身上有什么日蚀会的核心机密,落在了司夜会手中,早晚会被拷问出来,不如早点儿自行了断,防止泄密。   要知道,对待泄密的叛徒,日蚀会的手段可是极尽人类想象的残忍。   第二种,他一早就留了什么后手,死亡之后有什么办法能够复生。   可是,他真的办得到吗?   就算有日蚀会的技术支持,可能性也很低吧?   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除去某些拥有特殊灵纹的灵能力者,就算是天灾级也很难办到。   就算是怪谈,被狩猎之后,经过漫长的时间,从怪谈传说中再次降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不是曾经那个怪谈了。   或许日蚀会真的掌握了某种复活死亡灵能力者的技术,换做银角那种技术侧的司夜会干员,也能隐约分析出一些端倪。   但是术业有专攻,金角作为战斗侧的干员,对于分析调查这种事情,就不擅长了。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金角的思绪。   “请进!”   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推门而入,冲金角欠了欠身子道,“乾秘书官,安青干员已经完成解剖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金角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   老实说,云康精神病院这地方,如果以普遍理论而言,还是怪恐怖的。   坐落在深山中的精神病院,除了一条环山公路之外无路可走,医院地下有着好几层修建成监牢的密室,除此之外停尸房、解剖室、审讯室、以及灵能物种器官仓库等配套设施,应有尽有。   倘若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误入其中,看见这些配套设施,恐怕会当场被吓得办理入院手续。   当金角赶到解剖室旁的小休息室时,安青还穿着解剖时防护服,戴着一副染血的乳胶手套,神色凝重的把玩着,一只锥形瓶。   在瓶子的底部,一团暗红色絮状血肉,缓慢地蠕动着,似乎具有一定的活性。   “咳咳!”金角轻声咳嗽了两下,将安青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开口询问道,“安青干员,解剖结果怎么样?”   “啊,抱歉,刚才走神了。”安青收回心神,冲金角露出微笑道,“我刚才已经仔细确认过了,单纯从人类的角度来讲,伯塞斯的确已经完全没有生命体征了。”   “也就是说,可以确认他已经死了?”金角满面愁容。   这么说起来,他身上大概率藏着什么日蚀会的核心机密,担心被拷问出来,所以畏罪自杀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减轻处分,就得把他身上的秘密给调查出来了。   事情有点儿棘手呀……金角想着,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不,他还活着。”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休息室外传来,金角寻声望去,只见江蓠推门走了进来。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他的确还活着。”   “你……”金角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了江蓠和伯塞斯之间的关系,顿时心生了然。   日蚀会之所以能够成为司夜会最为头疼的非法灵能力组织,除去它与司夜会前身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资源和关系网,最重要的就是一系列灵能研究成果。   其中,日蚀会象征性的黑色太阳图腾,便是日蚀会最重要的灵能研究成果之一。   这种类似眷属印记,却没有明确指向怪谈的纹身,是日蚀会结合了灵纹、眷属印记、以及图腾信仰的一些关键特性,研究出来的成果。   虽然黑色太阳图腾的施术者对被施术者的控制力,远比不上真正眷属印记,但是却具有很强的泛用性。   几乎只要掌握了黑色太阳图腾绘制方法的日蚀会成员,就能够对任意目标施术。   即便对高等级灵能力者施术的成功率不高,通过一些灵能物品,也能压制黑色太阳图腾的效用,但这还是让日蚀会在成员扩张和成员的控制上,比其他非法灵能力组织有了更高效的手段。   江蓠背脊上纹身的施术者便是伯塞斯,如果他已经死亡,她的纹身应当失去效用才对。   然而,此刻她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背脊上的纹身,还在对她造成影响。   这样看来,伯塞斯通过自杀越狱就有可能了。   不过,在想清楚这一节之后,金角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可是,人死复生这种事情,日蚀会真的办得到吗?”   “没错,绝大多数的怪谈和灵能力者都没办法死而复生,可是……”江蓠平静地说着,余光飘向了安青手中的锥形瓶,“可是,加上因袭之兽的血肉就不一定了。”   司夜会内部的研究人员,通过近期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数据,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他们认为,随着黑夜变得漫长,灵能力者和怪谈当中已经开始诞生一些,超乎他们原本认知的特殊个体。   像是因袭之兽和瘟太岁这种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才诞生的高等级怪谈,极有可能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能力。   虽然还没有得到验证,但是并不妨碍安青基于这种推断,针对因袭之兽和伯塞斯之间的联系,做出假设。   金角顺着江蓠的视线看向了锥形瓶里的血肉,惊道,“你是说,那个杂碎身体里有因袭之兽的血肉?!”   “这不可能啊!我在把他抓获送监之前,抽取过他的血液样本进行比对,并没有在他的体内发现因袭之兽的组织残留啊!”   如果之前就发现那个杂碎体内有因袭之兽组织残留,他的危险等级至少提高一个等级,早就被押送锦官城等待审判了……金角在心中补充道。   “血液样本对比数据我也看过。”安青微微颔首道,“他的体内的确没有因袭之兽的组织残留,就连这东西……”   她看了一眼锥形瓶内的血肉,撇了撇嘴,眼神中毫不掩饰地表露着鄙夷嫌弃的情绪。   “我刚从那家伙体内,解剖出这些血肉的时候,虽然发现它跟因袭之兽的血肉外部特征有相似的地方,但是灵能波动却不匹配。”   “还是在江蓠干员的提醒下,我尝试着将那些黑夜病样本体内提取出的特殊物质,跟这玩意儿放在了一起,你猜怎么着?”   “难道,表现出了跟因袭之兽相似的特征?”金角试探道。   江蓠微微颔首,肯定了金角的猜测,“没错!”   “现在……”   安青刚张了张嘴,金角便强过了话头,“现在我马上去申请调用【断指罗盘】,五小时后,应该就可以对那个杂碎进行定位!”   说完,他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休息室。   【断指罗盘】又被称为“旧日毁灭者的断指罗盘”,A级灵能物品,外形是一副大号的黄铜罗盘,指针由某未知旧日毁灭者的左手食指指骨制成。   这副罗盘并不能用来进行正常的风水堪舆,不过却能够利用血液对绝大多数活着的生命体进行最终。   现保存于锦官城司夜会内。   既然伯塞斯大概率没死,那就可以用他的血液进行追踪锁定。   虽然使用【断指罗盘】有很强的副作用,通过它找到目标后,必须将目标杀死,用目标的血液对它进行献祭。   若是目标已死亡,或是无法用目标的鲜血完成献祭,使用者就会受到强烈反噬。   但是金角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弄死伯塞斯,就算最后失败……   反噬又死不了人,不过倒霉亿阵子而已。   目送着金角离去的背影,安青微笑着调侃道,“看样子,这位秘书官先生,很迫切地想要给那位越狱者一点儿教训呢!”   江蓠斜斜地看了一眼安青,平静道,“这是好事。”   “没错!”安青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道,“既然这样,那我也该开始写报告了。”   因袭之兽的血肉会在复制完权能之后,丧失原本所具有的绝大部分特性,同时在失去宿主后,再接触到它的其他血肉,又会被重新激活……   这已经算是对因袭之兽能力的全新发现了,有必要及时撰写报告,上传到司夜会的档案库中。   “嗯,写完了通知我。”江蓠点了点头,“我这边也得去着手准备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虽然金角已经冒着自己受到【断指罗盘】反噬的风险,对伯塞斯展开了新一轮的追踪。   但是等他的申请批准,再将伯塞斯的血肉送回锦官城,最后锁定伯塞斯的大致坐标,最快也得四五个小时的时间。   这四五个小时的时间里,足够成功越狱的伯塞斯做很多事情了,比如说再次在花城掀起黑夜病的传播。   有言道,有备无患。   在这之前,江蓠打算做好一些应对突发状况的预案,那样的话,如果伯塞斯真的搞出了什么幺蛾子,也不会像上次一样,措手不及。   ————   就在金角提交了【断指罗盘】的使用申请,带着伯塞斯的血液样本,十万火急地赶回锦官城的同时。   深藏在西南群山一座洞窟深处,一扇被特殊咒式封禁的金属大门前。   一名面色苍白,精神萎靡的男子与一名头顶生着雪白兔耳的女子驻足在了门前的空地上。   兔小姐站在一旁,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束鄂不断向金属大门内灌注灵能,撇了撇嘴。   “跟你这么久了,我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你们日蚀会内部其实应该是有两个派系才对吧?一部分忠于会长,一部分忠于长老团。”   说话间,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金属大门,幽怨道,“这个什么什么斯,不是会长派的人吗?你一个长老派的人,来帮他做什么?”   “长老团的命令,我也不懂,我只负责执行。”束鄂淡淡道,“长老团还说了,大家都是日蚀会成员,必要的时候,相互驰援是分内之事”   “长老团,长老团,成天就知道长老团!”兔小姐翻了翻白眼,有些气愤道,“你啥时候知道为自己考虑一下啊?”   这段时间跟束鄂相处下来,她发现这家伙每天不是在完成长老团的任务,就是在完成长老团任务的路上。   作为这世间罕有的,为了追寻自由,成功反抗了主人的眷属,兔小姐非常不理解这种工具一样的人生,不仅不理解,甚至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是因为交易没有完成才留在了日蚀会,而束鄂又是为了什么呢?   “……”束鄂满脸疑惑地看了一眼兔小姐,不解道,“为自己考虑?我日常所需的怪谈本体核心,长老团供给得很充足,灵能等级提升到一定水准,也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灵纹进阶,我还需要考虑什么?”   “比如说……”兔小姐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比如说,终身大事?”   “哦,那不用!”束鄂冲着兔小姐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弯成两道月牙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懂的!”   他这么看我干嘛?难道说……兔小姐腹诽着,脸上蓦地染了一抹红晕。   “长老团说了,只要好好干,再过几年,就给我分配一个老婆!”束鄂道,满脸的自豪和期待。   兔小姐,“……”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你们这是什么鬼组织哟,还带分配老婆的吗?   你们这是物化女性吧?还能不能好了?气抖冷!   ————   半小时后。   随着束鄂完成了对金属大门上的特殊封禁咒式的充能,并按照伯塞斯留下的信息,对咒式进行了启动,金属大门终于得以开启。   于是,轰鸣迸发。   “轰——!”   伴着金属大门开启的沉闷声响,一个巨大而漆黑的空间展现在了束鄂和兔小姐的眼前,隐约间可以看见一些大型器械的轮廓。   这一人一怪谈对视了一眼,冲着对方微微颔首,心领神会地形成了相互拱卫架势,一齐向着溶洞深处走去。   “嗡——!”他们刚一踏入溶洞之内,耳边便传来一声微弱的嗡鸣。   从岩石中开凿出的道路两旁,一根根特制的水晶柱散发出了冷光,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将整个空间完全照亮。   偌大的空间内,一根根巨大的钟乳石柱下方,大小不一的浑浊液体,在钟乳石柱上篆刻的咒文作用下,凝聚成球形,漂浮着。   在水晶柱散发的冷光照射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孕育着着各种各样扭曲诡异的存在,有些还看得出是人类或是某种动物,有些甚至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单是看着就让人生理、心理双重不适。   “这家伙还真是有够变态的。”   兔小姐作为曾经吞噬过大量怪谈和灵能力潜质者的凶恶怪谈,看见这样的景象,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并暗自庆幸,负责为自己进行实验改造的人,不是伯塞斯。   至少那老头儿,是个对实验体的外观有着严格要求的人。   两者的区别,大概就是“能用”和“美观且能用”的区别。兔小姐想。   就在她腹诽之际,束鄂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暗金色八面体,注入了灵能。   随着灵能激活了暗金色八面体,束鄂一抬手,将它抛向了半空。   暗金色八面体悬浮在半空中,不停地震动着,紧跟着每一面都迸发出了强烈的金色光束,像是探照灯似的,将溶洞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扫射了一遍。   然后……   光芒逐渐黯淡,向下坠落。   见状,束鄂一探手,将暗金色八面体接住,收进了怀中,扭头看向兔小姐道,“走吧,伯塞斯给自己准备分身,就在最里头。”   “嗯,好。”兔小姐点了点头,上前时却落后了半步,然后看着束鄂的背影,翻了翻白眼。   所以说,我才看不惯长老团的那些老不死的啊!   这明显就是觊觎这个什么什么斯的研究成果,还说什么都是日蚀会的成员,相互驰援是分内之事?   也就只有束鄂这个傻子,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兔小姐想着,隐隐觉得一阵心累。 第三十四章 它在求救   道路两旁,数团巨大的,散发浓郁血腥味的液体,悬浮在一根根锥形的钟乳石下方。   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在它们的表面,使它们凝聚成了直径约两米的不规则液态球体。   那些液态球体的中心位置,一小团不断变换着形状的诡异黑影,缓慢蠕动。   侧目张望了一下道路两旁,兔小姐收回了视线,脸上闪过了嫌弃的表情。   她觉得那些液态球体,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   片刻后,溶洞深处。   “找到了,VIII,这个应该就是伯塞斯事先准备的分身了。”   确认过钟乳石柱下方铭牌上的编号后,束鄂从怀中取出了三根颜色不同的摄魂香、一只好似酒盏的瓷碟、以及一瓶浑浊发黄的尸油。   紧跟着,他便按照伯塞斯留下的流程,开始了仪式。   兔小姐退到一旁,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言不发。   作为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怪谈,她倒是很有兴趣知道,灵能力者究竟要通过怎样的方式才能死而复生。   真要是那么容易复活,司夜会肯定早就给下属的司夜会干员人手配备几枚“复活币”了,那怪谈们还玩个球?   一下子就从势均力敌,甚至怪谈小优的PVP游戏,变成司夜会单方面屠杀的,无双割草的PVE游戏了好吗?兔小姐腹诽。   按照灵能波动等级和怪谈传说的流传度不同,被击杀的怪谈,在没有外力辅助的情况下,想要复生,短则两三年,长则数十年。   这世间跨度,与一名灵能力者成长到相同实力需要的时间大致相仿,这才形成了长久以来的动态平衡。   兔小姐甚至觉得,就算是怪谈,从人们笃信的怪谈传说中重新降临之后,也不能算是原来那个怪谈了。   作为亲历过被狩猎,到重新降临的完整过程的怪谈,她深有体会。   这大抵是因为怪谈传说在流传的过程中,总有人喜欢添油加醋。   所以说,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话多的人了!   这不是暗示,这是明示,说的就是你,灾祸!兔小姐幽怨地想。   “呼——!”   火焰腾起的轻响传来。   束鄂点燃了第一根颜色发白的摄魂香,一股淡淡的槐花味扩散开来。   伴着烟雾袅袅升起,他拿起了装有尸油的瓶子,将尸油倾倒在了瓷碟中。   隐约间,兔小姐感觉到了有一股阴冷而微弱的灵能波动,从尸油中传来,与她之前接触伯塞斯时,察觉到的灵能波动相似。   这尸油,正是伯塞斯利用被陆鸣击杀的那具身体炼制而成的,蕴含着他最原本的灵能波动。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注视着摇头晃脑,念念有词的束鄂,兔小姐皱起了眉头,“……”这不就是招魂吗?光是把魂招回来有什么用?   招魂术,说是招魂,可招来的却是未成形的怪谈。   兔小姐从未听说过有利用未成形怪谈复活人类的仪式。   除非……直接用点儿手段,让未成形的怪谈转变成怪谈。   可那也不算复活吧?应该算是……尸变?兔小姐想。   “呼——!”   就在她思索之际,束鄂又点燃了第二根掺杂了柳木芯的摄魂香。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略微停顿了一下,束鄂没有点燃第三根寻常的摄魂香,便接着低吟了第三句,“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第三句话音落下,等待了大概十秒钟。   “呼——!”   第三根寻常的摄魂香顶端,竟毫无征兆的闪烁起了幽绿的火星,很快便腾起了一缕烟雾。   三根摄魂香围绕在瓷碟四周,飘散的烟雾在上方汇聚在一起,像是鬼魂一样飘荡,然后……   伴着一阵幻觉似的尖啸,所有烟雾突的急转直下,融入尸油之中。   灵能波动骤然强烈,刹那间,尸油像是沸腾了一般,剧烈地翻滚了起来。   这时,束鄂拿起了瓷碟,起身向前,小心翼翼地将其倾倒进了不规则液态球体之上。   于是,真正的复生仪式开始了。   不规则液态球体中心,那粘稠的胶质黑影,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剧烈地蠕动了起来。   大量的气泡,像是沸水一样,在不规则液态球体内部汹涌翻滚。   灵能吞吐,质量变化,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膨胀,分裂,迭代,蜕变……   注视着那一团胶质黑影,逐渐变得像是一条鱼、一只猿猴、最后演变出了人类的轮廓,兔小姐突然想起来这鬼东西像是什么了。   它就像是一个未发育的胚胎细胞。   在吸收了具有伯塞斯完整灵能波动,和未成形怪谈所蕴含的记忆后,它开始发育了。   从胚胎,到婴孩,最后显露出了伯塞斯阴柔的面容。   然后……   他睁开了眼睛,嘴角浮现起了一抹冷笑。   ————   一个小时后,巨大洞窟的另一端。   巨大的炼金矩阵被铭刻在一湾巨大的岩池底部,在黑暗中透露出猩红色的微光。   融化的炼金材料,像是水银一样,沿着炼金矩阵咒文的凹槽缓缓流淌,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条小蛇,在那里蜿蜒爬行。   在池子的中央,一头身形仿佛剥了皮的野猫似的巨兽盘踞着,双目紧闭,不知死活,上百根金属长针将它死死地钉在了池底。   这里,便是日蚀会囚禁和研究因袭之兽的地方。   此刻,岩池四周的祭坛旁,不同于往日的空旷,临时架设起了无数线缆,粗暴的裸.露着,与一台台巨大的仪器彼此连接在一起。   一个个身穿着特制黑色防护服的日蚀会成员,穿梭在仪器和祭坛之间,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围绕着蚁后行动的工蚁。   伴随着他们紧张的调整着仪器,操作祭坛,颜色各异的雾气逐渐开始在庞大的空间内弥漫。   十几个巨大的通风管道中,换气扇被开到了最大功率,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抽空这些带着灵能波动的刺鼻毒气。   雾气逐渐浓郁,不断被吸入气管与喉咙里,很快就有人出现了中毒的征兆。   “黑夜侵蚀度上升到3.8,还在持续上升,所有人准备!”   检测数据的,穿着红色防护服的日蚀会成员,突然喊道,巨大的空间内满是他略显嘶沙的回音。   “黑夜侵蚀度4.0,灵能污染三级警告!”   红衣的日蚀会成员有轻呼了一声,下一刻,在场的所有日蚀会成员,几乎同时取出了特制防毒面具戴上,很快又再次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在观测室内,伯塞斯俯瞰着一切,眼见着一切准备就绪,深吸了一口气,调用了体内的灵能,高呼道,“灵能切割刃准备,开始充能!十秒钟之后,对实验体进行开颅!”   “十,九,八……一!”   话音落下,轰鸣声自洞窟上方传来。   伴随着轰鸣,有铭刻着咒文的炼金矩阵和机械结构从洞窟顶部浮现,眨眼间,喷薄出了细长的暗金色火焰。   自上而下,像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天罚之剑,刺向了因袭之兽的头颅。   大地震颤,地面宛如水面一样荡开波纹。   像是只过了一瞬间,又像是经过了漫长的酝酿,被钉在岩池底部,沉睡许久的因袭之兽,在难以想象的痛苦侵袭之下,突然就惊醒了。   它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在那双宛如孩童般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充斥着痛苦和茫然不解。   “伯塞斯大人,它,它苏醒了!”   耳机里响起了部下略显颤抖的声音,伯塞斯微蹙了一下眉头,沉声低吼道,“不用管它,灵能切割刃准备二次充能,这次加大功率!”   于是,痛苦的鸣叫迸发,高亢的鸣叫声仿佛混合了千百种野兽的嘶吼,几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哪怕是隔着厚重的隔音耳罩,也能感觉到那尖锐的声音刺入了脑髓。   池边的日蚀会成员忍不住后退。   那由强烈灵能波动引发的残酷声音钻进了他们的身体,回荡在骨骼之中,冷酷的蹂躏着每一寸血肉。   因袭之兽挣扎着,钉在它庞大身躯之上的金属长针剧烈震颤,发出嗡鸣,却不动分毫。   很快,因袭之兽的头颅,在承载了灵能切割刃庞大的力量后,裂纹逐渐浮现,皮肤像是纸壳一样龟裂破碎,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水池。   如同伯塞斯所预料的那样,凝结了日蚀会最尖端技术的灵能切割刃,轻松的破开了因袭之兽的颅骨。   它那光滑的,宛如一团水银一般,不断变化着形状的大脑,顿时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注视着它的大脑,一众日蚀会成员,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每个人,都在因袭之兽那镜面般的大脑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让人莫名有一种,那既是它的脑,也是它的眼睛的错觉。   它本能的尝试着复制着所有人的权能,只可惜,那数百根篆刻着繁复咒文的金属长针,镇压了它体内的所有灵能波动。   “哼……”   看着因袭之兽不断抽搐的身躯,伯塞斯发出了一声戏谑的鼻音。   “是时候了,所有人撤退,放出吸魂蠕虫,开始解析实验体的记忆!”   随着他一声令下,洞窟内的日蚀会成员纷纷面露惊恐之色,很快便如潮水退去一般,撤离了洞窟。   就像是不想沾染上因袭之兽的血肉一样,他们也不想跟吸魂蠕虫有任何的接触。   吸魂蠕虫,跟因袭之兽一样,是不幸被日蚀会捕获的怪谈,这种从“吞噬人类记忆的虚幻寄生虫”的传说中诞生的怪谈,一开始会以卵的形式进入人体内。   被寄生的人一开始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甚至还会变得非常自律且充满自信,但不久之后,随着卵在宿主体内孵化,并繁殖出大量个体,被寄生的人类,就会出现间歇性失忆,进而变成一具完全没有记忆的空壳。   被捕获之后,进过一系列不择手段的实验改造,吸魂蠕虫很快就成为了日蚀会用来强行读取灵能力者和怪谈记忆的工具。   当最后一名成员的身影消失在下场甬道之中,轰鸣声在洞窟中响起,祭坛和无数仪器沉入地下,紧接着巨大而厚重的金属板从地下升起,彼此衔接弥合在了一起。   然后……   一团烙印着黑色太阳图腾的,不断蠕动着的血肉,从洞窟顶部,被扔进了封闭起来的空间里。   那一团半虚半实的苍白血肉,一落地,立刻化作一只只手指大小的人面蠕动,散了开来,随后又一齐,朝着因袭之兽的大脑汇聚了过去,然后张开尾部的钩刺,狠狠地扎进了那宛如水银的组织里。   转眼间,因袭之兽的颅内,便爬满了苍白的蠕虫,密密麻麻的,不停地蠕动着,贪婪地吮.吸着它的记忆。   观测室内,伯塞斯和一众红衣日蚀会成员,感应着吸魂蠕虫传来的灵能波动,开始记录起了一切的变化。   ————   兔小姐在一旁静静地看完了,伯塞斯切开因袭之兽的头颅,用吸魂蠕虫读取它记忆的全过程,表情越发凝重。   她踱步来到观测室的窗前,凝望着下方那一只奄奄一息的巨兽,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从巨兽那暴露在外,还在不断变化着形状的水银质感的大脑上,她看见的自己的身影。   那些身影无声地悲鸣着,痛哭着,哀求着……浓烈地孤独和无助,像是潮水一样侵袭了兔小姐的心灵,让她一阵魂不守舍。   “呃……”   当指尖触及到冰冷的玻璃时,兔小姐的身子微颤了一下,像是触电了一般,飞快地将手缩了回来。   这时,束鄂走上前来,面无表情道,“走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了,还有很多其他的任务在等着我们呢!”   像是没有听见束鄂的话一样,兔小姐仍旧愣愣地看着那头巨兽。   束鄂顺着兔小姐的视线看去,脸上流露疑惑之色,“在看什么呢?”   “在看它……”   “它?因袭之兽吗?”   兔小姐点了点头,“嗯,因袭之兽……它在求救。”   无时不刻都在求救,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就像是一只小猫,被关进了一座隐形的牢笼里,里面没有空气,没有食物和水,没有任何生命所必须的养料。   它能看见外面有人不断经过,却没有人能看见它即将窒息的痛苦。   偶然经过的,跟它有着相似经历的兔小姐,听见了它的呼救,但……   抱歉,我帮不了你……兔小姐在心中喃喃。   束鄂反复端详了一阵因袭之兽的身躯,皱眉看向兔小姐,“你想多了吧?那只是反射弧应激反应引起的肌肉痉挛抽搐而已。”   “兄弟,别多愁善感了,再多愁善感可就GAY了啊!”   兔小姐,“……”谁™是你兄弟?   ————   半小时后。   通过解析吸魂蠕虫的灵能波动,得出的初步报告摆在了伯塞斯的实验台前。   伯塞斯拿着报告逐行逐字的细看,尝试着从因袭之兽那混乱的,碎片式的记忆中,解读出它最近正在复制的权能来源。   最终,在标红了几段文字后,他放下了报告,皱起了眉头。   祁南竹、高等级神话种权能、一个完全与花城一样的城市……   “没想到那个传说是真的?”伯塞斯喃喃自语道。   他这个人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在决定去往花城周边,伺机捕获顾茜茜、灾祸、亦或是十一号实验体的时候,他查阅过权限范围内,几乎所有有关花城的资料。   从那些资料中,他便知道了,十九年前,花城之中,围绕着祁南竹的“遗产”引发的那场动乱。   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虽说,日蚀会的资料中,隐晦的提及过,祁南竹留下的东西,价值高得可怕,就连会长和长老团都一度保持着密切关注。   但是,成百上千的怪谈和灵能力者,花了一两年的时间都没能找到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里面甚至还有奇迹教团的上一任圣子。   伯塞斯虽然完全不把奇迹教团的那些余孽放在眼中,但是若是奇迹教团的圣子,他还是很有兴趣研究的。   据日蚀会资料记载,奇迹教团的每一任圣子,都是受到奇迹眷顾的人,不对,应该说是人形锦鲤才对。   就是那种,随便去超市买一桶泡面,里面就装着两个面饼,三个加料包的诡异存在。   这样的人,按理说跑到花城,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捡到祁南竹的遗物,可事实上他却一无所获。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祁南竹留下的东西,根本就不在花城,十九年前传出的传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设置的骗局。   可现在,在看过吸魂蠕虫读取因袭之兽记忆,得出的分析报告后,他突然觉得,祁南竹留下的东西,恐怕就藏在她利用权能构造而出的“城市”里。   “将特殊空间构造在了花城的暗面,并且通过拉取城市中一切事物的投影,不断进行完善……好厉害的手段!难怪因袭之兽会被她的权能吸引。”   在赞叹祁南竹神乎其技的手段的同时,伯塞斯的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段标红的文字上。   “不过……这个陆以北不是花城的预备干员吗?怎么会跟祁南竹扯上关系?”   从因袭之兽目前尝试复制祁南竹权能过程中,截取到的灵能波动来看,伯塞斯获取了一个很重要却又很奇怪的信息。   【不可伤害陆以北!】   这样的规则,就像是最底层最核心的指令一样,潜藏在那座城市散逸出的一切灵能波动里……   (EMMM,这章有一部分修改之前的内容……)   臭妹妹人设图   句萌:“向我祈求姻缘吧!” 第三十五章 神的启示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以北乖巧端正地坐在板凳上,摇了摇头。   “没了。”   她已经很努力地尝试从顾希年的嘴里套话了。   从“目前可公开情报”,延伸到寻真互助会成员的日常生活,从日常生活转折到恋爱状况,从恋爱状况发散到“今早吃了啥?”、“吃饱了没有?”就差直接问顾希年身份证号了。   并顺带的,充分展示了一名误入歧途的未成年无知少女,对神秘邪教团伙应有的求知欲,毫无破绽。   但顾希年不是顾茜茜,这厮嘴严实得很,总能在关键的地方,避重就轻的敷衍过去。   除了发现这家伙是个高度自律,闹钟一响就能立马起床的怪物以外,陆以北唯一获取到的信息就是,他疑似有恋妹情结。   要不,我回头再把顾茜茜绑了,威胁他交代我想知道的事情?   啧,早知道顾茜茜是对哥宝具,就不该让她给跑了!   等等,我这行事风格是不是跟梦境记忆里越来越像了?我不对劲啊!陆以北想。   “那我可走了啊!?”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见状,顾希年正欲离开,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陆以北那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心头顿时一紧。   “别说话,有什么问题,下次再问!”   陆以北张了张嘴,然后颓然地点了点头。   “呼——!”   如蒙大赦似的长舒了一口气,顾希年转过身去,快步朝着藏书室外走去。   陆以北自我介绍的时候,顾希年还不太相信着姑娘有心理问题,她那一副岁月静好、人畜无害的样子,能有什么问题?   现在他信了。   应付她一个人,比应付几十名互助会成员还累,如果不是这些年顾希年一直担任着会长代理人的角色,帮二叔应对各种难缠的成员,换别的成员来接触她,恐怕早就上手了。   说不定,正是因为长得好看,她才能活到现在吧?   不然应该早给人打死了。   顾希年想着,左脚刚迈出三楼藏书室的大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   “唉——!”   顾希年,“……”   二叔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催得紧,得赶紧回去才行,绝对不能再理会她作妖了。   “唉——!”   顾希年右脚刚迈出三楼藏书室,叹息声再次响起。   那叹息声,无奈中带着三分惋惜,听入耳中,就像是有上百只猫爪顺着耳朵,钻进了身体,把心肝当成毛线团子似的,拨来拨去。   “该死,有什么话你就说,别阴阳怪气的!”   陆以北盯着顾希年看了两秒,视线飘向座位对面的椅子,弱弱道,“你刚才一直掏手机,一直掏手机,结果掉椅子上忘拿走了……”   顾希年嘴角抽搐了一下,扶额道,“你怎么不早说?”   “诶!是你让我有事儿,下次再说的啊!”陆以北眼神无辜道。   “……”   我特么……   今天明明该出现的是陆以北,怎么就来了这么一个姑娘呢?   顾希年黑着脸折返回去,拾起了椅子上的手机,放回兜里,转身的瞬间,像是要扫除一身晦气一样,用力地拍了拍衣袖。   “噗——噗——!”   伴着一阵轻响,空气中飘荡起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陆以北注视着,在阳光照射下,像是被激起的灰尘一样飞舞的白色尘埃,眸子里浮现起一抹嫌弃之色。   他身上掉下来的是啥玩意儿啊?   几个月没洗衣服了?坏得掉渣了?还是什么针对美少女使用的不可描述粉末?   怕了怕了,小心为上!   腹诽着,她缩了缩脖子,缓缓竖起一只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   傍晚时分,夕阳从苍穹之上洒落,将城市街道染成了玫瑰色。   花城图书馆三楼,陆以北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埋头玩着手机。   等待许久,确认已经没有寻真互助会成员暗中窥探后,她收起了手机,坐直身子,开始翻看桌上的《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   “大傻子,不告诉我,我不会自己找吗?”陆以北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道。   寻真互助会是什么?是邪教团伙!他们说的鬼话也能相信?   队友都有可能会相互背刺,更何况毫无交集的邪教团伙?   相信他们,还不如相信《恋与魔法少女》秋日限定UP池,真的有5%的出货概率呢!   反正陆以北觉得,在必要的情况下,她是很有可能背刺队友的,若是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队友的,那就更棒了!   敌弱则炮火压制,挫骨扬灰,敌强则闷棍、下毒,怎么脏怎么来。   综合以上因素,陆以北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探查清楚那座梦境中出现的那座废弃工厂的。   从顾希年的表现来看,那里对于寻真互助会而言,应该很重要。   如果能提起摸清楚那座废弃工厂的具体位置,查探清楚周边哪条路线适合逃生,什么地方适合应敌不会被包围……等等情报,将来如果不幸去了哪儿,遇到什么难以应付的危险,还能够顺利脱身。   毕竟,梦境记忆里,那群模糊的人影,将神似顾茜茜的小女孩儿送去巨大烟囱的场景,给她留下了非常不友好的印象。   她总觉得,他们像是想要把顾茜茜送进烟囱下方的锅炉房里,做一道【炭烤乳顾茜茜】似的。   还不加葱不放盐,手段极其残忍。   一念及此,陆以北突然有些想念她的那些炼金脏弹了。   如果现在有几枚炼金脏弹傍身的话,在找到那座废弃工厂之后,她就能事先将炼金脏弹布置在烟囱里,一旦情况不对,勾一勾小手,立刻就让危险化,作天边最璀璨的烟火。   一边思索着,陆以北一边迅速地将书翻到了目录。   她之前还在头疼,就算有图文资料辅助,想要从几十座有巨大烟囱的废弃工厂里,筛选出和梦境最符合的,也是一件工程量巨大的事情。   寻真互助会撕掉书页的行为,无疑是帮她缩小了范围。   这一下子就从分析题,变成送分题了,温暖得一批。   当陆以北翻到记载着336页到343页相关内容的目录时,她皱起了眉头。   被涂黑了?该死,你们还是人呐?!   书籍可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样随随便便的撕书,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怪谈,也没有良心……   陆以北想着,准备把目录撕下来,带回家仔细研究,紧跟着又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似的,掏出手机,将目录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吾辈不屑与之同流合污!   陆以北义愤填膺地空挥了一下小拳拳,暗戳戳地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   “差不多了……先回去,网上能搜到花城废弃工厂的名单,只要比对一下,少了哪几个,再逐一找过去,就能找到梦境中废弃工厂所在了。”   自言自语了一句,她收起了手机,迅速地离开了图书馆。   ————   下午六点出头,回到家中的陆以北拉拢了书房的窗帘。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阻止寻真互助会的暗中窥探,但是最起码的防范还是得有。   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花城废弃工厂”的字样,轻轻敲击回车,很快就找到了一份过去十五年里,拆除、搬迁工厂的名单,然后她便掏出了手机……   一不留神,就被Β站和手机,联手吞噬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回过神来,陆以北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9:07,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我™刚才想干啥来着?哦,对,比对目录和名单。”   然后……   短视频APP又悄无声息地偷走了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嘭——!”   半小时后,陆以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了胡适之的声音,“该死!陆以北啊陆以北,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诶,《恋与魔法少女》活动推送……对哦,今天的每日还没肝完。”   于是,在回到家中近两个小时之后,她才磨磨蹭蹭地打开了手机相册,循着目录的照片和搬迁工厂的名单,开始了比对。   我这是正事儿不干,就是玩吗?不是!   我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万一寻真互助会还在暗中监视我呢?   应该没有人会无聊到,啥也不干,就看人玩手机,就能看两个多小时吧?陆以北想。   ————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两个多小时后,待到窗外的城市已经逐渐陷入宁静,陆以北终于完成了比对。   前进铸铁厂、徐家沟酿造厂、红星铝合金厂、赵家塘皮革厂、西城石灰厂。   这几座废弃工厂,便《花城城乡建设地方志》缺失的那几页上提及的工厂,再结合有巨大烟囱这一特点,又可以排除酿造厂和皮革厂。   “那就只剩下铸铁厂、铝合金厂和石灰厂了……先去哪一个瞧瞧比较好呢?”陆以北喃喃自语道。   四个选择,对她这种,买一瓶快乐水,都会纠结,是选口味偏甜的蓝瓶,还是选气儿比较足的红瓶,亦或是支持本土品牌,最后却拿了一瓶无糖雪碧的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属实有些难办。   就在她为先去哪座废弃工厂查看而头大之时,一个细节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顾希年身上掉的“渣”!   虽然那只是薄薄的一层白色粉尘,只是在阳光照射下,才看得见飘荡的粉尘。   但如果那是石灰粉呢?   是不是意味着,他曾经去过某个有石灰的地方。   陆以北腹诽着,视线落在了“西城石灰厂”几个字上。   会不会就是这里呢?   虽然西城石灰厂已经废弃快二十年了,但从网上能查到的资料来看,它废弃后由于地理位置偏僻,并没有拆除,里面的石灰矿可能也有余留,顾希年出入西城石灰厂,衣服上沾染上些许白色粉尘,合情合理。   “那就……去看看?”   ————   于是,半小时后。   在教职工大院儿附近的小面馆,简单的解决了一顿晚餐后,陆以北站在马路边上,冲着迎面驶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上车的瞬间,她偷看了一眼司机,看见了那沧桑的胡渣子和有故事小肚腩,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因果律·专属司机召唤大法”,来的果然是你!   见乘客上车后,久久没有说话,张杉忍不住询问了一句,“姑娘,你上哪儿啊?”   “到西城石灰厂。”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西城石灰……”张杉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微蹙,但什么也没说,便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   十五分钟后。   “大叔,你喜欢听怪谈故事吗?”   张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有个朋友告诉你,给我讲怪谈故事,可以不用付车费。”   “呃……”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一本正经道,“完全没有,我没有那种喜欢白嫖的朋友!”   “我只是觉得太安静了,有些无聊。”   这是真话。   “哦,这样啊?”张杉点了点头,“那你讲吧!”   “嗯,我想想……”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娓娓道来,“就讲一个,【一个人的捉迷藏】的故事吧?”   “事情要从某男子在家里尝试怪谈游戏说起……”   ————   夜色渐深,西城石灰厂。   老旧的厂房在夜幕下静默,破旧的窗户黑乎乎的一片,远远看去像是一双双目光呆滞的眼睛。   地下,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小仓库,被几盏大瓦数的灯泡照得通亮。   满头大汗的顾卫兵喘着粗气,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电锯,注视着前方被固定在操作台上的冲锋衣,表情凝重。   早些时候,他向寻真互助会的一众成员展示了这件“神灵馈赠物”,并声称,他很快就能解读出其中所蕴含的“神启”,引得一众成员欢呼雀跃。   可是……   他哪儿知道怎么从这一件破衣服上面解读出“神启”啊!?   虽说他坚信,他的确在梦境中跟一尊伟大的存在,进行了超凡的接触,并且在梦醒时分,获得了那尊伟大存在馈赠。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仍不知道那尊伟大的存在,想要他做什么。   他之所以在一众寻真互助会成员面前夸下海口,那是因为在过去的近二十年时间里,他都是这样做的。   只有这样做,他才能保持高深莫测的形象,才能坚定成员们的信仰,才能不断获得来自各界精英们的赞助。   是的,这很物质,物质得令人厌恶。   可是,他不想跟他的兄长一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亲手毁掉自己的人生。   有的人,没有梦想就不能活,但有的人只想“活”。   他在这里,要什么就有什么,为什么非得冒着风险,前往一个一切都充满未知的世界生活呢?   不过,作为互助会会长,他还是很尊重成员们的梦想的,倘若真掌握了去往“真实世界”的方法,他还是很乐意先送那些成员们离去的,顺便帮忙保管他们留在这个虚假世界里的一切。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他本以为这一次,也会像往常一样,随便在一众成员面前,展示一下神奇的事物,就能获得成员们的崇拜,以及数额惊人的财富。   今天,那些互助会成员们,在见过了这件诡异的冲锋衣之后,竟像是着了魔似的,让事态完全超出顾卫兵能掌控的范围。   那几位掌握着经济命脉的互助会成员,甚至给他施压,声称在解读出“神启”之前,要中断给他的资金援助。   这让顾卫兵颇感无力和恼火。   于是,在白天的聚会散场不久,他就来到了这间小仓库里,开始研究这件意外获得的神奇冲锋衣。   可是,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却一无所获。   多次尝试无果后,顾卫兵将手中的电锯狠狠地扔到了一旁,面色阴沉道,“妈的,交流没办法交流,穿也穿不上,甚至电锯都锯不开……”   “这破玩意儿到底该怎么弄?”   就在顾卫兵着急上火之际,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这样的死寂当中,那件冲锋衣上发出的窸窸窣窣的轻响,就显得格外的清晰了。   伴随着轻响在死寂中响起,最先出现异常的,是他的视线,先是一阵模糊,继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红色光晕。   紧跟着,那些附着在冲锋衣上的半虚半实的暗红色血肉,像是在一瞬间疯狂滋生,入侵了小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附着在墙壁上,天花板上,桌椅上……缓慢地蠕动着。   一瞬间,他感觉整个小仓库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似的,散发出恐怖的威压,向他涌来。   无数怪异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风声,雷声,女子的轻笑,野兽的嘶吼,婉转的乐曲,兵刃的尖啸。   恐惧攀上心头,令人浑身战栗。   顾卫兵被仿佛化作了某种怪异腔体似的墙壁包裹着身体,双眼翻白,痉挛不止。   最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几乎完全失去意识地顾卫兵,脸上悄然浮现起了一抹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最幸福最纯净的念头,就像是初恋、第一次取得成绩、又或是童年的第一个玩具那般美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卫兵从那种难以言喻的美妙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愣了两秒钟,他立刻手忙脚乱的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   “呼——!”在确认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闪过了一个难以违抗的念头——把那些“神灵的造物”,散播给互助会的成员们。   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这便是神的启示!   突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子,随着明暗交替,一阵好像是石子坠落的轻响从操作台上传来。   顾卫兵愣了一下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操作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暗红色晶体上,目光渐深…… 第三十六章 脑海里铺天盖地的弹幕   伯塞斯睁开双眼,看着被烛火映得昏黄的洞窟岩顶,脑海中还余留着用秘法透过因袭之兽的意识所看见的景象。   他坐起身来,单手扶额,脸上逐渐浮现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嘁,追逐真实世界的人吗?真是一群可怜虫,竟然蠢到把因袭之兽当成神灵。”   在北欧神话中,世界树的枝丫上有九大神国,但是那只存在于怪谈传说当中,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祁南竹构造的特殊空间,虽然依托与花城的投影,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初步具有了传说中神国的某些特征了。   伯塞斯通过吸魂蠕虫,截取到因袭之兽的记忆后,他一度惊叹于祁南竹构造特殊空间的手段之精妙,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方法,侵入其中。   但现在……他找到了!   虽说,以因袭之兽复制怪谈权能的特性,在没有外力辅助的情况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侵入那座特殊空间。   但是,如果从内部瓦解,情况就不同了。   他虽然对因袭之兽的控制力度,还达不到像是眷属印记一样的地步,但是想要把它像是驾驭牛羊马匹一样驾驭,却是轻而易举。   很快,祁南竹的遗产,以及她构造那座近乎完美的空间的秘密,就会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大象就要被蚂蚁咬死了,呵,这次可要好好谢谢这群可怜虫了。”伯塞斯喃喃道。   “轰——!”   轰鸣声骤然响起,在巨大洞窟内回荡,细碎的粉尘簌簌落下。   闻声,伯塞斯愣了一下,思绪从即将取得祁南竹遗产的兴奋感当中抽离,翻身下床,拉开窗帘,惊疑不定地朝窗外。   洞窟入口方向,灵能波动碰撞激起的流光四射,厮杀声与轰鸣声不断传来。   “当当当——!”   急促的敲门声响过,一名红袍日蚀会成员神色慌张的推门而入。   “伯塞斯大人,是,是司夜会的人,带队的是秘书官金角。”   “该死,来得这么快吗?”伯塞斯神色凝重道。   他早猜到司夜会可能会通过他的尸体,对他进行追踪定位,可是他没想到对方来得竟如此之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想必也付出了一定代价吧?伯塞斯腹诽了一句,看向面前的属下,沉声道,“通知下去,启动一号预案!”   “呃啊?”听闻伯塞斯要启动一号预案,红袍日蚀成员明显愣了一下。   所谓一号预案,是这一处据点的自毁预案,除去备份重要资料和数据外,所有设备将在五分钟内完成自毁。   届时,洞窟内部的所有设备,都会变成最猛烈的炼金炸弹。   虽说由金角带领的一众司夜会干员,几乎都是西南地区干员中的精英。   但是在据点外部的固化防御咒式,全部进入超负荷运转的前提下,除非是那几位天灾级灵能力者亲自前来,否则不可能在五分钟内完成突破。   非要强行突破的话……   那就跟这座据点一起,被炸上天好了。   无论是因袭之兽,还是犯罪的证据,你们一样也别想拿到……伯塞斯想着,冷声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是!”   那名日蚀会成员应了一声,旋即便施展了身体速度增幅咒式,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目送着属下离去的背影,伯塞斯目色渐深。   金角么?   那就让我们来玩一场猫鼠游戏好了。   这一次我可不会被你抓住了!   至于为什么不刚正面……   那是司夜会的正规军,能够顺利脱身就算成功。   ————   四分五十秒后。   巨大洞窟洞口,数十名司夜会干员鱼贯而出。   “撤,大家快撤!”   负责殿后的金角,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着。   “咻——!”   高速移动的身影,从漆黑的洞口飞掠而出,引动一阵风声。   最后一名干员撤出了洞窟,金角刚准备送一个口气,就在这时,洞窟深处,灵能波动骤然强烈。   “轰——!”   雷鸣般的轰鸣声自洞窟深处迸发,逐渐强烈,就像是有什么洪荒巨兽从沉睡中苏醒了,正在飞快地逼近。   恐怖的爆炸正在酝酿。   突的,大地震动,轰鸣不止。   热浪侵袭,金角骇然回首,便看见身后的山峦之上,耀眼狰狞的红色裂隙蔓延,火焰自大地之上凭空燃起,将整座山体都笼罩在了熔炉般惊人的高温之中。   “轰——!”   伴着一声巨响,山体顶端轰然炸开,土浪涌向四面八方,数以万吨计的岩石和土壤,瞬间被掀上了天空。   刹那间,火光如雨,从天而降!   金角抬起了头,看见了漫天火光似流星陨落,赤红的风暴,接二连三的炸开一朵朵绯红的云团。   还怪好看的,不过……   怎么越来越近了?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他皱起了眉头,稍加思索,冷静分析,合理推测,然后恍然大悟。   妈耶!反噬这就开始了?!   ————   是夜,花城西城石灰厂,隐秘的小仓库内。   顾卫兵伏在操作台前,手握着一只放大镜,仔细端详着那些神灵赐予的晶体。   那些晶体大小与鸽子蛋相仿,呈晶莹的暗红色多面体,泛着微光,像是蕴着一团星辰,看上去像是品质极高的红宝石,不过与红宝石不同的是,它们蕴含着生命!   当指尖抚过它们的表面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温热,以及像是脉搏似的微弱跳动,长时间接触还能听到了许多奇特的,难以言喻的美妙声音。   太美了,这绝对不是人类的造物!顾卫兵想。   “吱呀——!”   小仓库老旧的铁门被推开了,发出一阵呜咽。   伴随着脚步声,顾希年沿楼梯走了进来,驻足在了顾卫兵的身边。   “二叔,下午我去过图书馆那边了,来的人不是之前那小子,而是一个姑娘……”   顾卫兵收回心神,看向顾希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长得怎么样啊?”   “还行……”顾希年知道自家二叔的秉性,向来喜欢跟女性成员深入交流,故意没有过多形容王不留行的外貌。   事实上,在他看来,王不留行已经算得上是他见过的,除他妹妹之外,最漂亮的姑娘了。   可惜,长了嘴,会说话。   “还行?那回头带过来,让我认识认识。”顾卫兵一本正经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关心新人,引领她们开悟。”   “有机会再说吧?”顾希年敷衍道。   您不会想见她的,我担心您一把年纪了,心脏受不了……   “对了二叔,你下午一直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没错,我是想让你……”顾卫兵说着,看向操作台上的暗红色晶体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子,脸上露出笑容。   “哈哈,希年啊!我是想让你受累跑一趟,将我获得的神明的馈赠,送到各位叔叔伯伯的手中。”   “神明的馈赠?”顾希年不解皱眉。   “没错,就是这些……”顾卫兵走上前去,将操作台上那散发着微光,仿佛暗红色星辰似的晶体聚拢,“将它们佩戴在身边,可以更加清晰地窥见真实世界。”   顾希年看了看操作台上的晶体,又看了看被固定在操作台上的冲锋衣,皱起了眉头,“二叔,把这东西佩戴在身边……”   真的靠谱吗?   这可不是之前那些水晶、金属、保健品,而是来路不明的东西。顾希年想。   “将神明的馈赠,送到忠实的信徒身边,是神明的启示。”顾卫兵薄怒道,“你这是在怀疑神明?”   “你知不知道,大家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等了多久了?”   “……”   顾希年沉默了一下子,欠了欠身子,“不敢,我这就去送。”   顾卫兵脸上展露出笑容,拍了拍顾希年的肩膀,“这样才对嘛!”   说话间,他俯身从操作台下取出了一个小铁盒,小心翼翼地将暗红色晶体系数装了进去,然后迟疑了一下,取出一块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去吧!”顾卫兵将铁盒递到顾希年手中,“忙完了,我给你放几天假。”   “你之前不是一直担心顾茜茜那个家伙吗?趁着这几天,你可以好好陪陪她了。”   看着手中的铁盒,顾希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到了还流落街头的顾茜茜,他又沉默了下去,然后冲着自家二叔欠了欠身子,转身向小仓库外走去。   目送着顾希年离去,待到小仓库铁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顾卫兵迫不及待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他留下的那枚晶体,对着灯光仔细端详着,神色逐渐沉醉痴狂,双颊上然了一抹微醺似的红晕。   ————   一小时后。   距离花城西城石灰厂两公里外的马路上,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停靠在了路边,随着发动机熄火,车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一老一少沉默着,气氛诡异。   “真的不行吗?”有人道。   说话时,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哭腔。   “这哪儿成啊?坐车给钱,天经地义,使不得!”   “你一定要这样吗?”   “……”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拍着张杉的肩膀,不解道,“大叔,我来都来了,你非要拉我回去,还不收钱,这是什么套路哟?”   “姑娘,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有义务保护未成年人的安全,这鬼地方看上去很不安全,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进去呢?”   张杉大叔语重心长地说着,点烟的双手一阵颤抖,“啪嗒,啪嗒”尝试了好几次,才点燃了烟卷。   陆以北斜眼打量了一下张杉。   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眼神游弋不定,明明穿着一身厚实的夹克却满头大汗,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路上没有路灯,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   然后……   她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我明白了!大叔,你该不会是一个人不敢回去吧?”   “……”   是的,没错……你那些故事讲得也太吓人了,就跟真的一样。   以我这么多年在花城跑出租的经验,难道还听不出来,你讲的那些怪谈故事的背景,都是在花城吗?   可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在小姑娘面前表现出怯懦?   张杉想着,深吸了一口烟,正色道,“谁说的?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   “那……”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那你干脆在这里等我好了,我还担心,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不方便呢!”   “这……”张杉欲言又止。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陆以北说着,付过了车费,然后熟练地从副驾驶旁边的小盒子里翻找出了一张名片,揣进了兜里。   “你的微信是手机号码吧?待会儿我加你,要是咱们谁出事儿了,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说完,还不等张杉拒绝,她便麻溜地下了车。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了,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这时张杉才猛地回过味儿来,身上惊出了一声冷汗。   不对啊!她怎么知道我那个地方,放着名片来着?   还有那句“咱们谁出事儿了,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是什么鬼哟?   你要出事儿,你自己出,别拉上我呀,你不回去,我可要回去了!   “叮咚——!”   好友请求的提示音响起,将张杉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愣了一下,抬头朝窗外看去,才发现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里,陆以北竟已经没了踪影,只余下了一片漆黑。   这种相对偏远的地方,公路两旁是没有路灯的,整条公路被黑暗紧密地裹缠着,车灯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距离。   一路上没有一个过往的行人或车辆。   在一片死寂中,一种仿佛被已知世界遗弃的感觉,在张杉的心中悄然升起,让他觉得莫名的焦躁不安。   “咕噜——!”   他狠狠地咽了咽唾沫,不动声色地拔掉了车钥匙,将车座位向后放倒,躺下,闭上了眼睛。   我这不是不敢一个人回去,主要是担心那姑娘的安全!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人家小姑娘都那么信任我了,我能辜负她的信任吗?张杉想。   ————   下了车,陆以北循着网上查到的西城石灰厂的地址,沿着一条偏僻公路,一路往前。   按照网上标注出的地址来看,从她下车的地方,到西城石灰厂还有差不多两公里的路要走。   不过,令她感到诧异的是,这一段路竟出奇的好,甚至比来时经过的那些乡村公路还要好,就像是有人翻修过一样。   难道是寻真互助会翻修的吗?这么说,我找对地方了?陆以北想着,脚步不由地加快了些许。   十分钟后。   陆以北找到了坐落在一片荒山脚下的西城石灰厂,   西城石灰厂的院墙很高,视线越过院墙,只能看见里面建筑物破旧的屋顶。   远远地看着那片建筑物,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在家里比对名单的时候,她看过西城石灰厂的照片,她很肯定,曾经的西城石灰厂里,有一座很高很大的烟囱。   可现在……   “奇怪了,为什么没有烟囱?被拆掉了吗?还是时间太长了,老化倒塌了?”   自言自语着,她走上前去,来到工厂的墙角下,她才发现工厂的院墙被翻修过,有些地方的墙体,颜色很深,风化损坏也很严重,但有的地方却是崭新的。   就像是院墙老化破损后,又有人重新修缮过一样。   看样子,这里果然经常有人出入、活动,而且肯定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之类的人!   流浪汉来这种地方,只是为了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顺带搞点儿破铜烂铁卖钱,根本没有那个闲钱和闲工夫修缮马路和院墙。   陆以北一边思索着,一边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围着西城石灰厂绕了一圈,最后在一棵靠墙生长的大树前,停下了脚步。   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近一倍的院墙,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就从这里翻进去好了……”   在围着西城石灰厂转悠的时候,除了把墙角下的所有井盖儿都撬松了之外,她还仔细地观察过了工厂各个入口的大门。   那些大门,没有一扇是打开的,锁也像是才换过不久,想从大门进去,除非砸门砸锁。   可是,那样做的话性质就变了呀!   她是来这儿查探情况的,性质跟小偷差不了太多,万一厂区里面有别的人,搞出太大动静,势必会被当场抓获。   你见过谁家小偷砸门的?砸门的那叫入室抢劫!   至于为什么要把所有井盖儿都撬松,那就牵涉到一个妈见打的故事了,不提也罢。   来到树下,陆以北像是一只猴子似的,手脚并用,很快就借着树干,爬上了院墙。   坐在墙头,向下张望了一阵,她正准备往下跳,身子突然微微一僵。   幻觉似的,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脑海里,像是一个隐约的念头,但绝不是她自己的念头。   っ゚Д゚)っ   陆以北,“???”   什么鬼?这™连错觉都算不上了吧?哪有人错觉会是颜文字的?   就在她腹诽之际,她的眉心一阵胀痛,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念头就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   ヾ(O´∀`O)ノ   ……   陆以北,“……”   淦哟!这什么情况?你搁这儿在我脑子里刷弹幕呢?能不能好了? 第三十七章 它为什么要去送?   几天前,陆以北脑子里凭空出现了一堆记忆时,她觉得问题不大。   反正没有影响她的生活。   昨天,一觉醒来变成了美少女时,她仍然觉得问题不大。   反正按照梦境记忆所说,沐浴朝阳就可以恢复原样。   而现在,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奇怪的念头,竟然在她的脑海里刷起了“弹幕”。   陆以北觉得,如果把她的脑子比作一台电脑的话,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纵容恶意插件自行安装,现在系统终于要崩溃了。   她骑在墙头,在自己的脑袋上摸索了一阵,尝试着寻找关掉删除插件的选项,然后颓然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该死,怎么才能把这玩意儿关掉?”   她低声骂了一句,就在这时,脑海中不断闪过的,不知来源的古怪念头,突然停止了。   不是,这玩意儿难道是语音控制的?这么先进的吗?   “弹幕,开!插件,安装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她试探性地低吼了两声,那古怪的念头却没有再次出现了。   陆以北,“……”我恐怕真的疯了,我这是原装出厂的人脑子,怎么可能有那种玩意儿呢?   自嘲似的想着,她收回了心神,看向了西城石灰厂之中。   网上查到的西城石灰厂的,资料只有几张A.V画质的老照片和简单的介绍,能获取到的信息仅限于,厂区内有三座车间厂房和一座综合楼,并不直观。   真正来到实地之后,陆以北才发现这里的占地面积,比她想象中要大不少。   三座车间厂房成品字分部,在车间后方有一座破旧的四层小楼,应该就是供给这里曾经的工人们,办公和住宿的综合楼。   骑坐在院墙上,朝着这座废弃工厂内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一片漆黑,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座坟墓,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味道,大概是烧制活性石灰需要用到的化学药品。   距离院墙稍远处的二车间似乎发生过严重的火灾,窗户玻璃尽皆破碎,屋顶塌陷,车间厂房外墙被熏得漆黑,部分墙体开裂,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似的。   打量了一圈石灰厂内的情况后,陆以北悄然浮现起了网络上有关寻真互助会的那些传闻,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手心渗出汗珠,传来丝丝凉意。   ————   那些传闻中,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从高中同学课间闲谈的话语中听来的一桩凶案。   传闻中,犯案的罪犯是花城四十中小门口一家小面馆的老板,炒料、煮面的手艺平庸,店里的面条也是莫得灵魂的,机器轧出来的,若不是店面占了地利优势,恐怕都经营不下去。   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面馆老板,却在寻真互助会的蛊惑下,逐渐心理扭曲,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魔怔状态。   他利用轧面的机器,改造出了一种被他称之为“真实世界传送器”的恐怖杀人机器,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用它,将十七名学生轧成了肉泥。   警方抓获凶手的时候,他的家里的电视上,正放着网络上流传的寻真互助会的相关视频,而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一名受害者,正被绑在那台用轧面机器改造的杀人机器上,上半身已经血肉模糊,没了气息。   当警方听到机器的轰鸣声,砸开卧室大门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恐怖片的场景,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那间曾经杀害过十几名受害者的卧室内,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狞臭,四壁被喷溅状的血液和肉沫染成了暗红,满地的内脏和残肢断臂。   凶手直到被审判前,都还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那些受害者甚至应该感谢他的“伟大”发明,将他们送去了“真实”世界。   ————   类似的,有关于寻真互助会的恐怖都市传说还有很多,陆以北大都是从同学们的课间闲谈或是寝室卧谈会听来的。   对此,陆以北一度完全不放在心上。   危险有的时候真的离人们很近,一不小心就会喝陌生人递来的不可描述红茶。   但她觉得,危险大多数时候离人们仍旧很远,只要不随便跟陌生人回家,哪怕他家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还蛮大,玩得太晚可以留下。   现在,在即将进入石灰厂的前一刻,曾经听过的那些有关寻真互助会的传闻,就像是电影一样,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循环播放着。   她有些害怕了。   传闻可能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空穴来风。   或许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并没有传闻中那么残忍可怕,但也不一定像是顾希年表现得那么友善。   要不算了吧?   既然找到了寻真互助会的疑似据点,我其实也可以选择直接报警,让警察叔叔来收拾他们对吧?   到时候不仅可以大致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搞不好还能弄一个见义勇为好少女的锦旗呐!陆以北想。   就在她心中退堂鼓擂得震天响的时候,来源不明的念头,再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悄然浮现,让她身子微微一僵。   与刚才那仿佛海量弹幕模式的念头不同,这一次那股念头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没有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颜文字,只留下了一道很强烈的情绪,让她感觉在这座宛如死去的废弃工厂内,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   那种呼唤热烈、欢快、亲切、没有半点儿恶意,除此之外还带着一丝丝的悲戚,像是在告别,让她不禁想起了红豆饼离去时的场景。   红豆饼是陆以北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柯基,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时候她每天放学回家,打开大门的那一刻,红豆饼以最快的速度跑来,扑进她的怀里撒娇乱蹭场景。   仿佛她就是它的整个世界。   后来,它老了,平静地死在了,它的世界的怀抱里。   陆以北微眯着眼睛,视线在漆黑一片的厂区内扫视着。   这座工厂内,正在呼唤着我的东西,会不会也跟红豆饼一样,一直在等着我“回来”呢?如果我现在走了的话……   “没错,不能走!猛男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畏惧?等真遇到危险,再想办法逃跑,也不迟呀!”   “更何况,我超勇的好吗?!只要不是一群人冲出来,对我进行满身大汉的饱和式袭击,寻常三两个人应该顶不住热水器爆炸术吧?”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借着别人的善意,拼命吸血的屑女人,该救还是得救,对吧?   腹诽着,陆以北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些,然后鼓起勇气,从墙体一跃而下,跳进了工厂内。   稳住身形后,她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周没有人暗中窥探后,迅速地借着院墙与墙后树木形成的阴影,隐藏起了身形,暗自思索了起来。   现在还不知道呼唤我的那个东西在工厂里什么地方,想要找到它,大概率是要把整个工厂探索一遍了。   既然要把整个工厂都探索一遍,那先去哪里应该都差不多,干脆就先去烟囱那边瞧瞧好了。陆以北想。   她在网上查到西城石灰厂时,图文资料中明确的记载着,在石灰厂二车间后面有着一座巨大的烟囱,可是来到这里却没有发现烟囱,二车间还有严重火灾留下的痕迹,这让她非常在意。   短暂思索并作出决定后,陆以北很快就行动了起来,借着夜幕掩映,一路朝着二号车间的方向行去,并顺道撬松了沿途看见的所有井盖儿。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弹幕怎么又没了?”   黑暗中,隐约响起了陆以北小声嘟囔的声音。   弹幕这玩意儿,特别神奇,想要认真看视频会觉得它很烦,可要是这视频是一部恐怖片,情况就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恐怖片+沙口弹幕=黑色幽默喜剧片。   ————   片刻之前,隐蔽的地下小仓库中。   屋顶灯光像是接触不良似的,不断闪烁着,暗红色薄雾在仓库中弥漫着,散发着一股腥臭味道。   “叮——叮——!”   操作台上,红白撞色的冲锋衣不断挣扎着,引得锁链碰撞,发出的金石之音,不断回荡。   就在半小时前,顾卫兵做出了一个让外套很不解的行为。   他盯着那枚来路不明的晶体看久了,像是精神失常了似的,竟然将晶体一整个给吞进了腹中。   外套那比三岁小孩儿强点儿不多,顶多也就六岁的灵智,完全理解不了顾卫兵为什么会那样做。   虽然那上面散发着灵能波动,散发的“香气”也类似于怪谈本体核心,但是人类怎么可以随意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呢?   如果人类能够毫发无损地吞噬怪谈本体核心,那还要灵纹绘制来做什么?   就算是魔女大人那么强大的怪谈,肯定也不会这么做的!   魔女大人,大概会先把来路不明的怪谈本体核心,切成一百份儿,先一份一份的给眼球喂五到十份,如果眼球没有暴毙的话,她才会把剩下分至少十次完成吞噬。   虽然它不清楚魔女大人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做,但是魔女大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一定是对的!   现在好了,中年男子犯了错,下场就是马上要变成怪谈了。   在小仓库的角落,一道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身影,面对着角落的墙壁蹲在地上,身体不断痉挛抽搐着,断断续续地传来阵阵诡异的脆响,听上去像是骨骼被碾碎似发出的声音。   它,或许正在啃噬着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不知多久,它的身体突然挺直,喉咙中发出了一阵浑浊的喉音。   “呃呜……呜呃……”   那声音像是承受着巨大痛苦发出的呜咽,又像是极端兴奋时发出的满足的呻.吟。   下一刻,它的血肉便剧烈地蠕动了起来,令人不寒而栗的筋骨崩坏声不绝于耳,某种暗黄色的胶状物从它的肌肤之下渗出,附着在体表,侵蚀了它肌肤,让肌肤看上去像是变成了胶体似的,令人厌恶。   紧跟着,伴着“噗嗤!”一声血肉破裂的轻响,两条关节反曲的纤长手臂,垂在了地上。   在四条手臂和双腿的支撑下,它像是昆虫一样匍匐在地上,猛地转过身,看向了被固定在操作台上的外套,扭曲变形的面部,数只眼睛诡异的快速抖动着,散发着贪婪的凶光。   人类吞噬完全没有处理过的怪谈本体核心,下场几乎是百分百变成,思维一片混乱,内心充斥着负面情绪的低等级畸变种怪谈。   而新生的怪谈,正是需要补充灵能的时候。   在强烈饥饿感的驱使下,这些脑子不太正常的低等级畸变种怪谈,通常会狩猎一切能够接触到的怪谈,或者在狩猎的过程中被反狩猎。   经历过类似阶段的外套,发自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隐隐觉得情况不妙,挣扎得更为剧烈了。   就在这时,它突然感应到了陆以北的气息,出现在了它的灵觉范围内。   っ゚Д゚)っ魔女大人,救救,要史惹!   (╥╯^╰╥)魔女大人,我好想您!   ヾ(O´∀`O)ノ诶嘿,太好了,魔女大人来了,就安全惹!   ……   外套通过眷属印记,向陆以北发去了一连串的信号。   然后,等待许久……   它感觉到陆以北的气息并没有向它赶来,而是朝着与它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啪嗒——啪嗒——!”   粘稠液体滴落的轻响传来。   外套的注意力从陆以北的身上抽离,这才注意到,顾卫兵所化的怪谈已经来到了它的身边,张大了已经没有嘴唇,森白牙齿暴露在外的大嘴,腥臭的粘稠液体,滴落在了它的身旁。   (。•́︿•̀。)   魔女大人……是不是不要我了?   再见了魔女大人,人间不值得。   然而,就在外套已经做好了被陆以北遗弃,然后被顾卫兵所化怪谈吞噬的心理准备时,顾卫兵却突然停了下来。   扭头看向小仓库出口的方向,呆立了半晌,突然六肢并用着,飞奔起来,撕裂了金属大门,冲向了小仓库之外。   外套一时间没有想明白顾卫兵为什么会突然离去,愣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那好像是魔女大人所在的方向耶!   它为什么要去送?   [・ヘ・?] 第三十八章 井盖儿,响了起来   西城石灰厂地处偏僻,周边破旧的居民楼也早已人去楼空,再被高耸的砖墙一阻隔,深入工厂之后,几乎没有了任何光源照明。   幸得今日天朗气清,月光皎皎,整个工厂才不至于完全陷入一片漆黑,隐约还能分辨清楚道路的方向。   可是,所有景物都是模糊的,轮廓都连成了一片,远远看去堆积成一团团漆黑深邃的色块儿。   行走在废弃工厂之中,陆以北不敢用手机照明,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较强的光源都会显得格外鲜艳,那会让她暴露在可能存在的寻真互助会成员的视野之下。   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行,在经过距离院墙最近的一车间厂房附近时,远远地她就嗅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类似于熟鸡蛋壳的味道,再靠近了一些,她便发现了一些堆积起来,板结成块的石灰。   如果陆以北猜得没错,顾希年身上的白灰,就是沾染上了飘散在厂区内的粉尘。   一边继续摸黑前行,一边撬松沿途遇见的井盖儿,并记录下每个井盖儿间的大致距离,十几分钟后,陆以北终于来到了二车间后方的空地上。   举目看去,即使是在黑暗笼罩下,也能看见空地上有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周边荒草从中散落着残垣断壁,其中一些隐约还能分辨出圆弧的形状。   “……”   看样子,这些砖石就是曾经那座巨大烟囱的残骸了。   不过,这是已经拆除了,还是年久失修倒塌了?   陆以北看着巨大烟囱的残骸,缓缓转身看向了后方,墙体漆黑,屋顶破损的二车间厂房,微蹙了一下眉头。   又或者说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二车间曾经发生过的火灾,以及被屋顶的破损,就是那场意外造成的。   会不会是那些奇怪的人影,将顾茜茜送进烟囱之后引发的意外呢?   陆以北正沉思着,试图脑补还原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就在这时,远处突的传来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寂静的废弃工厂内,那一声闷响格外明显。   “咣啷——!”   那是松动的井盖儿恢复原位时,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有什么人在厂区内走动?   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吗?   闻声,陆以北心头微微一紧,左右张望了一下,在寻到一处烟囱残骸堆积形成的弧形空洞后,她身形一闪靠上前去,迅速地隐藏了起来。   利用松动的井盖儿恢复原位时发出的声响,对从后方靠近的危险进行预警,这就是她沿途一路撬松井盖儿的目的。   ————   说起来,她能够想到这种奇葩的方式来预警身后靠近的威胁,还要感谢王美丽女士这位好母亲。   那一年,陆以北的父亲刚失踪不久,还未确定已经遇难,她还跟着王美丽女士住在牡丹街陆家老宅,等待着她的父亲归来。   彼时刚上小学不久的陆以北,年少不知愁知味,只知道傻玩儿,尤其沉迷网络游戏,让王美丽女士颇为头疼。   为了控制陆以北玩游戏的时间,王美丽女士迫不得已,与她展开了为期近半年的斗智斗勇。   一开始,王美丽女士采用的办法,也是家长们的传统艺能——摸机箱温度。   也的确当场抓获过陆以北几次。   但很快,陆以北就展开了反击——用毛巾包裹着冰袋敷机箱,并借此成功的避过了好几次突然袭击。   好景不长,某次王美丽女士翻墙进入家门突击检查时,摸到了冷得扎手、仿佛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机箱外壳,陆以北顿时收获了一顿毒打。   随后,王美丽女士每次出门的时候,便会带走电脑的鼠标键盘。   然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陆以北就攒够了零花钱,配了一套最便宜的鼠标键盘,为了避免被发现,每天出门也带着。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最终还是被王美丽女士抓到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卧室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眼中含着泪水,揉着隐隐作痛的屁股。   似幻觉一样,她听见了老宅外,必经之路的小巷中,传来了有人踩过松动井盖发出的声响,心中逐渐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那以后,陆以北每次玩电脑的时候,都会撬松小巷内的井盖。   小巷里平日里走动的人很少,只要听见“咣啷”一声,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概率是王美丽女士回来了,数着小巷到家门口或者后院的步数,就能估计她到家的大致时间。   所以,在听到响动后,陆以北就会立刻关掉电脑,回到书房,打开课本,待到王美丽女士到家,被冰袋冷却的机箱外壳,便已经恢复了常温。   这法子,屡试不爽!   于是,她便享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欢乐时光,直到某一天,窗外传来的不是“咣啷!”而是“靠……噗通!”   那天之后,王美丽女士便带着卧床不起的陆以北,搬去了教职工大院儿。   再后来,南岭荛花就出现在了陆以北的生活中,自那以后她玩游戏的时间便大幅度减少了。   或许是因为王美丽女士,用糖衣炮弹买通了南岭荛花做间谍。   又或许是教职工大院儿里住的,都是花城理工大学的教授、老师,让陆以北受到了良好的文化氛围熏陶。   但最有可能的还是因为……游戏哪有白白嫩嫩的小萝.莉好玩儿啊!?   ————   藏身在弧形空隙下,陆以北如同当年听王美丽女士踩到松动井盖儿的脚步声那样,仔细聆听着工厂中回响起的闷响声。   虽然在这之前,她也不敢确定,这种方法到底好不好使,但有所准备,总比完全没有准备好。   事实证明,她的准备,还是有些用处的。   从刚才那声闷响来看,踩到井盖儿的人应该还在大约两三百步之外。   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光线昏暗的环境,对方应该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还有时间让她做出反应应对。   然而,在第一声闷响响过之后,这座废弃工厂再次陷入了死寂。   “……”   奇怪,什么情况?   不是朝着我这边走过来的,还是没有踩到其他井盖儿?   陆以北腹诽着,皱起了眉头。   来的路上她观察过,虽说这里是工厂,沿途的井盖儿数量不少,但是厂区内的道路都算得上宽阔,不像是老宅门前的小巷,经过时不可能百分百踩中井盖儿发出声响。   在不能确定刚才引发响动的人,是否正向着这边靠近的情况下,陆以北决定暂时先藏在这里,等确定了外面的情况后,再做打算。   一念及此,她靠着墙壁缓缓地蹲下了下去,以期借着荒地上半人高的枯草,更好地隐藏身形。   这些残垣断壁,不知道被人遗弃在荒地上多少年了,背阴处积攒了薄薄一层污泥,污泥上生着些许青苔,滋生着许多虫豸,摸上去滑腻腻的,不时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受到惊吓,从手背飞快爬过,令人十分不适。   陆以北蹲下时,下意识地双手向后,支撑墙壁,维持身体平衡,下一刻掌心便传来了滑腻湿冷的触感。   在这样的场景下,突然摸到了这种鬼东西,陆以北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险些惊呼出声。   可就在她准备将手缩回来的时候,却摸到了藏在青苔之下的东西,身子顿时微微一僵。   这座损毁的巨大烟囱的内壁上,竟然有文字!?   还不止一个!   是我感觉出错了吗?陆以北想。   她不太确定,她摸到的那些形状规律的凹陷是不是文字,毕竟这座不知道经历过什么而损毁的烟囱,在倒塌时,划出几道划痕也并不稀奇。   怀着疑惑,她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在身后墙壁上仔细地摸索了一遍,然后心情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在烟囱的内壁上,的确雕刻着大量的文字。   那些深深浅浅的纹路,很规律的分布在每一块砖块上,呈环状分部,出现这种情况,显然是人为的。   烟囱倒塌时形成的划痕,无论是深浅还是分部,都不可能这么有规律。   不过,四周太黑了,陆以北根本看不清烟囱内壁上的文字,她也没学过盲文,再加上那些文字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早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风化侵蚀,令她摸也摸不出来写了些什么。   “……”   是聚集在这里的寻真互助会成员雕刻上去的吗?   可是,他们在烟囱内壁雕刻文字的目的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一些“到此一游”、“我爱白小花”之类的垃圾话吧?而且那种纹路也不像是现代汉字。   陆以北想着,眉心突的一阵抽痛,紧跟着又有一段模糊的梦境碎片,变得清晰了起来。   相关的记忆从迷雾中上浮,像是潮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   初景春风咒、朱颜改、司夜会制式触发型固化咒式……   各种符篆和固化咒式的名称和制作方式,出现在了陆以北的脑海中。   黑暗中,她微眯起了眼睛,看向身后隐没在黑暗中的烟囱残骸,微眯起了眼睛。   这上面雕刻的,难道是……某种符篆或是固化咒式的咒文?   如果是那样的话,烟囱的损毁倒塌,会不会跟这些咒文有关?   想到此处,陆以北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且合理的猜测。   说不定,在梦境中废弃工厂看见的,那些将顾茜茜送进烟囱的人影,是打算用她来做某种献祭仪式!   但那场献祭仪式失败了,导致了巨大烟囱损毁倒塌,同时也导致了二车间的大火,以及顾茜茜变成那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   难道寻真互助会真的拿活人做实验?   该死,人心隔肚皮,顾希年那种友善的寻真互助会成员,其实只是个例吧?   甚至只是一种招揽成员的公关手段……陆以北想着,后背悄然升起了一阵凉意。   如果她的猜测和真实情况偏差不大的话,西城石灰厂作为寻真互助会的据点之一,极有可能已经进行过无数次可怕的实验了。   那些惨死的人,说不定就埋在她的脚下。   “咣啷!”   闷响声突然又响了起来,打破了寂静,而发出声音的地方,似乎比刚才近了一些。   陆以北心头一惊,旋即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然后。   令她始料未及的情况出现了。   在第一声闷响出现之后,紧跟着一连串的闷响声就传入了陆以北的耳中,强烈地压抑感,不断挤压着她的心脏,仿佛想要令她窒息而亡。   “咣啷——咣啷——咣啷——!”   那不断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狂奔,但是人类,即便是人类当中的短跑世界冠军,也绝对达不到那么快的速度。   来时,陆以北沿途撬松井盖儿的时候,留意过了,那些井盖儿之间,靠得最近的,也有二三十米的距离。   可是闷响声传来的间隔,却不超过一秒,并且体重较轻的生物,踩在那些松动的井盖上,也不可能发出那么明显的声音。   一个秒速二三十米,体重接近成年人类的“怪物”,正在朝着这边飞快逼近!   一念及此,陆以北的瞳孔一阵收缩,心跳骤然加速,手心渗出了汗珠。   她紧张地从藏身处探出小半张脸,用一只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呼吸一滞。   只见,天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月光,让废弃工厂内的光线更加昏暗,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只剩下了一片黑黢黢的模糊轮廓。   就在这一片诡谲的黑暗中,陆以北看见,在距离她约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两点猩红的微光和一道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消失了踪影。   随着那道人影消失在了视野里,荒地再次陷入了感觉不到任何人类气息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腥臭,逐渐浓郁,时刻提醒着陆以北,危险就在她的身边徘徊。   “啪嗒……”   一声轻响在陆以北的身后响起,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了地上,她猛地回身望去,肌肉记忆似的,抬手就是一记红焰闪。   于是,赤红的火光洞破了黑暗,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看见了那张可怕的脸,倒垂在了她藏身的空隙入口。   那张脸肿胀异常,整张嘴已经没有了嘴唇,森白的牙齿暴露在外,像是在狞笑,脸上参差残缺的血肉上浮现着一片片霉菌般的侵蚀痕迹,深可见骨。   暗红色的血肉触须破开面部肌肤,黏糊糊的在它的脸上挥舞、乱爬,无数细小的眼瞳在它的脸上乱颤着,凝望着陆以北,散发着怨毒的恶意。   然后。   就在那一枚拳头大小的赤红火球,距离那张可怕的脸,只剩下不到一掌距离的时候,它突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视野里。   “噗——!”   红焰闪激发出的火球,砸在一面破碎的墙壁上,闪烁了两下,熄灭了下去,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和黑暗…… 第三十九章 蹂躏、虐待,但不侮辱   刚才那是什么?   该死,半山公寓怪老头的亲戚吗?   陆以北花了一又四分之三秒怀疑人生,然后气氛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了。   空气中飘荡的腥臭味变得愈发浓郁,隐约能听见外面的荒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走动,脚步声杂乱无章,像是好几个人在同手同脚前行。   “咔——咔——!”   整块烟囱外墙残骸都在摇晃,头顶不断传来轻响,被风化侵蚀已久的砖石,不堪重负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倾倒。   徘徊在外面的那个怪物,似乎是想要用这种不断给猎物心理施压的手段,让猎物陷入慌乱,离开藏身的地方,自投罗网。   在这气氛紧张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情况下,陆以北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了下来,以应对面前的危机。   就在这时,那个来源不明的念头,在短暂地沉寂后,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魔女大人,它杀过去了耶!   (〃'▽'〃)   陆以北扶额,“……”   不是,你发弹幕原来是可以带文字的吗?   那你怎么早不说?现在才说有什么用?   放这种马后炮,倒不如帮我想想办法。   像是在回应着陆以北内心的吐槽似的,又是一道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ง•_•)ง   蹂躏它、虐待它、侮辱它!   陆以北,“……”   等等!确定不是我被蹂躏、虐待、侮辱吗?   思索间,她看向外面漆黑一片的荒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功夫担心,搏一搏单车变灵车了吧?   就像是在野外孤身遭遇了老虎一样,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尝试着反抗一下子,那样的话,会死得有尊严一点……   更何况,在半山公寓的时候,我都已经成功反杀了那个怪老头,或许这次也能完成反杀。   一念及此,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狠色。   她握紧了手中的马桶橛子,杀气腾腾地站起了身来,双腿前后分开,做出了一个准备冲锋的姿态。   仔细聆听着头顶不断传来的声音,就在她听到那怪物发出的响动,远离了她些许的瞬间,她双腿肌肉绷紧,足尖猛地发力,奋力向前奔去。   今天,要么你就打死我,或者被我打死!陆以北狠狠地想。   ————   昏暗的夜色笼罩下,散落在荒地上的烟囱残骸上,一头样貌狰狞的怪物匍匐着,来回爬行。   铁钩似的尖爪,来回剐蹭着砖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咻——!”激烈地风声骤然迸发。   伴随着风声,一道纤瘦的人影从残垣断壁中掠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数米之外。   似没有料到自己的猎物会有如此矫健的身手一般,怪物愣了一下。   直到那道人影,头也不回的朝着工厂深处跑去的时候,它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六条肢体骤然发力,伴着崩碎的土石飞溅,那狰狞可怖的身影,顿时像是炮弹一样,追着陆以北飞掠而去。   ————   “吼——!”   野兽般的咆哮从身后传来,陆以北顿时浑身寒毛炸起,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双腿猛地发力,向前一跃。   在冲出藏身处的瞬间,这具身体爆发出的力量,超越了她的想象。   一个冲刺便飞掠出了数米的距离,比起那怪物秒速二三十米的速度来,恐怕也不遑多让。   快点,再快点儿,以现在这个速度,只要一鼓作气冲出石灰厂,应该就能把它甩掉。陆以北激动地想。   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咣啷——!”   伴随着一声闷响,脚下突然踩空,立刻让陆以北对“作茧自缚”这个成语,有了全新的人生感悟。   飞身落地时,她踩到了被撬松的井盖儿边缘。   受力不均的井盖儿,一下子就从地面弹了起来,像是被抛起的硬币一样在半空中旋转。   而她的身形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平衡,向着地面倾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眉心突然一阵胀痛,奇怪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它从左后方,发动了袭击】   左后方?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还未来得及弄清楚那道念头的来源,她便听见了一声土石崩坏的声音混合着金属扭曲翻卷的刺耳声音,在左后方的建筑物屋顶响起,传入了她的耳中。   伴着一阵乱响声,陆以北的情绪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看不见敌人,猛烈袭来的烈风和令人窒息的腥臭,却时刻提醒着她,敌人正在以每秒数米的速度袭来……   危险在逼近!   完了,这下死定了!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双眼突的灼热,脑仁抽痛,一段来自梦境记忆里的画面,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   “孙媳妇儿,你可知道,这一式剑招为何叫做逐风令?”一位气质出尘的男子如此对她说。   “为何?”   “哼哼!看好了!”男子轻笑了两声,手中骤然浮现一柄古拙长剑,向前踏出一步,抬手便挥洒出了一片璀璨剑影。   ……   “《太和君子剑图说》么……”陆以北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一刻,梦境记忆对她而言的真实性,无形地又加深的了几分。   刹那间,时间的流逝好像变慢了,她能清楚得感觉到,风吹过她的肌肤,带来的震动。   恍惚间,那名年轻人的身影,跟她重合在了一起。   紧跟着,她的身体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突然就自己动了起来。   手掌猛地一拍地面,让即将跌倒在地的身体,重新腾起。   短暂滞空的瞬间,身子突的弯曲如弓,以躯干发力凌空翻滚,随后在下落之时,双腿猛踏一下半空中的井盖,调整了方位,向侧面飞掠了出去,避开了身后袭来的进攻,稳稳落地。   一系列地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是类似的情况,她已经跟某个人演练过成百上千遍,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那样。   在落地的刹那,她箭步前踏,迎身后袭来的黑影,在身影即将交汇之时,顺势送出了手中的……   马桶橛子。   “???”   怪物愣住了,十数只凶光灼灼的眼眸之中浮现疑惑。   紧跟着,陆以北的声音,幽幽地飘入了它的耳中,制造出了更大的疑惑。   “没什么好奇怪的啦!谁说的马桶橛子就捅不死人呢?”   下一刻,那马桶橛子,就在它的注视下,沐浴着月光,化作了一柄古拙的断剑……   ————   天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月亮探出头来,银白的月光洒向地面。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一柄马桶橛子上,泛起了耀眼寒光,伴随着陆以北的手腕,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节奏震动,剑影勃然爆发。   “太和君子剑·逐风令!”   灵台净业干脆利落地切裂了怪物的面颊,随着陆以北的咆哮,猛然拉扯,绞碎了他的唇舌牙齿,从他另一侧脸颊的嘴边穿出。   动作疾如风,迅如雷。   “嗷——!”   怪物吃痛发出了一声悲鸣,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半空中的陆以北直接单手按住了它的肩膀,双腿踢了一脚它扬起的双臂,身形借势回旋,反手将剑刃捅进了它的脖子。   “噗——!”   伴着血肉撕裂地闷响,剑刃从怪物的脖颈另一侧穿出,然后……   手腕转动,剑刃横斩,画出一道泛着清光的圆弧。   斩首!   血肉撕裂的闷响和骨骼碎裂的脆响同时响起,汇聚在一起。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颗目光呆滞的脑袋,随着喷涌如泉的暗红色血液,从怪物的肩膀之上飞起,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嘭——!”   几乎与怪物头颅同时落地的陆以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喘着粗气,皱起了眉头。   做到了,我真的反杀了那头怪物,可是……   我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动作像是吊了威亚,加了特效一样,简直就像是杀了一只鸡一样简单……陆以北惊疑不定地想。   此时此刻,她的感觉就像是,当了十九年的衰仔,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竟然是XX龙王转世,举手投足就能大杀四方,这种感觉,简直让人爽得快要颅内高.潮。   “另外,我真的杀过那么多怪谈吗?”陆以北喃喃道,“不对,肯定没有,那些梦境记忆都是假的,我那么善良可爱的人!”   嗯,杀人放火的梦境记忆就是假的,其他的可以暂时认为是真的……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紧跟着,她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补刀!   她看过太多故事里的反派大佬“开局像个战神,结局一座孤坟”,而究其原因,大都是他们在第一次击败主角之后,给他留了一条狗命。   开局第一次击败主角的时候,就给他火化、扬灰、诵经超度一条龙服务,不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吗?   不过,为什么我把自己代入反派大佬而不是主角呢?   呃……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补刀!   陆以北想着,转过身去,对着身旁那具尸体,双手举起了手中的灵台净业。   就在这时,具倒地不起的无头尸突然动了一下。   紧跟着,从它脖颈断面中涌出的血浆,迅速地汇聚在了一起,凝聚成了一条条触须,拖拽着尸体,飞快地向着不远处地头颅爬去。   另一边,坠落在荒草地之中,血糊糊的头颅,也挣扎了起来,在地上蹦跳着,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格外渗人。   “卧槽!诈尸?”   陆以北心头一惊,三两步追上前,“噗呲”一剑洞穿了无头尸的胸膛,将它钉在了地上。   注视着钉在地上,不断挣扎的无头尸,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吟诵咒语,施放咒式,完成补刀,那道来路不明地念头再次闪过了她的脑海。   耶耶!魔女大人,大胜利!   ٩(๑>◡<>   又来了?没完没了……陆以北腹诽了一句,重新整理了思绪,准备释放咒式,就在这时,她突的响起了那道古怪念头,之前给她传达的信息。   “蹂躏它、虐待它、侮辱它……会不会有点儿不太人道啊?”她为微蹙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这样好了,排除侮辱这一项!”   “就单纯的蹂躏、虐待好了,正好想尝试一下,这具身体的各种能力,不过,怎么样才能在蹂躏和虐待的同时,不体现出侮辱性呢?啊有了!”   “大哥你好帅哟!想在哥哥鼻梁上滑滑梯,想在哥哥睫毛上荡秋千,玉树临风,神勇威武,天下无敌,唯你独尊,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陆以北说着说着,手上便搓出了一团红焰闪,朝着地上的无头尸招呼了过去,紧跟着反手又是一记,强效治疗咒式,六花铃响。   没有一点点防备,感觉到突如其来的热浪和紧随而至的温暖如春日的强光,地上的无头尸身子突然一僵。   远处掉在地上的头颅,也向她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   你确定排除了侮辱那一项?这™不是侮辱性更强了吗?   于是,陆以北便开始了攻击咒式,治疗咒式,封禁咒式,攻击咒式,治疗咒式……的循环模式。   ————   片刻后。   陆以北垂头丧气的,走在去往巨大烟囱残骸的路上。   敌人死了,她很愧疚。   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练手的沙包,结果一不小心,就用成了一次性的,太浪费了!   “要是不尝试那个什么皎天炮就好了,那样的话还能多尝试几个技能……”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一记咒式下去,灰都没了,连施放治疗咒式的机会都没有……”   “哎——!”   叹了口气,陆以北举起了右手,看了看手中的马桶橛子,皱起了眉头。   还有这柄马桶橛子。   刚才它的确变成了一把断剑,还斩杀了一头怪谈,现在怎么又变回去了呢?   而且,灵台净业和马桶橛子……   陆以北沉思了片刻,左右也想不出两者之间,除了名字都是四个字之外,能有什么更强的联系。   一边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一边前行。   不知不觉间,陆以北又返回到了二车间后的巨大烟囱废墟前。   刚才的成功反杀,给了她莫大的自信,终于让她有勇气掏出手机照明。   借着手机照明的光亮,她在荒地上搜寻了一阵,不多时便找到了几块,散落在地上的,雕刻着古怪文字的红砖。   “就是这个了,先带回去研究研究……”   说话间,陆以北拾起了几块红砖,装进了随身的背包里,然后微眯起眼睛,看向了石灰厂深处,综合楼的方向。   差不多时候了,去看看那个不断向我发出呼唤的东西是什么……陆以北想着,目光微微一凝。 第四十章 邪神的装备库   清晨,汤城,春风居。   身段婀娜的女子,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摆弄着手中的SWITCH,全神贯注。   突的,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子,紧跟着便皱起了眉头,望向了窗外清晨明媚的朝阳。   “又来?我倒要看看这次祈祷的是什么!”她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凝神感应了一下祈祷指向的对象后,面色一沉。   祈祷指向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句萌略微思索了一下,眼前一亮,“哦~我懂了!这他娘的,是某个死宅在祈祷纸片人老婆早生贵子吧?”   “啧啧,虽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事儿,我还真没试过……”   要不,试试看?   万一真成了,桃源里还能开发一个新的创收业务呢!   句萌暗戳戳地想着,翡翠似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狡黠的微光。   ————   陆以北吟诵完那段来自梦境记忆里的权能描述,嘟囔了一句,“好了,这样应该就魂飞魄散了吧?”这在向着工厂深处走去。   她虽然不清楚那段权能描述到底好不好使,但是“超度”也是补刀的重要环节。   没有了肉体,依旧诈尸的情况,难道还少了吗?   走在寂静的废弃工厂里。   陆以北虽然背上多了几块砖块,但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不过,她也没有放松最基本的警惕,在前行的过程中,仍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顺带撬松了沿途的井盖儿。   虽然刚才被撬松的井盖儿坑了一把,但在那之前,别的井盖儿也很好的完成了预警的工作,不是吗?   也不知道那怪物是怎么诞生出来的,如果是寻真互助会制造出来的,恐怕不止一个。   小心为妙!   在找到那个呼唤我的东西之后,立刻就离开这里。陆以北想。   ————   西城石灰厂的三间车间厂房呈“品”字形分布,一、二车间并列,三车间单独耸立在后方,而用作办公和员工宿舍的综合楼,则在工厂更深处靠山的地方。   陆以北绕过了二车间厂房,在经过三车间厂房时,发现三车间沉重的大铁门上挂着崭新的大锁,四面的窗户也紧闭着,没办法像是前两座车间一样,翻进去查看。   在三车间门前转悠了一圈,从一扇稍显老旧的窗户的缝隙,她看见了车间内的景象。   透过窗缝,在手机照明的惨白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车间里的机械早已经搬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椅子,大约有近千个座位。   昏暗空旷的车间里,浑浊的空气飘荡,在惨白光芒照耀下,那些椅子勾勒出形状诡异的影子,一眼扫过,像是坐满了人。   在车间深处,讲台后的墙壁上,还画着一副巨幅油画。   “……”   混乱的城市、倒飞向天空的雨水和石子、逆生长的老榕树……画上的内容和半山公寓里出现过的那些画一模一样。   这里应该是礼堂一类的地方。   搞不好经常有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在这里,进行集会。陆以北想。   稍微打量了一阵之后,她有些瘆得慌,总觉得多看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在空荡荡的车间里,“看出”两个人影来,没有过多的停留,便快步走向了三车间后的综合楼。   ————   综合楼前的铁栏门紧闭着,没有上锁。   陆以北尝试着推动了一下铁栏门,伴着“吱呀”一声轻响,铁栏门张开了一道缝隙,她深吸了一口气,穿过了大门,来到了综合楼前的小院里。   驻足在长满荒草的小院内,举目向着前方的建筑物看去。   四层的小楼,每层楼有八间屋子,其中绝大多数屋子的房门已经拆掉了,留下一个个黑漆漆的门洞,在黑夜的笼罩下,像是寄居着某种怪异生物的巢穴。   一番观察下来,陆以北发现,整栋综合楼,只有地下室和三楼的两间屋子装着门,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迈开脚步,朝着楼上走去。   按照常理来说,楼上应该是住人的,相对安全,且容易找到有用的东西。   而地下室则可能是堆放东西,或是有什么别的特殊用途,比较危险,可以晚一些再去,情况不对,放弃探索也行……陆以北想。   ————   不知是之前击杀那头怪物,对藏在废弃工厂里的其他怪物造成了威慑,还是这座废弃工厂里,只有那一头怪物存在。   陆以北从一楼上到三楼的过程中,连一只虫子都没有遇到,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荡无人的走廊上回荡。   三楼靠近楼道口的门是一扇防盗门,在不闹出大动静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打开,只能作罢。   而三楼尽头的那扇门却只是一扇老旧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不大的挂锁。   陆以北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砖头,用力地砸了两下,挂锁便“咣当”一声,应声掉在了地上。   推门而入,待到双眼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屋子里的陈列摆设,陆以北微微一愣。   眼前的场景太熟悉了,屋子的结构和布置,跟她在半山公寓看见的那些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看样子,这里的主人肯定曾经在半山公寓住过,如此一来的话……”   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抬手用手机照向了屋子书房的方向,目光微微一凝,快步向前走去。   “吱呀——!”   伴随着门轴转动的轻响,刚一推开书房的门,陆以北就看见了三张面无血色,目光呆滞的人脸传入了她的视野。   书房里没有开灯,黑漆漆地房间里,一盏长明灯闪烁着昏黄的光芒,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香烛的味道,几张明黄色的纸钱,被开门时的微风带起,飘到了陆以北的脚边。   书房里没有书柜和书桌,有的只是一座灵堂。   “打扰了……”   被三双眼睛注视着,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颤颤巍巍地退出书房,就在她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突然留意到,供桌上那三张黑白照片中的一张有些眼熟。   圆脸,栗色长发……是顾茜茜小时候的照片?   不对……   伴随着眉心一阵抽痛,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梦境记忆中,曾在花城司夜会内部会议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希留。   不是顾茜茜,是顾希留!   两个人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可是在气质上却有着很大的差异,顾茜茜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眉宇间带着一股倔强,而顾希留则文静柔软,给人一种林黛玉似的病弱感,若是分开来看,很难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也只有陆以北这种,跟顾茜茜有过多次接触,同时怀疑过顾茜茜跟顾希留是用一个人的人,才能这么快发现两人的相似之处。   “见鬼了,她们俩难道是两个人……也不对呀!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哟?都给我搞懵了。”陆以北喃喃自语道,思绪搅成了一团乱麻。   如果顾茜茜和顾希留是两个不同的人,那她之前的一些猜测,一下子就被推翻了。   她本来觉得,这个世界若是虚妄,那她所看见的,曾经所经历的一切,肯定也都是幻觉。   然而,顾茜茜和顾希留又都是在梦境记忆里存在的,她们其中一个有很大概率是从这座虚假的花城,去到真实的花城的。   可是,如果是幻觉,去到真实的花城后,应该消散才对啊!陆以北想。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阵异响突然从综合楼的小院儿中响起。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快步离开了屋子,来到走廊上,侧耳倾听。   声音是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的,听上去类似于重物被拖动的声音,混合着锁链碰撞发出的轻响,像是有什么被囚禁的东西,在挣扎。   那股一直呼唤着她的念头,也在这时变得强烈了起来。   魔女大人,您来啦~!   |´・Ω・)ノ   陆以北,“……”又开始了吗?能不能让人安静的想会儿事情啊!该死,要是我也能给它发弹幕就好了。   陆以北如此想着,突的眼前一黑,大脑像是短路了一般,陷入了一片空白。   紧跟着,她便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向着虚空中延伸出去,跟某个未知的存在链接在了一起,通过这种方式跟它的意识建立了强烈地联系。   这是……解除禁言,可以发弹幕了?   感受着这种难以言喻的状态,陆以北沉吟了一下子,试探性向那个未知的存在,传递过去了一个念头。   “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嗯,魔女大人贴贴~~   Ღ(๑╯◡╰๑Ღ)   感知到了对方的回应,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旋即脸上的笑容便逐渐变态了起来。   “贴个屁!好家伙,老子终于可以给你发弹幕了是吧?你知道我过去的两个多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吗?”   (´`;)?   “你知道吗?**的产后护理,首先要从产前做起,**产前四五天要逐渐减少饲喂量,其目的是减少腹部压力产前吃得少产后才能吃得多。若产前吃得多,不仅会使产程过长,还会造成产后胃积食。”   “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   外套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理解它亲爱的魔女大人在说些什么,然后脑子便宕了机。   “还有,你知不知道……”   “!#&1……”   于是,在陆以北大脑超频运转,内容大功率持续输出,C语言与儒雅随和齐飞了近十分钟后,对面传递来了一段乱码,然后沉默了下去。   见状,陆以北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下走去。   ————   片刻后,陆以北来到了综合楼一楼,撬开了地下室的门锁,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进入地下室,黑暗笼罩了视线的瞬间,她就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又开始了吗?陆以北皱眉。   那种感觉,跟她之前在花城图书馆,被暗中窥探时的感觉一样,就像是被什么恐怖的怪物给盯上了。   更加令人她感到不安的是,在她踏入综合楼的瞬间,她便嗅到了一股难忍的腥臭味,闻上去跟先前那头怪物身上散发出的味道类似。   陆以北将单手握住的马桶橛子,换成了双手紧握,全身肌肉绷紧。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冲暗处冲出来,她就立刻用马桶橛子,将其捅个稀巴烂,再用四兽皎天炮补上一刀。   陆以北想着,凶巴巴地空挥了一下手中的马桶橛子。   沿着向下的楼梯前行,在脚下踏实的瞬间,她慌忙地用手机照明,在黑暗被光明驱散的那一刻,她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地下室的底部是一条大概五米的狭长走廊,在走廊的尽头有着一扇锈迹斑斑,略显低矮的铁门。   惨白的光线从走廊漆白墙壁上扫过,便看见墙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像是水渍一样的污迹。   陆以北稍微凑近了些查看,顿时瞳孔微缩了一下子,头皮发麻,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根本不是什么污迹!   虽说那大块大块的暗红色,附着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看上去像是从墙体内部蔓延出来的水渍,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是一团团密集的,仿佛血管又或是菌丝一样的东西。   仔细搜寻其源头,陆以北很快便发现,墙体上细小的裂缝中,有颜色更深,散发着腥臭味的粘稠血肉,在墙体的缝隙中蠕动着,就像是寄生在了这栋楼的内部一般。   “吱吱吱——!”   她正观察着那些暗红色血肉,一阵好像是啮齿动物发出的刺耳叫声,突然从她面前的墙体内部传来,紧跟着便是一阵仿佛爬行动物鬼祟活动的轻响。   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   陆以北在察觉到墙体内传出的诡异响动后,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暗红色的血肉,就像是一朵猩红的花朵一样,从墙缝之中勃然绽放。   浓郁的腥臭扑面而来,陆以北心头一惊,猛地向后一跳,拉开了距离。   待到稳住身形后,她才发现,她刚才观察的那一道墙缝,已经被一团足球大小的,散发着腥臭的,絮状血肉覆盖了。   上面布满了不断颤动的小眼睛,末端还有密密麻麻的,宛如婴儿的小手的不断蠕动挥舞着。   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寄生在了墙体之中一般。   “艹!艹!什么鬼东西?!”   陆以北起了一身鸡皮,忍不住骂出声来,正要抬手奖励这别致的小东西一记四兽皎天炮,走廊尽头那扇铁门后,突的传来了响动。   “砰砰——砰砰——!”   一声声闷响在走廊中回荡,听上去像是鱼在砧板上挣扎,但又比那要强烈地多,像是一头巨兽。   “咕噜——!”   陆以北咽了咽口水,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去,隔着老远的距离,伸出手用马桶橛子的木柄,戳开了走廊尽头的铁门。   然后……   她便愣在了原地。   极度邪恶的气息,像是海浪一样,从门后倾泻出来。   陆以北呼吸微微一滞留,好像闯入一片血色的大雾当中,眼前的所有东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泛着微光。   一团团半虚半实的暗红色血肉,附着在建筑物的四壁上、家具上,蠕动爬行着,发出好像啮齿动物的低声鸣叫,同时不断演化出各种诡异的器官和组织。   放眼望去,陆以北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一座血肉凝聚的工厂,而这工厂的中心位置,则是一座被血肉覆盖的操作台。   一件猩红破败的衣衫漂浮在操作台的上方,被数条锈迹斑斑的铁链束缚着,在空中来回飘荡,发出渗人的声响。   陆以北,“……”   这是什么鬼哟!邪神的装备库吗?我™是不是被钓鱼执法了? 第四十一章 外套?   约莫四十平米的屋子里,灯光闪烁着,不断喷薄出电流短路的火星,天花板上、墙壁上、地板上、无数暗红色的物质蠕动着。   那件飘荡在,屋子中央的破败衣衫,被锁链束缚着,其上布满了猩红的斑点,看上去像是某种霉菌,却有着类似肝脏的质感,令人十分不适。   “……”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身体骤然旋转一百八十度,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离谱,这™太离谱了!   长成这幅可怕的模样,你就别在我脑子里发那种可爱的“弹幕”,给我造成不切实际的幻象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网络上的小萝莉,线下面基的时候却变成了,身高两米,体重两百斤的怪大叔一样,会吓死人的!   实物与描述严重不符的落差,让陆以北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别走,别丢下我,求求!(ಥ_ಥ)】   古怪的念头,在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   “口住,我不听,休想骗我!”   陆以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埋头前行,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这种套路她见得多了,什么封印着恶魔的电饭锅、装着妖精的水晶瓶,一旦打开就会释放出可怕的存在。   还有什么,穿上之后就会一直跳舞跳到死的舞鞋,戴上之后就会变成怪物的项链,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说,这种套路骗骗懵懂无知的少女还行。   想骗我这种猛男?不存在的!   陆以北越走越快,最后直接撒开了腿,一路狂奔,不知不觉就使用出了《太和君子剑图说》里的身法。   都不带回忆一下子的,仿佛这种逃跑的技能,她天生就会一样。   眼见着陆以北就要离开地下室的走廊,小仓库里,被束缚的外套,焦急地剧烈挣扎了起来。   “叮,叮,叮!”   束缚着它的锁链一次次被绷直,发出一阵阵轻响。   它最亲爱的魔女大人,就要丢下它了,但直到现在为止,它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只知道它跟着魔女大人去了一座很破的房子,被奇怪的旋涡吸了进去,醒来就被人绑在了这间阴暗的地下室里,身上还长了很多“小虫子”。   它想过逃离这里,去寻找魔女大人来着。   毕竟,像是这种,寻常钢铁铸造的锁链以前根本困不住它,它超厉害的!   但……   不知到为什么,它好像变弱了,连这种普普通通的铁链都无法挣脱了。   大概是因为那些“小虫子”吧?   它简单的思维,只能想得出这种显而易见的答案了。   那些“小虫子”一直在它的身体里,不断生长着,钻来钻去,啃噬它的身体,痒痒的,痛痛的,很难受,很痛苦……   脚步声渐行渐远,陆以北的身影最终还是被黑暗吞没,消失在了走廊另一边的地下室出口。   “叮——!”   伴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那穿透外套身体,束缚在它身上的铁链骤然绷得笔直,嵌进了它的身体里。   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衣衫撕裂的口子滴落。   啊,魔女大人真的走掉惹!   ∑(っ°Д°;)っ   它袖子向着地下室出口的方向高高扬起,颤抖着,良久,随着兜帽一起,缓缓垂下。   然后……   “呼!”的一下坠落在了操作台上,皱巴巴地缩成了一团,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件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破损衣衫。   就在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端响起。   陆以北折返了回来,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地下小仓库门口。   ————   陆以北一开始根本没有打算回头,哪怕那仿佛自她脑海里升起,又像是飘荡在耳边的喃呢不断响起,呼唤着她回去,她也没那打算。   那件猩红的破损衣服,整个造型跟裹尸布似的,散发着扭曲怪异且极端不祥的气息,不管是肉眼所见,还是隐约的感觉,都跟之前遇到的那头怪谈,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之前那头怪谈顶多是战斗力一千的杂兵,而这件衣服,至少是战斗力两万的稀有精英。   虽说刚击败了一头怪谈,给她带来了不小的自信,但是她还没有膨胀到越级杀怪的地步。   苟命要紧的呀!   然而……   当她飞奔着,冲出地下室出口的瞬间,仿佛幻觉一样,她听见了,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喃呢。   【陆以北,回去,救它!】   “淦,你说救就得去救吗?你们这些家伙坏逑得很,尽知道骗我这种无知少女?”陆以北低吼道,“想让我回去,除非……先给我套一件复活甲!”   紧跟着,强烈的情绪,山呼海啸似的汹涌袭来,充斥了她的脑海。   悲伤、哀戚、辛酸、颓丧……仿佛要把她吞噬一般。   可就在如此复杂的负面情绪中,陆以北却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柔。   暖暖的,就像是心灰意冷时,在街角偶遇,突然跳进怀里,亲昵撒娇的小猫咪,让人瞬间心灵软化。   刹那间,她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停跳了半拍,脚步也随之一滞,仿佛陷入了泥潭,身体僵硬地呆立在了原地。   良久。   她转过身去,看向身后那黑黢黢的地下室入口,柳眉拧成了一团。   我……会不会误会它了?   说不定,它也是那种,“我很丑但是很温柔”的类型呢?   以貌取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   穿越漆黑深邃的走廊,回到地下小仓库门前。   陆以北看着操作台上,宛如一滩烂泥的衣衫,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真是怕了你了!我可以把你从这里捞出去,谁叫我这个人温柔敦厚、心慈手软呢?但是在那之前,咱们可得约法三章!”   “……”   沉默了两秒钟,见衣衫没有任何反应,陆以北又呼唤了一句,“喂!你该不会挂掉了吧?”   话音落下。   外套扬起了兜帽,在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嗖!”的一下人就立而起,在半空中欢快地飞舞了两圈,然后径直地朝着陆以北飞了过去。   “叮——!”   铁链再次绷紧,发出轻响。   外套被铁链拖曳着,悬停在了距离陆以北两米左右的地方,一双破破烂烂的袖子,在半空中挥舞着,仿佛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来势汹汹地外套,陆以北心头一紧,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道,“别,别!你先别激动啊!我不是说了吗?要约法三章!”   闻言,外套轻飘飘地落在了操作台上,盘成了一团,下摆轻轻摇晃着,就像是晃荡的小脚脚。   乖巧.JPG   陆以北扶额,“……”   你说你,都这么可怕一怪谈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萝莉被泥头车送到了异界肌肉大叔的身体里一样。   腹诽了两句,陆以北竖起了一根手指,“首先,你不能伤害我!”   “其次,我说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最后,我这里有一份儿契约,为了安全起见,麻烦你签一下。”   这年头,套路多呀,就算是合同还有阴阳合同呢!   签订一份契约,也只是最基本的保障而已。陆以北想。   外套,“……”魔女大人为什么要把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呢?   好奇怪哟!   (´・_・`)   没反应呢?该不会是,被我戳破了骗局,不敢说话了吧?见外套没有做出回应,陆以北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不答应,我可走了啊!”   外套,“……”好叭,真拿您没办法呢!   (´-Ι_-`)   紧跟着,外套便人立了起来,竖起兜帽,冲着陆以北做了一个颔首的动作。   “呼——!”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回忆了一下梦境记忆中,盟友契约的施展方式,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   “……皇天后土鉴此心,合作期间有福同享,有难共当,守望相助,肝胆相照,违者万劫不复,永不安宁!”   盟友契约的咒式吟诵完毕。   下一刻,伴随着“噗嗤!”一声轻响,两缕火苗几乎同时在陆以北和外套的衣袖上腾起,摇曳对峙,久久没有融合,完成契约。   【火苗甲:“他们不是已经有眷属契约了,干嘛好要签订盟友契约?”   火苗乙:“不清楚,可能脑子有问题吧?”   火苗甲:“咱们走吧,妈妈说了,不要跟神经病一起玩。”】   仿佛在无声中,完成了以上对话,两缕火苗突的光芒大盛,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呼!”的一声轻响,在半空中炸开一串赤红火星,消失了踪影。   盟友契约的咒式施展“完成”,陆以北斜眼看向身旁独自傻乐、欢快地蠕动着身躯,仿佛一只海白菜成精的外套,陷入了思索。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虽然梦境记忆里只有盟友契约的施咒方式,没有施咒成功的具体表现和特征。   但是按照盟友契约里的流程来看,施展咒式的过程中,一方若是心怀歹意,或是恶意破坏咒式,则会遭到咒式反噬。   现在它似乎没有遭到反噬,就算咒式失败,也可以判定它没有恶意了。   陆以北想着,对外套面无表情道,“可以了,你等着,我起找个东西,帮你弄开身上的铁链。”   说完,她站起了身,左右张望搜索了一阵,很快便在房间堆放杂物的角落里,寻到了一把工具锤。   她走上前去,将工具锤拿在手中颠了颠,微微颔首,然后折返了回来,双手举起工具锤,对准了操作台上焊接铁链的焊接口,奋力砸下。   “当,当,当……”   在身体怪谈化之后,她的臂力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几乎每一锤落下,一个焊接口便应声断开,火星四溅。   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焊接口的时候,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带深意地看了一眼外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砸下了最后一锤。   “当——!”   伴随着焊接口断开的闷响,外套“嗖!”的一下就飞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扑向了陆以北。   刹那间,眼前光线一暗,浓郁腥风袭面!   不好,中计了!   眼见着外套突然朝自己扑了过来,陆以北顿时花容失色,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还未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外套就包裹住了她的身躯,将她身子,整个托离了地面,悬浮在了半空中。   然后……外套便迅速地蠕动变化了起来。   介乎于棉布和毛皮之间,又带着些许滑腻的质感,在肌肤上留下冰凉酥痒的触感。   让本想破口大骂外套“不讲武德,耍诈偷袭”的陆以北,刚一张嘴,便控制部地发出了一阵娇柔的鼻音。   “嗯……嗯~!”   这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让潜藏在陆以北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大量上涌。   很快,海量的信息,就让她的意识便出现一阵恍惚。   那种感觉就像是喝醉了,迷乱的同时,又无比清晰。   紧跟着,她感觉双眼灼痛了起来,眼眸深处,像是有一团火焰被点燃了,金色的瞳孔之下,泛起熔岩似的耀眼光芒。   于是,外套的眷属印记被唤醒了,火焰似的图腾在它的背部浮现,然后陡然一震,迸发出璀璨光芒,逐渐陷入了沉寂……   ————   老旧而整洁的小旅馆内,灯光温吞,火炉里柴火燃烧着,噼啪作响。   一名身段妖娆的女子,身披着一张绣着驯鹿的毛毯,盘膝坐在火炉旁,右手握着一把小刀,不断削着另一只手中的橡木。   可以看得出,那是一只样貌神俊的驯鹿。   在她的旁,马克杯里的热可可飘荡着袅袅雾气,透过雾气,可以看见房间的角落里,堆放着十几个礼盒,上面标注着“7”、“12”、“18”之类的数字,无序地散乱着。   突的,女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小刀和橡木,伸手在睡衣地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凭空取出了一张还未完全显影的拍立得照片。   她将照片放在了面前的木地板上,端起了马克杯,一边喝着可可,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   在看见照片上出现了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的少女后,她的眉头上挑,眼前微微一亮,感叹道,“好别致的小眷属,有些羡慕呢!”   “不像是我的那些……啧,不提也罢!”   就在女子自言自语之间,照片上的画面不断变换着,像是在播放着一段短视频。   猩红破损的长裙,非快递蠕动变形,转眼间青色的长裙便蔓延到了地上。   裙摆如水波般轻轻摇摆,露出的修长小腿,白皙地晃眼。   长裙后背部分一片蕾丝镂空的设计,半隐半现的露出光滑的背脊。   无数赤红的色彩在裙身上交织,形成了一片复杂而华丽的纹路。   但很快那些本该泛起熔岩般微光的纹路,在出现后不久,很快便暗淡了下去,被暗红色的血肉给覆盖取代。   很快,裙身便像是被那些暗红色血肉给腐蚀穿孔了一样,开始出现一个个细小的破洞。   伴着窸窸窣窣的轻响,一只只浑浊的眼球,从破洞中生长了出来,无神的瞳孔飞快乱颤。   那六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也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像某种装饰物一样,点缀在了长裙后背的部位,仿佛某种异形羽翼一样,来回飘荡。   最后,尘埃落定,照片上的画面,定格在了少女缓缓落地,足尖触及地面的瞬间。   “……”   不过,没有什么危险吧?   她应该自己能够应付得来吧?女子忧心忡忡地想。   ————   陆以北悬浮在半空中,沉浸在外套变性蠕动时,那仿佛水疗马杀鸡一样的舒爽感,以及有关于外套的打量记忆当中。   半晌,才在穿上小裙子的羞耻感侵袭下,惊醒了过来。   它就是梦境记忆里那件神奇的外套吗?!   该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我变一条裙子,别破坏我猛男的人设啊混蛋!   陆以北惊疑而愤慨地想着,紧跟着,她便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是,这不对啊!   在梦境记忆中,外套的本体,明明是一件红白撞色冲锋衣来着,怎么变成一件破破烂烂的猩红衣衫了?   而且……   她看向身上的青色长裙,皱起了眉头。   这条长裙也跟梦境记忆中,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以前的长裙是魔女的长裙,那现在的长裙就更像是僵尸新娘的嫁衣。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这是从【外套】变成【外套(已黑化)】了吗?   可是,附着在它上面的那些暗红色血肉,是什么鬼东西?陆以北想。   还不等她理清楚头绪,下一刻,异变陡生。   长裙上那些苍白的小眼睛,突然就剧烈地颤动了起来,飞快地转了两圈后,数十只充斥着贪婪恶意的眼珠,便齐齐地向上看去,跟陆以北完成了一次“美妙”的对视。   紧跟着,外套便像是失控了一般,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然后……   “噗嗤——!”   数十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汇聚成一线。   数十根血肉凝聚而成的尖刺,从衣衫内部,齐齐地扎进了陆以北的身体。   血肉被刺穿,骨骼像是被数十把钢刀来回剐蹭着,令人牙酸的噪音,顺着骨骼穿到她的耳朵里,然后像是要把人逼疯似的,在脑海中回响。   四肢百骸传来剧痛,她双眼瞪大,瞳孔缩成了一点,颤抖着,苍白的嘴唇张开,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这一刻,陆以北想到了一种极端残忍的刑具——铁处.女。 第四十二章 邪神竟是我自己?   “嘭——!”   伴随着几乎让人晕厥的剧痛,陆以北从半空中坠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娇小的身躯一阵痉挛抽搐。   “……”   为什么?外套为什么会背刺我呢?难道它从什么地方沾染了的卢马的权能特性,开始妨主了?陆以北不解地想。   殷红的血液从外套下渗出,将青色的长裙,染成了深邃的暗红。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在地上,与地面暗红色的血肉碰撞在一处,两股灵能波动碰撞,激起一串赤红的火星。   紧跟着,附着在地下室四壁上的那些暗红色血肉,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蜂拥而至。   “噗——噗——噗——!”   血肉爆裂的闷响在地下小仓库内不断回荡。   那些血肉一次次的靠近陆以北的身体,又一次次失败,爆裂开来。   腥臭的血浆,像是一朵朵猩红的大丽花一样,在陆以北的身体四周,成簇绽放。   很快,陆以北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身体,在她的体内爬行。   大抵是那些古怪的血肉吧?这下要出大问题了。陆以北惊恐地想。   在伯塞斯的暗中影响和源源不断地灵能补给之下,这些血肉,从本能的复制权能的强欲,转变成了掠夺式的入侵。   悍不畏死!   在进入陆以北的体内后,毫不犹豫地切开她的血管,撕裂肌肉,啃噬骨骼,缠绕在脊椎上,穿透了肠子和胃。   地毯式的搜索着可以复制的权能。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群逃荒者,闯入了水草丰美的荒地,见猎心喜,决意定居下来,于是便大刀阔斧的改造了起来,要把荒地改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然而,就像是毒虫在狩猎时,向猎物体内注入了神经毒素那样。   整个过程陆以北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痛楚,只是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阵冰凉滑腻、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快,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一震,那些血肉在她的胸腔内蛮狠地冲撞了一下子,从她的腹中,突入了胸腔,搅碎了肺叶。   察觉到体内的异样,陆以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想要叫喊,可是刚一张开嘴,便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涌上了喉咙。   紧跟着,她便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一堆破碎的内脏碎屑和蠕动的血肉,从她口中喷溅而出,洒落一地。   嘴唇被血浆染得猩红,与愈渐苍白的脸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问题不大,死不掉,这点儿伤害比起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造成的破坏,可差远了。】有一个声音,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如是安慰道。   开什么玩笑,老子的肺都™被扎成筛子了,这叫没问题?   是不是非得我半身不随,屁股飞出去挂树上了,才叫问题很大啊?陆以北狠狠地想。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没办法将一丝空气吸入肺里,就像是胸腔内灌满了水泥一样。   那些血肉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包裹在了她的心脏之上,仿佛蟒蛇一般,展开了最后,也是最残忍的绞杀。   入侵完成,复制开始!   一瞬间,陆以北的身体就开始剧烈地抽出了起来,螺旋般高速旋转的晕厥感袭来。   紧跟着,她的视线开始恍惚,视野从外向内变模糊,收缩成了一点白光,最后白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强烈的虚弱感,让陆以北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却出奇的,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畏惧。   【它不该去进犯心脏的,它……触犯了禁忌。】仿佛幻觉一样,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话语。   于是,当眼前的光芒,像是烛火被风吹灭,视线完全陷入黑暗的瞬间,她听到了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一开始,只是轻微地跳动了一下,旋即便越来越猛烈。   “咚咚——咚咚——!”   自体内发出的声音,撕裂了寂静,在陆以北的耳边响彻,犹如大江大河一般澎湃。   阴冷的气息,带着凌冽寒冬般的肃杀,从心脏的最深处蔓延出来,逐渐地扩散到了她的全身,像是要把那些在她体内肆虐的血肉,全部冻结一般。   紧跟着,她的双眼开始升温,像是燃烧了起来,迸发出一股火山喷发般炽烈蛮横的力量,似要将入侵者烧成灰烬。   许是分出了力量来应对体内那些卑劣的“寄生虫”,致使被镇压的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几缕璀璨的银色电光散逸出来,沿着血管汹涌奔腾,沿途引发剧烈的爆炸。   最后,甚至连那蛰伏已久的伊芙利特灵纹,都趁乱而起,开始了对那些血肉中所蕴含灵能的掠夺。   最后,所有力量都汇聚在了一起,行了一股狂暴的洪流,所向披靡。   那些血肉,毕竟不是因袭之兽的本体,在陆以北体内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各种力量的围剿之下,逐渐被压制,最后走向了衰亡……   ————   小镇上风雪骤急。   老旧而整洁的小旅馆内,灯火通明。   女子端坐在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桌上那张图像不断变换的拍立得照片,良久,嘴角微微上翘,长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这孩子打小就身体好,打了三次都没打掉。怎么可能被这种来路不明的鬼东西给伤到?”女子摆摆手道。   然而,她虽然嘴上不以为意,但身体却很诚实。   说话间,挺直了腰板,更加认真的端详起了照片里不断变换的图像。   “不过……这孩子体内,怎么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力量?”   陆以北体内的权能以及能量,实在混乱、太复杂了,就连见多识广的王美丽女士都忍不住想感叹一句,“干特么的,太奇葩了!”   陆以北的身体简直就像是一片战火纷飞的国度,群雄并起,各占山头,谁都想致对方于死地,却又对对方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地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但正是因为这样,那种携带着恶意权能的血肉,在进入她身体之后,妄图复制她的权能时,所有权能或力量,才会搁置争议,一致对外。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间公寓里,合租着三位怪兽级的悍匪,以及壮汉,平时大家关系不太好,但勉强能够和睦相处,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欺负壮汉。   然而,某天一个卑劣的惯偷,闯入公寓行窃,刚翻窗户进去,就看见了三个正在摆弄单兵作战火箭筒的悍匪,向他投来了核癌可氢的微笑。   后面的事情,就相当的血腥暴力了,陪同小孩子观看的家长,都得吓个半死。   就连平时忍气吞声的健身爱好者,都趁着小偷挨揍的间隙,冲上去补了一记侧踢。   “傻孩子,虽然都是好东西,但也不能啥都往身体里吸收啊!真的不怕爆体而亡吗?你那小身板儿是怎么……”   王美丽女士双手托着下巴,思索了好一阵子,陆以北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承受住了,她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最后终于得出了答案。   当然是因为继承了我优秀的基因啦!   没错,就是这样!   跟狗男人陆鸣,完全没有关系,他也就干了点儿体力活儿而已。王美丽很笃定地想。   虽然他的活儿……出类拔萃。   良久。   待到照片上的图像清晰,定格在了少女熟睡的画面上,王美丽如释重负的,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哈诶——!早睡早起,锻炼身体,还有两天应该就能把证儿给考下来了……”   ————   就算是没有眷属印记,或是别的什么契约制约,外套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陆以北。   它怎么可能伤害它最亲爱的魔女大人呢?   可是,那些附着在它身上的“小虫子”,让它控制不了自己。   它只要稍一挣扎,附着在它身躯之上的暗红色血肉,就会腐蚀出大片的溃烂,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   看着陆以北倒地不起,气息逐渐衰弱,它能够做的,只有焦躁不安地蠕动,以及暗暗地给陆以北加油打气。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啥都做不了的时候,不就只能在一边喊666了吗?   加油啊!穿长裙子的大姐姐!   (ง・`Д・´)ง   ……   外套卖力地在心中给陆以北加着油,打着气,伴随着不断地蠕动,身躯之上沾染的,陆以北的血液,逐渐浸润到了更深层的地方,触及到了它的怪谈本体核心,让它的灵能波动,逐渐产生了微小的变化。   终于,在累积了足够的量变之后,它的怪谈本体核心开始了质变,灵能波动节节攀升。   繁复的火焰状纹路在它的背部浮现,狂热的光亮被点燃了,自它的躯壳最深处,由内而外的爆发,将它吞没。   这是一场净化,也是一次进阶。   以灵能所勾勒出的湍流,在它的体内奔涌,所过之处,那些可恶的“小虫子”,节节败退,发出一阵阵惨烈的悲鸣。   情势呼唤,猎物变成了狩猎者。   紧跟着,它那正在进阶怪谈本体核心躁动了起来,饥渴而贪婪的吞噬着,被搅碎的因袭之兽血肉。   以灵能滋养怪谈本体核心,以血肉的碎屑修补残破的身躯。   然后。   两者之间,某些相似的权能特质,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完成了微妙的融合……   ————   “嗯……嗯……”   陆以北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一阵强烈地眩晕感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轻柔的鼻音。   睁开眼睛,眼前所见一片漆黑,陈腐的空气中飘荡着因袭之兽血肉衰亡后,残存的,令人窒息的狞臭。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座制作腌制品的地窖里,而这座地窖腌制的东西,则是腐败的尸体。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下意识地发出了灵魂三问之后,陆以北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   我是陆以北,在西城石灰厂综合楼的地下仓库,在干……   “淦他娘的!我竟然没死?”   在劫后余生的激动情绪驱使下,陆以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双手迅速地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阵,确认了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之后,暗暗地松了口气。   “呵呵,我就说嘛,问题不大,死不掉,这比起那个什么什么巨人的力量,可差太远了。”   她像是在自我安慰似的,嘀咕了一句,紧跟着便感觉到身躯之上,传来了一阵异动。   外套轻轻地蠕动了起来,像是一只小猫在蹭着主人那样,竖起领口,亲昵地蹭了蹭陆以北的脸颊。   魔女大人贴贴!   Ε٩(๑>₃<>   脸颊上传来痒酥酥的感觉,陆以北愣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惊道,“卧槽!你……你也没挂?”   “等等!你没挂,我也没挂,那……”   她顿了顿,举目环视四周。   此刻,覆盖整个地下小仓库内的,半虚半实的暗红色血肉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猩红的微光消散,整间屋子被黑暗吞没。   看着眼前的场景,陆以北右拳轻击了一下左掌,语气笃定道,“那一定是我们当中,有人开了挂,把那些鬼东西搞挂了吧?”   “有或者是把它赶走了?算了不管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干净离开这个鬼地方。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她来到西城石灰厂,原本只是想要打探一下寻真互助会老巢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收集一些线索和情报。   可是,谁™知道寻真互助会的老巢里有这么多诡异的东西啊?   现在,一不小心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难免不被其他寻真互助会成员给注意到,到时候援军赶来,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了吧?   陆以北想着,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向小仓库外奔去,一阵强烈地虚弱感袭来,她便双腿一软,踉跄了几下,险些跌倒在地。   那种感觉,就像是白天刚跑去献血400CC,晚上又跟基友击剑一整夜,隔天早上又立马去跑了一个半马一样,双腿发软打颤,耳鸣口苦眼冒金星,仿佛身体被掏空。   简单来说,就两个字——要死!   这咋整啊?陆以北皱眉。   似乎察觉到了陆以北虚弱不堪地状态,外套蠕动了两下,突的裹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像是将她抱起来那样,托着她的身躯,“咻!”的一声,向着地下室外飞去。   魔女大人,我来带你出去好啦!   (*๓´╰╯`๓)   风声在耳畔响起,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邪神的外套。   那件,属于她的外套。   等等……邪神竟是我自己?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皱起了眉头。 第四十三章 雀后重出江湖   凌晨两点十四分,入夜微凉,薄雾茫茫。   距离西城石灰厂大约两公里外,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隐约可以听见车内传来一阵阵庄严肃穆的音乐声。   张杉已经等了陆以北三个多小时了,车上的音乐从舒缓的轻音乐,换到了摇滚,又换到了《大悲咒DJ》,最后换到了《金刚经REMIX》。   整个心路历程就通俗易懂的将就是,用轻音乐放松一下紧张的情绪,到用摇滚振奋精神,再到用《大悲咒》跟可能存在的怪谈讲道理谈感情,再到“去他娘的道理和感情,老子当场就超度了你!”   作为一名成熟可靠的出租车司机,张杉没有少走夜路,但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黑暗,这大抵是因为刚才那些格外真实的鬼故事。   正值秋日,山里一到了深夜就开始起雾。   透过车窗向外面看去,车前灯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三四米的距离,再远一些的地方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更远的地方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逐渐被黑暗俘获。   远处的废弃工厂里,不时传来一两声诡异的惨叫,张杉跑了小半辈子出租车,见识也算广博,却根本听不出那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声音。   这地方太特么邪性了!张杉在心中狠狠地吐槽了一句,就在这时,他   “滋滋……滋滋……”   仿佛信号不良发出的电流音,从车载播放器的音响内传来。   紧跟着,音乐声也像是**扰了一样,时而尖锐,时而沙哑,时而尾音拖得老长,时而机械地重复着某一句,十分诡异。   不好!情况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杉感觉到车子里莫名地阴冷起来了,可他的额前却豆大的汗珠。   “咕噜——!”   他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把挡在眼前的外套往下拉了一些,露出两只眼睛向车子外面看去,下一刻便被吓得面无血色,心脏骤停。   车前灯发出的苍白光芒,向前延伸,最后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被黑暗吞没。   就在光与暗交界的地方,远远的便能看见半空中有一道身着长裙暗红的身影,出现在了通向西城石灰厂的那条道的尽头,姿势诡异的静立在那里。   她长发披散,遮蔽了面庞,肩头略微耸起,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架着她的身体,双手无力的下垂,像是没有骨骼一样来回晃荡。   张杉朝着那个方向投去视线,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两秒,紧跟着那一道身影突然就动了起来,朝着这边飞快地飘了过来。   没错,就是飘,张杉敢肯定,在那道身影动起来的前一刻,他清晰地看见了!   那道身影的双脚没有踩在地面上,像是垫着脚尖那样,只有足尖触地,双腿没有任何动作,整个身体便迅速地向前平移了起来。   见状,张杉顿时虎躯一震,手脚发麻的瘫坐在了座位上,然后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做出任何反应,那道诡异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呼啸的风声乍起,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钻进了鼻息,窗外那枯草、石块、歪脖树,都变得阴森诡异起来了,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张杉不知道那道诡异的身影去什么地方了,但是他感觉得到那东西,朝这边靠过来了,空气越来越冷了,透着一股寒冬般的凌冽。   他颤颤巍巍地抓起了外套,默默地挡住了自己的双眼,充分发扬了“看不见,即不存在!”的鸵鸟精神。   然而,双眼看不见,不代表真的不存在,也不代表耳朵听不见。   “咚……咚……咚……”   身旁的车窗玻璃被什么人敲响了,发出鬼祟而微弱的声音,每一次轻响传来,都要间隔一两秒钟,有气无力的,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张杉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衣衫里,时间仿佛化作了粘稠的胶状,流淌得缓慢,窗外那“人”似乎变得焦躁了起来,敲击车窗的频率和力度也愈渐强了起来,恰似张杉那狂跳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咚!”   突的,敲打车窗的声音停止了下来,张杉的耳边只剩下了在寂静深夜时,能听见的那种“滋滋”声。   这是……已经走了吗?张杉忐忑地想。   良久,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放下了挡在脸上的衣衫,余光朝着窗外飘去。   透过被水汽笼罩的窗户,他看见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来,纤细地指尖轻轻地点在了车窗上,借着车窗上凝结的水汽,缓缓地写下了一行小字——让我进去。   凝结的水珠,顺着小字的边缘滑落,分外扭曲狰狞,透过那一笔一划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窗外女子死人一样苍白的肌肤。   一瞬间,凉意便从张杉的后背冲上了头顶,喉咙像是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扼住了那样,强烈地窒息感,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   然后……   在强烈地恐惧和飙升的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之下,张杉终于回想起了他是一名老司机,口中发出一阵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的尖叫。   “啊!啊啊——!”   他一手握紧了方向盘,一手拧动了车钥匙,然后猛踩油门,下一刻,出租车的发动机传出了一阵轰鸣。   在车子奔驰起来的瞬间,张杉隐隐觉得,今天就算逃过了一劫,也必将成为伴随他一生的阴影……   ————   出租车突然就动起来了。   在一个干净利落的甩尾调头之后,车轮卷起烟尘,疾驰而去。   陆以北一只手悬在半空中,还维持着准备敲车窗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杉大叔在翻滚的烟尘中,逐渐远去,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   良久。   “外套,我……刚才做错啥了吗?”陆以北气息虚浮地问道。   像是在安慰她似的,外套轻轻地蠕动了两下。   人家也不清楚耶!   ┓(´-`)┏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外套你带我飞回去好了,应该没问题吧?”   “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追问了一句,“刚才临走前,在顾希年的屋子里,找到的那本日记,你收好了吧?”   外套蠕动了两下,像是在表示肯定。   “行,那咱们回去吧!”   虽然偷看日记这事儿不太地道,但是顾希年的日记本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我可是非常感兴趣呢!陆以北想。   ————   清晨时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江蓠微曲着身子,侧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搭在身上的薄毛毯勾勒出窈窕的曲线,垂在沙发边缘的纤纤玉手之中,还握着一份没有看完的文件。   窗外,阳光逐渐明媚,在她白皙的面庞上铺开了一层薄薄的淡金色,伴着几声雀鸟的啼鸣,她那浓密如刷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阿花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她将早餐放在江蓠面前的茶几上,满脸心疼地看着江蓠,埋怨道,“小姐,您昨晚又通宵了?真是的,您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累垮的!”   “这一点我很赞同。”门外传来温柔的声音。   安青踱步走了进来,驻足在江蓠面前,双手环在胸前道,“连轴转了好几天,你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江蓠坐起身来,略微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然后像是没有听见安青的提议似的,语气平静地询问道,“银角醒了吗?”   安青撇着嘴,摇了摇头。   “那几个新出现的病例呢?”   虽说花城的黑夜病疫情,在银角冒着生命危险研制出的炼金药剂帮助下,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是就在金角二次追捕伯塞斯失败后不久,花城便又出现了好几例新增病例。   那些病例身上的黑夜病,症状与之前类似,表现出的传染性比之前低了不少,但是致死率和破坏性却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就好像是“病毒”出现了变异一样。   安青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给他们用了炼金药剂了,病情也暂时得到了控制,但未见好转。”   “他们睡是睡着了,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肢体畸变的发展速度也放缓了,但是……”   “但是身体状态还在持续恶化,对吗?”江蓠问道。   那些病人毕竟已经患上了黑夜病,且因袭之兽也没有被狩猎。   在有人刻意控制因袭之兽的意志,并源源不断地给它供给灵能的情况下,银角的炼金药剂,只能预防患病,却很难从根源上治愈。   已经患病的病人,不会因此恢复过来,很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甚至继续缓慢的恶化,直至死亡。   就像是老旧的水龙头,就算已经关上,但还是会缓慢的往外渗水,而渗出的水,又会继续侵蚀水龙头一样。   安青点了点头,无奈道,“谁也没想到,伯塞斯那家伙,那么肯下血本,竟然一早就做好了引爆据点的预案,从特别行动小组后面搜寻到的那些残骸来看,那些设备的价值,都顶得上花城司夜会两年的开销了。”   钞能力!   这可能是日蚀会在跟司夜会博弈时,除了不用遵循法律、道义之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优势了。   江蓠眼眉低垂,沉吟了几秒钟,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追问道,“白开呢?他这一两天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安青摊了摊手,满脸鄙夷道,“吃饭,睡觉,逛夜店呗!”   “我都找人问过了,他这两天,几乎都是天还没黑就钻进了夜店里,一直要等到天亮才会出来,妥妥日夜操劳。”   说话时,安青刻意将那个“操”字,读成了四声。   “大概是跟某监察官女士,生活不太和睦吧?”   虽然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但是牛郎能不能把田耕坏,那就说不好了,毕竟牛郎是会用现代化工具的……安青腹诽。   真的这么简单吗?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   在她看来,白开这人虽然浪荡不羁,生活作风也有待商榷。   但是作为花城司夜会司职档案管理的干员,她几乎看过白开所有的任务报告,以往面对各种怪谈事件的时候,白开完成任务所需的时间大都只有其他干员的一半。   这一方面是因为白开灵纹天赋带给他的超高速度,另一方面也是他尽职尽责的表现。   可是,这一次,白开不仅从一开始就在摸鱼,并且还时不时地,伙同特别行动小组组长祁东,以及干员顾希留,玩人间蒸发。   前些天联系不上陆以北,江蓠去询问他的时候,他也含糊其辞,相当敷衍。   江蓠一眼就看出了他在隐瞒着什么事情,只是那时候花城黑夜病疫情防控的工作紧迫,她没工夫深入调查而已。   但现在嘛……   “青姐。”   “嗯?”安青歪了歪脑袋。   “那我待会儿把手头的工作跟你交接一下,然后就去休息咯?”江蓠道。   安青脸上露出微笑,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交给我就好了。”   “嗯……”江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说起来,长这么大,夜店那种地方,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或许,晚点应该去福星棋牌室,看望一下那几个老朋友了。江蓠想。   ————   两小时后,福星棋牌室的暗门被推开了。   棋牌室内场的赌客们,看见了那名曾经对它们来说,宛如梦魇一般的少女走了进来,顿时一阵骚乱。   “啥情况啊?她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她嫁人了,已经退隐江湖,回家相夫教子了吗?”   “该死,哪个混账传的谣言?”   “服务生!麻烦帮我这边结算一下筹码……我DNA动了,我不玩了!”   雀后重出江湖,引得一众赌客作鸟兽散。   江蓠照例没有理会那些赌客,而是径直地走向了角落里,那张似乎永远只有三个人的桌子,“啪!”的一声,将手杖和筹码一起,拍在了桌上。   “洗牌吧?咱们玩两把。”   “……”   看见江蓠到来,三名伪装成人类的怪谈,表情顿时像是吃了两斤大肠刺身一样难受。   作为江蓠的“线人”,它们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接头方式,可是作为怪谈之王灾祸统领下的怪谈,它们也早就收到了来自灾祸的警告——禁止使用灵能赌博。   所以说,它们现在每天来到这里,也只是回忆一下往昔岁月,偶尔在不使用灵能的情况下,参与几局,娱乐局。   可现在再次见到了江蓠,它们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跟她玩,不用灵能的话,恐怕怪谈本体核心都得输掉。   更何况,身为灾祸统领的怪谈,再卖情报给司夜会干员,岂不是成二五仔了?   被灾祸抓住,怪谈本体核心,恐怕也得没。   “怎么了?”江蓠冷冷地扫了一眼三名怪谈,平静道,“一段时间不见,你们仨,改邪归正了?”   “对,对!没错,我们戒了,早就不玩了!”其中一名怪谈道。   “嘭!”江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以我会信你的鬼话?改邪归正了,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另一名怪谈,用看**的眼神,看了一眼方才说话那名怪谈,然后对江蓠赔笑道,“不是,江干员,我们真的已经……”   “我今天没打算赢你们的钱。”江蓠打断道,“只是,想问你们一点儿事情,顺便叙叙旧。”   您的叙旧是指,从我们这儿获取情报,发给我们奖金,然后又全部赢回去,几乎等同于白嫖的那种旧吗?三名怪谈齐齐地想。   主动忽视了三名怪谈的异常,江蓠继续道,“你们应该经常去地下人间吧?”   像是这些,汲取人类负面情绪滋养自己的怪谈,肯定不会只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虽然棋牌室是这三名怪谈的主战场,但夜店之类的地方,它们也没少去。   “地,地下人间?”一名怪谈愣愣地问道,“那里不是白开干员的管理范围吗?您直接去问他,不比问我们方便全面吗?”   江蓠看了一眼说话那名怪谈,淡淡道,“这事儿,问他不太方便。”   我本来就是想出其不意的潜入进去,看看他和祁东在搞什么猫腻,怎么能问他呢?江蓠腹诽。   “那……”另一名怪谈沉吟了一下子,询问道,“您想知道什么?”   “也没什么。”江蓠平静地说着,冲三名怪谈勾了勾手指,“也就是想问你们借一下贵宾卡、存酒卡之类的玩意儿。”   虽说她没有去过夜店,但是一些基本的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若不是知道白开最近一直出入地下人间的豪华包间,并且没有一定门路,根本去不到豪华包间所在的区域,她也不会来这里。   听闻江蓠不是来找自己赌博的,也不是来刺探情报的,三名怪谈如释重负,倒豆子似的,把身上花城各大夜店的各种卡,放在了桌上。   “好说,好说!您尽管拿去便是!”   江蓠扫了一眼桌上的那些卡,毫不客气地,伸手将其收入了囊中。   ————   下午六点整,天色完全陷入了黑暗。   地下人间会所门前,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靠在了路边。   一名金发黑皮,身材火辣的少女从车上下来,昂首挺胸,扭着小蛮腰,走进了会所大门。   “……”   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到底在搞什么猫腻!江蓠想。 第四十四章 送我去   迷离梦幻的灯光照耀下,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烟酒气,混合着香水味。   动感十足的音乐声,高亢到足以扰动心脏跳动的频率。   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跟着音乐的节奏律动着身体,释放着压力。   江蓠环视了一圈地下人间会所内的环境,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不太喜欢这地方,就像是她不太喜欢白开一样。   不过,实地考察之后,她总算明白,夜店为什么会成为怪谈最喜欢聚集的场所之一,顿时有了比图文视频资料,更直观的认识。   昏暗的光线,可以为可疑的行迹作掩护。   烟酒气和香水味,可以隐藏身上的气味。   高亢的音乐,可以遮盖吟诵咒式的低语。   而那些嗨到飞起的男男女女,对于陌生人的戒备心理,也比正常情况下要低。   综合以上因素。   无论是想要寻找狩猎目标的怪谈,还是某些通过收集负面情绪补全本体核心的怪谈,亦或是通过不可描述方式跟人类进行深入接触,进而滋养自身的特殊种类怪谈,都能够轻易地混入其中,如鱼得水。   就像是福星棋牌室的那三个赌鬼,如果它们想的话,完全可以来这里,忽悠什么张公子、李公子、王公子,全场由他们买单。   反正那三个家伙,根本不在乎自己拥有多少钱,只要让别人破财、败财运,它们就能达到补全怪谈本体核心的目的。江蓠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舞池里的狂欢突然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音乐声变得愈发激昂起来,气氛组的工作人员,拉响了礼炮,在震耳欲聋的炮声和人们的欢呼、尖叫声中,舞池上空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在一片混乱中,有几名少年踱步来到江蓠的身边,试图邀请她加入狂欢,可她只用了一个眼神,就将几名少年成功的逼退到了舞池的另一端。   看样子,还是不要继续在这里逗留比较好……江蓠扶着额头腹诽了一句,余光在舞池中央扫了一圈,锁定了混在人群中的那几个怪谈,暗暗记下了它们的灵能波动特征,然后便朝着通向包间区的通道走去。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有陆以北这个怪谈之王约束的关系,还是地下人间会所在白开的地盘,那些怪谈的行为相当克制。   但如果它们敢引发什么怪谈事件的话,江蓠也不介意,顺手狩猎几头怪谈。   穿过舞池,来到通道口,她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从那三个“赌鬼”那里借来的贵宾卡,淡定自若地递到了服务生的面前。   “麻烦,开一间包间。”   那名服务生看了一眼江蓠手中的贵宾卡,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高挑的身材,性.感的小麦色肌肤,张扬的金色大波浪,紧身的牛仔裤和露脐的短袖T恤,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这姑娘,一看就是夜店女王款,那种超会玩儿的类型。   “请跟我来。”   服务生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江蓠,向包间区走去。   余光偷偷打量着服务生的背影,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   为什么总觉得他刚才笑得有点儿奇怪?   让人怪不舒服的。   十分钟后,某包间内。   看着在面前站成一排的,风格与白开如出一辙的年轻男子,江蓠突然就反应过来,刚才那名服务生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了。   我看上去像是那种来找陪酒的空虚少女么?   就这些家伙……还不如陆以北。   江蓠无奈地想着,看向热情介绍各位男公关的经理人,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打断一下,你们这儿有会吹唢呐的男生吗?”   虽然,陆以北最近一段时间见不着人,大概率不可能是跑到这里来兼职了。   但是,也不能排除,白开把他带坏了的可能。   毕竟,以那家伙的性格,如果能躺着挣钱,搞不好真的会放弃梦想。   问一问,也不碍事儿。江蓠想。   老实说,陆以北那副清秀白净的长相,如果想靠脸吃饭,说不定还真的能吸引一波妈妈粉。   “有,当然有!”经理人热情道。   “还要会说垃圾话的。”江蓠补充道。   “也有,也有!”   江蓠皱了皱眉,“……”   垃圾话这种没用的技能也会?   那你们这儿的男公关,还真的是挺多才多艺的。   “是牡丹街彦祖吗?”   “呃……不是。”   “那算了。”江蓠淡淡道,“上一些酒吧?我一个人喝点儿就好。”   地下人间会所的男公关,提供的只是演艺和陪酒的服务,所以是合法的,而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那些高度溢价的酒水。   江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她提出买酒之后,经理人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很快便领着一种男公关离去了。   片刻后,踩着单排轮滑的服务生送来名为“初恋回忆”的套餐。   待到服务生放下意义不明的酒水和果盘后,江蓠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啵——!”   香槟的塞子开启,发出一声轻响。   她将香槟倒在了一只高脚杯里,顺手从冰桶里取了一块冰块握在手中,用纤细的手指将其揉捻成了锥形,这才放进了杯中。   顾希留的大致方位……江蓠在心中默念,然后向其中注入了灵能。   在灵能波动的扰动下,杯中的酒液立刻卷着冰块,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这是一种古老的占卜法,据说源自公元3世纪的Z国,起初只是一种利用粗酿酒液中的残渣,问卜吉凶的仪式,到公元六世纪又演变出了用茶叶代替占卜法。   在文化源远流长的Z国,类似的占卜法数不胜数,起初这种占卜法并没有成为主流,直到十七世纪中叶,吉普赛人才重新将茶叶占卜法发扬光大。   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后,司夜会又将这种占卜法进行了改良,成为了通用的应急占卜手段。   不过,由于这种占卜法过于简略,很容易被外力干扰,所以江蓠并没有将占卜目标选定位白开。   那家伙已经算是灵能力者当中的老油条了,对于诅咒、占卜一类咒式带去的影响,相当敏感。   顾希留就不一样了,比起白开就是一张白纸,把她选定为占卜目标,她不仅不会发现,甚至可能睡得正香。   良久。   高脚杯里的冰锥停止了旋转,在灵能波动的影响下,直直地指向了西偏南方向。   凝视着杯子里那枚轻轻颤动的冰锥,江蓠目光微微一凝,起身朝着包间外走去。   循着占卜结果的指引,江蓠快步在包间区的走廊上,小心地避开了来往经过的男公关和服务生,很快就驻足在了一间双开门的包间门前。   就是这里了吗?似乎布置了隔音的咒式……   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木门,在察觉到门后传来的微弱灵能波动后,微蹙了一下眉头,低声吟诵起了屏蔽隔音咒式的咒语。   “勿论月,勿论花,勿论山海,言我所愿……”   伴随着咒式吟诵完毕,她的指尖立刻泛起了淡淡荧光。   像是很多古装剧里捅破窗纸,窥探那样,她抬手在门上轻轻一点,一段对话,便传进了她的耳中。   “真的不能再进去了……”   说话的是一名少女,声音有些耳熟,带着些许哭腔。   江蓠,“……”好像是顾希留?   “进不去,我也非进去不可!”白开低吼道。   “不行……会承受不了的……”顾希留弱弱道。   江蓠,“?”这对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祁东,搭把手,老子今天要霸王硬上弓!”白开怒吼。   “好!你先上,我下一个!”祁东震声。   “啊——!”顾希留尖叫。   稍微脑补了一下包间内可能出现的场景,江蓠脸蛋儿微微一红,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光是听他们的对话,虽说有一些奇怪,但也不能妄下定论,一般来讲,这种情况只要一推开门,亲眼一看,就能知道那只是一个误会。   于是,她加强了对指尖持续性咒式的灵能输出,让咒式覆盖到整个手掌,旋即一把握住了门把手,推门而入,然后就愣在了原地,脸蛋迅速地染上了一抹绯红。   包间里,大号的茶几被布置成了床榻的模样,祁东那一双大手死死地按住了顾希留被皮带束缚的手腕,顾希留急得双腿乱蹬,白开单膝跪在她的身边,面庞距离她的面庞,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   江蓠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两秒钟,默默地掏出了手机,解锁,拍照,闪光灯亮起,“咔擦!”一声留下了“犯罪”证据。   包间内的三人,几乎以完全一致的步调,看了看江蓠,又看了看她手中手机,猛地回过神来,齐齐地大喊出声。   “等一下,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   片刻后,豪华包间内。   听完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江蓠坐在沙发上,双手环在胸前,翘着二郎腿,斜眼看着三人,眼神冰冷的像是随时都会射.出刀子。   在她的对面,白开、顾希留、祁东,依身高顺序站成一排,低垂着脑袋,像是犯了错,等待批评的小学生。   良久,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询问道,“所以说,你们的意思是,陆以北现在在某个相当危险的地方,而你们刚才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想要通过顾希留的灵纹特殊性,将白开送去那个地方?”   “没错,没错!”顾希留笃定地点了点头。   江蓠瞥了一眼顾希留,“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的鬼话?”   “嘿——!你个死瘸子,别给脸不要……呜呜!”白开话还未说完,就被祁东强人所男,捂住了嘴。   “除非……”完全无视了白开,江蓠话锋一转道,“你们,送我去!”   (EMMM今日有些卡文,少更一些……) 第四十五章 听叔一句劝,让叔来   当江蓠提出要代替白开的一瞬间,祁东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的请求。   “不行!绝对不行!”   闻言,江蓠歪了歪脑袋,看了看祁东,又看了看白开,顿感疑惑。   “为什么你们俩可以去,我不能去?”   “不是,江……喵喵酱啊!”白开语重心长地解释道,“那地方的东西都是虚拟的,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听叔一句劝,让叔来!”   “没错!”祁东正色道,“你别怪我们说话直白,我们也是担心你有去无回啊!”   “……”江蓠打量了一下白开和祁东,沉吟了两秒钟道,“你们俩刚才,该不会没有把全部的情况交代清楚吧?”   “一定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对么?”   说话间,她的下巴微微上挑,微眯起了眼睛,眼眸中冷光闪烁,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包间。   简直就像是施放了霸王色霸气一般。   江蓠的“眼神杀”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的确效果拔群,但如果被注视的对象,根本没有羞耻心的话,眼神杀就将毫无用处。   白开和祁东,一个是资深铜豌豆,一个是万年老油条,下限在什么地方,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更枉论羞耻心了。   她强任她强,我脸赛城墙!   “别,别这样看着我啦!我都告诉你就是了!”   受不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顾希留喊出了声来。   “他们没敢告诉你,你要是进去的话,会跟陆以北一样,迷失自我的!”   淦哟!这是哪里来的猪队友?   白开和祁东,齐齐地看向神色慌张的顾希留,翻了翻白眼,一时语塞。   “迷失自我?”江蓠歪了歪脑袋,向着顾希留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顾希留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其,其实……”   “哎,还是我来跟她说吧?”白开打断了顾希留道,“其实……”   ————   方才,白开和祁东,只告诉了江蓠,陆以北的去向,以及他们在干什么,并没有告诉她此行的风险。   直到她追问起来,猪队友瞬间缴械,两人才被迫做出了妥协。   一天之前,他们发现,侵入那鬼地方的因袭之兽血肉,受到日蚀会暗中影响,突然活跃了起来,情况就更加复杂、凶险了。   现在,就连顾希留,想要单纯靠着梦境,将意识送进去,暂时依附在陆以北身边,随机一人身上,向他传递信息,都会受到强烈的干扰,甚至遭到因袭之兽的血肉拦截、或袭击。   于是,就在一小时前,白开和祁东决定尝试最后一个方法——利用顾希留的特殊性,进行仪式,将自己送进去,亲自去寻找陆以北。   这过程当中,势必会有一段时间,处于毫无保护的状态之下。   虽然这个时间十分短暂,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被因袭之兽的血肉袭击的可能。   更何况,那座特殊空间构建在花城投影的基础之上。   可以说,除了顾希留这种,本身就来自那里的人,任何人进入其中,在祁南竹利用残存权能构造的规则,以及涌入脑海的大量记忆的作用下,都会出现跟陆以北一样的结果。   老实说,就连白开这种自认为,经历过许多事情,心智已经很坚韧的人,都觉得自己,在面对“人生以美好的轨迹,重来一次”的诱惑时,都没把握能够在短时间内,认清现实。   他都不一定顶得住,像是江蓠这种有着黑暗过往的年轻人了,就更顶不住了。   白开是真的担心,她进入那座特殊空间口,会迷失自我。   真要是把江蓠送了进去,白开担心,她不仅没办法唤醒陆以北,将其寻回,自己还得白给。   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   做完补充说明之后,白开摊了摊手,“情况就是这样,严格来讲,此行不仅有风险,而且风险很高,所以……”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就严肃正经起来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江蓠的眼睛道,“就让我先试试看吧?”   似乎感觉到了白开话语中坚定的情绪,江蓠的眸子里浮现起了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那般古井无波。   “也好!不过,咱们得马上行动起来才行了,省得夜长梦多。”   既然白开这么坚持,就让他先去亲身检验一下仪式的可靠性也好……江蓠腹诽。   在她看来,若是白开失败了,她再去尝试也不迟,若是白开成功了,只剩下顾希留一个人,她也有把握说服顾希留,再进行一次仪式。   总之,无论白开成功与否,她都能紧跟着白开之后,进入那座特殊空间之中,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僵持不下,耽误时间。   “……”白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倒是坚持一下啊!坚持一下,我说不定就改注意了呢?   我也很害怕去那个鬼地方的好吧?   算了,作为一名长者,要有帮后辈担风险的气度……白开想。   就在白开和江蓠对峙之时,顾希留悄悄地拉了拉祁东的衣袖,小声询问道,“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好久了,这个姐姐到底是谁啊?”   白开见过江蓠以喵喵酱的形象出现,祁东作为一个老油条,通过江蓠的一举一动,以及白开的表现,也猜到了面前的姑娘是谁,可顾希留却是完全没有认出她是谁来。   祁东愣了一下,一副黑人问号脸的表情看向顾希留,“不是,这么久了,你都没认出她是谁来?”   “昂……”   “那你怕她作甚?”   “因为,她看起来就很凶呀!”顾希留很认真地说。   祁东,“……”这孩子,怕不是还没睡醒?怎么傻乎乎的?   ————   片刻后,地下人间会所,豪华包间内。   白开和顾希留面对面地盘膝而坐,绘制着咒文的明黄色符纸,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两人的额头。   看上去就像是玩扑克贴纸条,输了十好几个大满贯似的。   在白开身下的茶几上,朱砂勾勒出复杂的固化咒式组合,那些咒文的绘制方式,完全不似现在流通的结构,形制颇具古意。   在祁东绘制这些咒文的时候,江蓠一度因为他熟练掌握这种古代咒式而感到诧异,但却没有多言。   谁还没有一点儿秘密呢?   就像是没有人规定,司夜会干员不能兼职男公关,不能嗜睡,不能好赌一样。   也没有人规定,一名灵能波动等级只有D级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不能掌握古代咒式的绘制方法。   “准备好了吗?”江蓠轻声询问。   “嗯。”白开点了点头。   江蓠看向立于白开身边的祁东,“那我们也开始吧?”   “好!”祁东应了一声,便在心中默念起了那一段,他不愿意透露的怪谈权能描述。   生而神灵,自言其名,咸墨为颂,以歌《九韶》……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伴随着祁东在心中默念完长长的一段权能描述,朱砂绘制的固化咒式,顿时泛起了赤色的微光,逐渐强烈。   在光芒由红转金的刹那,“啵!”的一声轻响回荡开来。   江蓠将源生之灵的替代品——纯净之银从晶体瓶中倾倒了出来。   在灵能波动的牵引之下,水银质的液滴,化作一缕缕细丝,分别飞向了白开和顾希留额前的符纸。   “噗——!”   纯净之银的丝线,触及到符纸,顿时腾起了银色的火焰,瞬间将符纸吞噬,迸发出无数银色的细小电弧,贴着白开的体表疯狂游走,他身下的固化咒式,也随之光芒大盛。   在金银两色光芒映照之下,顾希留的身子突然就像是癫痫发作了那样,剧烈地痉挛抽搐了起来。   恍惚间,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从她的头顶飘散了出来,飞向了白开,没入了他的眉心。   另一边,被光芒笼罩的白开,身影逐渐淡去,最后只身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团雾气,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伴随着仪式结束,顾希留的身子一软,陷入了昏睡。   见状,江蓠上前一步,抢在顾希留的脑袋砸在茶几上之前,将她扶住,然后反手取来了枕头,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了枕头上。   “成功了吗?”江蓠看向祁东,轻声询问道。   祁东点了点头,沉吟了两秒钟后,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江蓠皱眉,“到底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成了,但没有完全成。”   “……”江蓠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房间内的灵能波动骤然强烈。   下一刻,白开的身影便完全消散了。   然而,只过了不到三秒钟,便有一道人影,像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不稳定的传送咒式给传送过来了那样,从天花板上飞射而下,“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正是白开。   这时,祁东看向江蓠,耸了耸肩,“就是这个意思。”   江蓠,“……”   ————   是夜,老旧而整洁的小旅馆内。   书桌前,台灯散发着暖色的光亮。   王美丽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老旧的钢笔思索了许久,终于提笔在面前的信笺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我的孩子,见字如面:我现在要用这封信,跟你永远的告别了……”   她刚写完一行字,略微停顿了一下子,正准备继续往下写,突然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了窗外。   那双金色的眸子,仿佛是在凝望着窗外的风雪,又像是在看着更遥远的,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人进来了?”   王美丽嘟囔了一句,凌空一握,手中便凭空多出来一张照片,定睛一看,她的表情顿时变得玩味起来。   照片上,一片混沌黑暗的空间之中,白开像是一枚炮弹似的,身子直挺挺地,向着前方光影缭乱的巨大气泡飞行着,眼见着就要一头撞上去。   “怎么是白开这个菜鸡?”王美丽微蹙了一下眉头,嘟囔道,“难道是想进去找小北的吗?”   “这可不行,要是迷失在了里边儿,回不去了,岂不是枉费了人家姑娘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换回来的一条狗命?所以……”   “你还是麻溜地,给老娘滚回去吧!”   话音落下,王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握着照片的手指轻轻一搓,指间便窜起了一缕火苗,瞬间将照片烧成了灰烬。   ————   四周的一切仿佛幻影,眼前的景物像是褪色了一般,只剩下了黑与白。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白开就有了强烈的失重感,身体止不住地下坠,甚至出现旋转。   下一刻,他眼前便是一黑,陷入突如其来的昏沉之中。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突然坠入了深渊之中,身体毫无依凭的向下坠落,再坠落,直至看见了那巨大的泡影。   幻觉似的,无数的轻声呢喃在耳边浮现,,涌现入了灵魂之中,诉说着一段段他从未经历过的往事。   眉心隐隐强烈地抽痛,纵然是灵能力者,在面对这浩荡信息流之时,意识都淹没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十八岁那年,刑鸢还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一直没有离开……   白开拼命的坚守着最后一丝理智,迎着前方巨大的泡影飞去,就在这时,他突然就感觉到身体遭到了一下重击。   白开,“???”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仪式失败了吗?   就好像是突然被人一脚踢飞了那样,他感觉自己向着巨大泡影的反方向飞快倒退。   很快,他便陷入了漫长的昏睡中。   ————   “……我非常爱你,也就是爱你的这一意念,促使了我勇敢地去面对死亡……”   王美丽刚写完了一段话,笔尖便再次一顿。   那种有人闯入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又是什么人进来了?我看这些人是完全不把老娘放在眼里哟!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王美丽骂骂咧咧地说着,手腕儿一翻,手中便再次出现了一张照片,定睛看向照片。   在看见了照片上那名金发飘飘,身材火辣的少女时,她的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又来一个?没想到,死鬼陆鸣挑儿媳妇的眼光,还挺不错的嘛!不过这么多姻缘,会不会有点儿……”   “算了,不当几年海王,将来怎么为某个女孩子承包鱼塘呢?”   这一次,她没有阻止江蓠进入特殊空间,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照片,便继续埋头书写起了,准备给陆以北留下的信。   老公的好兄弟想进,不行!   儿媳妇想进,行! 第四十六章 顾希年的日记   凌晨一点半,花城远郊。   皎皎明月穿行在云层只见,银白月光如水倾泻,隐藏在夜色中的古老宅院显露出华丽而典雅的身影。   夜晚静谧,铁门之后的院落里,盛放的木槿花娇艳欲滴,院落中央的喷泉池水流潺潺,两侧的狮鹫石雕神采奕奕,空气中飘荡着青草味,隐约间夹杂着些许桂花的香气。   在夜灯柔和的光芒照射下,一名身着白裙的少女脚步轻俏地,走在石子铺成的小道上。   一路穿过了花园,伴着一阵风铃的轻响,从侧门进入宅邸。   虽说宅邸内的布置和记忆中有所偏差,但少女似乎对偌大宅邸的结构格外的熟悉,沿着扶梯一路上到了顶楼,进入了那间有着大阳台卧室。   “啪嗒!”   伴着一声开关按下的轻响,房间被点亮了。   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以淡粉、暖白、浅灰三色为主的房屋装潢,充满了少女气息,精致的公主床上铺着蓬松的天鹅绒被,少女倒在床上,大半个身子便陷了进去。   少女闭着眼睛,呼吸着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馨香气息,用身体很灵魂去感受,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细节,然后嘴角在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脸上写满了幸福。   “真像啊!”少女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感叹道,“就像是真的一样……”   说话间,她站起身来,踱步走进了房间一角的半开放式衣帽间,驻足在了落地镜前。   在灯光的照射下,做功精致的落地镜,倒映出她的身影。   镜中少女,乌黑发亮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素白的鹅蛋脸,宛如白玉雕成的一样,琼鼻线条又挺又美,薄唇点着樱色,雪白的下颌线条优美。   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宛如宝石,双眼像是开着桃花一样,媚眼如丝。   她清瘦的身段上,穿着一件纯白的丝绸吊带睡衣,圆润的香肩,肌肤如牛奶般润泽,线条柔美的锁骨,仿佛酿着一万青梅酒,清丽出尘,又让人迷醉。   一双玉腿从裙摆之下探出,又长又直,赤脚踩在地上,粉嫩的脚趾透着几分可爱。   “父亲事业有成,为人正直,母亲多才多艺,贤良淑德,女儿虽然偶尔会固执,使小性子,但还算单纯善良……”   “和谐美满的一家么?呵!”   江蓠看着镜子里,自己在没有各种实验和灵纹影响下,出落的模样,不屑地轻笑了一声,然后沉重而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怪谈,没有梦想成真之旅,她或许真的会成为那样吧?   但是,很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   生命不可能重来,有些事情在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更改结局。   就像是一张干净整洁的白纸,被揉成团、撕成碎、淋上墨汁,破坏得一塌糊涂后,虽然还能通过各种方法,将它重新变回干净整洁的白纸。   但它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一张了。   或许有的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在面对人生重来,并以最美好的轨迹走过余生的机会时,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会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但江蓠不会。   是怎样就是怎样,她很会克制自己的情感,也不喜欢欺骗自己。   当她从沉睡中苏醒,并仔仔细细地将琥珀馆探索了一遍后,她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那一段来自“梦境”中的记忆。   就好像是,涌入脑海的大量记忆,以及这一处特殊空间的规则,完全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似的。   江蓠安静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像是在做一场无声地告别。   于是,她将眼睛闭了起来。   在无声无息之间,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处理着海量的信息,将一切无关紧要的,虚假的信息,强硬地剥离而出。   好像在灵魂上切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又或是有一根冰冷的钢钉,蛮狠地钉入了她的眉心那样,用力搅动那样。   足以让人瞬间晕厥的痛楚,吞没了她的意识,刺痛着她的神经。   她的身子微微地痉挛起来,额前浮现起点点汗珠。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名少女正在离她远去。   那是父母健在的江蓠,在温室中长大的江蓠,被人唤作小女王的江蓠,外强中干的江蓠……   但那都不是真正的江蓠。   “虽然是个很美的梦,但是现在……梦应该醒了!”   喃喃自语着,江蓠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媚眼如丝的双眸,瞬间变得冷如坚冰。   幻觉一样,她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无数光影在她的眸子深处掠过。   梦幻泡影,尽数消散。   “呼——!”   神色有些疲惫的江蓠,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定了定神,紧跟着便在屋子里四下搜寻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那副【朱颜改固化咒式面具】。   等到天亮之后,就去找那个家伙……   想到了陆以北,江蓠纤细地指尖不由地握紧了些手中的面具,冰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温情以及嫌弃。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能堪破虚妄,那家伙的意志还真是薄弱得可以。   还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美梦,才能让他如此优柔寡断。江蓠想。   ————   “卧槽!不是吧?这么快的吗?”王美丽看着手中,江蓠目光坚毅的照片,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一小时三十一分零七秒。   江蓠刷新了所有进入特殊空间之人,认清自己本心所耗费时间的记录。   而第二名,则用了整整十天的时间。   “她真的是人类没错吧?可是人类的意志,真的能坚定到这种程度?”   这姑娘干练强势,做事雷厉风行,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的意志太坚定了,简直就像是莫得感情的机器一样。   “跟这样的姑娘在一起,小北岂不是要被吃得死死地,天天被欺负?那也太可怜了。”王美丽自言自语道。   她开始有些不太喜欢这姑娘了。   比起这样一个凶巴巴的姑娘,她还是觉得南岭荛花,又或者那个傻姑娘更加适合陆以北一点。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她却不会因此,对陆以北或是江蓠做出任何的干涉。   王美丽不喜欢江蓠,关陆以北什么事情?   “啧,算了,反正真要是跟她结了婚,遭罪的又不是我。”王美丽撇了撇嘴,反手将照片收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有人说,想要婆媳关系完完全全的和睦,除非其中一个是死人。   很巧的是,她王美丽,就是死人本人!   ————   凌晨三点二十,教职工大院儿内。   “嘭——!”   陆以北放下了手机,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该死,说好的认真研究顾希年的日记呢?怎么一不小心又堕落起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   有的BOSS的能力是暂停时间,有的倒流时间,有的消除时间……   我这么擅长浪费时间,我是不是完全有能力当BOSS啊?   陆以北想着,撇了撇嘴,收回心神,调亮了台灯,翻开了桌上那本被胶皮包裹的笔记本。   【9月1日   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五年级的学生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蘿8。 5?? .. 7. :.6, 6!;; ,3,:。 ., :4? !. 4:" 2看群",简介加q了,爸爸跟我说,要保持写日记的好习惯。   今天写点儿什么呢?   嗯,妹妹真可爱!】   我也觉得你妹妹很可爱……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真是见鬼了!”   “我冒着被寻真互助会抓住和被怪物袭击的风险,该不会就带出来了一本,没有卵用的妹控小学生日记吧?”   定了定神,她耐着性子,继续往后翻了几页。   【9月14日   过了一个周末,回到学校,同学们都变得很奇怪。   他们在背后交头接耳的议论我。   王小宝也不跟我玩了。】   王小宝?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呢?陆以北皱了皱眉,快速地往后翻了几页。   【10月1日   放假了出门找小伙伴玩,可是大家看到我,一下全都跑了。   他们似乎很怕我,可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又很怕人。   我见过那种眼神,上次教室里窜出一只老鼠,老师就是那样看老鼠的。】   【10月12日   今天放学的时候,有几个初中生拦住我,打了我一顿,我被打成了熊猫眼。   有一个高个子的初中生警告我,离他的弟弟远一点。   他们说我爸爸是疯子,所以我也小疯子。】   【10月17日   接连好几天放学的时候,都有人拦住我,欺负我。   有的人和之前那些初中生一样,说我是小疯子,有的人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动手打了我,还有人冲我扔烂菜叶。   他们欺负我无所谓,但是他们欺负妹妹就不行。   我跟他们打了一架,被】   【10月18日   爸爸给我请了假,让我暂时不要去上学了。   这几天爸爸总是早出晚归,似乎在跟工友叔叔们准备着什么大事。   我也不太懂。】   看到此处,陆以北略微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心中不禁有些同情顾希留。   那时候的顾希留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恐怕还搞不懂寻真互助会那一套东西,也不知道同学们,歧视他,是因为他老爹在搞邪教团伙活动吧?   【11月7日   王叔叔今天来了我们,带着王小宝给我道了歉。   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大家欺负我,都是因为王小宝,在背后说我和我爸的坏话。   王小宝,我RÍ你先人!我RÍ你先人!】   “噗——!咳咳咳!”   看到此处,陆以北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引发了一阵剧烈地咳嗽。   “好家伙,原来是你!我说王小宝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呢!”   【12月12日   父亲今天突然跟我说,妹妹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让我乖乖听话,不要担心妹妹。   可是,妹妹要去哪里呢?】   【12月13日   妈妈上班的石灰厂出了件大事儿,那座高高的烟囱倒了。   石灰厂起了大火,妈妈也受了伤,进了医院。   我本来想带着妹妹一起,去医院看妈妈的,可是妹妹却不见了。】   【1月5日   妹妹还没有回来,她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   陆以北继续翻看着,顾希年的日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日记的内容都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带着一点儿孤独气息的日常,其间偶尔提及妹妹,也只是寥寥一笔带过。   就这样,日记里的时间线过了差不多两年,有用的信息再次出现了。   【2月3日   父亲突然告诉我,他要带我和妈妈一起去找妹妹。   我很高兴,高兴得睡不着觉,晚上听见了楼下有奇怪的声音。   我趴在窗子上看,看见了很多叔叔阿姨在坝子里走来走去,忙碌着,爸爸似乎也在里面。】   【1月7日……】   “嗯?二月过了怎么又是一月,这小学生该不会……等等!”   看着日记本上的内容,陆以北眼神逐渐凝重。   如果顾希年没有写错的话,时间出现了这样的变化,那应该是他暂停了写日记,过了一年,甚至很多年,又重新开始写起来了。   陆以北想着,往后翻了几页,发现连续几页的日期都是一月,且字迹也变得比之前好看了些,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翻回了1月7日那篇日记。   【1月7日   我终于明白那天发生了什么了!   我们一家人为了来到这个世界寻找妹妹,不小心害死了顾茜茜的父母。   怎么办?一想到这个,我看见顾茜茜就心里发凉。】   “啊这……嘶——!”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这顾希年果然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老实啊!”   把人家父母害死了,还装作叔父收养了她?   一想到,顾茜茜那段时间跟害死父母的凶手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还把他们当成亲人,陆以北就一阵恶寒。   如果顾茜茜足够聪明,发现了她的叔父一家人的“秘密”,会发生什么呢?   会被杀人灭口吗?陆以北想。   【4月12日   父亲回家的时候,浑身是血,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说他被一群自称是司夜会干员的人盯上了,恐怕不能继续待在这个世界了。   我问他,咱们还能回去吗?   他告诉我,能回去,但需要时间准备。   我又问他顾茜茜怎么办,他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我们带不走她……”】   陆以北继续往后翻了一页,在看见下一页内容中提及的一个名字时,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4月14日   一个名叫陆鸣的男人,来到了家里。   他说,他可以帮我们……】 第四十七章 老父亲的“相亲”   “妈耶!这……这咋回事儿啊?他说的这个陆鸣,难道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陆鸣?”   陆以北彻底傻眼了,在她脑海中刚刚出现梦境记忆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梦境记忆里的老爹,只是因为她童年缺少父爱幻想出来的。   她完全没想到,顾希年一家,竟然跟自家老爹有过接触。   通过这两天的经历,她可以确定,顾希年是这个世界的人没错,同时他也是寻真互助会的成员,而寻真互助会又是以追寻所谓“真实”世界建立起来的邪教团伙。   如果顾希年不是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写出的这些日记,那他们可能真的去到了,“真实”世界,并且在那里见到了陆鸣和顾茜茜。   在强烈地精神冲击之下,陆以北眉心隐隐作痛,浑身像是触电了一般,阵阵酥麻。   “可是,顾茜茜如果是真实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呢?老爹为什么会找上他们呢?还说要帮他们……”陆以北喃喃道。   在强烈地好奇心驱使下,她定了定神,将注意力放在顾希年的日记上。   【4月14日   一个名叫陆鸣的男人,来到了家里。   他说,他可以帮我们。   父亲不太相信这个陌生的男人,婉拒了他的请求。   那个叫做陆鸣的男人,笑了笑没有坚持,只是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以及一句,“有麻烦的时候,随时联系我。”便离开了。】   【4月18日   来这里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习惯。   这里比我想象当中可怕得多,一点儿都不美好。   昨天晚上没开灯,趴在床头的窗帘下面找插座给手机充电,窗帘后面竟然伸出来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陆以北,“……”   你搁这儿写恐怖小说呢?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她迅速地往后翻了几页,跳过了顾希年写的那些阴间玩意儿。   【4月30日   父亲再次遭到了司夜会的袭击,受了很重的伤。   可是母亲担心司夜会在医院有眼线,不敢送他去医院。   我原本以为,我们摆脱了那个虚假的世界时,意外获得了一些特殊能力,已经很强了,可是没想到,司夜会竟然如此可怕。   希望,过段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5月2日   昨天,司夜会找上门来了。   慌乱间,我们丢下了顾茜茜……】   看到此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一段日记的笔记有些凌乱,内容也只有寥寥一句话,看得出来,顾希年他们一家,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   这样看来,顾茜茜会不会是为了找他们,才不小心来到这里的呢?陆以北想。   【5月12日   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也快一个月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了。   这段时间,该死的司夜会就像是野狗一样,追着我们一直咬,他们真的想杀死我们!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呢?   ……   晚上左右睡不着觉,总是想到顾茜茜。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5月17日   父亲又受伤了,他终于还是选择联系了陆鸣,但却只告诉了他我们的大致方位,并没有告诉他我们具体的位置。   那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接到父亲的电话后,竟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跨越了两千公里,仅凭着大致方位,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们。   父亲把陆鸣带到隔壁的小屋,单独谈了很久。   陆鸣离去后,父亲告诉我和母亲,我们要回家了,陆鸣帮助我们的方式,就是送我们回去。   那一瞬间,我完全忘了妹妹和可能已经流落街头的顾茜茜,只感觉到了解脱。】   ——————   “五月十七日,这个时间……”   陆以北嘟囔着,重复了一遍日记的日期,像是被触动了某段记忆似的,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她努力的在记忆里,搜索着有关自家老爹的记忆。   良久,她的向前忽然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一句,“难道是那一次吗?”   陆以北隐约记得,在她差不多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也是在五六月的样子,老爹有一次突然关了三四天店,出了一趟远门儿,说是要去跟网友面基相亲。   听说,自家老爹终于放弃跟水哥击剑斗牛了,陆以北自然是很开心的,甚至还是亲自送老爹上的车。   至于,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大抵是因为老爹走后,水哥整个人就“怨妇”化了。   她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打扮得格外骚包的男人,像是望夫石一样眺望远方。   一见到陆以北,水哥就走上来,嘴里不停地絮叨,“你说,你爹啥时候回来啊?”、“去跟网友相什么亲啊!网络上都是虚拟的,不可信!”、“他一个人去,不会有危险吧?待会儿别遇到削肾客了!”……   当然,陆以北也不会放任水哥这么折磨她,她就跟水哥讲,“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对象呢?”、“如果不能脱单,就赶紧让自己脱贫,别老来我家蹭饭!”、“老爹的网恋对象我看过照片了,论美貌你是赢不过她的!”……   于是,两个人就像两台永续逼逼机一样,一顿对喷,让屁颠儿屁颠儿跑来陆以北家想蹭饭的苏米,当场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那时候,陆以北还以为水哥是羡慕嫉妒老爹终于可以摆脱单身了。   现在,看到这篇日记,她才反应过来,水哥的那种表现,很可能是在担心老爹的安危。   毕竟,要帮助顾希年一家,大概率得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跟司夜会暗中作对,风险还是蛮高的。   当然,这也不能改变,水哥GAY里GAY气的事实!   你关心兄弟,可以跟他一起去呀!   多给我留点零花钱,让我一个人过两天安逸的小日子,不好吗?陆以北想。   ————   【5月20日   我们跟着陆鸣返回了花城,一路平安。   说来也奇怪,自从陆鸣出现之后,司夜会的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会不会是陆鸣设下的局?   父亲难道没有怀疑过他吗?】   “嗯嗯,我也觉得是个局!”陆以北点头认可了顾希年的观点。   她老爹这个人,她是了解的,心脏得让人只想唱一首《小邋遢》。   正常人,谁™会在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偷偷给孩子吃泡过魔鬼椒的水煮的米饭呢?   揍一顿不行吗?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屁股会疼很久……   【5月21日   我们真的回来了!   直到几天前,我还以为,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没想到在真实世界半山公寓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座废弃小学。   陆鸣把我们带到了废弃小学,领着我们去到了小学顶层尽头的教室。   那间教室很奇怪,所有的桌椅几乎都破损了,杂乱的堆积在一起,但有一张椅子却是完好无损的,上面放着一本老旧的纪念册。   他从贴身的衣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半张照片,翻开纪念册,从纪念册的夹层里,取出了另外半张照片。   就像是突然发生了地震一样,在两张残缺的照片弥合在了一起的瞬间,整栋楼都震动了起来。   在剧烈地摇晃中,我们被抛向了天空,身体飞快的旋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然后……   我们便看见了来时,看见过的那种诡异奇妙的景象。   老榕树倒转过来,土块倒飞向天空。   星星浮在脚下,城市飘在天上。】   “这个……”陆以北眼神突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虽然顾希年只是简单的记录了一下他看见的场景,但是却勾动了陆以北的记忆。   这篇日记里描述的画面,她在半山公寓里见过,几乎每户人家家里,都挂着一幅,描绘着相似内容的画。   日记里提到的废弃小学,她也去过,似乎是为了去寻找什么人。   可是,她很努力的去回忆了,直到眉心胀痛了起来,都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最后只能选择放弃。   【5月24日   陆鸣那个男人,果然不怀好意,他帮我们,是有目的的!   他送我们回来的代价,竟然是要让顾茜茜跟他儿子定娃娃亲!   下作,无耻!   ……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儿?   这样一来,顾茜茜就不至于无依无靠了吧?】   “???”   看完这一篇日记,陆以北当场就在脑海中打出了三个问号。   她本以为,老爹消失的那几天是借着跟网友相亲的名义,去帮助顾希年一家人去了,结果没想到,老爹真的去相亲了,但不是给自己相亲,给她相亲去了。   也就是顾茜茜现在不在她家里,不然就按照之前欺负顾茜茜那些事儿,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茜茜了。   “假的吧?我的老父亲啊!你怎么还趁人之危,诱起拐人家女儿了呢?”   “就算要诱拐,你就不能多挑一挑吗?干嘛挑顾茜茜那种,日均消耗十桶全家桶的高耗能产品呢?等等,不对……”   “老爹之前说,我有一门娃娃亲,该不会就是顾茜茜吧?”陆以北自言自语道,眼神逐渐凝重了起来。   “……”   这么说起来,那些年,老爹好像不止相过一次亲吧?   仔细想想,大概有十几次的样子,会不会……   不可能的,陆以北你在想桃子!   细思恐极,陆以北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浮现的离谱想法,甩了出去。   谁没事儿给儿子孩子定十几门娃娃亲呢?   也未免太多了!   是有多担心自己的孩子将来讨不到老婆,才会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想到此处,陆以北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然后再次拿起了顾希年的笔记本,继续看了起来。   虽然这本日记她才看了一半不到,就发现了一堆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她真正想知道的东西,却一样都还没看到。   比如顾茜茜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里。   比如寻真互助会到底有没有干过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倘若干过,顾希年有没有参与。   又比如西城石灰厂里,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怪物,以及那充斥了地下室的,还寄生在了外套上的诡异血肉。   陆以北继续翻看着顾希年的日记,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日记里的内容,都没有重要信息了。   他在日记里写清晨的露珠,写天边的白云,写学校里有趣的事情,写偷偷暗恋同桌的单纯情愫。   在回到这座虚假的花城之后,他的生活好像恢复到了,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本该有的样子。   直到半年以后……   【12月7日   母亲今天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父亲竟然又把寻真互助会的那些人聚集了起来,组织了一场集会。   母亲质问父亲,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跟那些人接触,父亲没有回答。   ……   凌晨起夜,看到阳台上飘来飘去的火星,吓了我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父亲在阳台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问父亲,为什么还要把寻真互助会的人聚集起来,他明知道真实世界有多么凶险,到处都是怪谈,就算去了那里,也将面临司夜会无休无止的追杀。   父亲深吸了一口烟,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人活着得有个念想,不然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就活不下去了。   追寻真实世界,便是寻真互助会的那些人,活下去的念想……】   【12月22日   从真实世界回来之后,司夜会在父亲身上留下的伤就在,逐渐地恶化,蚕食着他的生命。   最近寻真互助会的各种事情,也让他日夜奔波劳累。   半个月的时间,他便支撑不住倒下了……】   【1月7日   父亲去世了。   父亲临终前,让我找来了二叔,两个人在屋子里单独聊了很久。   最后,父亲把寻真互助会交到了二叔的手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顾希年日记的内容,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就像是随着将这个日记本交给他的父亲去世了,他写日记的习惯也死去了一般。   陆以北放下了日记本,揉了揉眉心,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顾希年的父亲,是寻真互助会的前任会长?”   “现在的会长,则是他的二叔?难怪他在西城石灰厂,会有住处。”   “看样子,他在寻真互助会里的地位,比想象中还要重要呢!如果能找到他,当面询问一下,想必很多谜团就能解开了吧?”   说话间,陆以北看了一眼手机。   时间,凌晨六点二十二分。   天快要亮了,她也该准备准备沐浴朝阳,恢复原本的模样了。   ————   十分钟后,教职工大院的天台上。   放眼望去,天边泛起了一丝紫红,而后逐渐明亮,仿佛下一刻,朝阳就会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咕噜——!”   陆以北咽了咽口水,握紧了粉拳,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即将出现的朝阳。   很快,太阳攀上了地平线,璀璨的金红色光芒洒落,逐渐吞没了她那娇小的身影,然后……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陆以北,“……”   完了,出™大问题了!   咕咕咕   EMMM……今日状态不好,整个人坐在电脑面前,晕乎乎的。   请假休息一日,调整一下状态。 第四十八章 婚约者上门   清晨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洒在身上,空气中飘荡着,青草的香气和露珠蒸发的淡淡水气。   面向东方,沐浴朝阳的陆以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满脑子都是问号。   沐浴着朝阳的陆以北满脑子都是问号。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可咋整啊?   不是说好了,沐浴朝阳就可以恢复原样吗?   怎么实物与描述不符呢?   她本来觉得,能够稍微体验一下美少女生活这种事情,然后恢复原样,就像是五一假期放七天一样,非常的爽。   然而现实却告诉她,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美少女体验卡到期,按照“说明书”操作,却没有恢复原样,就像是原本七天的假期,改成了三天,还要调休一样,“爽”得令人窒息。   陆以北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娇小嫩白的十指,仿佛在低声地对她说:“别看我们,不是我们有问题,是你有问题,你原样就是这样的啊!”   像极了在拼夕夕买到了货不对板的东西,售后客服敷衍、推脱、打太极的态度。   “原本就是这样个鬼!我原本是什么样子的,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陆以北狠声吐槽了一句,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各种状况,心情不由地沉重了起来。   长远的未来的各种麻烦不谈,就是眼前,就已经有一个巨大的危机正在向她飞速逼近了。   真的,陆以北恍惚间,都看见眼前,有一行行,猩红的,不加FBI的,WARNING在乱飞了。   她之前跟南岭荛花和苏米约好了,今天见面,一起去订毕业聚餐的饭店,可她现在这副模样,是万万不能出现在他俩面前的。   且不说,南岭荛花接不接受得了男友突然变姐妹。   也不谈,她之前年少轻狂,跟苏米一起发过誓,要是他们当中谁变成美少女,第一时间一定先让兄弟爽一爽。   光是想一想,要怎么跟他俩解释现在这种情况,陆以北就觉得脸颊发烫,脑海中像是在推GALGAME一样,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和结局。   ……   如果装病,南岭荛花肯定会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立刻赶过来看她。   到时候,她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走进来,看见屋子里多出来了一个陌生美少女,大概率会让这位陌生美少女,把顾茜茜没能吞下去的那台加湿器,给吞下去。 【THEEND.捉奸在家】   如果,先联系苏米,让苏米帮忙打掩护,拖延时间,她再想办法恢复原样的话,则会出现两种不同的情况。   支线一:苏米迫不及待地来到陆以北家里,要求她履行誓言。 【THEEND.兄弟的“斗牛”狂欢】   支线二:苏米演技拙劣,措辞不当,谎言被南岭荛花拆穿。 【THEEND.黄泉路上兄弟行】   ……   陆以北花了十几分钟时间,用她平时玩GALGAME的思维,假设了十几种结局,发现她现在竟没有任何办法一个“HAPPYEND”。   仿佛在她的头顶正悬着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上面铭刻着【社会性死亡】、【精神失常】、【人生脱轨】、【不做人了】……等字样。   那把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一旦落下,她作为“陆以北”这身份的存在,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从这个世界上消亡。   “淦!这™到底是什么粪作哟!?”   所以说,在游戏里寻找真实感,并试图将其代入到现实的人,脑子都有问题。   你真以为,你玩了上百款恋爱养成游戏,就真的能找到女朋友了?现实当中的女生,可比游戏里复杂多了!   你跟她讲,“母.猪的产后护理要从产前做起。”她都有可能万变不离其宗地扯到,“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上面去。   “按照普遍套路而言,这种情况,除非突然来一个无所不能的天降少女,不然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吧?”   陆以北喃喃自语的说着,举目向着东边的天空望去。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她恢复原样的梦……   彻底破灭了。   ————   片刻后。   清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地出奇。   安静得就像是,平日里常在大院儿出没的回收家具家电的小商贩、蹬三轮儿卖新鲜蔬菜的大哥、卖手工馒头的大妈,都歇业休息了一样。   就连那些晨练的大爷大妈,嬉戏的小朋友,今天也人间蒸发了。   耳边,只有客厅的挂钟在指针转动时,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卧室里,陆以北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仿佛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挂钟的“滴答”声,不断地提醒着她,时间正在一点点向着约定的时间逼近。   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外套凑到了她的身边,像是在安抚她似的,来回蹭了蹭她的脸颊。   魔女大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鸭?   (。•ˇ‸ˇ•。)   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侧过脑袋去,看向外套,嘟囔道,“外套,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外套像是一名乖巧的小学生似的,端“坐”她的身旁,竖起兜帽,轻轻地点了两下,然后又缓缓地摇了摇。   陆以北摸了摸外套的兜帽,没精打采道,“我在想,要是现在突然世界末日降临就好了。”   都世界末日了,还会有人在乎“陆以北”有没有变成美少女么?   只希望,埋葬我的地方,不要有一个特别热情的陵居,我这个人有轻度社交恐惧症,我担心……   担心陵居到时候受不了我,连夜套上复活甲,闪现迁坟。陆以北想。   ————   世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迎来末日,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事情还是必须面对。   所谓成长,就是去接受任何在生命中发生的状况。   陆以北觉得,当她准备给南岭荛花和苏米发去信息,并尝试蒙混过关,好拖延一两天的时间,让她找到恢复原样的办法时,她成长了。   她爬到床头柜边上,鼓起勇气,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刚解锁了屏幕,便皱起了眉头。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手机屏幕的右上角,移动信号、WIFI信号、电量提示三个图标,整齐地排列着,却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移动信号,无。   WIFI信号,无。   电量……百分之十二的电量,也能叫正常?   在现如今这个世道下,给电量见底的手机充电,对某些人来说,已经不是充电了,而是续命!   看着那让人着急的电量,陆以北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踱步来到了书桌前。   当她眼睁睁地看着数据线插头,丝滑地进入手机身体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舒坦了,四肢百骸仿佛都在欢呼,庆贺这一美妙的时刻。   然而……   美妙的,手机正在充电的提示音,并未如约响起,陆以北又瞬间从天堂堕入了地狱。   “怎么回事儿啊?”   陆以北拿起手机,换了一条数据线,插在了手机上,正在充电的提示音仍旧没有响起。   于是,在用不同的数据线,轮番进入手机身体之后,她看着屏幕的右上角,陷入了沉思。   移动信号和WIFI信号都没有,还充不上电……   该不会是这破手机坏掉了吧?   这台手机,本来就是她的手机,因为身体骇人的高温而爆炸后,翻找出来的备用机。   像这种闲置已久的手机,在使用过程中,出现状况,太正常不过了。   如果是这样的,只能先用电脑登录某鹅社交软件,给小花或者苏米发信息了……陆以北想。   思索间,她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   一分钟后。   随着某鹅社交软件,探出了登录失败对话框,陆以北皱起了眉头,视线缓缓地移向了屏幕右下角的网络连接图标。   右下角,小电脑形状的图标上,画着一个鲜红的小叉子,很明显,网络连接出现了异常。   “奇怪,怎么会这样?”   电脑也出现了网络连接异常,那很有可能就不是备用机的问题了。   可是……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同时出现,断网、断电、手机没信号的状况呢?   该不会,我一语成谶,真的世界末日了吧?陆以北调侃地想着,紧跟着便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她准备去检查一下家里的配电箱。   抛开手机移动信号的问题不谈,如果是配电箱跳闸的话,也是有可能造成,断网加断电的。   从门厅鞋柜上取了配电箱的钥匙,开了门,将楼道里的配电箱打开。   在看见配电箱内,指示灯熄灭,已经停止运转的电表后,陆以北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停电了?之前怎么没通知啊?”   “还是说,有什么突发事故,导致临时停电了?”   她小声嘟囔了两句,重新将配电箱锁好,退回了屋里。   “咚咚咚……咚咚咚……”   陆以北刚关上了门,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厅的范围,一阵敲门声便传入了她的耳中,她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这个样子,怎么见得了人?   就算门外的人又是王奶奶,也不可能再穿着浴袍开门吧?两次都正好在洗澡,那也未免太巧了。   但如果不穿浴袍的话,又掩饰不了,她的身材相较于王美丽女士而言,异常贫瘠的事实。   她们之间身材的差别,差不多就是戈壁滩和泰山山脉的差别。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还在持续着。   陆以北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微眯起了眼睛。   那敲门声很轻很微弱,像是有人想敲门,却又害怕声音太响,惊动了什么似的。   “……”   小花家里放着我家的备用钥匙,不可能会敲门。   这样的敲门声,也不可能是王奶奶、苏米、又或是大院里邻居,他们不会这么拘禁,这么小心翼翼。   可如果不是他们的话,又会是谁呢?   陆以北疑惑地想着,凑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然后……   她便看见了一双清澈明亮,瞪得浑.圆的大眼睛,听到了隔着门,微弱传来的呼唤声。   “陆以北……陆以北……你在家吗?可不可以,让我进去?”   艹!大白天的,这是在整什么阴间玩意儿?   等等,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顾茜茜?   昨天才发现自己有一个婚约者,没想到,今天她就找上门了。   察觉到门外的人是顾茜茜,陆以北顿时一阵面红耳赤。   在没有看过顾希年的日记前,她还能将顾茜茜当成幽灵少女,或是总想着阴死她的大麻烦。   但是,在知道顾茜茜是老爹给她定下的娃娃亲之后,再见到顾茜茜,她的心态顿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知道了,平日里拌嘴、打架、总之相当不对付的女生,其实在偷偷暗恋自己一样。   简单来讲,就是害羞、尴尬、不知所措。   在强烈的害羞、尴尬情绪的侵袭,陆以北的体温控制不住地升高,很快头顶飘散出了几缕白烟。   “噗嗤——!”   下一刻,她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惨叫。   透过猫眼可以看见,顾茜茜猛地向后跳了一步,踉跄了几下,跌坐在了地上,一双小手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掌心通红,满是水泡。   陆以北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自己按在门上的双手上,眼角一阵抽搐。   伴随着她的体温飙升,防盗门已经……烧红了。   陆以北,“……”   我这……应该不算家暴吧?   ————   片刻后,陆以北家中,客厅内。   “我要捅.进去咯?你忍着点儿,痛一下就好了。”   “别,别!我还是第一次,没做好心理准备!”   陆以北放下手中消过毒的粉刺针,斜眼看着顾茜茜,没好气儿道,“挑破水泡这种事情要个屁的心理准备,一咬牙就忍过去了!”   烫伤出现水泡,理论上是要在消毒之后,把水泡弄破,以达到充分引流,以免伤口因为水泡液而感染,加深伤口,导致伤口愈合受到影响。   考虑到别人看不到顾茜茜,上医院也没用,陆以北只能亲自上了。   “可是,想一想就很疼耶……”顾茜茜弱弱地反驳道。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正色道,“那这样吧!我先给你找点儿止疼药吃,保证一颗见效!吃完之后就不会疼了。”   “到时候我再帮你处理水泡怎么样?”   “唔……”顾茜茜嘟了嘟嘴,小声询问道,“你说的那个药,它苦不苦啊?”   “放心,不苦,甜的!”陆以北道。   钙奶片怎么可能苦……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诶?真的吗?”顾茜茜眼前一亮,“那,那我可以多吃一颗吗?”   陆以北,“……”   我的老父亲耶,您到底看上她什么了?您就不能多挑一挑吗?   根本不怀疑,什么止疼药是甜的,也不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给她吃止疼药,甚至还想吃两片。   也就是我手头没有**,否则当场就给她迷晕了,然后就能肆无忌惮地,完全不顾及她感受地……嘿嘿嘿!给她挑水泡。陆以北想。   完全不知道陆鸣采用的是“全都要,不用挑”战略的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两句后,面无表情地起了身,走向了卧室,取了两片钙奶片,折返了回来,递到了顾茜茜的面前。   顾茜茜看了看陆以北手中的“止疼药”,又看了看自己满是水泡的双手,委屈巴巴道,“呐个,我现在这样子……”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打断道,“懂了,张嘴!”   说话间,她拿起了一片钙奶片,递到了顾茜茜微微张开了嘴边。   “嗷呣——!”   隐隐嗅到了钙奶片飘来的香甜气味,顾茜茜迫不及待地,一口便连钙奶片带陆以北手指,一起含进了嘴里。   自从上次从陆以北家偷跑掉后,她又有两天时间没吃饭了。   指尖突然传来温暖潮湿的触感,陆以北身子顿时一僵。   她愣愣地看向面前的少女,只见顾茜茜也正歪着脑袋看着她,十七八岁的少女,整个脸蛋儿都是粉嫩的。   既漂亮又粉嫩。   灵气四溢的大眼睛,睫毛扑闪,明亮得宛如婴儿,看起来极为纯净。   粉嫩的嘴唇,含着陆以北的手指,脸儿微微鼓起,使得小巧的圆脸上多了几分憨态可掬,让人怦然心动。   陆以北,“……”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干什么?   顾茜茜,“……”灾祸为啥还不给我呢?该不会又在戏弄我吧?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动作,顾·善口技者·茜茜微蹙了一下眉头,觉得事有蹊跷,紧跟着便下定了决心,要从陆以北手中“抢走”那片甜甜的止疼药。   于是,她那软软地舌头像是一条灵巧的小蛇,钻进了陆以北指尖的缝隙,微微用力一挑。   下一刻,陆以北的体表便散发出了惊人的热量。   “噗嗤——!”   伴着一声好似猪肉放进烧得滚烫的铁锅里的轻响,屋子里便回荡开了一声惨叫。   “啊——!”   惨叫刺痛耳膜,陆以北猛地回过神来,看向顾茜茜,眼角一阵抽搐。   只见顾茜茜,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微张的嘴巴里,舌头上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   “呜呜,你,你骗人,你的几屯药根本不几屯……”顾茜茜口齿不清道。   怪我咯?我是叫你张嘴了没错,可我没叫你含住啊!陆以北扶额。   “你快别说话了,你看看你那嘴,都成啥样了……大不了,我待会儿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闻言,顾茜茜想起了陆以北曾经做过的,美味异常的烤猪蹄,犹豫了一下子,然后竖起了五根手指,气鼓鼓道,“几扫得五顿,烤居蹄!”   陆以北,“……”   这个居蹄……是个什么食材哟?不是什么怪谈吧? 第四十九章 她在撒谎!   清晨时分,琥珀馆。   金银饰品、蜜蜡手串、檀木梳子、镶嵌着宝石的胸针项链……各种各样的饰品被拆卸成了细碎的零件,整齐有序地铺开在了松软的床榻上。   这些饰品,几乎每一件都是做工出色,价格不菲的精品,但是在江蓠的眼中,它们却只是一堆施咒材料而已。   虽说她昨夜凌晨就已经来到了这座特殊空间,并在短时间内,摒除了虚假记忆带来的干扰,但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去寻找陆以北。   初来乍到,在不知道外界可能存在的威胁,以及自身能力是否受限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在尝试着展开了几次灵纹之后,江蓠很快就发现,她的灵能波动的确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房间里所有的首饰翻找了出来。   这些用宝石、贵金属、上等木料等材料制作而成的首饰,是很好的炼金材料。   基于炼金术、符篆、咒式三者存在一定互通的特性,超过六成的咒式,可以在灵能波动受限的情况下,利用炼金辅助施展。   这也是很多司夜会低等级干员,在面对实力稍强的怪谈时,补足战斗力的重要手段之一。   于是,在利用几种基础咒式,确认过这座特殊空间的材料,的确可以用来辅助施咒后,江蓠便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将她的首饰,仔细地拆卸成了“原料”。   时间,上午七点整。   江蓠从挂钟上收回了视线,俯身将铺开在床上施咒材料,分门别类地用小布袋装起来。   她将一个个小布袋,收纳进了一个运动背包里,然后换上了一套运动服,快步离开了卧室,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是时候跟这个虚假的“家”告别了……江蓠想。   ————   当江蓠来到餐厅的时候,那位自从她家道中落,便很久没有见过的管家,正在指挥保姆,将各种糕点、新鲜的浆果、以及粗粮粥端上桌子。   她的父母已经落座,父亲坐在主座上看着报纸,母亲坐在次座上捧着平板电脑刷着新闻视频。   原本应是一副晨间一家人共享早餐的温馨画面,江蓠看在眼中,却觉得莫名地阴森诡异。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母亲都已经死了。   特别是父亲,她亲眼看见了,就在这间餐厅的门口,吊在了房梁上,一开门便能看见一双穿着皮鞋脚,闯入了视野里……   跟死人同桌吃饭这种冥场面,饶是江蓠这种身经百战的司夜会干员,也还真没见过。   强忍住不适,她不动声色地坐在末席上,目光在父亲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眸子深处透出几分冷冽,紧跟着看向母亲,又瞬间软化,浮现起了一抹柔情。   虽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当她真正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情绪还是难免掀起了些许波澜。   ……   【燕京时间零点十二分,我市花城阳光立交桥中心公园路段,出现特大车祸,造成四死一伤,立交桥轻度损坏……】   【燕京时间凌晨四点三十一分,我市二号变电站出现设备故障,造成小范围起火,现已经展开紧急抢修……】   视线停留在母亲身上,听见了平板电脑中中断断续续传来的新闻视频的声音,江蓠眉头微蹙。   她作为一名资深司夜会干员,对于这种突发事件的新闻格外的敏感,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怪谈事件上去。   如果是在真正的花城,这些突发事件的出现,至少有一半能够跟怪谈扯上关系,并且其中很大一部分,在李轩编撰好新闻后,都要经由她手归入档案之中。   “……”   是我想多了吗?   从那些虚假记忆的内容和白开、祁东所获取的情报来看来看,这座特殊空间内,是不应该有怪谈存在的才对。江蓠腹诽。   【燕京时间凌晨五点二十七分,M国阿拉斯加州,巴罗镇地区发生里氏8.3级大地震,震幅波及数百公里……】   新闻视频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江蓠收回了注意力,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擦了擦嘴,起身冲她的父母欠了欠身子。   “爸,妈,我吃饱了,先走了。”   说完,她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见江蓠起身,她的母亲,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儿的背影后,叫住了她,关切地询问道,“等等,蓠儿,今天你怎么才吃了那么一点儿?”   “胃口不好吗?”   “……”江蓠转过身来,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今天她的胃口还算不错,家里厨师做的早点也很美味,但是跟已过世的父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还是有一种食难下咽的感觉。   短暂地沉默后,江蓠冲母亲露出微笑,柔声道,“妈,我没事儿,只是最近胖了好几斤,想减肥来着,您就放心吧!”   “减肥也不能少吃东西啊!”江母嗔道,“你先别走,我让管家给你准备一个点心盒!”   “哎呀哎呀,你就别管了嘛!”像是在撒娇似的,江蓠摇晃着身子,嘟囔道。   “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去健身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下午约了小姐妹喝下午茶,晚上可能会晚点儿回来。”   说完,便转身小跑着向门外走去。   也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在转身地瞬间江蓠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说,梦想成真娱乐城已经覆灭,梦想成真之旅也在陆以北的努力下,暂停了花城站的开放。   但是,没能通过和大老板博弈,将同样作为筹码抵押,早已不知所踪的母亲找回来,她终究是意难平。   所以,尽管她知道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妄,可在面对母亲的时候,仍旧忍不住流露出了作为女儿的柔弱一面。   目送着江蓠走远,江母用手肘顶了顶江父,埋怨道,“这孩子!你也不管管她!”   “有什么好管的?女儿都是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   ————   身后,父母的窃窃私语逐渐远去,直至消散在清晨的微风里。   江蓠穿过了庄园的庭院,走出了大门,又复前行了数百米,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反手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朱颜改固化咒式面具,戴在了脸上。   紧跟着,摆着一阵光芒蠕动着,扩散至了她的全身,她的样貌顿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乌黑的长发化作了金色的大波浪,白皙的肌肤变成了性.感的小麦色,清瘦的身材也变得丰满了起来。   待到朱颜改固化咒式面具的效果发挥完毕,江蓠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掏出手机,打开某鹅社交软件,向陆以北的账号,发起了好友申请。   提交了好友申请后,她等待了几秒钟,见陆以北迟迟没有通过申请,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样子,想要通过添加社交软件好友,迅速确定陆以北住处的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只能先试试别的方式了。江蓠想。   虽然,她知道一些占卜的手段,可以用来追踪陆以北的大概方位。   在出发来这里之前,白开也跟她交代过,之后会让顾希留通过入梦的方式,想办法给她提供帮助。   但是,陆以北现在不知道搬去了何处,一旦超过了一定距离,占卜的准确性就会大打折扣。   而受限于因袭之兽的血肉干扰,顾希留已经很难像之前精准的出现在陆以北身边那样,出现在江蓠的身边了。   甚至现在什么时候能入梦,意识会附着在什地方的什么人身上,顾希留都很难掌控,不确定性太强,能不能帮上忙都两说。   所以,昨晚在收集可用于施咒的材料的空隙,她便抽空拟定好了今日的行动计划。   首先,尝试通过社交软件确定陆以北的住所,如果失败的话,就去静怡公寓小区和陆家老宅两处查看,如果还是没找到的话,再多次反复施展占卜术,逐渐缩小范围,直到锁定陆以北的方位。   现在,第一种方案失败了,该尝试第二种方案了。   ————   上午八点过五分,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九楼。   江蓠驻足在902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谁呀!?大清早的!”   伴着两声门铃响过,门后很快便传来一阵声音粗粝的呼喊,紧跟着门便开了,一名嘴角叼着劣质烟卷的男子出现在门前。   这是一个痞里痞气,面露凶相的男子,穿着白色背心加沙滩裤,踩着人字拖,胸前吊着与其气质完全不相符的,很可爱的花朵状发晶吊坠。   看见门前的金发少女,男子那双死气沉沉的死鱼眼一斜,透出了几分痞气,不耐烦道,“你谁啊?”   这是陆以北?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保险起见,还是询问了一句,“我找陆以北。”   “陆以北?没听说过,赶紧走!”男子不悦道,说话间便要关门。   见状,江蓠一把拉住了门把手,追问道,“等等!那王不留行呢?”   男子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一声呼喊。   “老公,外面是谁啊?”   “一个推销清洗剂的!”男子应了一声,转头狠狠地刮了一眼江蓠,没好气儿道,“老子还党参黄芪嘞!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啊!”   说完,他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   老公?   已经结婚了?   那一定不是陆以北了。   看着紧闭的防盗门,江蓠腹诽了几句,便收回心神,转身乘上了电梯,往下一处陆以北可能的住处——牡丹街赶去。   说不定,在那里,还能再见一次恩人呢!江蓠有些小期待地想着,脚步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   牡丹街上,有风扫过,清渠旁那几株古柳摇曳,将偏偏枯叶洒落在水面,似几页轻舟,顺水漂流。   江蓠站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举目仰望着面前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眉头紧锁。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陆以北家的老宅所在了。   可是,在这里她并没有看见那标志性的“陆记川菜馆”招牌,有的只是一栋破旧的两层小楼,大门上了锁,窗户紧闭着。   生了些许虫蛀痕迹的门上,锁生了锈,窗户上落满灰尘,明显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过了。   “……”   静怡公寓小区住的不是陆以北,老宅这边也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   看样子,只能用占卜术,慢慢寻找了。江蓠想。   事实上,如非必要的话,她是很不情愿用这种效率极其低下的方式的。   虽然她熟练地掌握着好几种占卜术,但是远达不到大师级的水准,就算是陆以北在花城范围内,她也得占卜十几次,才能最终把范围缩小到一公里以内。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问问周围的住户好了。”江蓠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说不定,有人知道那家伙搬去那儿了呢?”   说话间,她四下搜寻了一阵,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树下对弈的两位老人身上。   然而,就在江蓠迈开脚步,准备向着两位老人走去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少女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找这家的主人有什么事情吗?我看你刚才好像在这里看了很久?”   江蓠愣了一下,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那名身着白裙的少女。   她皎洁如美玉的面庞,与微微翘起的红唇交相辉映,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盘扎起,浑身上下散发着出尘的气质。   江蓠与之对视,只是一瞬间,便从那双明亮的眸子察觉到了很强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是杀意。   听她这话,她似乎认识陆以北?   可她为什么会对我抱有敌意呢?   江蓠腹诽了两句,下巴微微上扬,毫不示弱地以冰冷地眼神回敬了面前的少女。   一时间,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宛如凝聚成了实质。   ……   “老张头,你刚才听奇怪的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   “龙吟虎啸!”   “老王头……你那是高血压耳鸣了吧?赶紧吃两片儿降压药吧!”   ……   树下对弈的两位老人的窃窃私语传来,两名少女这才各自收回了目光。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江蓠微笑着,平静道,“我就是路过这里,很喜欢这栋小楼,想买下来而已。”   “你好像认识这家主人?方便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呀……”南岭荛花冲着江蓠温婉一笑,“我不知道耶!我只是他家的邻居而已,他家搬走好久了,我也不知道搬去那儿了。”   “哦?这样吗?那可惜了。”江蓠摇了摇头,“既然这样,那就先告辞了。”   “拜拜!”南岭荛花冲江蓠轻轻地挥了挥手。   然后。   在转身走向不同方向的瞬间,两名少女的面色几乎同时沉了下去。   她在撒谎!江蓠和南岭荛花齐齐地想。 第五十章 怪谈化的猫与鼠   江蓠虽然察觉到了这名陌生少女在对她撒谎,但却没有当场拆穿,而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往跟少女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前行出了一段距离,在转过一处转角后,江蓠突的一闪身,停下了脚步。   她贴在墙上,探出一只眼睛,视线沿着古老的街道,向着那名陌生少女看去,然后便看见了少女转进一条逼仄小巷的背影。   在原地等待了两三秒,见少女没有折返回来,江蓠才行动了起来。   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片天鹅羽毛,握在手中,口中低吟一句,“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凤无影,人无声……”   伴着咒式吟诵完毕,她手中的羽毛一阵光华流转,旋即像是雾化了一般,溃散开来,融入了她的身体。   下一刻,她的灵能波动和行动时发出的一切声音,都被一层无形的灵能屏障给掩盖了起来。   施展完咒式,她一刻也没有停留,便追着那名姑娘离去的方向快步行去。   江蓠判定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娘,是在撒谎的原因有三。   刚才那名姑娘,虽说表现得像是跟陆以北,或是陆家老宅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她说话时的语气姿态却透着一股盛气凌人,就好像她就是那座老宅的主人一样,这是其一。   第二,那位姑娘的身上有微弱的灵能波动传来,而这座特殊空间里土生土长的人,身上是不应该有灵能波动的,这让她的身份令人怀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那位姑娘出现时,对她表现出了很强的敌意。   换位思考一下,江蓠觉得如果她对某个人抱有敌意的话,除非另有所图,否则在回答对方问题的时候,是不可能说任何一句真话的。   几秒钟后。   当江蓠追着那名陌生少女,来到小巷口时,看见空荡荡的小巷,微微一愣,皱起了眉头。   “不见了?难道她察觉到我在跟踪她了么?”   江蓠喃喃自语着,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以期寻到那名少女离去的路径,就在这时,小巷深处突的传来了一阵女人的惨叫。   “啊——!”   什么情况?江蓠目光一凝,循着惨叫声快步跑向了小巷深处,很快便在一处死胡同的巷口,看见了一名中年妇女和一只野猫“扭打”在了一起。   那是一只毛色纯黑的野猫,体型明显不太正常,比寻常的野猫大了整整一圈,看上去不像是野猫,反倒是像猞猁一类的中型猫科野兽。   它似乎害了严重的皮肤疾病,浑身上下,有好几处都已经掉光了毛发,露出了炎症溃烂似的暗红色肌肤。   它扑在那中年妇女的脸上,疯狂滴撕咬、抓挠着她的头脸和脖子,女人拼命挣扎,用手中的菜篮敲打它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将它甩开,只能在地上打滚惨叫。   见状,江蓠没有多想,箭步上前,一记侧踢踢在那野猫的身上。   “喵——!”   伴着一声吃痛的嚎叫,野猫被侧飞了出去,撞在青石砖墙上,但很快就身子一滚,从地上爬了起来,凶狠地瞪着江蓠,冷意森森地眼睛里,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它的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张嘴露出森白的獠牙,发出阵阵难听的嘶吼。   灵觉探知到那体型异常,行为失常的野猫身上,有微弱灵能波动散逸,江蓠顿时警惕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反手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枚琥珀,同时展开了灵纹。   伴着一阵光影扭曲,一柄银色长刀顿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时她才察觉到,这猫身躯上秃毛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皮肤疾病,而是一团团不停蠕动着的暗红色血肉。   随着那些暗红色血肉蠕动着,在它的体表不断移动,甚至能看见在它的左侧腹,腐坏血肉下暴露的森白肋骨。   怪谈?   看着野猫那一副,仿佛“丧尸猫”似的样子,江蓠没有丝毫犹豫,一抬手,手中的琥珀,便像是子弹似的,朝着野猫激射了过去。   “奏蟒笛,击鼋缶,月射珊瑚,松生琥珀……封咒五十三,蟒龟琥珀衍!”   虽说那野猫散逸出的灵能波动,大抵只有D级上下。   但是江蓠考虑到自身的灵能波动受限,靠着炼金材料施展咒式,威力也不如正常施展,保险起见,一个照面便用上了精密咒式。   随着咒语吟诵完毕,耀眼的光芒,自琥珀内迸发。   那晶莹剔透的晶体,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似的,在光芒笼罩下,迅速生长,在半空中蛇形游走,向野猫袭去。   察觉到危险的野猫,见状连连后退,而后四肢发力,猛地一跳,踩着墙砖的缝隙,攀上了房檐。   它目光盼顾一阵,落在了不远处的房梁上,旋即便狂奔了起来,快得好似一阵风。   这时,在它身后,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蛇行而来的晶体,末端分化出宛如龟嘴的弯钩,电射而至,锁缚住了它身体。   下一刻,紧随而至的大量晶体,便如蟒蛇一般,紧紧地将它缠绕了起来。   转眼间,那野猫便像是被封入了琥珀之中一般,只有一处要害部位暴露在外。   “喵——!”   身体被晶体挤压,四肢百骸剧痛,野猫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凄厉地惨叫。   就在那一瞬,江蓠的身影,突兀的闪现在了它的面前。   银色长刀呼啸而至,自晶体间的缝隙刺入,贯穿了它的身体。   海德拉毒素,释放。   野猫身体抽搐痉挛了几下,脑袋一歪没了气息,紧跟着它的身躯,便像是吹气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起来,然后……   “噗!”的一声炸开,恶臭的脓血飞溅,只剩下了一具畸形的骨架,随着蟒龟琥珀衍制造出的晶体消散,坠落在了地上。   没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江蓠三两步上前,手中长刀一横,刀背扫过,刀身一震,瞬间那具畸形的骨架击成了碎屑。   简单处理完了那怪谈化野猫的尸骸,江蓠赶紧调头,蹲下身去检查起了那中年妇女的伤势。   中年妇女受到了惊吓,又流了不少的血,早已经面朝下趴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江蓠小心地将她的身子反转过来,这才发现她脸上被咬了好几口,连皮带肉的翻卷起来,伤口虽不算太深,但肯定是破相了。   在她的脖颈上还有这一道狰狞的血痕,以江蓠多次记录安青解剖尸体的经验来看,那伤口只要在稍微深一点点,就会划破大动脉。   江蓠皱着眉头,看了看空荡的小巷,又看了看地上受伤不轻的中年妇女。   遇到了这样的突发事件,耽搁了时间,想要在继续跟踪那名陌生少女,明显不可能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江蓠从背包里取出两个布袋撕碎,简单的为中年妇女处理了一下伤口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杀人,杀怪谈,她很擅长,但遗憾的是,治疗并不擅长,仅会的两三种治疗咒式,也不是普通人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喂,您好?对,我这里有一个伤者,大概是被某种野兽袭击了……”   “什么野兽?我也不太清楚耶!我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倒在地上了……”   “位置?”江蓠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门牌,“牡丹街96号附近的小巷里。”   “嗯嗯,我叫江蓠,我知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们,随时联系,拜拜。”   挂断了电话,江蓠神色凝重的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中年妇女,陷入了沉思。   按照白开和祁东的说法,这座特殊空间内,是没有怪谈存在的。   不过,从金角秘书官那边传来的消息看,伯塞斯很有可能已经利用某种方式,控制了因袭之兽。   之前尚不知道,在伯塞斯的控制下,因袭之兽的血肉,是否成功侵入这座特殊空间,现在看来,连野猫都受到影响,出现了怪谈化,恐怕就算没有成功,也里成功不远了。江蓠想。   ————   花城中心医院距离牡丹街不远,不过两公里的距离。   江蓠在原地等待了没多久,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小巷外响了起来,紧跟着她便接到了急救人员打来的电话。   “嗯,伤者情况还算稳定,没错,就是老街的那条小巷转进来……嗯嗯!”   跟急救人员简单的交流了几句,江蓠挂断了电话。   很快就有几名身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匆匆赶了过来,将倒地不起的中年妇女抬上了担架车。   在护送着中年妇女迅速离开小巷的途中,两名推担架车的医护人员看着她身上的伤势,忍不住一阵低声交流。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这都是第几起野兽伤人事件了?”   “第七,还是第八……我也不太清楚,老王他们车,也接到了几起。”   “我就奇了怪了,花城市区怎么会有野兽?有就算了,还突然冒出那么多来!”   “这……谁知道呢?”   听见了两名医护人员的对话,江蓠愣了一下子,脑海中闪过了早些时候,在家中听到的那些新闻。   如果只是少量的动物,受到因袭之兽血肉的影响,发生了怪谈化,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但如果,发生在城市中的交通事故和变电站设备故障,也跟因袭之兽的入侵有关,那事态就严峻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不仅这座特殊空间会毁灭,真正的花城也会跟着完蛋。   按照祁东的说法,如果这座依凭着花城的投影,构造而成的特殊空间毁灭,它破碎的残片自暗影中上浮,涌入花城的话,整个花城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就像是半山小学所在的那座矿山一样。   解决的方法只有两个。   第一,找到伯塞斯和被他携带着潜逃的因袭之兽,将因袭之兽击杀,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第二,找到陆以北,将他唤醒。   “可是……为什么是那个家伙呢?”江蓠喃喃道。   事实上,祁东并没有告诉江蓠,唤醒陆以北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甚至一度觉得,江蓠会像白开一样,被“禁止访问”。   沉吟了几秒钟,江蓠沉声骂了一句,“该死,王八蛋陆以北。”   然后,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取出背包里准备好的炼金材料,开始了占卜。   通过社交软件和探访住处这两种方案都失败了,那名疑似知道陆以北下落的陌生少女,也跟丢了。   她现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   ————   就在江蓠忙着施展占卜术,定位陆以北的时候。   另一边,牡丹街上一处久无人居住的老宅院落中。   一缕缕暗红色的烟雾,在空气中飘荡着,院落中年久失修的凉亭,像是被风暴搅碎了一样,“残肢断臂”散了满地。   凉亭残骸堆积而成的“尸山血海”之上,一名身着麻布白裙的少女,赤脚踩着最顶端的椅子,婷婷鹤立,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她的身后如流云般舒卷,纤长的手中三尺青锋,吞吐着刺眼寒芒。   在她的前方,十几只体大如斗的老鼠,大量湿滑粘稠的血肉,从老鼠的尸体中涌出,鬼祟地蠕动着,飘散出阵阵暗红色烟雾。   少女正是南岭荛花,而那些被拦腰斩断的老鼠,则是她躲避江蓠跟踪,误入这座荒废老宅时,遭遇的怪谈。   “叮铃——!”   南岭荛花足尖轻轻一点,脚踝上古铜色的铃铛碰撞,发出一声清澈如泉的悦音。   随着铃铛的声音响起,少女窈窕的身影从凉亭的残骸上飘然而下。   刹那间,原本与之僵持暗红色血肉,像是被她这一举动给惊动了,突然就汹涌了起来,卷起两道数人高的血肉帷幕,悍然落下。   “哼!”   南岭荛花见状,发出一声冰冷的鼻音,无色无形的气浪自她的体内勃然爆发。   长剑,斩落!   剑影一道缀着一道。   南岭荛花脚步前踏,以一种毫不讲理的夸张速度,迎着扑面而来的暗红色血肉,挥斩长剑,在半空中交织出了一片璀璨的青色光弧。   下一刻,凄厉的声音骤然迸发。   暗红色血肉,被卷入连成一片的剑舞当中,被摧枯拉朽的力量搅碎。   于是,血肉撕裂的声响乍现,不绝于耳。   南岭荛花驻足在喷洒如雨的恶臭血浆中,片尘不染,举目望向宅院外,隐约可见的钢筋混泥土森林的边界,皱起了眉头。 第五十一章 胡杨林里缔结的姻缘   在南岭荛花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她,镇守玉门,是他们玉门沙海一脉的使命。   只要玉门存在一天,他们当中必定有一人,最终的归宿,将是那一片望无际的戈壁。   爷爷还告诉她,白师叔和陆师叔都回不来了,所以只能由她来镇守玉门。   所谓玉门,并不是现存的玉门关遗址,那一座黄土夯筑而成,面积不过六百多平米的小土堡。   世人都知道,史书上记载的玉门关是与阳关齐名,往来的使者和商队络绎不绝,那一座小土堡,绝对匹配不上雄关之名。   不过,南岭荛花却知道,真正的玉门,只有在戈壁摊上一年一度的特大沙暴来临时,才会出现。   当狂风裹挟着数以万吨计的黄沙飞向天空,苍穹与戈壁的界限在沙暴中变得模糊,那绵延数里的城墙便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风沙中浮现。   伴着腐朽的战鼓响彻,身披腐朽铠甲的恶灵,便会从城中杀出,所过之处,不留半点生机。   每年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爷爷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便是满身伤痕。   从那时候起,南岭荛花就知道,她的爷爷还有师叔们,在戈壁滩上所镇守的“玉门”,便是与这座虚假的花城一样,经由高等级怪谈以自身权能为媒介,消耗大量的灵能和炼金材料构造而出的特殊空间。   所以,在南岭荛花来到这座特殊空间的第二天,她便看穿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然后又花了一周出头的时间,便从虚构的记忆中,寻回了自我。   不过,在她的认知里,高等级怪谈构造的特殊空间,绝对做不到像是这座虚假的花城一样,靠着拉取真实世界的投影,诞生出两个联系密切,却又相对独立的个体的。   这已经快要算是创造生命的范畴了。   ————   南岭荛花是在三个多月以前来到这座虚假的城市的。   那天花城的百鬼夜行刚结束不久,正是平安夜。   虽说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外国的节日,但百无聊赖之际,还是走上了街头感受节日气氛。   她很小的时候,从一群穿越隔壁的驴友那里听说了平安夜存在,又在询问过陆师叔之后,知道了有关平安夜的怪谈传说。   传说中,每年平安夜,都会有一个穿着猩红长袍,须发如雪的老人,乘着又一种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巴像驴的怪物拉着的雪橇,从终年冰封的土地出发,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狩猎。   他会挑中那些听话的孩子,诡谲的身影会在深夜从烟囱或是阁楼的窗户进入孩子们的家里,给他们留下用未知物质制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礼品”。   那些不祥的“礼品”会被混在很多正常的礼品当中,等待着次日清晨,那些被选中的,不幸的的孩子将它开启。   黑夜联盟,也就是外国,类似于司夜会的,处理怪谈时间的特殊组织,每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追杀圣诞老人,尝试着将它拦截在那片终年冰封的土地,有时会成功,有时会失败。   这一点倒是和年兽类似,每年司夜会也都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应对可能在全国范围内,任意一座城市出现的年兽。   ……   南岭荛花问过她的陆师叔,“不祥的礼物,具体是什么?”   陆师叔沉吟了一阵子回答说,“大概是《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南岭荛花又问,“《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是什么?”   陆师叔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指着书桌上,南岭老爷子,每天让南岭荛花学习的典籍和咒式密卷,认真道,“超级加倍的功课!”   ……   在听陆师叔讲完这个怪谈故事之后,年幼的南岭荛花吓得将小JIOJIO缩进了羊皮毯子里,坚定的表示不想要礼物了,并暗自庆幸,她家住的是窑洞没有烟囱,她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小孩。   为了向那个虚无缥缈的平安夜怪谈证明,她不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她当晚就在白师叔的被窝里放了一条东方沙蟒。   然后……   就被屁股上挂着一条蛇的白师叔,狠狠地揍了一顿。   ————   平安夜那天,花城下着小雪,比戈壁上的冬天暖和一些,但天气也格外寒冷,天光阴沉得像是傍晚。   虽说是外国节日,但是各路商家为了赚钱,也都不遗余力地借着节日的名头,举办起了各种“优惠”活动。   南岭荛花来到大街上,走过的每个角落都让人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街上飘荡着节奏明快的歌声,几乎所有的商场都摆着圣诞树,上面挂着铃铛、星星、或是彩灯一类的装饰品。   南岭荛花知道那些圣诞树,陆师叔说,那是一种习俗,跟用烟花爆竹驱赶年兽一样,有辟邪的效果。   在树下放上许多礼物,可以混淆圣诞老人的视听,让它觉得已经放过一次礼物了,便不会再放下不祥的礼物了。   她看见了装扮成圣诞老人给小孩儿发礼物的人,她有些搞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恶趣味,才会让那些成年人,在节日当天,伪装成怪谈跑到街上来吓唬小孩。   两个字,变态!   再后来,她又去餐厅尝了尝期待已久的烤火鸡。   烤火鸡的肉很柴,大块大块的肉,也不太入味儿,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吃,可谓是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可不知道为什么,隔壁桌的,一对像是学生的小情侣,却吃得很开心。   用餐时,他们全程脸上都挂着甜得发腻的微笑,搞得南岭荛花一度以为,他们的火鸡跟她不一样。   待到在小情侣离开,趁着服务员收桌子前的间隙,她偷偷地尝了一下他们留下的大半只火鸡后,才发现,他们的火鸡一样很难吃。   在餐厅,嘴里咀嚼着柴柴的火鸡肉,南岭荛花良久也没想明白,这种比烤长爪沙鼠还难吃的东西,那对小情侣为什么能吃得那么开心,只是隐隐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非常不适。   晚上。   南岭荛花躺在陆以北曾经睡过的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细细回想离开戈壁之后的经历,心中百般苦恼。   她临走的时候,给爷爷留下的纸条说,她来找陆以北了,一开始她也的确是怀着少女对恋爱的憧憬,踏上的旅程。   可事实上,离开戈壁之后,她都还没有特别认真地找过陆以北。   外面的世界,能做的事情,有趣的,吸引人的东西,比那终日黄沙漫漫,又多毒虫猛兽、魑魅魍魉的戈壁滩多太多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她一路看过了很多没看过的风景,遇见过让她搭顺风车的好心人,也遇见过被怪谈控制的恶徒,在偏僻之地的加油站,择人猎杀。   到了花城之后,只是寻找了陆以北不到两周,便被别的事情吸引走了注意力。   就好像是她偶然间遇到的那名身为灵能力者的小学女教师,一时聊得投缘成了闺蜜,然后便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跨越十几座城市,帮她寻找被怪谈掳走的学生,甚至因此捣毁了一处操控怪谈拐卖人口的犯罪团伙。   再然后,在闺蜜的介绍下,她便接触到了怪谈悬赏网站。   从那以后,南岭荛花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一度忘了她是为了什么离开的戈壁。   直到那天平安夜,她回到陆家老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不觉间便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   ————   多年以前,陆鸣和白开离开戈壁滩之后,第一次回到那破败的窑洞小住,便让当时只有不到四岁的南岭荛花,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憧憬。   那时的她,面对爷爷的谆谆教导,完全不理解什么叫做使命,只是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爷爷问道,“那为什么陆师叔不用留在戈壁上镇守?”   “因为他就是个逆徒,老夫明天就把他逐出师门!”   南岭荛花看着咬牙切齿的爷爷,思考了一阵子,拉起爷爷的手,很认真地说,“那爷爷把我也逐出师门吧?好不好嘛?”   然后……   她就被爷爷走了一顿,然后罚抄了十遍《玉门咒经注》,抄不完不准睡觉。   《玉门咒经注》作为玉门沙海一脉,入门的典籍,总共六千五百七十二字,抄写十遍看似不多。   但是戈壁滩上,纸、笔、以及用来研墨的水,都是奢侈品,南岭荛花罚抄《玉门咒经注》自然是不可能用上真正的笔墨纸砚的。   她用的“纸”是戈壁滩上随处可见的,板结成块的盐碱土块,那些土块又硬又沉,就像是石板。   她用的“笔”也不是毛笔,而是一把特殊金属制成,重量出奇沉重的小剑。   以石为纸,以剑代笔,单是将《玉门咒经注》抄写一遍,就能让一名普通的成年人手腕酸痛,十指罢工。   饶是有一定程度的灵能加持,抄写十遍,对于年幼的南岭荛花来讲,也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大工程。   平日里总是“说话不算数”的爷爷,那一次也格外的严厉,完全没有放水的意思。   于是,南岭荛花只能一边抄一边哭。   当她抄到第三遍的时候,白师叔出现了,安慰她说,“没关系,别哭了,抄经也是练剑嘛!”   “白师叔我小时候就老抄经,不仅抄过《玉门咒经注》,还抄过字数更多的《沙海咒山》、《玉门咒经源典》,所以我现在剑术才这么厉害!”   “你要是认真抄完,一定能变得跟我一样!加油!”   南岭荛花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白开,想到将来可能会变得跟他一样木讷傻气,成天只知道练剑,顿时哭得更加厉害了。   看着哭成泪的小萝莉,白开手足无措地语塞半晌,灰溜溜地跑了。   当南岭荛花抄到第五遍的时候,陆师叔被一直没有停过的哭声引来了,摸着她的脑袋,很认真地问她,“小花,你想不想不抄了?想不想离开这里?”   南岭荛花啜泣着看向陆鸣,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那一刻,她无比地相信自己的陆师叔,毕竟在她所有的“家人”里面,只有陆师叔,总有办法说服脾气古怪的爷爷。   “好!那我们就不抄了!”陆鸣露出微笑,“我这就去跟你爷爷说去。”   说完,他便离开了被昏黄烛光照亮的窑洞,往那一片扭曲诡异的胡杨林中的篝火堆走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南岭荛花偷偷尾随着陆鸣,一起进入了胡杨林,看着他走向篝火旁的爷爷,然后便听见了,令她终身难忘的对话。   夜深人静,远处的土丘后面隐约传来几声野狼的长啸,胡杨林里,篝火堆旁,摇曳的火光将那身材干瘪的老头身影照亮,一袭羊皮袄子,似乎许多年都没缓过一样。   陆鸣驻足在南岭老爷子的面前,恭敬地拱了拱手,“师父,给您请安了。”   南岭老爷子抬了一下眼皮,白了陆鸣一眼,“滚!”   陆鸣沉吟了两秒钟,在无吟唱的情况下,捏了一道咒式,酝酿在指间,再次冲南岭老爷子欠了欠身子,“师父,给您请安了。”   南岭老爷子余光看了一眼陆鸣指间,那一道保守估计禁忌咒式起步的光团,点了点头,“嗯,有什么事儿,你便说吧!无需在意礼节。”   见状,躲在远处的南岭荛花,抿着小嘴,兴奋地握紧了粉拳。   闻言,陆鸣施展了反咒,驱散了手中的光团,并肩坐在了南岭老爷子身边,微笑道,“师父,您真的打算让小花一辈子留在戈壁滩上么?”   “……”   南岭老爷子沉默着,取下了腰间烟斗,灌上烟丝点燃,深吸了一口,一边吐出烟雾一边幽幽道,“我当然不想,可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呢?”陆鸣问。   南岭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陆鸣,薄怒道,“少拿你那些歪门邪道来祸害我孙女,不然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师父,你误会了,这次真不是歪门邪道!”陆鸣正色道,“我怎么可能拿自己最亲爱的儿子和侄女来开玩笑呢?”   听闻陆鸣提起了陆以北,南岭老爷子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陆鸣莞尔,拱了拱手道,“师父,我的意思是,您看咱俩这么亲近,不如让两个孩子,缔结姻缘,亲上加亲如何?”   躲在远处歪脖子胡杨树后的南岭荛花,听见这话,突的红了脸,她虽然不清楚亲上加亲是什么意思,但却隐约觉得这事儿,让人害羞。   或许,就像是放羊的阿娜尔古丽姐姐成亲是那样,是要跟男生亲嘴的!   “你是说……”南岭老爷子沉吟了几秒钟,回过神来,脸色骤然一沉,摆着手道,“不行,绝对不行!他俩差着三岁半呢!”   “女大三,抱金砖嘛!”陆鸣贼兮兮地说,“这简直血赚呀!”   “闭嘴!你那个瓜怂儿子,我还不知道?那倒霉催的,谁家姑娘要是跟他缔结了姻缘,准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南岭老爷子,砸了咂烟嘴,缓缓吐出烟雾,“那样做的话,或许小花可以离开这里,但那孩子,恐怕还是改不了命。”   “这我知道!”陆鸣苦笑道,说话间余光偷偷地看了一眼南岭荛花所在的方向,凑到南岭老爷子身边,压低了嗓音说了几句话。   南岭荛花没有听清陆师叔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爷爷听完之后很生气,脸色铁青,横着眉毛,抄起烟斗就往陆师叔的脑壳上敲。   “混账东西,就这,你居然还有脸说你搞的不是歪门邪道?”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老夫当初教你和合术,是让你用来干这个的?”   “老夫活了快一辈子,这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最歪门邪道的歪门邪道!”   被烧得滚烫的烟斗,在陆鸣的脑壳上整整敲了三百六十下,每一下都敲得清脆响亮,卷起的劲风,拨弄着胡杨的树枝,沙沙作响。   而陆鸣却只是欠着身子,宛如一块磐石一般,不闪不躲,静静地感受着师父的“教诲”。   待到三百六十下敲完,满头是包的陆鸣,嘴角微微上翘,跪在了南岭老爷子面前,以拜师礼之后,便从未有过的郑重姿态,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师父点拨,那您看小花和小北缔结姻缘这事儿……?”   面对陆鸣的疑问,南岭老爷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滚——!”   陆鸣起身,再次鞠躬,“多谢师父。”   说完,他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胡杨林,走向了藏身在歪脖子老胡杨后面的南岭荛花,轻轻地将她抱起,往窑洞走去。   “小花。”   “嗯?”   正在小心翼翼地揉着陆鸣脑袋上大包的南岭荛花歪了歪脑袋。   “你不用抄经书了,以后也不用履行那个劳什子使命了。”陆鸣微笑道。   “真的吗?”   南岭荛花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陆师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上周鸭!”南岭荛花嘟着小嘴,揉了揉小肚子,很认真地说,“你骗我沙漠里的西瓜可以吃来着,然后我就肚肚惹!”   陆鸣皱眉,“除了上周,还有哪次骗你了?”   “还有,上个月你说公羊也有羊奶,我吵着问爷爷要,被打了一顿,还有上上个月,你说……”   南岭荛花如数家珍地,清点着自她三岁半开始记事以后,陆鸣坑她的每一件事,陆鸣嘴角抽搐着,陷入了沉默。   这真的不能怪他,谁不喜欢欺负小萝莉呢?   陆鸣有时候想一想,如果他的孩子,是个女儿的话,童年一定特别“悲惨”。   陆鸣带着南岭荛花离开胡杨林,哄她睡下后不久,白开也来到了胡杨林。   一见到自家师父,白开就傻乎乎地问,“师父,您好端端的,打师兄干什么呀?都给他打成内伤了,刚才他一回屋,就吐了我一身血。”   “你那榆木脑袋,能懂个屁!”南岭老爷子,狠狠地刮了一眼白开。   “您不告诉,怎么知道我不懂?”白开挠着后脑勺嘟囔道。   南岭老爷子斜眼看着白开,沉声道,“那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帮你开开窍。”   白开傻乎乎地凑上前去,紧跟着便被包裹着澎湃灵能的烟斗,一顿痛打,打得他三天没能下床。   然而,南岭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帮白开开窍开过头了。   在他跟着陆鸣回到戈壁短暂小住,再回到花城后不久,便被那个他以为是真命天女的女人坑得失了智,然后走上了一条放浪形骸的道路,让人不忍直视……   ————   南岭老爷子没有拒绝陆鸣的提议,陆鸣便当他默许了。   从那以后,南岭荛花就知道,自己有了一个未婚夫,是陆师叔的孩子,叫陆以北,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将来的某一天,陆以北会来到戈壁上,带她离开,终结他们玉门沙海一脉,必须世世代代镇守玉门的使命,以及她每天没完没了练剑做功课的生活。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陆以北终究是没有来。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陆师叔是不是忘了告诉陆以北,在戈壁滩上,还有个人在等他。   于是,她离家出走了,奔赴了花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饶是她练就了一身远超过同龄人的本事,但如果她的爷爷不想让她离开,她也根本无法走出那片戈壁滩。   在南岭荛花离开戈壁的那天,南岭老爷子站在土丘上,望着孙女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十几年前,陆鸣对他说过的话。   陆鸣说,“谁规定的,一个人只允许缔结一次姻缘呢?”   “师父,小花不用真的嫁给小北的,将来……”   “当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切就会开始改变。”   ————   在平安夜那天夜里,南岭荛花回忆起了,离开戈壁的初心。   她突发奇想的决定,她要认真的把陆以北找出来,拉着他一起去吃一次烤火鸡,尝一尝情侣一起吃的话,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滋味。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翻看了陆师叔留下的东西,然后不知引发了什么变故,便来到了这里,找到了“陆以北”。   进入这座城市之后,随着海量的,原本不存在的记忆涌入脑海,南岭荛花才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在花城没有找到陆以北。   她没想到陆以北的母亲,为了保护他,竟给他构造了一座近乎完全真实的“城市”!   让陆以北在这座城市,完全不受伤害的成长。   更加令她欣喜的是,她竟然早就见过陆以北,而她见过的陆以北,不仅不是她曾猜想过的歪瓜裂枣,甚至还是那个在高塔上出现过的,与她兴趣相投的少年。   她曾经一度因为对少年有了一丝丝的喜欢,纠结过好一阵子。   于是……   她决定留下来,放空的自己,让原本的记忆陷入沉寂,让新的记忆占据了主导,接受了新的身份。   祁南竹为陆以北编织的“梦”太美了,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有“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生活或许带着一些酸涩,但酸涩之后总有无限的回甘。   就连她这个“配角”,都不知不觉地沉浸在了故事里,沉浸在那个傻里傻气为她挨打的少年的背影里,沉浸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春夏秋冬中,沉浸在过去,现在,以及看得见的未来里。   现在,南岭荛花已经不用拉着陆以北去吃烤火鸡了,她已经知道,那天那对小情侣口中的烤火鸡,是什么滋味了。   虽然她一直知道,她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假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这个世界那么大,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真的,更不是假的就一定是不好的。   更何况,如果一个美梦能做一辈子,那跟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一个人认同了某种价值观和生活环境,就不会在意这个环境之中存在的问题。   可是现在……   这座城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出现了怪谈!   还是这一看便知,来势汹汹,意图不善的怪谈。   这样的变故,极有可能会给这座特殊空间,以及这座特殊空间蓝本——花城,造成毁灭性的破坏,甚至会让花城变成,人类所难以生存的荒原。   就像是玉门关方圆数百里的区域一样。   传说中,西出玉门,途经的龟兹、若羌、楼兰、精绝等三十六国,无一不是富庶非凡。   它们的覆灭之所以仿佛发生在一夜之间,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因为那座名为“玉门”的特殊空间的毁灭。   唯一不同的是,玉门毁灭后的碎片,是化作万顷黄沙从苍穹坠落,而这座虚假花城的碎片,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花城,尚未可知。   南岭荛花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陆以北从这个“美梦”中苏醒,面对已经满目疮痍的花城,他会变成什么样。   于是,南岭荛花沉默了良久,微微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   得想想办法,找到麻烦的源头,将其处理掉才行。   绝对不能让这座城市,至少不能让陆以北眼中所见的这座城市遭到破坏。南岭荛花想。   她想要为陆以北,也是为她自己,维持住这个“美梦” 第五十二章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五只烤猪蹄是吧?”   “嗯嗯!”顾茜茜点了点头,两眼微微放光。   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长舒了一口气道,“行,我待会儿就去给你买。”   她花了好一阵子,最后借助了手机打字,才弄明白顾茜茜到底在说什么。   整个过程,比弄清楚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简单不了多少。   “不过,待会儿我出门之后,无论是谁来敲门,你都别开门知道吗?”陆以北嘱咐道。   别人也看不见你,要是你傻乎乎地跑去开门,恐怕得给别人吓出个好歹来……陆以北腹诽。   “嗯嗯!”顾茜茜点了点头,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陆以北给她使用的手机,埋头一阵输入。   【如果是你敲门,我开不开呢?】   看完顾茜茜输入的文字内容,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儿道,“除了我之外,无论谁来敲门都别开!懂了吗?”   说完,她冲着顾茜茜翻了翻白眼,冲着卧室的方向招了招手,外套便“嗖!”的一声飞了过来,裹在了她的身上。   伴随着一阵蠕动,外套迅速地化作了一套很普通的白色T恤加牛仔热裤搭配。   在外套全自动换装的过程中,陆以北将灵台净业放进背包里背好,从鞋柜上的小盘子里抓了一把买菜用的零钱,揣进了兜里。   虽说移动支付的普及率已经很高了,但陆以北还是喜欢备一些零钱,买菜时使用。   自从她偶然听见大院儿里的大爷大妈们讨论,大院儿附近菜市场里,某位买菜大娘摊位上的收款码,绑定着她小儿子的手机,若是移动支付,她根本拿不到一分钱后,便有了这习惯。   准备妥当后,她正准备向顾茜茜要回手机,然后出门,便见顾茜茜将手机递到了面前,屏幕上还显示着她新输入的文字。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在顾茜茜的认知里,灾祸穷凶恶极,所以陆以北欺负她才应该是常态,而误伤她之后,爽快地答应给她买烤猪蹄,则很反常。   五只烤猪蹄很贵的!   单是原料所要用到的,卤猪蹄就得花掉近一百块钱,都已经顶得上她一份儿零工一天的工资了。   更何况,零工也不是天天都有,平均下来,她赚够一百块得花两三天的时间。   “为什么?”陆以北脱口而出,“因为你是……”   话说到一半,她想到顾茜茜是老爹早年间,给自己定下的娃娃亲,陆以北双颊染了一抹绯红,话音戛然而止。   你以为我想对你这么好?   这™还不是因为,我的老父亲搞的骚操作?   要不是有婚约,老子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陆以北想着,别过了脸去,撇了撇嘴道,“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想吃,那我就不去了啊!”   她不敢直视顾茜茜充满疑惑的大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纯净无暇,但凡有点儿良心的人,都很难看着那双眼睛说谎。   顾茜茜看着一脸言不由衷模样的陆以北,犹豫了片刻,埋头在手机上输入了一段文字,递到了陆以北的手中,然后小跑着躲到一旁,举起沙发上的抱枕,把自己的身影遮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打量。   【想吃!】   呵,傻里傻气的!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文字,陆以北心中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顾茜茜再次嘱咐了一遍,“我出门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见顾茜茜怯生生地点了点头,陆以北收起了手机,开门,走了出去。   ————   “嘭——!”   伴着一声闷响,整个屋子再次陷入了宁静。   顾茜茜凝望着大门的方向,良久才放下了手中的抱枕,瘫坐在了沙发上,身体扭动着,活似一只蛆宝宝。   顾茜茜啊顾茜茜,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呢?   居然又跑回来蹭吃蹭喝了,那可是毁灭世界的因素之一,灾祸魔女啊!   她现在心情好,给你一口吃的,待会儿心情不好了,说不定就会把你吃掉,全都是糖衣炮弹,你知不知道?   顾茜茜在心中学着系统的语气,谴责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既然已经良心不安了,那要是再吃不到烤猪蹄,岂不是血亏?   ————   出家门,陆以北走在去往菜市场的路上,还没有走出教职工大院儿,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左右盼顾。   早晨九十点钟的明媚阳光洒下,透过街道两侧梧桐树的枝丫,在大院儿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风吹过,梧桐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几片枯黄的树叶飘然落下。   四周静悄悄地,空荡荡地老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在熟悉的街道上回荡。   “奇怪,都跑那儿去了?”   虽说今天的教职工大院安静得有些诡异,但此刻的时间已经过了早高峰,没有人赶着去上班、送孩子、买菜,安静一些也算正常。   陆以北不觉有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后,便加快了脚步。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少,街道上死气沉沉的,偶有一两个行人经过,也是神色匆匆,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让陆以北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埋头朝菜市场走去。   出了教职工大院,往南走过大概两三公里的路程,穿过一条小巷,便来到了菜市场的大门前。   这座菜市场颇有些年头了,修建的年代几乎与教职工大院儿相仿,起初只是一些小商贩聚集而成的集市,随着时间推移,在政府的规划下,才有了这么一座菜市场。   这座菜市场的周边,都是居民区,往日即使是过了早晚两道高峰,依然热闹,远远地就能听见菜市场中议价的喧闹。   可是今天……   陆以北驻足在菜市场前,望着前方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眉头紧锁。   门后没有半点儿喧闹声传来,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隐约能够看见的几个摊位,也是空荡荡的。   “……”   情况好像不对劲起来了?   过了早高峰,教职工大院儿里变得安静还能理解,可是这个时间,差不多正是周边小餐馆采购食材的时候,菜市场不应该这么安静的。   妈蛋,鬼里鬼气的,先进去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对劲,立马就撤!   总不能为了买几只猪蹄,还要冒生命危险吧?陆以北想。   穿过大门,可以容纳两三人并行的巷道上,沾满了污迹,踩上去黏糊糊的,一个个摊位有序排列在巷道两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总觉得今天菜市场的地面,比以往粘稠了许多,像是踩在某种胶状物上似的。   她皱着眉头继续前行,来到巷道口,身上的外套便是一阵不安地蠕动,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畏惧。   陆以北皱起眉头,轻抚了一下外套,低声询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外套,“……”   见外套久久没有回应,陆以北抬起头来,向着四周环视而去。   在这座熟悉的菜市场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幻觉似的,陆以北听见了一阵阵像是在啃咬骨骼似的细碎声响,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可当她竖起耳朵,细细聆听时,那声音却又没了踪影。   整个菜市场内一片死寂。   往日里那些买菜的人,卖菜的人,送货的人……形形色色的人,仿佛都消失了踪影。   浑浊的空气飘荡着,夹杂着烂茶叶和生肉的味道,隐约间还藏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视野中虽然没有行人走动,但陆以北却幻觉似的,感觉到了一阵拥挤。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的四周挤满了人,她看不见,也触碰不到,可那些人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在视线落在菜市场一角,那些脏兮兮的,关着家禽的大铁笼上时,陆以北的身子突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些长着尖嘴的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静静地,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那一双双浑浊无神,又带着莫名恶意的眼睛,像是在注视着陆以北,又像是在看着别的什么,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让人后背发凉。   “……”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是大白天的,见鬼了吗?陆以北想。   “咣当——!”   突的一声闷响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撞倒在地。   陆以北下意识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着眼前的景物变换,她的双眼,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强烈地不适感。   眼睛,像是一瞬间被点燃了一般,强烈地灼痛感由内而外的扩散。   视线一阵一阵的模糊着,光影扭曲,难以分辨是现实还是虚幻的线条在眼前杂乱无章地扭曲、狂舞。   几秒钟后。   随着伴随着双眼的不适感逐渐淡去,一副诡谲扭曲的画卷,在陆以北的面前,缓缓舒展开来,目之所及尽是暗红色泽。   紧跟着,她便看见了一群“人”。   恍惚间,天色由远及近的暗沉了下来,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昏黄,就像是突然从正午转换到了傍晚。   在死寂的菜市场里,暗红色的雾霭不知从何处弥漫而来,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透过朦朦胧胧的雾霭,一个个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的“人”,挤满了整座菜市场。   他们有的像是在叫卖、有的像是拎着菜篮前行,又或是在俯身挑选着新鲜的菜品……无一例外地维持着某个动作,一动不动。   就好像是一座座蜡像,又像是他们的时间已经停摆,定格在了某个瞬间。   一条条由半虚半实的暗红色血肉凝聚而成的丝线,从上空垂下,像是触须一样,附着在他们的身上,扎进他们的头颅里,在眼耳口鼻之间,肆意穿行着,仿佛是在贪婪的汲取着养分似的蠕动着。   伴随着每一次蠕动,那些“人”的身影便会淡去几分,其中的某一些,甚至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一般。   是之前在西城石灰厂看见过的那种暗红色血肉?!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紧,循着那些暗红色血肉凝聚的丝线垂下的方向,猛地抬头看去,瞳孔顿时一阵剧烈地收缩。   沉沉的暗红色雾霭在菜市场的屋顶上淤积着,浓雾中,有某种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庞然大物蛰伏着,几乎将数千平米的屋顶完全铺满。   它那不规则的形体不断翻涌着,短暂地变化出各种生物的组织和器官,又在刹那间溃散。   “轰隆——轰隆——!”   脚下突然震动了起来,远处的地面一寸一寸的爆开。   土石飞溅之间,那种质地像是肝脏又像是某种菌团的暗红色血肉,从地下喷溅而出,像是一朵朵充斥着亵渎意味的血肉之花,蓬勃绽放。   那些飞溅而出的血肉,一落地,便衍生出一条条细小修长,不断变换着形状的触须,成群结队的,像是一群凶残的狩猎者,迅速地朝着菜市场外爬去,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直到这时,陆以北才发现,为什么她会觉得今天菜市场的地面异常粘稠了。   伴随着那些暗红色血肉从地下喷薄出来,整个菜市场的地面上,都铺上了一层腐败血浆似的粘稠液体。   附着庞大活物的屋顶、四处爬行蠕动的暗红色血肉、铺满地面的腐败血浆……   置身其中,就像是身处于某种怪异生物的腔体之内一般,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剧情。   “呕……呕……”   陆以北回过神来,干呕了两声,便捂着嘴,仓皇向菜市场外奔去。   虽说在梦境记忆里,她已经经历过许多诡异骇人的事件,但是像菜市场内那般恶心场景和空气中飘荡的狞臭,还是令她难以忍受。   一路飞奔着离开了菜市场来到街道上,陆以北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贪婪地将空气吸入肺里。   就在这时,那仿佛是在啃咬骨骼的脆响响声,再次传入了她的耳中。   “咔擦,咔擦,咔擦……”   这一次,陆以北细细聆听之下,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那声音,是从她身上传来了的,准确来说,是从她屁股上传来的。   她愣了两秒钟,猛地扭动身躯,向身后看去,便看见了那挺翘的小圆臀上,一条暗红色血肉凝聚而成的触须,像是一条尾巴似的,扎在她的后裤兜里,摇晃蠕动着。   就在她发现那条触须的瞬间,裤兜突的蠕动了一下,像是吸面条似的,将整条触须都吸了进去。   紧跟着,那啃咬骨骼的脆响声,便从她的裤兜里响了起来。   陆以北,“……”   沉默间,她冷静思索,稍加分析,大胆假设,得出了结论。   “好家伙!你竟然把那种脏东西吃了?”她拍了一下外套嗔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啥东西都敢吃,你也不怕拉肚子!”   “难怪我刚才问你话的时候,你不回应了,光顾着吃去了是吧?”   “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因为吃多了那种脏东西,变成跟那玩意儿一样,我就给你扔了,你信不信!”   听闻陆以北要把自己扔了,外套一阵焦急地蠕动,冲着陆以北一阵撒娇似的磨蹭。   “……”   别骂了,别骂了,魔女大人,人家知道错了啦!   (*´Д`*)   陆以北无奈扶额,“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下次再这样……”   “轰——轰——轰——!”   陆以北的话刚说到一半,远处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巨响,像是有什么巨兽奔踏而过一般,地面剧烈摇晃,紧跟着汽车的报警声便响彻了街道。   车祸吗?   听声音,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神色凝重地看了看身后充斥着暗红色血肉的菜市场,又看了看小巷外远处的街道,深吸了一口气,朝街上走去。   前行了一段距离,穿过了菜市场外的小巷,来到主干道上,陆以北驻足在街边,才发现街上发生的车祸比她想象中惨烈得多。   天光昏暗,像是突然从晌午转换到了黄昏,远处的钢筋混凝土丛林中,有一道道诡谲扭曲的阴影,穿行着。   公路上,黑乎乎的浓烟混合着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   马路上,数十辆汽车连环相撞,两辆公交车在亲密接触之余,连带着把几辆小轿车推到了街边建筑物的墙上,挤成了铁饼,汽车刺耳的警报声响彻。   马路和街道,像是被车祸中飞射而出的汽车零件,布满狰狞的沟壑。   破损的消防栓喷出数米高的水柱,断裂的电缆暴露在街道上,噼里啪啦的闪烁着火星。   可是,就是在这样一片混乱的场景当中,却没有一个人逃离。   街上的行人、商铺里的店员、车里的乘客和司机……   所有人都像是菜市场里那些“人”一样,即使身受重伤,血流成河,却也维持着某个动作,定格在了原地,身上爬满了半虚半实的暗红色血肉。   一眼看过去,就像是这个世界出现某种“错误”,而这些人都被卷入了错误的裂隙里,无法自拔。   “……”   破败倾颓的城市,无处不在的暗红色雾霭,仿佛行走在虚幻与现实之间的阴影……   这个场景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陆以北想着,目光微微一凝,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两只老虎爱跳舞~哎!小兔子乖乖拔萝卜~嘿!我学着……”   是小花吗?还是苏米?可是,直到我进入菜市场之前,手机都还没有信号啊?   陆以北想着,掏出了手机,当她看见手机屏幕右上角信号中断的图标,以及完全的是乱码的来电显示时,咽了咽口水。   “……”   今天从出门到现在,就没有一件事情是正常的。   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一个诡异的乱码,在完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打来了一个电话,谁爱接谁接,我反正不可能接!   万一接通了,里面传来了一个诡异的声音,邀请我跟他玩什么莫名其妙的游戏,岂不是完蛋?   陆以北想着,毫不犹豫地滑动了屏幕上的红色按钮,挂断了电话。   然后……   电话就通了。   紧跟着,陆以北便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   “喂,喂?是陆以北吗?好久不见啊!我可算是联系上你了!怎么样,现在看到的场景是不是很熟悉呢?”   陆以北,“……” 第五十三章 不想,但必须试试   想象一下,你身处在一起特大交通事故现场,伤者的血浆混着红的白的黄的器官碎屑流了一地,街边的路人表情惊恐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石化。   天空中飘荡着暗红色的雾霭,遮蔽了日光,让人分不清昼夜,高楼大厦间,难以描述具体形状的巨大阴影,像是寻找猎物的鬼魅一样,四处飘荡。   就在这个时候,你的手机响了,你毫不犹豫地轻触了手机屏幕上的红色选项,挂断了电话。   紧跟着,电话便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了你“自己”的声音,问你这幅世界末日一样的光景,你熟不熟悉。   请问,这种时候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   别人会是怎么样的心情陆以北不清楚,反正她是害怕极了,整个人从头顶麻到了脚趾头尖儿。   “喂,在吗?你倒是说句话呀?该不会是这两天被老妈的造物给吓傻了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陆以北眉头一皱,心头一横,将手机在嘴边来回拖动着,做出了回应。   “喂!你说啥玩意儿?昂?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啊!呐个啥,我干脆先挂了,待会儿找个信号好的地方,给你打回去行吧?就这样,拜拜!”   说完,陆以北便挂……   淦!怎么挂不掉?   陆以北猛戳了几下手机屏幕,发现根本无法挂断那通诡异的来电后,一咬牙,一抬手,便将手机扔了出去。   目送着手机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飞进了不远处被汽车撞塌的商店废墟里,她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教职工大院儿的方向跑去。   然而,她刚跑出去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后脑勺便遭到了来源不明的重击。   “DUANG——!”的一声清脆响亮,刹那间强烈地冲击,山呼海啸似的涌入颅内,像是要把大脑搅碎一般。   眩晕感袭来,陆以北的视线顿时模糊了起来,像是笼上了一层水雾。   她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脚步踉跄了几下,身子一斜倒向了地面。   恍惚间,她看见了背包里的灵台净业,不知何时飞了出来,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那样悬浮在半空中,干脆利落的挽了一道剑花。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的剑,背刺了我自己?   这™是哪里来的二五仔剑哟!?   陆以北义愤填膺地想着,很快眼前便陷入了黑暗,失去了意识。   ————   陆以北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坠落。   脑袋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闷棍一样,又晕又沉,后脑勺隐隐作痛。   耳边,风声不断呼啸着,身子仿佛被塞进了一台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就这样下落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坚硬的地面,浸润了雨水,冷得像是一块寒冰。   猛烈地撞击之下,陆以北感觉自己的内脏和骨骼仿佛都碎掉了,一张嘴,口腔内便弥漫开了一股铁锈味。   “啪嗒……啪嗒……”   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有什么人赤脚从积水的地面上缓缓走来。   陆以北侧了侧身子,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一名身穿着洁白长裙的银发少女,从远处走来。   伴随着脚步前行,她那银白的长发轻轻摇曳,头顶有什么东西散发着耀眼金光,似乎是一道圆环。   恍惚间看去,少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圣洁的气息。   她一边前行着,口中还一边哼唱着什么。   听曲调,似乎是《世上只有妈妈好》,那空灵悠扬的鼻音,仿佛海妖的吟唱一般,直击灵魂。   听上去……   就像是真的刚死了妈一样!   “……”   那是……天使吗?我难道已经死了?   不对呀,虽然我经常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祈求满天神佛保佑,但我从来没有信过任何宗教,死了也能有天使来接引吗?   现在,天堂的门槛是不是有点太低太随便了?还是说,先让人免费体验,带人入坑,紧跟着就是数不尽的收费项目呢?   就在陆以北满脑子垃圾话乱飞的时候,少女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抬起了纤纤玉.足,一脚踩在了她的脸上。   “狗东西!信号不良是吧?扔电话是吧?”   “你知道姐姐我,为了帮你处理大老板身上的,世界恶意,吃了多少苦头吗?”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还费心费力想要救你狗命,结果你甚至连一句大姐大都不愿意叫,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有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打她一顿,她就浑身不自在,脑子也不清醒。   陆以北就是这种人。   于是,在被少女一番蹂躏过后,她除了脑子还有些晕之外,立刻红蓝全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指着少女的鼻子,惊呼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你,代练妹!”   少女一脸不耐烦地拍开了陆以北的手,翻了翻白眼,“算你还没有傻透顶!算了,我原谅你了,毕竟大家都不容易。”   说话间,她一抬手,从头顶取下那道散发着璀璨金光的光环,送到嘴边,像是啃大饼一样,“嘎嘣”一下啃掉一块,有滋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陆以北,“……”敢问这位天使姐姐,为何吃自己的圈圈?   见陆以北眼神异样的打量着自己,代练妹看了看手中的光环,又看了看陆以北,解释道,“这个是来的路上,顺手搞来的怪谈本体核心啦!”   “你说的这个搞……它血腥暴力吗?”陆以北试探道。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你也知道,我上次伤得还蛮重的,随时需要补充能量嘛!”   “怎么样,要来点儿吗?”   代练妹说着,从圆环上掰下一块,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陆以北看了一眼她手中那黄金一般,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碎片,没有理她。   见陆以北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代练妹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重新把吃了一半的光环放回了头顶,让它飘着,以便随时取食,然后拍了拍手,看向陆以北,正色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先来说正事儿吧?”   “你早就该说正事儿了。”陆以北撇撇嘴道。   虽然她嘴上这样说着,但也不知道是梦境记忆的内容没有完全解锁,还是刚才被某个卑鄙小人打了一闷棍,有什么东西从她脑子里,被打飞了出去。   到目前为止,她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看着代练妹,仍不知道该如何让她提供“服务”。   不过,这不重要!顺着往下说,时机到了,无论是两百一小时,还是包夜一千二,她应该会自己提条件,跟我讨价还价的。陆以北想。   等待了片刻,见陆以北不说话,代练妹无声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老实说,重新跟你建立上联系的时候,我真的被吓了一跳。”   代练妹真的很意外,这座特殊空间,她当初找到的时候,早就已经被因袭之兽完全侵蚀了。   整个空间内,一丁点儿母亲的权能都没有留下,更不用说,像陆以北现在这样,还有机会见上母亲一面了。   当她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偌大的城市里,一个活物都没有,只剩下了满目疮痍的废墟。   饶是她花了巨大的精力,将城市中的因袭之兽血肉清理干净,并将破败城市的残骸跟自己的神国融为一体,也没能将其恢复分毫。   反倒是那样的举动,触动了城市中司夜会天灾级灵能力者留下的印记,招来了杀身之祸。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便说来话长了,反正她跟司夜会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弄死个把天灾级灵能力者,也合情合理,对吧?   代练妹收回了注意力,看向陆以北道,“没想到,几个月时间没看着你,你竟然自己找到咱妈构造的特殊空间里来了。”   真是让人意外,又羡慕得紧呢!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惊,变了变脸色,暗自忖思起来。   听她这个意思,这座虚假的花城,是王美丽女士创造的?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她应该就是这座虚假城市的,至高无上的神,现在城市里都出了那么大乱子了,她怎么还在阿拉斯加捉螃蟹呢?   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阵,突的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猛地扭头看向代练妹,“等等,啥咱妈啊?”   她震声纠正道,“少套™近乎,那是我妈!”   更何况,王美丽女士,就一傻白甜中年少女,除了会做生意和会作死,啥也不是,怎么还能构造特殊空间呢?陆以北在心中嘀咕。   “啧!”代练妹坐直了身子,用力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小了,格局小了啊小弟弟!”   “傻白甜在老一代的言情故事里,都是女主角来着,你懂吧?女主角必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啊!”   “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你妈不就是我妈么?有空的时候……”代练妹说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苦笑道,“我还真想见见她呢!”   “……”陆以北沉默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妖艳少女,一本正经道,“冒昧问一下,你该不会也是我老爹给我定下的娃娃亲吧?”   一上来就想见家长,顾茜茜都没这待遇。陆以北腹诽。   “我……”代练妹欲言又止,翻了翻白眼道,“小老弟,你的XP怕是真的已经怪到一定程度了,跟她娘的司夜会监禁的怪谈一样。”   “啧,虽然我早料到,两台逼逼机遇到一起,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加倍功率输出,但是你也别老打岔行不行?让我继续把正事儿说完好吧?”   陆以北撇了撇嘴,冲代练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代练妹满意地点了点头,紧跟着便挺直了身子,正襟危坐,表情也跟着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咱们先不论,王美丽女士是否有能力构造特殊空间,简单来说,就是这座特殊空间,已经被一个比较厉害的怪谈给入侵了……”   “我明白了!”陆以北眼神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了,“你是来告诉我,正确的逃跑路线的对吧?”   代练妹瞪了陆以北一眼,握紧了粉拳,强忍住了一拳砸在她小嫩脸上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鼓掌道,“漂亮,牛B,不愧是你!”   “逃离是非之地,的确是可行的方案之一,不过,那样做的话很有可能……”   代练妹话说到一半,突的一抬右手,在她的掌心便浮现起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随着光影变幻,陆以北看出了那是一座微缩的花城,更加令她感到惊奇的是,那座微缩的花城中,竟然细致到街上的行人都得到了完美还原。   紧跟着,代练妹的左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伴着“啪!”的一声脆响,那座微缩的花城下方,瞬间张开了一道漆黑狰狞的裂隙,吞吐着灵能,在她的掌心卷起了一阵小型风暴,那座微缩的花城也跟着摇摇欲坠。   在短短几秒钟内,那条裂隙越来越大,一座与花城一模一样的漆黑城市,从裂隙中缓缓升起,融入了花城之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么一瞬。   下一刻,代练妹掌心已经融为一体的两座城市,就开始剧烈地收缩了起来,从巴掌大小,缩小到樱桃大小,再缩小到米粒大小,最后只剩下了一粒极其耀眼的光点。   然后……   “BOOM——!”   随着代练妹红唇开阖,模拟了一声爆炸的声音,她掌心的耀眼光点,顿时发生了猛烈地爆炸,迸发出宛如超新星爆炸般的强光。   待到气浪平定,光芒散去,在她的手中,便多出了一团,脸盆大小,由土石以及各种金属混杂而成的,宛如癌细胞雕塑一般的石块。   体积,比原本那座微缩花城大了上百倍有余。   “你猜,这一下子,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土地化作焦土?在那之后,大家又会把罪孽算到谁的头上呢?”   陆以北沉浸在眼前辉煌绚烂的画面之中,直到代练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定了定神,指着自己的鼻尖,哀嚎道,“我?凭什么啊?”   “凭什么?”代练妹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座特殊空间是王美丽女士给你造的,现在出了大问题,总得找个人发泄一下吧?”   陆以北被代练妹这一番言论给惊到了,可仔细想一想,似乎又有一定道理。   就像是必须要有一个巫妖王一样,有的事情发生了,就必须得选出一个背锅侠来。   不然,那些满腔仇恨,躁动的灵魂无处安放的人,那些热血上脑,总想找个机会,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正义”的家伙,就会成为暴民,就会成为不安定因素。   更何况,这个锅本来就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   “淦哟!那就要迫害我吗?我™又不是绒布球!”   完蛋了,陆以北觉得自己已经快没救了。   “很遗憾!”代练妹摊了摊手,无奈道,“如果你选择逃跑,之后当不当绒布球,就不是你能选择的事情了。”   “杀一人以利天下,多棒啊!更何况,你还不是人。”   “到时候,你能选的只是,拼命反抗但毫无卵用的绒布球,还是从内而外完全变成绒布球的形状。”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一定会发生,你也可以尝试着相信一下司夜会。”   事实上,司夜会高层早就知道这座特殊空间的存在,当初在祁南竹陨落后,大量怪谈涌入花城的时候,便有一名天灾级灵能力者,在陆鸣的协助下,耗费了大量灵能,将这座空间加固锚定在了空间裂隙里。   正常来讲,如果不是出现了被因袭之兽血肉入侵这种意外情况,可能花城自然毁灭了,这座特殊空间都不会上浮。   “不过嘛,司夜会的工艺,向来都是节约至上,能用就行。能不能顶得住,我就不敢保证了。”   可是,万一那位的手法精妙绝伦,花小钱办大事儿,连因袭之兽都无法腐蚀他留下的锚定呢?   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那我要是不跑呢?”   闻言,代练妹喜上眉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贼兮兮地说,“那这里面就有门路,可以说道说道了。”   “比如呢?”陆以北追问道。   代练妹竖起一根手指道,“方案一,找到这座特殊空间的核心,将其吞噬掉,顺带的也能将这座特殊空间,摧毁得干干净净,那就只用悄无声息地死掉一部分人而已,我个人建议使用这种方式。”   毕竟,只要将这座特殊空间毁灭掉,王美丽女士的目的就达到了。   毁灭了一个虚假的世界,也算是毁灭世界。   就能成功欺骗命运,只要陆以北自己不继续作死,找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躲起来,就可以放马山林,与绿水为伴,安度余生。   总体说来,也算是HAPPYENDING吧?   “这方法……”陆以北刚准备叫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话锋一转问道,“不对啊!怎么还是要死人呢?”   “那当然得死人啊!”代练妹翻了翻白眼道,“你以为这座特殊空间里那些,看上去活生生的,有自己感情的生命,都是幻觉吗?”   “别傻了!王美丽女士虽然很厉害,但是还没有厉害到,凭空创造出生命的地步。”   “据我所知,最顶级的炼金术士,也只能做到制造出瓶中小人的程度,那尚且不能算是完整的生命,便已经是能够跟贤者之石相提并论的神迹了,你觉得王美丽女士,只是全知全能的神吗?”   陆以北摇了摇头,紧跟着皱眉追问道,“那特殊空间里的生命是……”   “那些生命,都是她构造这座空间时,从外面带进来的!”   原理就像是之前那条大蛇一样,将一群人或者怪谈带进特殊空间里,让他们在里面繁衍生息。   只不过,王美丽女士的手段要高明许多,也比濒死的大蛇之神有跟多的精力去完善,让身处其中的人和怪谈与特殊空间融为一体,成为其中重要的构成部分而已。   他们繁衍出的后代,便会成为一个个空有肉体,没有灵魂的空壳,直到与花城的某个存在的投影相对应,然后便会降临到这座特殊空间里。   这种取巧的方式,比起直接创造生命,就要简单得多了。   就像是顾希留,如果她不离开这座特殊空间,她的人生轨迹,便会有九成以上跟顾茜茜重叠。   可是,当顾希留离开了特殊空间,便与顾茜茜渐行渐远,最终只是外貌和性格有些神似的程度。   仔细想一想那些活生生的人或怪谈,繁衍出的后代,在特殊空间的规则影响下,要被迫成为真实花城某个存在的投影,也是蛮惨的。   就像是工具一样,完全没有自己的人生,不如死了算了。代练妹想。   “卧槽?拐卖人口?王美丽的沙口慈母人设,在我心理崩塌了呀!”陆以北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什么就拐卖人口了?”代练妹敲了一下陆以北的脑袋,纠正道,“那都是交易,都是王美丽女士,从各地找来的,濒死的,或是放弃了生的希望的人或怪谈。”   “他们以自己后代的人生做交换,给自己换一个重生的机会,这也不能完全怪王美丽吧?”   陆以北皱起眉头,心情有些复杂。   她总觉得老祖宗乱做交易,害得后代遭殃这种事情,就跟她爹给她乱定娃娃亲一样,复杂得很,不好评价,只是含糊其辞地嘟囔了一句,“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太人道。”   “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方式吗?不可能只有方案一吧?”   “……”代练妹沉默着,站起身来,目光远眺,向着四周破败倾颓的城市废墟环顾了一周,幽幽道,“还记得,我刚才问过你,是不是觉得你看见的场景是不是很熟悉吗?你看看四周。”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视线跟着代练妹的指引,向着破败的天台之外望去。   天空中乌云密布,云层的缝隙中,透出蒙昧不清的微光,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前方林立的高楼大厦仿佛经历岁月侵蚀一般,表面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倾颓的气息。   一团团暗红色的浓雾堆积在城市里,似孤魂野鬼一样,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中穿梭游弋。   更远的地方,一片模糊不清,浓雾中有比高楼大厦还要巨大的朦胧身影在行走着,肉眼所能看见的仅是它庞大身躯的冰山一角。   整座城市,就像是在那些暗红色血肉的侵蚀下,死去的花城。   “方案二很难,就算成功,那座特殊空间,也有可能会变成你现在眼前所见的样子,更有可能会给你招来很大的麻烦,还想试试吗?”   “不想。”陆以北脱口而出。   代练妹没闻言张了张嘴,刚想说一句“不愧是你!”却在下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想,但必须试试,不然……会死很多人的,对吧?”陆以北很认真地说。   在说出这话的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了南岭荛花,想到了苏米,想到了王奶奶,想到了南岭老爷子,想到了教职工大院儿里那些和蔼可亲,对她照顾有佳的老人们……   虽然他们都是被“创造”出来的,甚至连有关他们的记忆都是虚构出来的,陆以北也很怕代练妹说的那些大麻烦。   但,她不能亲手终结他们的生命…… 第五十四章 所谓神国   “……”   当陆以北提出,要选择危险程度极高的第二种方案时,代练妹沉默了,目光来回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所熟知的陆以北,应该是那种“时光若是岁月静好,我便苟到天荒地老!”、又或者“反正世界都需要一个废物,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的角色。   就算全世界都得死,她也会是苟到决赛圈的那一个。   代练妹想着,小手一翻,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个麦克风,怼在了陆以北的脸上。   “陆以北小姐姐,能够采访您一下,您为什么会从一个极度从心之人,转变成了一个富有责任感的好少女吗?”   “这样巨大的改变,到底有怎样的心路历程呢?”   “淦!谁™是小姐姐!”陆以北不耐烦地推开代练妹的手,沉声道,“这种事情还有什么为什么吗?”   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得给人当绒布球,简单一点儿的方案,就得亲手摧毁老妈留下的遗物,以及数以万计的生命。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陆以北想。   可是你明明可以更加心狠手辣一点的……代练妹目带深意地看着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呢?   是老爹留下的那些孽缘,还是司夜会那些不靠谱的家伙的潜移默化,亦或是接触到了句萌和虚无那样的怪谈呢?   可能每一样都有一点,但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变得越来越“陌生”,而不是越来越熟悉,就是好事情!   代练妹记得,陆以北曾玩笑似的说过,她想要“拯救”世界。   王美丽女士构造这座特殊空间,最初的目的虽说是为了让陆以北预演毁灭世界,欺骗命运。   但这并不妨碍她反其道而行之,用这座特殊空间来预演“拯救”!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真的能从“天灾人祸”,成长为花城那些小怪谈口中所说的“驱灾避祸”的象征。   想到此处,沉默许久的代练妹脸上浮现喜色,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叹息。   “呼——!那就放开手脚去做吧陆以北,有姐姐我给你兜底,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你!”   闻言,陆以北余光偷偷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确定待会儿代练妹被天打五雷轰,她也不会受到波及后,才开口问道,“就算你这样说,我也得先知道该干些什么才行吧?”   “刚才你只说了,第二种方案风险很高,并且会给我带来大麻烦,也没说我应该怎么做对吧?”   “首先……”代练妹竖起一根手指,解释道,“跟第一种方案一样,你得先找到维持这座特殊空间运转的核心……”   陆以北愣了一下,插话道,“这我要怎么找?我怎么知道那个劳什子核心在什么地方?”   在代练妹提及维持这座特殊空间运转的核心时,陆以北下意识地就将其理解成了怪谈本体核心一类的东西。   就算这座特殊空间的范围与花城相仿,但也有几千平方公里,短时间内,想要在这个范围内,找到一枚怪谈本体核心,无异于大海捞针。   “很好找的!”代练妹微笑道,“如果运气好的话,她甚至会主动来找你,实在不行,待会儿我送你去她身也可以。”   运气好,甚至会主动来找我?难道还是个活的生物不成?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找到之后呢?”   “找到之后……”代练妹顿了顿,半遮半掩道,“到时候她会告诉你怎么做的,我就先不告诉你了。”   毕竟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忍,面对面的我说不出口……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神神叨叨的……”陆以北嘟囔了一句,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就要直面因袭之兽的血肉了。”代练妹郑重道,“我知道你在桃源里的时候,曾在句萌那里接触过因袭之兽的血肉,对吧?”   “对啊!”陆以北点点头道,“那一次,那团恶心扒拉的血肉,还袭击了我,尝试复制我的权能来着。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自爆了。”   “可是,那一次你接触到的因袭之兽血肉,甚至连分身都算不上,只能算边角料。”代练妹道,“而这一次,你要面对可是汲取了大量灵能成长,并且有人暗中操控的因袭之兽血肉,你明白是什么概念吗?”   “我懂,我懂!”陆以北连连点头道,“差不多就是,PVE刷经验小怪,跟PVP对线的区别呗?”   “劳烦问一下,我这次要面对的对手,还没有强到,让我毫无还手之力的水准吧?要是那样的话,咱们还是聊聊逃跑路线好了。”   我就一白银玩家,跟黄金、白金SOLO一下还有戏,要是来个职业选手级别的敌人,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陆以北想。   “还没到那种程度。”代练妹张了张嘴,克制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撇撇嘴道,“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不过,在解决掉附着在这座特殊空间上的因袭之兽血肉后,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想要阻止这座特殊空间被毁灭,你就得取代它原本的核心,成为新的核心,将其完全掌控,才能控制它的动向,避免真实的花城遭到波及。”   “这有何难?”陆以北拍着二两胸脯道,“就交给我好了!”   见状,代练妹狠狠地给了陆以北一记爆栗,“那可是一座具有神国雏形的特殊空间,谁给你的自信哟?”   说完,代练妹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就好像在对她说,“连这点东西都不懂,实在让人太操心了,以后怎么放心让你出去闯荡江湖”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陆以北变得没以前那么怂了,似乎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在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里,当莽夫下场,要么就是一步走错,前进无路,后退无门,最终被折磨成疯子,要么就是一个不小心,全村吃饭。   就算这座特殊空间只是一个初具雏形的神国,如此规模的神国,以陆以北现在的灵能等级水平,想要承受也相当勉强。   “我这不是想着这样说,显得我有干劲,有气势一点吗?”陆以北揉脑袋,幽怨道,“而且,也没人告诉我,神国是什么东西啊!”   “要不,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回去翻翻《司夜书》?”   代练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在那种少儿科普读物里面,你能找到有关神国的内容,就有鬼了!”   “除非,你有本事能去司夜会总会翻第一版《司夜书》原件。”   不过,我估计,她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人翻她的……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司夜书》上都没有?陆以北皱了皱眉,试探道,“难道说,神国是某种天灾级才能掌握的特殊能力?”   “对,但不完全对。”代练妹撇撇嘴道,“通常来讲,拥有神国的一定是天灾级,但不一定所有天灾级都有神国。”   “就像是你的老相好句萌,就没有神国,当然她如果想的话,应该很轻松就能将整个桃源里化作她的神国……”   “诶诶!话不可以乱讲的啊!”陆以北红着脸打断道,“我跟臭妹妹是纯洁的相互利用关系,顶多有点儿友谊,怎么就老相好了。”   “您可闭嘴吧!”代练妹翻了翻白眼道,“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跟她发生点儿什么?”   换成是我,第三代混血怪谈,恐怕都已经快会走路了。代练妹腹诽。   “我……”陆以北欲言又止。   要真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虽说我跟句萌的关系更像是好兄弟,但如果好兄弟是个可萝可御,长得还贼漂亮的姑娘,是个人都会在某个瞬间,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吧?   可是,心跳加速距离爱情,还有七八个珠峰的距离呢!把冲动当爱情,那也太不负责了。陆以北想。   见状,代练妹摆摆手道,“算了,这事儿你跟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咱们继续说正经的。”   “其实,神国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就是神的国度的意思,也有典籍上解释为神的所在之地的意思。”   “在很多传说里都有相关记载,高大上一点儿的像是北欧传说中的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利莫里亚文明文明中的亚特兰蒂斯,Z国神话传说中的鬼城酆都,东瀛民间传说里的神隐事件……”   “等等!”陆以北打断道,“亚特兰蒂斯的遗迹在海里,酆都在山城,这跟神国有什么关系?”   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没好气儿道,“那你去山城的酆都,真的能看见怪谈满街走吗?去亚特兰蒂斯真的能看见美人鱼到处游吗?”   “……”   但我去电影播放网站、软件,是真的能看到《神隐少女》。陆以北暗戳戳地想,但是没敢当着代练妹的面说出这种垃圾话来。   见陆以北没有说话,代练妹继续道,“真正的神国,就像是这座特殊空间一样,是强大的怪谈或是灵能力者,基于自己的权能,加上大量灵能和炼金材料构造的特殊空间。   大多存在于现实世界中,有些也存在于怪谈自己体内,有着某些与现实世界相似的规则,同时又根据其掌控者不同,拥有一些特殊的规则。   正常情况下,入口是无法找到的,想要进入神国之中,要么满足特定的条件,要么得到其主人的许可。”   听到此处,陆以北稍微有些明白神国是怎样的存在了,微蹙着眉头道,“是不是类似于小说里的领域空间、体内世界之类的东西?”   代练妹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那……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储存灵能?豢养信徒?”陆以北试探道。   “那些都是附带的用途之一。”代练妹解释道,“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嗯,为所欲为!”代练妹点了点头。   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嗔道,“你™跟我搁这儿成语接龙呢?能不能行?”   “就是为了为所欲为啊!”代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练妹摊了摊手道,“如果把现实世界比作公共场所的话,神国就相当于你的私人领地。”   “那™跟百鬼夜行占领的区域有什么区别?”陆以北疑惑道。   “当然有区别,百鬼夜行占领的区域,虽然算是怪谈之王的私人领地,但是那不是对外开放的吗?”代练妹解释道。   “打个比方,如果你拥有一座农场,你会在农场完全没有遮掩的草地上裸.奔,让路过的人,毫不保留地把你的秘密看得一干二净吗?”   “如果脸皮足够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陆以北小声嘟囔道。   代练妹耸了耸肩,“某些天灾级灵能力者和怪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没有费时费力的去构造自己的神国。”   就像是因袭之兽就属于“不要脸”的类型,毕竟它的智慧程度目前还不高,根本不知道隐藏自己的秘密。   而瘟太岁也是同样,它根本就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秘密,同时,当它缺少资源或是灵能补给,直接从别处抢来就好。   “这大抵是因为,他们足够强拳头足够硬,所有看见他们“裸.奔”的人都被打死了吧?”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错,句萌就属于这种类型了,谁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去桃源里窥探她的权能奥秘,估计不用她自己动手,桃源里的那些句萌的信徒和眷属,靠人海战术就能把他堆死。”   “可你不行啊!你又不能不隐藏自己的秘密,又没有那么广泛的群众基础,还是老老实实地接收王美丽女士留下的遗产吧!”   代练妹继续解释道,“而拥有了神国之后,就相当于有了一间相对密闭,并且某些规矩由你制定的房子,你想在里面干什么都可以。”   “呃……”陆以北愣了愣,弱弱道,“随便干什么都可以?拉个人进来,暴揍也可以?”   代练妹点点头,语气肯定道,“可以!”   “在地板上挖个洞,当游泳池也可以?”   “可以!”   “楼下的邻居不会有意见吗?”   闻言,代练妹微眯起眼睛,有一种让人不安地语气道,“如果邻居有意见,那就把地板砸了,去领居家把邻居干掉不就好了?”   “到时候,不仅没人会有意见了,邻居家也归你了。”   嘶!这女人这么心狠手辣的吗?陆以北腹诽着,弱弱地问了一句,“这么干……属于违法犯罪的范畴了吧?会被抓起来的吧?”   “谁抓?司夜会吗?”代练妹反问,“这倒是个麻烦!毕竟,神国在司夜会眼里,就跟违章建筑差不多,能拆除肯定会拆除,不能拆除也会查封。”   就像是王美丽女士构造的这座特殊空间一样,司夜会一时间清理不掉,就将它“查封”了……代练妹腹诽。   “不过,只要不被他们发现就没问题了啊!”   “另外,如果你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也可以选择,把上门找麻烦的司夜会成员,拉进神国里暴揍!”   说话间,代练妹用力地空挥了一下拳头。   当真就是为所欲为么……陆以北听得有些心动了,两眼放光,“那我掌控这座特殊空间之后,岂不是同阶无敌了?”   灵能波动同样都是A级,我把敌人,拉进我家里,谁还是我的对手?   陆以北正兴奋地想着,代练妹便毫不客气地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小老弟,拜托你清醒一点,现实不是RPG游戏,不是等级高装备好属性强,就一定能干掉对手的!”   “就像是小孩儿满足条件后,也能杀死训练有素的成年人一样,B级靠着权能特殊性,或者灵能物品辅助,阴死天灾级的案例,我也是见过的。”   当然,差距再大一点,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和成年人之间的差距,就很难了……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你能不能承受得住,王美丽女士留下的这座神国雏形,还两说呢!一个不小心,喵喵酱就得新出一套未亡人皮肤了。”   “等会儿!”陆以北变了变脸色,惊道,“这特么怎么还有生命危险呢?”   “所以,你觉得喵喵酱,真的会出未亡人皮肤吗?”代练妹很认真地说,打算让陆以北忽略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陆以北面色一沉,怒视着她吼道,“你别打岔!”   “这……哈哈!”代练妹干笑了两声,尴尬地挠了挠脸颊,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满脸心虚道,“大概有那么一点点?可是风险跟收获是成正比的呀!”   亿点点是吧?陆以北扶额道,“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看咱们这边,还有没有第三种方案什么的?”   我就一五菱宏光,你非得给我按一个协和式客机的发动机,那我还不得汽车变灵车,当场螺旋漂移升天?   不行,不行,这事儿做不得!   “没了。”代练妹一本正经道。   在你选择第二种方案的时候就没了。   你好不容易主动雄起一回,老子能让你半途而非吗?!   不存在的!   陆以北,“……” 第五十五章 大麻烦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盯着代练妹,短暂地沉默后,无奈地摊了摊手道,“那就是没得商量咯?”   “嗯,目前来说是的……”代练妹心虚地回应了一句,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就放心吧!”   “姐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出了问题,有我兜底的!”   闻言,陆以北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所谓的兜底,就是让我氪命开挂是吧?”   “呃……嘿嘿。”代练妹干笑了两声,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   陆以北,“……”   虽然氪命总比没命好,但是怎么总觉得我好像上当了呢?   就像是被骗进无良奸商的消费陷阱一样,强制消费一环扣着一环,不同的是,无良奸商要钱,代练妹要命……   陆以北腹诽了两句,最终妥协道,“好吧,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按你说的去做了。”   “不过,在出发之前,我还有两个疑惑,麻烦你给解答一下呗?”   代练妹挺直了腰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畅所欲言!”   “第一个问题……”陆以北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按照你的说法,特殊空间里的神灵,虽然脱胎于花城的投影,但是生命却是相对独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从外面进来的人,为什么会跟他们的投影融合呢?融合之后,原本的那些生灵又去哪儿了呢?”   “这个嘛……”代练妹沉吟了两秒钟,隐晦地解释道,“这么说吧!正品来了,赝品就用不上了,在只能留下一个的情况下,读取完赝品的数据后,赝品自然只能报废了,对吧?”   陆以北愣了一下,小声试探道,“死了?”   “……”   代练妹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但从她略微黯淡下去的眼神里,陆以北却已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好吧,我知道了。”陆以北点了点头,问出了下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你刚才说,我成功掌控这座特殊空间后,可能会引来大麻烦?”   “那能不能告诉我,具体有哪些大麻烦呢?”   有麻烦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麻烦是什么。   如果能知道有哪些麻烦,就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   能够解决的麻烦便先下手为强,变成他们的麻烦,暂时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提前想好对策,完全解决不了的麻烦,就规划好逃跑路线。陆以北想。   代练妹张了张嘴,无声地叹了口气道,“首先司夜会肯定会盯上你。”   “而且不像是你完成百鬼夜行后,只派了一个监察官来跟你接触那种宽松的监控,是隐秘且严格,恨不得把你有几个鼻毛都数清楚的那种监控。”   “说不定会像是针对句萌建立起汤城结界那样,专门准备一件大杀器来限制你。”   “啊?TMD,为什么啊?”陆以北无辜道,“我还以为,我在司夜会那边的人设,一直都是奉公守法好怪谈呢!”   听到代练妹如此说,陆以北有些心慌。   这一上来就是一个解决不了的麻烦可还行?   虽然因为司夜会对句萌的实力评估有误,以至于汤城结界只能重创句萌,还不能确保击杀。   但是一想到司夜会可能会在花城附近,准备一门“炮”,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一次击杀不掉,人家不会补刀吗?   “已经上了通缉名单的人,也好意思自称奉公守法?”代练妹反问。   陆以北,“……”   “很简单啊!”见她不说话,代练妹摊了摊手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这座特殊空间在司夜会眼里,就是一座暂时拆不掉,只能查封起来的违章建筑。”   “如果,有人或怪谈,帮忙把这座特殊空间摧毁掉,司夜会不仅不会追究,反而还有可能送上一面小锦旗。”   “可你把这里掌控了,就不一样了呀!”   “不仅把查封的违章建筑据为己有了,还掌握了随时能摧毁一座城市,甚至是对更大的范围造成破坏的危险武器……”   听到此处,陆以北明白了代练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懂,我懂,这就像是地方黑恶势力,突然掌握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性质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对吧?”   “嗯……”代练妹应道,“不过,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我还是不希望你跟他们作对。”   “了解!”陆以北点了点头。   司夜会虽然是穷了一点,不靠谱了一点,但这么多年来,他们也的确一直在努力维持安定。   现在我突然成了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人家没有叫上三五个天灾级灵能力者,找上门来,直接给我做掉,只是监控,已经很友好了,这年头谁还不是活在监控之下呢?   就像是那天我刷短视频,就说了一句,“笑死我了!”转头掏宝首页,就™给我整了一出,推荐寿材的阴间活儿一样。   陆以北想着,追问道,“其实司夜会这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应该还有别的麻烦,对吧?”   “……”代练妹欲言又止,微张着嘴唇,停顿了几秒钟道,“你知道你在出生之前,有三次差点儿就死掉了吗?”   “啊?出生之前?”陆以北茫然地看着代练妹,一时想不清楚,她掌控这座特殊空间,跟出生之前差点儿死掉有什么关系。   “简单来讲,就是有人跟你爹妈有仇,又或是单纯地不想看见你出生,下了黑手。”代练妹解释道。   “后来,是你老爹老妈花了很多时间,跟那些人讲先道理,后物理,你才得以来到这个世界上。”   “之前,那些人可能还会对你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你掌握了这座特殊空间,他们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我就不敢保证了。”   有言道,虎死威犹在。   事实上,这座特殊空间和王美丽女士残存的权能,只要还存在一天,那些人忌惮于王美丽女士,便不敢对陆以北下手。   虽然这座特殊空间,其实并没有给她提供什么实质性的保护,但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不知道啊!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人往事重提,他们肯定也会假惺惺地说,“人都死了,往事如云烟,就算了吧!”、又或者是故作仁义地说,“我宽宏大量,放那个小崽子一条生路而已。”   然而,陆以北想要掌控这座特殊空间,就得继承王美丽女士残存的权能。   在那之后,她必定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新获得的权能融会贯通。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仅很难发挥出王美丽女士残存权能的力量,甚至自身原本的实力,都有可能受到这份巨大“遗产”的拖累,无法完全施展。   到时候,那些曾经被陆鸣和王美丽女士打怕了的人,会不会再起贼心,便尚未可知了。   所以说,没有爹妈的孩子真的很惨的。   “卧槽?!这么恶毒的吗?连续三次,这™是多想让我死啊?”陆以北愤愤道,“告诉我他们是谁,以后我看见了他们……”   “呃,一定绕道走!实在不行,我也去祸害他们家的孩子,让他们知道放学回家这条,到底有多险恶!”   “打完他们家小孩儿,诶,我就往司夜会跑,他们总不敢到司夜会里来找我麻烦把?”   代练妹,“……”   不愧是你,听前半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跟他们刚正面呢!   结果是去欺负小孩子吗?   很好,很卑鄙,我很喜欢!代练妹想。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我只知道有日蚀会的成员参与其中,但他们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其他的人来自什么势力,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陆以北皱了皱眉头,嫌弃道,“不知道你说个甚啊?最讨厌你们这些贩卖焦虑的弔人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老师告诉你,下周要考试,却不告诉你考什么范围,什么时候考一样,明知道考验迫在眉睫,却只能干着急。   “我……”代练妹欲言又止。   你™让我去哪儿知道?   难道我还要告诉你,我当初找到这座特殊空间,已经杀了太多的人和怪谈,一不小心就把那些家伙给弄死掉了吗?代练妹想。   事实上,跟她有仇的人太多了,她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袭击她。   谁知道他们是因为当初跟陆鸣和祁南竹有仇,还是隐约预知到了“灾祸”的威胁,又或者是因为她扶倒地讹人的老奶奶,反手骗光了人家的养老金呢?   不过,解决不了心中的疑惑,只要把所有制造疑惑的家伙干掉不就好了吗?   最后,等她打入日蚀会内部,成为长老团一员,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曾经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潜在的威胁时,剩下的那些人,连一个敢站出来都没有了。   代练妹想着,冲着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好了,现在解疑答惑的时间结束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准备好了吗?”   “嗯!”陆以北目光一凝,点了点头。   “很好,那我就送你上路了!”代练妹道。   “等等!”陆以北下意识地举手反对,“说起来,就这么上了吗?还有没有一点儿,什么额外福利赠送啊?”   想白嫖?代练妹歪了歪脑袋,没有理会陆以北,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伴随着一声轻响,无形地灵能波动扩散。   下一刻,陆以北的脚下便出现了一道漆黑的旋涡。   于是,失重感袭来,她堕入了黑暗之中。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再次恢复了宁静。   (今日状态不佳,少更一点点……) 第五十六章 黑帝   一道窈窕的身影前行着,脚步不疾不徐,仿佛要一直走到深渊里去。   “轰隆——轰隆——!”   黑暗中,一扇扇无形的沉重大门在震颤中开启,发出轰响,冰冷地风裹挟着腐败和腥臭的气息从门后面吹来,令人面颊微微刺痛。   “轰隆——!”   当最后一扇大门开启后,那人驻足在了一片混沌蒙昧的空间之中,浅灰色的雾霭飘荡,视线被禁锢在了很小的范围之内。   前方,仿佛存在于世界尽头的巨大旋涡,像是黄金和白银被融化后的滚烫汁水一般翻涌着,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璀璨的光芒,从那深渊似的旋涡中升起,荡漾着,照亮了王美丽的面庞。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泛着些许蜡黄,就像是已经病入膏肓。   这里是特殊空间最核心的地带,死去的生灵从那个旋涡之中坠落,落入无止境的黑暗中去,回归最精纯的灵能,然后经过漫长等待,获得投影,以新的面貌和形态,在特殊空间内降临。   八条光铸的锁链,以先天八卦的方位分部,宛如八条巨龙,从虚空中延伸而来,被密密麻麻的咒文楔钉在旋涡的边缘,像是万千银翼的蝴蝶,盘旋飞舞。   这便是司夜会曾给这座特殊空间施加的锚定,很简陋,却也很有效。   它在过去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很好的将特殊空间固定在了空间裂隙之中,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可现在,它出问题了。   王美丽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离位的那条锁链上,在那条锁链的表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片暗红色的斑点,像是锈蚀了,又像是长了霉斑。   “在城里捣乱的,就是这东西么?不过……”王美丽自言自语道。   不过,既然那些来路不明的血肉,已经对离位的锁链产生了影响,理应很快蔓延到整个锚定之上才对。   而现在……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着那些血肉蔓延似的。   是司夜会的人吗?   王美丽微蹙了一下眉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切仿佛幻影,色彩夸张浓郁,重影相互叠加,飞快倒退。   待到视线稳定下来,王美丽举目望去,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在特殊空间的外部,那宛如金色泡影的外壳上,附着着大量的暗红色血肉,翻滚着,宛如一片血肉的海洋。   而就在离位锁链延伸出来的地方,她看见了一个体型庞大的陌生怪谈。   那怪谈看上去像是一只丑陋的怪鱼,有着鮟鱇一般的头颅和海蛇一般修长身体。   它张着布满利齿的扭曲大嘴,咬住了锁链,猩红的舌头和那漆黑的,宛如流质的身体,死死地缠绕在了上面,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诡异的灵能波动,使得那些肆虐的血肉不敢靠近。   “好奇怪的怪谈……”王美丽喃喃道。   她一向自认为见多识广,可是面对眼前这怪谈,一时间却分辨不出它的权能种类来。   就好像是,这个怪谈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更加令她感到疑惑的是,这怪谈为什么要冒着被那些暗红色血肉侵蚀的风险,护住司夜会在特殊空间上打下的锚定。   如果不是它的努力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恐怕那些血肉早已经侵蚀掉三条、四条甚至更多的锚定锁链了。   “小家伙,你是小北的朋友吗?”王美丽询问道。   意识已经濒临奔溃的系统,恍惚间听到了王美丽的声音,勉力地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气息虚浮地说了两个字,“曾是……”   “哦……”王美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你会帮她了,真是好朋友呢!”   虽然判断不出系统的权能种类,但是透过系统身上不断散逸出来的灵能波动,她能够感觉得到,系统跟陆以北有着某种隐晦而又深沉的联系。   系统,“……”我怎么会帮她!   它很想反驳王美丽。   想告诉她,它这样做只不过是担心因袭之兽将特殊空间完全侵蚀,对现实世界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但是它太虚弱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你这个‘曾是’让人有点儿在意呢!是吵架了吗?”王美丽一边温柔地轻抚着系统,一边耐心地劝说道,“既然是好朋友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万一就和解了呢?”   系统,“……”别开玩笑了,我早就试过了!   “还是不说话呢!”王美丽苦笑道,“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   在轻抚系统的时候,她在它的身上,感觉到了很强烈的仇恨与愤怒。   “不过,我还是想再说一句,如果是小北做错了什么,我在这里就先替她道歉了,虽说她这孩子从小缺少母爱,可能性格的确古怪了些,但是本性其实不坏的。”   系统,“……”   见系统依旧没有说话,王美丽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种奇妙地感觉闪过了她的脑海。   虽然还没见到陆以北,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陆以北就要来了。   “糟糕,看样子没机会继续开导你了。”王美丽看向系统道,“小家伙,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话音落下,那泡影似的特殊空间外壳上,突然像是起泡了似的,鼓起一团,将系统整个包裹了进去……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小会议室内。   身着一袭深蓝色职业套装,长发干练束起的刑鸢,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黑着脸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幽幽道,“所以说,你们俩就因为担心上级会对灾祸采取极端手段,就打算私自对她进行营救?”   “还把一名干员送进了祁南竹的特殊空间里,害得一名干员昏迷了二十四小时未醒?”   “诶!鸢儿,顾希留昏迷可不怪我们!”白开慌忙地解释道,“她是因为那座特殊空间出了问题,意识受到了冲击,才昏迷的。”   祁东余光瞪了一眼满脸讨好模样的白开,“舔狗不得好死……”   刑鸢看了一眼祁东,再次看向白开道,“你还有理了是吧?作为一名司夜会干员,发现了这种威胁存在,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上报吗?”   “如果不是黑帝发现他留下的锚定出现了松动,及时报备,我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呸!张淮南老匹夫……祁东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没错,【黑帝】便是张淮南,像是他那样的天灾级灵能力者,通常来讲,在司夜会内部很少会直呼其名,通常都会有相对应的代号,一来是避免身份泄露,二来则是减少对他们的打扰。   真武山向来以精通水法著称,而张淮南的灵纹与传说中主掌壬癸之法的五炁天君有着密切联系,故得代号【黑帝】。   “事已至此,现在怎么办嘛!”白开摊了摊手道。   “还能怎么办?”刑鸢翻了翻白眼道,“黑帝已经在赶来花城的路上了,一旦那座特殊空间上浮,便只能将其摧毁了。”   “那怎么行!”白开惊道,“江蓠干员和……和灾祸都还在里面呢!万一她们有办法阻止因袭之兽的血肉,避免那座特殊空间上浮呢?”   刑鸢皱起眉头,抬头直视白开的眼睛,平静道,“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我想黑帝到时候应该会想办法加固锚定的。”   闻言,祁东脸上流露出恍然之色,阴阳怪气道,“哦!我算是听明白了!灾祸和因袭之兽,谁赢搞谁是吧?”   刑鸢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你们俩好自为之,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处分就会下来的。”   “最后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是司夜会的干员,首要任务是消除怪谈事件的影响,明白吗?!”   “……”白开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嘁——!”祁东满不在乎地啐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   是夜,真武山后山。   一名身材魁梧,鹤发童颜的老头,赤着上身,卖力地将一名睡熟的少女捆绑了起来。   那掺了符纸拧成的咒绳,在少女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将她活生生地裹成了一枚人形粽子。   “嗯……”   感受到身上传来令人非常不适的紧缚感,少女微蹙了一下眉头,发出了一声娇柔的鼻音,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   在看见正忙着将自己捆起来的老头后,少女愣了一下,慢悠悠地问道,“掌教真人……您这是在干嘛呢?”   “华桑,出大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华桑点点头,“这才凌晨三四点钟,还有四个多小时才天亮,我竟然醒了,简直太恼火了。”   “你这孽徒!睡不成懒觉算什么大事儿?”张淮南吹胡子瞪眼道,“我说的是花城出大事儿了,我以前布置下的锚定松动了。”   “哦,然后呢?”   “然后……你知道的,那地方我不能去啊!”张淮南苦着脸道,“我都算过了,那个男人就在花城!所以,只能让你代替我去一趟了。”   “哦,好。”华桑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淮南皱起了眉头,晃了晃手中的咒绳,问道,“我这是让你去帮我顶雷,你都不反抗一下的吗?”   “懒得反抗。”华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你也不问问,我绑你干嘛么?”   “懒得问。”   “我是打算用飞剑,给你发射过去……”   “有一个问题。”华桑看了看身上的咒绳,皱眉道,“我到了那儿,谁给我松绑?”   “你师兄,李轩!”张淮南沉声道。   虽然他知道华桑自己有的是手段解开这些咒绳,但是他更知道,如果他问华桑为什么不自己解开,她一定会回答,“懒得解!”   如果不提前安排好人帮她松绑,就算是飞剑带着她插在花城市中心的广场上,在饿死之前,她恐怕也不会动一下。   闻言,华桑脸上露出的笑容,“那敢情好,我正好再睡会儿。”   “你就不怕,出点儿什么问题?”张淮南恼道。   “……”   华桑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张淮南却从她的嘴型看出了端倪,抢过话头道,“懒得怕对吧?”   “嗯,嗯。”华桑点了点头,敷衍地应了两声。   要是以后一直有人像掌教真人这样,明白我的心意,能够代替我说话,那可太棒了。华桑想。   “哼!孽徒,真是孽徒,气煞我也!”张淮南狠狠地骂了一句,用力拉紧了手中的咒绳。   虽说折腾师弟师妹甚至徒子徒孙,是大纯阳宫的传统艺能,但如果徒孙她根本就不反抗,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华桑在面对张淮南的“折磨”时,完全没有一点儿反抗的迹象,这让张淮南大为恼火。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华桑一次次来后山钓王八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把超过八成的本事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虽说面对掌教真人的“真传”,华桑一向懒得学,但是……   也正是因为她不想学、懒得学,反而进步神速,几乎达到了一看就懂,一练就会的地步。   有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唯有不争,方能领悟大纯阳宫的水法奥义。   ……   几息的功夫后,十来米咒绳尽数缠绕在了华桑的身上。   张淮南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人形粽子”,轻描淡写地一挥手,身旁深不见底的水池顿时沸腾了起来。   “轰——!”   伴着一声轰鸣,顷刻间成吨的水流,便像是龙吸水似的,腾空而起,卷了华桑的身躯,化作一把巨型水剑破空而去。   夜幕之下,碧蓝流光划过天空,宛如一颗璀璨的流星。   然后……   随着华桑心念一动,身下的水剑便“升级”成了一方三米乘三米的大床,带着松软的“水床”三件套。   张淮南,“……”   看着流光中水剑化作了水床,他的嘴角一阵剧烈地抽搐。   ————   深夜,花城,一辆跑车疾驰在通往近郊高档住宅小区的公路上。   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李轩减慢了车子行驶的速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顿时面露喜色,迫不及待接通了电话。   “师父,您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您这是原谅我了吗?”   “没,给你说件事儿,待会儿给你华桑师妹松下绑,就这样,拜拜!”电话那头,沉闷的声音简单的交代了一句,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就好像是在躲什么瘟神似的。   李轩,“???”给华桑师妹松一下绑?什么意思哟?   就在他疑惑之际,窗外水气骤然浓郁,紧跟着,碧蓝的光芒便划破了夜色。   李轩循着光芒的源头看去,只见一方巨大的“水床”,从天而降,直奔他飞来。   “……”   哦豁,完蛋,爱车要成水泡车了!   李轩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下一刻便被卷入了汹涌澎湃的水流。 第五十七章 老妈?   数十吨寒潭之水凝聚而成的水床,划过天际飞来。   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色,李轩面如死灰,他已经放弃抵抗了,除非他能一瞬间将爱车传送到百米之外,否则很难不受到波及。   然而,就在他的爱车即将一头撞上从天而降的水床时,那水床在半空中突的一滞,然后轰然溃散开来。   水流漫卷,宛如天河倾倒,猛地撞击在柏油马路和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一时间,深夜无人的公路上,浓雾弥漫,水气浓郁得让人感觉像是溺水了一般。   紧跟着,漫天水珠飞溅,被某种力量裹挟着,化作一道道水龙卷,像是轻轻拨开雨帘一般,避开了李轩的爱车,飞向了两侧。   “咣当——!”   一道被绑成粽子的少女身影从雨帘之后了出来,砸在引擎盖上,发出一声闷响。   引擎盖瞬间扭曲变形。   闷响声传入耳中,李轩这才回过神来,猛踩了一脚刹车。   “吱——!”   车轮与路面剧烈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轮毂的缝隙间飘散出一阵青烟。   车子骤停,引擎盖上的少女,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像是皮球一样弹跳了几下,头部着地,沿着湿滑的马路滑出去了十数米,最终撞在了一方石墩子上,停了下来。   透过挡风玻璃,李轩看着自己那位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华桑师妹,额前悄然浮现起了一片汗珠。   衣衫破旧,头发凌乱的少女,面朝下躺在马路边的草地里,一动不动,鞋子飞出去老远,看上去就像是杀人抛尸现场一般。   虽然灵能力者的身体比普通人强韧得多,但是毕竟还是血肉之躯。   就算是A级灵能力者,在没有主动防御的情况下,也是有可能被一场车祸送去异世界的。   “这可咋整啊?师父本来就还没有原谅我,现在我又把师妹撞死了,搞不好这次要被逐出师门了。”   李轩表情严肃地自言自语着,开门下了车,小心翼翼地朝着华桑靠近。   该不会,死了吧?   早就听说华桑师妹在师门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各位长老对其深恶痛绝,师门用这种方式将她送过来,有没有可能,本来就是想清理门户呢?   就像是丢垃圾那样……李轩暗戳戳地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真想清理门户,完全不用将华桑送到花城来,只要掌教真人愿意出马,甚至能直接把她送到大气层之外,成为一颗人形环地卫星。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华桑身子突然蠕动了一下,扭过头来,耷拉了着眼皮看着李轩,有气无力地问道,“李师兄?”   “呃,我是,你……没事儿?”李轩愣愣地问道。   一时间,他竟有些好奇华桑的灵纹是什么了,在没有展开灵纹的情况下,受到了这种程度的撞击,竟然毫发无损。   “还好。”   见状,李轩暗暗地松了口气,皱眉询问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么都不保护一下自己,吓死个人。”   “不想动。”华桑慢悠悠道,然后话锋一转道,“对了,掌教真人说,到了这边,你会帮我松绑。”   “呃,这……对!你等着,我早就帮你松开。”李轩说着,快步走上前去,解开了华桑身上的咒绳。   ————   半小时后,花城某汽修厂的救援拖车上。   李轩听华桑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诧异道,“所以,你这次被送来花城,是代替掌教真人前来支援的?”   能够代替掌教真人前来花城支援,这不仅说明华桑实力了得,还说明她深得掌教真人信任。   可是,令李轩不解地是,这种任务,不是应该让付辛夷师妹来才对吗?   毕竟,她可是大纯阳宫百年一遇的天才,据说实力已经赶得上某些长老了,而这位华桑师妹……   李轩在大纯阳宫时,便听说过她的名号。   不过那时,他已经出师,没多久便要下山去司夜会报道了,而华桑不过刚入门三年,每日修行的课程完全不同,并没有机会接触。   不过,华桑干的那些事情,他还是从师兄弟的口中,听说过一些的。   功课平平无奇、早课常年缺席、三天两头膳房偷鸡药园窃果、没事儿就在后山钓王八……   听上去就不像是一个正经的修行之人,甚至有朝着门派败类发展的趋势。   这样一位师妹,竟然会受到掌教真人委托,前来花城支援,李轩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李轩的问题,瘫坐在座椅上的华桑以最小的弧度微微颔首,“嗯,睡着觉,就被绑了,扔过来镇场子了。”   说话间,她余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拖车上,车头已经扭曲变形的跑车,微蹙了一下眉头,“说起来,师兄,你的车不要紧吧?”   虽说车坏了,李师兄大概率不会让我陪,我也没钱陪,顶多陪他两只后山寒潭里的王八,但是这样一来,就欠下人情了。   天底下最难还的就是人情,想一想就觉得很麻烦……华桑想。   李轩愣了一下,看向华桑,双目微微颤抖,眸子里水雾氤氲。   这么多年了,头一回出了事儿,有人关心他的爱车要不要紧,老实说,他都**动得哭出来了。   这就是自家人啊!   跟花城司夜会那群妖魔鬼怪,完全不一样!   李轩张了张嘴,正想要对华桑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开拖车的司机师傅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姑娘,这点儿小问题,你不用担心的,小李是我们修理厂的老顾客了,一个月至少得来八回!”   李轩,“……”   华桑余光看了一眼垮起个P脸的李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向来信奉着“生命在于静养”的主义,眼见着不需要为李轩的爱车担心,便果断地进入了待机模式,开始冥想。   伴随着冥想,她的思绪逐渐飘远,恍惚间,一尊龟身蛇尾的庞大虚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蛇尾栩栩如生,样貌狰狞,吐着长信,龟身则淡薄虚无,宛如一团随时都会消散的雾气……   ————   坠入漆黑旋涡之后,陆以北感觉自己在黑暗中飘荡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窗外的月光。   尘埃从木质的天花板上脱离,在壁炉昏黄的火光里舞动着,空气中充斥着果木燃烧时散发的特有香味,耳边不时传来柴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这是……什么地方?陆以北愣愣地想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平淡朴素到无趣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上面乱糟糟地扔着几件女式的衣服、一张书桌,摆放着一只咖啡壶和一个厚厚的信封、角落里的老式电视机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蒙了一层灰。   整个房间,仿佛都在向陆以北传达着一个讯息——这间屋子的主人,过着一种简单朴素的、低欲望的生活,就像是僧侣那样。   这里难道就是特殊空间核心所在的地方?   TA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真的不会寂寞吗?   陆以北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伴着“吱呀!”一声轻响,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来人是一名女子,满含温柔的眼眉与她有八九分相似,恍惚间给她一种像是在照镜子的错觉。   只是一瞬间,没有任何提示,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亲切感,就让她知道了面前的女子是谁。   可是,这就是王美丽女士吗?   会不会太年轻了一点?陆以北想,在她的想象中,王美丽女士应该跟老爹一样,已经不再年轻了才对。   事实上,从女子进入房间的第一秒,陆以北就开始盯着她看,却始终看不出她的年纪。   细腻的肌肤感觉像是十八岁的青春少女,气质又感觉像是三十出头的轻熟女。   “醒了吗?醒了就过来吃饭吧?”女子笑盈盈地说,“我做了帝王蟹,刚从海里捞起来的,很新鲜的。”   听到“帝王蟹”三个字,陆以北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冲着女子的背影,试探性地轻呼了一声,“老妈?”   闻声,正朝着厨房走去的王美丽,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歪了歪脑袋,微笑道,“怎么啦?”   “……”   凝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陆以北薄唇轻启,思绪与情感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剧烈翻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只是,她想说的话太多,感觉都很重要,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傻孩子,没什么就赶紧来吃饭吧?”王美丽微笑道,“海鲜这种东西,凉了就腥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王美丽离去的背影,陆以北迟疑了几秒钟,跟了上去。   她很想冲上去,一把抱住面前那个在她生命中消失了十九年,又突然出现的女人。   但是,她举起了手,又缓缓地放下,然后握紧了粉拳,直至指甲嵌进肉里,身子微微颤抖。   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小时候在牡丹街看见过的,一只走丢的小狗,那只小狗一直在原地等待着主人回来,街坊们投喂的食物和水,每次也只吃很少的一点。   可是,当它的主人两个多月以后寻找过来,向它伸出双手的时候,它却表现出了迟疑,警惕地后退……   (EMMM……今天少更一点,这个有关母亲的情节,我得再酝酿、修改一下,不然我担心会有点儿怪。) 第五十八章 今日为始,授尔王权   餐厅里,胡桃色的长桌上,银色的餐盘里放着煮熟的帝王蟹,红彤彤的,像是在害羞,又像是在愤怒,烛台上火光温吞的摇曳着,餐厅角落的录音机里播放着一曲《OURFAREWELL》。   “ICANHEARYOUSAYMYNAME~♪(摊开双手,还能看到回忆)   ICANALMOSTSEEYOURSMILE~♪(我听到你在呼唤我的名字)   FEELTHEWARMTHOFYOUREMBRACE~♪(甚至还可以看到你的笑容)   ……”   音乐在耳边回荡着。   陆以北看了看角落里的录音机,又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皱眉道,“呐个,能不能把音乐关了?”   你真的没必要刻意讨好我……陆以北想。   王美丽看着陆以北愣了一下,“这不是《恋与魔法少女》里面用过的插曲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陆以北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道,“那你知道这首插曲出现的时候,是白小花在敌人的实验室,找到她青梅竹马尸体的时候么?”   “哦。”王美丽目光黯淡地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关掉了录音机,坐回位置上,看着陆以北微笑道,“那咱们开吃吧?”   “嗯。”陆以北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默默地拿起了一条蟹腿和手边的海鲜蟹剪。   时间悄然流逝着,两个人沉默无声地享用着桌上那只大得离谱的帝王蟹,一时间,餐厅里只有蟹壳碎裂的轻响和餐具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两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她们明明坐得很近,只隔了一张桌子,却让人感觉中间有一面无形的墙,把她们隔得很远很远。   陆以北没想到,她这辈子第一次烛光晚餐,竟然是跟自己的老妈一起吃的,而且还没有什么交互,比两个拼桌的人还要沉默。   良久,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放下了手中的海鲜蟹剪,抬起头看向坐在她对面大快朵颐的女人。   “其实,我不知道怎样才算一个好父亲,毕竟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没当过,不过我觉着我的老爹,至少算是一个很负责的父亲。”   王美丽抬起头,甜笑道,“是吧?我也觉得我的眼光不错。”   说完,见陆以北没有回应,她再次沉默了下去,等待了片刻,陆以北便继续说了起来。   “对一位单身父亲来说,养孩子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一个人给儿子洗澡,喂奶,又当爹又当妈、总是一个人出门,却习惯去哪都带着个小孩子、一个人翻找出早就被遗弃在角落的祖传菜谱,从头开始练习厨艺……”   陆以北曾以为,她如果再见到王美丽,一定会很激动,很愤怒,但现在她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他笨拙地学着做一个不算太坏的父亲,努力地让我像是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长大,虽然很多孩子,可以直接从母亲身上学到的道理,我必须走一步摔一跤才能知道,但是我也没让他失望,勉强长成了他期待的样子。”   这些你都没有参与过,只是模仿了一遍……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随着她来到这座小屋里,笼罩在她记忆中的那些迷雾终于完全消散了,有关于老爹的记忆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猛然发现,这座特殊空间里的一切,不愧是花城的投影,就连她跟母亲一起经历过的事情,都是依照着她和父亲的过往复制的,只不过很精心的粉饰了一遍而已。   她甚至意识到,这位核心女士,都有可能只是一个,带着真正的王美丽记忆和感情的投影。   “我第一次意识到跟别人不一样,是在上小学的时候,一次学校组织亲子活动,我的家长却是两个大男人,从那以后老师和同学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我的眼神就奇怪起来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是隐约地感觉到我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却还没有真正意识到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直到上初三的时候,母亲节,学校组织看电影时候……”   “那是一部老电影,名字是……抱歉,时间太久,我忘了,反正挺无聊的,接近九十分钟的电影,我连十分钟都没有看进去。”   “不知道那部电影真的很感人,还是是受到了悲情气氛的侵袭让大家产生了从众心理,在电影高.潮来临的时候,礼堂里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睛,除了我……”   说到此处,陆以北的脑海中又闪过了那天她在学校礼堂中的情形。   在光线昏暗的礼堂里,她看着大屏幕,耳边隐约传来的啜泣声,对于同学们那种感动,她一点实感都没有。   她跟大家看完了同一部电影,却也完全搞不懂,一部平平无奇的文艺片,为什么会让同学们梨花带雨。   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王美丽沉默了很久,看着陆以北的眼睛,柔声道,“对不起。”   陆以北摇了摇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模仿老爹了,没必要。”   我只是想感受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的母亲的温暖……陆以北仿佛在无声地对王美丽如此说。   王美丽隐约间感受到了陆以北的心意,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很想回应陆以北,可是她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母亲,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样给陆以北带去温暖。   “不……我不是在为那个道歉。”王美丽淡淡道。   那是什么?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眼前却突然模糊了起来,视线里的画面,像是水中的倒影被播散了一样,荡开一圈圈涟漪。   麻痹感,从腹中升起,像是触电一样,迅速地蔓延到了全身。   紧跟着,强烈地睡意冲进了她的大脑,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她的意识逐渐远去。   “你在菜里……”   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王美丽,看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逐渐变得扭曲,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一般。   该死,亲妈给自己的孩子菜里下迷.药?你怎么干得出来?!   陆以北想着,拼命地调动了全身的灵能,抵抗正蚕食着她意识的睡意,抬起了手,想要抓住那一道身影。   王美丽轻轻地按下了陆以北的手,平静道,“别白费力气了,我的孩子,我在菜里加了【梵天的眼泪】,一种效果极强的昏睡炼金药剂,是我从一个天竺佬那儿学来的……”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面前消失,就算只是一道投影,对你来说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王美丽想。   “睡吧,我的孩子,当你醒来……”这是陆以北听见的,王美丽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王美丽还说了些什么,她却已经听不清了。   她瞪大了眼睛,将所有的灵能汇聚到了自己的双眼。   宛如岩浆一样光芒在她的双眸中跳动,几缕晶莹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也不知是因为即将与王美丽离别,还是因为双目强烈的灼痛。   最后,在意识陷入沉寂的前一刻,她的视线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清晰,她死死地盯着桌子对面的女人,三秒钟,将她的身影烙印在了脑海里。   “咚——!”   陆以北昏睡了过去,身子斜倒在餐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见状,王美丽起身走上前去,温柔地轻抚了一下陆以北的面庞,然后像是在告别一样,俯身撩开她的发丝,亲.吻了她的额头。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却又让人觉得好像只过了一瞬间,王美丽的唇离开了陆以北的额头。   她直起了身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之意,然后闭上了双眼,薄唇轻启,低吟起了一段权能描述。   “生而神灵,自言其名,咸墨为颂,以歌《九韶》……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   就在王美丽低吟着权能描述之时,“陆以北”的身子突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   她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王美丽,重新闭上,嘴角有浅浅的笑意一闪而过。   见到她了呢!真好啊……“她”想。   ————   伴随着轻声低吟,她的身躯之上响起无数细碎的破碎声,白皙的肌肤像是被敲碎的玻璃一样,狰狞的裂纹迅速蔓延。   辉煌璀璨的光芒,自肌肤的裂纹中勃然迸发,向着四面辐射,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都颤动了起来,无数细碎的颤动重叠在一起,便化作了震撼尘世的低沉轰鸣。   无数瑰丽的泡影在她的身体四周浮现。   洪水肆虐人们在惊恐中,积年累月的跋涉迁徙,人群一位老人吹向了陶埙、古朴而庄严的宫殿在工匠们的手中拔地而起、农民依照节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一片欢呼声中,古老的帝王端坐在王座之上……   以流光勾勒出遥远时代的景象,重叠在一起,在王美丽汇聚成了光辉璀璨的王冠。   “今日为始,授尔王权,尔命不寿,荣耀未央。”   她低声说着,轻轻地将冠冕,放在了陆以北的头上,松开了双手。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崩坏成了晶莹的碎屑,汇聚成江河般奔涌的流光,汇入了陆以北的身体,吞没了她的身影。   于是,融合,开始。   (EMMM,改来改去,我人都改麻了,也不知道写得尬不尬,就先这样好了……) 第五十九章 人皇   在王美丽将蕴含着权能的冠冕,轻轻放在陆以北头顶的瞬间,陆以北便明白了代练妹所说的“亿点点风险”是什么意思。   恍惚间。   耳边嗡鸣不止,像是幻觉一样,陆以北听见那嗡鸣声中响起了一阵低语。   “生而神灵,自言其名……”   “生而神灵,自言其名……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仿佛有一尊封存着可怕事物的匣子,在陆以北的身体中被打开了。   即便是身处在昏睡之中,她仍旧感觉到了暴虐的灵能洪流从开启的匣子中喷涌而出,像是吹气球一样,将她的身躯充满。   就在陆以北以为自己要爆炸的时候,那因为镇压百臂巨人权能之力而沉寂许久的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突然就躁动了起来。   灼热的,携带着惊人高温的灵能,在她的体内流转,侵入他的肺腑,穿透她的骨架,好像附着在灵魂上一样,剧烈燃烧。   将那些随着冠冕涌入身体的东西,尽数“点燃”,只留下难以焚烧的精粹,缓缓融入躯壳之中。   难以言喻的痛苦瞬间吞没了她,令她无意识地发出嘶沙的悲鸣。   流光四溢的小屋餐厅内,陆以北漂浮在半空中,整个身躯仿佛都已经晶体化了,半透明的肌肤寸寸龟裂,散逸出可怕的灵能波动。   刹那间,恐怖的力量将整座小屋彻底摧毁、粉化,伴随着嗡鸣声,卷向四面八方。   “咔——咔——!”   在一声声宛如晶体碎裂的轻响声中,陆以北的身躯迅速的“坍塌”,鲜血自她的体内喷涌而出,还未落地,便被蒸发成了血雾。   下一刻,伴着一声雷鸣般的轰响,她的身躯也如同被彻底摧毁的小屋一样,炸裂开来,消失在了原地。   我™这是……炸了?陆以北想。   就在她的意识逐渐飘远的过程中,恍惚间听见了耳边响起了一阵低语。   “还是承受不住吗?看样子还是得帮她一把才行呢!”   “……”   那声音……是代练妹吗?   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最后的念头,然后意识便陷入了沉寂。   ————   午后的阳光洒落。   江蓠行走在花城的街道上,不时地停下脚步,施展占卜术,占卜陆以北的方位。   一次、两次……十次……   随着一次次的占卜结果呈现在眼前,她很确定,她距离陆以北已经越来越近了。   然而,就在她刚结束了第十五次占卜术的施展,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水晶等待结果的时候,却猛然发现,结果出现了异常。   从占卜的结果来看,陆以北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却不知为何,突然间去到了很远的地方。   遥远到,占卜的结果反馈来的信息,几乎可以等同为“查无此人”的地步。   怎么会这样?难道陆以北已经不在这座特殊空间里了?还是说,我的占卜出了问题。江蓠皱眉。   她正怀疑着是不是占卜术施展时,哪个步骤出了问题,才导致了这等荒谬的结果,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明媚的阳光突然暗沉了下来,天空之上,堆积的乌云间,显露出复杂的咒文,宛如星辰一般璀璨。   骇人的灵能波动凭空生出,笼罩了整座城市,让空气都变得灼热、粘稠起来,恍惚间,像是有岩浆在虚空中奔涌一般。   紧接着,街上的行人、植被、建筑……各种事物迅速地在她的眼前消失,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在破碎,等她回过神来,街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腐朽,钢筋混凝土崩坏,金属路牌上浮现锈迹,路面像是被虫蛀了一般,布满深不见底的   “轰——轰——!”   可怕的轰鸣声在空荡的城市中响起。   在轰鸣之中,大地龟裂,像是花朵绽放那样,暗红色的血肉从崩裂的土地中浮现,不断发出怪叫,彼此接触的瞬间,便融合在了一起。   很快,一道道暗红色的庞大身影浮现,突破了束缚,展露出狰狞的面目,舒展身体,蠕动爬行,所过之处,洒落一片粘稠而恶臭的血雨。   凝望着那些庞大的身影,江蓠目色渐深,她有一种感觉,感觉那些庞大而扭曲的身影应该是一体的,应该都是因袭之兽的血肉。   就在她思索之间,浓雾在城市中弥漫开来,吞没一切。   ————   迷迷糊糊间,陆以北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拍打她的脸,一下比一下重,打得她的脸蛋生疼。   在一阵令人脸蛋通红的“啪啪”声中,陆以北惊醒了,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破败倾颓的天台,也看见了面色苍白,神态虚弱的代练妹。   “你醒啦?现在你身上的BUFF已经叠满了,可以去送啦!”   陆以北愣了一下,狠狠地刮了一眼代练妹,“你搁这儿说什么怪话呢?当心我……”   说话间,她站起身来,想要抓住代练妹的衣领,给她一点教训,然而站起身来才猛然发现,她比代练妹整整矮了两个脑袋。   于是,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   陆以北仰着脑袋,打量了代练妹一阵,微眯起眼睛问道,“你怎么又来了?难道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你是过来收代练费的?”   “还早着呢!”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就算姐姐我是通天代,也不可能瞬间秒杀敌人吧?”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陆以北没好气儿道,“还不赶紧去办正事儿?”   “我这就是在办正事儿啊!”代练妹很认真地说,“我是来通知你,很不幸,你的号已经废了。”   “啥玩意儿?”陆以北惊了。   什么鬼哟!废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删号重练?   “简单来讲就是,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王美丽女士的权能,以及这座神国雏形中所蕴含的海量灵能,炸了!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了!”   “……”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抬起双手,扼住了代练妹的脖颈,“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词汇,要是我听得不满意,就把你的脖子拧断。”   “先不说你有没有可能把我的脖子拧断,就算有……”代练妹摊了摊手,无奈道,“这件事儿,也是你之前自己同意的。”   “我是同意了,可你不是说,只有一点点风险吗?”陆以北狠声道。   “这个……哈哈!”代练妹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大概率发生小概率事件,这种事情,你难道还没习惯吗?”   “更何况,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王美丽女士的遗产,没那么容易继承的么?谁知道你那么弱,一碰就碎。”   “听你这意思……”陆以北斜眼看着代练妹,皱眉道,“还是我的错咯?”   “也不完全是啦!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代练妹若有所思道,“是我没想到逃课偷跑,竟然这么难。”   “虽说,王美丽女士只是半怪谈,权能残缺得厉害,以至于她活着的时候,很难成为真正的天灾级。但即便是这样,她的权能却也具备了一些天灾级才有特质,这是大部分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身体无法承载的东西。”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王美丽女士权能的精粹部分,已经跟你的怪谈本体核心融合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把身体修复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皱起眉头,“所以说,天灾级的特质是什么?”   “不是吧?”代练妹看着陆以北诧异道,“你都接触过瘟太岁、霾天神和句萌这些天灾级怪谈了,你还没看出点儿端倪来么?”   “……”陆以北思索了一下,认真道,“没有!”   虽然句萌身居司夜会通缉名单前列,灵能波动等级高得吓人,但是在陆以北眼里她其实跟领居家的调皮捣蛋的臭妹妹,没有太大区别。   至于瘟太岁和霾天神,前者她没有接触过本体,后者她躲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去观察它们?   代练妹扶额,解释道,“成为天灾级,就像是成为了一种象征,与这个世界上的某种事或物,产生了难以分割的关联。”   “啊?这跟怪谈事件诞生在流传的过程中诞生出怪谈,有什么不同哦?”陆以北疑惑道。   “简单来说,怪谈是因为有怪谈事件,才会存在,而天灾级则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会发生怪谈事件。”代练妹继续道。   “就像是霾天神和瘟太岁一样,它们本身的存在,已经不是怪谈传说那么简单了,而是成为了雾霾和瘟疫的象征。”   “又或者像是句萌,虽说一开始她是因为桃源里子民的信仰,才被赋予了句芒的权能,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不断地努力之下,因为她的存在,桃源里子民才相信,那些神奇的事情会发生。”   “再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世界因为它们的存在,就像是地震海啸一类的天灾一样,给这个世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陆以北大概明白了代练妹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王美丽女士的权能象征着什么呢?”   “人。”代练妹郑重道,“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统领众人之人,也就是……人皇。”   陆以北,“???” 第六十章 吃,因袭之兽!   “人皇?啥玩意儿啊?”陆以北看着代练妹,愣愣地问道,“王美丽是苟命之王,还是《WAR3》职业选手?”   代练妹斜眼看着陆以北,流露出一副“崽,阿爹对你很失望”的表情。   “呃……抱歉,不用在意我的垃圾话,你继续,继续。”   代练妹从陆以北身上收回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短暂地沉吟了几秒钟道,“从狭义上来讲,传说中的五帝中的任何一位,都可以被称作人皇,毕竟那只是一个象征……”   “就像是‘感动Z国十佳杰出人物’一类的称号,十佳杰出人物每年都有,你总不能指望十佳杰出人物只有一个,对吧?”   听到此处,陆以北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这不对啊!在远古时代,皇的原始意义指的是神祇,而人皇又称泰皇,最早的记载应该是出现在先秦古籍里面。”   “你这最早的人皇还没讲呢,怎么直接就跳到五帝了呢?你别想唬我啊!”   作为汉语言文学系的学生,每学期寒暑假的时候,老师们都会列出一个书单让学生们在假期里自行挑选阅读。   而陆以北考虑到她现在的处境,以后免不了跟各种怪谈接触,所以在循着书单阅读的时候,特意挑选了一些有关神话、传说、民间志怪的书籍阅读。   虽然她看那些书的时候就当是在看科普读物,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但想要忽悠她恐怕不行。   代练妹,“……”   你这不是知道吗?   干嘛要扯到游戏上面去?   非得说两句垃圾话才开心?   代练妹腹诽着,白了陆以北一眼道,“因为乱啊!”   “既然你知道人皇一词的由来,那你应该也知道,三皇到底是哪三皇,根本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对吧?”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点了点头,古籍当中,有关三皇的记载的确挺乱。   《史记·补三皇本记》里说是,天皇、地皇、人皇。   先秦古籍《世本》里说是,伏羲、神农、黄帝。   《吕氏春秋》里说是,伏羲、女娲、神农。   有的古籍里,甚至把祝融或共工算作了三皇之一。   “其实吧,这事儿在我看来,大抵是跟远古时期那些神话种怪谈,相互间争夺权能,以及随着时间推移,后世人类对祂们的认可度和传诵度发生改变有关。”代练妹解释道。   “前者因为时代过于久远难以考究,后者就好理解,就拿神农举例,祂生得人身牛首,身高八尺七寸,你让古代人在记载的时候怎么写?”   “要写‘你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是一牛头人’吗?”   “说出来也没有人信啊!再加上材料严重不足写成传纪,瞎编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干脆就不详细记载了,这详细记载的人少,时间长了,自然就出现了混乱。”   “……”   这么说起来,网络上现在出现了那么多牛头人战士,算不算返祖现象呢?   陆以北心中暗戳戳地想着,却是没敢说出口来。   见陆以北不说话,代练妹继续道,“不过,人皇这种权能或者说象征,传承到五帝时期,就比较确定了。”   “三皇还是亦神亦人的存在,到了五帝就差不多可以算是人了,权能也从神祇般的精神领袖、民族纽带的象征,跌落到了人间王权的水准。”   “从王美丽女士的权能的不完整性来判断,这大概是随着权能不断地传承,不断被稀释的结果。”   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人皇’象征意义是,人类具有杰出贡献的领袖?也不对呀,有些人皇,也没少干糟心事儿吧?”   广义上来讲,帝癸、帝辛也算是人皇。   “嗯……”代练妹沉吟了一下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最开始的时候,人皇或许是代指某个特定的怪谈,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变成了一种权能。既然是权能,就能通过血脉,也或是直接授予权能的方式传承。”   “在传承过程中谁知道继任者后面会做什么?所以,继任者领导人类干什么都有可能,休养生息、挑动战争、引发灾难、甚至……毁灭世界。”   听到此处,陆以北像是小学生上课问问题一样,默默地举起了小手手,“提问!”   “讲!”   “照你这个说法,我体内应该是有王美丽女士传承的权能的,对吧?”陆以北皱眉道。   代练妹点了点头,示意陆以北继续说下去。   “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应该是来自于魔女之卵,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了,可是……”   “我的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为什么会是女魃呢?”   “这……其实……哈哈!”代练妹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小声道,“你之前在接触踆阳子嗣的时候,应该从他那儿听说了,他在同时继承父母权能的时候,权能发生了改变对吧?”   陆以北点了点头,她当时在听毛三友讲述自己的身世时,着实吃了一惊。   “出现这种情况,简单来讲就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很多怪谈都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在满足一定条件后,权能就会进行重组,转化为相近似的,或是相对应的上位、下位怪谈权能。”   “灵能力者的灵纹进阶,以及日蚀会制造高等级怪谈的实验,也是利用了这种原理。”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不解道,“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其实……本来……算了,我就直说吧!”代练妹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美丽女士的权能就已经很不完整了,传承到你这儿,已经高度稀释,只够赋予你极高的灵能力潜质,甚至无法表现出具体权能了。”   “想要让权能表现出来,除非成为灵能力者或是怪谈,利用其他怪谈的权能向结合,重组成相近似的权能。”   “而你潜在的权能不仅达不到人皇的水准,甚至连人皇子嗣的权能都不完整,直到你吞噬了魔女之卵,然后发生了重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看着代练妹表情诡异地挤眉弄眼,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心生恍然,然后心中大喊了一声,“卧槽?!”   传说中的人皇子嗣数量多得离谱,一开始她的体内会出现何种权能,根本不具有确定性。   直到她吞噬了蕴含着莉莉姆权能的魔女之卵,两种权能相互影响,才造就了现在这种情况。   在数量众多的人皇子嗣当中,满足女性、亦人亦神的存在的子嗣、以及从半神般的存在堕落成女妖等条件的,就很少了,几乎可以锁定女魃。   想到此处,陆以北猛地看向代练妹,目光不善,语气阴沉道,“也就是说……老子一开始不用变成妹子的,对吧?”   “呃,你可以这样认为。”代练妹道,说话时语气明显弱了几分,似乎有些心虚。   “我记得,最开始,是你引导老子吞噬魔女之卵的是吧?”陆以北又问。   “这……那时候,你不吞噬魔女之卵,你要就挂掉了啊!这能怪我吗?我也是好心呀!”代练妹反驳道。   更何况,就算你能避开被兔小姐当成祭品的命运,最后还是会在别的地方,以更加痛苦、惨烈的方式,吞噬那枚魔女之卵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特么……”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代练妹说得有那么一点儿道理,自己向她发火,好像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当时她已经快死了,以一个只具有灵能力潜质,而没有任何战斗力的普通人来讲,想要从度假酒店的地下逃出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   为什么在我遭遇兔小姐袭击之前,那么长的时间,代练妹都没有出现呢?   如果她在更早的时间出现,应该是有办法帮我找到别的怪谈本体核心,吞噬或是绘制灵纹,进而在体内诞生出别的权能才对的吧?   还是说,吞噬魔女之卵,是某种触发条件,只有获得了现在这两种权能,我才能跟代练妹建立某种联系呢?陆以北想。   她一直觉得代练妹的存在很神秘,搞不好就是她自己的二重身之类的存在,只不过在没有搞明白代练妹的确切来历和目的前,她不敢拆穿。   为了利益,自己迫害自己这种事情,又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二重身就真的能算是自己么?   见陆以北陷入了久久地沉思,没有开口说话,代练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现在不是已经继承了王美丽女士的权能了吗?很快,你的权能就会发生改变了。”   “哦?”陆以北斜眼看向代练妹道,“你的意思是我能变回去了?”   “不能!”代练妹理直气壮道,“不过,王美丽女士的权能,能够让你的权能从堕落成怪物的神话种,重新恢复一丝丝神性。”   “啥意思啊?给我加DEBUFF是吧?”陆以北愣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神话种权能,可以从女魃,进阶半个位阶,成为青衣天女了,怎么样开心吧?”   “我……开心个屁哟!这™跟之前有什么区别?”陆以北瞪着她,仿佛在一瞬间领悟了江蓠的“眼神杀”。   “当然不一样!”代练妹一边比划一边说,“魃是怪物,青衣天女是正经的神灵,那能一样吗?”   “如果把怪谈本体核心比喻成处理器的话,你这就相当于,直接从1660S升级到3060了,性能就变强了好吧?”   “不是,怎么才3060啊?连个TI都没有……”陆以北皱眉,有些嫌弃道,“我还以为直接能飙到3090呢!”   “想得倒挺美!你怎么不直接天下无敌呢?”代练妹白了陆以北道,“想要3090的性能,起码得天灾级,王美丽女士自己还没到天灾级呢!”   “到了A级,想要进阶半阶都很难的,除非你现在立马就去大肆搞破坏,让人们将你的行为和存在,跟某种灾难联系起来,那倒是有可能快速进阶,但如果那样做的话,你以后就只能搞破坏了。”   “甚至你做了什么好人好事儿,别人都会怀疑你是在为搞破坏做铺垫,你想那样吗?”   就像是,我一样……代练妹想。   “……”陆以北一时语塞。   “总之,先恭喜你一下吧,你这次算是进阶大成功了!”代练妹微笑道。   并且,跟我走上了不同的进阶道路,这很好,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代练妹在心中很欣慰的补充了一句。   “……”沉吟良久,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代练妹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从王美丽女士那里继承了‘人皇’的权能,以后不会背锅吧?”   “就像是很多王权所有者,要为手底下的人干的糟心事儿背锅一样。”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代练妹撇撇嘴道,“那种事情,或许在王美丽女士身上还有可能发生,到你这儿,顶多就是多出了一份儿霸王色霸气的程度。”   “更何况你还得分出一部分力量来承载这座特殊空间,眷属数量必定受限,就更不可能了。”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突然莫名地想要找喵喵酱对视一下,试一试是她的“眼神杀”厉害,还是自己的“霸王色霸气”厉害。   上次尝试使用魅惑能力的时候就失败了,这次一定不能输!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代练妹拍了拍她的肩膀,郑重道,“小老弟,该交代的我也交代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修复身体了,这可得你自己去做了。”   听闻代练妹如此说,陆以北回过神来,一拍脑袋道,“对哦,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没有身体的话,我总不能像是幽灵一样游荡吧?”   “话说,成为GC主义幽灵,算不算补全了人……”   “打住!打住!”陆以北话说到一半,代练妹急忙打断道,“淦哟!小老弟,你别总是说一些容易404的话好吧?”   “抱歉……”陆以北小声道。   “没关系,下回说话注意点!”代练妹摆摆手道,“接下来,咱们就说说修复身体的方法吧?”   “什么方法?”   代练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让陆以北心生不安的笑容。   “吃,因袭之兽!”   “啊?”陆以北心头一惊。   你确定,那玩意儿能吃的吗?   这一刻,陆以北突然觉得,代练妹可能想害她。   六十一章 掠夺与掠夺   “不是,那种玩意儿怎么吃哟?”陆以北惊道,“吃了会暴毙的吧?”   就算代练妹以前帮了我很多回,但我也不可能什么都听她的对吧?   老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明明是疑似我二重身的存在,凭什么她能有表情,我就得面瘫呢?这不公平!   更何况,就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万一她是在为什么可怕的事情做铺垫呢?陆以北想。   “抱歉,可能是我的用词不太准确。”代练妹摆了摆手解释道,“准确来说,是让你去吞噬、去掠夺因袭之兽的血肉。”   “就算你这样说……”陆以北张了张嘴,话锋一转,弱弱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咱们这不是已经涉及道神秘学领域了吗?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就不能搞一个借尸还魂、泥塑法相、莲花真身之类的修复方法吗?搞不好还能再变强呢!”   陆以北稍微回想了一下,外套被因袭之兽的血肉附着时的样子,总觉得她要是“吃”了因袭之兽的血肉,搞不好会长出两个脑袋,又或是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组织来,比如说……一对兽耳?   “你以为我不想帮你用别的东西重塑身体吗?”代练妹没好气儿道,“这不是手头没有材料么?更何况,你说的那些方法,是需要权能匹配的。”   “而因袭之兽的血肉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陆以北疑惑道。   “不一样就不一样在,它是个万能插头,什么样的权能都能匹配。”代练妹一本正经道。   “因袭之兽,作为拥有着复制一切怪谈权能的特殊能力的诡异怪谈,它的血肉虽然很多时候会成为灾难,但是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讲,它的血肉也可以成为,几乎万能的修复材料。”   “如果能给它提供足够的灵能供给,以及母本权能,就算是天灾级怪谈的身躯和权能,也可以复制给你看,当然,前提是,别被它吞噬。”   陆以北,“……”   等待了几秒钟,见陆以北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代练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阴阳怪气道,“陆以北,你现在已经继承了王美丽女士残存的权能,成为了那座特殊空间的核心,那里相当于就是你的私人领地了。”   “试想一下,现在有一个贼,潜入了你母亲留给你的老宅子里,胡吃海喝,把臭烘烘的脚丫子放在你母亲小时候哄你睡觉的床上,把你存钱罐儿里的小钱钱、母亲留给你的金银首饰等等东西全部拿走,你气不气?!”   “很气,当然很生气……”陆以北目色深沉的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代练妹准备继续拱火,促成陆以北下定决心跟因袭之兽的血肉刚正面时,她却又看似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在考虑的不是这件事情。”   代练妹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疑惑道,“那你考虑的是什么?担心被反杀?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这不是还有我……”   “不!”陆以北打断了代练妹,“我想说的是,如果因袭之兽的血肉,真如你说的那样,什么都能够修复的话……”   说着说着,她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代练妹的眼睛,面无表情道,“……那它能不能修复王美丽女士呢?”   代练妹愕然,没想到陆以北会联想到这件事情上去,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很好的答案来回复陆以北,只能如实地告诉了她残忍的真相。   “抱歉,这个还真的做不到,毕竟……”   “我懂!”陆以北抢过了话头,轻声喃呢道,“毕竟,我之前见到的王美丽女士,只是空有祁南竹权能和记忆,却没有灵魂的投影而已,对吧?”   “就连她的一言一行,都跟老爹有七成相似,简直就是一个女爸爸,真是有够怪的。”   “但我还是想问问,万一我想错了,真的可以做到呢?”   代练妹,“……”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让你去尝试。   但事实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这座特殊空间里,没有王美丽女士的灵魂,就算让因袭之兽的血肉去进行复制,大概率也只会得到一个,拥有着与她相近实力的怪物。   到时候,你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再次被别人杀死,又或者亲手将“她”杀死了。代练妹想。   以一言以蔽之,因袭之兽只能复制权能和肉体,无法将一个死去的人或怪谈复活。   “那就这么决定了!”陆以北抬起双手,轻轻地拍了拍脸颊振作精神,“等我去饱餐一顿,再来考虑之后的事情吧!”   代练妹露出欣慰的笑容,挑了挑眉毛道,“很好,不过在出发之前,我还得提醒你一句。”   “你说。”   “在成功重塑身体的时候,介于因袭之兽的血肉,有着极高的可塑性,你的身体可能会受到你意志的影响,出现一些改变……”   “这个我懂!”陆以北插话道,“就跟捏脸一样对吧?”   “……”代练妹白了她一眼,语气严肃地警告道,“你知道就好,我想警告你的是,到时候脑子里别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让它按照你原本的身体进行修复就好,毕竟因袭之兽的血肉,不可能像捏脸那么精准。”   “否则你的身上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长在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我,我能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嘛!我思想很单纯的,真是的!”陆以北眼神犹疑道。   代练妹斜眼看着陆以北,嘴里幽幽地说了四个字,“虚空假面……”   闻言,陆以北的脸色顿时一阵青白,然后拍着胸脯道,“呃,你放心,我保证不乱搞!”   该死,本来以为是一个很好的,重振男人雄风的机会来着,就算不行,好歹也搞个大人模样啊!   结果你给我搞这么一出?!   要是重振雄风的时候,重振错了部位,那老子还不如就维持现状呢!陆以北悲愤地想。   ————   日蚀会编号4据点大熔炉底层,某间实验室内。   样貌怪异的老者躺在某种异兽颅骨制成的摇椅上,手中握着巴掌大的茶壶,神态悠闲,似完全听不见隔壁实验室内不断传来的惨叫、机械轰鸣,也嗅不到浓郁的腥臭气味一般。   在距离他不远的深色金属长桌旁,几名日蚀会成员正低头忙碌,整理着桌上的实验报告,兔小姐和束鄂就在其中。   兔小姐不像是老者那么佛系,她在完成第二次实验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有关于下一次实验的消息了,她觉得她有理由怀疑,日蚀会是想借着这个名头,一直将她留在日蚀会内,白嫖劳动力。   不过,她没有证据!   同时,碍于日蚀会家大业大,且大多数时候也心狠手辣,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她又不敢提出心中的不满,只能暂时隐忍。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伯塞斯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在司夜会的围追堵截之下,逃出生天,带着因袭之兽的本体,回到了4号据点。   他一回到4号据点,便一头扎进了他那闲置已久的实验室里,天天搞惨无人道的实验,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能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大熔炉底层,根式因此充斥着一股鲱鱼罐头一般的恶臭。   这让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只能每天靠着跟束鄂对练,抑制住心中暴虐情绪的兔小姐更加心烦意乱了。   这真不能怪大熔炉底层的各实验室之间,隔音隔味的效果差,这真是伯塞斯搞出的动静太大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情和身体状态双重低落,在家休养,调整状态的时候,偏偏遇上了领居家搞装修,冲击钻从早上八点响到晚上八点一样。   兔小姐现在,恨不得立马提着月阴之斧冲过去,罩着伯塞斯的脑壳,给他三板斧,让他知道知道,兔王爷有几只眼睛!   “妈的,老娘早晚一统日蚀会,然后第一个拿那个沙□开刀,再然后……”   低声说话间,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束鄂,脸颊微微一红。   ————   距离兔小姐所在实验室,百米之外的另一间实验室内。   一座座庞大的炼金设备各自封存在独立的隔间内,结构复杂的机械臂末端延伸出触手一般的血肉组织,与一个个身无片缕的日蚀会成员,脊柱完美地弥合于一处。   由巨型炼金釜改造而成的反应炉,从“大熔炉”最深处的火山中抽取着恐怖的热量,源源不断地转化成狂暴的灵能流,供给着炼金设备的运转所需。   在实验室的中央,浑身插满篆刻着固化咒式钢针的因袭之兽,被镇压在一处盛满炼金药剂的岩池底部。   此刻,它浑身的血肉,像是液化沸腾了一般,剧烈地翻涌着,不断复制、分化出各种各样的组织和器官。   上百条机械臂,成环形分布在它的躯体四周,宛如一朵银白色的大丽花绽放,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掠夺。   一旦它成功复制了某种来自于祁南竹特殊空间的怪谈权能,机械臂便会在一名名日蚀会成员的操作下,末端就会瞬间激荡出锋利无比的切割刃,以及灵能力场,将权能从它的躯体之上剥离,进而封存。   怪谈和灵能力者,作为祁南竹当初构建特殊空间所用的基石之一,虽然没有在特殊空间内表现出特殊的能力,但是它们的权能在经历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后,依旧完好的保存在特殊空间的深处。   伯塞斯端坐在总控室内,俯瞰着下方的景象。   “043号报告,成功截获哭丧布偶权能一例……”   “017号报告,成功截获床底小人权能一例……”   “113号报告,成功截获喀戎眷属权能一例……”   “……”   听着耳边不断响起负责操控机械的日蚀会成员,报告的数据和信息,伯塞斯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起了一丝陶醉的笑容。   “我亲爱的金角秘书官,不知道您要是看见现在这幅情形,心中会作何感想呢?”   “呵呵……”   有想起了金角,伯塞斯发出一阵冷笑,目色渐深,杀意渐浓。   他对金角的仇视,不是没有理由的,除去被那位神秘的司夜会干员差点儿杀死那一次外,他的境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凄惨过了。   自他从云康精神病院成功越狱以后,到他成功逃离到大熔炉以前,金角对他的追杀就没有间断过。   特别是在使用【断指罗盘】遭到反噬后,金角更是直接化身为了一条“疯狗”,一直追着咬。   在几天的时间里,他辗转了数千公里,随行日蚀会成员,从一百五十七名,折损到只剩下二十七名,最后还是在会长派来的增援下,才勉强带着因袭之兽的本体,逃脱了追捕。   最危险的时候,金角与他的距离,甚至不超过二十米,这样的距离,已经是绝大多数咒式和灵纹天赋技能的有效距离了。   不过,好在他现在成功的返回到了大熔炉之中,在这里他便安全了。   毕竟,日蚀会作为与司夜会相爱相杀了漫长岁月的组织,其4号据点大熔炉,已经初具特殊空间的雏形了,隐秘性和防御等级都高得离谱,就算司夜会找到了这里,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突破。   “小伯伯,我看你笑得好像很开行呐?可是,如果你这次不能从祁南竹的特殊空间内截取够一定数量的权能样本,恐怕不够挽回顺势呢!到时候会长大人,可是会生气的哟!”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伯塞斯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过身去看向了身后那名,蹲在椅子上,嘴里叼着苹果的女人。   她肌肤雪白细腻,眸如点漆,红唇鲜艳,俊挺的鼻子搭配尖俏的脸庞,身段更是丰腴得宛如成熟的蜜桃,那怪异好似野人的穿搭、不雅观的姿态、以及五颜六色的长发,都难以掩盖她的美艳。   女子名叫梅红妆,她便是带领日蚀会会长精锐,前来增援伯塞斯之人,也是日蚀会会长的心腹之一。   “哼!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伯塞斯冷冷回应道,“虽然这次被乾虞那条疯狗给坏了好事儿,没办法直接夺取祁南竹特殊空间的控制权,但只要因袭之兽还在我的控制之下,我早晚……”   “滴!滴!滴!”   伯塞斯话说到一半,实验室内突的警报声大作,紧跟着他的耳边便响起了某位日蚀会成员略显急促的声音。   “报,报告伯塞斯大人,出问题了!检测到不明灵能波动,因袭之兽跟祁南竹特殊空间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   “什么?你再说一遍?!”伯塞斯的脸色一阵青白。   察觉到伯塞斯的脸色变化,梅红妆微眯起了眼睛,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不怀好意地笑道,“啊噢,小伯伯,打脸好像来得太快了一些呢?怎么办呢?有人要遭殃了!”   伯塞斯回身狠狠地瞪了梅红妆一眼,沉声对属下一众日蚀会成员命令道,“所有人都有,将设备输出功率提升到三段超频状态!”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股来路不明的灵能波动,怎么可能抢得过有大熔炉作为灵能供给支撑的近百台炼金设备?   抢,给我狠狠地抢!伯塞斯想。 第六十二章 带恶人,陆以北   “啥玩意儿?不是说修复身体吗?怎么还要到那个鬼东西的梦里去哟!”听完代练妹讲解修复身体的流程,陆以北诧异道。   她对怪物会梦到什么东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甚至非常抵触。   “准确来说,应该是精神世界。”代练妹解释道,“想要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帮你修复身体,就得让它对你进行复制,然后在完成复制,开始重组身体的瞬间,将它用来复制你的那一部分血肉,强行与之切断联系。”   “在复制的过程中,你的意识跟它产生链接,进入它的精神世界,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姐姐我也好心,才提出这种方案的好吧?咱们俩,一个负责收集散落在特殊空间内的因袭之兽血肉,修复身体,一个进入它的精神世界,抵抗精神侵蚀,相当于二打一,稳赢的呀!”   “说得很有道理,不过……”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面无表情地看向代练妹的眼睛,“为什么不是我去收集血肉修复身体,你去抵抗精神侵蚀?”   代练妹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陆以北道,“你是不是怀疑我想迫害你?”   “嗯嗯!”陆以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代练妹扶额,没好气儿道,“你别总是用你那龌龊的小脑瓜,来揣度正直的我好不好?”   “让你去抵抗精神侵蚀,还不是因为你刚继承了王美丽女士的权能,拥有了对抗的本钱吗?”   我可没有源自于人皇权能的“王霸之气”。代练妹腹诽。   以她曾接触过因袭之兽的经历来看,一度长时间被日蚀会镇压奴役,用作各种疯狂实验的因袭之兽,精神世界相当混乱扭曲,如果没有精神类的特殊能力傍身,进入它的精神世界,精神必定会遭到强烈的污染。   如果由她进入因袭之兽的精神世界,就算能抵挡得住精神污染,也不一定能短时间从它的精神世界里脱离,到时候势必会错过切断与因袭之兽的联系的最佳时机。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皱眉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对吧?”   “说吧,咱们啥时候动手?”   “现在!”代练妹微笑道。   话音落下,她猛地伸手一推陆以北,陆以北眼前顿时一阵恍惚。   “记住,别相信在那里看见的任何东西……”代练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而低沉。   好像出现了幻觉一样,陆以北感觉到身体在向后倾倒、跌落。   穿过了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坠入了因袭之兽的精神世界里。   ————   缓缓地,陆以北自黑暗中睁开了双眼,辉煌璀璨的淡金色光芒在她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待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她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眼神怪异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   天空中飘着淡粉、淡紫、淡绿等色彩的云朵,压得很低,云朵汇聚成小猫、小狗、小鸭子之类的形状,看上去像是一团团松软的棉花糖。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像是清新的果味儿混合着花香。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上弯曲起伏的公路被漆成了七彩色泽,仿佛一条坠落地面的彩虹,造型可爱的南瓜车、玉米车在街道上匆匆驶过。   街道两侧的树上树叶嫩绿,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蛋糕和糖果,建筑物上画着色彩明艳的涂鸦,五颜六色的巨大蘑菇、微笑的向日葵、圆滚滚的小蜜蜂……充满童趣。   来往于街上的行人,穿着可爱而华丽的衣服,每个“人”都生着好像是从卡通片里跑出来的角色般的动物脑袋,毛茸茸的样子,憨态可掬。   就连它们身上生长出的,不合理的肢体,在风格卡通化之后,看上去都没有了诡异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有种丑得可爱的滑稽感。   仿佛是   ……   整个世界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孩童布置的童话城一样。   这里真的是因袭之兽的意识世界吗?   好几把奇怪哟!   感觉就像是草莓奶昔味道的中药,又或是穿着粉红色公主蓬蓬裙的肌肉猛男一样。   不是说不可能出现,但是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难道说,因袭之兽狰狞扭曲的外表下,其实是那种,头发很粉,打人超狠的类型?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幻觉一样,她脑海中突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跟外套透过眷属印记给她传来信息时的感觉类似,却又不完全一样。   就像是某个地方传来无声的呼唤,拨动了她的心弦,轻轻地拉扯着她的意识,要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向她寻求帮助。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打算对于这突然闯入脑海的呼唤,不予理会。   就像是扶起街边倒地的老奶奶,就有可能被赖上一样,有些忙是不能随便帮的。   至少也得确认一下四周有没有摄像头吧?   而这个鬼地方,明显没有摄像头……陆以北想。   代练妹提醒过她,不要相信在这里看见的任何东西,再加上她现在记忆已经完全恢复,很清楚自己有几个眷属。   能够通过正常的、没有危险的途径,向她的脑海里传递信息的,只有杜思仙、梦梦和外套,除此之外,一律可以当做是别有用心论处!   于是,短暂地沉吟之后,陆以北眉头一皱,向她传来呼唤的不明目标,释放了新获得的能力——【王权】!   下一刻,她身边的空气中便泛起了一阵淡金色的波纹。   波纹像是水面荡开的波浪一样,向着四周层层扩散,直至两三米开外,消失于无形。   随着那淡金色的波纹稳定下来,逐渐消失,一股强烈的自信在陆以北的心中悄然升起,令她忍不住想要大喊一声,“我要打十个!”   与此同时,她那不超过一米五的娇小身姿,也仿佛在一瞬间变得伟岸了起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强烈的压迫感。   就好像是传说中的身高一米五,气场五米一的那样。   作为人皇权能经过稀释之后的下位权能所携带的特殊能力,【王权】其实只是一种辅助能力。   反正代练妹是这么说的。   而它赋予所有者的能力,作用其实也只有震慑比自身弱小,或是实力相仿的敌人,令产生胆怯,以及在所有者四周形成一定范围内的无形灵能力场,排斥外来的灵能波动,对敌人的灵能波动运转,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压制。   简单来讲,就是对敌人属性进行全方位削弱,附带威吓效果的光环技能。   陆以北本以为,脑海中呼唤的源头,受到【王权】震慑,会知难而退。   然而……   当她释放了【王权】,对脑海中呼唤的源头,尝试着进行了第一次冲击后,它短暂地沉寂了几秒钟,紧跟着就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一时间,她就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听见耳边,响起了轻声喃呢,“来这里,到这边来,帮帮我。”   陆以北,“……”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你是哪里来的抖M吗?   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轻声喃呢,陆以北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发现路边有一位倒地的老奶奶,在叫惨呼痛,她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然后就被赖上了。   紧跟着她发现路边没有摄像头,厉声威胁老奶奶,“没摄像头,你还敢讹人?当心我揍你!”   结果老奶奶,不仅不害怕,反而一脸期待的说,“好啊好啊,麻烦动手的时候大力一点!”   ……   给人的体验,操蛋至极。   “我™今天还真就不信了!”陆以北沉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再经过初次尝试新能力后,加大了灵能输出,将【王权】的效果发挥到了,她目前所能掌控的极致。   —————   另一边,日蚀会4号据点,大熔炉底层。   伯塞斯站在总控室的窗前,看着下方数量众多的,以三段超频状态运转的炼金设备,眉头紧锁,心情凝重。   那些炼金设备明明已经是超负荷运转,但不知为何,截获权能的效率,却并没有得到明显的提高。   “……”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难道说,祁南竹构造特殊空间时,作为基石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所以在截获了一定数量的权能后,效率就开始下降了吗?伯塞斯想。   还不带他想出问题的关键所在,一连串的轰响突然爆发,打断了他的思绪。   伯塞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下方的实验室内,有十数台炼金设备发生了爆炸,断裂的炼金回路迸发出火星,破损的设备中,飘散出阵阵浓烟。   而那些负责控制炼金设备的日蚀会成员,则随着爆炸飞了出去,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整个脊柱一片血肉模糊。   见状,伯塞斯急忙想下属询问道,“什么情况!?设备为什么会爆炸?”   “报告伯塞斯大人,因袭之兽受到不明来源的精神冲击,意识出现强烈波动。”   伯塞斯微蹙了一下眉头,沉声道,“给我分析那股精神冲击所携带的信息!”   精神冲击这种极为特殊的灵能进攻手段,就像是放狠话一样,要么言语凶狠,对敌人造成威吓,要么用词犀利,扰乱敌人心智,但既然是“放狠话”就必定会因释放者不同,在释放的瞬间,携带上不同的念头和信息。   虽然想要通过精神冲击,分析出释放者的念头和信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日蚀会却掌握着这种技术。   “明白。”   于是,在短暂地等待了约三分钟后,伯塞斯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下属的声音。   “报,报告伯塞斯大人,分析成功了,但是结果……”   听着下属支支吾吾的语气,伯塞斯不耐烦道,“怎么?分析结果无法理解吗?那便算了吧,降低设备运转功率,调整为防御模式。”   在他看来,能够对因袭之兽造成精神冲击的怪谈或灵能力者,实力必定非比寻常,他的下属无法根据精神冲击分析出对方的信息,也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内。   但是……   “不,大人,结果出来了,那股精神冲击所携带的信息是……是【老子今天,就要当一回殴打老奶奶的带恶人!】”   伯塞斯,“……”这是哪儿来的地痞无赖吗?   就在他腹诽之际,尖锐地咆哮声在实验室内响起。   被镇压的因袭之兽醒了,睁开了眼睛,那插满炼金钢针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恶臭的血浆混合着暗红色的血肉碎屑,四处飞溅…… 第六十三章 嘤嘤嘤   当陆以北利用【王权】连续向那脑海中呼唤的源头,全力释放了几次精神冲击之后,那个家伙,非但没有产生胆怯,反而更加兴奋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完全分不清善意和恶意区别的小狗,被人一次次踢开,却又一次次摇着尾巴,欢快地扑上来一样。   真是见鬼了!这算是出师不利吗?   我这【王权】怕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哟?   也不知道王美丽女士那里,有没有假一赔十之类的政策……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回过神来,猛地发现街道上那些,仿佛是从儿童卡通片里走出来的行人,不知何时,已经朝着她聚集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人”影,不断从街头巷尾,从建筑物中走来,汇聚在街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它们一眼不发地靠近着,一双双大得夸张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以北,浑身上下散发着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情绪,街道上忽然变得人潮汹涌。   “……”   情况不对劲起来了!   这些因袭之兽精神世界里的“原住民”,出现了这种诡异的举动,是不是意味着,我脑海中呼唤的源头就是因袭之兽呢?   可是,它向我发出呼唤的目的是什么呢?陆以北想。   被大蛇之神坑过一次之后,她对这种怪谈发出呼救的事情,都有PTSD了,轻易不敢相信,它们的目的就真的只是求救那么单纯。   更何况,代练妹还嘱咐过她,不要相信在因袭之兽精神世界里所看见的,听见的任何东西。   事实上,在潜入石灰厂的时候,如果不是她的记忆还受到特殊空间的影响,并不完整,她恐怕在接收到外套求救信号的第一时间,就头也不回的溜之大吉了。   “咚咚咚——!”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自前方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长得好像布偶熊一样的“人”,突然张开毛茸茸的双臂,朝她奔跑了过来,似乎想要给她一个货真价实的“熊抱”。   那布偶熊前进的速度极快,比起短跑冠军也不遑多让,伴随着它前进,微微颤动。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惊,趁着布偶熊闯入【王权】的作用范围,行动受到影响变得迟缓的瞬间,她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飞退。   轰响声传来,那布偶熊抱了个空,双臂砸在街边的路灯柱上,金属扭曲变形的刺耳声响乍现。   比水桶还粗的金属灯柱,瞬间就被它扯断,轰然倒地,伴着扬起的尘土和四溅的火花,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沟壑。   “轰——!”   伴随着轰响回荡开来,街道上的所有“人”都躁动了,也不知是哪一道人影率先动了起来,空气嗡鸣声迸发,在街道上回荡。   紧跟着,其余人影就好像接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口中发出啜泣或是“咯咯咯”的轻笑,扭动着身体,或沿着街道狂奔,贴着墙壁爬行,又或是直接飞了起来,一齐朝着陆以北迅速逼近。   原本像是卡通角色一样的人影,仿佛一瞬间变成了成群结队的奇行种。   “艹哦!这™是哪里来的儿童邪典高能场面吗?!”   陆以北低声骂道,她虽然隐约能从那些身影身上感觉到一丝丝善意,但是对这种可能会伤筋动骨的“善意”,她却是好感奉欠。   她突然就明白,代练妹为什么跟她说,在因袭之兽的精神世界里,当心受到精神污染了。   或许因袭之兽真的还保有些许童真,但是它毕竟吞噬、复制过大量的怪谈,精神难免受到那些怪谈权能的影响。   长期处于负面情绪和极度扭曲畸形的世界观下,原本再怎么单纯,心智和价值观必定会受到影响,搞不好对真善美和深残黑的认知,都已经出现偏差。   简单来说,就算因袭之兽是个“孩子”,那也一定是个脑子有大病的熊孩子。   还是那种,放眼全世界,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都没办法教育的熊孩子。   “呼——!”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一道外形好似天线宝宝的身影,突的从她身旁的建筑物内一跃而出,张开双臂,朝着她飞扑而来,卷起一阵劲风。   “抱抱——!”   伴随着一阵完全没有感**彩的童音,巨大的阴影在头顶浮现,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身形再退。   稳住身形后,她看了看街道上被天线宝宝砸出的大坑,以及那些正向她高速逼近的人影,毫不犹豫地施展了身法,转身就跑。   此刻,身处在因袭之兽的精神世界里,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攻击手段是否能对眼前这些家伙奏效。   若是攻击手段无效,一旦被它们包围住,想要脱困就没那么简单了。   虽然作为精神系的能力【王权】和魅惑能力可能还有效,但【王权】作用只是震慑和削弱对手,无法造成实质伤害,需要搭配别的攻击手段,而魅惑能力……   精神冲击都没效果,反而让因袭之兽更加兴奋了,还去魅惑它?它怕是要瞬间兴奋到颅内高.潮哟?!   更何况,这些人影全都是卡通角色,众所周知卡通角色和沙口喜剧角色的战斗力,不能以常理度之。陆以北想。   保险起见,还是避免跟它们产生直接接触比较好!   反正只要拖延时间,等到代练妹收集够足够的血肉,帮我重塑完身体,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   一瞬间,《太和君子剑图说》的身法施展到了极致。   风声呼啸,甘甜馥郁的气息铺面。   陆以北娇小的身影,高速移动着,身后长发随风飘摇,像是一只挥舞着火红羽翼的飞鸟,翱翔在宛如童话世界般的天地之间。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飞掠出了数公里的距离,将那些追赶她的人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驻足在了一座小公园的门口。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在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小公园,隔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可以看见公园深处的秋千、大象滑梯、彩色的巨型蘑菇屋之类的儿童娱乐设施的轮廓。   那古怪的啜泣声和笑声远去,耳边重新归于宁静。   可是……   这宁静好像不太正常。   那些原本存在于城市中的喧闹声、音乐声、窃窃私语声……好像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与其说宁静,倒不如说是死寂更加合适?陆以北想。   “吱呀——吱呀——!”   小公园内秋千轻轻摇晃,阵阵呜咽似的轻响声在,自小公园深处传来,打断了陆以北的思绪。   凝望着小公园深处,那向着天空漂浮着,来回摇晃的秋千锁链,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悄然升起。   这小公园不对劲,还是别进去,赶紧离开为妙!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转过身去,正欲离开,却在看见了身后的景象后,瞳孔微微一缩。   身后的街道正在崩坏!   那些画满涂鸦的建筑,挂着糖果和蛋糕的树木,好似卡通角色的人影,穷尽视线的尽头,触目所及的一切景物尽数已经破碎了。   伴随着这从天而降棉花糖云朵的一起,走向毁灭,化作一片片好似玻璃碎片的锋利碎片,融入了更远处的浅灰色浓雾之中。   妈耶,上了大B当了!   陆以北瞬间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些人影突然对她发起袭击,主要目的,很有可能并不是想对她造成伤害。   虽然看见那副儿童邪典般的景象,她幼小的心灵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冲击,但是它们真的目的,是想把她逼到这座小公园来!   至于为什么要将她逼到这座小公园来……   陆以北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公园,微眯起了眼睛。   恐怕,因袭之兽就在里面吧?   她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脑海中的呼唤声,突然就变得强烈了起来。   这一次,她清晰地听见了一道稚嫩而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   “你好,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陆以北,“……”不,我不能!   “你不说话我也能感觉到,你听得见。”   “你能帮帮我吗?”   “……”陆以北沉默着,看了看四周,试图寻找离开的道路。   然而,结果她便大失所望。   就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几乎整座城市都崩坏了,只剩下了这座小公园及其周边,直径不到一公里的土地。   就好像是一座被湍流环绕的孤岛那样。   远处飘散着城市崩坏后形成的,五颜六色的锋利碎片,混合在淡灰色浓雾中,形成了恐怖的乱流。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里毕竟是因袭之兽的精神世界,在这里它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   身处其中,或许可以忤逆它,短暂地与它抗衡,但几乎不可能战胜它。   “求你了,带我走好不好?”   那稚嫩轻柔的声音,再次在陆以北的耳畔响起,她看向身后小公园,眉头拧成了一团。   或许是距离太近了,她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因袭之兽的呼唤中,那浓烈的孤独和哀戚。   怎么办?超不想理它,可又觉得它很可怜的样子。陆以北想。   等待了片刻,见陆以北仍旧没有做出回应,因袭之兽再次向她发出了呼唤。   “嘤嘤嘤……”   陆以北,“???”   什么鬼?   你是因袭之兽,还是嘤嘤之兽哟?!   我跟你讲,撒娇卖萌什么的,在我这儿没用,我自己就会!   陆以北愤愤地想着,决心坚决贯彻,绝不进小公园,绝不跟因袭之兽接触的理念。   伴着一阵阵玻璃碎裂似的轻响,由远及近的,孤岛似的小公园周边,崩坏,再度开始了,转眼间便到了她的脚下…… 第六十四章 感受你的存在   空荡的街道上飘荡着气味刺鼻的雾霭,暗红色的血肉在建筑物的废墟之间来回翻滚着。   “哒——哒——!”   远处。   铁蹄奔踏,迸发出铿锵的声响。   紧接着,破空声回荡,矫健的身影电射从逼仄的小巷中电射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白的弧线。   身披简易银甲的江蓠刚一落地,那些附着在街道和建筑物之上的暗红色血肉,顿时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恶兽一般,躁动了起来。   紧跟着,她身后的小巷中便传来了一阵轰响。   伴随着小巷墙体坍塌,石块与尘土像是爆炸似的飞溅,破碎的小巷中,畸变的兽群涌现。   猫、狗、老鼠、飞鸟、甚至还有人类和植物,各种城市中常见的生物,聚集成群,每一个身上都附着着大量暗红色血肉,血肉翻涌之间。   受到因袭之兽血肉的影响,它们的身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怪谈化。   无数双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江蓠的背影,下一刻,刺耳的尖叫迸发,疯狂的兽群顿时向着她发起了冲锋。   刹那间,腥风扑面。   江蓠银牙一咬,身子轻盈地一旋,足尖猛点地面,向后飞退。   在与兽群拉开距离的同时,她的左手迅速地从胸前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只装着珍珠的布袋。   “星罗棋布,风拨山麓,飞银线,挥白珠,长枪互击之音,箭矢飞落之声,击咒七十五,狂霖飞矢陨!”   伴随着咒语吟诵完毕,周围潮湿之气骤然浓郁。   江蓠手臂一扬,奋力布袋中的珍珠,洒向了天空。   这些珍珠诞生于水生软体动物体内,长期处于水下,虽不是上等施咒材料,但是在施展水系咒式时用上,多少会有增幅效果。   雪白的珍珠受到灵能波动和咒语的影响,四周氤氲开一团团税务,迸发出湛蓝光芒,在半空中划过弧线,而后速度骤急,化作了漫天锋锐雨丝。   “笃笃笃——!”   那如长枪如落矢的雨丝,自苍穹陨落,破空声呼啸,水花四射,顿时在穷追不舍的兽群中炸开了一朵朵血花,将那些扭曲的身体,钉进了地里。   恶臭的血浆,染红了破败的柏油马路。   突的,自层层血色喷溅中,一头身形畸变膨胀数倍的某种犬类,冲破了层层雨幕,飞掠而出,向着江蓠张开了血盆大口。   然而,就在它飞扑来的轨迹之上,银色长刀突现,仿佛早就在那里等着它了一般。   银光一闪而过。   稍纵即逝的刀光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湛蓝的残影。   巨犬的身形一滞,猩红双眸中闪烁的贪婪和狰狞,逐渐化作了错愕和痛苦。   血痕自它的下颌浮现,蔓延到头顶,紧接着,它的头颅便自上而下,一分为二,粘稠恶臭的喷溅。   “轰——!”   巨犬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轰响。   然而,它却没有当场殒命,那开裂的头颅当中,大量的暗红色血肉分裂出肉芽,像是成群的虫豸一般,蠕动着,试图修复它的身体。   紧接着,在尝试修复巨犬的身体失败后,伴随着巨犬的身体突然爆开,那些因袭之兽的血肉,迅速涌出,钻进了附近那些仍旧鲜活的怪物的身体之中,催生出更多畸形奇怪,愈显狰狞。   这些附着在生物躯体上的因袭之兽血肉,就像是某种寄生虫一样,一旦宿主死亡,就会立刻脱离,转移到其他活体宿主身上。   “该死!”   江蓠低声骂了一句,没有片刻地犹豫,便催动了灵纹,转身朝着街道的尽头奔去。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她的长刀上附带着海德拉的毒素,恐怕那头巨犬就将会在因袭之兽的血肉加持下,一瞬间修复致命的伤势。   “……”   为什么因袭之兽的血肉就躁动了起来,并衍生出了大量的怪谈呢?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不会跟陆以北的气息消失在这座特殊空间内有关呢?江蓠不安地想。   在牡丹街遭遇那只袭击人的怪谈化野猫时,她还觉得这座特殊空间内的事态,尚在可控范围内。   她凭借着老道的战斗经验,就算灵能波动被压制,在面对一两个怪谈化生物时,仍旧能轻松取胜。   可随着陆以北的气息消失,脱离了占卜术的有效范围,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刺激、催化一样,那些盘踞在特殊空间的因袭之兽血肉,陷入了疯狂。   事态也逐渐朝着失控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地撒欢狂奔了起来。   大量的,被因袭之兽血肉影响,身体出现怪谈化的生物在街头巷尾涌现。   十个、五十个、一百个……在短短一小时左右的时间里,追逐在江蓠身后的怪谈化生物,数量就突破了两百大关,并且数量还在持续增加。   这等数量的怪谈化生物,在灵能波动受到特殊空间压制,只比D级强点儿不多的情况下,饶是江蓠战斗经验丰富,也没办法继续开无双了。   于是,在且战且退的过程中,她的心情逐渐沉重了起来。   虽然她很不愿意相信,陆以北被因袭之兽吞噬这种可能,但是面对特殊空间内的异变,她还是下意识地做好了出现在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   而令她更加担心的是,这座特殊空间事态失控,会影响到花城,让已经得到控制的黑夜病疫情,再度爆发,甚至直接对花城造成不可挽回的毁灭性破坏……   也不知道,花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江蓠想。   ————   花城,牡丹街,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贰号办公室内。   一名衣衫破旧,长发凌乱的少女,呈一个大字型趴在李轩的办公桌上,那呼吸极度微弱,一动不动的样子,宛如一具尸体。   当李轩手持着监测数据,匆匆忙忙赶回办公室时,看见了这幅场景,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从他将华桑接到花城司夜会后,华桑就一直躺在那里,根本没有动过,连他送来的饭都懒得吃。   “师妹?华师妹?华桑!”   李轩连续呼唤了三声,每一声声调都提高了几分,华桑这才有了反应。   她轻轻扭动了一下纤细的腰肢,略微抬了一下眼皮,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李轩,起身盘膝而坐,伸了个懒腰,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柄样式古拙的黑铁戒尺,一边用戒尺挠着后背,一边嘟囔道,“师兄,啥事儿啊?这么急?”   “你……我……”李轩欲言又止。   他着实被华桑气坏了,他本以为这位会关心他爱车的师妹,是一件贴心小棉袄,哪曾想竟是一件漏风黑心棉棉袄。   他早知道华桑离经叛道,可没曾想,身为大纯阳宫的弟子,掌教真人的亲信,华桑这厮竟然能懒散到这种地步。   简直有辱门风,乃宗门之耻也!   胸口起伏了一阵,强压住了心中的愤懑,李轩将监测数据递到华桑面前道,“看看吧!这是刚传来的灵能波动监测数据,那座特殊空间都已经在失控边缘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摸鱼?”   华桑扫了一眼李轩手中的监测数据,摆摆手道,“师兄莫急嘛,我一直盯着呢,掌教老头留下的锚定,才损坏了八分之三而已。”   “暂时,出不了问题的。”   虽然张淮南在布置锚定的时候,用料节俭,使得锚定对外部侵袭的防御极低,但是他所使用的手法,不可谓不巧妙。   八门锚定,同为一体,却又各自独立运转。   按照华桑对张淮南的了解,只要还剩下两门锚定,那座特殊空间就不会失控上浮。   “你一直在盯着?”李轩薄怒道,“我怎么觉得你是一直在偷懒摸鱼呢?在这样下去,等真的失控还来得及吗?”   李轩担心着特殊空间失控,急火攻心之下,竟忽略了华桑所说的只损坏了八分之三的话语。   “来得及的,来得及的……”华桑慢悠悠道,“所谓【静能制动,沉能制浮,宽能制褊,缓能制急】嘛,这种事情你着急也没用的。”   “死线是第一生产力嘛!”   “你……”李轩欲言又止,他对华桑彻底无语了,“掌教真人派你来的时候,知道你是这样的吗?回头我定要将此次的情况,如实禀报!”   “报吧,报吧,不碍事儿的。”华桑懒洋洋地笑道。   反正,是那个糟老头子让我这么做的,你打小报告也没用,我这是奉旨摸鱼……华桑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虽然,她不是很理解,掌教真人为什么会在临走前塞进她兜里的信件中,对她说,“在锚定损坏到只剩下一门前,要静观其变,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她在不费力气的情况下,稍微推演了一下,便确定按照掌教真人的指示行事,卦象大吉。   至于掌教真人这么做的原因,她就真的不知道了,推演事件的吉凶很简单,而想要推演出事件为何吉为何凶,就很累,可以但没有必要。   反正,只要知道掌教真人的决策没错就行了。   那个糟老头子都快成精了,不会乱做决定的。   所以说……   掌教真人都说了可以偷懒摸鱼,你个臭弟弟师兄,还想让我动起来?   想得到挺美!   华桑想着,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回了办公桌上,很快就进入了龟息状态,无论李轩再对她说什么,她都不再理会了。   说了那么多话,还稍微动了一下脑子,她已经很“累”了,需要静养!   至于掌教真人所托的事情,等到时机到了再说。   ————   因袭之兽精神世界内。   大地在不断崩塌,化作碎片,别卷入乱流之中,陆以北的立足之地也随之不断缩小。   虽然她超不想进入小公园深处,但是她更加不想被卷入城市破碎后形成的乱流当中,无奈之下只能不断后退。   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内,小公园周边的区域便从直径一公里左右,缩小到了不足两百米。   然后……   原本缓慢崩坏,突然间就加剧了,天空由远及近地,迅速昏暗了下去,融入浅灰色浓雾之中,脚下的土地,大块大块的断裂、脱离、化作锋利的碎片。   “轰——轰——!”   在一阵阵轰响声中,眨眼间,裂隙就蔓延到了陆以北的脚下。   “艹!”   她低声骂了一句,来不及多想,便飞快地向后退去,等她回过神来,她与因袭之兽之间,只剩下一层小树林,距离不超过二十米。   透过小树林间的间隙,已经隐约可以看见,那倒过来在天空上摇晃的秋千,以及秋千上的孩童了。   那孩童看上去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小小的一只,留着一头暗红色的齐鬓短发,由于太过年幼的缘故,分不清性别。   或许,因袭之兽这种玩意儿,根本就没有性别……陆以北腹诽。   一条漆黑的晶体环蒙住了TA的眼睛,一根银色长针的从TA的左耳刺入右耳穿出,薄薄的小嘴也被泛着微光的红线缝了起来,一张脸蛋儿看上去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似的,苍白消瘦。   但是饶是如此,看着TA的面部轮廓,就会让人不禁生出“如果好好给TA补一补营养,一定会是个可爱的孩子吧?”这样的想法。   仿佛防盗铁丝似的,布满倒刺的锁链缠绕在TA娇小的身躯上,嵌入肉里,将TA紧紧的锁缚在了秋千上,或许是因为长期被束缚的缘故,TA那纤细的手脚,看上去也有了些许的扭曲变形。   伴随着倒悬的秋千,来回摇晃,锋利的倒刺扎进了TA的肉里,鲜血不断滴露,侵蚀了缠绕在身上锁链,让人分不清其上的暗红色痕迹,到底是锈迹还是干涸的血液。   陆以北,“……”   这是TA自己干的,还是别人干的?也太™变态了吧?   咋办呀!那玩意儿看上去太诡异了,我根本不想跟TA有任何瓜葛啊!   代练妹在搞啥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搞定吗?   陆以北想着,就在这时,轻柔的喃呢,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你看见我了吗?我得样子会不会吓到你呀?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吧?”   她说话的语气非常局促,小心翼翼。   陆以北,“……”确实吓到了,但是我不想理你。   “就算你不打算救我,那能你可以靠近一点儿吗?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你靠近一点儿,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存在也好。”   “轰!”   身后传来了轰响声,陆以北回头看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崩坏再次开始了。   “……”   你这是在请求?这是在逼迫吧?这孩子脑子果然有大病!陆以北想。   咕咕咕   受到因袭之兽血肉寄生,进入黑夜病第一阶段,严重失眠,精神萎靡,请假休息一天。 第六十五章 她见过那道身影   脚下可以立足的土地越来越小,陆以北被迫跟因袭之兽一起,在直径不到五米的“精神孤岛”上共处着。   她背对着因袭之兽,俏丽的脸上,那一双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想说“俏丽吗”的光芒。   “我感觉到你的气息了,你很善良,比前两个姐姐还要善良。”   陆以北,“……”   我?善良?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哟!   你怕是不知道花城折磨王、怪谈之王灾祸、狡诈的栗色长发、暗藏与影中之杀意、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说的是谁?陆以北狠狠地想。   见陆以北不说话,因袭之兽继续阴恻恻地道,“但你比她们胆小多了,是因为拥有得太多,害怕失去,所以才会变得胆小吗?”   不知为何,TA说话时的语调跟刚才发出呼唤时相比,突然就阴沉了许多。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仿佛带着一股揣测人心,寻找软肋的用意,却又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刻意为之的做作。   就像是在模仿着什么人的说话方式一样。   “可是,你知道吗?有的时候,越是畏畏缩缩,就会失去得越多,甚至有可能,因为一瞬间的犹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重要的东西消亡。”   陆以北,“……”所谓的“犹会北”吗?   “你还很悲伤,是因为刚刚才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或东西吗?是之前那位和你很相似的姐姐吗?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陆以北听到此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王美丽女士的身影,心口莫名地抽搐了一下,猛地转过身去,不耐烦地打断道,“够了!别像邪教组织洗脑一样唠唠叨叨了!你™到底想干嘛?”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将【王权】发动到了极致。   不过……   虽然她表现得很是愤怒,但却仍旧保持着最起码的冷静。   她发动【王权】的目标并不是因袭之兽,而是她自己。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若有似无的金色波纹,瞬间笼罩了她的身体,最大限度的将一切因袭之兽可能影响她神志的诡异能力,隔绝开来。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突发奇想的,冒出了要不要给自己来上几道精神冲击的念头。   说不定,已经处于高强度精神冲击之下,就无法再受到其他外来的精神系能力影响了呢?   就像是,网站服务器过载的时候,更多的人想要登录,就会提示“服务器正忙”那样。陆以北想。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个猜测,还没有进行过试验,她并没有贸然行事。   “我……”感受到陆以北身上的气息突然压迫感倍增,因袭之兽像是被吓到了,被倒刺铁链束缚的娇小身躯颤抖了一下,声音明显弱了几分。   “我只是……我只是想着,如果你不愿意帮我的话,能跟我说说话,聊聊天也好……”   你™这叫聊天?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见因袭之兽暂时没有做出什么有威胁的举动,面色一沉道,“聊天是吧?好,你想聊些什么?”   想话聊我是吧?那就来呀,单挑啊!   反正躲是躲不掉了,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总比看不见的威胁要好,更何况,聊起来了,就能找机会拖延时间到代练妹那边完事儿了。陆以北想。   闻言,因袭之兽沉默了一两秒,发出了一阵古怪的笑声,“桀桀桀,聊什么都可以,你想听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陆以北,“……”   您好,谢谢,已经满足了。   满足了我这么多年来,想听听“桀桀桀”到底是怎样一种笑声的愿望。   陆以北腹诽了两句,眉毛微微一挑道,“哦?我想听什么都能满足是吗?”   “当然,说出你的愿望吧!”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一本正经道,“你知道《司夜书》吗?”   “嗯嗯。”   “那你给我背一遍。”   《司夜书》的序章里写着司夜会入会宣言,要是将全书背一遍的话,肯定得将宣言一起背。   因袭之兽作为怪谈,也不知道完整的念一遍司夜会入会宣言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当场就白给了。   先拿这个试探一下TA,看看TA是真的单纯的太寂寞了,还是心怀不轨。   更何况,TA要是真的背出来了,搞不好我还能趁机了解一下,代练妹说的初版《司夜书》上才有的内容。陆以北想。   “……”   等待了片刻,见耳边没有响起因袭之兽那古怪的声音,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咋了?你不是说,都能满足我吗?”   不背?不背那我就有理由怀疑你,是别有用心了。陆以北想着,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精神孤岛”的边缘。   “我……我不会。”因袭之兽怯生生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耳畔响起。   也不知是TA决定不装了,还是受到了陆以北提出的奇葩请求的影响,声音一下子变得稚嫩软糯起来,还带着些许口齿不清。   不会还是不想?陆以北撇了撇嘴,“那《MANIFESTDERKOMMUNISTISCHENPARTEI》呢?”   这种伟大的书籍,按理说是不会被怪谈的权能所影响的。   斗胆借用这本书来试探试探这家伙,也好知道,TA到底是背不出来我想听的内容,还是故意打太极敷衍我。陆以北想。   “诶?那,那是什么?”   “那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智慧结晶之一,见证了种种思潮的激荡,为人的全面发展和全人类解放指明了路径!”陆以北语调激昂道。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不行的呀!回头有空,一定要去背下来,知道吗?”   短暂交流之后,见因袭之兽都没有做出什么有威胁性的举动,陆以北悬着的心脏,稍微放下来了一些,嘴里的话语也跟着逐渐放肆起来。   “那……《梦溪笔谈》、《永乐大典》、《四库全书》你挑一个吧!”   就算不能利用司夜会的东西坑到这家伙,要是能忽悠着TA背一背这些古代百科类书籍,应该也能拖延不少时间。   搞不好,TA还没背完,代练妹那边就搞定了,到时候我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陆以北想。   “你说的这些……我,我都不会。”   “就这?就这?”陆以北不耐烦道,“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那我要你有何用?”   “对,对不起。”耳畔响起因袭之兽的轻声喃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竟觉得,TA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哭腔。   “……”   不是,你好歹是天灾级怪谈耶,心理这么脆弱的吗?   大家都看见了啊!不是我欺负TA,把TA弄哭了,是TA自己不行。   讲道理,我的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吧?陆以北想。   “那你自己说说吧,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我只知道我自己……”   “只知道你自己?”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被锁链缠绕得好似异形木乃伊似的家伙。   有点不太对劲!   TA吞噬复制了那么多的怪谈和灵能力者的权能,为什么会只知道自己呢?   陆以北腹诽着,轻轻啐了一声道,“也行,那你就说说你自己吧!”   “你,你真的想了解我吗?”因袭之兽道,说话时声音颤抖,似乎非常激动。   “对,很想了解,最好从你出生开始说起。”陆以北不动声色地发动了魅惑能力,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柔声道,“最好……”   “把你所以的一切,都告诉我!”   说得越多,拖延的时间越久,等我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我反手就去司夜会给你挂一个匿名举报,把我知道的东西,全都报上去。陆以北想。   事实上,顾茜茜在系统的引导下,向司夜会提交的那些匿名举报,虽然给陆以北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对她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至少,她从这件事情上,学到了一种全新的报复手段。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因袭之兽则将幸运的成为,她的第一个匿名举报对象。   “嘤嘤嘤,嘤嘤嘤……”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打着小算盘之际,因袭之兽突然又“嘤”起来了。   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陆以北至少听见TA“嘤”了几百次,终于是忍不住打断道,“淦!你到底在嘤个啥?”   你自己的一切,难道就是“嘤嘤嘤”?这就是你叫因袭之兽的原因?   “对不起,我,我只是太激动了,第一次有人愿意了解我……”因袭之兽弱弱道。   “行了,行了,快开始吧!”陆以北摆摆手道。   话音刚才落下,因袭之兽突然就开始在她的耳边轻声喃呢了起来。   “诸相非相,诸法非法,见相者,无相可见,说法者,无法可说……”   “……”   等等,我怎么觉着这内容,有点不对劲呢?   陆以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禁皱眉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东西哟?这是在说你自己?我怎么感觉这™是你的权能描述呢?”   “……以色见,以音声求,献以骨血,方可见我。”   因袭之兽没有回答陆以北的问题,而是继续在陆以北的耳边吟诵完了TA的权能描述,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陆以北,TA的权能描述,就是TA自己。   伴随着因袭之兽吟诵完了TA的权能描述,陆以北的脑海中骤然响起了一阵玻璃碎裂似的脆响,意识一阵模糊。   恍惚间,她感觉到面前那娇小的身躯上,有什么东西在支离破碎,宛如被炸开的玻璃那样,朝她飞来。   幻觉一样,她听到了一阵低语。   “我的过去,你无须知道,过去是奔涌的河流,只会向前,不会倒流。   我的现在,你不用了解,现在是飘荡的气息,不会消散,只会萦绕。   我的未来,你无须预知,未来是蓝天白云,就在眼前,触不可及。   你只须知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这™是啥玩意儿啊?完个逑,我好像成了被套路的那个了!陆以北想着,眼前一黑。   ————   幻觉一样,陆以北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座巨大的,纯白的房间。   冰冷的房间里,无数卵状椭圆形的器皿悬浮在半空中,排列成矩阵,矩阵又相互组成了诡异的图案。   所有的器皿中,都装着某种血和肉粘连结合的生命,像是未成形的胎儿又像是果实,等待着成熟。   ……   不知过了多久,陆以北第二次睁开了眼睛。   当双眼适应了光线后,她看见了那巨大的白色房间里,悬浮在半空中的器皿已经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摇篮。   摇篮中各种幼年生物熟睡着,有人类,有雏鸟,有猫狗,甚至有来自海洋中的各种动物,在它们娇小稚嫩的身躯上,或多或少都生长着一些极端违和的器官或组织。   在白色房间的边缘,一个个面容模糊的人影,用巨大的机械将不知来源的血肉搅碎,调配成药剂,面无表情地将药剂,像是乳汁一样,送到摇篮中一个个长相怪异的婴儿嘴便。   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又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陆以北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   或许因袭之兽真的没有骗我,TA把TA的一切都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现在看见的这些画面,就是TA的记忆。陆以北想。   ……   她第三次睁开眼,看见了一片被高墙包围的巨大草坪,草坪上满是追逐嬉戏,乃至厮杀的“幼崽”,它们都穿着连体白棉衣,背上印着黑色的编号。   它们大多都有着类似于人类的身体轮廓,但是它们身上那些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组织和奇怪,有很难让人认同,它们是人类。   这些说不清是怎样诞生的“幼崽”,每日重复着注射奇怪的药剂、定期检查身体、送到穿着黑色斗篷的诡异僧侣那里接受“教育”的日常。   周而复始。   陆以北集中了精神,想要听清楚那些诡异僧侣教授给“幼崽”们的内容。   从截取到的只言片语间,她听到了令人愕然的话语。   那些僧侣将各种传说中的,类似于神祇的存在的权能描述,予以修改后,以亵渎神祇的方式,教导给了那些“幼崽”。   一遍又一遍,想要把那些东西烙印在它们的脑海中一样。   ……   在这巨大白色房间里的,不“听话”的幼崽,或是承受不了各种奇怪药剂的幼崽,是不合格的,是不被容许的存在,理应予以抹杀。   就像是工厂中的一条生产,对于产品有着严格的出厂检验指标,合格者通过,不合格者销毁。   时间一点点流逝,“幼崽”迅速地减少,很快就从几千名减少到了不足十名。   这时,陆以北方才看见了那名生着暗红色短发,分不清性别的“幼崽”。   “……”   那就是因袭之兽吗?TA难道是被人制造出来了?陆以北惊疑不定地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眼前的画面再次改换了,她看见了下着暴雨的黑夜。   雷鸣仿佛要震碎天空,大地剧烈地摇晃着,生着暗红色短发的“幼崽”蜷缩在白色房间的角落,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突然,白色房间的屋顶崩塌了,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在将天空照得宛如白昼的雷光之下,透过帷幔似的密集雨帘,能够看见一道扭曲、诡异、巨大宛如山岳的身影。   那仿佛从噩梦中走出的身影,扭曲诡异,可是却让人觉得它看起来是如此的美。   完美得令人恐惧!   刹那间,陆以北回想起,她见过那道身影,在她和她的父亲,遭遇那场惨烈车祸的时候…… 第六十六章 作而不死的方法   在那宛如山岳的身影出现的一瞬间,剧烈地震荡开始了,墙体开裂,屋顶坍塌,狂风激荡,各种炼金设备在尖锐的报警声中不断爆炸,喷溅出温度骇人的火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走向毁灭。   那些诞生于白色房间,又被囚禁于此的“幼崽”,像是在一瞬间丧失了理智似的,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疯狂尖叫,唯有因袭之兽例外。   在一片混乱的废墟中,TA扬起了头颅,目光呆滞地眺望着那道身影,像是在向那道身影发起无声的,微不足道的挑战。   那道身影似乎也注意到了TA的存在,却只是投来毫不在意地一瞥,恶毒、轻蔑、傲慢。   下一刻,骇人的灵能波动袭来,仿佛要将因袭之兽毁灭那样。   TA开始了尖叫,逐渐走向疯狂,惶恐和不安的情绪,像是海啸一样,不断地冲击着TA的灵魂。   在难以抵抗痛苦侵袭下,TA突然安静了一瞬,紧跟着便开始艰难地低语了起来。   “诸相非相,诸法非法……”   然后……   陆以北,或者说是因袭之兽能够感知到一切都消散了,再次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与死寂。   ————   时间仿佛静止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陆以北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   那道恐怖的身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某种怪谈吗?可是,究竟是怎样的怪谈,才会那么可怕呢?   虽然这已经不是陆以北第一次窥见那道身影了,且每一次窥见那道身影时,她都要比上一次强大不少,但不变的是,面对那道身影时的恐惧。   仿佛她的实力的提升,相比起她跟那道身影之间的差距来说,已经微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就好像是,一只蝼蚁,无论变得多么强大,也无法杀死一头真正的猛兽那样。   它在车祸现场出现过,又出现在因袭之兽诞生的地方,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和因袭之兽,同样作为那道身影引发的灾难的幸存者,难道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可是,我和因袭之兽的相似之处是什么呢?   陆以北想着,思绪乱得像是被猫咪拨弄过的毛线团,许久都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不过,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感觉她如果能找到她跟因袭之兽之间的共同点,并将跟多拥有这种共同点的灵能力者或怪谈联合起来,在将来的某一天,不得不面对那道可怕身影时,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纵然他们皆为蝼蚁,可无数的蝼蚁联合起来,足以让猛兽避让三分。   更何况……   多几个“志同道合”的帮手,遇到了危险,我也可以在恰当的时候,退到他们身后自保嘛!   想到此处,陆以北不禁对因袭之兽有了一丝丝的好感,不仅是因为因袭之兽跟她都遭遇过那道可怕的身影,还因为因袭之兽看上去像是一个强力肉盾。   ————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就在陆以北苦苦尝试寻找她和因袭之兽之间的相似之处时,眼前突然光明重现,看见了画面。   在黑暗和死寂中等待了漫长的时光,有人挖开了覆盖在因袭之兽身体上的,白色房间的废墟。   TA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眼中带着些许期待。   就像是在地下埋藏了千百年的宝藏,被人挖掘了出来,重见阳光那样。   只可惜,还不等TA好好看清楚这个发生了巨大改变的世界,那些将TA找出来的日蚀会成员,就毫无保留地向TA展露出了恶意。   一个个身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像是不惧死亡一样,不断地向TA袭来,无数咒式像是暴雨一样倾泻而下。   一旦TA出现丝毫破绽,那些日蚀会成员,便会抓住机会,将篆刻着咒文的银色长针,钉入TA的身体。   一根、两根、三根……一千零一根。   在被长针刺穿身体的痛苦侵袭下,TA发出咆哮,剧烈挣扎,直至耗尽了最后一份力量,倒在了尸山血海之上。   于是,TA才刚刚重见光明,便再次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TA被囚禁了起来,迎来了仿佛永无止境的折磨。   然而,就在日蚀会针对因袭之兽的第一次实验开始的瞬间,陆以北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   黑暗袭来。   ————   陆以北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破败倾颓的小公园,以及远处裹挟着锋锐碎片起舞的乱流。   许久,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因袭之兽想要展现的TA的过去,已经结束了。   陆以北皱眉看向因袭之兽,疑惑道,“为什么停下了?”   “因,因为那太可怕了……”因袭之兽弱弱道。   陆以北,“……”太可怕了?是担心我承受不住吗?   不知不觉间,她对因袭之兽的好感又提升了些许。   在黑暗中等待着,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承受因袭之兽承受过的那些痛苦,但是她没想到,在那些痛苦即将来袭时,因袭之兽却中断了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   虽然如此,但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因袭之兽权能的影响,陆以北竟觉得自己对于TA正承受着的痛苦,有种能够理解的感觉。   陆以北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自己,在经历了那场车祸之后,刚醒过来,就被抓了起来,塞进了监狱里,恐怕早就疯掉了。   更何况,将TA塞进监狱的,还是一群手段残忍的家伙。   日蚀会能干什么好事儿?   你总不能期望,落在日蚀会手里,每天啥事儿都不用干,还能好吃好好喝好玩,外加定期精油推拿马杀**?陆以北想。   “行吧,那咱们来说正事儿。”陆以北冲因袭之兽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闻言,因袭之兽眼前一亮,毫无保留地告诉陆以北道,“那些人在转移我的时候,我偷偷把那地方周围的景致记下来了,如果你愿意帮我,可以到那里来找我,然后带我离开。”   “那个地方?”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追问道,“什么地方?”   “大熔炉,我听那些人提到过这个名字。”因袭之兽道。   陆以北,“……”   沉默了两秒钟,她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冲着因袭之兽拱了拱手。   抱歉,打扰了,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好了!   你怕不是在搞笑?   大熔炉是什么地方?那是日蚀会的4号据点!陆以北狠狠地想。   事实上,离开汤城回到花城后不久,她就去花城司夜会的资料库里,查过有关日蚀会据点的信息。   然而,不知道是她的权限不够,还是花城司夜会的权限不够,在花城司夜会的资料库里,她查到了有关日蚀会据点的信息,保密等级最高的也只是17号据点,可想而知,4号据点有多危险。   虽然我从兔小姐那里知道了进入大熔炉的方法,但是有命进去,也得有命出来才行啊!   从兔小姐那里得来,大熔炉内部的零星信息来看,那里几乎就是日蚀会最核心的实验场地。   简单想一想就知道里面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有多少珍贵的材料。   像那种地方,日蚀会配备的安保等级肯定高得离谱。   不仅有能够长时间抵御天灾级攻击,拖延到增援感到的高强度灵能防御系统,说不定还有天灾级灵能力者或怪谈驻扎,A级恐怕也得有一个营。   不然早就被司夜会给清扫掉,或者是被其他非法灵能组织洗劫一空。   举个例子,奇迹教团要是知道大熔炉的存在,肯定回去碰碰运气,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那种地方,就算潜行技能点满,恐怕也潜入不进去。   我的实力现在才也就勉强看得过去,拿头去跟他们去打?陆以北想。   就在她盘算着怎么委婉一点拒绝因袭之兽,才不会导致TA受到刺激突然暴走,对自己造成威胁时,耳边响起了代练妹的声音。   “哟,小老弟,在吗?我这边快搞定了,你那边啥情况啊?有乖乖我的话,没跟因袭之兽精神世界的造物接触吧?”   妈蛋,你可算出现了,我还以为老子的外挂商跑路了呢!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用意念回应道,“没有……”   “那就好。”代练妹松了口气。   “但是……”   “但是?”   “但是我跟因袭之兽接触了,TA现在就在我的面前,要不要叫TA接电话?”陆以北平静地回应道。   “啥玩意儿啊?”代练妹惊道,“让你别跟奇奇怪怪的东西接触,你怎么直接跟奇奇怪怪的东西的祖宗接触了哟!?”   她跟陆以北接触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遇到,短时间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局面。   改变是好事儿,但你这一下子也改变得太多了,都给我整不会了。代练妹想。   “嗯,我不仅跟TA接触了,还成功策反了。”陆以北淡淡道。   “把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伍"; ?' ?,七, .' 陆 !" 陆 '" 参? ? ,!肆"' ;肆  ,貮? ?,资源'?來?源于網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歸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學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因袭之兽……策反了?”代练妹愣愣地问道。   她怎么做到的?还是说,陆以北已经被吞噬了,现在跟我交流的其实是因袭之兽?也不对呀,那样的话,我能够感觉到的呀!代练妹腹诽。   以她接触曾经8?,。 . :?5'? "' 7. :'6:?, ,6'"!. ? .3。 ?4??'" : ::4", !:2接触因袭之兽的经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雞;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验来看,那家伙就是个精神、血肉双重污染源,能把那家伙给策反,除非是……更高等级的污染源?   “不过,现在遇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陆以北继续道,打断了代练妹的思绪。   “什么问题?”   “因袭之兽被日蚀会控制了,现在TA让我去救TA。”   “去哪儿救?”   “大熔炉。”   “……”   代练妹沉吟了两秒钟,语重心长道,“小老弟,作死不是送死,也是要讲究一个基本法的,作而不死才是精髓,你明白吗?”   “那你的意思是……”陆以北试探道,“我不管TA了,直接溜?”   “也行,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比较靠谱。”   “不,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有一个作而不死的方法,你想不想试试?”代练妹道,话语中带着几分诱惑的味道。   陆以北,“……”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她不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坑我了吧? 第六十七章 不会,但可以学   因袭之兽的精神世界内,破碎的精神孤岛上的秋千倒悬,锁链绷得直,枯黄落叶与浑浊的水珠飘在空中,一动不动。   一切都静止了。   代练妹身影的模糊轮廓,逐渐浮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就好像是精神分裂,看见了幻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那样。   ……   陆以北把她“策反”因袭之兽的经过,大致复述了一遍后,冲代练妹询问道,“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方法了吧?”   “原来是这样么……”代练妹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她本以为陆以北是凭借着自身的【王权】和魅惑两种能力加持,玩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骚操作,对因袭之兽造成精神污染,顺便完成了洗脑,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虽小,但并不是没有。   然而,从陆以北讲述的经过来看,事情的来龙去脉,显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谁能想到,一个扭曲的天灾级怪谈,内心竟然存留着些许纯真呢?   反正代练妹是没想到的,在这之前,因袭之兽在她的认知中,还是个能力诡异,皮糙肉厚的铁憨憨,在非必要的情况下,避开TA就好。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细节。   不管是她跟因袭之兽接触的时候,还是她从别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以及日蚀会内部档案中所获取的,有关因袭之兽的情报,起始时间,都是在TA成功从日蚀会的控制下逃逸之后。   除了因袭之兽那独特的权能所展现出的诡异能力,以及TA摆脱日蚀会控制后所犯下的累累恶行,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关心,在TA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所有人都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TA跟瘟太岁一样,从诞生之初,就对除TA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灵,乃至整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代练妹甚至一度认为,因袭之兽就是日蚀会某个疯狂计划失败后,破罐子破摔,制造出的报复社会的产物。   对于这个一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下,就直接将一座城市化作了“血肉地狱”,且智慧低下、权能特殊、破坏性极强的怪谈,几乎所有灵能者或怪谈都只有三种态度。   远离、抹杀、利用。   没有人或怪谈尝试着去了解,因袭之兽在想些什么,毕竟走进一个天灾级疯子的内心世界,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沦陷其中,SAN值清零。   在这样的前提下,代练妹跟绝大多数接触过因袭之兽的存在一样,忽略了,因袭之兽在被日蚀会的疯狂实验和惨无人道的压榨逼疯掉前,也跟陆以北一样,还存在拯救和改变的可能性。   “……”   让其他灭世因素跟陆以北一样,命运轨迹发生改变么?   这倒是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呢!   值得一试!   短暂地思索之后,代练妹对陆以北道,“我想告诉你的,解救因袭之兽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眷属印记。”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被带倒刺的铁链,束缚在秋千上,眼耳口鼻被残忍封禁的因袭之兽,“你看见TA身上那些东西了吗?”   陆以北顺着代练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因袭之兽的惨状,眸子里闪过了同情之色,“当然看见了,你不说我都忘记问你了,那是些什么鬼东西哟?”   看上去像是什么不可描述的黑暗系影片里的服化一样,像我这种小孩子,看了之后根本接受不了……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日蚀会的技术咯!”代练妹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某种脱胎于眷属印记的封禁技术。”   日蚀会的黑色太阳图腾本来就是类似于眷属印记的存在,通过深度研究黑色太阳图腾,日蚀会研发出的效果类似于眷属印记的技术并不少,很大程度上帮日蚀会成员,解决了灵能力者无法拥有眷属的难题。   “所以说,只要让因袭之兽成为眷属,获得TA的灵与肉的支配权,到时候,就能让封禁对TA的影响就会下降,甚至消失……”   “这个我懂!”陆以北道,“盗版打不过正版的嘛!”   “是这个道理。”代练妹点点头道,“到时候,只需要带着TA的意识脱离控制,融入TA在特殊空间内留下的血肉,TA就得救了。”   到时候大熔炉里剩下的,就只是一坨死肉了,便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了。   虽然这样做,必定会让因袭之兽的灵能波动严重受损,甚至不足以自保。   但总是要比被日蚀会囚禁,直至疯狂,然后在某一个时刻暴走,脱离控制,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强得多。代练妹想。   听完代练妹的话,陆以北愣了一下,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这算是哪门子作死?   这活儿我熟啊!陆以北想。   “我猜你现在在想,招揽眷属这档子事儿,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干,完全没有危险,算不上作死,对吧?”代练妹幽幽道。   被猜中了想法的陆以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一次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代练妹郑重道,“你也看过《司夜书》了,知道那上面是怎么介绍眷属印记的,对吧?”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那可是喵喵酱老师认真教授过的课程,她怎么可能会忘?   “那你一定知道,眷属印记是上位怪谈通过在人类、下位怪谈、乃至于任何物体上留下专属印记,达成源自灵魂上的关联性,对吧?”   听到此处,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她似乎有些明白代练妹的意思了。   她之前之所以能够轻松的在杜思仙、梦梦、以及外套身上留下眷属印记,那是因为她们比自己弱,灵能波动等级比自己低。   然而,因袭之兽就不一样了,就目前看来,TA的灵能波动不仅比自己高,而且还高出了不少。   当初她在梦梦身上留下眷属印记的时候,虽然灵能波动等级比她高出一些,但如果没有灵台净业辅助的话,恐怕也有很高的概率翻车。   现在目标换成了灵能波动等级比她还高的因袭之兽,正常来讲,她是不可能成功在因袭之兽身上留下印记,让TA成为自己的眷属的。   见陆以北似乎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代练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明白了?”   “明白了,招揽眷属这种事情就像是收服宝可梦一样对吧?”陆以北皱眉道,“训练师等级不够,就算捕捉成功,小精灵也不会听话。”   “……”代练妹沉默了两秒钟,感慨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愧是你,总是能在一些毫不相干的事物之间产生莫名其妙的联想。”   “过奖,过奖。”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吗?代练妹翻了翻白眼。   “可是,我都没办法在因袭之兽身上留下眷属印记,你的方法不就不好使了吗?”陆以北疑惑道。   “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去给TA留下眷属印记?还是说,有什么无视灵能波动等级差距,强行留下眷属印记的方法?”   “嘿嘿!这就说来话长了……”代练妹轻笑了一声道,话说到一半,见陆以北面色一沉,她急忙加快了语速道,“别着急嘛,我长话短说!”   “虽然你的实力不足以支撑你给因袭之兽留下眷属印记,我也不方便给TA留下眷属印记,但是谁规定的,只允许日蚀会借助外力,不允许我们借助外力呢?”   “……”   不方便?也就是说可以做到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代练妹的灵能波动等级,比天灾级的因袭之兽还要强?   陆以北腹诽着,对代练妹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后,追问道,“借助外力?比如说呢?”   “比如说……”代练妹略微思索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翘,浮现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司夜会的那份儿卖身契!”   “我记得,刑鸢把那玩意儿给你之后,你就一直带在身边来着,对吧?”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双手抱怀审视着代练妹,“你是说【月光计划契约】?那能行?”   代练妹说得没错,自从获得了那份儿【月光计划契约】后,她就一直带在身边,随时准备着,在危机时刻给某个脑子不太好使的敌人使用,以保自身安全。   之前没有那样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因袭之兽不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脑子不太好使的敌人么?陆以北想。   代练妹点了点头,严肃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那份儿卖身契里面,也蕴含了脱胎于眷属印记的技术,如果让因袭之兽签下契约,就能够……”   “不行!这绝对不行!”陆以北抬起手制止了代练妹继续说下去。   因袭之兽一个怪谈,落在司夜会手里,跟继续被日蚀会囚禁,有区别?   当然,区别还是有一点儿的,至少TA主动签下契约之后,司夜会不会在TA身上搞什么疯狂实验,也不会压榨TA的可利用价值。   但TA恐怕就一辈子都没有自由了,以司夜会的一贯作风来看,搞不好会在南极某个不为人知的冰川上,给TA单独修一座“精神病院”。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代练妹恨铁不成钢道,“谁说了要让因袭之兽签原版的卖身契了?咱们可以篡改契约嘛!”   陆以北,“……”什么叫法外狂徒啊?她这样的就叫法外狂徒!司夜会的契约都敢篡改,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你™又想坑我是不是?”   “那玩意儿我早就研究过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面戳着司夜会天灾级灵能力者【兵主】亲手布置下的符篆呢!你真打算篡改那玩意儿?”   虽然我也不知道【兵主】是什么来头,实力可怕到什么程度,但是我知道篡改那玩意儿,一旦被发现了,完蛋的肯定是我!陆以北想。   “放心,不会出问题的!”代练妹拍着胸脯,自信笑道,“这活儿,我熟得很!”   “本人专业**三十年,承接各种契约篡改、炼金药剂山寨、眷属印记伪造……从未失手过一次!”   “要不是时间紧迫,手头又没有足够的材料,我给你现场伪造几份儿都没问题,保证比真的都要真!”   你怕是不知道,花城曾经一度写满了,我用灵能波动留下的小广告哟!   连日蚀会的图腾我都成功伪造过,一份儿司夜会的制式契约,就算有天灾级灵能力者亲手布置的符篆加持,也洒洒水啦!代练妹想。   陆以北,“……”   我突然又不是很确定这家伙,是不是我的二重身了。   这是什么人哟,成天搞这些假冒伪劣,违法乱纪的龌龊勾当……我会干这种事情吗?   我不会!   陆以北义愤填膺地想着,目光一凝,语气郑重地冲代练妹道,“教练,我想学这个!”   不会,但可以学。   ————   代练妹终究是没有教陆以北怎么“**”。   毕竟,想要学会那种高超的制假技术,陆以北现在还不能满足条件。   总不能告诉陆以北,制假技术哪家强,日蚀会高层找会长吧?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妄图从无法战胜的对手那里获取新技能,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在遭到代练妹明确拒绝之后,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道,“你不愿意教我就算了,以后有需要我找你帮我弄,还是没问题的对吧?”   就像是,玩游戏不一定非得会开发游戏,开车不需要会造车一样。   想要使用假证,只需要认识**的代练妹不就好了?   “当然可以。”代练妹应了一声,紧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得材料自备。”   她太了解陆以北了,如果不趁早打断陆以北的念想,她绝对会想方设法的白嫖。   被打断了念想的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么咱们就先分头行动?”   “你这就去特殊空间里寻找你带进来的卖身契,我去取得因袭之兽的信任,说服TA签订契约。”   “嗯”代练妹点了点头,“不过你得记住,这一切,必须在五分钟内完成。”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疑惑道,“五分钟内?为什么?”   代练妹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道,“因为你的身体已经修复完成了,如果不赶紧切断跟因袭之兽的联系,就没办法切断了。”   闻言,陆以北的目光微微一凝,点了点头,“明白!”   话音落下,眼前代练妹身影的模糊轮廓消散,枯黄落叶随风飘远,浑浊的水珠坠向地面,静止的时间再次恢复了流淌。   陆以北抬头看向因袭之兽,郑重道,“我,想到该怎么救你了,你想听听我的方法吗?” 第六十八章 王嘤嘤   “真的可以吗?你真的愿意救我吗?我,我想听!”   在陆以北表示愿意施以援手之后,耳畔那轻柔的喃呢声激动得有些颤抖。   很明显,她做出了这样的回应,让因袭之兽喜出望外。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陆以北反问。   “嗯嗯!”因袭之兽应了两声。   “那你就高兴得太早了!”陆以北平静道,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释放了微弱的魅惑能力,以期略微提高忽悠因袭之兽的成功率。   TA只是心智有些不成熟,不是智商有问题,不使用一点儿手段,陆以北担心自己没那么容易说服TA。   “我救你,是有代价的。”   在代练妹离去后到开口向因袭之兽提问前的这几秒钟里,陆以北思维电转,权衡了一下应该怎样说服因袭之兽签下契约。   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被某个黑恶势力给长期的控制囚禁着,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声称可以救她,她会有怎样的想法。   陆以北得出的结论是,必须要有代价,这样才显得更加可信,如果毫无缘由地展现出善意,反而更加可疑。   绝大多数时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更何况,就算因袭之兽真的单纯到,会无条件的相信一个陌生的怪谈展现出的善意,陆以北也不会无条件的相信因袭之兽。   如果不能在帮助因袭之兽摆脱日蚀会的控制前,给TA脱困后的行为施加一定的限制,那还不如继续让TA自生自灭。   TA在日蚀会的控制之下都展现出了惊人的破坏力,干出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谁能保证,在给予TA自由之后,TA不会失控?   总不能因为TA看上去人畜无害,就相信TA真的人畜无害吧?   就算是一只大熊猫从动物园里逃跑,也有可能会造成不小的破坏,更不用说因袭之兽这样的天灾级怪谈了。   很多时候TA的一个无心之举,就有可能会造成惨烈的灾难!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成年人通常都讲究一个稳健。陆以北想。   “……”   悬浮在半空中的因袭之兽,胸口略微起伏了一下,喃喃道,“代价么?”   正如陆以北所想的那样,倘若她直接提出愿意施以援手,因袭之兽反而会怀疑她的动机。   这不是因为TA的心机深沉,而是因为从TA在白色房间里诞生的那天起,在TA就没有收到过善意,以至于不敢相信。   一开始想要活下去,就得服从护工的安排。   后来想要不受折磨,就得遵从日蚀会会的意志。   现在想要获得有限度的自由,就得满足陆以北的要求。   一切都是需要代价的,这样才合情合理。   短暂地沉默过后,因袭之兽试探性地询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是,你必须签下一份儿契约。”陆以北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一份儿效用类似于眷属印记的契约。”   “然后呢?然后不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么?”因袭之兽追问道。   对啊!签下契约后,得要求TA做一些事情,才更合理……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竖起一根手指道,“首先,你得克制你复制灵能力者和怪谈权能的本能……”   这是最关键的限制,因袭之兽遵从本能,毫无节制地复制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权能,是TA造成破坏的根源所在。   “其次,想办法给我背一遍《司夜书》吧!?然后……然后其他的我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提出的条件……”   “我愿意!”   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因袭之兽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TA甚至没来得及听完陆以北的方法是什么,就已经下意识地觉得,TA已经得救了。   TA在黑暗与绝望中待得太久就了,撑到现在都还没有崩溃,简直就是奇迹。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有一束光,哪怕是极微弱的光,出现在TA的面前,TA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求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因袭之兽也不例外。   “啥玩意儿?”陆以北愣了一下。   我都还没来得及给你灌迷魂汤,你怎么自己就白给了?   搞得像是什么想嫁人想得脑子出了问题的大龄剩女一样,随便来了男的,就说“我愿意”了。   答应得这么爽快,我突然就怀疑你的动机不单纯了好吧!   陆以北想着,张了张嘴,正准备对因袭之兽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代练妹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小老弟,我这边搞定了,找到卖身契了,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陆以北愣了一下,在脑海中回应,“话疗的第一阶段结束了,再给我一分钟时间。”   “那你赶紧的,我这边也趁这个时间,把契约篡改好。”代练妹道,“完事儿了叫我一声。”   “了解!”   ……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说话,因袭之兽急切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我说我愿意!”   话说到一半,TA的声音突然弱了几分,“反正我现在的处境,已经算是最糟糕的处境了,不可能比现在更加糟糕了,不是吗?”   更何况,TA还隐隐的觉得,一旦错过这次机会,TA就再也没有可能从摆脱日蚀会的控制了。   陆以北,“……”   其实,因袭之兽的心情她是能够理解的。   因袭之兽的处境,就像是她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锅炉房里,吞下魔女之卵时那样,他们看似还有选择,但其实根本没得选。   反正已经差不多快完蛋了,只能拼命挣扎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抢救的可能。   短暂地沉默后,她定了定神,看着面前被束缚的因袭之兽,正色道,“很好,那咱们就先把契约签了吧?”   说完,她立刻在脑海中向代练妹发出了一声呼唤,“代练,上契约!”   “好嘞!”   伴随着代练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陆以北微微抬起的右手手心,一阵光影扭曲,紧跟着一个由金箔制成的卷轴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   在陆以北向因袭之兽递出【月光计划契约】的同一时间,真武山,大纯阳宫山门内。   崖壁边的一座阁楼里,两人对坐,分列于八角桌两侧。   一人着深蓝色得罗大褂,面容苍老,须发皆白,嘴角时刻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此人正是大纯阳宫的掌教真人,张淮南。   一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凌厉之气,黝黑的面庞上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在眼镜的遮掩,眼眸如星。   “不知今日黑帝前辈邀我前来大纯阳宫,所为何事?”   “诶!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兵主小友说笑了。”张淮南摆摆手道,“只是许久没下棋了,手痒得紧,邀请小友前来,只是想跟小友手谈一局。”   闻言,被唤作兵主的中年男子剑眉拧成了一团。   司夜会里很多人都知道,大纯阳宫掌教真人张淮南,是个十足的臭棋篓子,下棋的时候还喜欢耍诈作弊,自从三年前与另一名天灾级灵能力者对弈,气得人家怒摔棋盘后,便再也没有人跟他下棋了。   见兵主久久没有说话,张淮南的眼珠贼兮兮地转了一圈,挥了挥手。   八角桌上便凭空出现棋盘,两盒棋子。   见状,兵主无声地叹了口气,执黑先行,落子。   张淮南笑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直了身子,随之落子。   一子方才落下,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水气,便自棋盘上扩散开来,充斥了整间阁楼。   兵主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张淮南,目光微凝。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张淮南邀他前来下棋,恐怕不只是手痒那么简单。   于是,在落下第二子时,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啪!”   伴随着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的轻响,一股凌冽锋锐之气扩散,瞬间冲散了四周弥漫的水气。   “最近山海关那边不太平啊!”张淮南道。   “嗯,不过都是些小角色,前辈无需挂怀。”   “哦。”张淮南放心的点点头。   “听说上月泰国又两座城市一夜之间消失,无一人生还?真是让人忧心呐!”   “哼!”兵主冷哼了一声,戏谑道,“您也知道,那些泰国佬一向不安分,喜欢搞一些歪门邪道。”   “是啊,靠饲养怪谈转运,出事儿是早晚的事情。”张淮南感叹道,“应该已经派人去边界镇守了吧?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通知我。”   “嗯。”兵主应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额前逐渐浮现起了汗珠。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略弱于张淮南,但是他的灵纹所附带的特性,不允许他不战而降,只能咬着牙硬撑。   两人半天没说话,专心下棋。   看似只是单纯的对弈,可是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落子声,阁楼里的灵能波动愈发强烈,承重的柱石颤抖着,发出若有似无的嗡鸣。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也不知是张淮南太久没有下棋,棋艺有些生疏了,还是他在刻意谦让,棋盘上的黑子逐渐占据了上风。   眼看着黑子就要将优势转化为胜势,就在这时,兵主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心中悄然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然而,还不等他去仔细探寻那股异样感觉的源头,耳边便响起了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   循声望去,一只大手不知何时按在了棋盘上,一阵胡乱拨动,那些被灵能波动包裹的棋子,伴着一次次灵能波动的碰撞,四处飞射。   “有虫,该死,有虫飞到棋盘上了!”   “哗啦,哗啦——!”   “哎呀糟糕,打个虫子,棋子都拨乱了,这怎么算呢?要不咱们这局算平局怎么样?”   感受到棋子飞射时的气机牵引,兵主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突然从道骨仙风的掌教真人化身无赖的张淮南,神色复杂,一时语塞。   我™都要赢了,你跟我讲平局?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嘛!这局我不让你了,咱们好好下。”张淮南道。   “……”兵主沉默了两秒钟,他很想冲张淮南说一个“滚”字,但最后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好”字来。   作为司夜会内,资历最老,实力最强的天灾级灵能力者,张淮南就算是下棋耍赖,大家也会稍微忍让他几分。   见兵主应承了下来,张淮南余光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那个男人就不会找我麻烦了吧?   ————   另一边。   破碎的精神孤岛上,生着火红长发的少女,缓缓地将手中的卷轴,递到了样貌凄惨狰狞的枯瘦身躯面前。   纤细精致的手指将金箔卷轴展开,显露出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像是某种篆文变体的文字。   【……在兵主见证之下,立下此契,以权能本源为媒介……   吾辈愿将生命与自由献给司夜会的事业……】   陆以北的视线在【月光计划契约】上扫过,看着那些她研究过十几遍的内容,瞳孔突然一阵收缩,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些许。   就在她注视着卷轴上内容的不到一秒钟时间里,上面的文字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原本有关于【兵主】和司夜会的内容,呼吸间淡去,紧跟着金灿灿的卷轴上,火红的纹路浮现,像是电镀似的,留下了文字,将空缺出来的内容,替换为了【灾祸】和王不留行。   陆以北,“……”什么鬼哟!这种东西,还能现改现用的吗?能不能专业一点?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吐槽之际,因袭之兽用尽了所有力气,挣扎着,将一根手指点在了卷轴之上,在卷轴上写下了……   “呐个,如果没有名字的话,该怎么写?”因袭之兽弱弱地向陆以北询问道,“写我以前的编号么?还是那些人对我的称呼?”   “没名字?”陆以北沉吟了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因袭之兽犹豫了一下,做出了TA将来一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嗯,谢谢。”   你看,受害人还在谢谢呢!   “呼——!”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坦然地发挥起了她起名癌的特长,有模有样地庄重道,“吾将赐予你姓名,从今以后,你就叫……就叫王嘤嘤吧!”   用外国人叫名字习惯来讲,就是“嘤嘤王”……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王嘤嘤……”因袭之兽复述了一遍,欣喜道,“很好听的名字呢!”   说话间,TA便用那苍白的手指,在金箔卷轴上,写下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当TA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金色的火焰自卷轴上燃起,瞬息将整个卷轴吞没,然后继续扩散,顺着TA的手指爬上了TA的手臂,钻进了TA的身体…… 第六十九章 黑日火种   因袭之兽发自内心的认可了“王嘤嘤”这个名字。   陆以北给因袭之兽起了“王嘤嘤”这个名字,TA也发自内心的认可了这个名字,王嘤嘤便与因袭之兽划伤了等号。   于是,当TA艰难地用指尖,在【月光计划契约】上写下了“王嘤嘤”三个字后,契约开始生效。   金色的火焰自焚尽的契约书上迸发,融入了因袭之兽清瘦的身躯。   刹那间,陆以北的耳边便回荡起了阵阵低语,述说着因袭之兽的权能,也述说着TA的一切。   “诸相非相,诸法非法……”   紧跟着,苍凉古老的声音,自陆以北的体内响起,宛如晨钟暮鼓,渐渐强烈,渐渐盖过了因袭之兽的权能描述。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彼美灵献,可以寤神……”   嗯?我的权能描述出现了改变?难道是因为融合了王美丽女士的残存权能么?陆以北腹诽。   还不等她去深究自己权能描述出现改变的具体原因,猛烈地震荡袭来,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飘荡在空气中的灵能,像是在欢庆着什么似的,沸腾了起来,引动阵阵嗡鸣。   伴着低沉的嗡鸣声,无数耀眼的电弧自因袭之兽的体内浮现,在TA的体表迅捷游走,“噼啪”作响。   最后,所有的电弧都汇聚在了TA的额前,一笔一划,逐渐勾勒出了火焰状的复杂纹路。   这不就成了吗?眼见着眷属印记即将成型,陆以北心头一喜。   回头一定得找给机会,问干妈多要几份“卖身契”,到手之后全让代练妹帮我篡改一遍,用来防身!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就在这时,代练妹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她耳畔响起。   “嘿!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那契约改的,见证人是陆以北,指向的契约目标还是,套娃套得跟千层饼似的,能不能生效,其实代练妹也没把握。   闻言,陆以北恨不得抓起脑子里浮现的问号,狠狠地砸在代练妹脸上。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的叫™的竟然真的成了?!”   “口误,口误而已,你别分心呐!还没结束呢!待会儿你跟着我说……”   闻言,陆以北略一思索,便心生了然。   成功篡改【月光计划契约】忽悠因袭之兽签下,只是个开始。   利用【月光计划契约】留下的眷属印记,从日蚀会的控制下,夺取因袭之兽的意识,才算真正的胜利。   现在,这场争夺,才刚刚拉开序幕。   像是因袭之兽这种权能特殊的“万能插头”,日蚀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以灾祸之名,赐予王嘤嘤言语!”   代练妹的声音再次响起,陆以北目光微凝,看向因袭之兽额前即将成型的眷属印记,跟着轻声复述道,“我以灾祸之名,赐予王嘤嘤言语!”   话音落下,在因袭之兽体表游走的金色的电弧扫过TA的双唇,泛着微光的红线瞬间黯淡。   伴随着那红线寸寸断裂,化作飞灰。   低沉的轰响,像是愤怒的咆哮一般,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在陆以北的耳边炸响。   刹那间,陆以北便感觉像是后脑勺被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似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   “……”   这是破坏日蚀会封禁的反噬吗?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似乎还承受得住……陆以北腹诽着,定了定神,跟着代练妹说出了第二句话语。   “我以灾祸之名,赐予王嘤嘤光明!”   “咔嚓!”一声,遮蔽因袭之兽双眼的晶体圆环应声碎裂。   伴着圆环碎裂,漆黑的晶体碎屑飞溅,因袭之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双银灰色的眸子,仿佛初生的小兽一般,茫然而清澈,不染尘埃。   时过经年,重见光明。   在短暂地兴奋过后,因袭之兽便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那位帮助TA脱离苦海的恩人。   当TA视线落在那长发火红的少女身上时,愣了一下,旋即瞳孔猛地一颤。   不远处,陆以北大口地吐着血液,血液仿佛变质了一般,变成了漆黑的颜色,洒落在空气中,嗤嗤作响。   不经意间与因袭之兽对视,察觉到了TA眼眸中的那份担忧和焦急,陆以北心头微微一暖,然后摆了摆手,挺直了腰身,继续复述起了代练妹在她脑海中喃呢的话语。   “我以灾祸之名,赐予王嘤嘤……”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的声音戛然而止。   毫无征兆地,她的脑袋突地嗡了一下,思绪随之滞缓,咽喉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那样,嘴唇微张着,到了嘴边的“自由”二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伴随着双眼传来强烈地灼痛感,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头悄然升起,就在这时,代练妹的惊呼声传来。   “糟了,出了点小问题,我先去应付一下,你顶住,别挂了!”   什么鬼哟?有生命危险也算是小问题?陆以北心头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还没来得及向代练妹询问,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出现了。   凄厉的尖啸声迸发,刺耳的声音像是刀片刮擦在耳膜上一样,令她的身子骤然僵硬。   在那令人发狂的尖啸声中,陆以北隐约听见了一阵低语。   “黑日当空,明日陷落……”   那低语声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又好似自灵魂深处升起。   像是低沉浑厚的老者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又好似孩童半梦半醒的喃呢。   是日蚀会的……妈的,有人不讲武德,跑来偷袭!陆以北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眼前便突兀地一暗。   仿佛太阳突然坠入了地平线,光明被黑暗吞没。   视线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深邃的阴影。   在阴影笼罩之下,残破小公园内的一切都浮现出了一丝衰败的迹象,就好像即将迎来终末那样。   “哼!”   一道低沉的冷哼声隔着无数虚空传来,像是在昭告着漫长凛冬和永恒死寂的到来。   下一刻,仿佛出现了幻觉似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轮漆黑的,支离破碎的,仿佛就要死去的“太阳”……   ————   与此同时,大熔炉底层。   伯塞斯盯着下方的因袭之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眸充满了血丝,盼顾之间凶光毕现。   他上半身衣衫尽数破碎,肌肤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一样,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焦痕,肢体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萎缩,像是被夺去了生机一般。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透过了总控室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实验室内遍地尸骸,在弥漫的剧毒浓烟中,一道道人影匆忙奔走,扑灭火焰,拆开破损的炼金设备,疏通回路,修补漏洞,令它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运转。   在近百台炼金设备环绕下,因袭之兽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化作了一团烂泥,从头到尾,没有一寸肌肤覆盖,没有一块完好的血肉。   一切血肉、骨骼、内脏都鲜血淋漓的暴露在视线下。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凶狠地剥下了皮肤,剖开了身体,留下了如此狰狞的模样。   一缕缕漆黑的火苗附着在因袭之兽的身体上,仿佛永远都不会熄灭一样,不断燃烧着,摇曳着,一点点地蚕食着TA的身体。   伴随着每一次火光明灭,TA那残破的身躯,便是一阵剧烈地的抽搐,发出微弱而痛苦的悲鸣。   几分钟前,原本就处于失控边缘的因袭之兽,突然暴走,瞬间将用来封禁TA的钢针震碎了半数以上,狂暴的灵能波动扩散,顿时造成了数十台炼金设备破损、瘫痪,而负责操控炼金设备的日蚀会成员则尽数殒命。   在非不得已的情况下,伯塞斯选择了使用【黑日火种】,一种代表着日蚀会成员最高殊荣的特殊物质,同时也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一次性武器。   ……   “吱呀——!”   总控室的门开了。   梅红妆叼着苹果,扭动着纤细地腰肢,走了进来。   她打量了一下样貌凄惨的伯塞斯,撇了撇嘴,调侃道,“小伯伯,没想到你竟然把会长赐下的黑日火种,用在了这种事情上?”   “一个实验体而已,用得着下这么大的血本吗?”   伯塞斯余光瞥了一眼梅红妆,狠声道,“你™懂个屁!”   那是因袭之兽,目前所捕获的,唯一一个特殊个体,意义非凡。   刚才意外发生的时候,监测到了疑似司夜会那位代号为3的天灾级灵能力者的灵能波动,很明显是有司夜会的人在从中作梗。   像是因袭之兽这种特殊的怪谈个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能让TA脱离控制,落入司夜会手中。   “哪怕是……毁了TA!”伯塞斯狠狠道。   梅红妆偷偷地打量了一阵伯塞斯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得不到就要毁掉吗?有意思。”   ————   随着那一轮黑日浮现眼前,陆以北感觉自己与因袭之兽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弱联系,在一瞬间,被蛮狠地切断了。   紧跟着,便有一股来路不明的精神冲击,蛮狠地闯入了她的意识,压制了她的一切行为。   然后……就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钎,从太阳穴用力地扎进了她的颅内那样。   猛地一搅。   她的思绪便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混乱,各种不正常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眼前浮现起一阵阵噩梦般的幻象。   恍惚间,她抬头朝着因袭之兽看去。   在深邃的阴影笼罩下,TA那娇小的身躯只剩下了一道模糊的轮廓,唯有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隐约可见。   此刻,那双原本宛如孩童的眼眸,已经不复先前的清澈,银灰色的瞳孔散光,一切潜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都迸发了出来,急躁、担忧、茫然、惶恐……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深深的绝望。   看着因袭之兽的双眼黯淡了下去,陆以北心头一紧,一阵酸涩的感觉在她的胸腔内弥漫开来。   在浑浑噩噩间,她想起了曾在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她本来答应了因袭之兽要救TA的,也让TA看到了希望,却在最后的时刻,出了意外,TA很有可能要再度坠落深渊,可以想象TA有多么的绝望。   想到此处,也不知是代练妹那边处理完了坏事儿的日蚀会成员,还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爆发了潜能,陆以北银牙一咬,同时施展了【王权】和魅惑能力,以自己为目标,发动了精神冲击。   虽然,用自己的天赋技能向自己发动精神冲击,能够达到抵御外来精神冲击的效果,只是陆以北的一个猜想,从来没有实验过。   按照她的脾性,做这种事情之前,本应该是要在控制变量的情况下,进行超过一百次的实验,才敢放心大胆的用于实践的。   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没有机会去提前实验了。   在携带着【王权】和魅惑能力特殊效果的精神冲击,同时降临在陆以北自己身上时,她那娇小的身躯,顿时像是触电一般,一阵剧烈地痉挛。   原本就已经陷入混乱的意识,变得更加混乱,刹那间,超越了她所能够承受的范畴,让她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就像是计算机超负荷运转之后,宕机了那样。   捕捉到了意识陷入空白前,那不足零点一秒的清醒,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我以灾祸之名,赐予王嘤嘤自由!”   话音落下,金石破碎之音乍现。   “叮!”的一声,缠绕在因袭之兽身躯之上的锁链崩断、破碎。   紧跟金色的火焰自因袭之兽的体表腾起,瞬间将锁链融化成了一团团耀眼的铁水,被骤然迸发的气浪一扫,向四面八方飞溅。   而陆以北也在澎湃的气浪裹挟下,像是一团烂泥一样,飞向了远处的精神乱流。   在璀璨的金光笼罩下,那娇小的身影,就像是胎儿降生那样,缓缓地舒展被束缚已久的肢体。   然后……   TA伸出了手,握住即将飞远的陆以北,拼命地一拉,将她拉了回来,一把揽入了怀中,死死地抱紧。   TA救了她,恰如她救TA时那样。   下一刻,漆黑的火焰便从天而降,瞬息之间将陆以北和因袭之兽一同卷了进去,宛如恶鬼一般扩散,钻入肺腑,附着在骨骼上,旺盛的燃烧起来。 第七十章 陆以北,起来捏脸啦!   因袭之兽的精神世界。   浅灰色的苍穹仿佛被撕裂了,本该是太阳所在的地方,呈现出一片漆黑深邃的色泽,无穷尽的漆黑火焰喷涌而出,像奔涌的洪流那样,自天际洒下。   朦朦胧胧间,陆以北自己的身体由内而外的被点燃了,就像是活生生地被塞进了熔炉那样,火焰覆盖住了她娇小的身躯旺盛的燃烧着,惊人的热量钻进躯壳里,将一切焚烧殆尽。   那些从天而降的漆黑火焰,似乎带着一股诡异的力量,让她体内怪谈本体核心,暂时停止了运转,像是带着极端厌恶的情绪,避让开来了那样。   唯有伊芙利特的灵纹,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样,傻乎乎地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吞噬,紧跟着就被烫了满嘴泡,“嗷”的一声跑“远”了,没了下文。   随着漆黑的火焰蔓延至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五脏六腑都在哀鸣,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就连脑海中浮现的念头,都被火焰吞没了,那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瞬间被遗忘,像是被烧成了灰烬一样。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她依旧忍不住冒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我该不会是已经挂了吧?然后,喵喵酱找到了我的尸体……   上一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她都能给整一处衣冠冢的绝活儿,这次直接见到了尸体,还不得给我当场火化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她会哭吗?陆以北想。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爆体身亡的,一道预判念头闪过了脑海。   【TA抱住了你】   有一双冰凉的小手,穿过层层漆黑火焰的阻隔,拉住了陆以北的手腕,奋力一拉,将她拉入了怀中,纤细的双臂,死死地抱紧了她的身体。   感受突如其来的拥抱,陆以北用尽最后的力气,抬了一下眼皮,然后便看见了那张,被漆黑火焰的稚嫩面庞。   在TA那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小小一只的身躯,帮她抵挡着更多的漆黑火焰落在身上。   “……”   是王嘤嘤啊!   真好……   希望TA恢复自由之后,不要再干那些可怕的事情了,另外……再多背点儿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陆以北想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   破碎的城市中。   身着一袭白衣的南岭荛花,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三尺青锋,环顾四周,美眸中带着一丝疑惑。   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时间里,她一人一剑,从牡丹街出发,向着教职工大院儿的方向前行,几乎将沿途数公里的暗红色血肉和怪谈化生物斩杀得干干净净。   然而,就在她快要抵达教职工大院的时候,所有暗红色血肉和怪谈化生物,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停止了进攻,宛如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紧跟着,就在不到三秒钟后,天空中的太阳消失了踪影,就像是一盏明灯突然被人关掉了那样,黑暗在瞬间降临。   恐怖的雷光从缓缓压低的乌云下掣过,像是把天空撕裂了一般,在云层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显露出一片漆黑。   南岭荛花仰望着那漆黑的空洞,一瞬间如临大敌,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手心微微渗出了汗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的那漆黑的空洞,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深邃、冰冷、没有半点儿情感。   随着天空中那巨大的空洞浮现,漆黑的火焰,像是暴雨骤降那样,洒向了大地。   附着在城市中暗红色血肉和徘徊的怪谈化生物,顿时像是被它的“视线”给点燃了那样,身躯之上浮现起漆黑的火焰,凄厉的鸣叫声骤然迸发,此起彼伏。   恍惚间,南岭荛花看见了一道巨大的、带着衰败和不祥气息的阴影自天际垂落,在城市中残破的建筑物外壁上勾勒出狰狞的轮廓。   那狰狞扭曲的轮廓蠕动着,一个个千疮百孔的人脸自摇曳的漆黑火焰中浮现,挣扎着,无声地嘶喊着,仿佛要破墙而出那样。   这又是什么情况?是见着这座特殊空间出了问题,趁火打劫的怪谈么?南岭荛花皱眉。   她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那些暗红色血肉的来历,现在又突然出现了新的敌人,情绪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但,这一切似乎都不是问题?   无论什么敌人,都以剑迎之便可!   一念及此,南岭荛花目光微凝,握紧了手中长剑,正要飞身而起,天空中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啸。   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璀璨的虹光破空而来,扶摇直上,如长虹贯日那样,直至天空中那漆黑的空洞。   注视着那道虹光,南岭荛花愣了一下,朱唇微颤。   借着过人的目力,她看见在那一道虹光内,有一柄高速移动的断剑,在断剑之后,缀着一袭青色的华丽长裙飘荡,在长裙的包裹下,有一团肉色的物体,但绝对不是。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身着长裙不规则肉球,不断蠕动着。   南岭荛花,“……”那是什么鬼东西?肉属性史莱姆怪谈?   紧跟着,就在她腹诽之际,那肉球出手了。   只见“它”御剑而行,杀向了天际。   注视着那柄断剑,在半空中急速勾勒出的轨迹,南岭荛花瞳孔一颤,“那是《太和君子剑图说》里的剑招……钧天奏?!”   她知道《太和君子剑图说》是大纯阳宫的真传,她的陆师叔也会,陆师叔一度还想教她来着,知道详细的剑招。   虽说,单就剑术一道上,陆师叔总是要逊色白师叔一筹,让她觉得自家祖传的剑法大抵是要更厉害些,没有跟着陆师叔修习。   但是,大致的剑招她却是知道的。   此刻,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怪物似的肉球,施展出了《太和君子剑图说》里最强的一式剑招,心情非常微妙。   一记【太和君子剑·钧天奏】挥洒而出,剑气勃发,搅动风云,硬生生地在那天漆黑的空洞之中,凿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天幕为之一震,沉闷的巨响在云层中扩散开来,好似有神明在云层上擂动了巨鼓。   散逸在空气中的灵能,不安的震动着。   璀璨的剑气还未飞远,一阵吟诵咒语的轻声喃呢又在天空中回荡开来。   “焦灼苍穹,十方山河,赤地千里,破灭,灾难,燃尽……”   “焦灼苍穹,十方山河,赤地千里……”   “焦灼苍穹……”   听见了随风飘来的前半段咒语,南岭荛花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山河流火令么?多重吟唱,禁忌咒式……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从小爷爷就时常教导她“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在她的认知里,一名灵能力者或是怪谈,通常也只有一、两个方面的能力拔尖。   如果用灵能波动等级的标准类比,来给一名灵能力者的各项能力打分的话,就算是她的陆师叔,也只有咒式能达到S级水准,其他的能力,譬如剑术、体术等等,顶多只有A-级,甚至只有C级。   嗯,陆师叔体术超弱的,跟同等级灵能力者相比,完全就是运动白痴。   即便是这样他都已经算是灵能力者当中怪物级别的存在了。   而此刻,天空中那团肉球,一手《太和君子剑图说》,一手多重吟唱禁忌咒式,两种能力都已经达到了A级水准,着实让人心惊。   就在南岭荛花在心中为那团肉球的表现啧啧称奇的时候,不知几道吟诵咒式的低语几乎同时响起,仿佛汇聚成了一道,然后呼啸的烈风拂过,将后半段咒语送入了她的耳中。   “……传达灾祸之剑,代天刑罚之火,焰剑天.葬!”   闻声,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是山河流火令?!   焰剑天.葬……怎么没听说过这种咒式名呢?   难道是变种咒式?南岭荛花想。   当然,除去以原有咒式为蓝本,经过小幅度改良得到的变种咒式外,还有自创咒式的可能性,但她却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毕竟,自创禁忌咒式这种事情,也太过离谱了一点。   绝大多数咒式的咒语段落,都是能够在自然现象或是传说当中找到原型,然后以特定的方式组合,产生共鸣,最终展现出各种神奇的力量。   经过无数年的发展,各种咒式体系已经相当成熟了,能够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良就已经很厉害了,自创咒式,还是高等级咒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是改良升级一种现有算法和完全重新构建一种高效实用的新算法一样,两者之间所需要付出的精力差别巨大。   “……”   可是……   这是改良的哪种咒式呢?   “传达灾祸之剑,代天刑罚之火”象征着什么呢?南岭荛花不解地想。   然后……   还不等她从有关于咒式的记忆里,搜寻到相关的内容,空气突然就燥热了起来。   抬头向着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中澎湃的气浪激荡,鲜血似的洪流自那肉球的身后涌出,蛮横地掠夺者空气中散逸的灵能。   光焰迸发。   刹那间,九柄火焰巨剑凭空生出,在那团肉球的身后展开,仿佛某种异形羽翼突然展开了那样。   那家伙竟然在同一时间施展了九次咒式?!南岭荛花惊疑不定地想。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击便要花掉陆以北大约四五个月生命的代练费……   “给爷滚蛋!”   隐约间,南岭荛花听到了这样一声娇喝。   下一刻,呼啸声骤然迸发,九柄火焰巨剑,带着恐怖烈光,冲霄而起,暴虐地灌入了漆黑空洞被撕开的裂隙之中。   漆黑与赤红的火焰,彼此碰撞,在云层上掀起了浩荡的浪潮。   在接连不断的轰鸣和爆炸声中,一道道狰狞的火光张牙舞爪地在乌云间蔓延,放眼望去,就像是天要塌了一般。   紧跟着,在短暂的死寂过后,天,真的“塌”了!   被撕裂的云层中,燃烧的火光不断的涌现,洒向地面。   整座城市在瞬间被笼罩在了赤红的暴雨之中。   然后……   像是雨过天晴那样,天空中的乌云溃散,漆黑的空洞消失了踪影,那展现出惊人实力的肉球,也在漆黑火焰的包裹下,宛如一颗流星一样,坠向了地面。   见状,南岭荛花目光微微一凝,心念一动,便朝着肉球坠落的方向奔去。   ————   “陆以北,陆以北,醒醒别睡了,完事儿!”   “陆以北?!”   “陆以北,起来捏脸了!”   浑浑噩噩间,听见了有人叫她捏脸,陆以北眼睑颤抖了一下,苏醒了过来。   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   她猛地睁开双眼,看见了只剩下直径不到两米土地的小公园,以及四周尚未熄灭的漆黑火苗。   目光略微移动了一下,便看见了浑身一片焦黑的王嘤嘤躺在她的身旁,似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看见了生死未卜的因袭之兽,陆以北刹那回神,柳眉拧成了一团,“TA这是……挂了?”   “你是不是傻?”代练妹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耳边,无情地吐槽道,“你还在人家精神世界里呢!TA怎么可能挂了?顶多半死吧!”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询问道,“怎么会这样?”   “啧,有人下血本了呗!”代练妹道,“日蚀会动用了黑日火种,本来是想毁掉因袭之兽的,这家伙又傻乎乎的,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身体,帮你挡住了大多数黑火。”   “不过嘛,有姐姐我在,勉强挡住了,把火扑灭了。”   “黑日火种?”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之前不是说过吗?”代练妹解释道,“日蚀会信仰着某位疑似虚构出来的,掌握着原始力量的神祇,却并不祈祷祂的降临,只是追寻祂的存在,期盼获得祂的认可。”   “黑日之火就是日蚀会会长获得初步认可的标志,他又用黑日之火制造出了不少黑日火种,赐给了手下的亲信。”   “简单来说,就是日蚀会会长给手下的一次性核武器,威力老大了!”   “有多大?”陆以北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比顾茜茜的胸前脂肪还大。”   “……”   什么鬼哟?   那也顶多36……呸!差点儿被她带歪了。   陆以北腹诽了两句,追问道,“那王嘤嘤现在……”   “放心吧!死不了,只不过什么时候醒过来,就不知道了。”代练妹道,“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得赶紧重塑身体,然后尽快掌控特殊空间才行了。”   “受到黑日火种的侵袭,司夜会的锚定已经失效了。”   “另外……麻烦支付一下这次的代练费。”   陆以北,“???”   啥玩意儿,老子就晕了那么一会儿,怎么还产生费用了呢?你这真的不是强制消费吗?当心我去消费者协会告你!   ————   与此同时,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贰号办公室。   走廊上,李轩拎着一个饭盒,快步走来驻足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他将饭盒提到面前看了一眼,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嫌厌之色。   他的那位华桑师妹,简直太奇葩了,连苦瓜汁炒鸡胸肉末加柳橙汁拌黑米饭这种黑暗料理都吃得下去。   他方才在饭店,点餐的时候,服务员都惊呆了,他整整重复了三遍,人家才完成了下单。   而华桑点这种餐食的理由只有一个——将营养均衡的食物混合,一起吃下去,比较方便。   如果不是饭店的工作人员,言辞拒绝李轩进一步将这些食材打烂的请求,按照华桑的想法,这一份拌饭,本来应该糊状物的。   “吱呀——!”   李轩满怀着幽怨情绪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室微微一愣。   “奇怪,人跑那儿去了?”   反复在办公室里寻找了一阵后,李轩确定,在他办公室里,像是停尸守灵一样,躺了许久的华桑,不见了。   ——————   花城,半山小学。   华桑站在那盘根错节,数人方能合抱的老榕树下,耷拉着一双眼睛,看着前方的老教学楼,眉头紧锁。   伴着一阵阵光影扭曲,教学的外墙上,不断有各种风格不同的残破建筑,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啧,真是麻烦呢!怎么突然间,锚定就要损毁完了呢?”   华桑一边用插在衣领后的戒尺挠着后背,一边嘟囔道,“掌教真人还真是死精死精的,什么叫可能会出事儿?”   “明明是知道一定会出事儿才让我来的吧?”   话音落下,她便行动了起来。   只见她围着破旧的教学楼走了一圈,最后站定在了教学楼门前的老榕树,从广袖中摸出了一副乌黑发亮的龟壳,一把小刀,慢悠悠地在龟壳上雕刻起来。   【水出震宫,能柔能刚,龟蛇台形,永镇河山。】   在刻完一串小字后,她蹲下身去,用戒尺刨了个坑,把龟壳扔进去,埋上泥土,然后站起身来,用力地踩了两脚。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就像是废了极大的气力一般,脸色微微发白,额前渗出了密集的汗珠。   她看似没做什么,但却把能做的都做了。   华桑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抬头看了看头顶枝繁叶茂的树冠,嘟囔道,“这样就行了吧?”   这可是我这些年,钓起来的最厉害的一只王八的壳了……华桑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下一刻,空气中飘荡的灵能波动骤然巨震。   地动山摇。   伴随着剧烈地震荡,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沿着老榕树的树根蔓延,呼吸间画出了一道极为标准的圆,将老榕树包围了起来。   “轰隆——轰隆——!”   轰鸣声乍现,仿佛有惊雷自天空滚过,又好像是大江大河奔涌发出的轰响。   伴着轰鸣声,整个半山小学的土地震颤起伏了起来,在土地之下,汹涌的灵能波动,迸发出波澜,掀起一道道暗流,勾勒出繁复的咒文,然后逐渐下沉,下沉……直至触及到那即将失控的特殊空间之上。   很快,震荡便停止了,只有遥远得宛如幻觉的潮声传来。   紧跟着,华桑便像是力竭了一般,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躺在杂草堆里,呆呆地看着老榕树随风摇曳的树枝,聆听着地下隐约传来的潮声,长长地舒了口气。   “回去以后,一定要让掌教真人说服师父,让我今年继续下山历练才能抵得上,我帮他这个忙的付出……”   在大纯阳宫,早在一年前,华桑就已经被禁止下山历练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人家下山是去历练的,她下山则是去偷懒的。   下山历练多好,不用早课也不用晚课,更不用练功。   人家下了山便直奔师父交代的任务目标,她下了山便直奔最近的度假山庄,租一间屋子,一住就是二十九天,直到历练的最后一天才行动起来,花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找到任务目标,再花两分钟击败。   什么叫拖延症?人家这就是实力不住,历练失败!   于是,一年两次历练,一次一个月,全是她美好的休闲时光。   然而有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此几次之后,华桑的小算盘终究是被她师父发现了,于是便剥夺了她下山历练的权利。   不过,如果有掌教真人出马说请,应该就可以再次放长……不对,下山历练了吧?华桑想。 第七十一章 “雪” 一片一片一片   破败倾颓的天台的边缘,燥热的风吹拂着少女银白的长发摇曳,轻轻摇摆的长裙下,露出的修长小腿,白皙地晃眼,只是那上面的烧伤的痕迹,却更加令人在意。   那些烧伤的痕迹,让她看上去,就好像是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的一样。   陆以北注视着浑身零星散布着烧伤痕迹的代练妹,沉吟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询问道,“怎么又要休息一段时间?”   “拜托,不要总是一副资本家散播福报的嘴脸好不!”代练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好气儿道,“亲您是觉得我这些烧伤不用休养的吗?”   “我们搞代练的,向来卖艺不卖命,如果是合理的服务,我自然会竭诚为您服务,可是您总不能指望我拼上这条老命吧?”   “……”   别太依赖我啊,陆以北!   前段时间,你一个人在汤城,应付得很好么?   如果什么事儿都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抉择,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代练妹想着,脑袋微不可查地下垂了些许,眼眸一阵黯淡。   “……”   沉吟了几秒钟,陆以北撇着嘴点了点头,“行吧!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捏脸这事儿……你看,还没有商量的余地啊?”   就算是不能重振雄风,她还是很想捏脸的,试问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有几个不喜欢捏脸呢?   代练妹眉头一皱,双手插腰,身子前倾,严厉道,“我跟你讲,你想都不要想,速战速决!速战速决知道吗?”   “哦。”陆以北死气沉沉地应了一声。   如果说,不能够花时间去精雕细琢,打造出最完美的模型,那再高自由度的捏脸系统,也将毫无意义。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代练妹道,“你准备好了吗?”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那就上路吧!”   代练妹说着,猛地伸手推了一下陆以北的后背,像是蓄意谋杀那样。   猝不及防之下,陆以北坠下了天台。   然后……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   下一刻,她就被光芒吞没了。   ————   在经历了短暂的意识沉寂后,阵阵轻微的挤压感,将陆以北从沉睡中唤醒。   像是被沉入了水中,清澈明净的液体包裹着她的身躯,温度恰到好处,令人浑身舒畅。   紧跟着,一股无形地力量袭来,拉扯着她的身躯向上,像是被水的浮力托起了身躯那样,轻飘飘地,随波逐流的飘荡。   很快,像是终于浮出了水面那样,她逐渐对周围的事物有了感知。   她感觉到了有力的心跳和充盈四肢白海的熟悉灵能。   她感觉到了微风拂过,带着些许的燥热,像是一双微微发烫的小手,轻抚过她的面庞,送来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   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是双眼被蒙上了一层薄膜,眼前泛着昏暗的光,朦朦胧胧的一片。   怔怔出神了几秒钟后,陆以北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已经进入了代练妹帮她重塑的身体里,旋即便按照代练妹指引的那样,在脑海中勾勒起了自己怪谈化时的样貌。   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娇小,但并不瘦弱,有些许的婴儿肥,小巧精致的瓜子脸……   “天王盖地虎,百花一米五!”陆以北刚勾勒出了自己样貌的轮廓,脑海中就闪过了这样一句话,不自觉地便想起了白小花的立绘图。   然后……   她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无关紧要的东西,思绪却立马像是脱缰的野狗一样发散开来,一下子就变得混乱了起来。   一时间,仿佛有两个意见不和小人在揪头发,扯衣领的争吵撕打,互不退让。   小白人说: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白小花的时候!   小黑人说:那喵喵酱也不错……   小白人说:当心喵喵酱杀了你!   不知从那儿来窜出来的小黄人说:那肌肉金轮呢?不是想重振雄风吗?身材就照那个整,保证威武雄壮!   小红人说:如果是威武雄壮的话……有考虑过《刃牙》的风格吗?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你们™的从哪儿来的?怎么也跟着添起乱来了?   伴随着各种各样人、怪谈、影视动漫角色、游戏立绘,甚至于撸猫逗狗养狮子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陆以北突然发现,重塑身体的过程,比她想象中要困难和凶险得多。   这样的处境,不禁让她联想到了老爹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讲的是,有神仙在某个村庄里制造了一口满是黄金的井,但想要获得黄金,在打捞的时候,就绝对不能想村口的歪脖子老树。   神仙走后,村民们满心欢喜的去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村口的歪脖子老树。   最后,村民们开来了挖掘机,挖开了井,开办了金矿场,大家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   村民们幸不幸福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就像是神仙告诉他们别想村口老树那样,有些事情就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就会让人控制不住的去想,只要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等等,金子能不能想哟?   陆以北,“……”   淦哟!按照代练妹的说法,一旦走神,就有可能会出现无法挽回的结果。   可是,这事情怎么可能心无杂念嘛?!   我真的已经放弃捏脸了,可就是会忍不住去想啊!陆以北悲愤地想。   ————   另一边。   经历了因袭之兽的血肉和黑日火种双重洗礼,一片破败倾颓的城市中。   南岭荛花循着那颗诡异肉球坠落的方向,一路狂奔,穿过了街道,一跃而起,飞身进入一座建筑物,紧跟着又穿过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驻足在玻璃已经完全破碎的落地窗前。   她自上而下,远远地看向了那颗,在柏油马路上砸出了一个深坑的肉球,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此刻,那肉球剧烈地蠕动着,不断分化出各种器官,变化出各种形状。   先是生出一张二次元画风慢慢的少女面庞,紧跟着就生出了一具清瘦瘸腿的少女身躯。   那具身躯的存在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在一阵剧烈的血肉蠕动后,变得健壮了起来,肌肉线条愈发明显且优美。   “咕啾——咕啾——咕啾——!”   伴着一连串的轻响,它的头顶冒出了一对橘色,身后生出了一条柴犬尾巴,紧跟着是不知名生物的黑色犄角、五颜六色的花朵和蘑菇、几丁质外壳、熊猫的毛皮……总之啥玩意儿都在往外长,让人不忍直视。   然后,那具已经相当鬼畜的身体,突然就泛起了光泽。   一开始只是像身子抹了油的健美运动员那样,肌肤变得油光发亮,很快光泽便越练越明显,呈现出了金属的质感,几秒钟后就完全化作一座抽象派的黄金雕像。   的确,陆以北很听话的没有捏脸,但她似乎一不小心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一条挑战图形处理器的道路。   再往后,那团肉球还在不断变化着,但南岭荛花却已经默默地抬起了纤纤玉手挡住了双眼,转过了身去。   那玩意儿实在太鬼畜了,完全是在朝着精神污染物的方向发展,她是完全看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团肉球,才刚刚拯救了这座她深爱的城市,她恐怕已经提着剑冲下去,用最凌厉的剑招,为民除害去了。   可是……   就这样让那玩意儿继续发展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搞不好会惹出别的祸端来……   南岭荛花想着,余光朝着远处那颗肉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一秒就迅速地收回了视线,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像是眼睛进沙子了那样。   就在这时,飘荡着空气中的灵能陡然一震。   沉闷的轰响声自天空中传来,逐渐蔓延到了整座城市,仿佛这一方小天地都在微微震颤,发出嗡鸣。   水气骤然浓郁,空气闷热潮湿,黏糊糊的,就像是暴雨将至那样。   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南岭荛花柳眉微蹙,抬头望向了天空。   阴沉的天空之上,聚集着乌云,雷光闪烁之间,激荡出阵阵淡蓝色的光晕,带着波浪似的涟漪动荡,就像是有一片海洋漂浮在天上那样,将整座城市都包裹了起来,甚至隐约能看见鱼群游过。   “……”   那是似乎是某种封禁,很高明的封禁,又像是某种用于稳固这座特殊空间的呃锚定……   可是,是什么人施展的呢?南岭荛花看出了些许端倪,不解地想。   “哗啦——哗啦——!”   雨突然就下了起来。   雨幕在一瞬间就将整座城市吞没了,在密集的雨丝笼罩下,除去雨水破碎的轻响声,整座城市陷入了静谧。   那些雨水,就像是将不久之前的躁动,全都浇灭那样。   就连南岭荛花都感觉到,因为那些暗红色血肉和从天而降的黑火,而变得极端不稳定的特殊空间,在雨水的沃灌下,逐渐安定了下来。   在雨中,一切都变得雾蒙蒙的,然后在这一片烟雨朦胧间,有别的东西从天空飘落了,白花花的,一片一片的,像是雪花。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的城市中,飘着雨,笼着雾,下着雪,莫名地有种悲怆的感觉。   南岭荛花上前了几步,走到窗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拿到面前看了一眼,顿时愣在了原地。   在她手心的是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上面印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坐在一扇样式老旧的大铁门前的石墩子上,头顶大树枝繁叶茂,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地上。   男孩儿头顶着几个大包,挂着熊猫眼,淤青的嘴角却挂着微笑,女孩儿哭哭啼啼地,用手绢擦拭着他胳膊上正在渗血的擦伤。   南岭荛花记得这幅画面,这是记忆中,小时候她被人欺负,陆以北帮她出头打架的那一次。   可是……   那时候明明没有人给我们拍照呀!   这张照片又是从那儿来的呢?南岭荛花想。   下一刻,那照片上便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吞没了她的身形。   ——————   另一边。   薄雾笼罩上,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几台汽车连环相撞在了一起,扭曲变形,布满狰狞裂痕的柏油马路上,一名身披着简易银甲的少女昏睡着。   冰冷的雨丝不断拍打着她的脸颊,她睫毛轻颤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那洒落在泥泞地面上的雨水,恍惚间,江蓠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两名日蚀会成员闯入她的家中,将她掳走的那天。   “……”   居然晕厥过去了,真是可笑呢……   是因为那些黑火吗?   来自于日蚀会高层,最核心人员手中的黑火。江蓠想。   当天空出现那巨大的漆黑空洞时,她背脊上的纹身,就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似的,强烈地震动了起来,引得无数可怕的幻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仿佛是要摧垮她的理智那样,让她瞬间晕厥了过去。   直到这时她还能感觉得到,背脊上纹身传来的阵阵灼痛,和残留在脑海中的可怕画面。   等她彻底摆脱那种状态,完全把握住自身注意时,才发现天空中混合着雨水飘落的并不是“雪花”,而是一张张照片。   她定了定神,将飘落在面前的一张照片拾起,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第一张照片上映着她清晨趴在办公桌上沉睡的模样,陆以北站在她的身旁,鬼鬼祟祟的端着她的搪瓷杯。   江蓠,“……”照片又是谁拍的?   她正想着,照片上的图像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陆以北蹑手蹑脚的,倒掉了搪瓷杯里的隔夜的茶水,重新放上茶叶,沏上了热水,然后取了衣架上的外套,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江蓠,“……”   奇怪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情?   我为什么完全没有一点儿印象呢?江蓠想。   通常来讲,以她的警觉性,就算是在司夜会的办公室里睡了过去,但只要有人靠近,她也会立马醒过来,像是陆以北这样,做了一大堆的事情,还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江蓠疑惑之际,她瞥见了照片上,还在持续变化的图像,双颊突然染了一抹绯红。   只见,陆以北为她披上外套之后,竟俯下了身子,面庞一点一点地朝着她靠了过来,眼看着嘴唇就要贴上她的双唇,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脸,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看完了陆以北的社死录播,江蓠沉默了几秒钟,轻轻地啐了一声,“嘁,胆小鬼!”   话音落下,照片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吞没了她的身形。   ————   教职工大院儿,陆以北家中。   顾茜茜怀抱着那只黑不溜秋,样貌奇丑无比的怪鱼,蹭来蹭去。   “诶嘿,系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哒!”   “哼!找我找得苦?”系统阴阳怪气道,“你在灾祸家里蹭吃蹭喝……哦对了,还成功的骗到了烤猪蹄!我看你一点儿都不苦。”   “我……我这不是虚与肥蛇吗?”顾茜茜弱弱道。   “那叫虚与委蛇!”系统纠正道,“行了,这次就算了,今后可不能这样了,你会被她带坏的你知道吗?”   “对了,系统,你为什么都没有找我嘞?”顾茜茜突然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已经死掉了吧?”   系统,“……”   “没,没有啊!我也一直在找你啊!应该是错开了吧?嗯,这城市那么大,又限制了灵能波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一个人,也很正常嘛!”   绝对不能让顾茜茜知道,我已经把她的名字刻上了纪念石碑,不然就要社死了!系统想。   “也是哦!”顾茜茜点了点头,说话间突然瞥见了窗外飘落的“雪花”,顿时亮眼放光,冲向了窗边,“哇,是雪耶!”   “系统快看,大热天的下雪了耶!”   系统晃晃悠悠地飘荡窗边,伸出细长的鱼鳍,抓了一张照片,看了一眼,一双凶巴巴的死鱼眼顿时一震。   那照片上,记录着的,是顾希年一家人,脱离特殊空间时,不慎将顾茜茜的父母害死的画面……   “系统,系统,你那张照片上是什么?我这张上面,是灾祸在鬼市,顺走我地摊上东西的画面,她怎么这样呀?真可恶!”顾茜茜咬牙切齿道。   听到顾茜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系统想也没想,就大嘴一张,把鱼鳍上的那张照片,送进了嘴里。   如果真相太残忍,还不如永远不要让她知道的好……系统想着,收拾起情绪,看向顾茜茜道,“没想到这照片,味道还不错……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听闻系统说照片味道不错,顾茜茜顿时将她刚才问的什么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伸手抓了几张照片,就往嘴里塞。   然后,那些照片就像是爆炸了一样,在她的嘴里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   暴雨中。   陆以北拖动着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并且仍在不断变化身体,蠕动前行着,睁着两百多只卡姿兰眼睛望着天,张着四十多张嘴,觉得无论是人生还是怪生,都是前途一片灰暗。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想什么白小花,不想白小花就不会联想到COS过白小花的喵喵酱,不想到喵喵酱,就不会想到COS主播,不想到主播就不会想到肌肉金轮,不想到肌肉金轮,就不会想到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鬼东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幅鬼样子,比畸变种怪谈还诡异,就算是恢复了记忆,回到花城,我也没办法活了呀!   但凡有那么一两个目击证人,把我现在这幅样子传到司夜会高层去,恐怕凭长相,威胁程度也要上升好几个等级,毕竟啥也不干,都能吓死人。   “哗啦——!”   就在陆以北像个怨妇似的,在心理喋喋不休,并顺便引发了身体继续向着不可描述方向发展的时候,一张照片飘落在了牠的面前。   牠伸出左边30.23°夹角处的手臂,拾起照片,看了一眼,两百多只眼睛便齐齐地红了眼眶。   那张微微泛黄照片上,印着年轻时的王美丽女士,一只手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只手挽着同样年轻的陆鸣,笑得很甜……   咕咕咕   临近这一卷的结尾,有些卡文,今日请假一天,明日多更一些 第七十二章 她一直都在看着我   陆以北缓缓地睁开了她那两百多只眼睛,随着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变化,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一间大约十几平米的小屋,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一张书桌和角落里的老式电视机,目之所及笼罩着一片柔和的、白中带点昏黄的微光,让人有一种仿佛置身在梦境当中的不真实感。   短暂地出神后,陆以北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这里,正是不久之前,她和王美丽女士共进晚餐的那座小屋。   陆以北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座小屋醒来,最后的记忆是她看见了那张伴着风雨飘落的老照片。   然后,那张老照像是突然爆炸了一样,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她的意识也在强光的笼罩下,随之陷入了沉寂。   “……”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按道理说,这里应该随着王美丽女士消失,一同消失了才对吧?   难道说,王美丽女士她……   思索间,一个大胆的猜想在陆以北的心中逐渐勾勒成型,她的情绪也随之一阵欢呼雀跃。   虽然之前跟王美丽女士共进晚餐的时候,她表现得很淡定,甚至有些冷漠,但能够面对面的见到王美丽女士,她其实是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从没有人教过她。   难道要哭哭啼啼地,扑到王美丽女士的怀里撒娇吗?   别搞笑了,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更何况,万一王美丽女士不喜欢那样怎么办?   从小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的成长经历,让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与王美丽女士相处,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然后一言一行,就变得疏离且小心翼翼了起来。   在成功融合了王美丽女士残存的权能后,陆以北曾想过,如果不是匆匆见上一面,马上就要分别,而是有更多的时间跟她好好相处的话,她们应该能够变得亲密起来,就像是跟老爹一样。   现在,这个机会似乎出现在了面前。   一念及此,陆以北下意识地张开了那死四十多张嘴,发出了呼唤。   “#ļÆ嗷¥šÈ±ª……”   刹那间,各种不同的声音迸发,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尖啸,响彻了整座小屋。   听到那仿佛几十只水壶同时烧开发出的刺耳声响,陆以北急忙闭上了最后,尖啸声戛然而止。   “……”   突然忘了,我现在还是一副精神污染源的模样,没想到这种状态下,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   该死,万一真的把王美丽女士叫了过来,这副模样不会吓到她吧?   到时候,她一个不高兴,会不会给我塞回肚子里,恢复出厂设置哟?   陆以北想着,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担心被妈妈发现的小孩一样忐忑不安,但不知道为何,却隐隐地有一丝期待。   期待着,王美丽女士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给她一顿毒打。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小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壁炉里燃烧的柴火“噼啪”作响。   陆以北睁大了两百多只眼睛,看着小屋那扇紧闭的木门,等待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任何声音,最后她终于意识到,或许已经不会有人来了。   “……”   也对,代练妹不是说了吗?在这里的王美丽女士,只是投影,维持着特殊空间的运转。   现在,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不会再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陆以北想。   随遇而安的性格,让她心中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很快就消弭得一干二净。   “吱呀——!”   小屋的木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听到门轴转动的轻响,陆以北那臃肿、怪异、难以描述的身躯,顿时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一颤。   紧跟着,她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音乐声,依旧是王美丽女士放过的那首《OURFAREWEL》。   “INMYHANDSALEGACYOFMEMORIES~♪(摊开双手,还能看到回忆)   ICANHEARYOUSAYMYNAME~♪(我听到你在呼唤我的名字)   ICANALMOSTSEEYOURSMILE~♪(甚至还可以看到你的笑容)   ……”   该死,不是让她关掉了吗?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下意识地用“手”撑起身子,想要从床上起身,却在下一个瞬间,失去了平衡,从小床上跌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陆以北,“……”   所以说,某些穿越到异世界,身体变成怪物的主角,一登场就大杀四方的故事,完全不靠谱。   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短时间内,想要控制身体上多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肢体,根本不可能,能够同时控制千手千眼的,那是菩萨!   陆以北感觉,这些肢体就像是她的嘴一样,虽然都长在她的身上,但很多时候,就是不听她使唤。   ————   小屋的木门开启后,陆以北在原地等待了片刻,见门外迟迟没有王美丽女士或是别的什么人的身影出现,她挣扎着起了身。   稍微适应了一下扭曲的身体之后,她便循着音乐声传来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来到被烛火照亮的餐厅,眼前豁然开朗。   餐厅角落的录音机运转着,飘荡出阵阵歌声。   胡桃色的长桌上,盛放着帝王蟹和各种菜肴的餐具已经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每个礼盒上都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数字,从1到19。   整整十九个大小不一的礼盒,放满了整张桌子,甚至堆到了地上。   在那些礼盒的簇拥下,桌面的正中央被清扫出了一小块区域,几本厚厚的、新旧不一的相册和一个信封静静地放在那里。   陆以北,“……”   沉默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扭动着身躯,爬上长桌前的椅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用不知道第几双手,拿起了桌上的信封,轻轻地撕开,取出了里面的信笺纸。   展开那几张薄薄的信笺纸,一页娟秀的小字,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我的孩子,见字如面:   我现在要用这封信,跟你永远的告别了。   我相信,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已经知道,我只是陆鸣在这座特殊空间,经过美化粉饰后的投影,而不是你真正的母亲。   不过。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把我当成是祁南竹,看完这封,迟到了十九年的告别信。   ……】   看着第一页信笺纸上的内容在此处停笔,陆以北握住信笺纸的那双手颤抖了一下,长久了地沉默。   “……”   该死!你那是迟到吗?你那明明是早退!   这个女人怎么在写这种东西的时候,都还是那么客客气气,小心翼翼?   有这种事情,有必要解释、区分得难么清楚吗?陆以北想。   虽说这座特殊空间里的王美丽女士,只是陆鸣的投影。   但是她也的确拥有着祁南竹的全部记忆,也的确陪伴着陆以北在这座特殊空间里的投影,渡过了十九年的岁月。   她的存在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是虚假的,但是她对陆以北的爱却是真实存在的。   毋庸置疑。   沉默间,陆以北开始阅读起了第二页信笺纸上的内容。   【嗯,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要不,就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开始说起吧?   那是十九年前的三月二十七日上午八点零七分,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你的心跳,我欣喜若狂地叫来了你的父亲,我清晰地记得你的父亲小心翼翼轻抚着我肚子时那副怜惜无比却又手足无措的样子。   在那之前,我很难想象,一个曾经让司夜会、让日蚀会、让各方灵能力者和怪谈心生畏惧的男人,竟然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说这么有意义的时刻一定要记录下来,于是,我们便去了牡丹街口,拍下了一张照片。   只是没想到,那竟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后的合影。   好景不长,在第一次与你相遇的三个月零两天后,一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你的父亲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告诉我,有人不希望你降生到这个世界上,认为你的存在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并对你的父亲发出了警告。   可是,谁家的父母,会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预言,和莫须有的警告,就终结自家孩子的生命呢?   反正我们家不会!   在这件事情上,我和你的父亲有着一样的想法。   不过,很遗憾的是,在如何避免你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最终迎来悲剧的人生这个问题上,我们却出现了分歧。   那是我和你的父亲第一次意见出现了严重分歧。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气盛,不知道退让,在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我们分道扬镳,各自按照各自的想法施为,却也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可趁之机。   不过。   我的孩子,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去复仇,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爱你,并非有意要缺席你的人生。   事实上,我很后悔我当初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不仅仅是因为那样做伤害到了你的父亲,更因为失去了陪伴着你长大,见证你成长的机会。   不能在你第一次开学时亲自送你去学校,不能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不能看着你找到自己心爱的人,跟她一起进入婚姻的殿堂,不能看着你抱着自己的孩子,欢呼雀跃。   一次缺席,便是次次缺席。   至于那些往事的细节,我便不细说了,我不想你因此活在仇恨当中,让往后的人生蒙上阴影,我唯愿你能够好好的,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活下去……   差不多就写到这里吧,写得长了,你恐怕心生厌烦。   关于你的孕育,你的出生,关于爸爸妈妈的对你的爱,对你的祝福,还有很多很多,岂是三言两语一封信能够说完?   你愿意看完我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留下的一大堆牢骚话,我很高兴。   我的孩子,能够成为你的母亲,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我非常爱你,也就是爱你的这一意念,促使了我勇敢地去面对消亡的命运。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来生的,即便是怪谈从传说中复苏,也将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怪谈,但我还是想说,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当你的母亲。   此生第一次当母亲,犯了很多错,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对,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努力当一个勉强合格的母亲。   (给你留了些礼物,那都是我和你父亲,在你还没生的时候,便畅想过的,将来你过生日时要送你的东西。我瞧他似乎忘记了,便自作主张的给你备上了。另外,那些相册里,记录着你成长经历的投影,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此致。   爱你的母亲,祁南竹。】   看完王美丽女士留下的信件,陆以北双手握着信笺纸,在椅子上呆坐许久。   她突然意识到,就算那位王美丽女士,只是老爹的投影,但母亲和父亲终究是不一样的。   良久。   陆以北收回了注意力,扭动着身子,匍匐在长桌上,翻开了第一本相册,相册的第一页只有一张照片,正是祁南竹在信中提到的那张照片。   在照片的正下方,写着一行小字【2008.3.27第一次合影】   她目光深沉的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才翻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有七八张照片,大概记录着祁南竹奔波世界各地,收集构造特殊空间材料时的场景。   然而,当她看见第二页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子。   那张照片是祁南竹和一个年轻姑娘的合影,正下方写着【2008.7.2她是个好姑娘】   那姑娘看上去有些眼熟,仔细分辨过后,陆以北才发现,她与刑鸢长得起码有八九分相似,大概率便是同一个人。   可是,这不对呀!   老妈竟然跟干妈有过接触?   按照水哥的说法,她们俩应该不认识才对呀!   陆以北疑惑地想着,继续往后翻看了几页,希望从那些照片中寻找到想要的答案。   然而,往后直到她出生之前的照片里,都在也没有刑鸢的出现了。   翻到第八页,看见自己尚在襁褓中的照片,陆以北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一线晨光落在她的摇篮上,一头柔软的卷发在阳光下镀上了淡金的色泽,她的小脸粉粉的,圆圆的,乌黑发亮的大眼睛。仿佛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两只小胳膊像两段嫩藕,白得发亮。 【2008.12.07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   看着自己婴儿时期的照片,陆以北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继续往后翻看。   她知道,从这一页以后,恐怕就只剩下投影,再也没有王美丽女士的亲身参与了。 【2009.1.8一百天】   …… 【2010.2.17终于会叫爸爸啦!   好像有点儿晚,是不是不太聪明?】   …… 【2013.8.31第一次挨打。   原因:不想去上幼儿园。   理由:吃火龙果的时候,老师不让他挑籽。】   …… 【2018.10.8第一次被请家长。   老师让他们写校园运动会一日,他写了彩旗耷拉在操场周围。   老师让他改,他不改,理由是那天学校里没有风,彩旗不可能迎风飘扬。】   ……   【2018.10.9第二次请家长,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他最终还是迫于老师压力,把作文改来。   他在开头第一句写到:“说来也怪,运动会那天明明没有刮风,但操场四周的彩旗却迎风飘扬……”】   ……   陆以北翻看着王美丽女士利用特殊空间的投影留下的照片,那些照片记录着她几乎完整的成长经历,此时再看,图像映入眼帘,便翻涌出了大量的回忆。   王美丽女士的照片对各种事件都记录得很详细,第一次看下雪,换牙后长出第一颗牙齿,第一次请家长,第一次跟着老爹学做菜,第一次被女同学喜欢,骗了人家一个学期的零食,然后告诉她“你是个好同学!”   很多连她自己都已经遗忘的细节,都被事无巨细的一一记录了下来,有些让人诧异,有些让人羞赧,有些让人会心一笑。   沉浸在回忆当中,她那具因为胡思乱想而变得骑行怪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就像是春雨润物细无声那样,真正的身体重塑,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当陆以北翻看完了四本相册,身体悄然发生着变化的时候,相册里的时间接点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高考完的那年暑假。   也是就,她跟老爹一起毕业旅行的那年。   “……”   前面的那些照片,都记录得格外详细,会不会……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能够知道,车祸那晚发生了什么?   陆以北想着,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最后一本相册。   然而,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相册的一页,便是她独自躺在病房里的照片,至于被送到病房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被略过了一般,毫无提及。   陆以北,“……”也对,是我太多了,车祸发生的地点又不在花城,没有被投影记录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思索间,她继续往后翻看,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前面十几年时间的照片,只有四本相册,而最近两三年时间的照片,却有两本相册了。   原本只有特殊事件发生时才进行记录的照片,在她住院之后就变成了,两三天一次,而当她遇到兔小姐之后,频率更是增加到了一天一次,半天一次,甚至一小时一次。   一张张照片,详细的记录着,她被兔小姐当做祭品掳走,又以人类的身份吞下了魔女之卵,成为怪谈,而后是第一次怪谈狩猎,第一次收获眷属,第一次以魔女种的形象出现在花城,然后是绘制灵纹,获得灵台净业,组织百鬼夜行……   透过那些照片,陆以北能够感觉得到,王美丽女士在透过投影,观察记录时,那种时而心急如焚,时而欣慰,时而又欢呼雀跃的情绪。   “原来,她一直都在看着我啊?”陆以北喃喃道,看着这些照片,她莫名地有一种,母亲一直都在身边,陪伴着她长大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身子僵了一下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久之前还像是怪物一样的嘶吼声,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虽然那所谓的正常只是怪谈化之后的声音,远达不到她心理预期当中想要的那样,但是比起不久之前那一副精神污染似的尖啸声,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当注意力从那些相册上抽离,陆以北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感觉到了血液流淌在血管中,感觉到空气伴着呼吸灌进肺腑中之中,感觉到了双手,感觉到了双脚,感觉到了完整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听到了自己身体破碎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一团团血肉在她的身体上爆开了那样。   她好像重新拥有了生命,像是自母亲事无巨细的记录,和充满爱意的记忆里,再度孕育而出的那样。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白皙中泛着淡淡红润的小手,她转头看向餐厅里的那扇窗户,窗外一片黑暗,玻璃上倒映着少女纤细的侧影。   这一刻,陆以北意识到,她身体的重塑已经完成了。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应该高兴的时刻,她脸上却悄然划过了两行晶莹……   ————   半晌,陆以北才从那种心里空落落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暂时收拾起了情绪,开始研究自己目前的状态。   在小屋中搜寻了一阵,找到了卫生间,她驻足在镜子前,开始打量镜中倒映着的少女的身影。   镜中少女身材纤细,约莫一米五六的个头,身段不算惹眼,微微鼓起的胸脯虽没什么分量,但绝对算得上亭亭玉立。   银白中透着些许粉意的长发下,鹅蛋脸下巴微微扬起,面容看上去与照片里的王美丽女士相似,却不像是她那样英气勃发,一双桃花眸里带着些许妩媚的风情。   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领家有女初长成一般,还是那种看上去楚楚可怜,但实际上比你懂得都多,切开连又黄又黑的邻家少女。   陆以北,“……”   还不错啦,比领导身材好一点,比顾茜茜差不少……   看上去似乎像是神话种和魔女种的力量,相对平衡时的怪谈化状态,跟印象中一样,但又似乎高挑了一些,像是长了一两岁似的。   啥玩意儿呀!?   你要么再大一点,风情万种祸乱众生,要么再小一点卖萌装傻萌混过关,卡在正巧卡在了大姐姐与小姐姐之间的尴尬状态……等等!   陆以北暗戳戳地吐槽着,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瞳孔猛地一阵收缩。   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想到了身材娇小一点的缘故,镜中的倒影,竟随着她的思绪变化,发生了些微的改变。   “……”   这™是什么情况?变小了?   是错觉吗?还是刚刚重塑完身体,状态还没有稳定下来?   又或者说是……   陆以北想到此处,目光微微一凝,心念一动,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下自己身材高挑火辣的模样。   下一刻,便她便感觉到肌肤之下的血肉轻轻地蠕动了起来,几个呼吸之后,她便红着脸,从自己的身上挪开了视线。   这里我要澄清一下,我真的不是对自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兴趣。   只是……“她”实在是太涩了!   一边吐槽着,一边在脑海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样貌,陆以北重新看向镜子。   不出她所料,镜中少女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与她所想几乎完全一样,然后她的念头再度一转,伴着一阵剧烈的灵能消耗,镜中的少女的身姿变得珠圆玉润起来。   “……”   短暂沉默后,陆以北又做了两次尝试,直到一阵灵能枯竭的虚弱感袭来,她才停了下来,凝望着镜中的少女,她的心中逐渐有了一丝明悟。   不知道是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重塑身体的缘故,还是在重塑身体的过程中,瞎想了很多模板的缘故。   这一次身体重塑,竟让她拥有了一定程度上改变外貌的能力。   虽然这种改变外貌的能力,仅限于一定程度的高矮胖瘦,但是也可以算是一种强有力的伪装手段了。   再搭配上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和外套,说是一人千面,千变万化也不为过。   目前来看,唯一的缺点就是灵能消耗量过于巨大,差不多连续改变五次样貌后,灵能就会濒临枯竭。   陆以北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这算不算意外惊喜呢?”   虽然,灵能消耗剧烈是个大问题,并且不知道乱用这种能力,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只需要稍微改换样貌,就能够轻松规避危险了。   就算是长得相似,也不能指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大姐姐,和一个娇小呆萌的小萝莉,说是同一个人吧?陆以北想。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保命手段了,不过,不能常用。   一来,灵能消耗巨大,在战斗中使用,可能会影响战斗力。   二来,除去灵能消耗巨大外,其余副作用未知。   这有可能是利用王嘤嘤的血肉重塑肉身后,短时间内身体结构还没有稳定的结果,胡乱使用能力,搞不好又会变成之前那副鬼样子。   这不是犯怂。   只是对于未知的,不稳定的力量,她向来抱有敬畏心理。 第七十三章 无私奉献陆以北   夜色漆黑。   苍穹下,破败倾颓的城市中,枯骨与钢铁倒在四处,远处有大火在蔓延,摇曳的火光,舔食着天空,将远处的天空映得火红。   高耸入云的大楼上,身着青色长裙的少女坐在天台的边缘,银白长发在她的身后轻轻摇曳,风吹起了她的裙摆,被绷带紧紧包裹的修长双腿从裙摆下探出,垂在天台之外。   她颦眉远眺着城市边缘的火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突的一阵烈风吹过,送来了夹杂着焦糊味的灼热空气。   在风中,大片大片的灰烬,在浓郁且带着毁灭气息的灵能波动影响下,被赋予了活性,化作一只只闪耀着火光,拖着长长尾焰的蝴蝶,振翅飞向。   蝴蝶从面前飞过,少女缓缓地抬起手来,纤细地指尖轻轻触及,顷刻间,像是发生了爆炸那样,蝶翼支离破碎,火光飞溅。   “……”   看着火星像是坠入深渊那样,从大楼的天台坠落,少女一阵沉默,就在这时,在她的身后,伴着一阵光影扭曲,一名长发粉白的少女凭空出现在了天台空地上。   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出现,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收拾起了愁绪,挤出了一抹不羁笑容。   “小老弟,看样子你重塑身体的过程很顺……”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在看见空荡荡的天台后愣了一下,话语戛然而止。   紧跟着,注意到静静躺在地上的信封,她微蹙了一下眉头。   走上前去,将信封拾起,满脸疑惑地张望了一阵没有寻到陆以北的踪影,少女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两秒钟,打开信封,取出信笺纸,默默地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读着读着,她便红了眼眶,握着信笺纸的双手也跟着一阵微微颤抖。   良久。   她放下信笺纸,擦了擦眼角的晶莹,将信笺纸贴在胸前,缓缓蹲下身去,像是在拥抱自己那样,将脑袋埋进了怀里,然后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了一句。   “妈妈……”   ————   陆以北躲在暗处,看着代练妹看完了王美丽女士留下的书信,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收回了视线,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去,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   看样子,我得等一会儿在出去了。   现在这种情况,大概让她自己待一会儿会比较好。   代练妹有代练妹的逼格,这时候走出去,撞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岂不是让她当场社死?陆以北想。   片刻前,就在她完成身体重塑后不久,察觉到意识开始恍惚,似乎要再次来到此地的时候,她便赶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手忙脚乱的找到了王美丽女士留下的书信。   虽然陆以北不是很确定,通过这种方式,能不能将那封信带进来,但至少得试试。   在她看来,如果自己的猜想没有出错,代练妹真的是类似于自己二重身的存在,她也一定想看看王美丽女士最后说的话。   自己都不关心自己,难道还要等别人来关心么?   别傻了!   反正信的内容,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是么?陆以北想。   ————   花城,理工大学教职工大院儿附近的街道上。   雨已经停了,被大雨冲刷过后的街道,泛着淡淡的水光。   整条街道,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整座城市都在震颤着,伴随着震颤,大地和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数流光飞掠,自地上升起,裹挟着建筑物破碎后散落的残骸,将其送回原处,重新弥合在一起。   那些随着风雨从天而降的照片,像是成群结队的白鸽,伴着流光飞舞,融入被因袭之兽血肉腐蚀出来的巨大裂隙当中,刹那间迸发出强光,而后随着光芒消散,破碎的建筑便恢复如初。   随着华桑施展秘法将特殊空间重新锚定,因袭之兽的血肉停止了侵蚀,以及陆以北完成了身体重塑,这座庞大的造物逐渐稳定下来,运转开始回归正规。   而就在这一切逐渐恢复的同时,唯一不受影响的人,正在忙碌的行动着。   “快,快点儿顾茜茜,把那些,还有那些,全部收集起来,装进竹简里,时间不多了,咱们必须得赶在这里完全恢复之前离开。”   “对了,那些建筑物残骸也捡上!”   耳边不断传来系统的催促,顾茜茜像是一只被胡萝卜引诱着狂奔的驴一样,撒开双腿在空无一人的钢筋混泥土丛林中狂奔着。   每每遇到街道上散落的暗红色血肉残骸,她便会略微停下脚步,取出随身的古拙竹简,将其收入囊中。   “系统,咱们为什么要收集那些东西啊?”顾茜茜不满地埋怨道,“黏糊糊,滑腻腻的,好恶心的说!”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系统没好气儿道。   “诶?”   “是不是你说的,竹简幻境里总是死气沉沉的?是不是你抱怨竹简幻境里,能种的东西,除了土豆就是萝卜?还有是不是你说的,得想想办法,让竹简幻境里的居民们吃上肉?”系统质问道。   “……”顾茜茜略微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好像是说过,可是那些事情跟这些恶心吧啦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让大家吃这些东西吧?这是不行哒!不是你说的吗?不要捡奇奇怪怪的东西吃,我都已经改正了,你怎么还犯错呢?”   是的,她曾捡过。   “你懂什么!”系统道,“这些可是因袭之兽的血肉,虽然只是一些死肉,但也是七大灭世因素当中,适应能力最强的一位的血肉。”   “只要将这些血肉收集起来,利用炼金术培育,就能够制造出可以适应竹简幻境环境的动植物,对竹简幻境进行改造。”   虽然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改造竹简幻境,一不小心留下可怕的隐患,但是小心一点儿不就行了?   更何况,现在已经考虑不了那么长远的事情了。   灾祸掌控了这座特殊空间,事情已经开始偏已知的轨迹,如果不用上一些非常手段,恐怕再难将她击杀了。   只要将因袭之兽的血肉,以及祁南竹特殊空间的残片融入竹简幻境当中,竹简幻境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届时竹简幻境内的居民,对顾茜茜的崇拜必定提升好几个档次。   说不定能够帮助她,在短时间内一举突破,完成灵纹进阶!系统想。   “诶!真的吗?”顾茜茜诧异道,“能够改造到什么程度啊?”   “什么程度?**肥得赛大象,玉米亩产一万八,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系统自信满满道。   “那……能个制造出长十只猪蹄的猪吗?”顾茜茜追问道。   你老惦记着那破猪蹄干什么哟!系统腹诽了一句道,“当然能!”   “那能不能让猪身上长鸡翅呢?”   “也能。”   “牛排呢?”   “那为什么不养牛?”   “哦哦,那能不能让猪身上长出小龙虾?”顾茜茜弱弱道。   虽然她在夜市摆摊的时候,周围有很多卖小龙虾的摊位,她也想尝尝,但是一份小龙虾的价格,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儿贵,终究是舍不得。   系统,“……”   顾茜茜,我求求你饶了猪吧!你这是在制造美味佳肴缝合怪吗?   虽然它在心中吐槽着,但为了顾茜茜好好干活儿,它还是很敷衍地回答了一句,“能!都能,只要你能想到的肉,都能从猪身上长出来!”   “好耶!”   顾茜茜欢呼了一声,像是突然注射了兴奋剂一样,速度骤急,身形顿时化作了一阵狂风,扫过街道,所过之处连一丝肉屑都没有留下。   作为一度承包了花城大学城所有空饮料瓶,让无数大爷大妈咒骂的狠人,捡垃圾这种事情,她一直可以的。   说起来……   靠着捡垃圾,捡成能够抗衡毁灭世界因素的灵能力者。   顾茜茜恐怕是古往今来,乃至于无数时空中的第一人了吧?系统想。   ————   花城,半山小学。   破旧的教学楼上,凭空“增生”出来的建筑物凸起正在崩坏,砸落在地上,发出阵阵轰响。   枝叶茂密的老榕树下,衣衫被冷汗浸透的华桑躺在长满青苔的空地上,脸颊苍白,双目紧闭。   她本以为重新锚定那座特殊空间,是个轻松活计。   毕竟,在张淮南的口中,是这样描述他锚定那座特殊空间的经过的。   他对华桑说,“回想那天,早上起来打了套拳,用完早膳,花了一时辰去了趟花城,就把事情完美解决了,回来的时候,还顺道拜访了一下老友,顺手解决了几个宵小之辈。”   整个经过,听上去就像是老大爷清早出门晨练,顺便买了几个菜回家一样,轻松写意。   然而,直到灵能被榨干到险些让灵纹崩溃,她在意识到上了掌教真人的大当。   最重要的是,在完成特殊空间锚定的那一瞬间,她察觉到,沉寂已久的姻缘红线出现了异常。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红线,使其震颤了起来一般。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在避免发生的事情。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华桑抬了抬眼皮,看见来人是李轩,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太累了,没力气应付这位便宜师兄。   见状,李轩微蹙了一下眉头,蹲下身来,轻声道,“师妹,掌教真人电话。”   华桑又抬了一下眼皮,有气无力道,“告诉他,我不在服务区。”   李轩,“……”   ————   陆以北等待了半晌,等到代练妹的情绪看上去稳定了下来,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代练妹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见了陆以北的身影,双手环在胸前,翻了翻白眼,“我说,小老弟,你啥时候来的呀?也不说一声?”   “没多久,没多久。”陆以北表情波澜不惊地摆了摆双手道,“我才刚到。”   代练妹微眯起眼睛,歪了歪脑袋,“真的?”   “真的!”陆以北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完全没有看见你伤春悲秋,柔弱无助,抱着信封嘤嘤嘤地叫妈妈的模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   看着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番极端欠揍的话,代练妹嘴角抽搐了一下,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强压下了杀人灭口冲动。   也就是看见那副场景的人是陆以北,稍微转换一下思维,勉强还能接受。   若要是换了其他人,谁让她社会性死亡,她铁定要让谁生理性死亡。   “算了,说点儿正事儿吧!”代练妹道,“你是不是以为吸收了王美丽女士残存的权能,获得特殊空间的控制权,破碎的身体也完成了重塑,就万事大吉了?”   “啥玩意儿?”陆以北诧异道,“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我还有事情要做?”   “有这个觉悟就好!”代练妹脸上露出令人不安的微笑,“这事儿就像是王权刚刚完成了交替一样,东边儿有藩王作乱,西边儿有农民起义,北边儿还有外族入侵,想要国泰民安,同志还需努力啊!”   陆以北斜眼打量了一阵代练妹,吐槽道,“你这又是同志,又是王权的,真的不冲突吗?”   “还有,你最好说人话,不然我就把你伤春悲秋,柔弱无助,抱着信封嘤嘤嘤地叫妈妈的模样,写成故事,画成漫画,做成手书,发到网上去!”   “有一说一,我想去Β站当UP主好久了,设备我都跟杜思仙买好了!”   “这……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嘛!”代练妹陪笑道,“你想想,现在这座特殊空间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是日蚀会通过因袭之兽掠夺走的,用来构造特殊空间的权能,用不用补上?”   “等到特殊空间恢复运转后,肯定也会出现大量的人口失踪,特殊空间内肯定也会出现动乱,这需不需要你去摆平?”   “最后,闹出这么大动静,司夜会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势力肯定会来人,你是不是得想办法蒙混过关?”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歪着脑袋道,“那你说,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补上残缺的权能倒是简单,利用花城的地脉气息暂时补上就行,安抚特殊空间内的躁动也简单,找人背锅这事儿,你不是最在行了吗?至于怎么蒙混过关,就要发挥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   听完,陆以北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禁皱起了眉头。   费了这么大劲,差点儿小命都没了,本来以为应该是收获颇丰的结局,结果还把地脉气息搭进去了……   这算什么?无私奉献么?也太糟心了! 第七十四章 与虎谋皮   看见陆以北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代练妹翻了翻白眼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忙活了半天,啥也没捞着,亏大了?”   “没有,完全没有。”陆以北一本正经道,“我怎么会觉得亏呢?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觉得亏,格局就小了不是?奋斗不一定有回报,但是不奋斗就连被割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   虽然,陆以北自己也知道,把大量灵能和地脉气息用于修复特殊空间,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损失,甚至可以算是收获。   但是,老话说得好,爱哭的孩子有奶喝,万一就能喝到代练妹的……   呃,我的意思是说不定卖一波惨,就能从代练妹白嫖到什么好处呢?   不能总是她坑我,而我没办法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吧?   就算是给几张代练半价券什么的也好啊!陆以北想。   “……”   听完陆以北的一顿阴阳怪气,代练妹沉默了几秒钟,没好气儿道,“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少看点儿毒鸡汤?那玩意儿看多了,降智的!”   “况且,你的权能得到了补全,灵能波动无论是质还是量都会上涨,虽然多出来的那些灵能,要留一部分用来维持特殊空间运转就是了。”   “要留多少?”陆以北疑惑道。   代练妹耸了耸肩,“四六开吧!”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只有六成能用吗?也行吧!总比没有好!”   “什么六成?四成!”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六成那是要留在特殊空间内,维持运转的!”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面无表情道,“听你这意思,我怎么觉得,这特殊空间还成累赘了呢?实在不行,我自己举报自己,把特殊空间上交给司夜会得了,说不定还能给我发一面人类之友的小锦旗。”   “啧!”代练妹啐了一声,“瞧你那样!不就是付出了一点儿灵能,加上没了地脉气息暂时不能用了吗?”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陆以北的眼睛,正色道,“陆以北,你得知道,地脉气息虽然很方便,但也只能让你在花城范围内,短时间内实力暴涨。”   “你总不能一辈子龟缩在花城吧?那玩意儿终究不是你自身的力量,早点儿摆脱依赖,反倒是好事。”   “更何况,将地脉气息融入特殊空间,不就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够随时随地使用地脉气息的增幅效果吗?”   听到此处,陆以北眼前一亮,“啥玩意儿?地脉气息还能带走的吗?”   “我懂,我懂,这就相当于把固定插座,换成了移动充电宝一样,对不对?”   代练妹微微颔首,“的确,这是神国最常见的用法之一。”   闻言,陆以北一瞬间便脑补出了,跟敌人战斗时,突然从裙子底下掏出一个特殊空间,从里面取出地脉气息融入体内,然后一下子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战斗力暴涨的场面。   然而,就在她刚开始有点儿小激动的时候,代练妹就像是一台无情地洒水机一样,给她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不过,现在还不行,毕竟这座特殊空间,还只是神国雏形而已。”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那我要它有何用?   不能带出门的充电宝,不是好充电宝,不能随时随地使用的外挂,也不是好外挂……陆以北腹诽。   “不过……”   “不过?怎么还有转折?”陆以北不耐烦道,“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我这不是就说完了吗?!”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道,“就算只是神国雏形,想要随身携带,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追问道,“什么办法?”   代练妹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道,“还记得大蛇之神的竹简幻境吗?”   “当然记得,似乎就在顾茜茜手里边儿。”陆以北点点头道。   作为掌控着花城地脉气息,统领着一众怪谈的怪谈之王,顾茜茜手里面有一卷古拙的竹简这种情报,陆以北还是很容易获取的。   至于顾茜茜用竹简幻境干了些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沉吟了一瞬后,陆以北单手捏着下巴,微眯起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把顾茜茜的竹简弄过来?”   “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儿不厚道?”   自从看过了顾希年的日记,知道了顾茜茜是自己的未婚妻,陆以北总觉得应该稍微善待她一点。   “我就是举个例子而已!别老是想搞一些巧取豪夺的手段好吗?”代练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也可以像大蛇之神一样,找一件强度足够的灵能物品,用来寄托神国。”   强度足够的灵能物品……陆以北追问道,“比如呢?”   “比如……”代练妹略一思索道,“王美丽女士不是给你留了很多生日礼物吗?里面应该有比较靠谱的灵能物品吧?”   “还真没有。”陆以北扶额,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像是可以自己跟自己剪刀石头布的镜子、可以在吃火锅时,让烟雾绝对不往自己这边飘的手环、不用看开奖结果就能说出上一期彩票的中奖号码的布偶、倒着走绝对不会跌倒的鞋子……   除了那只用于骑乘的木雕鹿,以及只要有两个及以上的人在场,蚊子就一定不会咬自己的毛手套外,王美丽女士留下的礼物就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比较高的东西了。   陆以北在拆礼物的过程中才逐渐明白,自家老爹没有按照约定送她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除去有想让自己远离灵能物品这一目的之外,大抵也有他意识到那些东西完全没用的原因。   “没有?”代练妹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沉吟了两秒钟道,“那就比较麻烦了,我能想到的,承受得住这座特殊空间的灵能物品,暂时只有完整的灵台净业了。”   “如果能让灵台净业成为这座特殊空间的寄托物,到时候,你不仅可以将这座神国雏形随时带在身边,灵台净业也能够受到反哺,得到强化,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很难吗?”陆以北询问道。   这才多久啊?五块碎片我都寻回四块了。   最后一块应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吧?陆以北有些膨胀地想。   “不难,不难!”代练妹一边摇头,一边憋着坏笑道,“据我所知,最后一部分碎片,在【黑帝】手里面。”   “谁?”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司夜会所属,五位天灾级灵能力者之一,同时也是司夜会明面上个体战斗力最强的灵能力者。”代练妹解释道。   “只需要潜入他的家里,找到灵台净业的最后一块碎片,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来就行了,怎么样?很简单吧?”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凝望了代练妹几秒钟,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冲她抱了抱拳。   “说起来……我突然想起,出门的时候家里煤气好像没关,我得先回去一趟,不然顾茜茜就得毒死了,有什么事情,咱们下次再聊。”   你怕不是在搞笑?   从司夜会明面伤最强战力那里偷东西,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不让我想办法当上司夜会会长呢?   陆以北一边想着,一边径直地朝着天台边缘走去,然后默默地爬上了护栏。   这事儿就离谱!   就好像,想要战胜出新手村的第一个BOSS,实力不够,必须增强,但增强实力的方式只有打倒最终的大魔王,获得它掉落的装备,否则就出不了新手村一样。   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就在陆以北爬上天台护栏,准备一跃而下,脱离这该死的鬼地方的时候,代练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了回来。   “你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代练妹解释道,“又没让你自己去偷,咱们可以采用一点儿迂回的战术嘛!”   “好家伙,想害死我还不够,居然还想让我拉别人下水?”陆以北惊道,“你这坏东西,心肠怎么那么黑哟?”   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又没叫你现在就行动起来,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可参考的方案而已,什么时候行动,最后行不行动,还不是看你自己?”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冲代练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我倒要看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样来!   “据我所知,【黑帝】有一个徒孙,是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   “好了,我不想听了。”陆以北打断道,“我选择躺平,我就一辈子在花城待着,那也不去就好了。”   说完,她就再次爬上了天台的护栏。   从最强灵能力者,变成最强灵能力者的徒孙。   这难度,顶多是从刚出新手村就要面对大魔王,降低到了面对四大天王里最强的那一个的水准。   更何况还有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这种要命的词缀……等等,不对呀,这名头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陆以北想到此处,猛地转身看向代练妹,狐疑地瞥着她,“你说的这个天才徒孙,是不是叫做付辛夷?”   没错,在汤城的时候,那姑娘好像是跟我吹嘘过,她是大纯阳宫的天才来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代练妹耸了耸肩道,不以为意道,“我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并且跟【黑帝】关系匪浅,如果能借她之手,将最后一块碎片带出来,风险会低很多。”   “……”陆以北沉吟了一阵,追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位【黑帝】的名讳呢?”   “不知道。”代练妹撇撇嘴,说话时眼神中出一种没有任何掩饰的厌恶。   “你们有仇?”陆以北好奇地问道。   “倒是没什么仇!”代练妹不以为意道,“就是单纯的不喜欢他而已。”   “为什么?”   代练妹,“……”   为什么?他一见面就莫名其妙地想弄死我,总不可能,在生死搏杀的时候,还要问问人家的名讳吧?   就算问了,他大概率也不会说,对于怪谈和灵能力者而言,将真名暴露给敌人,就相当于平白无故让敌人多了一种胜利的手段一样。   各种咒杀手段,在灵能力者和怪谈之间,还是很常见的。   代练妹腹诽了一阵,没有说出口来。   这些话要是告诉了陆以北,她搞不好当场就要发起投降了。   “这么说吧!假如有个姑娘,她抽烟喝酒烫头打架,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好女孩儿,然后有一天,莫名其妙窜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儿,在完全没有了解过她经历过什么的情况下,就要劝她向善,让她出家当尼姑,你猜她会怎么做?”   陆以北斜眼打量了一阵代练妹,反问道,“你说的这个女孩儿是不是你自己?”   代练妹瞪了一眼陆以北,没有说话。   “呃,我明白了。”   从她的眼中察觉到了丝丝的杀意,陆以北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心理对代练妹的那番话还有疑惑,但是这个时候不懂装懂就对了。   “总之,有机会的话,我会去试试的。”   如果代练妹所说的天才就是付辛夷,那【黑帝】作为付辛夷的师祖,很有可能就是张淮南,就算不是也是与他关系亲近的人。   这样一来的话,凭借着老祖宗和大纯阳宫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做好充足的准备,确保在面对【黑帝】的时候,至少有百分之一百二把我,能够成功逃生才行。陆以北想。   ————   又复花了些时间,询问了代练妹一些细节后,陆以北便与他道了别,爬上天台的护栏,一跃而下,格外熟练的让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而。   虽然陆以北已经从代练妹那里获取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但正因如此,她才感到不解,忍不住思索了起来。   代练妹难道没有跟老祖宗接触过么?   如果她跟老祖宗深入交流过,然后再被来自大纯阳宫的【黑帝】“多管闲事”,至少不会暴力抵抗才对。   该死,突然有些好奇,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陆以北如此想着,同时又隐隐觉得,如果她过分深究代练妹的事情,恐怕会招来很不好的结果。   然后……   就在她纠结之际,眼前的黑暗开始消散,有微光闯入了她的视野里。   身体好像被水的浮力托着上浮,耳边响起了一阵怪诞而神秘的歌谣。   ————   “……~WRYYYYYYYYYY~YEAH!”   陆以北惊醒了过来,看着漆白的天花板,出神了好一阵子,这才磨磨蹭蹭地拿起了枕边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喂!小北,啥时候出来啊?”   “啊?”陆以北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苏米的声音,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便听见电话那头的苏米,抱怨了起来。   “啊什么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哥几个不是约好了,在毕业聚餐开始前,早点出门,去网吧开黑的吗?”   毕业聚餐?网吧开黑?陆以北皱起眉头,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清晨明媚的阳光像是被洗过一样,清新明净。   那淡金色的光芒,穿过了大院里老树的枝丫,洒落在窗台上,空气中有细小的灰尘粒飞舞着,折射出淡淡的七彩光团。   看见这一幕,陆以北心生恍然。   特殊空间的运转已经走上了正轨。   除去被日蚀会掠夺走的那一部分,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第七十五章 有我在……   “喂!喂!陆以北,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睡死过去了!?”   “啊?”陆以北愣了一下,拿起手机冲电话那头的苏米低吼道,“你才睡死过去了,爸爸我听着呢!”   “醒了就赶紧过来啊!让我花城第一中单SUMAKER带你飞!”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带不飞怎么办?”   “带不飞请你喝奶茶!”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苏米抢过陆以北的话头道,“我们就在文化路那家网咖!赶紧来啊!”   说完,不等陆以北拒绝,他便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嘟——!”   陆以北,“……”   挂断了电话,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景象,陆以北琢磨了好一阵子,才弄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特殊空间已经恢复运转了,自花城拉取而来的投影,再重构出了整座城市。   虽然,日蚀会从特殊空间了抢夺走了数量不少的,用作构造特殊空间的权能,以至于特殊空间内的某些“居民”会因此凭空消失。   但是,相较于存留下来的那一部分,消失的“居民”其实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对于陆以北而言,刚刚过去的风波,十分凶险,差点儿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对于那些伴随着城市重构,重新出现在的“居民”而言,那或许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罢了。   梦醒之后,太阳照常升起,残留在脑海中的噩梦的阴影,沐浴着阳光,很快就消失了踪影,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一点痕迹。   “网咖和散伙饭的话……还是去一趟吧?”   陆以北嘟囔了一句,从床上起身,揉着乱糟糟地头发,朝着卫生间走去。   虽然在完全掌控了这座特殊空间之后,他只需要稍微费点力气,就能完全抹去,“陆以北的投影”在这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然后,让这座依靠着花城的投影诞生的城市,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陆以北这个人一样,继续运转下去。   但是,他总觉得就那样离去的话,似乎缺了点儿什么。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就像平凡的日子,需要一束阳光。   他想要好好的跟这里告别,有仪式感一点的告别,虽然也说不上来是在向什么告别……   ————   “吱——!”   关掉水龙头,陆以北双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抬头看向镜子里,映出的脸。   “帅啊,没想到用王嘤嘤的血肉重塑肉身,竟然还有这种功效?牛B啊王嘤嘤!”   此时此刻,镜中的他,五官的轮廓还是原来模样,但更加精致完美,原本那些细小的瑕疵都消失了踪影,像是美颜效果拉满了一般。   陆以北捏了捏自己的脸,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真实的触感,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呼,还好,是真的……”   说话间,他尝试着冲镜子挤出笑容,然后……   他便看见了一张,嘴角颤抖着上扬,皮笑肉不笑的司马脸。   似乎,在身体完美重塑的这个过程中,他的面瘫也得到了完美的复刻。   陆以北,“……”   在跟代练妹分别之前,他很认真地询问了代练妹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等他醒过来之后,还能不能恢复原样。   然而他得到的答案却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去多准备几套女孩子的衣服吧?有些事情一开始或许难以接受,可一旦接受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听罢代练妹的回答,陆以北当场面如死灰,身子摇晃了几下,然后便像是一只放弃了梦想的鸽子一样,往前一倾,从天台上坠落了下去。   鲁迅先生说过:“Z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陆以北亦是如此。   譬如你说,好日子没了,更进一步的怪谈化,以女孩子的身份活下去,他一定不接受,但如果你主张,回复到进入特殊空间前的样子,甚至还比之前帅一点,他就会妥协,就愿意接收现实了。   事实上,代练妹也没有吓唬陆以北,她确实不知道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重塑身体之后,陆以北还能不能恢复原样。   毕竟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从理论上来讲,想要将身体修复到跟以前一模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稍有偏差,陆以北的样子就有可能变成,他自己“捏脸”时那副精神污染源似的模样。   所幸的是,有王美丽女士的相册存在。   那些照片将他从小到大,乃至于怪谈化的所有经历,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让他在重新经历了一遍从孩提时期成长为少年,最终怪谈化的过往,进而完美地重塑了身体。   就像是读取备份那样。   然而。   虽然对于自己为什么能够恢复,全靠王美丽女士这件事情,陆以北心知肚明,但是他却刻意的回避着。   不去想,不去回忆,也不提及。   “算了,我这也算是大难不死了,就别在意面瘫这种小细节了!”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差不多该去找苏米他们了,今天这奶茶,我喝定了!”   说完,他便换了衣服出了门。   在经过三楼的时候,他略微停留了一下脚步,抬手轻轻敲响了南岭荛花家的大门。   等待良久,无人回应。   ————   几个小时后,花城文化路某网咖。   看着屏幕上硕大的“失败”二字,陆以北双手离开键盘,放下了耳机,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身旁的苏米。   被陆以北注视着,苏米愣了一下,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呐个啥,好久没去你家了,最近王美丽女士挺好的吧?”   听闻苏米提到了王美丽女士,陆以北的眸子略微颤抖了一下,心脏像是被捏了一把似的,漏了半拍,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便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哎哟,这个米米就是逊啦!不是说好带飞的吗?笑死,根本飞不起来!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中单一局下来,还没辅助输出多吗!”   “还说,我们的SUMAKER只是单纯的想送我一杯奶茶呢?哇塞,您就是菩萨吗?!这么喜欢送?”   “我……”听着陆以北的阴阳怪气,苏米胸口起伏了一阵,凶巴巴地低吼道,“闭嘴!不就是奶茶吗?我给你买一杯不就行了。”   “一杯就想堵住我的嘴?”   “那你想要多少?”   “一百杯?”   “艹,顶多五十杯!”苏米低吼道。   “成交!”陆以北目光一凝,转身冲着同行的同学们,扯着嗓子喊道,“大家伙儿,想喝啥奶茶班级群里发给我,今天全场由苏公子买单!”   话音落下,网吧里一片欢呼。   “芜湖~!”   “苏公子大气呀苏公子!”   “……”   一时间,网吧里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快乐是他们的,却不是苏米的,也不是陆以北的。   就在同学们欢呼雀跃的时候,陆以北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这些人他都认识,是他曾经的高中同学,或者说是他们的投影,其中的某一些甚至跟他的关系还不错。   陆以北曾经一度以为,只要不参加散伙饭,大家就不会散伙。   然而,自从他毕业旅行出了车祸,缺席了毕业聚会,然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医院里躺了近一年的时间后,便断了联系,消失在了人海。   陆以北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紧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双眸子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   半小时后。   文化路,红太阳自助火锅门前,一群手持着奶茶的少年,整齐划一地嗦着吸管,前前后后的走进了大门。   除去网吧开黑的这一行十几人的大部队,其余参加毕业聚餐的同学,早早地就到了,火锅店里歌舞升平。   没错,就是歌舞升平,门口两个同学似乎还没开饭多久,便已经喝高了,抱在一起,像是跳交谊舞一样,扭来扭去。   包间的一角,某位压抑了三年感情的哥们儿,借着酒劲,手法蹩脚的弹着吉他,抓住了最后的机会,正向他喜欢的男生表白,那男生呆呆的,脸蛋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喝蒙了,还是在害羞。   绕过了混乱的中心,陆以北和苏米一行人,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   苏米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鸳鸯锅,面色顿时一沉。   “啥玩意儿啊?有没有搞错,鸳鸯锅?徐大痔,是不是你点的?”   “我,我最近那个又犯了……”某位男同学弱弱道。   “不行!绝对不行!”苏米拍着桌子震声道,“红锅微辣,就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了!”   别的同学不仅不帮徐姓男同学解围,反而起哄道,“对!死守底线,徐大痔,你怕屁股疼,你去别桌吃去!”   陆以北看着这一副景象,心中暗暗感慨。   原来,所谓散伙饭就是这样的啊?感觉还不赖!   不过,徐大痔真的能吃吗?我记得,高三一年,他就割了三次痔疮来着。   就在他暗戳戳地思索之际,一只小手突的从背后伸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以北,小花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头去看向那名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女生,愣了两三秒,摇了摇头,“没有,我今天跟他们去开黑了,没跟小花一起。”   闻言,那名女生皱起了眉头,嘟囔道,“奇怪了,明明说好下午一起逛街的,结果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她,电话也打不通……现在,就连你这个男朋友都不知道她去那儿了,真是太奇怪了。”   “算了,没事儿,你继续吃吧!”女生冲陆以北微笑了一下,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目送着女生离去的背影,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月!.费?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小花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特殊空间内,那位人妻姑娘会成为我的青梅竹马,但是从之前跟她接触的经历来看,她应当是一名灵能力者。   这么说起来,她的投影很有可能已经伴随着她的权能一起,被日蚀会抢夺走了。   也就是说,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她的存在了吧?就像是……   陆以北想着,摇了摇头将逐渐浮现在脑海中的王美丽女士,无情地甩了出去,收回了心神,把注意力放在了进食上。   毛肚、鸭肠、嫩牛肉……伴随着翻滚的红油锅底将菜烫熟,陆以北一言不发地将菜不断往嘴里塞,为了第一时间吃到烫得恰到好处的美味,他甚至用上了预判能力。   原本他打定了主意,就这样做一个隐形人,埋头吃完这场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散伙饭,然后便悄无声息地抹去自己的痕迹,好好的当一个维持特殊空间运转的工具人来着。   然而,吃着吃着就发生了意外。   同桌的一位同学,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杯子里的饮料洒进了炉灶里,被摇曳的火苗一烧,顿时飘散出一阵难闻的味道。   就在一众同学嗅到难闻的味道,纷纷后撤的时候,苏米却注意到,陆以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双目盯着火锅出神,像是干饭之魂觉醒了一样,不断地将烫熟的毛肚往嘴里送。   见状,他微蹙了一下眉头,走上前去,蹲在陆以北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大腿,“小北,你没有嗅到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没有啊!”陆以北茫然地看了看苏米,又看了看桌上的火锅,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火锅下方的炉灶里,正因为洒落进去的饮料,飘散出一缕缕青烟,然而那些青烟却没有一丝一毫朝他这边飘来。   愣了两秒钟后,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在自己的身上一阵摸索,然后便在裤兜里摸到了那一副,王美丽女士留下的,可以在吃火锅时,让烟雾绝对不往自己这边飘的手环。   陆以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对苏米说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间。”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包间。   ————   傍晚时分,灯火初上。   江蓠徒步走在文化路的街道上,行道树的树梢随风摇曳着,偶尔飘落下几片半绿半黄的树叶。   她一路上走走停停,寻寻觅觅,不时地低头看看手中刚买来的罗盘,再看看四周,一点点向着陆以北靠近着。   然后……   在一处喧闹的十字路口,她视线穿过了来往的人群,写着“红太阳自助火锅”的招牌下,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恰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那个少年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双手捧着什么,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影孤独寂寥得,像是一只离群的小兽。   江蓠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喊出陆以北的名字,然而在话喊出口的前一秒,她又闭了双唇,趁着绿灯亮起,快步走上前去。   ————   街边。   陆以北怔怔地看着手环,大脑一片空白。   他原本以为,自己莫名其妙地执着于一场“告别”,是突然犯了什么矫情的病。   然而,当他从裤兜里掏出手环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他不是想对这些同学告别,也不是想对南岭荛花,或是这座特殊空间告别,他只是想对王美丽女士告别。   虽然他一直在逃避,在用跟同学开黑、参加毕业聚餐散伙饭这种方式,装出一副没有丝毫伤感的样子,但是那终究是逃避,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像是曾经无法面对老爹的离去一样,现在他也无法面对王美丽女士的离去。   该死,要是她是个只管生不管养,完全不负责任的母亲就好了……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手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身旁响起。   “看样子,这家的火锅不是很好吃,这位客人都快吃哭了。”   看见突然闯入视线的圆头小皮鞋,陆以北愣了一下,视线上移,掠过了那简单朴素的白色连衣裙,看见了张熟悉的面庞。   路灯的灯光照在少女线条十分柔和的脸庞上,将稍显冷冽的眼眸里晕上了一抹淡金色的微光。   灯光照的女孩面部线条十分柔和,眼眸里的光被晕染成了迷人的金色。   “……”陆以北欲言又止,然后看了看身后的火锅店招牌,努力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其实这家火锅味道蛮不错的,火锅底料用料足,炒得香,自助的菜品物美价廉,关键是酒水免费。”   “哦。”江蓠淡淡地应了一声,歪着脑袋问道,“所以,你是在这里兼职吗?打工的时候,被老板欺负了,所以想哭?”   “当然不是,我不欺负老板就不错了。”   “……”江蓠看了一眼火锅店门口挂着的,“三年二班谢师宴”的小牌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懂了,回味了一下青春的气息,一不留神就伤春悲秋起来了。”   “我们这样的人哪儿来的青春啊!”陆以北调侃似的说着,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江蓠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灵的眼睛。   然而,江蓠还是捕捉到了他低头的瞬间,眼中那极力克制的情绪。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陆以北的脑袋,柔声道,“那是为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感受到那双柔软的双臂传来的淡淡的体温,陆以北身子僵了一下,下一刻泪水便控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   他本可以将一切压在心底的,如果江蓠没有出现的话……   “领导……我没有妈妈了!我一个家人都没有了!以后都没有了!”   “……”江蓠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缓缓地低下头去,将额头贴着陆以北的头顶,柔声道,“没关系的,有我在……” 第七十六章 不会   夜幕下,文化路。   在路灯温吞的暖黄色光芒照耀下,三两株蒲公英在绿化带的边缘轻轻摇晃着,远处拔地而起的写字楼里灯火通明,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打开的窗户前,站着几个叼着烟卷,端着咖啡为理想加班加点的青年。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食物的香气,火锅、烤串、炸鸡……   街道上,南岭荛花漫步前行。   虽然她最终的目的仍旧是毕业聚餐的饭店,但是她却完全无视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有人说,当一个人要离开某个地方的时候,才会想起要记住那个地方的美。   她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停下脚步,看看沿途的风景,像是一个偶然间途经此地,被风景吸引的旅人那样,要记下这里的风景。   是的,她要离开了。   当她受到记录着投影的照片影响,意识陷入空白,而后再度醒来的时候,整座城市尚未修复完全,城市里空荡荡的。   她走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看见了那个昏迷不醒的银发少女,看见了那像是强盗一样四处劫掠的小贼,看见那一只在城市中央缓慢爬行的大乌龟,却没有看见陆以北。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待在这里了。   按理来说,十多年的美好记忆突然化作的泡影,她应该很伤感的,或许还会因为在街角看见的某些事物触景生情,可她却丝毫没有难受的感觉。   毕竟,这一个多月的经历,不仅让她知道了该去什么地方找到真正的陆以北,并且体验也不算坏。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想看看,那个在梦境一样的记忆里,陪伴她长大的“陆以北”。   穿了过大半条街道,前方道路尽头的十字路口便是毕业聚餐的红太阳自助火锅所在。   南岭荛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夜里20:17,时间刚刚好,这个时候聚餐应该已经接近了尾声,大家也还没有散场,她可以去那里看看她想见的人,却又不用待太久。   收起手机,抬起头来,南岭荛花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站在街边,视线透过了等待红绿灯的人群,远远地便看见了红太阳自助火锅门前,那一位独坐在街边的少年。   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呢?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南岭荛花的眸子里浮现起一抹喜色,紧跟着又皱了皱眉。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红绿灯。   三十二秒。   三十二秒之后,就能穿过人行道,去到他的身边。   然而,当她从红绿灯之上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陆以北的时候,她却愣在了原地。   是她?   之前那名昏迷不醒的姑娘?   虽然随着特殊空间完成修复,那名少女的满头银发,变得乌黑发亮,但是南岭荛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么少女。   在她视线从陆以北身上挪开的那几秒钟时间里,那名少女,出现在了陆以北的身边。   然后……   就在她好奇,少女为何会找上陆以北的时候,少女突然走上前去,将陆以北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嗡——!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短路了一样,发出了一阵嗡鸣,南岭荛花的大脑一瞬间陷入了空白,身子僵在了原地。   人行道旁的红绿灯亮起了绿灯,等待许久的人们,匆匆走过,身影在视线中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陆以北和那名少女。   红灯再次亮起,从身边经过的车辆中传来阵阵歌声。   那歌声渐渐只剩下了模糊的音调,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哼唱着,变得陌生且飘忽不定,像是被晚风吹散了那样,溃散在空气里,直到消失不见。   最后,在她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乱了频率的心跳。   生气吗?南岭荛花在心中问自己。   如果她只是单纯的看见某个少女跟陆以北抱在一起,她可能已经长剑出鞘了。   但是现在,注视着陆以北和那名少女,她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某种很特别的东西存在。   她不知道那种东西应该如何去形容,但是她曾经见过一次,就在她平安夜吃火鸡的那家餐厅里。   那是一种美好的,让人不愿意去破坏的东西,拥有着让又柴又不入味的火鸡变得美味的魔力。   ————   江蓠搂着怀中情绪崩溃到浑身颤抖的陆以北,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倾诉,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她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是还是莫名地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仿佛时间都放慢了,能听见微风中的歌唱,能看见路灯温吞的灯光,在街面上流淌。   良久。   察觉到陆以北的情绪似乎已经宣泄完毕,江蓠歪了歪脑袋,看着他那被泪痕打湿的侧脸,轻声询问道,“好些了吗?”   “好多了。”陆以北点了点头应道。   说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变了变脸色,抬头看向江蓠的面庞,惊道,“不对啊领导!你为什么在这里?”   江蓠,“……”很意外吗?该意外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虽然她早就知道陆以北作为灾祸,作为花城怪谈之王的身份。   但是她从没有想过,陆以北竟然会牵扯到,花城黑夜病疫情爆发,以及司夜会长期封禁的特殊空间。   陆以北注视着江蓠,等待着她的回应,内心备受煎熬。   在刚才的那几分钟,情绪崩溃的时间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江蓠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多么的不合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不合理也就算了,关键是丢脸啊!   扑到心仪的女孩子怀里,嘤嘤嘤的叫妈妈什么的,简直就是社死现场,陆以北已经在考虑从司夜会辞职,然后搬家离开花城的事情了。   从陆以北的眼神中读出了他心中的尴尬,江蓠无声地叹了口气,“放心,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会干干净净的忘掉的。”   “如果你还是介意的话,可以当成是领导单纯的关心下属心理问题。”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陆以北脱口而出。   这个女人坏得很,一定会拿着这事情,要挟我做这做那的吧?   搞不好,会让我去司夜会自首,然后好好改造,重新做人!陆以北想。   “我骗过你么?”江蓠淡淡道,“就连你在我办公室里,对我干过的那档子事儿,我都能忘掉,别的还有什么不能忘掉的?”   “啥玩意儿啊?我在你办公室里,对你干过啥啊?”陆以北诧异道。   我干过那么多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江蓠双手环在胸前,微微地歪了一下脑袋,面无表情地提醒道,“照片……”   听闻江蓠提到了照片,陆以北蓦地红了脸。   王美丽女士相册里的照片他都看过,而有关于江蓠的照片,又正好是在她办公室里的,就那么几张。   而其中需要作为秘密保守的,只有唯一一张,就是那张,他不知道怎么的,脑子抽了,想要偷亲江蓠,又害怕她突然醒来的那张。   如果她真的看过那张照片的话……陆以北脸色一阵青白。   完了,社死现场,变成大型社死现场了!   “什么照片?我不知道耶,完全没听说过呢!”陆以北躲开了江蓠视线,面无表情道。   只要我嘴够硬,社死就追不上我!   反正她也没有证据,对不对?陆以北想。   撒谎都不会撒……江蓠腹诽着,用一种“我对你很失望”的眼神看着陆以北,淡淡道,“哦,没见过那就算了。”   虽然陆以北嘴足够硬,但是她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我当然知道是什么照片,但是我打死都不会承认】这样的心理活动。   “比起这个,如果你情绪稳定下来了的话,可以看看马路对面那位姑娘,她已经盯着这边看了好久了,而且似乎快要哭了。”   说话间,她的余光朝着南岭荛花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可以说是女人的直觉,也可以说是对于人群中行为异常者的敏锐洞察。   总之,她早就注意到南岭荛花的存在了。   “姑娘?”陆以北疑惑地皱了皱眉,顺着江蓠的视线看过去,目光与南岭荛花交汇于一处,身子突的一僵。   他看见南岭荛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神态落寞地闪躲开了他的视线。   “需要去处理一下吗?”江蓠平静地回应道。   陆以北低下脑袋,摇了摇头,“算了……”   反正要不了多久,等我离开这里,抹除了我在这座特殊空间里存在过的痕迹,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见状,江蓠像是洞悉了一切似的,摇了摇头,无奈道,“我看,你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陆以北抬头看向江蓠的眼睛,“你真的觉得我应该去?”   “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解决,才能不留遗憾。”江蓠平静道。   “就不怕我去了,就不回来了?”陆以北半调侃半认真的问道。   “……”江蓠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瞬,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怕,你不会。”   “嘁!”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佯装出了一副不以为意地模样,“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早去早回了。”   “行了,赶紧去吧?”江蓠说着,转过身,挥了挥手,“好好跟人家姑娘说,别搞出人命就行了。另外,明天早晨九点,到我办公室报道。”   “等一下!”   看着她的背影,意识到她要离开,陆以北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   江蓠转过身来,视线和陆以北交汇,然后便看到了他利用眼神传递来的信息。   【你刚才说的,有你在……不会连带着这件事情,一起忘掉吧?】   江蓠愣了一下,红着脸,用眼神回应。   【不会[比心心表情]】   那一刻,她的眼睛清澈无比,没有任何隐瞒,用最直白的方式吐着心声。   用眼神回应完陆以北,江蓠加快了脚步,走进人群,身影一阵恍惚,消失在了喧闹的街头。   ————   南岭荛花没有料到陆以北和那名少女会一起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更加没有料到,那名少女会离开,陆以北会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等到她回过神来,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惊慌失措地想要躲开的时候,才发现,陆以北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陆以北注视着南岭荛花,挠了挠后脑勺,“呐个啥,天色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南岭荛花怔怔地看着陆以北,点了点头,“嗯。”   于是,两人并肩,沿着文化路街道,朝着教职工大院儿的方向走去。   从刚入夜的热闹街道,到人潮拥挤的地铁,再到一片安静祥和的地铁,一路无言。   不知不觉,耳边就只剩下,高跟鞋的鞋跟在教职工大院儿铺着石板的林荫小道上,轻轻敲击的声响。   南岭荛花走在前头,陆以北落后她半步   她今天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化了一点儿淡妆,穿着一袭款式别致的黑色吊带连身裙,套着一件短款小夹克,那双常年练习芭蕾舞的修长双腿,踩着一双复古风的矮跟高跟鞋,柔顺的长发在身边恣意飘荡着。   看着南岭荛花的背影,陆以北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说,其实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我喜欢的是别人么?   还是说,我其实来自平行时空,在我们那里,你已经是某个人的未婚妻了,我克服不了这种背德感,很抱歉。   感觉,怎么说都像是低端渣男,哄骗无知少女的口吻,恐怕只有顾茜茜那种单纯近乎傻的家伙,才会相信。   就在陆以北犹豫不决,不知道该跟南岭荛花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冷不丁地开口道,“小北,你很喜欢刚才那个姑娘吧?”   “啊?”陆以北完全没有料到南岭荛花会问这种问题,愣了几秒钟后,目光坚定地回答道,“是的,很喜欢。”   果断地说出来的一瞬间,陆以北像是困扰已久的问题终于解开了那样,整个人都变得舒畅了起来。   “为什么?”   “因为……”陆以北皱了皱眉,反问道,“这种事情,还有为什么吗?”   “也对。”南岭荛花点了点头。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   她冲陆以北挤出一抹笑容,“小北,我要走了。”   如果有人陪着你,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南岭荛花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昂?”陆以北再次愣了一下,“去哪儿?”   不对劲啊!   作为这座特殊空间的掌控者,我怎么不知道,除了这座城市,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除非你也想去阿拉斯加抓螃蟹。陆以北想。   “回家啊!”南岭荛花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楼上,“到家了不是吗?”   陆以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他家的楼下。   出神了几秒钟,等他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南岭荛花,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南岭荛花,已经丢下他,先一步上了楼,没了踪影。   只剩下一阵阵鞋跟与楼梯碰撞的轻响声,像是幻觉一样,在楼道里回荡着。   这样……或许也好吧?   至少算是说清楚了。   陆以北凝望着被昏黄灯光照亮的楼道,皱了皱眉,然后心念一动,调动了用来维持特殊空间运转的那一部分权能。   开始,抹除他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EMMM,这辈子就谈过一次恋爱,感情戏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了,大家凑合凑合吧!) 尾声 上   深夜花城,半山小学山脚下。   陆以北拖着疲惫的身躯,沿着山道走了下来,抱着一团圆滚滚的肉球,站定在了午夜时分的空荡马路边。   在告别了南岭荛花后,他回到自己的家中,开始集中精神着手抹除自己存在的痕迹,然而等到痕迹完全抹除,从冥想状态中脱离后,睁开双眼,才发现,他正躺在一对陌生男女的中间。   三双眼睛对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男人满脸诧异,态度恶劣地问陆以北,“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床上?”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转头看向一旁的女人,面无表情道,“对啊!我是谁,你快告诉他啊!”   然后……   那对不知道是情侣还是夫妻的陌生男女就打起来了。   陆以北趁乱逃离了事发现场。   他原本是打算再在那个“家”里待上一晚的,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特殊空间内抹除自己存在的痕迹,竟然会让自己无家可归。   只能说,王美丽女士在构造特殊空间的时候,各项规则过于完善且合理了,搞得她亲爱的孩子,措手不及。   存在的痕迹都没了,陆以北曾住过的家,自然也就没了。   这很合理,但又不完全合理,甚至有点儿离谱!   ……   站在马边出神了片刻,陆以北伸出手,朝着空荡荡的马路招了招手,等待了片刻,见没有出租车突然停在自己面前,他皱起了眉头。   该死,没有怪谈化,就连跟张杉大叔的羁绊都不好使了吗?   算了,带着王嘤嘤,也不太好坐张杉大叔的车。   到时候,给张杉大叔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黑夜病就不好了。   陆以北腹诽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白白净净,又软又糯,时不时还蠕动一下的肉球,然后举目望向大学城的方向,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作为花城怪谈之王,虽然他还有很多交通工具可以选择,但是除了张杉大叔的出租车外,其余那些,像是什么恶灵花轿、僵尸马、土蚣王之类的怪谈。   可是,乘坐那些阴间玩意儿,招摇过市,搞不好会被司夜会盯上,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还不如他自己走回去呢!   ————   大熔炉底层。   偌大的实验室里,大量炼金设备运转着,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数十名戴着特制防毒面具,身着防护服的日蚀会成员,忙碌奔走着。   实验室一角的摇椅上,那名形容枯槁的老者,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冲着不远处忙碌的束鄂和兔小姐招了招手。   兔小姐走到距离老者还有两三步时,便停下了脚步,双手环在胸前,冷眼旁观。   她已经不是第一天接触这老头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有适应跟他近距离接触的时,莫名升起的那股厌恶和不适。   在已经过去的两次身体改造实验当中,老者刻意对她隐瞒了很多细节。   虽然她知道,这是一场交易,是否告诉她实验的细节,完全取决于老者的意愿,但是她总觉得,老者向她隐瞒的那些东西,将来迟早会成为祸患。   束鄂走上前,欠了欠身子,神态恭敬道,“黎老,您有什么吩咐?”   “这边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你们过去看看,隔壁的情况怎么样了。”老者笑盈盈地说,脸上的褶子堆叠在一起,颇为狰狞。   看看情况怎么样了?呵!确定不是去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么?兔小姐心中戏谑地冷笑了一声。   在日蚀会里当临时工当得久了,兔小姐也逐渐摸清楚了一些门道,这些长老团派系的成员,跟会长派系的成员,随时都在明争暗斗。   两派成员,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面对外敌的时候,甚至会相互支援,但实际上,顶多只是锦上添花,根本不存在雪中送炭的说法。   甚至在利益足够诱人,且确定不会走漏风声的前提下,落井下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正是因为察觉到了日蚀会内部的这种氛围,兔小姐甚至有点儿开始喜欢上待在日蚀会了。   毕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背刺“队友”,她最擅长不过了。   “明白。”束鄂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实验室外走去。   兔小姐目带深意地看了一眼重新躺平的老者,收回了视线,快步跟了上去。   ————   另一边。   梅红妆站在总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下方浓烟弥漫的实验室内,一众日蚀会成员,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些日蚀会成员忙碌奔走,从报废的炼金设备中抢救出尚且完好的零件,清理着黑日火种将因袭之兽的血肉烧尽后残留下的剧毒物质,以及不幸丧命的同伴。   在实验室的边缘,几名身着红袍的日蚀会成员,小心翼翼地押送着一枚被无数银色锁链束缚的硕大光球,向着一条光线昏暗的通道走去。   在光球的内部,一团团半透明的血肉气泡像是蜂巢一样堆叠在一起,不时闪烁着微光。   这些血肉气泡之内封存的,正是伯塞斯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从祁南竹的特殊空间内,掠夺出来的一部分权能。   “噗嗤——!”   总控室的门被推开了,束鄂和兔小姐并肩走了进来。   梅红妆转过身去,看见来人,捂着嘴轻呼道,“哎呀呀,这不是小鄂鄂,好久不见呀!让人怪想念的呢!”   “最近各位长老们还好吗?小女子久疏问候,真是该死,下次见着各位长老的时候,记得帮我问声好呀!”   说话间,她扭动着水蛇似的腰肢走上前来,无视了兔小姐的存在,双手自然地搭在了束鄂的身上,像是要依靠在束鄂身上似的身子前倾,微微敞开的领口,隐约可以看见刺在那一抹诱人雪白上的黑色太阳图腾。   她用她的身体,完全遮挡住了束鄂正朝着实验室内投去的视线。   正经人谁会把图腾刺在柰子上啊?呸!妖艳贱.货!见状,兔小姐翻了翻白眼,在心中狠狠地冲梅红妆吐了口痰。   “黎老让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束鄂目不斜视,面无表情道,仿佛对梅红妆完全不感兴趣一般。   “帮忙?”梅红妆柳眉一挑,轻笑道,“咯咯咯,请你们这些个长老团的忠实拥趸,代价可高得很呢!小伯伯只怕是付不起这代价。”   “更何况,这边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就不劳烦你们帮忙了。”   “……”束鄂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站在他身后的兔小姐,却在这时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将他往后拉了拉。   “走吧!”   束鄂回头看向兔小姐,眉头微蹙,“可是……”   “人家都不欢迎我们了,还待在这儿,不是找不自在吗?”兔小姐打断道,说话间,又将束鄂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让他远离了梅红妆。   然后……   就在束鄂和梅红妆之间出现空隙的短暂瞬间。   她的视线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落在了那几名正押送着权能离去的红袍日蚀会成员身上。   然而,就在她准备记下那几名红袍日蚀会成员的特征之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梅红妆不动声色地闯入了她的视线当中。   “……”   束鄂沉默了两秒钟,点了点头,然后便任由兔小姐拉扯着,朝门外走去。   就在大门关闭的前一秒,兔小姐头顶那一对兔耳之上,雪白的绒毛遮掩下,血肉蠕动,突的张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之中猩红的眸子颤动,视线停留在那几名红袍日蚀会成员的身上,直到他们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总控室的大门缓缓闭合。   记住了那几名红袍日蚀会成员特征的兔小姐,收回了心神,微眯了一下眼睛。   阴暗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交织着……   ————   实验室旁,一间独立的小屋内。   伯塞斯坐在一副轮椅上,伏在书桌前,书写着什么。   他浑身缠满了绷带,绷带的缝隙间隐现的些许肌肤,呈现着烧伤的焦黑色泽,大量的脓液从伤口涌出,在洁白的绷带上,留下一团团暗黄色的斑块,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活尸。   然而,他的那双眼眸中却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尊敬的会长大人:   此次因袭之兽脱离掌控,属下难辞其咎,待到伤势恢复,便会返回您的身边领罚。   在那之前,属下有四件事情要向您禀报:   一、此次行动失败,最根本的原因是代号3灵能力者的契约,帮助因袭之兽挣脱了控制,随后又有大纯阳宫弟子华桑,重新锚定了即将失控的特殊空间。   属下认为,作为司夜会的核心成员,他们此举,是否意味着司夜会也察觉到了特殊个体的存在,并已经展开了相应的行动呢?   若果真如此,一旦大量特殊个体被司夜会掌控,后果细思恐极,不得不防。   二、在属下施以黑日火种,试图毁灭因袭之兽,以防它落入司夜会或是他人之手时,曾有一股来源不明的天灾级灵能波动短暂出现,击溃了经由因袭之兽本体,侵入特殊空间的黑日火种。   属下猜想,那股灵能波动的源头恐怕与祁南竹关系匪浅,亦或是祁南竹当年的陨落,根本就是假死。   三、此次事件虽然导致了因袭之兽脱离控制,但属下也并非没有收获。   在借由因袭之兽本体对祁南竹特殊空间内的权能进行掠夺时,属下不仅收获了数量不菲的高等级权能,且捕获到了特殊个体11号,以及某种来路不明,从未见过的共生型权能复制。   基于这两种权能,属下有了一个全新的实验构想,属下将在短时间完善这一构想的细节,制定可有效实行的方案,待到返回您身边时,将当面向您陈述。   四、就在属下专注于祁南竹特殊空间这件事情之时,属下潜伏进奇迹教团的暗子传来了重要情报。   新一任的奇迹圣子降临了!   继上一任奇迹圣子被司夜会与黑夜联盟联手击杀后,已经过去了近十年,在这期间奇迹教团几乎化作一盘散沙,此次新一任的奇迹圣子降临,恐怕会将散布在全球各地的奇迹教团成员重新聚集。   虽然区区奇迹圣子,远远无法与会长大人相提并论,然而若是奇迹教团死灰复燃,恐怕会对我日蚀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另附:新增特殊个体一例。   顾茜茜:现位于花城,携带灵纹【神话种·夸娥神躯】,个体展现出灵能力者与怪谈共生的特性,并非常见的怪谈寄生、附身、以及契约,而是某种更高等级的共生状态,具体共生模式未知。   以上。   伯塞斯·维克兰】   “黑日当空,明日陷落……”   写完信件,伯塞斯一边低语着描述,一边将羊皮卷放在了烛台上,让漆黑的火焰将羊皮卷吞没,化作了一缕青烟。   ————   两小时后。   花城大学城,静怡公寓小区。   寄居在陆以北家中的小怪谈,围在茶几上那团肉球四周,窃窃私语,气氛凝重。   “你们说,这是个啥?”毛团发问道。   “我看着像是什么怪谈的卵……”假牙语气正经道,“你们没感觉到,这团肉内部,有不俗的灵能波动吗?”   “可是,这是什么怪谈的卵?他把这玩意儿带回来干嘛?”毛团又问道。   “呵呵,这™还用问吗?”眼·受世界恶意诅咒的·战痕累累的·球冷笑道,“我看呐,这就是他的卵,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去产卵去了!”   “不会吧?”毛团将信将疑道,“他还有这能力?”   “哼,瞧你那没见识的养儿!”眼球以一种卖弄的质态,一边蠕动着一边说,“魔女之卵听说过吧?”   “嗯嗯!”一众小怪谈应道。   “从字面上意思理解,魔女之卵,就是魔女种的卵,所以我断定,这就是那个女人,这段时间出去,背着我们产的……”   眼球的话还未说完,一众小怪谈突的作鸟兽散。   “诶,你们去哪儿啊!?我还没……等等!不对!”   眼球突然意识到了四周的灵能波动变得强烈了起来,猛地转身便看见黑暗中,双眸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陆以北。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球,嘴唇亲启,吐出了两个字来,“王权……”   下一刻,眼球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扁了那样,化身成饼,贴在了茶几之上。   看着陷入昏迷的眼球,陆以北耸了耸肩,默默地拿起水果刀,在它的身上割了一条口子,放了300CC的血,用茶杯装好,然后抱起王嘤嘤,朝楼上走去。   ————   上了楼,将王嘤嘤安置在床头柜上,陆以北坐到了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然后盯着电脑桌面,在脑海中梳理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得找个机会研究一下新获得的各种能力,【王权】还好说,改变身体的能力消耗过于巨大,必须精确掌握使用次数的极限才行。   其次,唤醒王嘤嘤也是个麻烦事儿,让TA像现在这样,以一团无意识的肉球的状态存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要怎么才能将TA唤醒呢?总不能直接喂怪谈本体核心吧?   还有就是如何取得大纯阳宫那块灵台净夜残片的问题,想要借付辛夷之手,将其盗取出来,前提是得有机会接触到付辛夷。   可是,无论是以怪谈之王的身份,还是以平平无奇的预备干员的身份,似乎都很难再有像是汤城那样的机会,去接触到大纯阳宫的天才弟子了。   这事儿回头得去问问老祖宗,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门路。   炼金脏弹和纸蝉仙也得多造一点儿备上,纸蝉仙的制造可以摆脱杜思仙让花城的怪谈们帮忙,炼金脏弹就有些麻烦了。   最近产不出祸水难产,直接影响了陆以北的炼金脏弹制造,以及一大经济来源。   该死,有点儿想念兔小姐了,好想让她来砍我几斧子。   “滴滴滴,滴滴滴——!”   信息提示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陆以北的思绪。   只见电脑桌面上,某鹅社交软件不知何时竟自行启动并登录了,一个聊天框出现在了桌面的正中央。   网络老色批00:“王不留行,你电脑里那二十多个G的白小花学习资料,真的牛批啊!哪儿找来的?”   陆以北,“……”   王不留行:“该死,你们这些家伙,这样强行乱动别人的电脑,真的没问题吗?[生气]”   网络老色批00:“抱歉,不知道你这么介意,我愿意用五个G学习资料向你赔罪。”   王不留行:“五个G就想打发我?”   网络老色批00:“种子……”   王不留行:“哥,你以后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网络老色批00:“好说好说,咱们以后慢慢交流,先说正事儿,你要的獬豸冠找到了。”   这么快?不愧是网络怪谈组织!陆以北想。   王不留行:“这条情报的代价是什么?”   网络老色批00:“老大听说你最近获得了一座神国雏形?”   王不留行:“???”   你们这消息灵通得有点儿过分了吧?陆以北皱眉。   网络老色批00:“放心,老大不是想要你的神国雏形,只是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王不留行:“承诺?”   网络老色批00:“等你将来将神国雏形进阶为神国之后,必须把进阶的经验分享我们老大。”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用一个承诺换江蓠灵纹进阶的材料,似乎不亏?陆以北想。   王不留行:“没问题。”   网络老色批00:“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听说你跟因袭之兽关系不错?引荐一下,邀请TA入群呗?”   因袭之兽?陆以北转身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王嘤嘤,皱起了眉头。   王不留行:“现在恐怕不行。” 尾声 下   王不留行:“现在恐怕不行。”   网络老色批00:“为什么?”   为什么?这问题问得好啊!陆以北腹诽。   王不留行:“你们老大喜欢玩球吗?”   网络老色批00:“[*体围裙人妻疑惑表情]”   我们老大又不是喵小七。   看着屏幕上涩气满满的表情,陆以北感慨了一下子网络老色批涉猎广泛,然后敲击键盘做出了回复。   王不留行:“你等一下,这事儿一两句话说不清,我觉得还是直接上图比较直观。”   回复完网络老色批,他默默地俯身,拉开了书桌最下层的抽屉。   在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三十几部新旧不一的手机,都是【爱与和平的使者·道德与良知的楷模·帅哥与美女的魔女勇士团】日常业务的存留。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那一群小怪谈偷来的,而是它们捡来的。   像是手机不慎遗失、饰品掉入下水道中、钥匙遗落在公园草丛等等这之类的事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城市中上演着。   很多时候,这些东西丢了,便再也无法寻回了。   而那些终日穿梭在城市阴暗角落的小级怪谈们,时常会在自己的活动范围内,捡到这些“走丢”的小玩意儿。   一开始,小怪谈们并没有在在意过这些东西,只把它们当成是人类生活垃圾一样的存在。   直到陆以北偶然间听毛团提起,在蟑螂鼠的下水道巢穴中有数量惊人的,闪闪发光的东西,并确定那些发光物都是金银首饰后,心生一计,让小怪谈们开展了“失物送还”的业务。   一个装满照片的手机,一对成人礼父母送的手链,一枚亡故妻子的戒指、一只陪伴整个童年的猫咪……让这些“走丢”的小玩意儿,跟它们的主人不期而遇,简直就是一次奇迹般的经历。   再友情赠送上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荣誉出品的,恐吓血书,外加怪谈事件一夜体验,便也换来了小怪谈很长一段时间的灵能补给。   小怪谈们也是要恰饭的嘛!   它们完成惊吓,获得灵能补充的成功率本来就低,帮人家把失物送回去,再顺便收点儿“幸苦费”,也很合理对吧?   当然,并不是所有遗失物都能找到失主,那些找不到失主的遗失物,便会被送到陆以北家中。   抽屉里的三十几部备用手机,便是这样来的。   不过,自从某个铁憨憨怪谈,给他领回来了三个孤儿之后,处理找不到失主的遗失物的事情,他就交给杜思仙去处理了。   ……   陆以北随意挑选了一部手机,充电开机,联上WIFI,登录某鹅社交软件,然后转过身去,对着王嘤嘤录了一小段视频,发送给了网络老色批。   王不留行:“[视频]”   王不留行:“你觉得,TA现在这副模样,加入聊天群有什么意义?老实说,如果你刚才没找上我,我可能不过久也想跟找你们问问,唤醒TA的方式来着。”   看着视频中那团白乎乎,圆滚滚,不时蠕动一下子,也不知是在挣扎,还是在傻乐的肉球,网络老色批人傻了。   他只是受到了虚无的通知,让他联系王不留行,邀请因袭之兽入群,完全没料到,凶名在外的因袭之兽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该不会是灾祸把TA打成这样的吧?   网络老色批00:“这……冒昧的问一下,你跟因袭之兽啥关系啊?”   啥关系?陆以北看向王嘤嘤,皱起眉头,歪着脑袋沉吟了几秒钟,给出了回复。   王不留行:“临时监护人。”   利用【月光计划契约】篡改而成的契约,跟通常的眷属印记有着很大的区别,对眷属的支配权,被限定在了【月光计划契约】所注明的条例范围内。   虽然刑鸢和陆以北都调侃地称【月光计划契约】为“卖身契”,但是实际上这份司夜会针对怪谈出品的契约,顶多算是霸王条款劳务合同。   所以陆以北觉得,自称是王嘤嘤的主人,恐怕不太合适,说是老板又显得生分,干脆便自称是临时监护人了。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网络老色批更加震惊了,他原本以为因袭之兽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大抵是遭到了灾祸的迫害,被囚禁了起来。   但是,“临时监护人”这种说法,就有点儿微妙了。   这至少说明,他们的关系不算恶劣。   网络老色批00:“好吧,情况我知道了,唤醒因袭之兽的事情我会请示我们老大的,找到方法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陆以北,“……”就这样结束了?不对吧!   王不留行:“还有呢?”   网络老色批00:“还有什么?”   王不留行:“你觉得呢?”   发送完信息,陆以北等待了大约一分钟,才收到了网络老色批新的信息。   【网络老色批00正在向您发送在线文件“学习资料合集.7Z”5G】   王不留行:“?谁要你这啊!我是问你,帮我找到唤醒因袭之兽的方法,需要支付什么作为交换。”   网络老色批00:“这个啊!这个是免费的。”   王不留行:“免费?不太好吧?要不我送你点儿东西吧?”   免费才是最贵的!   你们这样做,会让我怀疑,你们对我家王嘤嘤另有所图哦!陆以北想。   网络老色批00:“送我东西?送什么?[萝莉茫然脸]”   王不留行:“比如说……一个举报?”   回复完信息,陆以北便熟练地点击了右上角的举报选项,然后在对话框内输入理由:涉黄。   犯我白小花学习资料者,虽远必诛!   然而,还没等他点击确定,网络老色批就像是知道了他正在做什么似的,远程控制了他的鼠标,点击了[取消]。   陆以北,“……”我不要面子的吗?   网络老色批00:“别呀,你别搞我呀!我刚才问了一下我们老大,如果你觉得我们免费帮你找到唤醒因袭之兽的方法,你过意不去的话,就用一个情报作为交换好了。”   王不留行:“情报?什么情报?”   网络老色批00:“我们老大想知道,你的神国雏形是怎么获得的,它也想去整一个。”   这还不简单?看完网络老色批的信息,陆以北眉毛微微一挑,敲击键盘做出了回复。   王不留行:“首先,它得有个妈。”   网络老色批00:“然后呢?”   王不留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网络老色批00:“???”   ————   花城远郊某别墅区中,一座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别墅里,没有开灯的客厅内,显示屏的光芒,将某男子精神萎靡的面庞映照得一片惨白。   余光瞥见,生着一对杂色猫耳的小胖妞从身边经过,网络老色批收回了心神,转过身去,冲喵小七问道,“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   “幸福小区咯!”喵小七撇撇嘴道。   “还去啊?”网络老色批上下打量了一下喵小七道,“你瞧瞧你最近都胖成什么样了?那些居民送的食物真就那么好吃?”   喵小七双手叉腰,眉毛一挑,凶巴巴道,“你懂个屁!我这是贪图他们的食物吗?我这是心疼他们!”   “他们要么儿子女儿常年不在身边,要么异地恋,另一边不在身边,要么工作压力巨大,意志颓废,我陪陪他们怎么了?”   “我勉为其难的让他们投喂,让他们摸,是做善事好吧?!”   其实你也很享受被人关爱的感觉吧?联想到喵小七诞生的原因,网络老色批心中一阵唏嘘,然后摆了摆手,“行吧,那你早去早回。”   送走了喵小七,网络老色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显示屏上,在某鹅聊天软件上点开了虚无的头像,将他和陆以北交流的结果,详细回报了一遍。   虚无:“嗯,阿色,我最近可能会出去办点事情,花城有什么事情不用向我汇报,你自行处理便可。”   网络老色批00:“明白!”   ————   与此同时。   某掩埋在废墟之下,堆积着大量电子元件和硬件设备的废弃仓库内。   一只小白虫,盯着前方的显示屏,蜷着身子,用尾巴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深意……”   “我明白了!在有潜力成为天灾级怪谈或灵能力者的存在,没有完全成长的时候,以监护人的身份出现,给予他们帮助,结交下深厚的感情么?”   “有潜力成为天灾级的灵能力者或怪谈,如果用眷属印记强行控制的话,迟早会失控,但如果利用这种方式建立起感情,其实也能达到为自己增添助力的结果……”   “妙啊!不愧是灾祸,玩弄人心一直有一手的,可以为师矣!”   “等等,我看看,最近比较有潜力成为天灾级存在有哪些……”   小白虫自言自语了一阵,心念一动,环绕在它面前的那些破旧显示器,便突然一齐亮了起来,大量的数据开始在屏幕上飞快滚动起来。   ————   凌晨时分,竹简幻境内。   一座用漆黑岩石搭建而成的,透着浓郁原始部落风格的,宫殿状简易建筑物前,五名身体有着不同程度畸形的老者跪伏在地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良久。   一阵脚步身从建筑物后的幽深洞窟内响起,身着一袭羊皮大氅的顾茜茜,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五只长着一对羽翼的小黑猪,神态肃穆庄重,然后朱唇轻启,按照系统为她编撰好的台词,开了口。   “此神猪乃本尊之造物,望尔等悉心培育,造福子民,让大家过上人人有肉吃,家家有鸡翅的好日子!”   “另外,一旬之后尔等再来此地,本尊另有赏赐。”   说话间,她走上前去,俯身将五只小黑猪,分别递到了五名老者颤抖的双手之中。   看着那五名来自不同村庄的老者,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顾茜茜暗戳戳地在脑海中询问道,“系统,我们这样做,算不算骗他们啊?”   “这明明不是我制造出来的猪耶!”   “有什么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因袭之兽的血肉,会按照你的意念,诞生出这些怪东西,但是我已经验证过了,没有危害。”系统不以为意道。   “再说了,咱们十天之后,研制出了新的品种,再跟他们换不就好了?”   顾茜茜想了想,正准备再说些什么,那五名老者突然欢呼了起来,扰乱了她的思绪。   “神仙慈悲,神仙慈悲啊!”   “神仙功德无量,堪比神农!”   “神仙开天辟地,实乃盘古再世也!”   ……   一个比一个喊的夸张,大有几分舔狗内卷的味道,惹得顾茜茜一阵面红耳赤。   然而,当其中一名老者,喊出盘古的名讳时,系统的警告却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顾茜茜,快跟那个家伙说,你远比不上盘古,然后让他传话下去,谁要是再提起你跟盘古有什么关系,必将严惩不贷!”   “诶?为什么啊?”顾茜茜疑惑地询问,“那不是很厉害的神话种怪谈吗?如果竹简幻境里的大家都那么认为的话,我也会变厉害哒!”   “你别管那么多,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了,否则就用最凶狠的语气和态度,让他们禁止传播这种说法就对了!”系统语气激动道。   依照系统过往的经验来看,但凡权能牵涉到任何一种神系传说的创世神灵的怪谈,全都没有好下场。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只要知道,不能让顾茜茜的权能沾染到创世神话就对了!   “哦哦,好吧!”顾茜茜应了两声,单手叉腰,一手指着前方的五名老者,嘟着嘴,娇喝道,“坏蛋!不可以这样说哒!我跟盘古才没有关系捏!你们再这样说,我要生气啦!”   说完,注视着五名表情微妙的老者,顾茜茜在脑海中得意地冲系统询问道,“系统,怎么样,是不是超凶哒?!”   系统,“……”完了,人设崩塌了!   我就一次没帮你编台词,你就把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大神人设搞崩了?   顾茜茜,我对你很失望!   “神仙息怒,神仙息怒,我们再也不敢了!”   就在系统思索之际,五名老者齐齐地发出了惊呼,然后表情惶恐地抱着小黑猪,退入了身后树木参天的黑森林中。   然而,在他们那惶恐的表情下,系统分明地看见了,他们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不像是对神灵的崇拜,更像是对偶像的狂热。   远远地,森林中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讨论的内容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家神仙超萌超可爱,爱了!   系统,“……”   惊了,这™也行?你们是顾茜茜单推人吗?   这是什么邪道信仰获取道路哟!   以后顾茜茜的灵纹,该不会进阶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   凌晨,五点四十七分,夜幕下的花城一片寂静。   牡丹街那座颇有些年头的石塔上,一名身着异域风情白裙的少女坐在塔顶的护栏边上,修长的双腿自然垂下,脚踝上一对古铜色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叮当作响。   少顷,劲风袭来,银色光芒如流星天陨。   光华散尽,一名造型颇为**的男子出现在了少女的身旁。   “小花,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找师叔了?你来花城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找我呢!”   白开笑嘻嘻地说着,踱步来到南岭荛花身旁坐下,拿起她身旁的小酒壶痛饮三大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感叹道,“好酒,是牡丹街卢记的纯手工花雕吧?还是温的,啧啧,比会所那些破酒……”   白开话说到一半,突的注意到南岭荛花的神态不太正常,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她,像是喝多了,双颊绯红,眼神空洞而迷离,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见状,白开皱起了眉头,“小花,这是怎么?不开心?”   南岭荛花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剑符,苦笑道,“白师叔,你说陆师叔当初是不是骗我的?”   “……”白开愣了一下,正色道,“陆师叔怎么会骗你呢?那家伙虽然坑蒙拐骗样样精通,但是从不骗自家人。”   “那为什么我跟陆以北的婚约,还是不能让我摆脱宿命呢?”南岭荛花苦笑道。   白开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南岭荛花,沉默了片刻,柔声道,“孩子,是发生了什么吗?能说给师叔听听吗?”   南岭荛花靠在白开肩头,把脸埋在他的肩上,然后把手中的剑符塞到了白开的手中。   白开看了看那枚熟悉的沙海剑符,向其中灌注了少许灵能,旋即变了变脸色。   “师父他……所以,你这是要回去了吗?”   “嗯。”南岭荛花轻轻地应了一声。   白开满是心疼地低头看着南岭荛花,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无声地叹了口气,像是小时候那样,轻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小花,回去以后,遇上困难了,随时通知我。”   说话间,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冷色。   “毕竟,那不是你一个人的宿命……”   ————   清晨时分,城市沐浴着明媚的朝阳,渐渐苏醒。   陆以北沿着小桥流水和风中飞舞的柳絮,脚步轻快地穿过了牡丹街,来到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那古色古香的大门前。   然后。   便看见了倒在大门正中央的那具“尸体”。   那“尸体”看身形像是一名少女,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乱糟糟的头发胡乱束起,脸朝下匍匐在地上,看不清面容。   陆以北,“……”   这™是什么鬼哟?   我返工第一天就给我整这种花活儿是不?   这事儿能当做没看见?没错,我能!   在心中吐槽了两句,秉承着不要多管闲事的原则,陆以北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生死未知的少女,然后一溜烟儿地朝着江蓠的办公室跑去。   陆以北离去后不久,一阵脚步声自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门前的小巷传来。   李轩提领着两份儿早餐走来,看见自家那倒地不起的师妹,嘴角一阵抽搐,“该死,我就去买个早餐的功夫,你怎么就在这儿趴下了?”   “就不能自己先去我办公室等着?”   华桑抬了抬眼皮,看了李轩一眼,慢悠悠道,“远,累,所以等你。”   李轩,“……”   就在李轩沉默之际,华桑坐起身来,看了向陆以北离去的方向,“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伊芙利特灵纹的干员?”   “对啊!陆以北嘛!”李轩满脸厌恶道。   那是个讨厌程度,跟你不相上下的家伙……李轩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他的灵纹好奇怪。”华桑淡淡道。   李轩愣了一下,疑惑道,“怎么个奇怪法?”   “我从没见过,嘴和双手一片焦黑的伊芙利特灵纹……像是变异了似的。”   “你还能看见别人灵纹的本体?”李轩皱眉道。   “望气术。”华桑白了一眼李轩道,“你们这些剑修、符修弟子不懂的。”   李轩,“……”你好,又被冒犯到。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房间里,那四四方方的的书桌,桌面铺着玻璃,在盖上一层线挑的白色蕾丝防层罩。   江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端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茶缸,一手拿着文件,看似在认真阅读着,视线却时不时地越过文件,看向了办公室的大门,眸子里透着几分焦急。   良久。   伴着一阵推门声响起,她急忙收回了视线,做出了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领导,我回来了。”   闻声,江蓠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陆以北,微微颔首,“嗯,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欢迎回来[比心心表情]】   (本卷完)   卷末总结   之前有读者建议我,在每一卷结束的时候,写一个卷末总结,我觉得蛮靠谱的,所以就尝试着来写一下吧!   嗯,梦中城这一卷,可以说是《魔女》这本书开始连载以来,写得最艰难的一卷,不仅经历了一次篇幅比较大的修文,还经常卡文请假。   (请假的借口是真的难编,不一样的鸽子图片,是真的难找。)   我个人认为,出现在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特殊空间的设定和主角记忆混乱,让剧情产生了一定的割裂感,节奏也因此放慢了很多。   有人说失忆情节,是网络小说当中,最容易踩雷的套路,我以前不信邪,现在我信了,这个套路写出来,想要读者接受度比较高,真的很难。现在想一想,其实应该还有更好的方式去呈现这一段剧情。   不过,虽然剧情产生割裂感是我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是节奏放慢却是我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添加一些设定,将以前比较隐晦的设定细化,完成剧情的过渡。   没错,梦中城这一卷,是一卷过渡卷。   在我的设想当中,整本书的故事大致分成三个大的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主角通过经历各种小规模怪谈事件,逐渐对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有一定的认知。   在有了一定的认知之后,就该进入第二个阶段——陆以北在各大势力之间反复横跳搞事情,以及接触到更多的,像他/她这样的特殊个体了。   至于第三个阶段……暂时保密。   老实说,在这一卷开始写的时候,我构思了很多东西,多到陆以北这一条单线根本讲不完,所以又写了江蓠和白开这两条支线,不过从结果来看,这样写不仅没有把故事讲好,还让剧情显得零散且混乱。   原本还应该有顾茜茜和南岭荛花的支线,从顾希年和毕业聚餐这两个前期设定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由于前两条支线已经影响到剧情了,所以在修文之后,就被我砍掉了大部分内容。   老实说,没有大纲是真滴恼火,其实在赌场卷结束之后,详细的大纲就已经用完了。句萌卷的大纲只有一百多字,梦中城这卷就只剩下一句话——到他妈的神国里去!   不过,后期大纲不够详细这种情况在创作网络小说的时候,是很常见的事情。   毕竟,一本书在开始连载的时候,作者并不知道这本书会不会受欢迎,哪些角色、哪些点读者接受度更高等等,大纲写得太过详细,不方便后期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改。   这一次的经验让我明白了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以后在推进剧情的时候,还是细水长流比较好。   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犯一些经验上的错误,也可以理解,对吧?   不过嘛,现在梦中城这一卷已经写完了,不足之处也没办法修改了。   所幸的是,该交代的内容都交代清楚了,该添加的设定,埋下的伏笔,基本上也完成了,总的来说,如果是满分是十分的话,这一卷我给自己打5.9分吧!差一点及格,怕自己骄傲!   再说一下后续的规划吧!   我的设想是,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华桑卷、沙海卷、以及日蚀会卷了。   我知道有很多读者很心疼小花,我其实也蛮心疼她的,会努力给她一个好结局的。   只不过,在写沙海卷之前,应该会先写华桑卷,让北北能够随身携带神国雏形,战斗力进一步提升,不然不足以应对玉门关这个一个副本。   说到华桑卷,像是“修仙宗门”这之类的剧情,相信很多人在别的小说里已经看过无数遍了,怎么把剧情写好,不太俗套、狗血,并且又贴合这本书的特色,其实也让我蛮头疼的。   至于日蚀会卷……目前只有一个模糊的框架,就跟“到他妈的神国里去!”一样,就不详细的说了。   嗯,就是这样,剧透了,但又没完全剧透,嘻嘻!   然后……   当然就是大家最喜欢的网络鸽子图片鉴赏环节啦!   请两到三天假,稍微休息一下,顺便研究一下华桑卷应该怎么写,细化一下大纲。   (PS:明天就要高考了,我知道很多读者都是高三的学生,预祝大家考个好成绩!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姻缘与子嗣的主宰,以木德功于民的崇高存在句萌,护佑着你们!)   那么,上鸽子! 第一章 陆以北社畜的一天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陆以北隔着一张桌子与江蓠对视,沉浸在甜腻的气氛当中,不过几秒钟便回过了神来,“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又有新的任务派给我?”   这么快就派任务给我,当我是牛马么?那你也没给草啊!   听到陆以北的提问,江蓠眼眸中那一丝丝不算明显的眷恋瞬间收敛,微微颔首道,“嗯,不错!看样子,你的听力已经达到了人类平均水准。”   “不是……”陆以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幽怨道,“领导,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都去干嘛了啊!”   那个温暖人心的喵喵酱呢?去哪里了,你快还给我啊混蛋!   腹诽间,陆以北冲着江蓠一阵挤眉弄眼,但……   【陆以北向江蓠发起了眼神交流邀请】   【江蓠拒绝了陆以北的邀请,并屏蔽了他的信息】   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板着个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知道啊,你是指昨天晚上送那位姑娘回家,情到浓时,差点儿跟她牵手对吧?”   陆以北,“……”有这么回事儿?不对啊,她跟踪我!原来不是放心大胆让我走,而是暗中观察,秋后算账吗?   见陆以北沉默不语,江蓠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是的话,那应该就是见义勇为,被歹徒打伤,住院一周了。”   说话间,她俯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份医院病历和一份警方的笔录,放在桌上,推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喏!有空的话,记得把这些拿到学校去交给辅导员,花城理工大学管理蛮严格的,无故旷课10天的话,某些科目你可能就得重修了。”   陆以北眼角抽搐,“……”怎么又是见义勇为?就不能找点儿新鲜的借口吗?现在学校里还有人叫我陆十八呢!   看着正盯着病历和笔录,暗戳戳吐槽的陆以北,江蓠轻轻挑了一下眉毛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跟你交代一下任务吧?”   说罢,完全不给陆以北拒绝的机会,她迅速地俯身从书桌另一侧的抽屉里取出了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推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这些是此次花城黑夜病疫情的相关文件资料,以及祁南竹特殊空间异常事件的文件资料,撰写调查报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写好之后,明天下午两点前,发我内网邮箱。”   【乖啦,我这也是为你好![比心心表情]】   看见江蓠传递来的眼神信息,陆以北愣了一下,旋即便心生恍然。   搞了半天不是要迫害我,而是担心别人写这份调查报告,泄露太多信息,害我被盯上么?   那这份儿调查报告交给我写,还不是随便我编?   似乎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小心思,江蓠提醒道,“这份调查报告,你最好认真写,千万不要有任何虚构成分。”   “司夜会数据库审核的负责人,是一位灵纹特殊的天灾级灵能力者,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够检测出上传的电子文档内容是否真实可靠。”   陆以北,“……”那是什么品种的灵能力者哟?有这种灵能力者存在,让我写调查报告,跟让我写《我这罪恶的一生》有什么区别?   “不过……”江蓠顿了顿,补充道,“那位灵能力者负责审核的仅仅是内容的真实性,并不负责审核内容的完整性。”   事实上,怪谈能力千奇百怪,且行为很多时候毫无逻辑可言,就算是怪谈事件已经被司夜会干员们处理完毕,消除了危害,也还是可能存在着暂时无法解开的疑点,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只负责真实性,不负责完整性……”陆以北细细品味了一下江蓠说的话,眼前一亮,“哦!这下我懂了,完全懂了!”   就算是真话,在内容缺失的情况下,重新排列组合,也能得到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有这样的机制存在,我只需要保证调查报告内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可靠即可,至于一些需要隐瞒的东西……   花城司夜会的干员,不是傻子就是浪荡子,再不然就是混日子的薪水小偷,就算有李轩那样任劳任怨的存在,也是杯水车薪。   他一个人,在调查的过程中,忽略了某些细节,也合情合理对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同时,对终于还是把江蓠带跑偏了,走上了二五仔的道路,他感到了深深地自责。   “吱呀——!”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办公室的门开了。   说曹操曹操到,李轩神情愤懑地走了进来,看见办公室里的陆以北,愣了一下,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说话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鼓起勇气吃了一口鲱鱼罐头,却猛然发现很好吃似的怪异表情。   “对啊!”陆以北一脸懵逼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轩满脸狐疑地打量了一阵陆以北,试探道,“这么说,我的车胎不是你扎爆的?”   “神经病吧?”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威胁道,“你这样诽谤我,当心我扎你车胎!”   李轩嘴角抽搐,嘟囔道,“不是你的话,那肯定就是白开那个王八蛋了。”   闻言,陆以北皱眉,疑惑道,“好好的,他扎你车胎干嘛?你去他的会所白嫖没给钱?”   “我™怎么知道!”李轩愤怒地低吼了一声,“行了,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像是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办公室。   看那副架势,大抵是忙着修被扎的车胎去了。   我知道……目送着李轩远去的背影,江蓠微眯了一下眼睛,在心中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视线从陆以北的身上一扫而过。   如果不给李轩找点儿事情干的话,撰写调查报告的任务,怎么会顺利地交到你手上呢?   “……”陆以北从江蓠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端倪,一时语塞。   片刻后。   听完江蓠简单交代调查报告的注意事项后,陆以北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回到了他的临时办公室。   拉开那“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击右键新建DOC文档……   于是,在经历了一场风波后,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陆以北就再次陷入了苦逼的码字生活。   ————   深夜。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临时办公室内。   陆以北端坐在破旧的木桌前,桌上堆叠着厚厚一沓资料,一杯飘散着热气的咖啡,配上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俨然一副被压榨的社畜模样。   除去傍晚时分,花了一个小时,离开牡丹街,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中止怪谈化之外,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十一个小时了。   【《花城黑夜病疫情始末调查报告》   一、基本灾情:今年4月初,第1例黑夜病患者在花城得到确诊,三日后发展为12例,并在后续20天时间里,发展到271例,截止疫情结束,共有352人患病,289人死亡。   ……】   良久。   在调查报告的末尾,狠狠地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后。   陆以北双手离开键盘,看着屏幕上,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呼——!搞定!”   洋洋洒洒数千字的调查报告,前半段详细的分析了,顾茜茜由于个人恩怨,从被一众非法灵能力组织追杀,到混乱中跟一众携带因袭之兽血肉的日蚀会成员一起,被卷入特殊空间,引发黑夜病疫情的全过程。   后半段则对在控制、消灭疫情的行动当中,做出了突出贡献的银角秘书官,以及及时赶到支援,重新锚定了特殊空间的大纯阳宫弟子华桑,表示了感谢,并充分肯定了他们在事件中起到的关键性作用。   至于侵入特殊空间的因袭之兽血肉,是如何被解决的……   不管北北的事哟,调查报告不是胡说,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可不敢乱写呢!陆以北贼兮兮地想。   “这就很棒,我敢保证,这里面没有一句话是假的!”   “下班,下班!”   自言自语了两句,陆以北登录了司夜会内网,将写好的调查报告发送到了江蓠的邮箱,然后关掉电脑,背上他的小包包,往办公室外走去,完成了他这社畜的一天。   ————   “吱呀——!”   陆以北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推开了“V”五号办公室的大门,探进去半截身子。   他左右张望了一阵,没有寻到江蓠的踪影,无声地叹了口气,打消了“顺便”邀请她吃夜宵后,“顺便”看一场电影,再“顺便”送她回家,如果可以的话,再“顺便”借宿一晚的念头。   他其实一直想跟江蓠好好约会一次的,只不过……   主动邀请是不可能主动的,只能看看有没有机会“顺便”这样子。   陆以北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楼,亲切地问候了看着蚂蚁窝发呆的菇娘,出门左转,在靠近特别行动小组健身房的车库里,寻到了他心爱的小摩托。   自从百鬼夜行之后,他隔三差五就要向物资处的老哥们提交一份,更换配车的申请,理由层出不穷、千奇百怪。   物资处的老哥们不堪其扰,终于在前天,趁着拼夕夕打折,自掏腰包给他弄来了一辆崭新的,鬼火少年同款小摩托。   花钱买个清静,还是很划算的。   插上钥匙,骑上了心爱的小摩托,陆以北哼着小曲儿,从后门驶出,离开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从来不会堵……咦?”   伴着一声轻呼,陆以北突然猛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然后看着小巷口那名倒地不起的少女,微眯起了眼睛。   夜幕笼罩下的逼仄小巷,面部朝下倒地不起的女子,如果能够再配上一把锋利的小刀,以及一地猩红的血浆,那便是合格的凶案现场。   不过,陆以北很确定少女是活着的。   他认得那名少女,听江蓠说,她是李轩的师妹,重新锚定特殊空间的工作,就是她代替传说中的【黑帝】完成的,实力不容小觑。   像是这种等级的灵能者,虽说生命力比不上同等级的怪谈,但也没那么容易挂掉。   不过,就算是活着,在马路边趴这么久,恐怕也不太正常吧?陆以北想。   他早晨到江蓠办公室报到之前,华桑就已经趴在那里了,傍晚短暂离开牡丹街,找地方中止怪谈化的时候,她也在那里,现在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已是深夜,没想到她竟然还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嗯,绝对没变过!正常人就算是趴在地上,谁没事儿撅个屁股啊?   说起来,这姑娘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屁股还挺圆挺翘……   咳咳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就这么趴着,都没有人管管的吗?她师兄呢?修车胎去了啊?那没事儿了。陆以北想。   腹诽了一阵,本着“大家都不管的闲事儿,我最好也别管!”的原则,陆以北推着他心爱的小摩托,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华桑。   在绕开华桑之后,他没有停留片刻,迅速地骑上了小摩托,轰了两下油门儿,正准备一个原地加速,溜之大吉,就在这时异状陡生。   背包里的灵台净业,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轻轻震颤了一下子,紧跟着,还不等他注意到灵台净业的异常,眼前便是一阵恍惚。   仿佛幻觉一样,眼前出现一块块灰黑色的色斑,上面爬满了青苔似的墨绿,莫名地凉意爬遍了身体,强烈地饥饿感袭来,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那种饥饿感,跟怪谈本体核心需要灵能补给时,灵能波动紊乱,腹中灼烧,怪谈本体核心蠢蠢欲动,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不同。   就是单纯的饥饿,仿佛一天没有吃饭的那种饥饿,陆以北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感觉了。   可是……我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感觉呢?已经不做人很久的陆以北,心中生出了这样的疑惑。   与此同时,地上的华桑,像是突然癫痫发作了似的,身子一阵痉挛抽搐,旋即从龟息状态惊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陆以北,然后伸出手,死死地抓了他的脚踝。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保持着龟息状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手冷得宛如尸体,五根手指缓缓握紧,就像是五条冷冰冰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他的脚踝。   感受到脚踝传来的凉意,猝不及防之下,陆以北心头一惊,身子一个哆嗦,下意识地一拧小摩托的把手。   有言道,鬼火一响,爹妈白养。   伴随着一声发动机的嗡鸣,小摩托在短短几秒钟内,便完成了0到50KM/H的加速。   于是,布料在地上拖拽的细响,混合着有气无力的惨叫声,在狭窄的小巷中回荡开来。   “啊……”   “哎哟……”   “疼……”   听着那敷衍意味十足的惨叫声,在耳边响起,陆以北心头一惊,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将小摩托停靠在了路边。   然而小摩托停了,华桑却没有停,她的身子贴着地面,完全没有任何挣扎,任凭身体滑行出去了足足十几米,直到撞上了小巷拐角的石墙,才在“咚”的一声闷响中,停了下来。   见状,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声音略微颤抖着询问道,“呐个啥……你没事儿吧?”   华桑像是没有听见陆以北的话一样,缓缓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两秒钟,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来,“饿了。”   往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由李轩送到嘴边的,今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李轩买完早餐之后,便不见了踪影,两顿没吃,一直饿到了深夜的她,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陆以北,“……”啥意思啊?讹人是不?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小巷口可是有摄像头的!   “那……我请你吃饭?不过,这个时间附近很难买到什么吃的了,恐怕只有牡丹街口的7-22便利店还开着了。”他试探性地询问道。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嘛,咱们各退一步,我请你吃点儿便宜的,你也别讹我!   别问为什么大半夜的还有便利店敢开门,问就是杜思仙开的,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她利用花城怪谈之王眷属的身份便利,已经开设了十几家类似的,夜间营业的店铺了。   “嗯。”华桑应了一声,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呈一个大字型躺在了地上,身上那件陈旧的道袍多出破碎,裤腿撕裂了一截,露出一条又细又白,踩着HELLOKITTY人字拖的小腿来。   “行!走吧,咱们一起去,你看上什么拿什么就好。”陆以北道。   杜思仙的就是我的,白嫖问题不大。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将停靠在路边的小摩托推了过来,然后便发现,华桑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陆以北没有领会自己的意图,华桑斜眼看着陆以北,淡淡道,“三个果冻,两杯原味酸奶,谢谢。”   果冻和酸奶,是她能够想到的,便利店内进食最轻松的食物了。   陆以北注视着华桑那张布满灰尘和污泥的脸,愣了两秒钟,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买过来?”   “嗯。”华桑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是……”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吐槽华桑这种略显厚颜无耻的举动,听见了华桑的话语,便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垃圾话咽了回去。   “动不了。”   陆以北,“……”   动不了?受伤了吗?   也对,就刚刚那一番操作下来,寻常人恐怕送医院抢救都来不及。   就算是高等级灵能力者,受点儿伤也合情合理。   一念及此,陆以北撇撇嘴,“那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说话间,他绕过了华桑,迈开步子向着牡丹街口的便利店走去。   然而……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头顶便传来了一阵剧痛,就好像是被人自上而下,猛击了一下天灵盖儿那样。   大脑震荡,强烈地眩晕感袭来,陆以北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顾茜茜   “诶嘿,今天也来认真地跟灾祸战斗吧!” 第二章 灵纹失控的症状   震惊!社畜下班途中,竟遭歹徒猛击头部,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在司夜会的大门前,下手如此狠毒,还有没有王法了?   世界如此冷漠、暴力、阴冷,还让人怎么敢生三胎?   在剧痛自头顶扩散开来的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很快,伴随着头痛愈演愈烈,倒地不起的陆以北,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似乎并不是被人打了……   那剧痛,起初像是被人用硬物敲击头顶,可伴随着疼痛感逐渐加剧,稍加分辨,便发现疼痛不是来自外部击打,而是由内而外缓缓升起的。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脑袋。   晕眩感越来越强烈,视线里的景物在变得扭曲,一圈圈波纹,像是石子在水面激起浪花那样,在眼前荡漾。   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陆以北看见,华桑向他看了过来,那一双慵懒的眸子,仿佛在说“果然出事儿”又或者是“跟我想的一样,这孩子病得不轻”一样。   “???”   疑惑在陆以北心中冉冉升起,他张了张嘴,想要对华桑说些什么,可是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像是灯光熄灭了那样,陷入了黑暗。   于是,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大门前昏暗逼仄的小巷内,一男一女两个人,一个成“尖”字型,一个成“大”字型,静静地躺在地上。   夜色深沉,小巷中弥漫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卷着落叶和细小纸屑,贴着地面扫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哎,好狗不当道,躺在路中间算怎么回事儿?”   良久,一声有气无力的叹息打破了死寂。   华桑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陆以北身旁,歪着脑袋打量了片刻,回忆了一下修习炼尸术的师兄弟们,是怎么样拖尸体的,然后有样学样的,将陆以北架了起来,朝着路边拖去。   “沙,沙……沙,沙……”   身体与地面摩擦的细碎响动断断续续。   华桑拖着陆以北,每走出半米左右,便会停下来休息片刻,从小巷中央至路边,不到两米的距离,她整整花了二十分钟。   “嘭!”   将宛如一滩烂泥的陆以北扔在了路边,华桑靠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院墙,缓缓坐下,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脱力了一般,面色发白,满头大汗,连连喘着粗气。   她仰着脑袋,呆呆地望着头顶梧桐树茂密的枝叶,良久才顺过气儿来,悠悠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拖尸这活儿,真是有够累人的。   华桑腹诽着,扭头看向陆以北,半阖双目,收敛心神,默默运转灵能,随着一抹宛如朝霞的绚烂光晕闪过她的双眸,视线里顿时冉冉升腾开了一层轻薄缥缈的岚雾。   望气术,开!   维持着这种类似于水中观月,雾里看花的状态,几息之后,她便看见了一道赤红的虚影自陆以北身后缓缓浮现。   那道虚影是一尊魁梧的巨人,浑身被火焰与浓烟包裹着,弯刀似的长角仿佛熔岩铸造而成,大体的形态,与典籍中记载的伊芙利特一般无二。   不过,与记载中不同的是,那尊伊芙利特嘴是黑的,双臂也是黑的,肌肤布满裂痕,仿佛遭到了严重烧伤,以至于组织发生了碳化一般。   华桑通过望气术,注视着陆以北的灵纹虚影,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尊伊芙利特的神态,并不像是典籍中记载的那样狰狞邪恶,而是……   有些委屈?   就好像是遭到了恶劣的霸凌一样。   “……”   奇怪,我还以为他是因为灵纹变异,进而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灵纹失控,才突然晕厥的。   可是,看这个样子,他的灵纹又似乎很正常?   那他为什么会……算了,这不管我的事情。华桑想。   光是把陆以北拖到路边,加上帮陆以北检查灵纹是否失控,就已经超出她每日运动量的上限了,再多管闲事儿,她担心自己会累死。   是真的会当场暴毙的那种累死。   华桑想着,余光不由自主地朝着她的后背飘去,在那里,衣衫包裹之下的背脊上,绘制着她的灵纹。   ————   半小时后。   有奇怪的梦境,没有诡异的幻象,只是经历了短暂地晕厥,陆以北便自然地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洒满星光的夜空,他愣了一下子,在确定了自己仍旧身处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外的小巷之中后,微蹙起了眉头。   怪起来了!   按照往常的套路,在醒过来之前,要么就会目睹惨烈地怪谈袭击事件,要么就会被老祖宗一顿教育,要么就会听见代练妹,以“你醒啦,你现在已经XXX了”为开头发表一连串的长篇大论才对。   这一次,会不会太平淡了一点?陆以北想。   或许是过去大半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次的迫害的关系,晕厥之后,像是这样平静的苏醒过来,他竟然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怕不是在不经意之间,沾染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癖好哟?   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陆以北坐起身来,刚定了定神,便听见身旁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地喘气声,循声望去,他顿时心头一紧。   卧槽!姑娘你哪位啊?!   只见,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一名衣衫破损的少女靠墙坐着,乱糟糟地长发垂下,遮掩了大半的面庞,发隙间露出的小脸上,沾染着些许灰尘,脏兮兮的,脸色惨白。   她那两片精致小巧的柳叶唇微微张开,粗重地呼吸着,发出一阵阵,类似于害了肺病的,将死之人的“呼咳”声。   “咳……咳……咳……”   凝望着华桑,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以为自己遭遇了女鬼索命之类的怪谈事件,但转念一想,这里是花城地界,应当没有哪个怪谈,会胆大包天到袭击花城怪谈之王,稍微松了口气。   紧跟着,他定了定神,上下打量了一阵少女,这才从那条从破损裤腿中探出的,又细又白的小腿,分辨出了眼前的少女是华桑无疑。   “……”   不是,刚才突然昏迷人的是我才对吧?   她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陆以北想着,不动神色地用灵觉探知了一下华桑的状态,心头微微一惊,然后就更加疑惑了。   这姑娘,虽然看上去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是从灵觉探知的结果来看,她不仅灵能波动浩瀚如江河,生命力也旺盛得像一头壮年公牛。   这样的灵能力者,哪怕是用刀子,在她身上开条口子,放两公斤血,按道理说都可以继续活蹦乱跳。   “姑娘,你……”   华桑软绵绵地竖起一只手掌,挡在了陆以北的嘴边,打断了他的发言,然后微微扭动脖子,向他投来了“别说话,想我静静,懂?”的眼神。   陆以北冲着华桑比了一个“OK”的手势,点了点头。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绅士风度的。   静静地等待了片刻。   见华桑的气息逐渐平稳,面色也有了几分红润,陆以北估摸着她已经“静”够了,再度问道,“姑娘冒昧地问一下,我刚才晕过去之前,注意到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是早就料到我会晕倒一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无故晕厥,以及华桑看他时那古怪的眼神,他还是想当在意的。   华桑吊了一口气,勉为其难道,“猜的。”   并且还猜错了……华桑在心中地补充了一句。   “猜的?怎么猜的?就算是猜测,应该也有一定的依据吧?”陆以北追问道。   “你的灵纹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陆以北继续追问道。   没理由啊!   我的灵纹不是一直被两大怪谈本体核心压制着,像是个没用的小老弟一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吗?   现在这小老弟怎么突然就不对劲了?到底是什么给了它勇气?陆以北想。   “变异了,但无碍。”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紧,急忙问道,“啊?这又是变异,又是无碍的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往好的方向变异?那我是不是会因此变强呢?”   “不是。”   “那是会变弱?还是说,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症状?我不会挂掉吧?”   无论革命不革命,身体都是本钱,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华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家伙怎么就不能消停一小会儿?   都告诉你无碍了怎么还问,遇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今晚搞不好要活活累死在这里。   陆以北皱了皱眉,半吞半吐,“……”这姑娘说话怎么跟挤牙膏似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遇上你,我真是心态血崩,今晚搞不好要活活急死在这里。   沉默着,对峙了片刻。   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华桑按捺住了心中的烦躁目光幽怨地看向陆以北,不紧不慢道,“事情是这样的,首先我早晨遇见记得时候,偶然察觉到你的灵纹出现了变异,感觉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示意华桑继续说下去。   “其次,刚才见你刚才走着走着,突然晕厥倒地,我怀疑是灵纹轻度失控,对神经系统造成侵蚀的常见症状之一。”   对于灵纹不稳定,乃至失控的症状,她再清楚不过了。   “结合以上两点,我便猜测你的身体可能会出大问题,所以,所以,所……”   “所以什么?”陆以北急切追问道。   然而,还没等陆以北得到想要的答案,却见华桑眼皮缓慢下沉,昏昏欲睡地点了几下头,然后身子一斜,“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之前为了完成掌教真人交代的任务,华桑灵能消耗过度,以至于稳定多年的灵纹,都出现了些许波动,让她的身体承受了不小的负担。   现在的她,几乎一整天颗粒未尽、超负荷的运动量、一天之内接连使用望气术观察陆以北的灵纹,更是让本就没有什么富余的活力槽,雪上加霜。   所以,她是真的撑不住了,虽然距离暴毙还差得远,但真的需要静养。   看着华桑那突然断开连接的模样,陆以北的脑子里顿时浮现起一串问号。   “不是,姑娘你没事儿吧?姑娘?”   有事儿你也先把话说完再出事儿行不行?   这种好像是医生拿着诊断证明,对病患说“从检查结果上来看,你疑似癌症晚期,但是……”然后就没有了下文的说话方式,你真的不怕被打吗?   朦朦胧胧间,听到了陆以北的呼唤,华桑勉力地抬了一下眼皮,然后挣扎着伸出手来,手指颤抖着,轻轻地在地上写下了一个字。   那样子,像极了电影电视剧里,角色临死前,拼命想要写下凶手名字的模样。   陆以北歪着脑袋,分辨了一下华桑歪歪扭扭的字迹,皱起了眉头,“饿?哦,对了,她刚才让我帮她买吃的来着,可是……”   可是,这得饿了多少天,才会话说到一半突然晕倒哟?   自己的师妹没饭吃,李轩那家伙都不管管的吗?   呸!坏东西,不当人子!   陆以北义愤填膺地想着,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取出半包辣条来,冲华桑问道,“姑娘,要不你先吃点儿辣条垫垫?”   闻言,华桑勉力地抬了一下眼皮,像是死不瞑目一样,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   “好吧,你好像不太喜欢吃辣条。”陆以北耸了耸肩,叼上一根辣条,起身朝着牡丹街口的便利店走去。   ————   夜色渐浓。   昏暗的小巷安静了片刻后,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陆以北从便利店里白嫖来了果冻和酸奶,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撕开了包装,放在了昏睡的华桑琼鼻跟前,然后伸手扇了扇,将气味扇进了她的鼻息。   然而,华桑不是顾茜茜,食物引诱这招,不太好使。   见华桑没有苏醒过来,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坐在她的身边,自顾自地吃着辣条,陷入了沉思。   灵纹变异,造成的晕厥么?难道是因为沾染了黑日火种?   要真是那样,可就要老命了,日蚀会手里边儿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实在不行,想想办法灵纹小老弟抹除掉算了,反正要它来也没有卵用,留着还可能是个祸害。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盘算着,要不要迫害伊芙利特灵纹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昏睡的华桑苏醒了,坐起身子,一言不发地拿起了陆以北送来的食物,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她双手捧着果冻,小口小口的咀嚼,看上去活似一只啃松果的花栗鼠,乱糟糟地长发垂下,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吃东西时,露出的红润小嘴,唇形宛如两片柳叶,还挺好看。   不过,这世上怎么还有人吃果冻都要细嚼慢咽的?今天算是长见识了。陆以北腹诽。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华桑那种,不紧不慢,他强任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影响。   陆以北也仿佛进入了贤者时间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她吃完。   良久。   华桑将陆以北买来的果冻、酸奶、棉花糖等方便进食的食物吃完后,便不再进食了。   舔干净最后一个酸奶盖子,妥帖地收纳进垃圾袋里,她盘膝坐直了身子,回忆了一下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给陆以北解释了起来。   “刚才说到,你突然晕厥像是轻度灵纹失控的症状,所以我便猜测你的灵纹出了问题的。后来我又用望气术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你的灵纹除了有些变异之外,并无异常,想来可能是我猜错了。”   灵纹变异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坏事儿,甚至有的灵能力者能借着灵纹变异,一举进阶到更高等级。   顿了顿,华桑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灵纹失控这种事情,就像是癌症一样,初期很难确诊,然而一旦发作就已经很难治愈了,我建议你最好找个机会好好检查一下你的灵纹。”   “另外,就算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但后续仍旧有类似的异常反应出现的话,你随时可以到大纯阳宫来找我,我跟掌教老头子关系不错,可以请他帮个小忙,治疗和检测灵纹失控方面,他的活儿贼棒。”   华桑性子懒是懒了一点儿,但她通常还是很乐于助人的,只要助人的时候,不需要她自己出力太多就行。   听华桑说完,陆以北心中的疑惑终于得道了解答,但他的心情却反而变得沉重了起来。   虽然灵纹长期被两大怪谈本体核心压得喘不过气来,失控的概率不高,但是万一它就是因为被压迫久了,就心理扭曲,逐渐“变态”了呢?   保险起见,不得不防。   反正想要取得灵台净业的最后一块碎片,我早晚也得去一趟大纯阳宫,现在无非是多了一个支线任务罢了。   不过,最后一块碎片没办法硬抢,灵纹是否失控也还没有确定,这两件事情都急不来,又牵涉到了大纯阳宫,具体该怎么操作,恐怕还是先问问老祖宗比较好。   想到此处,陆以北站起身来,冲华桑拱了拱手,“那就先谢谢姑娘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嗯嗯,拜。”华桑点了点头。   陆以北再次冲她拱了拱手,转身骑上了心爱的小摩托,加速朝着小巷外驶去。   目送着陆以北骑车离去的背影,华桑很快就再一次陷入了自闭状态,趴在地上,开始养精蓄锐。   可恶,今天一天说的话,比我平时一个月说的话还要多,真是太累了。   不过,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累就累一点儿吧!   大不了明天,呃后天?不不,还是休息到下周末好了。华桑想。 第三章 太怪了!   23:07,花城东城区,莲花桥汽修厂,这里是花城最大的汽修厂。   汽修厂内,身心俱疲的李轩椅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看着电视上轮播的综艺节目发呆,手中咖啡已经凉了。   “哒,哒,哒!”皮靴与地板碰撞的轻响传来。   一名穿着工装的年轻男子从修理车间走来,脸上挂着疲惫但赚得盆满钵满的笑容。   “李哥,您那五辆车的轮胎全换好了!”   “李哥?”   “哦,好。”李轩回过神来,看向男子,询问道,“多少钱?我刷卡。”   闻言,男子讪讪地笑道,“哈,李哥,您可真会开玩笑,您的朋友早就帮您给过啦!”   “又给过了么……”李轩喃喃自语了一句,进一步加深了对白开的怀疑。   时至今日,他仍不知道,白开付费扎他车胎、拆他车轮毂的目的。   ————   “其余四辆车就先停在这儿,你们顺便帮我做个保养,我有空再来开走!”   “李哥,您放心好了!”   “麻烦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好嘞,您慢走,注意安全!”   “嘭——!”   关上车门,李轩略微调整了一下座位,系好安全带,握紧了方向盘,目光微微一凝,整个人顿时一改颓丧忧郁,气质变得凌冽起来。   那种感觉,不像是在汽修厂的大门前,而像是正在环法汽车拉力赛的起跑线上。   事实上,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他的梦想便是参加一次环法汽车拉力赛,只是时过经年,梦想已逝,环法汽车拉力赛也因为频发的怪谈事件,停办很多年了。   有的时候,李轩其实挺羡慕白开的,在他看来,如果他也有着白开那样惊人的速度,或许还能重温旧梦,在狩猎怪谈的时候,体验一把赛车时风驰电掣的**。   “嗡——!”空荡无人的城市公路上,跑车的发动机嗡鸣。   伴着《MAKEMYDAY》激昂的音乐,李轩驾驶着爱车,行驶在返回公寓的路上,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变幻,他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他今天好像忘记了什么总要的事情。   可是,是什么事情呢?   是白开一反往常,突然“**”大发,一次性捅爆了五辆车车胎的原因吗?   不对,虽说那家伙通常只会对一辆车下毒手,但是他什么时候会动手,动手的理由,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仿佛脑子有大病一样。   那是……   “嗡嗡——嗡嗡——!”   就在李轩沉思之际,他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徒儿,是我。”接通电话,车载音响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电话,是他的师父,碧虚子打来的。   “师父?”李轩眼前微微一亮。   虽然不知道师父之前为什么发火,但是就目前看来,他应该已经原谅我了吧?   对他冷暴力已久的师父,突然主动打来了电话,让他一阵欣喜。   “嗯,是我。你华桑师妹明天就要动身回来了吧?掌教真人让我代他老人家问问,你华桑师妹在花城可还好。”   “那姑娘命苦啊,小小年纪,就要承受灵纹随时失控的风险。老实说,这一次出远门儿,不仅掌教真人挂念她,就连我几个老家伙也怪担心她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掌教师叔怎么想的,明知道她灵纹有问题,还派她去做那么困难的任务,虽说我们平时不待见她,但也只是做做样子,可掌教师叔这次也太过了一点……”   “行了,师父您就放心吧!华桑师妹好着呢,吃得饱睡得香。”李轩微笑着打断道。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嘴角一阵剧烈地抽搐。   等等,华桑师妹?!   该死,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这一刻,李轩终于回想起,让他心绪不宁了一整天的事情是什么了。   “喂?徒儿,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呃……”李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师父,呐什么,我这儿路上遇见一个龟孙跟我飙车,严重怀疑是怪谈事件,简直不能忍,我先不跟你说了!”   “哼,这都离开师门多久了?还是这幅冒冒失失的样子,成何体统?也罢,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嗯,知道了,拜拜!”李轩敷衍地应了两声。   在挂断电话的瞬间,他便猛地一转方向盘,伴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跑车在公路上甩出了一道华丽而优美的弧线,调转方向,朝着牡丹街的方向驶去。   ————   深夜的牡丹街万籁俱寂,薄雾在蜿蜒的水渠上飘荡,两侧的屋舍没有半点灯火。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前的巷子里,风永远不疾不徐地吹着,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下,一名少女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哒哒哒——!”突的一阵脚步声响起,打破了小巷的寂静。   神态焦急的李轩火急火燎地从小巷尽头跑来,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华桑,先是暗松了一口气,紧跟着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先前华桑来花城时,碧虚子只是匆匆忙忙地跟他交代了一句“记得给你华桑师妹松下绑”便挂断了电话,完全不跟他废话,也没有告诉他,华桑正处于被灵纹随时失控的状态下。   碧虚子那样的态度,加上师兄弟间流传的有关华桑的不好的传言,再加上她抵达花城后的表现,一度让李轩嫌厌这位师妹到了极点。   可现在……   李轩忧心忡忡地看向华桑,在看见她身边,整齐收纳起来的零食包装后,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后用灵觉探知了一下她的状态后,过山车式起伏的心情,终于抵达了终点。   灵纹状态很稳定,看样子华桑师妹她多半是吃饱了,又开始“养生”。   呵,师父他老人家成天就知道罗里吧嗦的危言耸听。   还总是说我冒失,也不看看是跟谁学的!   李轩腹诽着,突的想到了自家师父刚才在电话里,对华桑表现出的关切,心里不禁泛起了一阵酸意。   是的,他吃醋了。   虽然师父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准则对待自家徒弟,可以理解,但那总是让他觉得,他这个徒弟,像是手游抽卡大保底送的。   众所周知,口嫌体正直和折磨晚辈一样,是大纯阳宫的老传统了。   坐在小巷边的石台上,等待着华桑苏醒,李轩在她没吃完的那些零食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半袋花生米,百无聊赖地吃了起来,打发时间。   “诶,这花生米味道挺好啊!”   尝到了意料之外的美味,李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似乎是被他的声音给惊扰了,华桑发出一阵轻柔的鼻音,醒了过来。   见她慢悠悠地爬起身来,李轩挑了一下眉毛,讪笑道,“抱歉啊师妹,今天遇到点儿麻烦事儿,差点儿把你忘了。”   “嗯,没关系。”坐起身来的华桑乖巧地点了点头,揉了揉朦胧地双眼,朝着李轩看过去,看见他手中那袋花生米,眼神顿时怪异起来。   “师兄,你很饿吗?”   “没有啊,怎么了?”李轩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没有的话,你最好别吃了,那东西脏。”华桑淡淡道。   “脏?”李轩满脸疑惑地看了看手中花生米的包装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许福记花生夹心巧克力。   怎么是花生夹心巧克力,不是花生吗?   等等!   师妹她,好像,似乎,大概从来不吃这种难以咀嚼的东西……   想到此处,李轩表情僵硬地,朝着华桑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乱糟糟的长发遮掩了她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看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   她饿了几乎一整天,单是果冻和酸奶,明显是不够的。   见状,李轩脸色刷地一下惨白,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YUE——YUE——!”   这一刻,他突然领悟到,为什么师门的长辈们会对华桑抱有,既心疼关切又深恶痛绝的矛盾感情了。   大抵是因为,她有的时候,真的™的不干人事儿吧?李轩想。   ————   “《怪谈事件·上帝之鞭》?啥玩意儿啊?阿提拉吗?手游角色终于变成怪谈了?总不能是真的匈奴人诈尸了吧?”   “卧槽,卧槽,这个牛X啊!”   行走在车库通往公寓楼的路上,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短视频,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那是一段大约一分钟的无人机拍摄视频,画面上显示着一片荒凉的戈壁滩,一道宽约五十米,闪烁着无数火星的狰狞沟壑,一直蜿蜒到了视线的尽头。   正如短视频标题所写的一样,那副画面,就像是神灵愤怒地挥下毁灭的长鞭,致使大地开裂,地火喷涌一般。   太可怕了,恐怕得是接近天灾级的灵能力者或是怪谈,才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吧?不过……   这跟我花城折磨王有什么关系呢?   单纯地看看热闹而已啦!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在当下,很多人抓住一点儿空闲就想刷两条短视频,陆以北也不例外,只不过,在虚无的提醒下,他在刷短视频时,总是会留心那些稀奇古怪的新闻,暗自揣测背后隐藏的怪谈事件。   按照虚无的说法,那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新闻,很多都是司夜会或是其他类似组织,在试图掩盖怪谈事件的真相时,放出来的烟雾弹。   就好像是,那些分析部分国家已经被怪谈渗透的视频,就有一定道理,否则怎么的那么多外国自媒体,搞什么“怪命贵”?   嗯,前段时间,恒河新德里流域一夜之间清澈如泉,恐怕有问题!   对了,短视频APP吞噬时间,也是一个大问题!   陆以北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暗戳戳地吐槽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自家门前。   收起手机,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入家中,换好鞋子,忽视了客厅里鬼鬼祟祟的小怪谈们,他便直奔楼上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于王嘤嘤苏醒这件事情,竟有了一丝期待感。   就像是玩宠物养成游戏,等待着未知的宠物蛋孵化时那样。   虽然王嘤嘤自行苏醒的概率很低,但是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站在楼梯口,开了灯,朝着床头柜看了一眼,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   王嘤嘤依旧是个球。   紧跟着,他便看着挂在王嘤嘤身上那副头戴式耳机,皱起了眉头,转身朝着楼下喊了一声,“我说,TA身上的耳机是你们放的?我不是说了,不要乱动TA的吗?”   我这不是担心TA出什么问题,我主要是担心,跟TA过度接触,你们会出问题……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等待了几秒钟,楼下了传来了毛团弱弱地回应,“我,我们这不是想着帮你给TA胎教一下子吗?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呐魔女大人!”   胎教?陆以北皱了皱眉,拿起耳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下子,脸色顿时一黑。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是不是这两天,他对王嘤嘤表现出了过度的关怀,让家里的小怪谈心生嫉妒,以至于想要谋害王嘤嘤。   就像是有了二胎之后,老大受到冷落,心里不平衡,于是对弟弟或妹妹蓄意报复那样。   “淦哟,《大悲咒》朗诵?你们这是想胎教TA,还是想超度TA啊?啧,啥也不是!”   吐槽了一句,陆以北迅速地关掉正在播放的经文朗诵,切换到了《德纭社相声集锦》,然后重新给王嘤嘤“戴”上了耳机。   这才叫胎教嘛!   将来孩子“生”出来,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一点,在学校才不会被人欺负。   是的,在陆以北的计划中,他是要送王嘤嘤去上学的。   在他看来,王嘤嘤太缺乏认识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了,三观也有一定问题,需要接受教育,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   陆以北想着,轻轻地拍了拍王嘤嘤,然后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灵台净业,握着剑盘膝坐在床上,集中了精神,向其中注入了灵能。   淡金色的微光,如流水一般晕开,古拙断剑发出一阵嗡鸣,在空气中荡开层层涟漪。   下一刻,异变陡生。   四周的空气骤然凝重,像是凭空生出了万钧巨石,向着他挤压了过来,隐约间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袭来。   紧跟着,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李轩的身影,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他脸色苍白,表情狰狞扭曲,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瞬间,陆以北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一抬手,便将灵台净业给扔了出去。   “卧槽!?什么鬼?”   “为什么会看见那家伙的身影哟?”   “完了,完了,出™大问题了!”   陆以北敲了敲脑袋,面无表情地看向掉落在地的灵台净业,有点怀疑人生。   在试图进入梦境,跟老祖宗取得联系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了李轩的身影。   恰如专心致志欣赏白小花MMA时,突然从她小裙裙下面,弹出了一段惊悚电影高能片段一样。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让人大受震撼。   太尼玛怪了! 第四章 夫君啊,我的夫君!   陆以北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灵台净业,眉毛几乎拧成了二维码,心情异常沉重。   直到现在,回想起刚才眼前一闪而过的李轩的身影,他还是觉得非常不适。   虽然抛开对李轩这个人的抵触情绪不论,他的样貌也算是有几分古风美男的味道。   但是刚才陆以北所见到的,那副狰狞扭曲的表情,已经算精神污染了属于是。   还有那股令人窒息的挤压感,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么看起来,现在也只能那样了吧?”   陆以北喃喃自语了一句,俯身将灵台净业拾起,放平在膝盖上,集中精神,向其中注入了灵能。   想要了解有关大纯阳宫的情报,就得跟老祖宗取得联系。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尝试。   实在不行……对不住李干员,如果不能避免恐惧,我只能想办法战胜恐惧了!陆以北想。   ……   流光在剑身上晕开,剑锋轻颤,发出悦耳的嗡鸣。   就在眼前出现些许恍惚的瞬间,陆以北毫不犹豫地中断了灵能运转。   等待了几秒,故技重施,然后再次中断灵能运转。   如此循环往复大约六十几次,每次增加零点几秒持续时间。   就好像是试洗脚水温度时,从脚尖过渡到整个脚掌,然后一点点增加浸入水中的时间那样。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挤压感和李轩的身影没有再度出现,陆以北才略微松了口气,放空精神,放心大胆地向灵台净业中注入了灵能。   于是,伴随着剑刃长鸣,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   天空黑得宛如墨染,凉风在钢筋混凝土丛林中飘荡。   高耸入云的大楼顶端,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天台边缘,一名面容清秀儒雅的男人,举头望着那风雨欲来的天空,侧影中透着几分沧桑,沧桑中带着几分孤独。   “忙,孩子忙点儿好啊!”清霁自言自语道,说话间无声地叹了口气。   突的,灵能波动毫无征兆地袭来,空气震颤,荡开无色涟漪。   察觉到灵能波动中,那股熟悉的气息,清霁面露喜色,眼眸中尽是期待之色,但很快眼神就阴沉了下去。   哼!臭丫头,这么久也不来看我,是当我这老祖宗已经死了吗?   呃,我好像的确是已经死了……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待会儿断不能给她好脸色看!清霁狠狠地想。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绝大多数空巢老人一样,既期待着子孙后辈的关爱,又愤怒于子孙后辈的长期冷落。   跟奶奶嘴里的数落喋喋不休,做菜的双手却没有半点停歇一样。   然而。   就在清霁盘算着,该如何教训那不肖玄孙媳妇时,空气中荡漾的那股灵能波动,突然间消散了。   “咦?没了?”   轻呼了一声,清霁转过身去,看着破败空荡的天台,脸上佯装出来的怒意淡去,双眼浮现起一抹失落之色。   呵,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看样子是我想多了。   也罢,从气息上判断,她的实力似乎又强了不少,向来应该过得不错。清霁想着,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就像是大多数老人一样,虽然见不到子孙后辈心中免不了落寞,但只要有一个电话报平安,知道他们过得好,便足够了。   下一刻,空气中的灵能波动再度强烈,熟悉的气息袭来。   清霁黯然的双眸刹那间恢复了光泽,紧跟着灵能波动又一次消失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里,那股熟悉的气息,出现,消失,再出现,足足重复了六十七次。   打一个“电话”可以算是报平安,连续打六十七个“电话”,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   看着那空荡破败的天台,清霁沉默无言。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期待或是生气了。   他的心中,只有一片无悔的杀意。   他只想着,自家那玄孙媳妇儿,何时才能出现,然后他好亲手打死那个孽障!   ————   意识像是沉入水中一样,不断下沉,缓慢地溃散开来,又迅速地凝聚。   待到一阵凉风拂过面颊,陆以北睫毛轻颤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的朦胧还未散去,一股强烈地危险预警,便笼罩了她的意识。   【好快的剑!】   陆以北,“???”   什么鬼预判念头?这是已经放弃治疗了吗?   “噗——!”   几乎就在预判念头闪过的同时,一股灼热自后背升起,陆以北眼睁睁地看着三尺青锋,穿出了她的胸膛。   “六十七……”   清霁的声音传入耳中,陆以北眉头微蹙,疑惑在心中悄然升起。   我这么久没来看老祖宗,他老人家生气,刺我一剑可以理解。   反正也死不了。   可是,这个“六十七”是什么意思呢?是某种我没学过的剑招吗?陆以北想。   就在她疑惑之际,清霁的声音再度响起。 “……六十六、六十五……”   陆以北,“……”   伴随着一个个数字从他的嘴里不断蹦出,他手中模拟百臂巨人权能凝聚的光剑,激射而出,疾如雷霆。   剑剑避开要害,哪里最疼扎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仿佛看见了光,在光芒中,她老爹正挥舞着七匹狼。   终于,她承受不住那愈演愈烈的疼痛,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夫君,我苦命的夫君陆以北啊!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在清霁数到“五十五”的时候,她便已经回过味来。   她刚才尝试了六十七次,老祖宗便要捅她六十七下。   紧跟着,在要不要节操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大概三下左右,她选择了要节操。   然后默默地下调了节操的下限。   听到陆以北的惨叫,清霁嘴角一阵抽搐,想起那素未谋面的早夭玄孙,心一软,剑也慢了下来。   很快,模拟百臂巨人权能凝聚的光剑,便化作点点微光,溃散开来。   事实证明,女人,真的会妨碍出剑。   ————   片刻后。   清霁端坐在天台的护栏上,看着跪在面前,双手揪着耳朵的陆以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错没错?!”   “错了……”陆以北弱弱道。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清霁翻了翻白眼,紧跟着见陆以北想要站起身来,又厉喝了一声,“等等,谁让你起来了?”   “哦。”陆以北应了一声,重新跪回了地上,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耳朵。   乖巧得像是一只刚挨过揍的小奶猫。   就很委屈,她也不知道往灵台净业里注入灵能,老祖宗就有感应啊!   “哼!”清霁斜眼看着陆以北,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这死丫头,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吧,这次打算让我帮什么忙?”   虽然老祖宗下手的刀子很快,但他还是很关心自己这位玄孙媳妇儿的。   “误会了,天大的误会。”陆以北急忙道,“哎哟老祖宗~!人家只是想您了,特地来看看您嘛!”   老年人,跟小孩子一样,需要哄的嘛!   说话间,她眨巴着那一对桃花眼,扭动着纤细的腰子,往清霁身边靠了靠。   “哦?”完全无视了陆以北的撒娇卖萌,清霁眉毛一挑,幽幽道,“那现在已经看过了,你可以回去了。”   装,继续装!   我见过的女妖精,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一眼就看出你的小算盘了!   相处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这……哈哈。”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发出两声干笑,用手指比划着说,“其实,还是有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想请老祖宗帮忙的。”   “哼,我就知道!”清霁翻了翻白眼道,“说吧!这次想学什么?事先说好,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可不能教你,上次教你纸蝉仙,已经破例了。”   “我就说您误会我了嘛!”陆以北嘟了嘟嘴道,“人家真的不是来找您学东西的,我只是想……想……”   “想什么?”   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道,“想问问您,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大纯阳宫而已。”   “不知道。”   “诶?怎么会……”陆以北欲言又止。   您老人家,不是经常去“借”东西吗?溜门撬锁、飞檐走壁、穿墙闭气什么的应该很熟练才对吧?   “自出师以后,我都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清霁淡淡道。   反正,无论是护院弟子,还是镇派长老都拦不住我,性质上跟大摇大摆走进去也差不多。   陆以北,“……”好嘛,本来以为是窃,结果是明抢是吧?   “怎么?”见陆以北不说话,清霁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阵,语气严肃道,“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是鬼主意,不是鬼主意。”陆以北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只是偶然间得到消息,灵台净业的最后一块碎片,就保存在大纯阳宫当中……”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突然就哽咽了起来,双目失神,整个人就像是一朵花凋零了一般,然后转过身去,拉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唏唏!老祖宗,您知道的,这剑几乎可以算是我那已过世的夫君,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了,嘤嘤嘤……”   说话间,陆以北假象了一下自己挂掉的场景,越想越悲伤,险些情绪崩溃不能自己。   连自己都骗不了,怎么可能糊弄得了老祖宗?   “我心心念念的要将它补全,只不过想留个念想罢了,真的没有甚坏心思的。”   清霁,“……”   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   哎,我这玄孙媳妇儿,平日里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没想到竟是个痴情种?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可叹呐!   沉吟片刻,清霁轻叹了一口气道,“哎,这事儿说来也好办,有两个法子可以解决。”   陆以北,“……”诶嘿,计划通!   “其一,我将大纯阳宫的山门地图、阵法布置详细告知于你,你自然可以出入自如,只是时过境迁,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我就不敢保证了。”清霁道。   “其二,你若能联系上张淮南那小子,只需告诉他一段口诀,他定然会拱手将最后一块碎片献上,只不过,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了,那小子是否还活着都两说。”   “活着的,活着的。”陆以北道,“我听人提起过。”   她清晰地记得,在汤城,她报出张淮南名号时,付辛夷的表情和态度的变化,那足以证明张淮南还活着。   “哦?”清霁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喜之事一般,眼前一亮,微笑道,“算起来,那小子也该是虚岁一百二了,不错不错!”   “还记得,他那时候抹着鼻涕哭着对我说,将来总有一天要赢过我,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清霁话锋一转道,“现如今那小子恐怕已经是大纯阳宫的重要人物了,你想见到他恐怕有些困难。”   “……”   不只是困难,甚至有生命危险!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的是,老祖宗都挂了那么多年了,张淮南还卖不卖老祖宗的面子都是两说。   最可怕的情况是,张淮南对老祖宗依旧怀恨在心,我到时候把老祖宗给的口诀说给他听,搞不好就要当场暴毙了。   陆以北想着,冲清霁欠了欠身子,“困难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还请老祖宗教我。”   无论是地图还是口诀,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先记住总是没坏处。   ————   半小时后。   陆以北看着清霁在地上画出的,宛如孩童涂鸦的地图,瞪大了眼睛。   “老祖宗,冒昧地问一下,这个芝麻烧饼一样的不规则圆圈代表什么?”   “什么烧饼,这是护山大阵,那些点是阵眼,蠢!”   “那这个柯基呢?”   “什么柯基,那是麒麟!”清霁低吼道,“你是不是在质疑我的作画水准啊?”   那低吼,薄怒中带着几分尴尬,尴尬中又透着几分得意。   呵呵,终于也有你看一遍记不住的东西了?   陆以北,“……”不敢,不敢!   不过,饶是以她的记忆力,想要记住这种“地图”也有些费劲。   她甚至怀疑,往那地图里注入一点儿灵能,地图就会立刻跳起来,喊两声“歪比巴卜,玛卡巴卡!”   从地图上收回视线,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看向清霁道,“老祖宗,您还是先跟我说口诀好了,这地图我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住。”   “哼!那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清霁微微扬了一下脑袋,朗声道,“太极浑沦,才开口,便分仁义。把清真支离,大道已废……”   等等,这口诀,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陆以北听到一半,微蹙了一下眉头,接着清霁的话音,脱口而出。   “……万物抽添明进退,神炉静默牢封闭。得一火,炼出个金刚,超天地!”   “是这个吗?这是您的灵纹的权能描述对吧?我记得您以前说过一次。”   清霁,“……”   打脸来得太快,不开心。   察觉到了清霁的微表情变化,陆以北阴阳怪气道,“老祖宗,您说句话啊?到底是不是啊?”   我承认,我有找回场子的意图在里面。   “是。”清霁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声。   “哦~!”   很好,果然是老祖宗画图水平有问题,而不是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   陆以北点了点头,瞬间找回了,在那副地图上备受打击的自信。   ————   陆以北蹲在地上,久久地盯着那副扭曲的地图,直到双眼发干,才勉强将其完整的记了下来。   说来也离谱,那副地图乱归乱,但乱中还附带3D效果。   也不知该说是画风清奇,还是天赋异禀。   记下了地图,略微休息了片刻,陆以北突然回想起了,早些时候华桑对她的那些提醒,便看向正闭目眼神的清霁,轻声询问道,“老祖宗,我最近灵纹有些不太对劲,您看……”   清霁眼睛也不睁一下,便打断道,“你别问我。”   不会吧,不会吧,堂堂一代宗师,竟然因为两句阴阳怪气怀恨在心?陆以北腹诽。   “这样啊?哎!那只能等见到张淮南,再好好求求他了。之前有人跟我说,张淮南治疗灵纹失控天下一绝来着。”   清霁,“……”   “夫君啊,我的夫君~!嘤嘤嘤!”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偷看了一下清霁的表情,然后大失所望。   完全没用啊!老祖宗要是活到现在,一定是绿茶鉴定大师吧?陆以北想。   沉默中,清霁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那婊里婊气的姑娘,冷笑了一下。   “这事儿,你激我也没用,你既然记得我的灵纹权能描述,难道忘了我的灵纹是怎么来的了?”   怎么来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略微回想了一下,紧跟着眼角便是一阵抽搐。   她依稀记得清霁说过,他那几位师父穷得出奇,在给他绘制灵纹的时候,有啥材料就往里塞啥材料。   只有一个宗旨,毒不死人!   现在细细想来,清霁最后能够凝聚出谁也没见过的灵纹——【太极浑沦】,搞不好就是灵纹无数次失控加良性变异的结果。   他根本不怕灵纹失控,自然就不需要掌握治疗灵纹失控的手段了。   行吧,算你DIO!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心态出现了微妙变化,清霁收拾起了戏弄她的心思,表情得意道,“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像什么话?”   陆以北,“……”   啧,说得像是有办法一样。   还有,我这不是哭丧着脸,我只是面瘫而已。   我不听,讨厌你,略略略!   “虽然我没治疗过灵纹失控,但我猜得张淮南那小子用的是什么法子治疗,你可想听?”   “想!”   “嘿嘿!”清霁意味深长地一笑,“那你可知道,在没有灵纹之前,人类是如何获取力量的?” 第五章 灵印   在没有灵纹之前,人类是如何获取力量的?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清霁,愣了一下子,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虽然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以前,怪谈的数量并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面对怪谈,人类想要自保,肯定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手段。   制造武器应该算一个,虽然普通的武器无法真正地消灭怪谈,但却能够将它们击退,如果是炼金术制造出的武器,对怪谈就有一定杀伤力了。   咒式和符篆应该也算,某些低等级的咒式和符篆,只需要拥有灵能力潜质就可以使用,就算没有灵纹,掌握咒式和符篆也能有一定战斗力。   会不会有人直接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呢?如果能控制好摄入量,让人类达到半怪谈化的状态,也能应对怪谈。   像是桃源里居民那样,祈求高等级怪谈庇佑也是一种办法。   听说某些灵能力者还掌握着“请神”的手段。   或许还有人驯服豢养怪谈。   还有……还有……   见陆以北陷入思索,久久没有说话,清霁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好了,我猜你已经想到很多种可能性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能够想到的所有方式,都有人尝试过。”   “我想告诉你的,仅限于跟灵纹有关系的方式而已。”   闻言,陆以北看向清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都有人尝试过了吗?   也对,古今中外,聪慧过人者数不胜数,我都能想到的东西,别人肯定也能想到。   陆以北向着,收回了心神,像是等待老师教导的小学生一样,坐直了身子,等待着清霁为她讲解。   乖巧.JPG   清霁看了一眼陆以北,正色道,“根据大纯阳宫内的典籍记载,第一位拥有灵纹的人,出现在大约一千年前,这个时间可能不准确,但应该没有太大的偏差。”   听到此处,陆以北突的想到了什么,眼波微微一颤。   一千年前,应当是宋代,刺青文化盛行,《东京梦华录》上就提到过,街上时常可以看见纹身的青年。   灵纹的诞生或许跟那时候的风气有一定关联。   陆以北想着,撇了撇嘴,集中精神继续听清霁讲解。   “在那之前,有三种获取力量的手段,跟灵纹有着密切关联,分别是图腾、灵印、以及吞吃怪谈。”   听到此处,陆以北举起了嫩白的小手手,插话道,“老祖宗,图腾和吞吃怪谈组织我能理解,可灵印是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灵纹就是一种图腾,而绘制灵纹需要用到的怪谈本体核心和炼金材料,也跟吞吃怪谈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灵印这东西,陆以北就完全没有听说过了。   清霁摆了摆手示意陆以北稍安勿躁,耐心解释道,“所谓灵印,其实可以算是图腾向灵纹转化过程中的一种变种。”   “简单来说就是在观想图的辅助下,或是直接近距离观察怪谈,然后用意念将权能烙印在体内,从而获取力量的手段,跟灵纹有很大的相似。”   “这种方式,成功的几率不高吧?”陆以北皱眉道。   同一样事物,不同的人带着主观意识去看,看到的东西都会有所不同。   就好比LSP看什么都要带点儿黄,牛头人战士看什么都要点儿绿一样。   更何况,单靠意念,在体内留下烙印,稳定性肯定比不上灵纹。陆以北想。   “有点儿小聪明。”清霁颔首道,“靠着一张不一定完全准确的观想图,再加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观想体悟,能够凝聚灵印者便已经少之又少,就算成功凝聚灵印,也只能获得很小一部分权能。”   “更何况,观看观想图,相当于直接窥视怪谈的真容,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   我懂,我懂!直视神灵,SAN清零,是吧?陆以北腹诽。   “据我遍观大纯阳宫典籍所得来看,灵纹大抵是某位同时掌握了灵印、图腾、以及吞吃怪谈奥妙之人创造出来的,而后又经过许多后继者的改进得出来的,获取力量的手段。”清霁道。   嗯嗯,这很合理!陆以北点了点头。   这世上绝大多数技术都有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现如今行之有效且能够普遍应用的技术,都是无数人小心验证、总结经验、大胆改进的成果。   按照《司夜书》上对灵纹的记载,灵纹是对怪谈权能进行深度研究、解析后,并以怪谈本体核心和炼金材料回溯还原,诞生出来的奇迹。   比起灵印那种带着主观意识,靠脑子硬“记”,风险极大、失败概率极高、且很难进阶的方式,明显优越了很多。   如果把怪谈比作记录着大量信息的电影,那灵纹就是高清抢版,灵印顶多算是二创剪辑。   唯一的优势,恐怕只有,修习的时候不需要怪谈本体核心和炼金材料辅助了。   只是,第一个绘制灵纹的人,有没有可能只是修习灵印不成,一怒之下干脆把观想图刺在了身上,然后在纹身的过程中,颜料里不小心混进了一点点怪谈组织,结果却意外成功了呢?   毕竟,欧皇这种生物,就算是作死,也能一不小心走上人生巅峰。   陆以北想着,心中疑惑渐生,追问道,“可是,您说的这些,跟治疗灵纹失控有什么关系呢?”   “嘿嘿。”清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神态似有些得意,“那是因为我修习过灵印……”   陆以北眼前一亮,正襟危坐,直觉告诉她,清霁马上要讲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没有完全成功。”   陆以北,“……”那你说个毛?   见陆以北眼神中浮现起鄙夷之色,清霁冷笑了一下,“我不是学不会,而是因为灵纹特殊,无论修习多少灵印,都会被灵纹吞噬掉。”   “不过,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我却发现,灵纹和灵印是可以同时存在的,也就是说,如果成功修习,灵能力者就相当于拥有了多种灵纹。”   同时拥有多种灵纹?陆以北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张硕”这样一个名字。   据怪谈聊天群提供的情报,这个代号为献疫的日蚀会成员,是参与截杀陆鸣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当中,唯二灵能波动等级达到了A+或以上的人。   而他便掌握着超过四种灵纹。   那个家伙,会不会就是修习过灵印,才能在同时拥有多种灵纹情况下,而保证灵纹不会失控呢?陆以北想。   “如果同时拥有的这多种灵纹,相互克制,或是相辅相成,那么当其中一种灵纹出现失控时,便可以用其他灵纹进行压制或是修正,”清霁道。   “轻微的灵纹失控,可以用熏香等手段治疗,但张淮南那小子敢号称天下一绝,肯定得掌握严重灵纹失控的治疗方法,我猜他便是用上了灵印。”   “据我所知,大纯阳宫内是保存得有观想图,并且我也教过那小子,灵印的修习方式。”   “怎么样,听完之后是不是很想学?”   陆以北,“……”   我学那玩意儿干嘛?   修习灵印得看观想图,一不小心就会SAN值清零。   现在灵纹失控的症状又不严重,应该利用熏香就能治愈吧?   陆以北想着,直勾勾地看着清霁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想哇!”   技多不压身,先学过来,用不用得上,以后再说。   “可惜,我现在教不了你。”   陆以北,“……”老匹夫,不干人事儿是吧?   欺骗无知少女……呃,不对,我在老祖宗面前扮演的角色,应该算少妇?   呸,欺骗少妇,恶趣味!陆以北狠狠地想。   见她那一对桃花眼里浮现起了愠色,清霁苦笑道,“不是我不想教你,只是我手头没有观想图,如果凭借着记忆绘制一副,恐怕会出偏差。”   闻言,陆以北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刚才已经领略过清霁那清奇的画风了,如果按照他绘制的观想图修习,那就不是恐怕会出现偏差了,而是一定会出现很大的偏差。   就像是看着BIGMOM,硬要你把她想象成女帝一样。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很有机会凝聚灵印的,毕竟你比别人有着先天优势……”说话间,清霁看向陆以北,视线下移落在了她胸口和小腹之间。   啥意思啊?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好几把奇怪哟!   被清霁这样盯着,陆以北皱了皱眉,警惕地将双手交叉在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的体内不是有那个什么百臂巨人的权能之力吗?如果你能一睹百臂巨人的真容,或许能将那股力量凝聚成灵印,窃取祂的权能。”   闻言,陆以北心中一喜,但旋即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得轻巧,那玩意儿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是想看就能看见的?   别说是一睹百臂巨人的真容了,想找个画像看看恐怕都很难。   更何况,就算有机会接触百臂巨人,我也不敢观察啊,祂一个不高兴,一拳能把我给狗脑子都打出来。陆以北想。   ————   片刻后,陆以北告别了清霁,回到了家中。   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   临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之后灵台净业成为神国雏形的寄托物后,或许可以让老祖宗进入神国雏形当中,那样至少不会太孤单。   但是在短暂权衡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什么时候才能从大纯阳宫那里,把最后一块碎片弄到手,都尚未可知,还是不要让老祖宗提前抱有太多的期待比较好。”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起身走向卫生间,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   凌晨3:17   陆以北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他失眠了。   或许是之前李轩那副扭曲的面容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震撼,现在,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李轩身影。   提神效果绝佳!   躺在床上出神,陆以北隐约间听见了王嘤嘤身上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眼前微微一亮,坐起了身来。   左右睡不着觉,干脆起来玩“球”好了!   陆以北想着,转头看8。; ? '5? ; '7 ?6:!, ;'6! 3。 " 4,?; ?:4. ": 2向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了床头柜上的王嘤嘤,默默地拿起了TA戴着的耳机,轻轻地戴着了自己的头上。   “《单刀会》大伙儿都知道……”   听见耳机里传来的相声片段,陆以北撇了撇嘴,拿起连接着耳机的备用手机,关掉了相声,切换到了《高等数学网课录播·一》。   “函数定义:变量间的一种对应关系(单值对应)……”   “嗯嗯!”听见耳边响起了清晰的授课语音,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将耳机戴回了那一团肉球身上。   半小时后。   他再次取下耳机,戴在自己头上,将《高等数学网课录播·一》切换到了《Z国古代美术鉴赏·一》。   就算是胎教,我们老陆家的孩子,也要德、智、美全面发展才行嘛!   更何况,按照虚无的说法,王嘤嘤现在的状态类似于植物人,给TA多听点儿不一样的东西,或许有奇效!   陆以北想着,听了听耳机里播放的内容,确认没问题后,重新戴在了王嘤嘤身上。   半小时后。   “再来点儿英语听力模拟题好了……”   ————   与此同时,距离李轩家不远的八天快捷酒店。   干净整洁的套间内没有开灯,华桑盘膝坐在床上,黑铁戒尺横于膝上,双目紧闭着,逐渐进入了入定状态。   她有些疑惑,想要请那位神秘的前辈解答。   思绪像是化作了一团薄雾,被风吹远,恍惚间,庞大的龟蛇虚影在她的脑海中浮。   紧跟着,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如同往常进入深度冥想状态时一样,见到那位神秘的前辈时,一阵来路不明的声音突然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只听见一个略带津门口音的男子,在她耳边道,“《单刀会》大伙儿都知道……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嘛,哥仨……跟亲哥们一样,然后哥仨就保护唐僧西天取经去了。《红楼梦》里有这故事……”   声音断断续续,不太清晰。   华桑,“???”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那声音从哪儿来的?   短暂地疑惑后,她竖起耳朵细细聆听了一阵,确定那声音消失后,定了定神,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丹田,花了几分钟时间,才再度进入了冥想状态。   “函数定义:变量间的一种对应关系(单值对应)……”   那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耳边,那种感觉就像是收音设备突然窜频了一样。   半小时后。   “秦汉时期,重要的美术创作都是在政府的监管下进行的……”   于是,她的心神再度失守,冥想状态瞬间破灭。   华桑,“……”奇怪的问题出现了。   被那来路不明的声音骚扰着,她感觉她那本就少得可怜的精力,濒临枯竭…… 第六章 《走蛟图》   凌晨3:45,八天快捷酒店,某套间内。   华桑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双手摊开,白皙小巧的双脚探出了床沿,微微垂下。   疏于打理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散开,那张小巧的鹅蛋脸上沾染些许灰尘,肌肤苍白,额前满是细小的汗珠。   一双圆而含媚的杏眼,瞳孔呆滞无神,眼角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精致如刻柳叶唇微微张开,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姑娘生得很漂亮,但平时邋遢的习惯,随便的穿着,略有些含胸驼背的仪态,再加上那仿佛烙印在她脸上的黑眼圈,完全掩盖了她其实是一个黑长直美女的事实。   “……”   被迫“学习”了近两个小时,那来路不明的声音销声匿迹,没有再度响起,华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已经死去,但心中却早已雀跃不已。   刚才那应该是新的灵纹失控症状吧?   嗯,这次还算比较能够接受。华桑想。   对于伴随着灵纹失控出现的各种奇怪症状,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类似于信号窜频的幻听,至少要比浑身长满黑毛、前后左右方向感颠倒、以及看谁都是大乌龟等症状好受太多了,比起那无时不刻承受着的,还在不断增长着的万钧重压,更是微不足道。   只要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吧?   虽然那些东西大都已经学过一次了,但是温故而知新,再复习一遍也挺好的。   这可惜,今天状态实在欠佳,没办法去见那位神秘前辈了,只能等下次了……   华桑乐观地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勉力挤出一抹微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放空精神进入了冥想状态。   恍惚间,阵阵流水声在耳畔响起,一缕缕细若游丝的清风拂过面庞,眼前的黑暗像是浓雾被吹散那样散去,一条宽阔的大江逐渐浮现在她眼前浮现。   明媚的阳光洒下,江面泛起金色的波光。   突的,清风骤急,呼啸着将云团从天边吹来,转瞬间天空便阴云密布,前一刻还是响晴白昼,下一刻就暗如黑夜。   “轰隆——!”   闷雷响彻,耀眼的电蛇在铅色乌云中穿梭,霎时,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笼罩了整条大江。   天越来越暗,空中的黑云在不停的翻滚,伴随着一道纵贯天水的雷光自苍穹之上洒下,宽阔的江面瞬间像是劈开了一样,江水向两侧溅起一丈多高,远远望去,一条白线沿着江水,蜿蜒数里。   黑云翻墨,烟云滚滚,惊涛拍岸,声势骇人。   紧跟着,一道巨大的黑影自江水之下缓缓升起,破浪而出,显露出狰狞的面容,那是一条通体青紫、头角峥嵘的大蛇。   刹那间,风雨骤急,江水翻涌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大蛇就像离弦之箭一样,顺着江水向东划去……   ————   套间内,充盈着水气,玻璃窗上、光滑的金属上、电视屏幕上……逐渐凝聚起了细小的露珠。   突的,整座套间像是遭到了某种庞然大物的猛烈撞击,陡然一震,桌上的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被那轻响声唤醒了一般,平躺在床榻之上的华桑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双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眸,不知何时变得清澈无比,宛如两颗漆黑深邃的宝石,神采奕奕。   一条头角峥嵘的大蛇,在她的眼眸深处,蜿蜒前行。   就好像是将方才所见的那一副画面,烙印在了眼眸当中一样。   很快,随着眼眸中那条大蛇消失了踪影,她再度闭上了双眼。   伴随着思绪逐渐飘远,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翻滚了起来,发出湿滑粘稠的声响,下一刻,一尊浑身散发着污秽不洁气息的巨龟虚影,像是自泥潭中跃出那般,从黑暗中一跃而出,闯入了视野。   那巨龟庞大如山岳,身影淡薄缥缈,仿佛一团随时都会消散的雾气。   突的,一阵雷光掣过,黑暗中突然暴雨倾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巨龟虚影昂起了硕大的头颅。   头角峥嵘的青紫大蛇从天而降,在于巨龟虚影接触的瞬间,身躯飞快地缠绕在了它那硕大的身躯之上。   然后。   不断地收紧,再收紧,像是要将它绞杀那样。   “吼——!”   “嗷——!”   两声惊天动地咆哮几乎同时炸响。   刹那间,华桑的意识像是断片了一般,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   没有开灯的套间内,双目紧闭的华桑,身子突然就抽搐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柄黑铁戒尺“咻”的一声,如离弦之箭飞射而起,直奔华桑头部飞去。   然后,悬于她的眉心之上,轻轻一点。   淡金色的涟漪在空气中荡开。   刹那间,华桑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那样,双目圆睁,瞳孔缩成一点米粒,剧烈地颤抖着。   骇人的重压凭空诞生,碾过她的四肢百骸,筋骨的爆鸣声不绝于耳,最终冲破了身体的桎梏,鼓荡起气流,掀起了阵阵微型风暴。   “刺啦——!”床垫、棉被、枕头、道袍、胖次……瞬间炸成了碎屑的阵阵轻响迸发,汇聚成一声。   纯白的、淡蓝的、粉红的……各种各样的布料碎片,在鼓荡的气流裹挟之下,像是成群的飞鸟一样,在套间内飞舞盘旋。   紧跟着,一股腥甜涌上咽喉,华桑一张嘴,便“哇”的吐出了一口宛如泥浆的黑血。   黑血溅落在套间的地毯上,顿时发出“滋滋”的轻响。   伴随着一缕缕青烟自地毯上升起,华桑软绵绵地倒在了破损的床榻上,透过堆积的布料碎片,曼妙的曲线隐约可见。   经历了一番灵印修习,虽然她的灵能波动衰弱到了极点,但她的气色却明显好了许多,苍白的肌肤下,透出几分桃花般的红润。   黑暗中,一片巴掌大小的粉红色蕾丝布片飘然落下,盖住了她的面庞,她沉默了两秒钟,慢悠悠地从布料碎片堆里伸出手来,抓住道袍碎片,擦了擦额前的汗珠,顺手丢到一旁,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哎,这《走蛟图》凝聚的灵印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镇压得住那只大王八……”   说话间,她侧了侧脑袋,表情凝重地看向了身旁那柄黑铁戒尺,眉头紧蹙。   虽然前辈向来不会骗人,但是我都在后山钓了那么多年王八了,怎么就没能把那东西钓上来了呢?华桑想。   ————   深夜,某高档公寓小区内。   神态憔悴,双颊略微凹陷的李轩,双手捧着一卷卷纸,坐在马桶上,望着角落的排水孔,双目呆滞无神。   突的,一阵灵能波动袭来。   他愣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扭动脑袋,向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他感应得到,那股灵能波动是从华桑所在的方向传来的。   “……”   沉默间,他放下了卷纸,掏出手机,双手颤抖着拨出了一段乱码。   “嘟——!”   “喂?是李轩干员吗?您是察觉到有灵能波动异常出现才打过来的吗?我们也刚刚检测到,黑夜侵蚀度6.2,数值高。”   “嗯,嗯……”李轩气息虚浮地应了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电话那头道,“这,这事儿,你们就,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明白,那就有劳您了!”   结束了通话,李轩手一软,手机便坠落在了地上。   “妈的,这师妹,真的有毒啊!”   伴随着一阵痛不欲生的呐喊,腹中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的脸上悄然“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说的有毒,是实际意义上的有毒,因为他仅仅是吃了几颗,沾染了华桑唾液的花生米,就造成了轻微黑夜病一般的腹泻。   若非李轩是灵能力者,今夜就是他的死期。   死因,脱水。   可是谁能想得到,华桑的灵纹失控竟然严重到了那种程度呢?   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将灵纹失控给镇压了下来,不至于对外界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在她的体内,甚至体液的黑夜侵蚀度数值都高达3.0以上,堪比重症黑夜病晚期。   掌教真人用那种方式将她“快递”过来,也不晓得,是不是怀了把她当成远程打击毒气弹使用的心思。   别说她成天懒懒散散,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就说她还能活着,李轩都觉得是一个奇迹。   想到华桑这些天嬉皮笑脸的模样,以及厚颜无耻要这要那的行为,李轩翻了翻白眼,狠狠地骂了一句,“亏她笑得出来!”   ————   清晨,花城理工大学,文学院辅导员办公室。   “……当时我为了不让那为姑娘被坏人带走,爆喝一声就冲了出去,谁知道他们不止一个人,我刚一出手,旁边的烧烤摊上,就站起来了五十多个壮汉。”陆以北情绪激动地冲他面前那位中年女子讲道。   “五十多个啊!导员儿,您知道五十多个壮汉是什么概念吗?”   中年女子愣愣地看着陆以北,摇了摇头。   “我跟你讲,那场面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虽然我练过一些格斗技巧,但也双拳难敌四手不是?很快就被包围了起来,不过我没有怂啊!”   陆以北一边比划着一边讲。   “我当时就指着为首的那个刀疤脸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动我一下试试!看见没有,这条街上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只要动我一下,你也跑不掉。您才他怎么说?”   “……”中年女子再次摇了摇头。   “他说:这条街老子熟得很,要不是早就知道那些摄像头已经坏了,怎么敢围住你个小王八蛋!?”   “然后……”陆以北看向桌上江蓠帮他搞来的各种证明,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继续道,“然后我就住了十天的院。”   中年女子无言以对,嘴角一阵剧烈抽搐,良久才开口道,“呃,陆同学,情况我大概知道了,回头我会联系各位教授的,你……你先去上课吧?”   虽然一个人被五十多个壮汉暴打,听上去过于魔幻,但是有医院和警局的证明,再加上陆以北对事件经过绘声绘色的讲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谢谢,导员儿!”陆以北道了一声谢,起身欠了欠身子,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到走廊上,便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   “哈,这位陆同学风采依旧啊,上次被捅十八刀,这次又单挑五十个壮汉,厉害!”   “厉害是厉害,只是……他为什么总是能遇上这种事情?”   “或许……他是天命之子?”   听到办公室内传来的议论,陆以北脚步突然一个趔趄。   神特么天命之子!   如果不是那份证明过于离谱,我需要费那么大力气胡编?   领导也真是的,对普通人战斗力认知的偏差,也未免太大了!陆以北想。   不过,证明过于魔幻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领导对吧?   毕竟,她小时候养尊处优,成为灵能力者后,直接就是B级,对普通人的战斗力概念模糊,五个壮汉和五十个壮汉,在她眼中几乎没差。   又或者说……她觉得我很厉害,在她的眼中,我真的能够以一当百?   陆以北暗戳戳地思索了片刻,自以为是地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   在辅导员的办公室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早晨的第一节课已经结束。   当陆以北匆匆赶到第二节课的教室时,一进门就看见了熟悉面孔。   陆以北,“……”哦豁,空巢老人的折磨2.0要来了!   如同往常一样,教室里的学生还没有几个,马教授便早早地来到了教室,为上课做准备。   看见陆以北出现在教室门前,马教授眼中短暂地闪过了一抹喜色,但旋即面色便沉了下去,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张“见义勇为证明”便递到了他的面前。   扫了一眼证明,马教授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陆以北,“你又……”   “嘘,嘘!”陆以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冲马教授眨了眨眼睛,压低嗓音道,“教授,您知道的,有的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   马教授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回应道,“我懂,处理神秘事件是吧?行了,找个位置坐下,好好听课,这学期的难度比上学期大很多。”   “您可真是善……”   陆以北刚想称赞马教授善解人意,便听见他说,“下课之后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准备一些好东西。”   好东西?我还不知道你?又想白嫖我劳动力是吧?   陆以北腹诽着,话锋一转沉声道,“您可真是善自为谋!”   坏东西!   “你学分没了……”   “这……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简直就是我的精神导师,信仰道标!”   “哼!油嘴滑舌。”马教授轻哼了一声,幽幽道,“快上课,赶紧找个位置坐下,给我好好听课!”   “好嘞!”   陆以北应了一声,便快步跑向了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了下来,定了定什么趁着正式开始上课前的间隙,静静地思索了起来。   我这边忙着想办法混进大纯阳宫盗取灵台净业的最后一块碎片,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花城,后面肯定又得缺不少课,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看样子,之前以防万一,早早请杜思仙帮忙准备上的1:1复刻纸蝉仙,或许要派上用场了。   就是不知道她那边做好了没有,不过好在还有一些时间,待会儿去过了司夜会,晚些时候去一趟幸福小区看看好了。陆以北想。   为了不荒废学业,顺利混到毕业证,实现改造老宅,开一家小酒馆,兼职写贩卖心灵泔水混日子的梦想,搞一具纸蝉仙来帮他出勤很有必要!   ————   上下两小节,一共九十分钟的课程听完。   下课铃声响起,目送着马教授离去后,陆以北便起身,一边在心中埋怨着糟老头子坏得很,一边追着他的脚步,往文学院办公室走去。   出了教学楼,陆以北没有跟马教授走相同的路径去往文学院办公室,而是刻意绕远,走了靠近四号门正道的那条路过去。   很长时间没有见着断头学姐了。   虽然有杜思仙和花城一众怪谈,有意无意地照顾着断头学姐和理工大学内的一众小怪谈,但陆以北还是想去看望一下她。   ……   正午时分,春末夏初的阳光已经有了几分毒辣,让人避之不及。   花城理工大学的学生们,在吃罢午饭过后,纷纷回到的教室或是宿舍,一时间校园内颇为冷清。   陆以北独自走在四号门正道上,向着断头学姐和一众小怪谈们时常聚集的那座废荒废的小仓库走去。   来到小仓库前,陆以北像是往常一样,靠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坐下,抬手轻轻叩响铁门,柔声道,“学姐,在吗?我来看你啦!”   “……”等待片刻,没有回应。   “学姐?在吗?”   “……”   陆以北又轻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奇怪,去哪儿了呢?跑去上课了吗?”   “DUANG,DUANG,DUANG——!”   就在他心中渐生疑惑之际,一阵金属与地面碰撞的闷响声传入了耳中,寻声望去,图书馆门前的“鲁迅”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了小仓库的转角,趴在墙壁上,探出了半截身子。   “卧槽!鲁迅先生,您大白天的怎么跑这儿来了?”陆以北惊道。   光天化日之下,图书馆门前的铜像竟然自己站起来走掉了,要是被别的同学看见,会吓坏的!   “哼——!”   “鲁迅先生”发出了一声冷哼,那声音颇有一股“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傲气。   陆以北,“???”它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鲁迅先生?您这是……”   “哼——!”   再一次听到铜像发出冷哼,陆以北这才回想起来,它是不会说话的,以前甚至不能发出声音,这冷哼声搞不好是它最近才开发的“新技能”。   一念及此,陆以北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和圆珠笔,递到“鲁迅先生”面前,柔声道,“先生,您知道学姐去哪儿了吗?知道的话,麻烦写下来告诉我。”   “哼——!”   “鲁迅先生”冷哼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了纸笔,埋头一阵书写后,重新递还到了他的手中。   “……”   看完笔记本上那刚劲小字书写的内容,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眼神疑惑地看向“鲁迅先生”,问道,“您是说,她最近总是躲躲藏藏的,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哼——!”   “鲁迅先生”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陆以北,“……”   奇怪了,花城怪谈和谐得像是一家人一样,应该没有怪谈会袭击断头学姐啊!   如果是外来怪谈的话,刚进入花城范围,我就能感觉得到才对。   如果不是花城的怪谈,也不是外来怪谈,那她在害怕什么呢?陆以北不解地想。 第七章 进修?没那么简单!   正午时分,花城东城区,八天快捷酒店附近。   麦德基快餐店二楼。   某店员收拾完桌子,端着盛放着包装盒的餐盘走向垃圾桶,视线不经意地从角落一扫而过,继续向前走去,然后脚步一滞,视线又飞快地扫了回去,停留在角落里那对男女身上,皱起了眉头。   那两个人怎么回事儿?   好像……身体不太舒服?他想。   那对男女太诡异了,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沉颓丧的气息。   他们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角落那一小块区域,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光线黯淡。   由于不同的原因,同样被折磨了几乎一整夜的华桑和李轩,此刻终于有些像是师兄妹了。   那苍白的面庞、憔悴的神态、浓重的黑眼圈……   一看就是魔教中人!   李轩将桌上的三份奶油土豆泥和一份草莓圣代,推到华桑面前,有气无力道,“吃吧!”   说完,他便身子向后倾斜,靠在了椅子上,似乎是下意识地在跟她保持着距离。   “……”   华桑看了看李轩,又看了看桌上未开封的土豆泥,沉默不语。   透过她额前垂下的凌乱长发,看见了她那幽怨地眼神,李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扶着额头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尼玛的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要因为她遭了罪,又帮她赔了酒店的修缮费,现在竟然还要帮她开土豆泥的盖子!?   我是奴隶吗?   李轩愤愤地想着,默默地打开了土豆泥的盖子,插上勺子,然后重新递回到了华桑的面前。   “谢谢。”   华桑小声地道了一句谢,便拿起土豆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小口小口的咀嚼,慢吞吞地下咽,像是一只花栗鼠。   “我给你买了下午四点半的机票,下了飞机,转一趟高铁,再打个车就能直接道师门的山脚下了。”   “喏,按照这上面的路线走,别乱跑,知道吗?”   李轩说着,掏出一张写着路线的小卡片,递向了华桑,就在华桑伸手接下的瞬间,他的手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地收了回去。   华桑微愣一下,旋即便像是没有察觉到李轩小小的异常举动似的,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知道。”   “我体内的黑夜侵蚀度还没消退干净,难受得厉害,没办法送你,晚些时候找个同僚送你去机场。”   “……”华桑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钟,又补充了一句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什么?”李轩面露疑惑。   “你可以买个大号行李箱,把我装进去,直接快递回师门就好。”华桑看了一眼李轩道,“我以前自己外出,都是这么干的。”   山顶有菜鸡驿站,快递可以直达,能少走很多路,节省很多力气……华桑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李轩扶额,“……”   你是觉得我看上去像是哪儿来的碎尸杀人狂吗?   那种“快递”,怎么想都不可能过得了安检吧?更何况……   要是遇到暴力寄件什么的,你万一再受点伤,只怕得弄死好几个快递中转站的人。李轩想。   虽然他今天一早就找自家师父咨询过了华桑的情况,知道自己的遭遇只是极小概率才会出现的情况。   但是一想到华桑体内那高得惊人的黑夜侵蚀度,还是免不了心生芥蒂。   他不是嫌弃这位师妹,或是有什么歧视心理,只是单纯的有些害怕。   就像是,一枚几乎不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只要让别人知道了它是炸弹,那么大多数人还是会对它感到恐惧。   “……”   似乎看出了李轩的担忧,华桑沉吟了两秒钟,慢悠悠道,“师兄,你如果是在担心我路上灵纹失控,对别人造成伤害,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李轩,“……”   “虽然我体内黑夜侵蚀度很高,但一直控制得很好。”   真的只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灵纹失控得厉害,本来想问问戒尺里那位神秘前辈的,可惜没来得及。   华桑想着,顿了顿,又语气笃定地补充了一句,“真的。”   “……”李轩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神态略显局促,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现了那样。   “这,师妹你误会了,我其实……”   “没关系的师兄。”华桑微笑着打断道,“比起这个……能帮我再买两份布丁,两份土豆泥么?现在吃饱一点,路上就懒得吃了。”   相处得好好的人,一旦知道了自己身患“重病”,就会立刻变得冷漠疏离,或是像对待易碎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华桑早就习惯这种情况了。   她是看在李轩这几天的照顾,以及同门师兄弟的份儿上,才多说了几句,换做别的人,她才懒得解释。   反正,就算她跟费劲疤瘌地解释清楚了,哪怕她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也可以在这一秒内控制住体内的黑夜侵蚀度,保证灵能污染不会外泄,甚至连血都不会溅到半米之外,别人也不会相信。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想要改变非常困难。   华桑的精力,不支持她干这种事情。   说多了,就很累!   ————   告别了“鲁迅先生”,离开了四号门正道,陆以北又在断头学姐偶尔会出现的樱花大道小树林,和男澡堂附近转悠了一圈,仍旧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也不知到底躲去了哪里。   “啧,不能使用地脉气息探知,还真是麻烦……等等!”   陆以北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说到一半,突然变了变脸色,心绪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可以确定在进入特殊空间以前,没有外来怪谈闯入花城范围,但不敢保证,自己身处在特殊空间的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外来怪谈趁虚而入。   如果有怪谈趁着那段时间,潜入了花城,然后很好的隐藏了起来,现在他靠着修复特殊空间后剩下的,仅用作预警作用的少量地脉气息,的确有可能发现不了那怪谈的踪影。   虽然这种情况只是一个猜想,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不得不有所提防。   只是……   现在根本找不到学姐,不确定具体情况,只能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等晚些时候找到了学姐,问清楚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再做打算了。   一念及此,陆以北揉了揉头发,暂时收拾起了心绪,快步向着文学院办公室走去。   ……   当陆以北来到文学院办公室的时,等待了许久的马教授已经开始有了小情绪。   见到了陆以北,马教授冷哼了一声,俯下身去,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沓文件丢在桌上,然后便摆出一副臭脸,端起茶杯小口地喝了起来。   “……”   啧,人老了,是不是脾气都这么古怪啊?   我老了一定不能这样。   我要做一个和蔼可亲的慈祥老人……陆以北一边在心中吐槽着一边翻开了马教授给他的文件。   粗略地扫了一眼文件的内容后,他愣了一下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错怪马教授的意图。   他竟然不是想白嫖我,而是想给我白嫖?!   那厚厚一沓文件,大概有两百页,仔细地装订成册。   而里面的内容,竟然全是这学期全部专业课的重点知识,在某些晦涩难懂知识点旁边,还有小一号字体的详细注释,帮助理解。   “教授,您这是……”陆以北欲言又止,向着马教授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看什么看?”马教授没好气儿道,“我不是说了有好东西给你吗?怎么着,你以为我是叫你过来干活儿的?”   这,没想到教授竟然还是傲娇系的?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急忙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   “哼,臭小子。”马教授轻哼了一声,“你自己说说,你都有多少天没来学校了?”   “呃,大概十天?”陆以北弱弱道。   “你知道就好。”马教授道,说话间他的胸口略微起伏了一阵,紧跟着似乎气消了一些,面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这段时间,又去处理什么怪谈事件了是吧?”   “呃……算是吧。”   闻言,马教授挺直了腰板,正色道,“陆以北,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对大多数人有利,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比真正的见义勇为还了不起。”   “也,也没有啦!”陆以北挠了挠脸颊,眼神犹疑,“您这样说,还真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主要是,那些怪谈事件,我基本上都要承担一定的责任……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在我面前,你就别假谦虚了。”马教授翻了翻白眼道,“据我所知,前段时间花城出现的新型甲型流感疫情,其实是黑夜病对吧?”   “我有个在医院工作的老友,都跟我说了,像那种症状,根本不是普通疾病。”   “这么说来,你那十天时间,就是忙这个去了吧?”   “这……”陆以北愣了一下,很认真地说,“这您真的误会了,跟我关系不大。”   虽然我的确跟这事儿有点儿关系,也很想装这个B。   但是能控制住疫情,主要是靠银角拿命换来的成果,我实在不好意思往自己身上揽。   嗯,没错,我的调查报告里也是这么写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上面的人全信了,至少得给银角发一面小锦旗才说得过去……陆以北想。   关系不大,也就是有关系吧?马教授腹诽着,看破不说破,话锋一转道,“不过,就算是有正当理由,也不能荒废学业对不对?”   处理怪谈事件跟学习并不冲突,想当年跟我们一起冒险的小哥,下墓的时候还抽空研究古代象形文字拓本呢!   那种好学的精神,对我影响颇深,受用至今。   马教授想着,视线移向了陆以北手中的那些文件,挑了一下眉毛,“那些你带回去,给我好好看,认真学!”   “虽然我向来不赞同学习只为了应付考试,更讨厌什么重点知识,知识就是知识,哪有什么重点不重点的说法?”   “但是你这种情况,也只能挑实用性比较高的部分学习了。”   不愧是我的傲娇系教授,给个重点都说得这么清醒脱俗!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收好文件,冲马教授道,“那就先谢谢教授了,我一定好好学!”   说话时,那一张脸波澜不惊,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哼!”马教授冷哼了一声,摆摆手道,“滚蛋吧,看着你就生气!”   马教授下了“逐客令”,陆以北也不再逗留,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然后。   就在他走到办公室门前,推开门的瞬间,一名怀抱着一摞文件,身材瘦高,头发蓬乱的男生突然从走廊上闪身出来,跟他撞了个满怀。   碰撞发生的刹那,他隐约地嗅到了一股很特别的,淡淡的香味,让他有些在意。   紧跟着,还不等他分辨出那是什么的香味,男生便已经身体失衡,向后倒去。   “哎哟!”   男生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呼,手中文件“哗啦”一下,掉了一地。   金业成?新面孔?陆以北扫了一眼男生的胸牌,暗暗地记下了他的样貌和名字,然后蹲下身去帮他捡起了散落的文件,顺势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   男生看了一眼陆以北,在看见他那张冷漠的脸庞时,愣了一下,急忙低下了头,接过他递来的文件,小声回应道,“没,没事儿。”   “那就好,刚才不好意思了。”   见两个人都没事儿,马教授眉头舒缓,放下茶杯,为两人介绍道,“陆以北,这是你的师兄,这学期刚来的研究生。”   “业成,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很有天赋的师弟,陆以北。”   “金学长?”陆以北冲金业成伸出了右手,面无表情道,“以后请多关照。”   “啊,哦……”金业成回过神来,跟陆以北握了一下手,小声道,“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说话时,他一直驼着背低着头,目光闪躲,似乎不擅与人交流。   看见自己站在门口的两个学生,马教授扶额,只觉得脑仁一阵抽痛。   一个厚脸皮面瘫,一个社交恐惧症,绝了!   ……   离开马教授办公室时,陆以北用余光看了一眼正在跟马教授交流着什么的金业成,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身上的那股香味到底是什么呢?   感觉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奇怪,我关注一个男人身上的香味干嘛?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喵喵酱那里报到了。陆以北想。   ————   下午2:30。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   陆以北坐在四四方方的办公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办工桌另一侧,正在仔细阅读调查报告的江蓠,微微出神。   那种感觉,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在课堂上,偷看自己暗恋的女生专注上课时的侧颜一般,眼神倾慕中带着一丝羞怯。   看完了调查报告,江蓠转头看向陆以北,在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后,双颊闪过一丝桃色,略显慌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咳咳!”   这里是公共场所,请克制一下你的行为!   待到陆以北收回了注意力,她才开口道,“看完了,写得不错。”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愕然道,“不是吧?这就可以了吗?”   就这?我还以为至少得修改好几版呢!   “当然可以。”江蓠点了点头,平静道,“不过,前提是你得像你调查报告里写的一样,真的对银角秘书官和华桑姑娘充满敬佩。”   否则,那位负责审查的天灾级灵能力者,一定会重点辨别那些内容的。   毕竟,你写得太夸张了一点,如果让两位当事人看见,可能会羞耻到想要揍你一顿。江蓠想。   “那还能有假?”陆以北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就是很敬仰银角啊!大纯阳宫也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无论是敢生吞带有因袭之兽组织的提取物的银角,还是能在街边一躺就是一整天,不带挪窝的华桑,在我心中都是铁血真汉子!   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嗯……”江蓠沉吟了一下,歪了歪脑袋道,“没想到,你还很向往大纯阳宫?”   “对啊!”陆以北眼神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最近一直琢磨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来着!   闻言,江蓠浅笑了一下,露出一副“崽啊,你终于长大了”的表情,“既然这样的话,司夜会干员春季进修,你可以试着去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申请到名额。”   如果能去大纯阳宫进修一次,陆以北今后洗白的时候,便又多了一份儿不大不小的底气。   最关键的是,我最近也可能要去完成灵纹进阶,他如果能去进修的话,有人帮忙盯着他,也不至于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江蓠想着,一时间,忽略了身为那个“墨”陆以北,把进修班带坏的可能。   “诶?难道进修的地点是大纯阳宫?”陆以北诧异道。   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吗?   难道老子要转运了?   只是我直接去大纯阳宫,该不会当场暴露,被他们抓起来吧?陆以北想。   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倒也不完全是,只不过进修基地在大纯阳宫附近,进修的时候,也会有大纯阳宫的长老过来授课。”   以你那种身份,真要是踏入真武山山门,立刻就会被发现。江蓠腹诽。   闻言,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纯阳宫作为司夜会的“人才储备点”之一,同时又掌握着大量高等级咒式、符篆制作方法、以及类似于观想图的秘术,附近有司夜会的进修基地倒也挺合理。   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先去到那附近再做打算。   近距离观察一下,总是要比我在花城隔着十万八千里,自己脑补揣摩好一些的。   “看看吧,就是这个。”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江蓠默默地登录了司夜会内网,搜索出了干员春季进修的简章,将电脑屏幕转向了陆以北。   粗略地扫了一眼简章,陆以北皱起了眉头,指着右下角【剩余名额19/20】那一栏道,“这怎么就只剩一个名额了?”   江蓠白了陆以北一眼,指着简章上的截止日期,幽幽道,“你看看截止日期呢?”   陆以北顺着江蓠手指指的地方看去,愣了一下,“今天是最后一天?”   “嗯哼,所以要申请就抓紧,以你上次在汤城的表现,应该很容易申请下来的。”   江蓠话音刚落,一直注视着屏幕的陆以北,便眼睁睁地看着【剩余名额19/20】变成了【满额】。   淦!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领导,您再看看呢?”   江蓠看了一眼屏幕,陷入了沉默,“……” 第八章 守护者们   光线昏暗的会议厅内,投影仪幕布上正播放着一段影像资料。   影像资料不是特别清晰,似乎在拍摄时受到了电磁干扰,画面时明时暗,间或有雪花点闪过。   借着投影仪的光芒,隐约可见有四人围坐在会议桌前,居于主位的是一名身穿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那皱纹堆叠下的双目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仿佛是在闭目养神,嘴角似挂着浅浅的笑容。   在老者的左侧,一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身着正装的青年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幕布,神色凝重。   正对着青年那人乍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年纪,再一看眉宇间又有几分中年人一般的沧桑,生得面容清秀,纤瘦的身躯上穿着一件黑色唐装,柔顺黑亮的齐肩短发,端的是雌雄莫辩。   剩下一人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坐在会议桌的最角落,生着一头金发,额前垂下几缕碧蓝,色彩鲜艳的棒球衫下,肌肤小麦色的修长双腿探出,翘着会议桌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猎豹般矫健的气质。   四人尽皆看着投影仪幕布上的画面,目不转睛。   影像资料画面中,天光昏暗,驰掣于乌云之中的雷光,仿佛似天穹的裂隙,狂风卷着无尽的黄沙飞舞,好像要延伸到天地尽头,荒凉而孤独。   在沙漠的深处,黑色的风暴在大地上投下了狰狞的阴影,风中传来了可怕咆哮的声音。   数以万计身着白袍的人影,矗立在沙漠中,围绕着黑色风暴发出呼唤,声音汇聚在一起,震若雷霆,其中更有情绪狂热者,狂奔起来,向着风暴中央而去,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画面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大量的雪花闪过。   一道人影从黑色风暴的中央缓缓走出,宛如自风暴中降生的魔神。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   会议室里,那名身着正装,负责操作投影仪的女子,开了灯,向着会议桌前的四人欠了欠身子。   “诸位守护者,这些便是昨日从波斯传来的影像资料了,请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在司夜会,对内部天灾级灵能力者有着“守护者”这样一个称呼,而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四人,正是司夜会所属的九位天灾级灵能力者中的黑帝、兵主、无字书、淮源君。   “啧!”听完女子的话,秦淮君啐了一声,不耐烦道,“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要弄死谁不就行了?”   “做决策是他们的事情,跟我这个打手,还有……”他说到一半,顿了顿看向主位上的老头,撇了撇嘴,“还有教书的老头儿,有什么关系?”   正如淮源君所言,虽然司夜会所属九位天灾级灵能力者,半数以上在司夜会内部担任着重要职务,但也有她这样的,仅在需要战斗时才会参与行动的,以及黑帝那样,大多数时候专注于培养新生血液的特殊存在。   面对淮源君略显不逊的发言,黑帝不愠不怒,只是微笑着附和了一句,“呵呵,小友说得是。”   “可是……”女子面露难色。   可是,除了你们四位,其余几位守护者,都有要务在身,还能找谁做决断呢?女子想。   “既然这样,就我先说吧?”就在女子为难之际,兵主开口道,“从刚才的影响资料和早些时候阿萨辛传来的情报来看,这次怪谈事件,应该跟奇迹教团有关。”   “不是应该,是肯定有关。”无字书打断道,“影响资料里出现的那些人,身上穿着的白袍,就是中古制式的奇迹教团长袍。”   “可是,这跟我们司夜会有什么关系?”淮源君撇了撇嘴道,“Z国境内的奇迹教团都被锤出屎了,主要成员都撤出境内十五年了。”   “就算奇迹教团现在突然活跃了起来,要头疼也该是阿萨辛那伙儿人头疼吧?”   无字书余光扫了一眼淮源君,冷笑一声,“呵,胸大无脑!发给你的资料,你当厕纸用掉了?”   闻言,淮源君面色一沉,猛地站起身来,拍桌低吼道,“我呸!烂**阴阳人,你有种再说一遍?”   “怎么着?小小年纪,听力就出问题了?”无字书斜眼看着淮源君幽幽道。   “你特么……你给我等着,看姑奶奶我,把不把你头锤爆就完事儿!”   “别吵架,别吵架嘛!大家以和为贵。”黑帝摆着手,安抚道,一副和事佬的做派。   两人看了一眼这位身材干瘦的老头儿,流露出一副“你拳头硬,听你的”的表情,安静了下来。   见两人安静了下来,兵主看向淮源君,为她解释道,“有情报说,活跃于中亚地区的奇迹教团成员,最近有向Z国靠近的迹象。”   “有就有呗!”淮源君别过脑袋去,双手环在胸前,翻了翻白眼,“不是还有玉门沙海那些家伙吗?”   在她的第一反应当中,并没有做出奇迹教团成员,会从靠近昆仑山脉的路线进入Z国的可能,昆仑山脉中,强大的怪谈多得离谱,从那条路线进入Z国与自杀无异。   “你有所不知,如果单是奇迹教团的成员,想要突破玉门沙海几乎没有可能,可是,自从上一任奇迹圣子在Z国陨落后,已经过了一旬了。”   “一旬怎么了?”淮源君反问道。   “白痴!”无字书啧啧道,“奇迹教团圣子陨落后,一旬之后,便会再次降临,这都不知道?对了,你知道一旬是多久吗?”   闻言,淮源君愣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我当然知道一旬是多久!”   “哦?”无字书眉毛微微一挑,“是多久呢?”   “我……”淮源君欲言又止,胸口起伏了两下,翻了翻白眼,“烦死了,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该干什么,要弄死谁就是了!”   说完,她便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目送着淮源君离去,会议室大门重新关闭,兵主无声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张了张嘴,正准备继续刚才的议题,突的察觉到身旁传来一阵微弱的灵能波动,余光瞥见黑帝“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转身看去,只见黑帝脸色发白,微眯的眼睛已经睁开,眸子微微颤抖。   “前辈,您这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兵主疑惑道,说话间便暗自思索起了,在研究有关奇迹教团引发的怪谈事件的资料时,是否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与此同时,无字书也皱起了眉头,神色凝重地打量着黑帝,等待着他的发言。   黑帝张淮南,大纯阳宫现任掌教,传闻不仅实力惊人,更是易经八卦,甚至可以窥探天机。   能够让他如此情绪激动的事情,一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没什么,内急!”   老头子丢下一句话,便小跑着离开了会议室。   兵主,“……”   无字书,“……”   ————   会议室外。   古色古香的长廊外,草木丰茂,花儿正红,远处青山笼着薄云,气氛恬静。   “沙沙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长廊尽头的建筑内传来。   紧跟着,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自门洞内狂奔而出,快似一阵疾风,然后驻足在长廊中段,神色慌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翻过围栏,进入花园之中,直奔着假山后面走去。   远处,正在凉亭里“透气”的淮源君正埋头用手机搜索“一旬是多少年”,听见脚步声,循声望去,目睹了这一幕,满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教书的老头,怎么跟做贼似的?   腹诽之间,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嘴角微微上翘,起身朝着假山走去。   隐匿了灵能波动和气息,小心翼翼地踩着青石板,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穿过花园,刚爬上了假山,淮源君便听见了一阵低语。   爬上山顶,露出一双眼睛向下看去,便看见那老头贼兮兮地蹲在角落里,捧着手机,神情焦急。   “老二,那个春季干员进修的审核是你在管吧?不是,不是又要走后门,不对,也算是走后门!总之你告诉我还剩多少个名额就对了!”   “还剩一个名额?好,好啊,你赶紧随便找一个符合条件的干员,通过审核……哎呀,你别管为什么了,快点儿,再晚就来不及了!”   “房己?没听过,随便是谁了,只要符合申请条件,你就给通过就行了。好了吗?”   听见电话那头的二徒弟传来了肯定的回答,张淮南放下手机,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可算是躲过一劫。”   老夫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张淮南了,想在老夫眼皮子底下靠近老夫,没门儿!   不过,华桑都已经送过去了,姻缘红线的扰动应该已经触发。   那家伙还来大纯阳宫干嘛呢?   张淮南正想着,他便听见头顶传来了一阵大鹅般的笑声。   “鹅鹅鹅!老头儿,没想到你平时看上去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背地里竟然敢这种勾当?被我逮住了吧?”   “帮人走后门儿啊?啧,不害臊!”   张淮南循着笑声看去,略微打量了一下淮源君,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手机屏幕上,缓缓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板,笑眯眯地捋着胡须道,“小友,一旬,可指代十年,也可做十二年,奇迹圣子重临的一旬,是十二年。”   “你,你在说什么?这我早就知道了啊!”淮源君装傻道。   张淮南抬手指了指她手中的手机,“小友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你不知道的,不过,你也得替我保密。”   淮源君看了看手中停留在搜索界面的手机,又看了看一副慈祥老人模样的张淮南,以及他那微微握紧的拳头,陷入了沉默。   “……”   这老头子威胁我?   该死,偏偏还被他威胁到了,而且还打不过他……   嗨呀,好气!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江蓠看着电脑屏幕,沉默了几秒钟,就好像是无事发生那样,平静道,“临近报名截止时间,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要知道干员进修名额,向来炙手可热。”   “不过,你也别灰心,还有机会的,这次没赶上,半年以后还有秋季干员进修,到时候记得早些提交申请。”   “这样啊……”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半年以后再去也挺好的,这样我也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   思索间,陆以北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冲江蓠询问道,“对了领导,你的灵纹进阶准备得怎么样了?应该快了吧?”   江蓠斜眼瞥了一眼陆以北,幽幽道,“怎么?你很期待我快些离开吗?”   这家伙,该不会是又憋着什么坏,准备等我去总部完成灵纹进阶的时候,大展拳脚了吧?江蓠想。   “怎么可能!”陆以北否认道,“我巴不得领导一直留在花城呢!我这不是关心领导吗?”   我这不是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妥协,退而求其次接受总部提供的灵纹进阶方案吗?   算算时间,网络老色批也该把獬豸冠给我送来了。陆以北想。   听完陆以北的话,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   难道说,他知道什么地方有我灵纹进阶所需的材料?   可是,那些材料要是能够通过正规渠道弄到手,总部早就通知我了,那就是说他知道的渠道,多半是违法乱纪的渠道!   哼!又想干坏事儿了是吧?绝对不行!   想到此处,江蓠心中微微一暖,然后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眼睛,平静道,“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我慢慢等就好。”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儿的话……”   “有,当然有!”陆以北打断道。   “说!”   “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陆以北挑了挑眉毛。   然后顺便一起看个电影,再顺便送你回家,你再顺便留宿我一下。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道。   “没空。”江蓠摇了摇头。   “为什么?”陆以北诧异道,“今天也不是你值夜啊!”   江蓠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不是我没空,是你没空,今天你值夜,你忘了吗?”   从汤城回来之后不久,由于“出色”的表现,一众司夜会干员经过商议,一致决定,让陆以北承担一天的值夜任务,并“顺便”帮他们减轻了工作压力。   反正,最近除了星期二,花城了怪谈都很安分。   陆以北,“……”我还真给忘了,毕竟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事儿了。   见陆以北眼神有些失落,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冲他眨了眨眼睛。   【不过,后天可以[比心心表情]】   从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陆以北眼前一亮。   【一言为定?[DOGE]】   【嗯,仅吃饭。】   那也行,第一次不顺便第二次就说不好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四回上炕头嘛!陆以北想着,冲江蓠道一句,“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便脚步欢快地离开了“V”号办公室。   目送着陆以北离去,听见走廊上传来“呀吼!”一声欢呼,江蓠浅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收回了注意力,看向电脑屏幕,调出司夜会内网工作界面,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就在她重新开始工作后不到五分钟,网页的右下角便弹出了一条通告信息。   看完通告的内容,江蓠的表情变得凝重,“盐城爆发严重疫情……疑似瘟太岁封禁圈遭到破坏么?”   喃喃自语了一句,她记下了通告的主要内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抄送了通告,发送给了花城的其余几位干员。   盐城距离花城较远,几乎不可能让花城干员前去支援,这种情况下,通常只需要让大家知道这件事儿,适当警惕即可。   ————   离开江蓠的办公室,陆以北蹦蹦跳跳地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外走去。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仍能看得出,他的内心欢乐得跟个傻狍子一样。   正值午后,惠风和畅,明媚地阳光洒落在办公楼前的小花园里。   路过小花园时,陆以北照例,亲切地给菇娘打了个照顾,然后往她手里塞了几块事先准备好的玉米糖。   自从百鬼夜行的时,在花城水库见识过菇娘那骇人的灵能波动后,他便养成了这种好习惯。   他那时候靠着地脉气息加持,才勉强有了接近天灾级的灵能波动,而菇娘在没有任何加持的情况下,就已经有了接近天灾级的灵能波动。   如果抛开各种外部因素不论,菇娘可以说是花城第一战力。   于是,自从从水哥那里打探到,菇娘爱吃各种玉米制品之后,陆以北每次来司夜会,都会献上几颗玉米糖。   就当是贿赂……买通……不对,就当是上贡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万一以后身份败露,她肯定也不好意思对我下死手。陆以北想着,从对他露出阴森笑容的菇娘身上收回了目光。   刚站起身来,便看见了正从正门走来的李轩和华桑。   刹那间,回想起了昨晚的可怕经历,陆以北脸色一黑。   看见站在小花园中的陆以北,李轩眼前一亮,欣喜道,“陆以北,你在啊,正好正好,帮我个忙呗?!”   “哼!”陆以北下巴往上一扬,四十五度望天,发出了一声冷哼,余光看向李轩。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等着,你车胎没了”一般。   李轩,“???”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   昨天他还一口一个李哥的,让我帮忙提供黑夜病疫情资料呢!   好不容易正常一点儿,怎么才过了一天,又犯病了?   李轩想着,暂时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冲陆以北微笑道,“那啥,帮个忙?晚些时候,帮我送师妹去一下机场?我今天身体抱恙,实在不方便。”   陆以北今天值夜,居民较少、易出现怪谈事件的机场周边地区,也在他的巡逻范围内,让他去送华桑正好。   陆以北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好汉”华桑,犹豫了一下子,下巴往另一个方向一扬,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哼!”   李轩,“……”   这第二声冷哼,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有点不对劲啊!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注意,但总觉得跟我的车子有关。   “哼!”   就在李轩思索之际,陆以北再次发出了冷哼,然后看向华桑道,“你几点的飞机?”   对事儿不对人,总不能前脚还在调查报告里对人家万般敬仰,后脚别人要走,送都不送一下吧?   那也假得太明显了一点。陆以北想。   华桑想了想,慢悠悠道,“下午四点半……” 第九章 轮椅战神   “四点半么?”陆以北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皱眉道,“那可得赶紧出发了。”   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七分,从牡丹街赶去花城机场还得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加上办理登机牌的时间,再耽搁,可能就要赶不上登机了。   把她送走之后,差不多就要天黑了,正好去一趟幸福小区。陆以北想。   “嗯。”华桑乖巧地点了点头,紧跟着陆以北的脚步,向外走去。   李轩目送着陆以北和华桑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大门前,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办公楼深处走去。   他得去找一下安青。   虽然他已经暂时抑制住了黑夜侵蚀度对身体的伤害,但肚子还是难受得厉害。   安青那里有一些常见的炼金药剂,可以帮他缓解症状。   ————   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大门离开,行走在老旧的小巷,一路无言。   这样的沉默让陆以北非常不适应,很快就控制不住,主动跟华桑攀谈起来,“呐个啥,你今天好像精神不错哈?居然是自己走着过来的。”   “完全看不出,你昨天在小巷躺了一天!”   华桑斜眼看了一眼陆以北,眼神有些无奈,轻声叹了口气,“如果找不到话题,你其实可以不说话的。”   没话找话的人,最讨厌了,闲聊这种事情,就是在浪费生命。   “而且,谁告诉你,我是自己走过来的?”华桑淡淡地补充道,说话间,视线朝着巷子口的自行车棚飘了过去。   不是走过来的,难不成还是飞过来的?瞬间移动?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注意到了华桑的眼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一愣。   在自行车棚的角落,静静地停着一辆崭新的轮椅。   “???”   陆以北满脑子问号地转身看向华桑,然后便看见她点了点头。   那坚定地眼神仿佛在说,“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就是我的轮椅。”   没错,今天是李轩推她过来的。   陆以北,“……”   绝了!不愧是我敬仰的好汉,在下佩服!   我突然感觉我在调查报告里夸你那些词汇,都有点儿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敬仰之情了。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华桑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自行车棚,坐上了轮椅,然后身子一软,瘫在了上面。   那副模样,完全就是高位截瘫患者本人。   见状,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走上前去,紧跟着,注意到那辆轮椅,竟然是电动的,他突的眼前一亮。   “嘿,这好玩耶,要不……咱俩挤挤?”   华桑,“???”   ————   陆以北到最后也是没能坐上华桑的轮椅,在他提出要跟华桑“挤挤”的瞬间,华桑便迅速地将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型,占满了轮椅上的空隙。   从牡丹街到机场,乘地铁大约四十分钟时间,途中需要转一次车,总共经过十一个站。   陆以北推着华桑,穿梭在城市之下的地铁站间,引来不少人注目。   甚至有疑似自媒体从业人士的家伙,自行脑补出了一段“女友车祸瘫痪,男友不离不弃”的剧情来,试图对他进行采访、拍下照片。   却又在陆以北上至M78星云,下至地底人的一顿东拉西扯,间败兴而归,那些逻辑混乱的,完全没有半点儿营养,甚至有毒的垃圾话,让自媒体都为之汗颜。   按照他说的,根本就没法写,还不如自己编。   反正自媒体最擅长的就是了这个了,不是么?   目睹了陆以北赶走那个烦人的家伙的全过程,华桑竟觉得废话多到他那种程度,似乎还是有点儿用处的,不禁称赞了一句,“挺厉害的。”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趣,不过,要是他知道了我的状况,恐怕也会跟大纯阳宫里的那些人一样吧?华桑想着眸子里闪过了一瞬间的黯淡。   “那可不!”听到华桑的称赞,陆以北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尖,“刚才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媒体。”   “啧,最讨厌这些无良自媒体了,总是有一部分喜欢靠他人不幸,帮自己博取关注。”   “抓住一段似是而非的照片或短视频,再加一段稍显狗血又在情理之中的故事,就敢往网上发!”   怪谈聊天群里的某些成员,搞不好就是这样诞生出来的。陆以北想。   听陆以北滔滔不绝地说着,华桑突然发现,他的这些垃圾话,除了能够赶走讨厌的人之外,似乎还有别的功效——挺催眠。   “列车运行即将达到花城机场站,请前往花城机场的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就在华桑昏昏欲睡之际,地铁车厢内的广播响了起来。   地铁到站,陆以北轻轻地拍了拍华桑的肩膀,然后推着她走向了车门。   花城的无障碍设施还算完备,下车之后,没费多少功夫,两人便离开了地铁站。   ————   下午三点十五分,陆以北和华桑抵达了花城机场。   航站楼的外观呈现很自然的流线型,大跨度的钢结构,点缀着玻璃幕墙,仿佛一枚长条形的贝壳,只可惜钢结构的缝隙间,隐约可见的画满符篆的黄纸,破坏了航站楼富有现代气息的美感。   甚至连往日在机场门前游荡,回收、兜售杂志、打火机的小贩都有不少改行做起了售卖护身符的生意。   身穿着道袍,手上挂着佛珠,胸前缀着十字架,逢人便掏出一尊克苏鲁菩萨手办,问人家,“旁友要来一份儿护身符吗?”   陆以北不知道那些护身符里面有没有真的,但他怀疑真要是出点儿什么,那些护身符指向的神灵,搞不好会先开一场“武林大会”,决定信仰之力的归属权。   总之,相当离谱。   航站楼大厅内,乘客熙熙攘攘,如流水逝去,又如浪涛回卷,遍布各个角落,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后,这样的场景在机场时常能够见到,让人有一种来到了黄金周的错觉。   大多数人都很惜命,担心天黑之后乘飞机会遇上可怕的事情,会尽量在白天出行,而下午三到四点的航班,几乎可以算是白天的最后一趟航班了,赶着这个时间出行的人,数量颇多。   进入航站楼大厅,陆以北将华桑推到爱心座位旁停下,询问道,“登机牌你自己办,还是……”   说话间,看见华桑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陆以北心中了然,扶额道,“好吧,我知道了,登机牌我去帮你办,不过候机厅我是进不去的,你待会儿自己抓紧一点儿时间,别耽误了登机。”   “嗯,知道了。”华桑点了点头。   安顿好华桑后,陆以北拿着她的身份证,走向了不远处地登机牌办理口,排在了队列后头。   这姑娘可真是有够麻烦的。   刚才在牡丹街的时候,就该回老宅找个行李箱,给她塞进去,直接快递去大纯阳宫。   反正她躺进去大概率就不会乱动了,稍微施展一点儿简单的咒式,应该就能避开安检。   陆以北一边暗戳戳地吐槽着,一边跟着队列缓缓前行,就在这时,一声女人的刺耳尖叫,传入了他的耳中。   循声望去,百米开外的通道口人潮汹涌,一群人夺路狂奔着,不断地大声叫喊,仿佛陷入了疯狂。   什么情况?明星么?现在追星的人也未免太疯狂了吧?这样下去当心你们的好割割会变成怪谈哦!   陆以北皱眉吐槽着,正准备收回目光,突的有一名女子尖叫着,从他的身边跑过。   “杀人啦,杀人啦!”   下一刻,一声枪响,便响彻了航站楼上空。   “嘭——嘭——嘭——!”   目力能及的范围之外,传来三声枪响,原本嘈杂大厅陡然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像是影视剧里那样,护住了自己的脑袋,拱起身子,眼神惊恐而茫然的四下张望。   枪声猝不及防地传入耳中,陆以北也被惊得身子微颤了一下,大脑短路了两秒钟,紧跟着,还不等他回过神来,枪声再次响起。   “嘭——嘭——嘭——!”   又是三声,这一次的距离很近,陆以北甚至看见了汹涌的人潮中,那只握着手枪,举过头顶的手。   枪声再次响起,仿佛是一个信号,代表着死亡的信号。   整个航站楼大厅中的人,一下子就从茫然无措的状态中惊醒,环路安起来,尖叫着向航站楼深处或是大门外涌去,不时相互拉扯推搡着,宛如一群失控的野兽。   与此同时,陆以北也回过了神来,几个箭步上前,翻过登机牌办理口,一把按住了准备探头张望的地勤小姐姐的脑袋,隐蔽了起来。   啥玩意儿啊,来机场送个人都能遇到恐怖分子的吗?这™是什么概率?老子果然是天谴之人吧?   陆以北一边吐槽着,一边微微直起身子,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距离他大概三十米的地方,两名蒙面壮汉冲入了人群,粗壮的手臂一阵挥舞,伴随着几声惨叫,几名路人直接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整个过程,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大卡车撞飞了那样,至少在半空完成了一次三周半的旋转。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灵觉扩散了出去,在探知到那两名壮汉身上散发的大概0.5到0.7旧兔的灵能波动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单靠臂力就把几十上百斤的人扔到了半空中,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们是灵能力者!   该死,现在的灵能力者搞事情,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陆以北想着,正欲一跃而起,掏出上衣兜里的报丧苍鸮徽章,两名身份,就在这时,枪声再次响起,他立刻又缩回了柜台之下。   “嘭——!”   伴着一声枪响,漆黑的枪管中有耀眼的火焰吞吐,炙热的子弹泛起微弱银芒,在半空中拖出一道浅浅弧光,撞击在航站楼上方的钢架上,发出“叮!”的一声刺耳声响。   下一刻,赤色火焰爆开,瞬间熔断了被击中的钢架,钢水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该死,虽然搞不清楚你们是为什么要在机场闹事,但是你们这种行为,怕是不把我大司夜会放在眼里了?   要不是看着你们手上有枪,今天这逼,老子就装定了!陆以北狠狠地想。   紧跟着,他一边掏出手机给特别行动小组发去信息,一边弓着腰身,借着登机牌办理口的柜台掩护,施展了身法,悄无声息地向着两名壮汉的身后绕去。   在那两名壮汉射.出的子弹爆开前的瞬间,陆以北的灵觉感觉到了子弹上迸发出的灵能波动。   从灵能波动的强烈程度来看,那至少抵得上一发15倍红焰闪。   很明显,那是炼金子弹!   察觉到壮汉使用的是炼金枪械和子弹,他顿时打消了肉身扛着子弹,制服歹徒的念头,而是选择了迂回制服。   虽然人前显圣,想一想就很爽,但如果鲁莽行动,被人两枪放到在地,就不是装B而是傻B了。   炼金子弹视制作材料而定,威力差距很大,听特别行动小组老哥们说,最精良的炼金子弹,甚至能对A级怪谈造成不小的伤害。   身处在非怪谈化状态下,陆以北觉得直接莽出去,风险太高。   就算是怪谈化了,不是还有能对A级怪谈造成伤害的子弹么?   虽然那种级别的炼金子弹造价颇高,但是万一呢?   明明有机会偷袭的,干嘛要刚正面?   更何况,如果不能一招制敌,对方发起狂来,很难不波及无辜的人,并且后续特别行动小组的善后工作也会变得异常麻烦。   陆以北想着,随着距离壮汉的后方越来越近,他隐匿了灵能波动,迅速地在心中默念起了咒语,伴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指尖顿时窜起了一团赤红火球。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站住,干什么的!?”   “妈的,我叫你站住没听见吗?你再往前一米,老子就开枪了!”   糟了,被发现了吗?陆以北身子微微一僵,沉默了两秒钟,一咬牙,缓缓地从藏身地柜台后站起了什么来。   刚站起身,枪声便响了起来。   “嘭——嘭——嘭——!”   伴着枪响,一阵刺耳的金石碰撞之音随之响起。   就好像是,子弹打在了钢板上一样。   陆以北愣了一下,循声望去,便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华桑表情冰冷地驾驶着她的轮椅,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两名壮汉靠近着,一阵阵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她的身上,激起一串火花。   不痛不痒,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一刻她,就像是一个战神……   嗯,轮椅战神。 第十章 别过来,别靠近我!   连续几声枪响之后,大多数人都在混乱中逃向了机场外或是航站楼深处,少数来不及逃跑的人也各自找到了掩体躲避了起来,随着人潮散去,偌大的航站楼安静而空旷,只有电动轮椅前行时的轻响。   电动轮椅的速度并不算快,即使全速前进,也只是与成年男性快步前行相仿。   这让乘着电动轮椅,不断前进的华桑看上去,像是乌龟一样慢吞吞地向前爬行,有些滑稽。   然而,那两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歹徒,却完全笑不出来,他们盯着给他们带去了极强压迫感的华桑,额前渗出了丝丝冷汗。   几名藏身在暗处的男子,看见华桑与两名歹徒对峙的一幕,在一腔热血的驱使下,原本是想冲去与歹徒放手一搏的。   身为男人,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死于歹徒枪下?   更何况,还是一个残疾的小姑娘。   她本来就已经够惨了。   然而,众人在看见歹徒将枪口对准了他们,以及华桑的眼神后,却打消了援助她的念头。   嗯,主要是歹徒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华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名歹徒,双眼泛着淡淡金光,漆黑的眸子缩成了一道竖线,深邃冰冷。   让人感觉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了一般,背脊生寒。   她可能比我们想象中厉害多了,刚才那两个歹徒似乎朝她开枪了,她也没有受伤……   或许她真的可以制服歹徒?众人稍微冷静下来之后,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在热血消退后,大多数人都还是惜命的,喜欢被动的等着别人来拯救的。   “嗤——!”   炼金子弹爆开产生的惊人热量和火焰触动了火警装置,一时间警铃大作,灭火喷头喷洒出水流,航站楼内顿时笼上了一片水幕。   水幕中,华桑缓缓前行着,灵能波动自那娇小的身躯中迸发,却不像是寻常怪谈的灵能波动那样充斥着躁动和阴冷的气息,而是沉着肃穆,伴随着空气中逐渐浓郁的水气,给人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似的压抑。   恍惚间,似有庞大的虚影在她的身后浮现,带着漆黑的鳞片,锋利的獠牙,卷起旋涡,一点点逼近。   身处在灵能波动交织的旋涡中,两名歹徒面色青白,完全慌了神,一边快步后退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枪械,瞄准了华桑的胸口。   看着两名歹徒再次向着华桑开枪,陆以北心头一紧。   必须得阻止他们!   虽然华桑刚才硬接下了炼金子弹,但是这不代表着她一直都能接下。   但凡有一点儿差池,子弹便会贯穿她的身体,甚至直接在她的体内引爆!   陆以北曾多次见过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使用炼金子弹,经过反复观察之后,他确定,那两名歹徒所使用的的炼金子弹,威力是司夜会制式炼金子弹的两倍以上。   可是,他们是从哪儿搞来的这种大威力的炼金子弹呢?太奇怪了!   所幸的是,华桑的莽夫行为,极大的吸引了歹徒的注意力,让无辜群众有充足时间,顺利地逃离或隐蔽了起来,没有给他们劫持人质的机会。   不然,事情就更麻烦了。   陆以北想着,散去了手中的火球,正要翻过柜台,阻止两名歹徒继续向华桑射击,就在这时,他的双眼突然传来了一阵灼热。   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随之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柜台边缘,眼前陷入了短暂地黑暗。   黑暗持续了大约两秒钟,双眼重见光明,在看清楚眼前诡异画面的那一刻,陆以北微微一愣。   在一片水雾朦胧间,他看见了两张惶恐不安的面容和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空荡航站楼。   那两张脸……是那两名歹徒!?   怎么会这样?   那样的画面只是在陆以北的眼前一闪而过,但是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身处在两名歹徒的斜后方,顶多只能看见他们的侧颜,就如他现在所看见的那样,完全不可能看见他们的正脸,更不可能看见航站楼大厅的全貌。   “嘭——嘭——嘭——!”   就在陆以北一晃神地瞬间,枪声再次响起。   下一刻,他的身体便像是遭受到了重击,向后倒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机械上,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轰——!”   听见登机牌办理口柜台后的机械,被剧烈撞击发出的声响,两名歹徒下意识地举枪看了过去,当看见那名胸前衣衫炸裂,半截身子陷进机械的铁壳里的少年时,他们齐齐地愣了一下。   他……这是被谁打的?   紧跟着,其中一名歹徒余光瞥见,在他们短暂愣神之际,华桑已经逼近到距离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顿时脸色一变,惊呼道,“快,快走,那女的追上来了。”   话音落下,两名歹徒立刻转身向后奔去,跟华桑拉开了距离。   他们很清楚,他们俩人的灵能波动等级并不算强,自身的攻击力比炼金子弹弱不少,只有拉开距离,才有一定取胜的可能。   ————   另一边,被火焰灼烧般的疼痛在陆以北的胸前升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攻击。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他们不是朝着华桑开枪的吗?怎么受伤的会我这个无辜的吃瓜群众?   这™什么子弹哟?怎么还带拐弯的?枪斗术么?   淦!你们的枪法能不能再准点儿?这么不专业,还出门学人家做恐怖分子,你们怎么敢的呀!?   陆以北满腹牢骚地想着,伴着噼啪作响的火星,挣扎着从塌陷的机械中坐起身来,向着华桑和那两名歹徒看去。   空荡的航站楼大厅中,那两名歹徒跟华桑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后,换好了弹匣,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枪械,表情凶狠地扣动了扳机。   见状,陆以北瞳孔微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剧痛再次袭来,他的身子抽搐了两下,重新倒回了破损的机械废墟中。   妈的!打不动她,就逮着我打是吧?陆以北狠狠地想着,疼得一阵龇牙咧嘴,望着天花板,任由“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   他感觉,他被人针对了。   ————   炙热的子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细线,在击中华桑身躯激起一连串的火星,刹那间弹跳开来,坠落在钢架上、地板上、玻璃幕墙上,炸开一团团温度惊人的火焰。   “她,她到底是什么怪物?A级灵能力者吗?”一名歹徒颤颤巍巍地向同伴询问道。   寻常灵能力者,是不可能用肉身接下那些炼金子弹的,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全副武装的司夜会特别行动小组,那些炼金子弹,足以击穿C级怪谈的身体,对大多数B级怪谈也能造成伤害。   对于防御能力更弱的灵能力者而言,即便是部分A级灵能力者,恐怕也不敢以肉身硬接子弹。   可是,那名正在不断向他们逼近的少女,不仅用肉身接下了子弹,还很轻松,连一丝弹痕都没能在她的身上留下,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样下去,他们的任务不仅会失败,而且他们配备的,足以应付两组特别行动小组的炼金子弹,也很有可能会全部浪费在华桑身上。   “闭嘴,一个残疾的铁王八而已!”另一名歹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色厉内荏地低吼道,“她追不上我们的!”   事实上,在动手之前,他们就已经观察过整个航站楼,试图排除所有潜在的威胁。   在观察的过程中,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华桑,只是那时候她表现得像是一个高位截瘫病患,且一点儿灵能波动都没有,可以说是毫无威胁。   此刻,她虽然表现出了远超出寻常灵能力者的灵能波动,但是她依然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这证明她的确是行动不便。   没错,一定是这样,她有这等本事,如果行动方便的话,早就冲上来制服我们了,她之所以迟迟未动,肯定是因为她动不了!   既然她行动不便,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歹徒自我安慰地想着,视线飘向了华桑身下的电动轮椅,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扭头看向同伴,低声道,“瞄准她的轮椅打,把她的玩具车给她打爆!”   “嘭——嘭——!”   伴随着两声枪响,两枚炼金子弹从漆黑的枪管中激射而出,在空气中划出两道细线,直接命中了电动轮椅的电瓶。   炼金子弹穿过了电瓶的外壳,没入电池之中,在引燃电池的瞬间,通过炼金术固化在子弹内部的咒式迸发,顿时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轰!”   伴着一声巨响,耀眼的火光腾起,瞬间吞没了华桑的身影,冲击波裹挟着火焰向着四面八方席卷,火舌吞吐,像是要吞噬一切生命一样。   被高温蒸发的流水,化作一团团白雾弥漫,被震碎的玻璃幕墙,像是暴雨一样洒落锋锐的碎片,扭曲变形的钢架,发出一阵阵宛如鲸吼的沉闷声响。   见到这一幕,角落里顿时响起了几声略带哭腔的惊呼。   原本寄希望于华桑制服歹徒的人们,尽数在这撕裂耳膜的爆炸声和惊人高温的侵袭下被吓软了腿,齐齐地抱着脑袋蹲趴在了地上。   “卧槽!?”   突的,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默。   藏身暗处的众人向着空荡的航站楼大厅望去,只见一道人影,撕裂了火焰和白雾,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托着,像是被用力扔出去的沙包一样,飞上了天!   于是,航站楼内一片哗然。   “完了,完了,那姑娘被炸飞了!这还能活得了?”   “那两个歹徒手里面有枪,我们死定了……”   “乐观一点,这么长时间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   登机牌办理柜台后的陆以北,连续经历了三次“枪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仿佛所有内脏都在出血、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   好不容易待到疼痛缓解了一些,他挣扎着从完全扭曲变形的机械中爬起身来,便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华桑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截弧线,然后急转直下,像是一枚炮弹一样,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了其中一名歹徒,电光火石之间,脑袋便撞上了那名歹徒的额头。   “嘭!”的一声,清脆响亮,隐约间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声响。   在两人额头交汇处,光芒迸发,空气中荡开一圈圈淡蓝色的涟漪。   下一刻,那名歹徒便前额凹陷,七窍流血,两眼一翻白,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看见这一幕,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华尼龟对歹徒使用了火箭头槌,效果拔群!   这姑娘是真的头铁,物理意义上的。   同伴被击倒,另一名歹徒短暂地错愕后,回过神来,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下一刻,他的瞳孔便一阵剧烈收缩。   只见,华桑她借着脑袋与另一名歹徒碰撞的力量,在滞空了一瞬,速度突然就快了起来。   快到不可思议,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她的行动。   于是,枪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大理石地板崩坏的闷响同时迸发,其后缀着一声不知名咒式激荡而出的呼啸。   那名歹徒倒在了地上,握枪的手臂完全被拧成了麻花状,华桑的膝盖顶在他的咽喉处,击碎了他的颈骨断裂,让他半个脑袋陷入了地面。   慌乱间施展的咒式水弹威力不足,向着天空飞出去两三米,便溃散开来,化作一团团水花,溅落在华桑的身上,浸润了她的衣衫。   在灵能力者超过常人的生命力支撑下,那名歹徒并没有当场死亡,只能不断地发出气息虚浮的痛呼。   这一切只发生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整座航站楼内,唯有陆以北清楚地看见,发生了什么。   在华桑身体开始下落的瞬间,她的右腿突然激射而出,仿佛化作了一条狰狞的毒蛇,顷刻间缠上了那名歹徒握枪的手臂,然后借着下落之势用力一绞。   伴随着手臂扭曲变形,那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壮汉瞬间失去平衡,向着华桑倾倒了过去,就在这一瞬,华桑的右腿猛地上抬,伴着巨蛇虚影浮现,膝盖撞击在了他的咽喉之上,顺势将他倒在地,碾碎了他的脖颈。   “厉害,厉害啊!咱们俩可真牛B,一下子就把他们给制服了!”   见华桑制服了两名歹徒,全程边缘OB吃伤害的陆以北,拍这手便小跑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华桑还有两三步距离时,华桑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凶狠地看着,嘴唇剧烈颤抖着,发出了一声低吼。   “别过来,别靠近我!” 第十一章 是他吗?   “别过来,别靠近我!”   听闻华桑发出凶巴巴的低吼,被她用那一双宛如冷血动物一般,充斥着戾气的眼眸盯着,陆以北前进的脚步一滞,歪着脑袋看着华桑,暗戳戳地忖思起来。   事到如今,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还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危险?不应该啊!   陆以北视线来回在两名歹徒和华桑身上扫荡几圈,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双眼并没有出现发热的现象,脑海中也没有任何预判念头闪过。   似乎没有太大的危险?那她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等等!我懂了,怕我抢她的人头吗?   不是吧,别那么小气嘛,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也间接参与了呀!   在这场战斗中,我至少是我方承受伤害量最高的成员,反正就两个人,她拿MVP,我拿FMVP不过分吧?   陆以北想着,无视了华桑的喝止,继续向她靠近。   他相信,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华桑,让她分给自己一点儿功劳的。   一点点就好。   这不是什么贪恋功劳,主要是回去不好交代。   我不仅没把人安全的送上飞机,在遭遇来路不明的灵能力者袭击后,还啥也没干,全程边缘OB,传出去就没法混了!陆以北想。   虽然他认为他那只是谋而后动,并不是划水摸鱼,但是谣言这种东西,可怕得很,且不明真相的群众们,脑补能力向来厉害。   搞不好,一传十十传百,故事就变成陆以北,是怂包之类的情节了。   我,花城怪谈之王,不要面子的么?   见陆以北像是完全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一样,继续靠近,华桑不由地生出了几分怒意。   该死,这家伙是聋子吗?!   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   紧接着,像是被华桑那份焦躁不安的心情触动了一样,她那濒临失控的灵纹,也随之变得狂躁起来。   失控的灵能在四肢百骸间横冲直撞,似要冲破那副清瘦身躯的束缚,仿佛幻觉一样,她听见体内传来一阵阵江河奔涌一般的轰响。   在血管里,在骨骼筋肉的缝隙里,在灵魂之上。   眼前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去,被一层暗青色的雾气笼罩。   那雾气厚重、粘稠,仿佛泥浆一样令人窒息,在华桑眼前,翻滚、涌动、扩散,然后随着一个个气泡,像是小嘴开阖一样爆开,鼻息间似有一股淤泥般的恶臭弥漫,她的视线愈渐模糊。   那一直承受着骇人的重压,在不断地增强,她隐约可以听见,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轻响。   不行了,这次灵纹失控的症状,怎么会这么严重?   糟了,要出大事儿了,机场里这么多人,一旦灵纹完全失控……   伴随着灵纹失控的症状越来越强烈,华桑的心情愈发沉重。   就在此间,她的余光突然瞥见,陆以北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并向她伸出了手来,她的瞳孔顿时缩成了一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低吼。   “别,危险!”   话音刚落,陆以北的手便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的心情瞬间坠落谷底。   在灵纹重度失控的情况下,直接接触她的身体,就不是腹泻那么简单了。   华桑仿佛已经预见了,陆以北在十秒钟左右的时间里,因为超标的黑夜侵蚀度,受到严重腐蚀的场景。   就像是曾经那些人一样……   他一开始会身体抽搐,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脸色变得仿佛溺水一般青紫。   紧跟着,随着腐蚀越来越严重,他的身体可能会出现不可逆转的怪谈化。   又或者是因为急性黑夜病,肌肤上浮现起了一团团湿疹,继而肌肤溃烂,血肉脱落,内脏腐坏,最后只剩下一具恶臭的骨架,当场死亡。   通常来讲,受到超标的黑夜侵蚀度腐蚀,只有死亡或是怪谈化,两种结果。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一、二、三……   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下,华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只能像是在为陆以北的生命倒计时那样,在心中默数着。 四、五……   在华桑默数到五的时候,陆以北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肩膀,他的身体也没有出现明显异常,华桑暗暗地松了口气。   “危险?什么危险?”陆以北疑惑道。   双眼没有传来灼痛,脑海中也没有预判念头闪过,哪里来的危险?   看她这副模样,难道真的存在这什么,我没有察觉到的危险?   要不,抛下铜钱再确认一下?   陆以北腹诽着,正准备从裤兜里掏出【福神铜钱】占卜吉凶,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预判念头。   【他拾起了枪械】   陆以北刹那回神,转身看去,便看见那名被华桑一记头槌砸翻在地的歹徒,竟然已经苏醒了过来,正目光凶狠地注视着他和华桑,挣扎着,想要抓住掉落在地上的枪械。   “对对对!没有补刀,确实挺危险的!”   陆以北心中恍然,轻呼了一声,两三步冲向那歹徒,在他指尖触及枪械的前一刻,一脚踢飞了枪械,旋即便在歹徒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开始低声吟诵起了咒语。   “囹圄,枷锁,拘执束缚,封咒其二,拘缚咒。”   话音落下,他的指尖闪过一抹淡淡的荧光,眨眼间,一根由灵能凝聚的,肉眼无法捕捉的丝线,便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紧紧地,将那名歹徒的双腕缠绕在了一起。   听见了陆以北低吟的咒语,感受到了手腕传来的紧缚感,歹徒愣了一下,即便是身处非常不利的境地,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丝戏谑之意。   用司夜会编号二的封禁咒式,就想困住一名C+级灵能力者?天真!   歹徒想着,下一刻,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了一把一般,漏了半拍。   “囹圄,枷锁,拘执束缚……”   “囹圄……”   “……”   多重吟唱·拘缚咒!   感觉到一根根坚韧的丝线,不断缠绕在身上带来的紧缚感,歹徒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屈辱,一双眼睛因为羞愤而充满了血丝。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司夜会不会折磨俘虏的吗?骗子,都™是骗子!   华桑恍惚间看见,陆以北朝着那名歹徒施展了二十多次,强度不一的拘缚咒,将肉眼难以察觉的丝线缠满歹徒全身,她人都傻了。   他有病?   “囹圄,枷锁,拘执束缚……”   “囹圄,枷锁……”   “……”   陆以北又施展了三十多次拘缚咒,凑够了足足六十六次,歹徒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也动弹不得。   若是用灵觉去探知,他已然被裹成了一具人形巨茧。   华桑,“……”好的,确定了,他有病,有大病!   虽然,按照《司夜书》里的章程,在目击者众多的公共场合,除非不得已,否则不能使用高等级咒式。   大部分标准咒式,尚且还在能够利用科学原理蒙混过关的范围内,就算被人目击,特别行动小组的善后工作也很容易开展。   一旦使用到精密咒式,被人目击,想要消除影响,就困难得多了。   就像是,看一部鬼片和亲身经历一次怪谈事件比起,当事人所留下的心理阴影,明显后者更难遗忘一样。   但是,就算是遵守司夜会章程,拘缚咒通常也是用来临时制造绳索,或是捆绑非灵能大型生物的。   控制C级灵能力者,至少也得用到编号十到二十的咒式,才比较合理。   懂行的人都知道,用这种咒式来绑人,就是变向的骂人家牲口,是咒式层面的侮辱。   可惜,陆以北懂咒式,但完全不懂行。   ————   就在陆以北处理那名歹徒的时候,华桑灵纹失控的症状还在逐渐加重。   她已经完全没有余力去关注陆以北在做什么了。   她双臂撑着身子,低垂着脑袋,身子颤抖着,仿佛随时会因为那骇人的重压崩溃。   脑海中,有一阵阵咆哮声炸响,如海啸般狂暴,在引发灵魂颤栗的同时,又像是在歌唱。   伴随着意识开始出现恍惚,视线出现扭曲,幻觉一样,华桑看见了,一尊巨龟在眼前浮现,扬起它那硕大的头颅,引吭高歌。   歌颂,灾难。   被那“歌声”侵蚀着,华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陷入了天旋地转的幻觉中。   紧跟着,就在她快要完全失去理智的时候,耳边隐约响起了什么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对她说话,有些聒噪。   她努力地集中精神,去聆听,然后她便听见……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谨慎嘛,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家伙,我觉得我们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朋友!老实说,刚才你朝着用火箭头槌,把那个家伙锤翻的时候,有多少把握来着?至少有十成,对吧?”   用封禁咒式将歹徒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几圈后,只留下两个鼻孔呼吸后,陆以北心满意足地凑到华桑身边,跟她攀谈了起来。   华桑,“……”   就在她沉默之际,陆以北的手,又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她的肩头。   “那啥,算算时间,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三分钟内应该就到了,待会儿帮个忙,就说制服歹徒我也有份儿行不?咱们都见面好几回了,应该算朋友了吧?出门在外靠朋友,这次你帮我,下次你还帮我,挺好的!”   “诶,对了,刚才忘了问了,你喜欢白小花吗?如果也你喜欢白小花的话,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从朋友变成挚友!”   白小花是什么……等等!华桑正准备吐槽,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身子轻颤了一下。   她艰难地抬起头,双眼透过凌乱的发隙,看向了喋喋不休的陆以北,然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那只看似不经意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逐渐瞪大了眼睛。   陆以北说了一大堆垃圾话,与她直接接触的时间早就已经超过十秒钟了,但他却像是没有受到腐蚀一样。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他此刻还是正常的。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没事?   难道,他的灵能波动等级,已经赶得上掌教老头儿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华桑心神震荡。   下一刻,伴随着她的心神失守,已经在完全失控边缘的灵纹,像是抓住了绝好的机会一样,激荡起体内,以前所未有的残暴势态,猛地向外一冲。   一瞬间,仿佛上百辆重型卡车,在体内发起了冲撞那样,她浑身上下都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   脑海中,那巨龟的咆哮声,几乎到了要让她心智崩溃的地步。   慌乱间,她已经顾不得陆以北会怎么样了,她唯一担心的是,机场范围内的所有普通人会怎么样。   于是,她一咬牙,不顾可能重伤甚至致命的后果,在灵纹严重失控的状态下,催动了灵印。   龟与蛇,可以共利共生,可以相互压制,也可以……厮杀直到死亡。   然而,就在她那失控灵纹的灵能冲出了体外,准备调用灵印的力量,玉石俱焚之时。   她突然察觉到,自己携带着超标黑夜侵蚀度的灵能,竟然凭空消失了一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   于是,压力骤减。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   “我去,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啊?是淋湿着凉了吗?那啥,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已经来了,要不我先带你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儿,今天飞机肯定是飞不了了。”   “实在不行,我晚点儿找个大号行李箱,把你塞进去,寄回大纯阳宫,你看怎么样?”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华桑愣了愣,看了看航站楼内,各通道口处,伪装得像是特警,正在盘问、安抚群众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又看了看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   是他吗?刚才难道是他吸走了我的灵能么?没可能吧?   虽然能够净化黑夜侵蚀度的灵纹是存在的,但是据她所知,伊芙利特灵纹是没有这种效果的。   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是特殊的宝物?华桑想。   凌乱垂下,遮掩了面容的长发,苍白的肌肤,冷血动物一般的眼睛,浓浓的黑眼圈,去剧组演女鬼,都不用化妆。   被这样一位姑娘,沉默不语的注视着,陆以北心里有些发毛,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两声干笑,“哈,哈哈,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怎么可能把人塞进行李箱,当快递寄出去呢?那啥,要不先帮你找个地方洗澡?”   华桑注视着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点了点头,“嗯,背我。”   “啥玩意儿?你是我大爷吧?还背……”   “……”华桑目光幽怨地看着陆以北,不说话。   “行,背!”陆以北撇撇嘴道,“不过,待会儿你可得跟大家说,歹徒是我制服的。”   “嗯。”华桑轻轻地应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爬上了陆以北肩头,然后闭上双眼,进入冥想状态,开始在脑海里观想起了《走蛟图》。   虽然失控的灵能莫名消失了一部分,让她的情况暂时得到了好转,但是想要完全稳定下来,还需要通过观想,进一步压制才行。 第十二章 所有人都来了   随着两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炸响,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龟蛇相生相杀的瞬间,华桑完成了对失控灵纹的压制,悠悠转醒过来。   耳边传来阵阵发动机声浪,车用香膏的檀香味在鼻息飘荡,缓缓睁开眼睛,随着视线变得清晰起来,余光瞥见了窗外不断变幻的城市风景。   在车上?似乎已经离开机场了……华桑腹诽着,向着驾驶位看去,不出所料地,看见了她的师兄李轩。   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华桑苏醒,李轩挑了一下眉毛,轻声询问道,“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嗯。”华桑点了点头。   低头的瞬间,注意披在肩上的浴巾,她微蹙了一下眉头,抬手捏了捏浴巾微润的边角。   “那就好。”李轩松了口气,“早知道你的状态这么不稳定,我就该送你回去的。”   “现在机场要停飞两天,你就先安心的住下,调整一下状态吧?师父让我两天后亲自送你回去,直接交到他手里。”   “……”华桑张了张嘴想要跟李轩解释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情况太复杂,解释起来太累。   况且,她也不清楚,她的灵纹这一次为何会失控得如此严重,更不清楚是谁吸走了那些黑夜侵蚀度超标的灵能。   余光看了看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华桑沉吟了几秒钟,慢悠悠地开口询问,“师兄,那个家伙呢?”   “那个家伙……哦,你说陆以北啊?”李轩翻了翻白眼,“他不配坐我的车,我让他自己走回去了!”   李轩很爱车,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将他的爱车当成了伴侣。   为此他曾经还被安青调侃过,“你明明气质和样貌,都要稍胜白开一筹,却一直单身,是有原因的!”   李轩不屑看向一旁的白开,冷笑道,“呵,我可以有很多辆车,他可以有很多老婆吗?”   “我要老婆干嘛?做一只狂蜂浪蝶,不香吗?”白开无情回怼。   ……   虽然斗嘴没有斗过白开,但是这并不影响李轩对车继续热爱。   对于陆以北这种,三天两头动他“老婆”胎气的贼子,李轩怎么可能让他染指自己的爱车?   “哦。”华桑敷衍地回应了一声李轩,扭头看向了窗外,若有所思。   窗外,疲乏的太阳正在沉入地平线,瑰丽的夕阳洒下,在天地间交织成一片华丽的锦缎。   不是说,要让我跟特别行动小组的人说,歹徒是他制服的么……华桑不解地想。   ————   花城余家塘。   这里是一片距离花城机场约三公里的城乡结合区域,由于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且两年前发生过一起可怕的杀人碎尸案,引发了一系列怪谈事件,成片的建筑物早已人去楼空。   夕阳西下,破败的建筑在狭窄的街道上投下大片阴影,微风卷着散落的垃圾,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异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腐烂了。   陆以北双手插在裤兜里,从街道的尽头走来,一脚踢飞了拦路的空可乐瓶。   “该死,不就捅了你几次车胎吗?小气吧啦的!要不是我……”   他嘴里嘟囔着,脑海中突的闪过了刚才在机场发生的事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的话语戛然而止。   二手的逼,是真的装不得,太™丢人了!陆以北想。   十几分钟前,他背着华桑,结合了各大影视动漫作品名场面,编撰出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原本打算在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面前,一顿天花乱坠地乱吹,再让华桑帮他背书的。   然而……   他故事才讲到一半,高潮的装逼情节还没出现,就被李轩一句,“不用麻烦了,别人不会调监控吗?机场监控都是无死角的!”   把剩下的话,给他生生地憋回了肚子里,脚趾头瞬间抠出了三室一厅。   老实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李轩不拒绝载他,他不想跟李轩坐一辆车回去了。   要多勇敢的人,才能让自己不停触景生情,脑海中不断社死瞬间回放啊?   陆以北撇了撇嘴,在街边寻了一处落地玻璃窗破碎的小商店,猫着身子走进去,看了看时间,开始等待夜幕降临,怪谈化的瞬间。   天色渐晚,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将街道染成一片血色,光怪陆离的线条在眼前不断飞过。   在最后一抹光线被黑暗吞没的刹那,陆以北的心脏传来了一阵隐隐的刺痛,然后便狂跳了起来。   置身于暗处,在身体被黑暗吞没的刹那,陆以北的心脏传来了一阵隐隐的刺痛,然后持续加速,狂跳了起来。   血腥阴冷的气息自胸口蔓延开来,下一刻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沿着血管奔腾,蒸发的汗液,在他的体表形成了一层薄雾。   当灼热与阴冷在胸前交汇,熟悉的痛楚让陆以北的身体一阵轻微的痉挛,微微张开粗重喘息的小嘴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   “唔嘤——!”   随着粉白的长发垂落,扫过眼前,痛楚开始消退,陆以北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欣喜。   很好!重塑后的身体,比之前强韧了不少,怪谈化的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她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紧跟着,四周的空气骤然凝重,猛烈地向着她挤压了过来。   就像是有一座无形的山岳,在她的上方轰然崩塌,万吨土石顷刻间将她那娇小的身躯掩埋那样。   窒息感不断强烈,关节发出阵阵痛苦呻.吟,猝不及防的痛苦,让陆以北瞪大的双眼。   感觉……   跟上一次尝试联系老祖宗时出现的异状很像!   紧跟着,她的双腿突然一软,跪倒在地,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嫩白的小手触碰到地面。   “轰——!”   巨响骤然迸发,大地震颤,激起土石飞溅,烟尘弥漫。   紧跟着,仿佛幻觉一样,视线里出现了一层暗青色的浓雾,那些浓雾像是泥浆一样流动着,汹涌奔腾,扩散到了陆以北视线的尽头。   她的耳边,低语声逐渐强烈,鼻息间涌现一股淤泥般的恶臭。   原本人去楼空的城乡结合区域在这一刻,也变得拥挤起来。   在暗青色的浓雾笼罩下,无人的街道、破败的建筑、枯黄的树木……目之所及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一片充斥着污秽气息的沼泽。   一道道人影,自沼泽泥浆深处浮现。   他们的肢体畸形扭曲,身体上有大片的浮肿和溃烂,最严重处,甚至能够看见暴露在外的内脏和森白骨骼。   但他们却好像都还活着,浑浊的双眼目光怨毒,口中发出令人心悸的低语,或是绝望的哭嚎,舒展身躯,蹒跚前行,向陆以北涌来。   感觉就像是,一群怨魂猛鬼,要向她索命!   紧跟着,在最前方的一道人影,伸溃烂肿胀的手,即将触及陆以北身体的刹那,她猛地抬起了头,眼眸中闪过了煌煌的金光。   【王权】,发动!   “给我滚开!”   一声娇喝,淡金色的微光自娇小的身躯迸发,似被风吹动丝绸那样,在空气中荡开涟漪。   与此同时,她的双手触及的地面陡然一震,“轰!”的一声爆响,地面开裂的缝隙中顿时迸发出了熔浆般的火光,伴随着不断开裂的地面,涌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浓雾溃散,人影消亡……   ————   花城新城区,似家快捷酒店,3024套房,浴室内白雾蒸腾,灯光忽明忽暗。   “哗——哗——哗——!”   温热的流水从花洒涌出,洒落在华桑身躯上,成串的水珠,滚过圆润的肩头,浸湿了凌乱的长发,贴在白皙较能的背脊上。   洗手台上,那一柄黑铁戒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轻轻震颤着。   华桑抱着膝盖蜷缩在浴室的一角,脑袋深深地埋在怀里,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令人绝望的低语和哭嚎在她的耳边回响。   浴室里隐约回荡着她那略带哭腔的喃呢。   “对不起……大家……我不是有意要害死你们的……”   “都是爸爸的错……不是我的错……对不起……”   或许是因为今天在机场,险些灵纹失控,差点儿害死了一整个机场的人,触动了华桑尘封的记忆。   回到酒店,褪去衣衫,开始沐浴时,她刚一闭上眼,就看见了那些曾经被她害死的人。   阿公阿婆、村长爷爷、村小学的黄老师、还有村子里的大家……所有人都来了。   他们沉默流泪、绝望哭嚎、大声质问,他们想要知道,他们因何而亡。   仿佛坠入了水中,意识开始下沉,逐渐涣散。   就在华桑情绪快要崩溃之时,一声娇喝,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开来。   “给我滚开!”   那声音宛如晨钟暮鼓,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听见了那声音,隐约间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华桑肩头猛颤了一下子,瞬间清醒过来,缓缓抬起头,用微红的双眼茫然环顾四周。   刚才那个声音……很好听,似乎是位姑娘。   可是,她会是谁呢?   她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思索片刻无果,华桑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关掉水龙头,裹上浴巾,慢吞吞地离开了浴室。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小会议室内。   温吞的灯光将会议室照亮,江蓠、安青、白开三人围坐在会议桌前,桌上放着,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枪和未来得及发射的炼金子弹。   “……刚才我说的那些,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各地同僚们上传的调查报告了,共有二十二起发生在公共场所的,灵能力者袭击事件,目前为止,包括本次事件在内共有三起事件,在现场找到了类似炼金子弹。”   江蓠放下手中的资料,看了看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白开,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向了安青。   “嗯哼!”安青点了点头,冲江蓠露出一抹妩媚的微笑,指着桌上的炼金子弹道,“刚才我已经分析过这种炼金子弹了。”   “从分析结果来看,这种炼金子弹,在制作过程中,主料用到了食人蚁的酸液、硝化火山苔藓、以及某种C级元素种怪谈本体核心粉末,也就是说……”   “造价差不多是司夜会制式炼金子弹的五倍?”江蓠插话道。   “没错!这些家伙,还真有钱呢!”安青点了点头继续道,“从炼金子弹上篆刻的咒文来看,固化的咒式是编号六十七精密咒式的异体咒式,数据库中的使用记录,只有前面两起事件。”   “我查到的就这些,对了,前面两起事件,没有审讯记录吗?”   面对安青的发问,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前面两起事件的涉案灵能力者,在即将被当地同僚抓获的时,都饮弹自杀了,他们的灵纹也很常见,看不出是哪股非法灵能势力的成员。”   这时,白开抬了抬耷拉的眼皮,打断道,“我觉得,不用太敏感,这种情况,或许是碰巧使用了同一个团伙售卖的炼金子弹呢?”   “……”江蓠看了一眼白开,沉吟了两秒钟,点了点头,“暂时也可以这么认为。”   二十三起灵能力者袭击事件内,只出现了三起使用相似炼金子弹的涉案灵能力者,还不足以说明这三起事件有较为密切的关联。   “也不能掉以轻心呐!”安青伸了个懒腰道,“如果按照老白的说法,搞不好这些事件背后,会牵扯出一起大型的炼金制品非法售卖案件呢!”   “嗯。”江蓠点点头,“的确值得关注。”   她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李轩快步走了进来,一脸不悦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该死,那两个家伙嘴里什么也撬不出来。”   “喂了测谎的炼金药剂,上了精神系符篆,都没用!他们的记忆肯定被高等级的存在篡改了,来到花城之前发生过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对了,其中一个还嚷嚷着,要投诉陆以北,说他虐待嫌疑人,蔑视人权,对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闻言,江蓠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他干什么了?”   李轩双手环在胸前,斜眼扫了一圈众人,冷笑道,“呵,嫌疑人说,陆以北给人用了上百次拘缚咒,这跟污言秽语着,每说一次就往人身上写一笔,直到浑身写满正字有什么区别?”   安青,“……”李干员好懂哦!   白开,“……”不愧是陆鸣的亲儿子,越来越像他爹了。   江蓠,“……”上百次的羞辱?这就有点儿过分了!回头让他写个五百字检讨好了。 第十三章 难道有错?   光线昏暗的小商店内,一片混乱,碎裂的玻璃渣散落一地,金属货物架倒塌后又被高温融化,仿佛一滩烂泥,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角落里,陆以北靠墙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衫像是被火焰灼烧或是酸液腐蚀过似的,千疮百孔,隐约可见衣衫下的嫩白肌肤。   她的右手搭在一只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食用油桶上,桶里装着小半桶漆黑粘稠液体。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着眼前一片乱象,怔怔出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怪谈化的时候,感受到刚才那种程度的危险了。   以至于她差点儿忘了,她体内的那几股力量有多么的危险,就在半年以前,她每一次怪谈化都会没掉半条命。   可是,之前怪谈化的时候,明明已经没什么危险了,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呢?   陆以北腹诽着,暗自在心中罗列起了,她能够想到的可能。   第一种可能,权能残留。   无论是利用王嘤嘤的血肉重塑身体,还是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部分融入神国雏形,都可能会这样。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理,跟过度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副作用类似,属于代练妹所说的,怪谈进阶的三种途径中,氪命的那条途径。   或许修复灵台净业,将神国雏形寄托其上后,会有缓解。   第二种可能,灵纹失控。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小老弟被压迫久了,终究是变态了吗?   这只能想办法弄到一份合适的观想图,修习灵印才能解决了。   虽然臭妹妹和梦梦都是高等级怪谈,可以作为观想对象,但是她们的权能对伊芙利特没有互补或压制。   而且……   观想臭妹妹,真的不怕意外带球?   第三种可能,会不会跟华桑有关呢?   毕竟,两次出现异常都是跟她接触之后。   不不,现在做出这样的推断,还太早了一点,还需要更多次的接触和实验才能确定。   思索片刻,陆以北叹了口气道,“哎,还是尽早想出办法,混进大纯阳宫啊!”   一番思索下来,陆以北觉得,除去重塑肉身的后遗症外,无论是补全灵台净业,还是找到一份儿合适的观想图,亦或是多次接触华桑,都需要混进大纯阳宫才行。   “不过……”陆以北余光飘向右手旁的食用油桶,“困难是暂时的,利益才是永恒的!”   “半桶祸水啊,诶嘿嘿,我真棒!”   自言自语着,陆以北定了定神,心念一动,召唤了位于神国雏形中的外套。   “嗡!”   灵能波动震颤,一团半人高的旋涡状光晕张开,四周光影扭曲,伴随着“扑!”的一声仿佛羽翼扑扇的轻响,陆以北脑海中便闪过一条“弹幕”。   魔女大人,您的小可爱出现啦!*\(^O^)/*   紧跟着,红白相间的冲锋衣,从旋涡中飞射而出,宛若飞鸟一般在半空中欢快地盘旋一周,轻轻落下,披在了陆以北的肩上,然后竖起领口,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别闹痒!”陆以北轻轻地拍了一下外套,“我的衣服坏掉了,赶紧变一套能穿的。”   闻言,外套立刻窸窸窣窣地蠕动变形了起来。   “听话,别搞什么幺蛾子。”陆以北斜眼看着外套补充了一句,外套的动作一滞,立刻扭转了变化了一半的白小花五周年限定皮肤同款小裙裙。   魔女大人,这样可以吗?✧(^_-✿   脑海中闪过了“弹幕”,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印着胖丁脸的粉红色紧身露脐T恤,缝着碎花补丁的牛仔短裤……   虽然这“胖丁”像是小时候营养不良一样,反正没啥曲线可看,勉强可以接受,但是这裤子会不会太短了一点?   看着那几乎完全暴露在外,让人看上一眼,就不禁会生出“这么好看的腿不去蹬三轮儿可惜了”这种念头的修长双腿。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对外套道,“外套,最近蚊子开始多起来了。”   闻言,外套开动它的小脑瓜,稍微思索了一下后,领会了自家主人的意思,一阵蠕动变化,在短裤外面加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裙。   它想得很简单,有蚊子,那就加一层蚊帐!   “……”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变回刚才那样吧?这风格我驾驭不了……”   ————   十分钟后,距离花城机场不远的公路旁。   陆以北站在路边,一边感叹着神国雏形的便利,一边无奈与它的缺陷。   虽说,将诸如纸蝉仙、灵台净业、炼金脏弹等物品,甚至是外套和王嘤嘤这种活物放置在神国雏形中,在花城范围内,她只需心念一动,就能轻松将它们召唤到身边。   但是,她自身不能利用神国雏形在花城范围内,随意传送终究是一大缺憾。   作为神国雏形的掌控者,她就像是一个传送的标记点,只有她身处在花城中,才能将神国雏形内的事物,精准的定向召唤到身边。   而如果她就在神国雏形之中……   反正她已经试过了,一次传送到了一万九千多米的平流层,一次传送到了牡丹街深处,差点儿直接出现在花城司夜会大门前,原地自首。   “或许等我把神国雏形寄托在灵台净业上以后,才能让传送稳定一点吧?”陆以北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不过,要是能再见到黑牡丹,我就能反驳她那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空间储存物品”的话了。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如果用神国雏形反驳了黑牡丹,大概率会因为这种凡尔赛行为,被黑牡丹的红线,捆绑成惹不起的形状。   毕竟,神国对于天灾级怪谈也算是稀罕货,即便是曾经身为毁灭世界因素的黑牡丹,也不曾拥有过。   等待片刻,看见公路尽头有一辆亮着“空车”灯牌的出租车驶来,陆以北伸出了小手,轻轻摇晃。   下一刻,出租车便停靠在了她的身旁。   拉开车门,两张熟悉的面孔四目相对,心领神会地相互点头致意。   什么是羁绊啊,这就是羁绊!   不能随意传送怎么了?   只要在花城范围内,我就能“召唤”张杉大叔!   陆以北想着,关上车门,抱紧了她的小桶桶,乖巧地落座在了出租车的后排。   小钱钱怎么能放进神国雏形里,当然要自己抱着才安心啊!   “老张,麻烦去幸福小区!”   张杉大叔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以北,皱眉道,“你抱着的,是个嘛玩意儿啊?”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桶桶,一本正经道,“很明显吧,油啊,金凤鱼1:1:1调和油。”   “不对吧?”张杉大叔狐疑道,“哪有调和油看上去跟沥青似的?你给我闻闻呢?”   陆以北,“……”   好家伙,这玩意儿你也敢闻?   您老人家,最近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是不?   但我还是劝你遵纪守法,不要试图毒驾!   为了张杉大叔的身体健康着想,陆以北无奈道,“不是我不告诉您这是什么,我是担心您害怕。”   “哈哈!”张杉大叔轻笑了两声,“自从听了你那些故事,我的胆子已经比以前大多了,不会怕的。”   “啧,关键是,这液体是那种很特殊的液体,你明白吧?”   “怎么个特殊法?”   想你的液(BUSHI……陆以北想了想,很认真道,“就普遍认知而言,它就是油,您可以把它理解成硝化甘油。”   “嗯,加强版的。”   张杉,“???”   硝化甘油,不就是烈性炸药吗?还加强版?她居然把这种玩意儿,带上了我的车?   陆以北看了一眼张杉大叔,发现他一直在偷看自己怀中的小桶桶,歪了歪脑袋,“既然您这么喜欢的话……”   “要不我匀一点儿给您?就当是这次的车费了。”   说话间,她的小手便麻利地拧起了桶盖。   张杉,“!!!”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曾经,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心肌梗塞的感觉……   于是,刺耳的刹车声,在夜间无人的机场公路上回荡开来。   ————   恐惧激发了花城第二车神的潜能,从机场附近公路到幸福小区大门前,约三十公里的路程,张杉大叔只花了十几分钟时间。   放在白天这就是严重超速,不仅害人害己,而且还得吃十几张罚单,可到了夜里……   就只会被当成幽灵出租车一类的怪谈。   付过车费后,陆以北下了车,走出一段距离后,又折返了回来,趴在车窗上,疑惑道,“大叔,您怎么还不走呢?”   难道还想在幸福小区门口拉客?   这个时间只能拉到准备外出惊吓的怪谈了吧?   再这么下去,他搞不好真要变成怪谈专属司机了。陆以北腹诽。   惊魂未定的张杉大叔,正准备用颤抖的双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压压惊,突的听见窗外的声音,身子猛地一颤,火机便掉落在了座椅下面。   “累了,想抽根烟,歇一歇。”他尽量克制住心中的恐惧,平静道,说话间,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了陆以北提拎着的“金凤鱼”。   “那您慢慢想,我就先走咯!”   “嗯,路上注意安全……”   陆以北走了,张杉大叔从座椅下摸索出了打火机,重新点燃了烟卷。   吞云吐雾间,目送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他微眯起了眼睛,一个有关于“午夜炸弹纵火女”的怪谈事件,在他的脑海中逐渐交织成型。   ————   幸福小区地下,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   安全通道指示灯牌绿幽幽的光亮,和怪谈们自身散发的微光,将偌大的空间照亮。   不久前还像是布置温馨的咖啡馆一般的办公区域,在怪谈们散发的灵能波动影响下,已经初见阴森的气息,沙发腐朽破败,墙壁上浮现人形的水渍,空气中飘荡着灰尘。   一个个奇形怪状、血肉模糊、阴气沉沉的“员工”往来其中,脚步匆匆。   走廊尽头,一间没有会议桌的会议室内。   身穿着一袭干练职业套装的杜思仙,站在会议室前端,单手叉腰,一双漂亮的眸子目光犀利地扫过面前或蹲,或趴,或躺的八名怪谈,凶巴巴地娇喝道,“你们最近是怎么搞的?”   “八个区域,只有两个区域KPI勉强达标。还能不能好好干了?我真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   生着粉白长发的少女探进来半截身子,左右张望一下,看见了杜思仙,眼前一亮,冲她招了招手。   “高人!”杜思仙表情兴奋中带着些许委屈的轻唤了一声,急忙上前,将陆以北引进了会议室中,“您可算回来了,这次您可得好好说说它们!”   随着杜思仙走到会议室前端,陆以北扫了一眼会议室内的众怪谈,都是熟悉的面孔。   见陆以北到来,察觉到她身上隐隐散发的灵能波动,似乎比不久前又强横了许多,愈发的深不可测,众怪谈心头一凌,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一个个或诡异狰狞,或阴森血腥的家伙,一时间乖巧得像是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陆以北从众怪谈身上收回目光,侧头看向杜思仙问道,“它们怎么了?”   “它们最近偷懒太严重了。”杜思仙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道。   “不是,咱们福利这么好,它们还偷懒啊?”陆以北诧异道。   如果可以的话,就该让它们去司夜会体验一下,997加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的生活。陆以北想。   终于一名人头鸟身的怪谈,顶不住陆以北那张冰冷面庞带来的压力,上前辩解道,“灾祸大人,冤枉啊!我们没有偷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仅仅是惊吓,没有进行真正的狩猎,最近一部分人类的胆子都开始大起来了,很难吓到他们了。”   很难吓到了?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两秒钟,“你说说,你们是怎么进行惊吓的?”   于是,那怪谈便按照策划部总结出来的几套惊吓流程,讲解了起来,其余怪谈也跟着一起,七嘴八舌的补充。   “等等!”   在听见一名怪谈说它们总是会从阴暗角落突然现身,对人类造成惊吓时,陆以北忍不住打断道,“你是说,你们几乎在每次惊吓的最后,都会现身?”   “对啊,策划部的人认为,让人类看见我们的样貌,有利于怪谈事件传播,可以持续获得灵能补给。”   “持续个屁呀!你们这样是完全不行哒!”陆以北正色道,“人的恐惧从来不是怪谈本身引起的,让他们产生联想,自己吓自己才叫真正的恐怖。”   “举个例子,如果惊吓对象是一名单身独居男性,你们可以不断改变他生活中的各种细节。”   “比如说他早晨起床前,在他的洗漱台里留下几缕散发着恶臭的长发,每天多一点,再趁他睡觉的时候,出来吃他的东西,用他的东西,删掉他电脑里的工作文件,他就算搬家了也继续。”   “要给他造成一种,有什么满含恶意的东西,每天趁他不在家或是睡觉的时候,从下水道里出来了,在他家里游荡,暗中窥视着他,他又根本逃不掉的错觉,那样的话就算不现身,他也早晚自己吓死自己。”   “另外……”陆以北的视线从怪谈们身上一一扫过,撇了撇嘴,“我觉得你们太死板了一点,就算那些人类按照怪谈事件的流程,避开了触发条件,照样可以惊吓他们的嘛!”   “可是……”众怪谈面露难色。   怪谈事件的流传是有一定规律而言的,对于中、低等级的怪谈,甚至部分高等级怪谈,怪谈事件的触发都存在一定的规则,不按照规则来,很有可能影响到它们的权能稳定性。   就像是暮色.女的传说当中,她总是会在黄昏无人的街道出现,而从来不会大中午艳阳天的时候狩猎一样。   当然,那是在暮色.女达到A级以前,有很大一部分怪谈,在拥有一定实力后,食谱就从人类和人类的恐惧,变成其他怪谈了。   从众怪谈们那一张张渗人的脸上,察觉到了它们的想法,陆以北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让你们违反怪谈事件的规则,来完成惊吓。”   “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作弊嘛!比如说你们应该都知道,笔仙游戏,中途放开手或者没有将笔仙送走,才会引发怪谈事件是吧?”   众怪谈点了点头,它们当中就有两位的权能跟笔仙游戏有关联。   “很好,那么在游戏进行过程中,使些手段强迫其中一人放手,或者在他们即将送走笔仙的时候,用灵能把笔捏爆行不行?”   “又或者是拉掉电闸让他们家里停电。他们躲进了被子里,你们就卷一阵狂风,把被子吹走什么的。”   “这会不会有点儿……”一名怪谈欲言又止。   “有点儿什么?”陆以北瞪了那怪谈一眼,“小老弟,我们都是怪谈啊,反正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卑鄙无耻、不讲信用、套路别人难道有错?”   于是,在短暂地沉默后,会议室里响起了夹杂着骨骼碰撞的脆响和血浆飞溅的粘稠声的掌声。   它们以前一直都是靠着本能,遵循着怪谈传说,完成的惊吓,没想到还能这样。   太卑鄙了!   灾祸大人,不愧是花城最可怕的怪谈!   陆以北很受用地听着众怪谈的掌声,扭头冲杜思仙挑了挑眉毛,“亲,我的纸蝉仙做好了吗?”   “嗯嗯。”杜思仙点了点头,“高人您跟我来……” 第十四章 1:1纸蝉仙   离开会议室后,杜思仙领着陆以北穿过办公区,行过一段很短的走廊,驻足在了一面生满斑驳苔藓的墙壁前。   我记得这里是地窖入口来着?怎么多出了一块石头?陆以北想。   “当——当,当——当——!”   杜思仙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墙面,墙体顿时张开了几个小孔,像是在呼吸似的“噗嗤”一声,喷薄出几团白烟,紧跟着,在一阵轰隆隆的轻响后,向外旋转了九十度,露出了隐藏在墙体后的厚重的铁门。   这时陆以北注意到在墙体的内侧,附着在两只硕大的眼睛,朦胧的样子,像是才刚睡醒。   她转过身,冲陆以北甜笑了一下,竖起一只手掌,小声解释道,“这是看门那只涂壁的孩子,刚出生不久,我想着那扇铁门不够保险,就让它来这里看门了。”   你管这叫刚出生不久?这个头比我都大了好吧?陆以北皱了皱眉,附耳上前小声道,“我说,咱们雇用童工,会不会不太好啊?”   杜思仙冲着陆以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给钱,就不算雇用了啊!”   陆以北,“???”   啊这……这就是资本家丑恶的嘴脸吗?   “噗!”杜思仙见陆以北愣住,捂嘴轻笑了一声,“高人,您放心好了,大家对这个小家伙好着呢!”   “是吗?那就好……”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多想,见杜思仙掏出钥匙开启铁门,便跟随着她的脚步,一起走进了仓库。   这仓库在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原本是不存在的,直到花城的怪谈们拓展“失物送还”业务一段时间后,找不到失主的物件逐渐多了起来,陆以北才挖出一个地窖存放。   而在她去汤城的那段时间里,杜思仙又重新扩建了地窖,并进一步改造成了一座面积两万多平米的大型地下仓库。   虽然目前花城灾祸不负责惊吓公司,暂时还用不上这么大的储物空间。   但是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杜思仙有信心,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能把这里打造成一座“王”之宝库!   进入仓库中,一股淡淡的尘土气息铺面而来,层高约五米的宽阔空间类,一座座造型简约实用的金属货架林立,整齐排列,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乍看上去,仿佛置身于某座仓库式大型超市内。   货架上摆放着一个个竹编的小筐,每一个小小的竹筐内都放着一件清洁、消毒、干燥后塑封起来的物品。   或是一个贴着托运标签,却没有送走的粉红色行李箱,或是一只打满补丁的玩具熊,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最心爱”几个字,或是一个手工制作的相框,里面放着一家三口泛黄的老照片……   每一样物品,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故事,花城居民的故事,也是花城的故事。   看着这些东西,陆以北莫名地想到了王美丽女士的相册,眸子一阵黯淡。   在她利用那些记录着她人生的照片,重塑身体后,那本相册便已经找不到了。   不知是遗失了,还是毁掉了。   杜思仙余光看见陆以北眉头紧锁地打量着每一件物品,凑到了她身旁,小声道,“高人,其实吧……我感觉这里大部分的东西,应该很难找到它们的主人了,甚至有可能就是它们的主人故意丢掉的。”   闻言,陆以北收回心神,看向杜思仙,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还是先留着吧!反正这里暂时还放得下,不是么?”   说话间,她从小竹筐里拿起了一本没了封面的破旧日记本,又轻轻地放了回去。   在那本日记本的第一页,写着【2月20日,相恋一百天,我写下了第一篇日记,开始记录我们的日常……】   “留着吧!或许它们的主人现在只是暂时不想要它们了而已。”陆以北说着,眉头舒展开来。   总有一天,人们会想起曾经遗失的美好。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回头问问网络老色批,他们那个怪谈悬赏网站是怎么做到,人或怪谈有需要的时候,才能“偶然”打开网页的,到时候我也整一个,专门用作“失物送还”。   当然,这必不能免费!   持续受到惊吓,或者一小段时间的寿命,又或者一定数额的金钱,你总得选一样作为保管费支付吧?陆以北想。   怪谈悬赏网站也有配套的报酬回收技术,拿来用就行了。   虚无那家伙总是学我,难道我还不能学它了不成?!   反正又不影响他们的业务。   ————   陆以北跟着杜思仙继续前行,穿过林立的货架,约两分钟后,视线豁然开来,一片足球场大小的,开阔平台出现在了眼前。   在平台的一角,阴影笼罩下,有什么东西在防水布的遮掩下,堆积成两座小山,仿佛一头沉睡的怪兽。   “高人,您稍等一下。”杜思仙微笑着对陆以北说了一句,便走上前去,打开了照明的灯光,拽住防水布的边角,轻轻一扯。   “哗啦!”防水布飞落,上百个纸箱顿时出现在眼前。   最外围,有两三个没有装满的纸箱,敞开着,隐约可见里面盛放着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纸人。   打量了一下敞开的纸箱,陆以北微眯起眼睛,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   从半满的纸箱来看,一个纸箱装满,大概是八十只小型纸蝉仙,粗略地数一数,这里大概有一百二十个纸箱……   也就是说,这里大概有九千到一万只纸蝉仙?   还行,勉强够用了!   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杜思仙,挑了挑眉毛,询问道,“亲,大宝贝呢?”   这么多的小型纸蝉仙,想要全部配上炼金脏弹的话,祸水肯定是不够用,况且激活纸蝉仙所要用到的指尖血也够她喝一壶了,所以暂时没办法完全利用起来。   所以,她更关心那些能够马上就可能会用到的,1:1纸蝉仙。   “在这边。”杜思仙应了一声,往一旁走了几步,“哗啦!”一下,扯掉了另一块防水布。   “哗啦!”   随着防水布飘落,十二只造型不同的大号纸蝉仙,展现在了眼前。   十二只纸蝉仙,三只为一组,分别按照人类状态、魔女种状态、神话种状态、以及如今这样,两大怪谈本体核心相对平衡的状态制作而成。   看着那些纸蝉仙,陆以北两眼放光,赞叹道,“这……这些都是梦梦做的吗?太棒了吧!”   虽然按照清霁教的,制作方法,想要制作一只能动起来的纸蝉仙,要求并没有那么高,只需要用竹条、浆糊和黄纸糊裱出一具,大致可以分辨出是何物的身体,再用水彩和朱砂,画上眉眼、红唇便可。   但是依手残党陆某人之前自己动手制作的经验来看,造型阶段草率对待的结果便是,每一件成品,在勉强动起来之后,都是足以成为精神污染源的奇行种。   手残是病,无药可医!   现在,她眼前的这十二只,虽然跟之前她自己纸蝉仙,同样是利用竹条、浆糊、黄纸、水彩、以及朱砂这些常见的材料制作而成,但是完全就是“简约线条”和“极致色彩”的差别。   除去肌肤还能看得出几分纸张的质感,以及眉宇妆容略带了一点儿青衣妆这两个不算缺陷的缺陷外,几乎还原了所有身体细节。   就这么看着,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探一探它们鼻息,看看它们是否有呼吸。   当初离开花城前,梦梦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制作这些大号纸蝉仙的工作,陆以北本没有抱有太大的期待。   能成最好,不能成她再另外想办法。   可结果却令她喜出望外。   “梦梦太厉害了!回头得让她帮忙,按照白小花三周年限定手办的样子,给我再做一只!”陆以北兴奋地嘟囔道。   那款手办,都快成她的心病了。   曾经有一款1:1复刻的白小花手办摆在陆以北的面前,限量五十件,她在手游氪金和入手手办之间,选择了前者,事后才追悔莫及。   现在又有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只想说,“别人有的,我们家孩子也得有!不仅有,而且还得能动!”   可是很快,她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略微思索了一下,她便大概想清楚了梦梦是怎么做出,还原度如此高的纸蝉仙来的了。   梦梦的天赋技能【造梦】,某种程度上来讲,跟神国雏形的运作原理相似,差不多就是青春极简版。   所以她对于曾被她拉入过梦境之人的身体结构和细节,非常清楚,所以在制作纸蝉仙时,想要复刻出来就相对简单。   但是,梦梦不曾将三周年纪念皮肤的白小花拉入过梦境,制作出来的成品,大概率也跟她自己动手制作的一样,会变成移动精神污染源。   陆以北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杜思仙,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其实也不没有那么想要。”   得不到的才会念念不忘,到手了就会有恃无恐,搞不好当初真的买下了那款白小花手办,现在也是放在杂物间吃灰。   况且,真有一个会动的白小花出现在家里,被喵喵酱发现,就解释不清楚了。   最重要的是,虽然我成为花城怪谈之王是非不得已,但是杜思仙和梦梦帮忙管理花城大大小小的怪谈,本来就已经够辛苦了,我又帮不上太多忙,就不要再给她们添麻烦了。   陆以北想着,柳眉拧成了一团,那双水灵灵地大眼睛,隐约透出了几分失落,无意识地嘟了嘟樱色的小嘴。   那副模样,就像是小孩子,在玻璃橱窗里发现了喜欢的玩具,因为知道家里面经济困难,克制住内心的渴望,特别懂事地没有索要那样。   杜思仙偷偷地观察着陆以北,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嘴,一阵无声地偷笑。   为什么大家总是觉得高人可怕呢?   明明就很可爱啊!杜思仙想。   有这么可爱的“老板”,又能够从事最热爱的更怪谈相关的工作,还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管理才能,她觉得没有比这更棒的事情了!   “接下来就该找个地方,试用一下这些大宝贝了。”   陆以北打量着那十二只纸蝉仙,单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她早晚得想办法混进大纯阳宫,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花城,本来就存了,为了在离开花城期间,不会缺课太多拿不到毕业证,她本来就存了,利用这些1:1纸蝉仙的,代她去学校上课,保证出勤率的念头。   如果是之前那还仅仅是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的话,在看见这些1:1纸蝉仙的成品后,她便打算将念头付诸于行动了。   不过,这件事儿,恐怕不像是控制邱姑娘那么简单。   控制邱姑娘“天降正义”,只需要让它飞过来,平稳地落地,然后引爆附着在它身上天赋技能印记就好。   技术含量不高。   然而,想要一心二用,一边混入大纯阳宫,一边操控纸蝉仙去学校上课,困难程度就会直线上升。   至少得保证,纸蝉仙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不会被人看出太大的异常才行吧?   就好像是,开挖掘机挖土拆墙,跟开挖掘机炒菜之间的差别一样,前者可以适度的大开大合,后者则至少要保证,不会把锅戳破。   思索了片刻,陆以北转头看向杜思仙道,“思仙,如果可以的话,待会儿我就先带几只走咯?我想找个地方练练,怎么操控这些玩意儿。”   “诶,好的!”杜思仙点点头,“需要我帮您送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就能带走。”陆以北摇了摇头道。   她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就用神国雏形,把纸蝉仙运到花城理工大学去,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开始练习操控。   反正之后,都是要操控纸蝉仙在学校里活动的,能够早点儿进行实地练习,适应环境,也不错。   而且这个时间,校园里几乎已经没有学生或老师活动了,特别是四号门正道附近,因为常年发生怪谈事件,几乎不可能有学生老师出现,还能够让断头学姐它们帮忙把把风。   简直完美!   ————   于是,十几分钟后,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正道附近的草丛里,刷新了一只野生的胖丁,瞪着两只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主干道。   在破旧的主干道上,有一只“生物”以诡异的姿态狂奔着,每每遇见障碍物便会一头撞上去,然后在原地徘徊好久,才能磕磕碰碰的绕开。   在前行的过程中,它不时就会发出几声腔调尖锐的叫喊,听入耳中,令人背脊发凉。   “啦~哩啦~啦哩哩哩啦~!”   看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着那只,下半身全力奔跑追逐欲望,上半身则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狂乱舞动的纸蝉仙。   陆以北扶着额头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陷入了沉默,她感觉她就像是在操控一个优化做得奇差的游戏角色,身心俱疲。   事实证明,操控纸蝉仙上课出勤,难度比她想象中大得多,控制好手便控制不好脚,控制好脚就控制不好手,手和脚都控制好,嘴和躯干又开始不听话了。   该死,这到底能不能行了?!   卡墙、乱跑、放飞自我也就算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乱叫哟?   我这还没一心二用呢,等到真的一心二用的操控,你还不得当场解体,分头行动?   陆以北正郁闷地想着,就在这时,一声轻响传入了她的耳中。   寻声望去,只见那只狂奔的纸蝉仙,在她分神吐槽之际,偏离主干道,冲进了四号门正道附近,草木疯长的小树林里。   在枝干茂密的小树林中穿梭着,它不慎被树枝上不知道哪儿来的铁丝钩住了脑袋,拉扯之间,身体竟“刺啦”一声,自脖颈处撕裂开来。   然后……   身体继续狂奔着向前,消失了踪影。   陆以北,“……” 第十五章 他们“杀”了姜羽珍   深夜,文学院实验楼。   【古代特殊文字研究实验室】里,有一盏台灯还亮着。   微弱灯光不足以驱散笼罩实验室的黑暗,只照亮了实验室东南角的那张桌子。   一名气质阴沉,含胸驼背的男子伏于案前,电脑屏幕的光芒,将他的脸庞染得惨白,有点发青。   金业成在文档的最后一行,敲下了句号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47。   他的导师,多次告诫过他,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学校,说话时,导师表情严肃,目光闪躲,刻意压低了嗓音,语气中透着一股意莫名的沉重。   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   虽然察觉到了导师说那些话时的反常,但金业成还是独自在实验室里待到了这个时候。   他目不转睛,那双眼睛爬满血丝,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在那充斥着疲惫的眼眸深处,透着几分望眼欲穿。   像是紧张而殷切的等待着某个存在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金业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右下角,看了整整三分钟。   当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变为23:50的时候,他关掉了电脑,借着台灯昏黄的光芒,俯身从书桌与地面的缝隙下,翻找出了一个包裹。   那是一个黑色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何物,四四方方的,简单地缠着胶带,密封了起来。   将包裹塞进随身的挎包里,金业成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天色已经很晚了,整个文学院实验楼里,除了保安室里喝醉了酒蒙头大睡的老大爷,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晚春初夏时节的夜晚空气已经有了几分闷热,惹人心烦意乱。   无人的实验楼里安静得可怕,在视线外的阴暗角落,幻觉一样滴水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滴答……滴答……”   窗外不知何时剐起了风,吹得窗框摇晃,发出轻响。   “嘭嘭……嘭嘭……”   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小手,在轻轻拍打窗户那样。   走廊两侧墙壁上,名人肖像的双眼在黑暗中变得鬼祟起来,静默地注视着一切。   金业成将随身的挎包死死地抱在胸前,自实验室快步走向了楼梯道,脚步声传出去,在走廊上回荡,回荡。   “啪——!”   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发出脆响,走廊尽头的声控灯突然就亮了起来。   灯光像一只大手,迅速地伸来,将金业成紧握。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去,凝望着被惨白灯光照亮的走廊尽头,额前渗出了些许汗珠。   他心脏狂跳着,缩小的瞳孔在眼眶中微微颤抖着,既慌张又像是在期待什么地凝望着被照亮的区域,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诡谲的存在对峙。   等待了片刻,声控灯熄灭了下去,黑暗再次吞没了走廊,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放轻了脚步沿着楼梯道下了楼。   离开了文学院实验楼,金业成穿过了午夜无人的校园,径直地向着四号门正道走去!   他当然知道马教授三番五次地跟他强调,天黑前一定要离开学校,是因为学校里闹怪谈。   但是,他更加清楚,姜羽珍是不会放过他的,因为他也是“凶手”!   那天姜羽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在对他发出警告……   所以,他才不顾马教授的劝诫,在校园里留到了这么晚,然后独自向着校园里最可怕的怪谈地点之一——四号门正道行去。   不得不去!   ————   两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有一名叫做姜羽珍的女生,在参加男友生日聚会的时候,因为男友在聚会上跟她的闺蜜举止过分暧昧,闹了一些别扭,提前离开了聚会。   她独自从四号门正道返回学校时,已经接近凌晨。   大雨瓢泼,噼里啪啦地打地上,与天边不是滚过的闷雷声,一起吞没了一切细微的响动,以至于姜羽珍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逼近。   直到“咻”的一声轻响,有东西擦身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她的脖颈便生出了一丝凉意,猩红的血线从咽喉处蔓延到了后颈。   她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感受到温热的鲜血止不住地涌出,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了。   等四号门正道附近的保安和同事一起,循着惨叫找过去的时候,便看见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女尸。   传说那名女生,惨死后变成了怪谈,一直徘徊在四号门正道附近。   每到夜晚或是阴雨天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校园里,撑着一把玫红色的雨伞,将半截身子遮掩起来,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游荡……   花城理工大学流传的,有关于断头学姐的怪谈传说,大致如此。   但是,关于三年前的那出惨剧,他还知道更多的东西。   他跟姜羽珍是同学,那天他就在那场生日聚会的现场。   他也是姜羽珍男友的同寝舍友,知道胡川那小子跟一开始追求姜羽珍,就是为了接近她的闺蜜。   他还知道,那一天,是聚会上的所有人一起害死了姜羽珍!   那天,姜羽珍负气出走后,胡川跟她的闺蜜,举止便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甚至借着酒劲,跟闺蜜表了白。   闺蜜故作矜持地对胡川说,“不可以,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我就没办法面对姜姜了!”   “那就给她点教训,让她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好了!反正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我早就受不了她了。”情急之下,胡川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那种语气,好像是跟他相恋一年之久的女友,就是一袋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彼时,酒过三巡,聚会上的众人都有些意乱神迷,听到胡川放出“豪言壮语”,便跟着起哄起来。   那天金业成已经喝醉了,大家说过什么话,他已经记不太清。   他只记得有人说了一句,“说到做到啊,不然你就不是男人!”   还有人说了一句,“说得那么厉害,这世道,真想要一个人消失,除非是怪谈事件!”   以及,他自己调侃似的问了一句,“哈哈,川儿哥,莫不是认识怪谈?”   然后……   胡川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冰冷,很可怕,KTV包房内迷离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容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猩红如血。   他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认识一个比怪谈还可怕的人,只要让他给那个女人一点儿教训,足够让她乖乖滚蛋了!”   听完那句话,不知为何,金业成的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酒顿时醒了大半。   ————   听闻姜羽珍的死讯时,那天参加聚会的人在献上花圈悼念后,又进行过一次短暂地小聚。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姜羽珍的死,跟自己没关系。   他们只是跟着起哄而已,怎么会是害死姜羽珍的凶手呢?   甚至连身为始作俑者的胡川都觉得,他本来只是想让那个人给姜羽珍一点教训,发生那样的事情,都是意外而已。   那时候的金业成也是那样觉得的,然后跟所有人一样,心安理得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   只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大家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对方,渐行渐远,那天一切和“姜羽珍”这个名字,也成了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原本,金业成考研的时候,是不愿意再回到花城的。   可是,在一战失利后,他承受不住家里给的巨大压力,为了第二次能够顺利考上,还是填报了本校的专业。   于是,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里,遇见了姜羽珍……   ————   一个月前,花城下起了最后一场春雨。   春来好入梦,闭目游桃花。   不慎睡过头的金业成,在马教授的电话催促下,急急忙忙地离开出租屋,撑着顶着春风细雨,抄近路往文学院实验楼一路小跑。   他抄近路走的小巷,在花城理工大学之中,颇有些年头了,夹在两栋老旧的建筑物当中。   潮湿的路面,斑驳的长着青苔,雨打树梢,洗过的树叶苍翠欲滴,不经意地回眸间,他便看见了那名独自行走在小巷中的姑娘。   她的身材曼妙,穿着单薄的白裙,手中玫红色的雨伞,漫步在烟雨朦胧的小巷中,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望着她的背影,金业成不禁想起了诗人戴望舒笔下《雨巷》里的一小段。   【……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默默行着,寒漠、凄清,又惆怅   ……】   金业成觉得这样宛如梦幻的相遇,是一种特别的缘分,回过神来,小跑着追上去,叫住了那位姑娘。   然后……   他发现,他跟那位姑娘,的确有着“特别”的缘分。   那姑娘转过身来,玫红色的雨伞下,空荡荡的,像是被收割后的麦草,没有脑袋,只有一片血肉模糊的脖颈,伤口处还有不知是动脉还是肌肉的组织,蠕动着。   “诶?看得见我吗?谁是啊?你看见我的头了吗?刚才被大黄叼走了!”   他听见那位姑娘如是说,心中骤停,晕厥倒地。   ————   那天以后,金业成虽没有再见过姜羽珍,但是那副血肉模糊的画面,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姜羽珍一定是察觉到他又回到了这所学校,想要向他复仇!   至于,她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或许只是在等一个雨夜,就像是她遇害那天的雨夜一样。   如此想着,金业成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那无头女鬼出现在他的床边,眼神怨毒地盯着他,低吼“凶手”,他的精神备受折磨,日渐憔悴。   在一星期前,几近崩溃的他,开始每天在实验室里留到很晚,直到临近姜羽珍遇害的时间,便带上纸钱和上好的香烛,去到她遇害的地点,焚香祭奠。   他想要得到姜羽珍的原谅,或是让她早些出现,好让自己死的痛快一点。   过去一个月,宛如行尸走肉般的经历,让他期盼着救赎……   ————   四号门正道附近的小仓库前。   陆以北抱着一颗脑袋,双眼空洞地看着天空中乌云遮蔽了月亮,一阵出神。   她累了,且心情郁闷。   那颗脑袋样貌跟她有着八九分相似的脑,正是纸蝉仙脱落的部件。   “哎——!”   她幽怨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脑袋,那只脑袋也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深情对望,有些渗人。   她感觉她现在有些像是买鱼放生的人,不过她放生的是下半身。   虽然理论上来讲,纸蝉仙一旦被激活,就算是头身分离,也能继续活动,也就是说,她现在仍然能控制,纸蝉仙消失了踪影的下半身。   也能感应到,它大致的方位,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但问题是,消失的下半身,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她控制不好啊!   只要念头一动,稍微触及那半截纸蝉仙,它就会姿势诡异的狂奔起来。   一不小心,她怀中的脑袋,还会发出几声渗人的怪叫。   还™的是,正宗的“离”体环绕音!   陆以北感觉她现在就像是,在跟一只玩疯了不想回家的狗,捉迷藏一样。   “实在不行,只能先切断联系,然后慢慢找了吧?”   自言自语着,陆以北重新抬起头来,正准备切断跟纸蝉仙的联系,突的看见远处的马路边有火光闪烁,隐约看见一道人影蹲在地上的轮廓。   将灵觉延伸出去,探知了一下,确认那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后,她愣了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大晚上的,谁在这儿玩火?   不怕晚上睡觉尿炕吗?   奇怪,过去看看好了!   陆以北念头一动,不远处地草丛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生物,快速跑过一样。   下一秒,便看见,一道无头的人影,以白鹤亮翅地姿态,“咻!”的一声,从主干道对面,近乎一人高的野草堆里跳了出来,稳稳落地,然后张牙舞爪地,朝着那蹲在路边“玩火”之人,狂奔而去。   途中还鬼使神差地,使出了一次简化版的《太和君子剑图说》身法,速度骤急,再加上那放飞自我乱舞的四肢……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纸蝉仙,陆以北自己看了都害怕。   “卧槽!我™是说我去看看,又不是让你去看看!你激动什么啊?”陆以北忍不住低声的爆了一句粗口。   说话间,她便抱着纸蝉仙的脑袋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那名“玩火”之人,听见了纸蝉仙下半身狂奔着靠近的脚步声,转过了头来。   于是,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钟。   然后,一阵惨烈的哭嚎声便在四号门正道的上空回荡开来。   “啊!啊——啊——!姜,姜羽珍,你别过来,我错了,害死你的是胡川,不是我,求你放过我吧!?”   闻声,陆以北脚步一滞,闪身窜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姜羽珍……那不是断头学姐的名字吗?   胡川又™是谁啊?   听他那的话,好像跟学姐有关?难道说,最近断头学姐躲着的,就是这家伙?   陆以北想着,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路边那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悄然升起,逐渐变态。   敢欺负学姐?有你好果子吃的! 第十六章 意外收获   零点,距离校园中流传的,姜羽珍遇害时间,还有四分钟。   姜羽珍遇害的时间已经不可考据,保安找到她尸体的时间,也只知道大致是零点过几分这样一个模糊的时间。   而零点零四分这个时间,大抵是怪谈传说在校园里流传时,某个学生为了让故事显得更恐怖的添油加醋。   时间久了,大家便也信以为真。   事实上,高等级怪谈,在它们的怪谈传说流传的过程中,发生权能改变或是腐化堕落,便是类似这种对怪谈传说的微小改变,长时间累积起来的结果。   ……   夜仿佛一位将死之人,飘荡的冷风像是咽不下的,最后一口气,在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   零点整。   金业成来到了四号门正道中段,那座已经腐朽得快要倒塌的公告栏旁,左右张望了一下,蹲下身去,取出了装着香烛和纸钱的包裹,然后看着时间,手持着火机,等待零点零四分的来临。   屏幕的微光将他苍白的脸庞照亮,倒映在他的眸子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直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跳到0:04的那一刻。   “啪嗒……啪嗒……”   伴随着两声轻响,打火机顿时窜起了火苗,冷风吹过,火苗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金业成竖起一只手掌,护着火苗,小心翼翼地靠近插在泥土中的红烛。   然后。   像是有意在捉弄他那样,冷风骤急,“哗啦”一声吹起了被石子压住的黄纸,漫天飞舞,也吹灭了火机那豆大的火苗。   在四周陷入黑暗的刹那,一阵细碎的响动传入了金业成的耳中。   “沙沙——沙沙——!”   那声音是从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的。   四号门正道的两侧,原本是两片不大不小的树林,种植着桃树和梨树,是农学院的试验地之一,林间铺着石子小道。   可自从这附近传出怪谈事件后,很快便荒废了。   于是,时间久了,那些疏于管理的桃树、梨树便和野草、野花厮混在一起,在有限的空间里疯狂生长,将自己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那些野草那么茂密,完全可以藏下一个体型跟人一样,甚至更大的东西。金业成想。   他觉得他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哗啦——!”   突的,就在距离他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道黑影,拨开了野草,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窜了出来,稳稳落地。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少女,她四肢关节反转过来,趴在地上,脖颈自咽喉处撕裂,没有脑袋。   看见这一幕,金业成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麻木,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口中爆发出了竭嘶底里的哭嚎。   “啊!啊——啊——!姜,姜羽珍,你别过来,我错了,害死你的是胡川,不是我,放过我吧!?”   诚然,他是来祈求姜羽珍原谅的,可是,当死亡的阴影真正开始迫近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坦然面对。   这是生物求生的本能!   那无头的少女,迅速地朝着他冲了过来,然后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闪身窜进了道路旁的小树林里。   身影,瞬间被近一人高的草丛吞没……   ————   另一边。   陆以北在闪身躲进草丛之后,偷偷打量了一阵那名男子,顿时一愣。   “那个人有些眼熟是怎么回事儿?”   “等等……好家伙,那不是金师兄吗?”   “难怪我之前在他身上隐约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原来是香烛焚烧后留下的香味!”   不过,就算是师兄,该吓还是得吓的,不然直接上魅惑能力搜索记忆,普通人是扛不住的。   陆以北腹诽着,稍微冷静了一下,便迅速地思索了起来。   花城理工大学的学生,以及周边的商户、居民,都知道四号门正道闹鬼,白天都没人来这里,更不用说晚上了。   冒着被怪谈袭击的风险,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烧香烧纸,还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喊出了学姐的名字,说出了那样的话……   这是不是说明,他不仅跟学姐的死有很大关联,还因为知道某些隐情而心怀愧疚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能一下子给予他过度的惊吓……陆以北想。   骤然降临的恐惧,会像是一枚炸弹一样,将人类的精神世界炸得粉身碎骨,轻则晕厥,重则精神失常,当场暴毙。   但是,就无法让金业成,把他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了。   断头学姐的死因,到现在都是一个迷。   就连司夜会的相关档案上,也只是简单的记载着【死于怪谈或灵能力者袭击。死因:斩首。凶手:未知。】   有些时候,陆以北想到断头学姐,总是觉得她挺可怜的,遇人不淑也就罢了,就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的,同时又很傻,从来没打算过,向间接害死她的婊.子和狗复仇。   成天只知道跟校园里的小怪谈们傻乐,偶尔藏在教室的角落听听课,或是去男澡堂偷看一下美少年洗澡,从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   美少年陆以北看着断头学姐那副又傻又可怜的样子,也曾生出过,帮她找到杀害她的真凶的想法。   可是,在翻阅过司夜会的档案后,陆以北陷入了沉默。   她的情况,就像是有一个流窜的,穷凶极恶的家伙,偶然路过一座城市,因为某种原因,随机杀害了深夜独自出行的少女一样。   根本无从查起!   Z国的每年发生凶杀案数万起,有一半是怪谈或灵能力者袭击案件。   虽说,这个数字仍旧少于大多数国家黑夜变得漫长前的数据,不至于引起大范围恐慌。   但是,想要这些总量惊人的凶杀案件中,甄别出怪谈袭击事件,再找到真凶,就算是司夜会也颇为头疼。   如果再加上,凶手是流窜且非连续作案,这个条件的话,难度又会上升好几个等级。   现实,曾一度让陆以北打消了,帮断头学姐找到凶手的念头。   但现在……   HELLO,BOY,WANTTOPLAYAGAME!   陆以北看着那名惊慌失措的金业成,微眯起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   放心师兄,在你交代清楚所有知道的东西之前,我绝对不会伤害你肉体的。   就算你休克过去,我也有办法抢救过来,再让你保持清醒。陆以北想。   之前她已经试过了,在【王权】的效果影响下,连王嘤嘤那种级别的精神冲击都能抗下,更不用说亿点点惊吓了。   只要把握好度,别一下子把金业成给冲死就好。   于是,陆以北集中了精神,开始控制尝试那半具“走失”的纸蝉仙。   很快她便发现,不知是不是她一改之前散漫的心境,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的缘故,自己对那半具走失的纸蝉仙,控制力竟变强了许多。   然后……   她低头看了一眼,四肢着地,像是昆虫一样反曲着关节,爬到自己面前,扬起半截脖子半具纸蝉仙,眼角一阵抽搐。   它就像是在看着她,和她怀中的那颗脑袋一起。   用它那脖颈被撕裂后,生出的黑漆漆的大洞。   “……”   好吧,是我想太多。   虽然行动的时候动作还是很诡异,但至少不会再乱跑了,不是吗?   这已经是进步了,有进步就是好事!陆以北想。   ————   刚才那道无头的身影,短暂地出现在,然后消失,并没有让金业成的情绪缓和半分,反而让他更加紧张起来。   做好了心理准备,恐惧却没有像心理预期的那样降临,就像是捆在身上的炸弹,在引线燃尽后,却没有爆炸一样。   无法得到释放的恐惧,便在心头不断地酝酿着,酝酿着,最后成了卡在喉咙里的一块寒冰,咽不下去,喘不上气,冷得彻骨。   风似乎更大了,拉扯着茂密的野草和树枝,投影下光怪陆离的阴影。   风声像是狼嚎,又像是女人在低声哭泣。   金业成知道,那道身影并没有走远,它就在附近游荡着。   他看见了!   看见它在茂密的草丛中穿梭时,闪过的黑影。   它时而像是人类用双腿奔跑,时而像僵尸那样弹跳,时而像是野兽一样四肢着地,有时又会以人类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扭曲姿态飞快爬行。   “呜呜——!”   突的,金业成听见了一阵哭声,身子一个激灵。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阵尖叫,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   这一次,他听清了,那绝对不是风声,而是女人发出哭声。   那哭声是没有泪水的干嚎,声调浑浊、生硬、惨烈,带着损坏风箱似的破响,就像是被人割开了喉咙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诚然,金业成来到这里,是因为对姜羽珍心怀愧疚,渴望得到她的原谅,本应该坦然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的。   但是,当死亡的阴影将一个人完全笼罩时,人就成了动物。   愧疚、痛苦、恐惧……所有的情绪在求生的本能面前都不值一提。   或许,那根本不是姜羽珍,而是杀死姜羽珍的东西!金业成想。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那个正在追逐他的东西,将他猎杀时的场景。   它会像按住一只小鸡一样,轻松地捉住他,一片一片地撕光他全身的肉,再吃掉大脑,眼珠,五腑六脏,最后再把所有的骨头都嚼碎,连骨髓都要吸尽!   ————   “跑?你跑得掉吗?今天就算是水哥来了,也跑不掉!”看着金业成惊慌逃窜的背影,陆以北狠声道。   说话间,她念头一动,那半具纸蝉仙顿时腾空而起,犹如鹰隼一般,飞快地掠过头顶桃树茂密的树冠,眨眼间便追上了金业成。   然后,超过了他,从他头顶掠过,在前方三四米处停了下来,用脚尖勾住树干,身体前倾,像是荡千秋一样,“嗖!”的一声荡了出去。   半具纸蝉仙,从半空中扫过时,金业成很幸运地跑到了它的正下方。   于是,撕裂的脖颈扫过了他的头顶,并双手顺势抓住他的肩膀,锁紧关节,猛地往上一提!   “刺啦——!”   伴着一声脆响,那半具纸蝉仙的双手,自手腕撕裂开来,跟着金业成一起,砸在了地上。   “……”   见状,不远处的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咂了咂嘴,施展身法,无声无息地靠了上去。   EMMM,虽然出了点儿小插曲,但是不影响结果就好。   那么现在……   话疗时间开始!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发动了【王权】,在用微弱的精神冲击让金业成保持振奋,不至于晕厥的同时,暗自准备好了一记从付辛夷那里偷学来的,治疗咒式。   医疗兵一号陆以北,准备就绪!   陆以北想着,一把抓紧怀中的脑袋,以发球似的姿势,用力向前一抛,然后目送着脑袋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上,然后像是弹性十足的皮球一样,弹跳着,滚到了金业成身旁。   ————   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扫过,紧跟着双脚离开地面,然后重重地砸下。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金业成瘫坐在了地上,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感觉到肩头传来的紧缚感,他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在看见那只死死将他抓住的断手时,头皮一阵发麻,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咯吱……咯吱……”树枝摇晃的轻响从头顶传来。   金业成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刹那间,已经在他心中酝酿许久的恐惧,炸开了。   头顶的树枝上,无头无手少女的“尸体”,脚尖勾住了树梢,直挺挺地倒垂而下。   她那被切断的脖颈,黑洞洞的,像是一只漆黑深邃的,没有眼白的巨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吞噬。   金业成已经不会动了,像泥塑一样僵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上方。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意外的感觉到自己非常清醒。   就像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刺激着他的神经,给予他力量。   有好几次,他感觉自己就要昏死过去的时候,都被那股力量强行唤醒了过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想死都不让人死一样。   “嘭……嘭……嘭……”   身后一阵闷响,像是皮球在弹跳那样。   紧跟着,金业成便看见一颗脑袋滚到了身旁。   那颗脑袋生着苍白的长发,发梢带着些许红意,大抵是被血染红的。   凌乱的长发间,一双瞪得**的大眼睛将面无人色的金业成锁定,然后一阵嘶沙的喉音,闯入了他的脑海里。   “好久不见,金业成,还记得我吗?”   闻言,金业成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但意外地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径,只是凄凄地笑了一下,平静道,“姜羽珍,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也对,那天我不该跟着他们起哄的,不然也不会……”   陆以北,“……”   把我当成学姐了吗?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这种状态刚好,既不会当场失智成为人形自走炮,也能够轻易被微弱左右神志。陆以北想。   “报仇?呵呵,虽然不敬畏生命的人,不配拥有生命,但你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对吧?”   “我……当然不是。”   被吓得精神濒临崩溃的金业成,仿佛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稍微被魅惑能力影响,便任人摆布,知无不答。   “哦?那让我猜猜,动手的是胡川对吧?”   “不,不是的!”金业成急忙解释道。   “闭嘴!”   尖叫声在他的脑海中炸响,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到现在,你还要为胡川撒谎吗?呵呵,或许我应该从你的舌头开始吃起!”   “不是胡川,真的!我都可以告诉你!”金业成道,说话间他的两眼放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喃喃自语地说了起来。   “那天,你走之后……”   听到学姐的渣男友和绿茶蜜商量着,要找人教训她时,陆以北心头顿时窜起了一阵无名火,两只攀在金业成肩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他的肩头,险些控制不住拧断他脖子的冲动。   可是,理性告诉她,金业成顶多算个从犯,他的话也还没说完。   更何况,要是真的把他弄死了,马教授肯定会伤心的,上一次路旭意外死于怪谈事件后,他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人也苍老了许多。   “叫来了一个人?什么人?呵,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信?”   “一个长得很丑的男的,似乎是一位法师。”金业成道。   陆以北,“……”法师?我™还是骑士嘞!半人马骑士,就问你怕不怕?!   “他的名字……好像叫张硕。”   “等等!谁?”陆以北心头一紧,惊呼出声。   她没想到,帮断头学姐出头,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就像是想抽SR,结果一个十连就出了货,还顺带歪出了SSR一样。   “呃……”似乎是被她的惊呼吓到了,金业成愣了一下,才解释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只是听胡川叫那个男的张法师,也叫他硕哥,我猜他大概是叫张硕的……”   张硕,代号献疫,日蚀会高层成员,参与截杀陆鸣的凶手之一。   可是,真的那么巧,刚好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的话,一个A+级的灵能力者,来到花城,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杀害学姐那么简单。   那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事儿值得深究!   陆以北想着,厉声追问道,“说!胡川现在在哪里,你能联系上他吗?”   像是张硕那种等级的灵能力者,金业成多半是联系不上的。   不过,既然那个名叫胡川的家伙之前跟他有过交集,还能请他出手,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这……”金业成面露难色,“联系不上,自从你遇害以后,那家伙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跟我们出来玩了,整天捣鼓什么佛啊道啊的东西。大概是担心你报复他吧?”   “我们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有些吓人,慢慢地就不跟他一起玩了,再后来,我们的联系就断了。”   啧,你才遇害了!   陆以北先是控制着地上的脑袋,狠狠地瞪了金业成一眼,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他都被吓成这样了,还受到了魅惑能力的影响,应该说的不是假话。   仔细想想,其实要找到胡川也不是很难,只需要想办法查查学校里的档案就能知道,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怪谈聊天群帮忙。   既然这样……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说话间,陆以北散去了施加在金业成身上的魅惑能力和【王权】,同时从远处,将一记治疗咒式释放到了他的身上。   金业成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昏昏沉沉间听见了脑海中响起的话语,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啊?你竟然让我走?”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怎么?如果不想走的话,我也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把你埋了,好让你做个桃花树下鬼。”陆以北冷声道。   闻言,金业成无声的双眼逐渐恢复了光彩,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就要开溜。   “等等!”陆以北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呼了一声。   金业成身子一僵,转过身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地上那颗死人头,不敢动。   “别以为活着是理所当然的,回去以后,每天你必须祷告赎罪,还要尊敬老师爱护学弟,特别是爱护学弟,没事儿帮他搞搞文件,打打饭,上课答到,抄笔记什么的。”   “还有每周只有星期六星期天能吃肉,不准玩游戏,不准看小黄.片拤,不准熬夜,不准抽烟喝酒,每天要坚持锻炼身体两小时,每个月至少读三本书,一年学一种兴趣特长,嗯……嗯……就这样!”   “我会随时盯着你的,一旦违反后果自负。”   听完“姜羽珍”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了最离谱的要求,金业成人都傻了。   她这是想干嘛?   她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些?这也不太像是报复啊!   还有……   “我要祷告什么呢?向谁祷告呢?”   “哦对!把这个忘了,就……”陆以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就按我告诉你的祷告词祷告!”   “听好了!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姻缘与子嗣的主宰,以木德功于民的崇高存在,您的子民金业成祈求您的庇佑。”   “就按这个祷告!”   相信我,这段祷告词,再加上前面那些提升自己的要求,你会走桃花运,走到肾撕力竭的。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滚吧,趁着我反悔之前!”   闻言,金业成如蒙大赦,手脚并用,沿着四号门正道往校外奔去。   陆以北在暗处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里,然后就在她准备从藏身处走出来,回收一下散落在地的纸蝉仙零部件的时,远处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那似乎是金师兄的声音?难道刚透露给我情报,就被灭口了?陆以北目光一凝。 第十七章 你有没有见识过一种定向招魂的咒式?   片刻前,就在陆以北热心关怀学长精神生活的时候,花城理工大学的一座篮球场边缘。   一道身着白衣的少女,坐在观众席的角落,将身形隐没在黑暗里。   在她的身边有两个已经掉皮的篮球,像是漏了气,软哒哒的趴在地上,一眼看过去,与少女怀中抱着的脑袋,排列成行。   一个浑身漆黑,造型好像是《事儿逼死神小学生》里的犯罪嫌疑人小黑肥胖版的黑影,坐在她的身旁。   徘徊的无头少女、深夜校园里跳动的篮球、偷走零食卫生纸的那个“舍友”……花城理工大学比较有名的怪谈传说,竟然有一大都聚集在了这里。   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在篮球场上飘荡。   “……”沉默间,断头学姐怀中的脑袋左右看了看,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陪着我了,我不是害怕金业成,我是担心吓到他,才躲起来的。”   舍友抓了一把不知从哪个倒霉鬼那里顺来薯片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瞪着难掩鬼祟的眼睛看向断头学姐,痛心疾首道,“你怎么那么好脾气啊?要不是他跟着瞎起哄,你至于变成这样吗?”   “换成是我,一定要让在学校里,一个学期都拉屎没有纸!”   嗯,就冲这句话,谁要是早晨起来发现前一天买的零食或卫生纸少了,一多半情况下,都是它干的!   断头学姐眼眉低垂,苦笑道,“可就算是报复了他,我也没办法变回人类了,不是吗?”   “……”舍友张了张嘴,露出一片明晃晃的雪白,欲言又止。   这话,它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就像是断头学姐说的,它也知道,报复那个自制酸菜失败,变质了也不扔,害它中毒暴毙的同学,也改变不了它已经变成怪谈的事实一样。   “DUANG!DUANG!DUANG!”   短暂地安静后,一阵金属砸在地面的闷响声响起。   一尊鲁迅先生的铜像,从黑暗中跳进了篮球场,跳到了断头学姐身边,口中发出了一阵令人焦躁不安的声音。   “哼!”   “您说什么?”断头学姐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鲁迅先生”的意思。   “哼!哼!哼!啊——!”   断头学姐张了张嘴,刚准备追问“鲁迅先生”到底在说啥,便听见身旁的篮球道,“它说,灾祸大人趁着金业成给你烧香的时候,把他堵在四号门正道上了。”   “哼!哼!”   “哦对,还听见了惨叫声。”篮球补充道。   “糟糕了啊!那可是灾祸魔女,你赶紧去看看吧,不然那小子得被她玩死!”舍友惊道。   虽然它跟陆以北没怎么接触过,但是它跟陆以北家的小怪谈却很熟,经常狼狈为奸,借着夜色,为祸校园。   它深知灾祸魔女的心狠手辣,甚至疑似有施虐狂的倾向。   闻言,断头学姐抿了抿嘴,起身道,“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虽然她知道,那位学弟,不仅身材好,而且心地也善良,但是事情关系到自身,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   “所以,这就是你把他吓晕的原因?”   陆以北捧着纸蝉仙的脑袋,歪着头看着断头学姐,跟她面对面的站在一起,活似一对孪生姐妹。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吓他!”断头学姐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吓他,我刚到这儿来着,他看见我,尖叫了两声,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姜羽珍,你,骗子!’就晕过去了。”   陆以北看了一眼休克倒地,瞪着一双眼睛,仿佛死不瞑目的金业成,扶额叹息。   这种回首掏的操作,可不是得让人当成骗子吗?   身体倒是没事儿,希望他别出什么精神问题才好。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断头学姐小声试探道,“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我,我明明没骗过他来着……”   说话间,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陆以北怀中的脑袋,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像是害怕被她发现似的。   “没有。”陆以北一本正经地回应,然后话锋一转道,“对了,我刚才从他嘴里问出了一点儿东西,或许可以帮你找到,杀害你的凶手。”   “凶手?”断头学姐眉头拧成了一团,瞳孔微微颤抖。   男友和闺蜜的双重背叛、被大雨遮盖的脚步声、突然出现的黑影、脖颈被斩断后,令人绝望的窒息感、在闪耀的雷光中,雨帽下一闪而过的丑陋面容……   残缺记忆的碎片浮现,刺激着断头学姐的心智,让她在恐惧中挣扎着,无助、痛苦、绝望……灵能波动也出现了一阵异常。   见状,陆以北伸出了手,悬在半空举棋不定了两秒钟,不知该放在断头学姐的肩上,还是脑袋上,最后索性按在了她那汩汩往外冒血的脖颈上,结果……   “嘤!”   像是被触及到什么不可描述部位了一样,断头学姐发出了一声轻吟,身子一僵。   陆以北眼角抽出了一下,急忙收回手道,“学姐,别想了,你不需要回想凶手或是你遇害时的情景。”   人类的恐惧,归根结底,大多数时候都是源自死亡,让一个惨遭凶杀的人,去回想她被害的场景,实在太残忍了些。   “我想说的是,如果可以的话,你能稍微回想一下,有关胡川的信息么?比如说,他的家庭住址,又或者他的身份证号什么的。”   “你们交往了一年多,应该已经……”   “才没有!我们连亲都没亲过。”断头学姐情绪骤然激动起来,鲜血像是喷泉一样,从脖颈喷出来两米多高。   那副诡异而血腥的画面,搞不好能让某些应该去医院看看的家伙,生出大胆的想法。   血喷了好一阵子,断头学姐才支支吾吾道,“那,那种事情,不是得等到结婚以后才,才可以吗?”   陆以北,“???”   不是说,纯情有什么问题,但是这像是一个常年偷看美少年洗澡的怪谈,能说出来的话吗?   难道说,学姐其实是,纯情LSP那一挂的美少女?   “虽,虽然我们没有那个过,但是我知道他有个表亲就住在花城。”   断头学姐的话,打断了陆以北思绪,她眼前微微一亮,“哦?在什么地方?”   “红山别墅区16号。”断头学姐语气笃定道。   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追问道,“你确定?”   那不是某天神的地盘吗?   而且红山别墅区16号这个地址,我也去过。   “我确定。”断头学姐怀中的脑袋点了点,“胡川为了带我去参加过他表哥的派对,派对上他表哥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还灌我酒,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印象很深。”   派对,灌酒……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这个描述,基本可以确定是李唐汉那个家伙无疑了,花城司夜会一直怀疑他是某天神的信徒,只是没抓到证据,没法查办他。   这就勉强能够解释得清,为什么胡川能够请动张硕帮忙了,多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啧,男人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好胜心还真是可怕啊!   为了这么点儿破事儿,竟然动用了某天神信徒的关系……恐怕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吧?   没想到,还牵扯到了某天神,事情复杂起来了啊!陆以北想。   虽然经历了百鬼夜行后,花城已经成为了她所统领的区域,但是在这一片区域内,还是有一些“死角”的。   比如那一座废弃的煤矿,又比如红山别墅区……   不同的是,一个是因为那座废弃煤矿下藏着的怪谈实力不俗且偏安一隅,没什么威胁,不值得与之发生冲突。   另一个则是因为真的怂。   红山别墅区,那座诡异的雕像,有着直指某天神的象征意义,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祂招来。   陆以北之前问过臭妹妹的,问她,她和某天神谁更厉害一点,得到的答案是五五开。   已知某天神≈臭妹妹,且陆以北<臭妹妹,可推出,陆以北<某天神。   所以,打不过去惹祂干嘛?   本来就因为梦梦结了仇怨,人家没找上门来,已经不错了!   危害范围,覆盖多个国家的怪谈,可不是简单货色。   “不过,你想要找胡川的话,恐怕是不行了。”断头学姐道。   陆以北愣了一下,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陆以北,“……”   不是吧?难道是什么分手就当丧偶的话术吗?还是说他为了教训学姐,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这波是极限一换一啊!   “真的。”见陆以北眼中浮现疑惑之色,断头学姐解释道,“我在学校档案室看过档案,档案上写着他已经死了,就在临毕业还有一周的时候。”   “真的死了?”陆以北问。   “嗯。”   “死得好啊!”陆以北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没错,所以说,人死仇消嘛!”断头学姐附和。   这便是她一直躲着金业成,担心吓到他的原因。   主犯之一都已经过世了,对从犯,她便也就恨不起来了。   “不,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陆以北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说,死了反而好办了,你有没有见识过一种定向招魂的咒式?”   断头学姐怀中的脑袋瞪大了眼睛,断掉的脖子左右摇晃几下。   “我也没见识过,只是听说过。”陆以北耸耸肩,“不过,我觉得,很快我们就能一起见识一下子了!”   说话间,她的眸子里浮现起了残忍的期待,她早就想学清霁那一手定向招魂咒式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呃理由!   但现在……   老祖宗,可是您自己说的,诸恶莫做,众善奉行。   我这可是在做好人好事儿,这次您总不可能不教我了吧?陆以北想。   (今日状态不佳,少更一点。) 第十八章 樱花红衣厉鬼   听见陆以北说,有办法可以把亡故的胡川招来,断头学姐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被斩断的脖颈也跟着起伏的胸口,滋滋地往外冒血。   “诶?现,现在吗?”   别人告诉她,人死了还能把魂儿给招回来,她还会有些怀疑,但这话是陆以北说的,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相信了。   陆以北看着断头学姐,翻了翻白眼,默默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脑袋,举起来,稳稳地放在了她的脖颈上,然后用力压了压头顶。   “当然不是现在……”她说着扭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金业成,“你是觉得金师兄今天受到的刺激还不够多吗?”   “待会儿他醒过来,看见咱们俩,一人捧着一颗人头,蹲在地上鬼里鬼气喊着胡川的名字,施展咒式,运气好点儿再看到被招来的胡川,只怕是要给他一波送走。”   更何况,都还不确定老祖宗教不教我呢!   就算他愿意,我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学不会。   稳妥起见,至少……也得花一两个晚上的时间来学习吧?陆以北想。   她跟着清霁学习了这么久,随着对咒式和炼金术的认知逐步加深,她才逐渐明白,为什么有很多咒式,清霁之前不愿意教给她。   因为,有些咒式真的很危险!   就拿定向招魂的咒式来说,利用某人的遗物,对其进行招魂,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相当于制造一个低等级的怪谈。   这种仪式类的咒式,在施展的过程中讲究颇多,遗物、咒语、仪式材料……但凡哪个步骤出现一点儿偏差,都有可能失败。   而且,失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仪式类的咒式,通常是用来沟通或召唤远方的怪谈的,要是施咒的步骤出现了错误,仪式还成功了,那才是真的可怕!   那就证明,是有来路不明的怪谈感应到了仪式,主动找上门来了。   虽然主动找上门来的怪谈,也有极小的概率带着善意,但是如果抱着侥幸心理,结果必定相当凄惨。   陆以北觉得,她在这种事情上,向来“运气”好得离谱,要是早早地学到了定向招魂的咒式,搞不好早就一发入魂,招来某个未知的强大存在,被折磨成惹不起的形状了。   但现在,她就是那个未知而强大的存在(花城范围内限定)。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思索之际,断头学姐看了一眼金业成,双手扶着自己的脑袋,点点头道,“哦哦,有道理呢!那接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陆以北想了想道,“咱们分头行动,呃,字面意义上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   断头学姐瞪了她一眼,幽怨道,“我知道!”   “强调一下嘛,免得出现歧义。”陆以北道,“你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胡川的遗物,我就先把金师兄送到保安室去,然后打个急救电话。”   “遗物吗?”   断头学姐眼眉低垂,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悲伤往事似的,然后沉吟了很久很久,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   “我想,我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了。”   不知为何,在说这话时,她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丝纠结为难的情绪。   陆以北皱眉,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断头学姐道,“啧,我说,你该不会还留着那个渣男的东西吧?”   心得有多大,才能留着仇人的东西啊!   这姑娘怎么傻乎乎的,是因为脑袋接触不良吗?陆以北腹诽。   断头学姐摇了摇头,然后扶正了摇歪掉的脑袋,“不是的,只是我们热恋的时候,在学校里埋过时间胶囊,除了一封写给未来的对方的信之外,里面还放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小东西,作为礼物送给对方,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那个应该就可以了。”陆以北撇了撇嘴打断道。   还整得挺浪漫?回头我找喵喵酱去整一个!   心中刚生出了这样的念头,紧跟着陆以北就摇了摇头。   她已经有一个,看上去很像墓地,实际上就是墓地的,阴间版时间胶囊了。   里面埋着白小花印花的T恤、白小花四件套、以及某件她没来得及看清的,江蓠的信物。   依陆以北对江蓠的了解,江蓠一定会拒绝她的邀请,然后冷冰冰地告诉她,“狮子山公墓给你埋好了,等五十年后,墓地使用年限到了,你就可以挖出来了。”   ————   跟断头学姐商量好,二十分钟过后在四号门正道的小仓库碰头,目送着断头学姐飘向了樱花大道的方向,陆以北便单手扛着不省人事的金业成,快步走向了最近的保安室。   蹑手蹑脚保安室内,值班的大爷喝醉了酒,睡得正香。   陆以北扛着金业成走向保安室内的小床,轻轻地拉开了被子,将他平稳地放下,然后妥帖地帮他们盖好了被子。   这保安大爷和金师兄都挺瘦的,挤一挤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到时候他应该怎么跟保安大爷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爷的床上,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陆以北想着,离开了保安室,关上门,紧跟着便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您好,我这边有人休克了,嗯对,在花城理工大学文学院实验楼保安室,嗯嗯,好的……”   挂断了电话,陆以北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往四号门正道的方向走去。   她倒是不太担心,急救电话会招来什么怪谈,首先花城就没有跟救护车有关的怪谈。   其次,虽然自黑夜变得漫长以来,夜里外出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这种情况对,急救和消防之类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在医院和消防队,都有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常驻,出外勤的时候他们也会跟着去,如果察觉到现场存在灵能波动残留,就会第一时间通知值夜的干员。   至于,其他需要夜间工作的职业,就没那么幸运了,很多时候完全没有安全保障,遇见怪谈事件,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过,这也不绝对,Z国的外卖小哥和保安大爷这两个神秘的群体,战斗力向来忽高忽低,真遭遇了怪谈事件,谁倒霉还不一定。   哦,对了,还有出租车司机!陆以北想起了张杉大叔,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   花城理工大学,樱花大道,在远离主干道,靠近老楼的角落,一株茂密的樱花树耸立着。   樱花大道上种着的,是Z国早樱,到了春末夏初花期将尽,满树盛开的粉红花瓣正在走向凋零,空气中飘荡的花香混杂着一股倾颓的气息。   微风吹过,枝叶沙沙作响,几片花瓣飘落,在半空中恋恋不舍的徘徊,最后仍无法摆脱零落成泥的宿命。   那身着单薄白裙的少女,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呆呆地站在樱花树下,拿起铁锹,狠狠地向树下微润的泥土铲去。   铁锹没入泥土,发出“噗!”的一声好似血肉被撕裂的轻响,仿佛杀死了什么东西。   然后,她便停了下来,想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想起,那一句“现在我们一起埋下去回忆,三十年后再一起挖出来。”   想起,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家,来大学报到时,母亲不舍的眼神。   想起,父亲最后一次来学校时,撑着她最爱的玫红色雨伞,在被大雨笼罩的四号门正道上,独自徘徊许久,最后丢下了手中雨伞,哭嚎着,逃跑似的离去。   ……   沉浸在回忆中许久,少女无言地将铁锹靠在了树干上,双手取下自己的脑袋,放在一旁的石阶上,然后再次拿起铁锹,铲下,奋尽全力。   然后是第二铲,第三铲。   她动作飞快,再没有任何的迟疑。   潮湿的泥土和野草,不断地被铲开。   渐渐地,围绕在她四周的灵能波动开始变得强烈起来,数条猩红锁链凭空浮现,贯穿她的胸膛,缠绕着她的身躯。   那些锁链在半空中绷得笔直,表面缭绕着一层不祥的黑雾,恍惚间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着,不断地拖拽着她,似要将她拖回属于她的地方去。   她拼命的抵抗着锁链的拉扯,放在石阶上的脑袋眉毛拧成了一团,被斩断的脖颈中不断涌出鲜血,逐渐染红了单薄的白裙,白皙的肌肤开始腐败、溃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息。   远处,察觉到灵能波动,匆忙赶来的陆以北,藏身在一棵樱花树后,暗中观察着断头学姐,看见这一幕,悄然握紧了粉拳。   在看到断头学姐被那些猩红锁链拖拽得身形摇晃,险些被拽回四号门正道时,她差点儿冲出去帮忙,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冲动,默默地藏在暗处为她加油打气。   陆以北很早以前就知道,这所学校里有某种东西在束缚着断头学姐,起初发现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直到后来,从大蛇之神的记忆里,了解到恶灵种怪谈中,还有地缚灵这种详细的分类后,才明白,束缚着断头学姐的,是伴随着地缚灵权能诞生的特性。   这种特性诞生的原因,可能是人为的,例如某种封禁咒式,也有可能只是一件意义重大的物品,或是一段回忆。   “……”   怪不得之前提到时间胶囊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些异常,大抵就是逃避过去的心理,成了她的束缚,而时间胶囊就是联系过去的关键物品。   现在看来,束缚着她的,就是这玩意儿了吧?不过,这应该算是意义重大的物品,还是一段回忆呢?   这事儿我可帮不了她啊!陆以北想。   根据大蛇之神记忆里的知识来看,地缚灵斩断束缚,对它们来说,相当于是一次进阶,旁人是很难帮得上忙的,搞不好还会添麻烦。   “嘭!”   突的,铁锹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声金石碰撞的轻响回荡开来。   在将树下的泥土挖出了一个半米深的大坑后,两个蛋状的石球出现了断头学姐的视线里,正是她当初和胡川一起埋下的时间胶囊。   她凝望了两个时间胶囊片刻,正要俯身下去,将其拾起,身后的猩红锁链突然绷紧,发出了“铮”的一声轻响。   感受到铁链上传来的,难以抵抗的力量,放在石阶上的脑袋柳眉一拧,奋力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握住了两个时间胶囊。   “叮——!”金属破碎的声音乍现,猩红锁链寸寸崩断,化作粉屑消散。   刹那间,樱花林中阴风四起,成簇的花瓣伴随着树枝狂乱的摇曳,仿佛下起了一场花雨。   落英缤纷间,长裙被染红的少女,飘荡在半空中,四肢柔美地舒展着,与花瓣一起,缓缓落地,放在石阶上的脑袋飞起来,稳稳地落在她的脖颈上,弥合在了一起。   她成功地杀死了过去,灵能波动强度顿时上升了不少。   见状,陆以北将灵觉延伸出去,探知了一下,歪了歪脑袋。   灵能波动等级,至少有……0.8992个旧兔!按照通俗一点儿的说法,学姐现在应该算是厉鬼了吧?   不过,进阶之后,脑袋就长好了吗?   那我以后该叫她啥呀?红衣学姐?姜羽珍?   “啊——!鬼,鬼啊——!”   突的,樱花大道上,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一名巡夜的保安大叔,听见了林中的响动,用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一扫,看见了那一幕,当场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   看着保安大叔跌跌撞撞,玩儿命狂奔的背影,陆以北眼角一阵抽搐,单手扶额。   这……   您别这么敬业啊!就不能像是文学院实验楼那位保安大爷一样,喝点儿小酒早点儿睡觉吗?   那样的话,说不定,一觉醒来,还会有猛男出现在您床上呢!陆以北想。   她几乎已经预见到,不出一周,花城理工大学中,就会流传开“樱花红衣厉鬼”的怪谈传说了。   听见了保安大叔的尖叫声,断头学姐猛地一回头,脑袋旋转了183°。   然后……   “嘎嘣!”一声,掉了,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滚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陆以北,“……”好吧,我们依然可以称呼她为断头学姐。 第十九章 师兄,快跑   在断头学姐摆脱束缚进阶,并有幸被巡夜的保安大叔目击后,陆以北拽着她,火速逃离了“犯罪”现场。   老实说,校园、樱花、红衣女鬼、以及富有厚重历史气息的老楼,这些元素混合在一起,传播出去,花城理工大学可爱的学生们,很快就能编出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谈传说来。   流言蜚语这种玩意儿,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是会自己生长的!   ……   片刻后,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正道附近的小仓库内。   陆以北侧耳聆听着仓库外隐约传来的救护车警笛声,直到确认救护车已经远去,才解除了笼罩着小仓库的,屏蔽灵能波动的咒式。   利用司夜会的咒式“教材”上学来的咒式,屏蔽司夜会的探知,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她最近干起来是愈发地熟练了。   “啪嗒,啪嗒!”   黑暗中,两声打火机按动的轻响响起。   豆大的火苗摇曳着,点燃了蜡烛,温吞的火光将二十平见方的小仓库照亮。   蜡烛是陆以北捡来的,反正是金业成用来祭奠断头学姐的,现在也勉强算是用在了她的身上,正合适。   小仓库里,几个不知道被人遗忘了多久的纸箱堆在角落,外壳满是霉菌死亡后留下的污迹,蒙着厚厚的灰尘。   小怪谈们捡来的杂物乱糟糟地散落在地上,折断的圆珠笔、没有盖子的饭盒、泛黄的笔记本……甚至还有麻雀和老鼠的尸骨。   两支印着“奠”字的白色奠烛,放在地上,让本就破败倾颓的小仓库,又多了几分阴森诡谲的气息。   两名少女蹲着,陆以北盯着时间胶囊,断头学姐望着她,一群奇形怪状的小怪谈围在她们的身旁。   这诡异的一幕,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那样。   沉默间,断头学姐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时间胶囊伸出了手,当她的指尖就要触及到,陆以北发出了一声轻呼。   “等等,别碰!”   闻言,断头学姐像是触电了一样,迅速地收回了手,然后看向陆以北,弱弱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嗯!”陆以北点点头,“有问题,有大问题!”   她的双眼微微发热,视线中,两枚时间胶囊被丝绸般的浓郁血雾环绕。   透过灵觉,还能探知到,微弱的灵能波动,和一股让人不适的,污秽不洁的气息。   这两枚时间胶囊,从樱花树下挖出来不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些血雾中散逸出的灵能波动,跟断头学姐的灵能波动出自同源,是她的灵能波动残留。   用通俗一点儿说法就是,那玩意儿被她盘久了,起包浆了。   然而,陆以北反复观察了好久,才终于确定,其中一枚时间胶囊外缭绕的血雾中,还夹杂着一丝丝极微小的漆黑。   那多半就是引起双眼发热的源头了。   虽然只是发热,而不是强烈的灼痛感,但也意味着有风险……   学姐也不知道渣男在时间胶囊里放了什么,搞得这玩意儿跟开盲盒一样,鬼知道会开出什么东西来,还是小心微妙!   思索间,陆以北站起来,转过身去,冲着一众小怪谈招了招手,“散了吧,都散了,到小仓库外面去,离远些围观,接下来可能会有危险。”   一众小怪谈,睁着几十只奇形怪状的小眼睛看着她,不为所动。   见状,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眯起眼睛,阴恻恻道,“本尊有些饿了,准备随机抽取两个幸运小观众垫垫肚子,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落下,一众小怪谈,一哄而散,转眼间就没了影子。   陆以北无奈扶额。   就不能跟你们说人话是吧?   哦,都是怪谈啊,那没事儿了。   思索间,陆以北看向了断头学姐,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便见她身子一个激灵,表情惊慌,目光闪躲,弱弱道,“我,我不好吃的。”   陆以北,“……”   你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可爱”的想法,是因为没有脑袋吗?   ————   “啊——!”   在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中,陆以北强行将断头学姐拽出了小仓库,丢在了一旁,然后顺手将她刚才在樱花树下挖坑的铁锹,扔到了她的面前。   “学姐,麻烦挖个坑。”   “要埋谁?”断头学姐歪了歪脑袋,脖颈像是张嘴一样裂开一道狰狞的伤疤。   陆以北环视了一圈周围围观的小怪谈,认真道,“我们。”   众小怪谈、断头学姐,“???”   见状,陆以北揉了揉眉心,解释道,“别看这附近植被茂密,但是一个掩体都没有,待会儿开时间胶囊的时候,万一发生爆炸什么的,躲不掉怎么办?提前做点儿准备嘛!”   “哦哦。”断头学姐点了点头,脖颈的伤疤开阖。   “行了,你先挖着,我准备准备。”   说话间,陆以北转过身,心念一动,连通神国雏形的通道瞬间张开,“吐”了五十只巴掌大小的纸蝉仙和一把断剑。   注视着地上的纸蝉仙,她目光微微一凝,拿起灵台净业,轻轻地在左手无名指上,割了一道小口。   “嘶——!”陆以北一阵吃牙咧嘴。   伴随着一阵钻心刺痛,血珠在纤细的指尖涌现,她迅速地伸手,向那五十只纸蝉仙的额头点去。   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然后。   刚点完了五分之一,伤口就完成了愈合。   “……”   看着完好如初的手指,想到幸福小区那上万只纸蝉仙存货,陆以北心情逐渐沉重。   她觉得,继“被捅十八刀的陆以北”之后,她恐怕很快就要变成“挨千刀的灾祸”了。   ————   在连续割了自己五下,将五十只纸蝉仙全部激活后,陆以北在一旁吃着辣条,看着断头学姐挖坑,仿佛冷血压榨劳工的奴隶主。   流了那么多血,得补补!   片刻后。   待到断头学姐在距离小仓库五米外的树林间,成功挖出了一个约三平米见方,近一米深的大坑后,陆以北行动了起来。   她一边指挥着断头学姐和一众小怪谈躲进坑里,一边跟着跳了进去,施展了十道防御型咒式,将土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起了起来。   看着头顶流转的淡淡金光,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花要是知道,在丹砂蛊事大药房车站,被包围的时候,老子还抽空偷学了她的咒式,一定会气得跳脚吧?   气死活该,嘻嘻!   所以说,无声吟唱咒式,是必须要掌握的技能,不然的话,谁知道一旁有没有狗东……小天才偷学呢?   陆以北想着,集中了精神,开始操控那些小型纸蝉仙。   操控这些小白人儿比操控1:1纸蝉仙容易的多。   随着陆以北念头一动,五十只躺在地上的纸蝉仙顿时站了起来,排成了五行十列的方阵。   “第一小队准备!”   “三二一,开团!”   一声令下,方阵中顿时有十只纸蝉仙动了起来,扭动着圆滚滚,胖乎乎,却格外灵活的身子,三步一次短距离腾空滑翔,冲进了小仓库中。   欢快得,像是一群放学路上嬉戏打闹,撒欢乱跑的小学生。   一进入小仓库,十只纸蝉仙就直奔那枚有异常的时间胶囊而去,开始按照断头学姐说的密码,动作略显笨拙地,解起了时间胶囊上的密码锁。   密码锁一共四个数字,刚校对好了两个数字,十只纸蝉仙便被隐藏在血雾中的漆黑气息侵蚀,“噗嗤!”一声自燃了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陆以北早有预料,否则她也不会准备五十只纸蝉仙来做这种事情。   事实上,一开始在她是打算用一百只的。   五十只,只是先遣部队,但是割完五次手指后,实在疼得受不了了,她才缩减了数量。   于是,前面十只自燃的纸蝉仙还未烧尽,后面十只便紧随而至,冲进了小仓库中,补了上去。 四十、三十、二十……   当待命的纸蝉仙只剩下十只的时候,一声轻响从小仓库内传来。   “咔哒——!”   那枚异常的时间胶囊开了。   土坑内,包括陆以北在内的一众怪谈,同时屏住了呼吸,小仓库周边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静静地等待了约十分钟,断头学姐转动上半截脖子,看向面无表情,眼神凝重的陆以北,小声问道,“看样子应该没事儿了吧?出去看看?”   “再等等,如果一个小时后,还没出问题的话,再出去。”陆以北道。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甚至想等一个铀235的半衰期……陆以北脑海中刚闪过了一句垃圾话,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阵阵令人头晕目眩的低语自小仓库中传来,像是有成百上千人在低声咒骂一样,汇聚在一起,发出嗡鸣。   凌冽强风骤然迸发,裹挟着黑雾,扩散向四面八方,一个个意义未知的细小咒文,像是被风吹起的渣滓一样,混杂在黑雾之中。   强风所过之处,苍翠的植被,顿时像是中毒了一般变得乌紫发黑。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块块焦炭。   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似的。   “轰,轰,轰!”   几声轰响迸发,小仓库的四壁也出现了大面积的倒塌。   与此同时,黑雾与强风席卷,顷刻间撞击在了防御咒式上,蛛网似的裂纹寸寸浮现,然后有玻璃碎裂似的轻响在耳畔响起。   第一层防御咒式破碎,然后是第二层、第三层……   在所有防御咒式尽数破裂前,陆以北又手忙脚乱的补上了一记,才勉强抵挡住了侵蚀。   然而,虽然抵挡住了侵蚀,但在近距离接触那些黑雾的时候,陆以北却感觉到自己的灵纹一阵躁动,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   小老弟,疑似要趁机造反。   断头学姐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小仓库,又看了看陆以北,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早就知道那枚时间胶囊有吗?”   “知道一点点,不多……”陆以北沉声道。   我早知道个甚啊?   我只是发现那玩意儿有问题,没猜到有这么大问题啊!   那渣男到底往时间胶囊里放了什么鬼东西?怎么搞出了这么大动静来哟?陆以北想。   她本以为,学姐会成为地缚灵,单纯是因为那两枚时间胶囊的存在,以及她自己死脑筋,放不下。   但现在看来,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以北看了一眼还未完全散去的黑雾,皱起了眉头。   只能等个把小时,能出去了,再去研究了。   ————   另一边。   花城东城区,似家快捷酒店,3024套间内。   “滴——!”   伴随着一声门卡读取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套间的门开了。   李轩快步走了进来,开了灯,看见躺在床上的华桑,人都傻了,嘴角一阵剧烈地抽搐。   雪白的大床上,满脸是血的少女静静地躺着,在她的左手下方,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床单,乍一看就像是割腕自杀现场一样。   听见关门声响起,华桑抬了抬眼皮,瞄了一眼李轩,又再次闭上了双眼。   见华桑还活着,李轩猛地回过神来,惊道,“不是,你不是跟我说受了点儿小伤,需要治疗一下吗?你管这叫小伤?”   小伤能流这么多血?   李轩本以为,华桑只是懒得自己治疗,才叫他过来的,结果到了这边,才发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开始是小伤。”面对李轩一系列地发问,华桑终于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   李轩来到床边,一边从怀中掏出治疗型符篆,准备给华桑治疗,一边没好气儿地问道,“你看看你,一只手上,三条一指长的伤口,最深的都看见骨头了。”   “小伤怎么搞成这样的?”   “……”华桑睁开眼,沉默地看着李轩,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反正她睡着睡着,就被手上莫名出现的伤口,溅了一脸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手,它是自己裂开的。   李轩小心翼翼地避开华桑的血液,将一张符篆拍在华桑的伤口上,吐槽道,“你就不能自己先治疗一下?”   “治了,两次。”华桑淡淡道。   但完全没用!   只过了不到三十秒,新的伤口就再次出现了。   于是,华桑尝试着给自己治疗了两次后,便选择了放弃,然后联系了李轩,让他带着治疗型的符篆赶了过来。   “所以你就弃疗了?你知不知道,放弃有15笔,坚持有16笔,坚持只比放弃多一点,所以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   华桑白了一眼李轩,慢悠悠道,“因为猝死有17笔。”   “另外,师兄,快跑。”就在她说上一句的间隙,她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灵纹躁动起来了,于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李轩,“???”   紧跟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看见白皙的肌肤上浮现起一团团湿疹,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华桑,“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话要说完一句,才能说下一句。”华桑道。   李轩嘴角抽出了一下,眼前一黑,身子一斜,“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体痉挛,口吐白沫。 第二十章 蓄意谋杀   是夜,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陆号办公室。   房间内,陈列架上摆满各种稀奇古怪瓶罐,金属长桌上,炼金釜持续加热着暗红色药剂,一旁的玻璃器皿冷萃着某种草药。   角落的办公桌前,安青一手撑着脸庞,一手转着笔,身子略微倾泻地坐着,一双慵懒妩媚的眸子,在电脑屏幕上扫来扫去。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儿申请文件,是常驻在花城中心医院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五分钟前发过来的。   申请的大致内容,是一个名叫金业成的花城理工大学学生,疑似遭遇怪谈事件,申请在治疗过程中使用炼金药物,清除灵能波动残留。   像是金业成这种,跟怪谈有过接触,并幸存下来的普通人,在治疗过程中如果需要用到的炼金药剂,都需要跟安青报备。   “嗯,没什么问题……”   确认过申请中报备的炼金药剂没有问题后,安青嘟囔了一句,放下了笔,移动鼠标,点击了屏幕右下角的【确定】。   金业成除了受惊吓过度,出现了轻微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并没有出现罹患黑夜病的情况,只需要清除一下灵能波动残留,再住院观察几天就行,没有什么需要严格审核的药物。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   安青回应了一声,紧跟着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推开了,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细碎响动。   “李干员跟贵师妹,还真是同门情深呢!走哪儿都用轮椅推着她,说吧,大半夜的来找我干嘛?”安青调侃道。   那声音是轮椅的轮子发出来的,她听出来了,早些时候,李轩从她这里借走了一辆轮椅,给华桑用。   身后没有传来回应,安青眼中逐渐浮现起疑惑之色,转过身去,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子,“卧槽,你哪位啊?为什么坐着华桑的轮椅?”   一名面部浮肿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目光幽怨地看着她,短袖夏装露出的手脚肌肤上,有着大片的红肿和湿疹。   一名长发凌乱的少女站在男子的身后,右手缠着绷带,双手握着轮椅的把手。   安青眼神异样地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华桑,试探道,“这是……你师兄?”   虽然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说好给华桑用的轮椅,李轩却自己用上了。   华桑点点头,“嗯,他需要治疗。”   安青揉了揉眉心,无声叹息,“……”好好一个古风暖男,都快没人形了,他当然需要治疗。   “看出来了。嗯……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会儿吧?好了我叫你。”   华桑看向李轩,目光停留在他那浮肿的脸上,看见他颔首示意后,才收回了目光,冲安青欠了欠身子,“麻烦你了。”   “如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我学过一些炼金术和治疗咒式,也看过一些医书。”   她眼眉低垂,话语中带着几分殷切,就像是做错了事请,极力想要挽回自己的过失那样。   李轩,“……”   你可别帮忙了,赶紧走吧!   再帮忙,我今天只怕是要死。   李轩想着,急忙向安青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安青苦笑了一下,冲华桑摇了摇头,柔声道,“不用了,这里放心交给我就好,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毕竟,白天才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华桑迟疑了几秒钟,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去。   ————   “咔哒!”   伴着一声轻响,办公室大门重新关闭。   安青取了一把椅子,在李轩面前坐下,顺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手套带上,然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来,吐一下舌头。”   “好家伙,病得好啊!”   “就这颗,这颗水泡是我从医多年来,见过的最标准的水泡了!搞得我都想割下来做标本了。”看见李轩舌头上密密麻麻的水泡,安青微笑道。   闻言李轩一阵恶寒,他知道,这女人不是说笑的,如果他是一具尸体,那么现在他的舌头,多半已经进入标本制作阶段了。   “这次也跟上次的腹泻一样,是意外?”   “哎!”李轩叹了口气,“师妹她也不想的,她也挺可怜的。”   安青撇了撇嘴,追问道,“话说,你这师妹的灵纹,问题这么严重,你都没跟大纯阳宫那边反应一下吗?”   “再这么下去,当心出大问题!”   前不久的黑夜病疫情,已经让安青很疲惫了,她有些担心,华桑的异常再引发新的疫情。   据她观察,华桑是有成为黑夜病污疫源的潜力的。   李轩看着安青,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当然问过了,可是我师父说,华桑师妹以前也不是没有高强度使用过灵能,从没有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我师父还说掌教真人这么做,必定有他的深意,叫我成天别瞎操心。”   “哦,那位啊……”安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检查一下李轩身上的湿疹,大致了解他的情况后,转身走向陈列架,取下了几个颜色不同的陶罐,走向操作台,开始准备调配药剂。   既然传说中,可以窥探天机的天灾级灵能力者,【黑帝】,都说没问题,那她便能够稍微放心一些了。   目前看来,顶多也就李轩一个人倒霉。   而且,仅仅是倒霉而已,就算被侵蚀得再严重一些,最多一个月也能完全恢复。   办公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安青站在操作台前,将几种干燥后的草药混合在一起,仔细地研磨成粉,用火蜥蜴的眼泪冲散,然后静置在一旁,开始预热加热用的炼金釜。   “说起来,之前在机场抓到的那两个家伙的身份,有线索了。”   “哦?”李轩皱了皱眉,询问道,“终于把他们的嘴撬开了吗?该不会是陆以北那小子过来审的吧?”   安青将调配好的药液过滤了一遍,倒进炼金釜里,转过身歪了歪脑袋,“你为什么会觉得是那小子问出来的?”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钟,不约而同地扶住了额头,仿佛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答案。   “你懂的。”   陆以北那小子,那么能折腾,估计是个人,不,怪谈也受不了!李轩想。   “好吧,当我没问。”   他确实挺有天赋的,放在人手更充足的大城市,都能去“精神病院”任职了,那里更能发挥他的才能,甚至可能成为“院长”。安青想。   “不是陆以北问出来的,而是邻国的兄弟组织审问出来的,他们也抓到了制造类似事件的灵能力者,至于怎么问出来的……”安青耸了耸肩。   “这世上,灵纹的种类繁多,能力千奇百怪,总有人能想到办法的。”   “也对。”李轩点了点头,“那他们问出什么了?知道是什么人指使的吗?”   “没问出那么具体的东西。”安青一边将煮沸的药剂盛入烧杯中,一边解释道,“只是知道了,最近制造袭击事件的都是奇迹教团成员,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再具体的线索就没有了,那些家伙的记忆受损严重,只能问到这个地步了。”   “奇迹教团吗?有些麻烦啊!”李轩叹息道。   “谁说不是呢!”   虽说从长期来看,奇迹教团的危害没有日蚀会那么可怕,但是依照他们的行事风格,短期的破坏性,却要远高于日蚀会。   就像是反社会人格的疯子,和掌握高端科技的恐怖分子之间的区别一样。   李轩甚至想不明白,寻找某种东西,跟制造灵能袭击事件有什么关联。   奇迹教团的成员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随心所欲,必有奇迹!   他们行事风格,向来不能以正常逻辑考量,当你能够理解他们的思维时,大概率就已经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了。   操作台前,安青将最后一味原料加入了烧杯中,用灵能催化了几秒钟,递到了李轩的面前,“喏,先把这个喝了。”   李轩看一眼安青调配好的炼金药剂,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神仿佛在问,“你确定?”   在那一只小号烧杯里,盛着半杯赤红发光的浓稠液体,冒着腾腾热气,看上去宛如岩浆。   “确定啊!身体不适,多喝岩浆嘛!”安青点了点头,调侃道,“满身湿疹你不痒吗?你这情况,在治疗之前,还是先止痒比较实在。”   “……”   李轩沉默着,不为所动。   痒,但他还可以忍耐。   见状,安青歪了歪脑袋,妩媚一笑,上前一步,贴在他耳边,朱唇轻启道,“想象一下,有一群蚊子,将你的手指关节全部叮咬了一遍。”   “又有一只小手,拿着羽毛,在那些蚊子包上面,轻轻的划来划去,划来划去……就在这个时候,你接触到了过敏的东西,后背挠不到的地方,开始瘙痒了起来,然后……”   安青的话,让李轩浑身的湿疹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浑身奇痒难耐,他终于忍受不了,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别说了,我喝!”   说完,他便举起烧杯,脑袋一扬,一饮而尽。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喉咙里仿佛有一辆浑身是火的托马斯小火车疾驰而过,脸色瞬间难看得像是某个吃了黑布林大李子的带货主播一样。   事实证明,安青的“柔性劝导”之下,没有病人可以不乖乖吃药。   ————   夜色沉沉。   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正道。   在黑雾的侵蚀下,本就破败的小仓库,四面墙垮塌了三面,暴露在外的钢架也扭曲变形,摇摇欲坠。   小仓库四周,十米范围内的植被尽皆死亡,化作一团团污泥,就连土壤和石块,都呈现出被灼烧过的焦黑色泽。   那些黑雾不仅有腐蚀性,还呈现出灼烧的特性,所过之处,不见明火,却留下一片焦痕。   像是大幅度劣化版的黑日火种。陆以北静静地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后,结合张硕日蚀会高层成员的身份,有了这样的想法。   待到时间胶囊内弥漫出的黑雾完全消散,她又观察了好一阵子,并指挥着纸蝉仙,进行了试探,这才暂时确认威胁已经消除。   “可以出去了,你们离远一点,我上去看看。”   解除了防御咒式,陆以北从土坑里爬了出来,一边指挥着断头学姐和一众小怪谈后退,一边小心翼翼地朝着小仓库靠了过去。   小仓库内,一片焦黑的地面上,两个时间胶囊完全损坏,碎片散落。   属于断头学姐的那只时间胶囊,里面存放的物品早已化作灰烬,而属于胡川的那一只时间胶囊,碎片堆积,微微隆起,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见状,陆以北心念一动,跟随在她身后的纸蝉仙,便连飞带跳的冲了上去,在碎片堆里翻找了起来,很快便有了发现。   两只纸蝉仙,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将几块时间胶囊的碎片,拖拽出来,呈一字排开在地上。   在那些碎片的内壁,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形状扭曲的咒文。   陆以北仔细地分辨了一下,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关键性的东西来,只能掏出手机,拍照记录了下来。   紧跟着,几只纸蝉仙,又找到了一条项链,细细的一根,做工精细。   项链似乎是纯金的,才得以在黑雾侵蚀之下保存。   两只纸蝉仙,一左一右,拎着项链飞到陆以北面前,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条项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应该就是胡川打算送给断头学姐的礼物了。   这玩意儿是他买的,他也接触过,用这个应该能够完成招魂仪式。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几只纸蝉仙有了新的发现。   它们从碎片堆中,翻找出了一只通体黑色的小人。   “……”   一群白色小人围着一只黑色小人,画面莫名的微妙啊!   总感觉纸蝉仙,会突然对它施暴一样……   陆以北腹诽着,控制着纸蝉仙散开,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漆黑小人,皱起了眉头。   她本以为那只小人是受到了黑雾侵蚀,才变成了黑色,但靠近了观察才发现,那只小人竟是用某种生物的毛发制成。   在它的胸口插着一根细小的,油光发亮的暗红木钉,贯穿了它的身体。   咒毒娃娃!   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一个词汇,然后不动声色地,偷看了一下身后,正躲在一棵桃树下偷看的断头学姐。   用来制作小人的毛发,会是学姐的头发吗?   如果是学姐的头发,那胡川是一开始就放进去的,还是后来放进去的呢?   咒毒娃娃这一类的灵能物品,陆以北在《司夜书》和大蛇之神知识里都见过,世界各地的萨满文化中都有类似的东西,而作用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某个人进行咒杀。   如果胡川一开始就将学姐头发制成的咒毒娃娃,放进了时间胶囊里,搞不好,他根本不是一时冲动害死了学姐,而是……   蓄意谋杀!   想到此处,陆以北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   咕咕咕   今日跑去绘制了一下灵纹(打疫苗),打完之后有点儿不舒服,请假一天早点儿睡觉,明天更新。 第二十一章 八百里桃源之主的信物   有人说,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陆以北注视着那只咒毒娃娃,想到那个名叫胡川的家伙,跟断头学姐交往,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抱有险恶的目的,不禁后背一阵发凉,但同时胸腔内却是灼热的。   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垂在身后的发丝逐渐变红。   就在陆以北杀心渐起的时候,一颗小石子从远处飞来,在她的头顶砸了一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滚进了阴暗的角落。   她回过神来,一边揉着头顶,一边循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微蹙了一下眉头。   远处,断头学姐躲在一株树干粗壮的梨树下,探出小半截身子,冲这边挥了挥手,眼神殷切而担忧。   学姐这是在担心我?   陆以北心间微暖,冲断头学姐点头示意后,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咒毒娃娃和篆刻着古怪咒文的时间胶囊碎片,视线停留了几秒钟,便心念一动,连带着纸蝉仙一起,收进了神国雏形之中。   紧跟着,从漂浮在面前的纸蝉仙手中,接过了那条金项链,陆以北转身走向了断头学姐。   穿过了寸草不生的焦黑空地。   来到断头学姐的面前,陆以北扬了扬手中的项链,面无表情道,“学姐,我找到了这玩意儿,应该可以通过这个完成定向招魂。”   仿佛从没见过似的,她故意隐去了咒毒娃娃和古怪咒文的存在。   断头学姐已经够惨了。   在事情有结果之前,没必要,给她的心理,再添加一些负面的东西。   等待了几秒钟,见断头学姐没有说话,陆以北继续道,“如果你没意见的话,这东西我就先带走咯?”   “等我回去研究一下,应该怎样完成定向招魂,再来找你。”   断头学姐目带深意地,注视了陆以北手中的项链几秒钟,点了点头。   顿了顿,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等一下,我想……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陆以北不解道。   “因为……”断头学姐眼眉低垂,欲言又止。   看着她这幅模样,陆以北猜到了她的想法,歪了歪脑袋道,“不想见他,是吗?”   断头学姐迟疑了一下子,点了点头,“嗯,招魂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之后告诉我结果就好,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陆以北道。   受害人不想再次见到凶手的心情,可以理解。   “另外,我想离开花城一段时间……”断头学姐抬头看向陆以北的眼睛,“我想,想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   她以前无法自由离开花城理工大学,但现在她想回去看看。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旋即眼眸中浮现起柔光,“这是好事儿啊!不过你去的时候,小心些,别吓到他们,早去早回!”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就报我的……报我的朋友的名号,就说你是八百里桃源之主的闺蜜!”   虽然断头学姐已经算是B-级的怪谈了,在数量众多的怪谈当中,也算是中层战力了,但是出一趟远门儿,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万一被遭遇A级怪谈狩猎呢?   自从臭妹妹度过危机之后,声威一时无两,报她的名号,大多数时候还是管用的。   “这个,这个你拿着,这是信物……”   陆以北说着,小手轻轻一翻,手心便出现了一截手指大小的枯萎树枝,递到了断头学姐手中。   在桃源里帮着臭妹妹打扫战场时,她捡了很多奇形怪状的“垃圾”,这一截树枝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有没有用,先捡着,总是没错的!   这是玩开放世界游戏时留下的臭毛病。   虽然伴随着臭妹妹的权能跟扶桑神树的关联大幅度削减,除了有微弱的灵能波动残留,和质地格外坚硬外,已经没有了什么神奇的效果。   但上面至少还有臭妹妹的气息,可以威慑宵小。   用好听一点儿说法,可以说是神威,就像是那些辟邪的神像一样。   又或是美少女穿过的衣服,会留下让人浮想联翩的少女体.香一样。   但陆以北觉得,原理大概就跟猫猫狗狗会在生活过的地方,留下属于它们的气味,告诉其他猫猫狗狗,这里是它们的地盘一样。   隐约感受到树枝上,来自某个不知名的强大怪谈的气息,断头学姐目光灼灼地看向陆以北,有些迟疑道,“这,这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也,也不是很贵重啦……”陆以北尴尬地闪躲开断头学姐的视线,挠了挠后脑勺。   反正,像这样的垃圾,我还有一百多个!   见状,断头学姐虽然不是很明白,陆以北为什么不让自己报她的名号,但还是接过了树枝,点了点头,郑重地用双手接过了树枝。   ————   凌晨,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九楼903。   一众小怪谈外出后,无人的公寓里黑暗而静谧,隐约可见家具的轮廓。   公寓二楼。   奇形怪状的小怪谈们,围在一团白乎乎,圆滚滚的肉球四周,气氛凝重。   突的,那肉球蠕动了一下,小怪谈们顿时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推出去了两三米的距离。   “你们刚才看见了吗?老子早就说了,那玩意儿动了,你们还不信!”眼球高声嚷嚷道,“现在信了吧?!”   “该不会是要孵化了吧?”毛团严肃道。   “完蛋了,这玩意儿要是孵化了,我们就完蛋了啊!”假牙悲痛道。   “假牙兄,此话怎讲?”毛团问。   “你想想,那个女人成天不着家,如果这玩意儿孵化了,她多半是不会随身带上的,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成了保姆了?”毛团恍然道。   “呸!想得挺美!”眼球愤慨道,“我们又不是她老公,又不是她爹妈!这是她的卵,孵出来了凭什么我们来照顾?”   “这话……”毛团提醒道,“我劝你最好别当她的面说。”   “怕什么?”眼球高声道,“那女魔头现在就算在老子面前,我也照样这么说!”   话音落下,一众小怪谈纷纷与之拉开了距离。   真的不熟.JPG   “哦?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银铃般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房间内响起,娇柔中带着几分肃杀。   眼球蠕动着转过身去,便看见一道曲线窈窕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口,微眯着眼睛,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金色微光。   “……”   想到上一次被陆以北放血放到险些暴毙,眼球决定这次暂时服软,表明它愿意帮陆以北照顾幼崽的心意。   于是,它迅速地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高声道,“我不介意当你老公!”   众小怪谈,“……”   这一刻,它们仿佛看见了一个“死”字,悄然浮现在了眼球的头顶。   沉默着,它们默默地转过身去,看向了窗外的风景。   “今晚月色真美!”毛团感慨道。   “啊——!”眼球的惨叫声如期而至。   “风儿也很喧嚣呢!”假牙附和道。   “啊——!救!救!救……”   听着眼球的惨叫,睡裙哆嗦了一下,弱弱道,“不,不如我们就把以后每年的今天,定做眼球的纪念日吧?”   说罢,三个小怪谈对望了一下,默契地蠕动了一下身子,不约而同道,“如此甚好!”   ————   教训眼球的时候,陆以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一切,都要谢谢那枚来自梦想成真娱乐城一枚筹码。   沾染了世界恶意的怪谈,会受到永生永世的折磨,几乎不会正常死亡。   这里的正常死亡,包括被物理攻击致死……   将眼球锤到丧失行动能力后,她取来了工具,将它绑起来,在它身上割开了一条小口子,愉快地进行了一个血的放。   为了能够给纸蝉仙装配炼金脏弹,她还需要大量的,蕴含世界恶意的血液。   收拾完眼球,陆以北叫来了毛团,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皱起了眉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王嘤嘤,双臂环在胸前,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你们刚才,发现它动了?”   “回禀魔女大人,确实动了,今天一天,至少动了两三次。”毛团回应道。   “有感觉到灵能波动么?”   “没有,只是单纯的蠕动了几下而已。”毛团说着,略微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猜,有可能是胎动,您觉得呢?”   “嗯……”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也有这种可能,你们之后多关注一下它好了,有什么发现,立刻告诉我。”   按照虚无的分析,王嘤嘤理论上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自行苏醒的,偶尔蠕动一下,只是本能。   或许就像是毛团说的那样,只是“胎动”而已,距离苏醒,还有很久。   虽然孵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是比起有趣的事,陆以北现在还有更多正经事要做。   给王嘤嘤戴上耳机,播放上《德芸社相声集锦》,并吩咐一众小怪谈,每隔一个小时,给它切换一门“胎教”课程后,她盘膝坐在了床上,将灵台净业平放在膝盖上。   这次一定得让老祖宗教我定向招魂咒式!   陆以北信心满满地想着,闭上了双眼,让意识开始下沉……   (状态还是有些拉胯,先更一章,然后继续写……凌晨或者明早再更一章~) 第二十二章 为胭脂姑娘开的小店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休息室内。   华桑平躺在休息室的地毯上,双手握住黑铁戒尺放在胸前。   她双目紧闭着,呼吸平稳而均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   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身体不断下沉着,像是坠入了一湾死水之中,安静得令人窒息。   紧跟着,耳边响起了潺潺的流水声,有微润的清风拂过脸庞,夹杂着淡淡的槐花清香。   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条熟悉的街道上,华桑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街道口矗立的牌坊。   那是一座很小很破的牌坊,顶上铺着的青瓦残破,耸立的柱子也出现了腐朽的迹象,甚至连匾额上的字都已经模糊了。   在牌坊下方,街中心一条浅而狭窄的清渠,从北到南,随形就势形成蜿蜒曲折,将一条青石板不铺成的街道分割。   天光阴沉,像是大雨将至的黑夜,空气中飘荡着白雾,越远的地方便越是浓郁。   夜幕下,风柳簌簌,桂香飘溢,幽深的小巷,黛瓦白墙,木门老锁,又洒满月光的温柔,落叶翩翩起舞,寻觅着新的栖身之所。   整条街道上黑漆漆的,似乎无人居住,格外安静,唯有百十米开外的一处转角,亮着烛光,飘荡出袅袅炊烟。   华桑循着烛光传来的方向,熟稔地沿着石板路走上前去,驻足在了那一家临街的小饭馆门前。   小饭馆的门面很小,屋子里除了厨房和柜台,几乎没有可以容纳客人的地方。   于是,店家便沿着搭起了凉棚,在凉棚下支起了桌子,在凉棚各个边角,挂上纸糊的灯笼,灯笼下面坠着写有“胭脂”字样的木牌,随风摇晃。   胭脂酒楼。   这便是那位神秘前辈,告诉华桑的,这家小饭店的名字。   虽然,这小饭店远远达不到酒楼的标准,神秘前辈也记不得它为什么要叫这名字。   但是,他就是很笃定的告诉了华桑,他还很自信地告诉华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实世界里,这家小饭店,应该早就是名满天下的酒楼了。   走进凉棚,来到距离柜台最近的桌子坐下,华桑轻轻地叩响了桌面,冲着小店内轻唤了一声,“前辈,我又来叨扰您了。”   话音落下,小店内传来一阵厨具发出的细碎响动,紧跟着便见一名大概五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男子穿着一袭粗布衣裳,带着围裙,看上去一副厨师的打扮,却没有很多厨师那种“头大脖子粗”的感觉,他的面容俊秀,气质出尘,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伪装成厨师的仙人。   正如张淮南告诉华桑的一样,这把戒尺里寄居的一缕残魂,乃是大纯阳宫的前辈先贤。   男子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两碟精致地小菜和一壶黄酒,坐到了华桑的身边,笑盈盈道,“不叨扰,怎么会叨扰呢?我还想着,最近你怎么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都没人跟我说说话呢!”   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就像是对面坐着的是他多年未见的老友。   事实上,两人的确是忘年之交,差点儿在喝醉酒的情况下,结拜兄妹的那种。   而这一切,都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   十二年前,华桑八岁,距离那位自称是她父亲好兄弟的叔叔,将她送到大纯阳宫治“病”,刚刚过去半年,她第一次接触到了黑铁戒尺。   听师兄们说,那把仿佛由黑铁铸造而成的戒尺,一直插在后山寒潭旁的巨石上,不清楚来历,只知道里面寄居这宗门前辈的残魂。   师长们从不制止弟子们去触碰戒尺,甚至还会鼓励他们去尝试,以期自己的弟子,能够得到那位前辈的指点。   某些弟子也曾幸运的进入过戒尺制造出的幻境中,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前辈。   然而,近八十年的时间里,进入过幻境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们都见到了那位前辈,却没有任何人得到过他的指点,反倒是绝大多数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嬉皮笑脸的进去,骂骂咧咧的出来。   反复几次、几十次过后,一年之内,全都选择了放弃。   久而久之,弟子之间便有了一个传言,传言说那位前辈根本不可能教任何人东西,戒尺制造的幻境,只不过是用来磨砺弟子们心智的。   事实上,华桑后来从掌教真人口中得知,将戒尺插在寒潭边上,起初的目的本来也就是磨砺弟子们的心智,她能够将戒尺带走,只是意外。   起初,华桑也只是在师父的怂恿下,接触了戒尺,并幸运地进入了戒尺制造出的幻境之中,也见到了那位神秘前辈,并一度被她的师长们当成了优秀的苗子栽培。   毕竟,在过去,能够见到那位前辈的弟子,都有着不俗的成就。   然而……   她虽然没有像是她的师叔、师兄们那样,被戒尺里的前辈折磨到放弃,但也没有学到任何东西。   她只是接着触碰戒尺的名头,逃避早课、晨练、晚课等一系列修习活动而已。   毕竟,在幻境中,她才完全感受不到灵纹失控带来的痛苦。   进入幻境后,那位前辈在清渠那头的小饭店里忙碌,她便在清渠这头静养,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一待便是一整天!   就这样,足足过了一年时间之后,她才跟那位前辈说上了第一句话。   那位前辈冲她喊了一声,“那个谁,丫头,过来帮我尝尝这道新菜,味道如何。”   华桑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说了一句,“好……”   之后也他们也只是一起喝酒、试菜、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直到四年后,那位前辈才有意无意地开始了对她的指点。   五年时间,换做其他大纯阳宫弟子,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早就没有耐心伺候这位大爷了!   别说是弟子们了,就连一度对华桑给予厚望的师父,也在华桑的刻意丢锅引导之下,将关注转移到了付辛夷的身上。   于是,付辛夷就这样,坠入了水深火热……   至于,将戒尺携带在身边,华桑也一年前才勉强做到的,那时候大纯阳宫几乎已经没有人关注她了。   整个经历,就跟那种天才殒落成废材,数年之后再度崛起的爽文一样。   不同的是,华桑没有一个张扬跋扈的师弟师妹,给她冲塔送人头。   铁憨憨付辛夷,光是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天才的名头,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了……   ————   “掌教真人最近给我派了个任务,所以我才没时间来看您……”   华桑说着,余光看向男子,眼神有些异样。   “哦,没事儿,你有空的时候再来便是。”男子说着,倒上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华桑面前。   华桑接过酒杯,看了看杯中宛如琥珀的澄澈酒液,又看了看男子,久久没有喝下,也没有动筷,像是在警惕着着什么似的。   察觉到华桑的异样,男子皱起眉头,疑惑道,“怎么?老头子今天准备的酒菜,不合你胃口么?”   “……”华桑盯着男子,沉吟了几秒钟,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似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坚定之色,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啪!”的一下放下酒杯,她长舒了一口气,坦诚道,“前辈,你变了,所以刚才我有些怕,不太敢喝您的酒。”   “变了?小友你这是何意啊?”男子诧异道。   “您没注意到么?”华桑歪了歪脑袋,“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我看来,您变年轻了。”   没错,的确变年轻了,她以往见到的这位前辈时,他十分苍老,满头华发,粗略估计,至少有七十岁起步。   而今天他看上去却只有五十岁上下,头上的白发黑了大半,一下子从老年,变回了中年。   “哈哈!”男子闻言大笑,“几日不见,你怎么还变得圆滑起来了?不过,夸人年轻这种话,对姑娘说很好,对我这糟老头子说就奇怪了呀!”   说笑间,见华桑沉默不语,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男子笑容一僵,追问道,“真的变年轻了?”   “嗯。”华桑点了点头。   见状,男子皱眉起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水渠,身子前倾,低头看去。   借着灯笼的烛光,看见水中的倒影,他的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紧跟着,像是承受了某种痛苦似的,他的眉头突然拧成了一团,身形踉跄,扶着额头,发出一阵“嘶嘶”的吸气声。   良久,他稳定住了身形,转身看向华桑,语气严肃道,“小友,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闻言,华桑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目光灼灼地看着男子。   那副模样,就像是在等待高考成绩查询结果一样,紧张而认真。   这位前辈是何许人也,在大纯阳宫一直是一个迷,他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华桑猜测,掌教真人那老头儿肯定知道,但他不说,别人拿他也没有办法。   谁叫他在宗门里,无论是拳头还是辈分,都是最大的呢?   “您想起什么了?”华桑有些激动地问道。   过去,她的这位忘年好友,每每提到自己和自己的过去,都免不了一阵伤春悲秋,然后借酒浇愁。   现在,见他回忆起了一些过往,华桑也跟着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想起我的名字了,也想起……”男子回身看向身后的小店,浅笑了一下,“想起来,这家店是为谁而开的了。”   “喜事,值得浮一大白!”华桑举杯道。   男子踱步来到桌前,回敬了华桑一杯,笑盈盈道,“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又是为谁开的这家店么?”   华桑耸了耸肩,“您愿意告诉我,就算我不问,您也会说的。”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男子笑道,“不过,今天我高兴,我偏要告诉你!”   “老夫无姓,名清霁,这店是为一个名叫胭脂的姑娘开的……”   胭脂?心上人么?老头还整得挺浪漫,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风流人物。华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您也有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   风放牧似的收拢着云,乌云像是狂奔的羊群,在天穹间奔腾、聚集、紧密的收拢在一起。   薄雾飘荡,绵雨淅淅沥沥,城市废墟的巨大轮廓,海市蜃楼一般,矗立在天地间。   雨水打湿了天台,一名年轻男子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在他的身旁,有一位少女。   “……”   陆以北举着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破伞,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昏睡不醒的清霁。   远远看去,就像是下雨天,被上学路上的蜗牛吸引的小姑娘。   她的心情很沉重,她觉得她的老祖宗,出大问题了!   面容憔悴,沉睡不醒,心跳微弱,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清霁就变成了这样。   虽然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活人的人,有心跳其实有点离谱,但是从目前这些症状来看,老祖宗很像是传说中的魂魄离体。   学名,持续性植物状态。   “怎么叫都叫不醒,这可咋整啊?”   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陆以北已经尝试过用各种方法唤醒清霁了。   包括,但不限于在耳边轻声呼唤、小手拍打脸颊、灵能尖刺刺激穴位、人体大摆锤、血肉风火轮等方式。   但是,完全没用!   “实在不行,只能……”陆以北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手,目光渐冷。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跟清霁交手的比分是17:7659。   赢的那十几次中,还有大概十次左右是在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爆炸下同归于尽。   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在这地方,就算是肉体毁灭,化作尘埃,也能很快的复活。   实在不行,只能送老祖宗一程了!   重来一次,说不定就好了呢?   就像是电子产品死机后,只需要关机重启,就有70%以上概率,能够恢复正常运行那样。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顿时恶向胆边生,伴随着体内一阵灵能波动激荡,她的手心便出现了一团缭乱耀眼,散发着狂暴气息的银色光团。   对不住了老祖宗,我这绝对不是蓄意报复,我这是乖巧孝顺。   这大雨天的,总让您躺在湿漉漉的地上,也不是办法,对吧?   ————   另一边。   古意盎然的街道上,胭脂酒楼门前,饭桌旁。   桌上的几样小菜已经见了底,空荡荡的酒坛子,从桌上摆到了地上,细细数过去,竟有十一坛之多。   空气中弥漫着黄酒馥郁的香气。   华桑和清霁各坐在饭桌的一侧,半趴在桌沿上,醉醺醺地摇晃着脑袋,不时举杯,口中含糊不清。   虽然在这里吃饱喝足,并不能让现实世界的身体填饱肚皮,但置身其中时,这里的酒依然醉人。   “嗝,小友,我跟你讲啊!胭脂姑娘特漂亮,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在……”清霁摇摇晃晃地环顾了一圈,指着身后的水渠道,“就在这条水渠旁边。”   “那是一个仲夏,午后的太阳毒辣,蝉鸣聒噪,她戴着一张蓝色的方巾,穿着一条桃红色的罗裙,一双白色的绣花鞋摆在身旁,一双小脚,很白很嫩,就在水里荡啊,荡啊,就荡到我心里……然后你猜怎么着?”   清霁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说话时双眼放着光,那光里埋着宝藏。   “唔,我不知道……”华桑眼神迷离地摇了摇头,“但,但我知道,您肯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嘿嘿嘿……嗝!”清霁笑出声来,那笑容充满回忆且带着一点儿猥琐,“我当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拿了她的绣花鞋就跑!”   “唔……”华桑嘟了嘟嘴,皱眉道,“我懂,这叫,叫见色起意,对吧?”   “什么叫见色起意?那叫一见钟情!”清霁高声纠正道。   “可是,嗝……”华桑粉唇抿着酒杯的边沿,沉吟了两秒钟,嘟囔道,“严格意义上来讲,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   闻言,清霁沉默了好一阵子,一时间想不到词儿来反驳华桑,只能岔开话题道,“你猜我拿了她的鞋之后,她又如何?”   “着急?生气?唔,不知道……”华桑摇了摇头。   “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来砍我!”清霁动作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特大号的,用来杀猪的菜刀,你知道吧?”   “她举着刀,追了我五条街,最后一记飞刀扔过来,差点儿把我脑壳削掉半截!”   听到此处,华桑忍不住打断道,“这……这不对啊!胭脂姑娘怎么会追得上您呢?”   在她看来,清霁是大纯阳宫的前辈,按理说只要稍微施展一些身法,寻常人仅靠脚力,是很难追上的。   “所以说你还是那个什么,你之前说的……哦,对,太年轻了!”清霁下巴微微上扬,通红的脸上,表情有些得意。   “我不让她追上,缘分不就断了吗?”   闻言,华桑默默地给清霁倒上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然后敬了他一杯。   要不说是前辈呢?   耍流氓都搞得这么清醒脱俗,要放到现在,一天能进八回局子。   清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道,“更何况,人家胭脂姑娘也不差,几十斤的肉,加上一百多斤的蔬菜瓜果,一个人就轻轻松松拎走了。”   “那家伙,一……嗝!一把菜刀扔过来,直接就给人家铺子两寸厚的门板给劈炸开了。”   华桑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这已经算天生神力了属于是。”   “那可不!我也后来才知道,这位陆家姑娘,是远近闻名的泼辣,寻常两三个壮汉也不是她的对手,十里八村几乎没人敢招惹她。”   “那,那您后来,把鞋还给人家了吗?”华桑歪着脑袋问。   闻言,清霁那双刚才还在放光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去,一言不发地抓来一坛酒,拍掉封泥,一仰头,吨吨吨喝掉了半坛。   放下酒坛,他就静静地看着水渠边上,怔怔出神,眼神迷离,双颊绯红,身子轻微摇晃,看上去是醉得厉害。   也不知灌醉他的是酒,还是曾经坐在那里的那位姑娘。   良久,清霁收回了目光,无声叹息道,“还了吧?大概……后面还有很多事,我记不得了,只记得后来我给她开了这家店,然后……”   “然后,我就把她弄丢了……”   “怎么弄丢的?”   清霁沉默不语,眼眉低垂,从他的神色来看,大抵是记不得了。   华桑迷迷糊糊地看着清霁,眨了眨眼睛,安慰道,“前辈,想不起来也不用太伤感,这些东西,您之前不是也不记得了吗?”   “现在,您已经想起这些了,其他的事情应该也能慢慢想起来的。”   闻言,清霁微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说得对,是我矫情了,见笑,见笑了。”   “别光说我,你也说说你自己啊!以前只知道,你小小年纪就身负重伤,也没听你说起过,这伤是怎么来的。”   在过去,两人的交情,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对方不愿意说的,绝对不会多问。   可今天,清霁都已经把他的糗事儿都说了,如果再不让华桑说点儿什么,他总觉得血亏!   “这,这……”华桑揉了揉微微胀痛的眉心,苦笑道,“所以说,咱们今天这是坦白局么?”   “嗯?坦白局?”清霁微微颔首,“这词儿用得好,没错今天就是坦白局,哈哈!”   华桑沉吟了几秒钟,抿了嘴唇,晃晃悠悠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清霁的眼睛,语气严肃道,“前辈您杀过人么?”   “杀过吧,依稀记得……杀过很多。”清霁道。   “无辜的人呢?就是那种,不出意外的话,原本可以平淡且幸福地过完一生的人。”华桑一本正经道。   说话间,她不知想起了什么,那凌乱垂下遮掩面容的青丝下,一双清澈的眸子,竟微微红了眼眶。   闻言,清霁突然间感觉酒醒了不少,皱眉看着华桑,一言不发。   华桑自顾自地抓过清霁没喝完的那半坛酒,学着清霁刚才那样,一番痛饮,然后抱着空荡荡地酒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道,“前辈,我杀过,很多……”   ————   雨还在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歇那样。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陆以北左手死死地按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肩上,看着地上扭来扭去,口中念念有词的老祖宗,她欲哭无泪。   几分钟前。   当她控制着百臂巨人之力,准备帮自家老祖宗完成分子重组的时候,老祖宗突然就开口说话了。   他说,“坦白……没错,今天就是坦白局!”   陆以北本来在清霁面前,就因为自己冒充自己的妻子这件事情,成天做贼心虚,突然听到清霁说那种话,顿时心头一紧,下意识攥紧了粉拳。   然后……   她手心的百臂巨人之力凝聚的光团就炸了。   “嘭!”的一声,整条右臂连带着肩膀一起,都炸成了一团血雾,连一块完整的血肉和骨骼都找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极度怀疑,清霁其实根本没有出任何问题,而是在进行某种针对她的新型折磨套路。   如果贸然对他出手,他就会立刻暴起,学曹丞相来一个梦中杀人。   但现在……   听着清霁双颊绯红,口中断断续续地传出了少女音,她又觉得,自家老祖宗出的问题,恐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我杀过,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陆以北,“……”   这™到底是什么鬼哟?!   老祖宗,您在干什么啊老祖宗,您为什么会发出小姑娘的声音啊?   难道……您也有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   在心中吐槽着,陆以北斜眼看着清霁,默默地跟他拉开了距离。   害怕灾祸限定.JPG 第二十四章 陌生的父亲   破败倾颓的天台被雨水打湿,反射着耀眼的银光。   只剩下一条手臂的陆以北,站在天台的一角,闭着双眼。   她默默地控制着体内的灵能,抽丝剥茧似的,将压制着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灵能散去,还给它自由,将它释放。   当压制完全散去,感觉到百臂巨人权能之力依旧停留在胸腔之中,格外安分,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那种就像是被管得太久的囚犯,发现监狱大门突然开启,一时间不敢贸然行动那样。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心念一动,控制着一缕灵能,直冲向了自己的胸腔。   仿佛是在挑衅一样,那一缕灵能冲撞了一下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就走。   下一刻,陆以北便感觉到胸膛内传来了阵阵轰响,宛若雷鸣。   狂暴的,充斥着毁灭气息的灵能波动,自胸腔内勃然而起,扩散到四肢百骸,血肉、骨骼、甚至细胞,被碾碎的爆响声在耳边回荡。   刺眼的银光自她的肌肤下迸发,让她的整个身体都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银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自爆一下,完成“重启回档”,修复一下手臂也挺好的。   长痛不如短痛,男人嘛,就该对自己狠一点!陆以北想。   于是,在一声血肉爆开的闷响声中,她的眼前先是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然后很快陷入了黑暗,紧跟着意识仿佛沉入缓慢流动的暗河中,随波逐流,时间流逝也变得缓慢了起来……   良久。   感觉到冷雨拍打面庞,嗅到了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陆以北发出“嘤唔”一声轻吟,睁开了眼睛。   从潮湿的地面爬起来,她定了定神,朝着清霁看去,皱起了眉头。   清霁依旧沉睡着,口中时而发出自己的声音,时而发出某个少女的声音,像是在对话那样。   不知道清霁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何时才能醒来,陆以北索性来到他的身边盘膝坐下,双臂环在胸前,聚精会神地聆听起来。   哼,我倒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我小时候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家住在雨城,一个名叫金花村的村子里,就在蒙山附近……”   雨城蒙山?就是那个产茶叶的蒙山?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没有去过蒙山,也不太懂茶叶,但是,她知道诗魔白居易有诗云:“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   “奶奶她是个很精明能干的老人,我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她靠着帮人采茶、炒茶的手艺,养育了我父亲和我两代人……”   清霁的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陆以北便在一旁安静地听。   于是,某位姑娘的往事,就在这不疾不徐的述说中,像是缓缓翻开的泛黄相册一样,逐渐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   从华桑有记忆开始,她就住在奶家里,那时候她大约只有三岁。   那是一座面朝大山的小宅院,一座两层小楼、两间平房,正前方有着一片大大的晒场,上面常年晾晒着茶叶。   她的奶奶是一位很优秀的老人,几乎有着传统Z国人所有的优良品质,勤劳、朴实、不卑不亢……所以即便奶奶的话很少,从不说教,但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华桑从小就特别懂事乖巧,从没给家里添过麻烦。   甚至连自己的爸爸妈妈去了什么地方,她都没有向奶奶问过。   那时候,在金花村,时常能够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青山环绕下,一位老人在晒场上忙碌着,来回翻动初步炒制过的茶叶,挥汗如雨。   晒场边上,一个粉团似的小女孩儿,便乖巧地坐在竹椅上,晃荡着小脚,从不哭闹,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老人。   华桑的奶奶是村子里的采茶好手,也是有名的炒茶师傅,为了给孙女买点好吃的,添件新衣裳,送她去上学,时常要去茶山或是炒茶坊帮忙。   但茶山和炒茶坊这两个地方,一个距离村子有五里地,山路崎岖,一个烟雾缭绕,还有明火,都是不适合小孩子去的地方。   奶奶又放心不下华桑,只能用一个小小的背篓背着她,带着她一起,上茶山,进炒房。   华桑就趴在奶奶的肩上,或是手绢帮奶奶擦汗,或是小手捧着水壶送到奶奶的嘴边,又或是学着奶奶的样子,从茶树上揪下一片嫩绿。   祖孙二人就这样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有些清贫,但幸福快乐。   山里的时间过得很慢,从日出到日落,宁静悠长,但也很快,时间晃眼间便过了一年半。   某天清晨,奶奶准备带着年幼的华桑出门时,她突然奶声奶气地说一句,“奶奶,今天不用带我一起去了,我会听话,自己乖乖在家的。”   她知道,她长大了许多,奶奶也老了许多,已经快背不动她了,那一个小小的竹篓也快装不下她了。   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催促着她前进那样,让她比村子里同龄的,甚至更大一些的孩子,更早的走向了成熟。   可是,让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老人家肯定是不放心的,只是微笑着摸摸华桑的脑袋,说一句,“桑桑乖,奶奶不累。”便依然每天背着她出门。   但华桑并没有放弃,她每天都会对奶奶重复同一句话。   一周后,奶奶终于做出了妥协,把她带到了村口的小学。   金花村的小学不大,只有一排平房,一个小操场,一位校长两位老师,以及不到五十个学生。   那时候的华桑才四岁出头,远没有到上小学的年纪,一开始校长是极不情愿收下她的,是她的奶奶三番五次地拜访,说破了嘴皮子,校长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她。   从那以后,村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便多出了一个年纪明显比其他小很多的女孩儿。   她穿着花布衣裳,生一张小脸儿粉嘟嘟的,微微泛黄的头发扎成两条小辫子,身上飘荡着一股茶香。   教室的椅子很高,她坐在上面,那双穿着布鞋的小脚,根本碰不到地面,只能悬在半空中,来回晃荡。   不过,她虽然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孩子,但却也是最听话的孩子,上课特别认真、学习成绩优异、从不嬉戏打闹、午饭时间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争抢,哪怕轮到她的时候,只剩下一碟青菜和几个馒头。   放学后,大家都走了,她便坐在学校门口的老树下,静静地聆听,金花村的声音。   窝里的鸡挤在一起,咯咯的叫。   村口有几声无精打采的狗吠。   水井里的水咕咚冒了一个泡。   什么昆虫在窗子上扑翅。   一个遥远的人喊了一句什么……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忙碌了一天的奶奶,才会来到学校接她回家。   有人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这句话放在华桑的身上并不适用。   相反,正是因为她不会哭,并且特别乖巧懂事,才让奶奶、校长、老师,乃至于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对她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善意。   奶奶宠着她自然不用多说,老师也会在午饭时间特别为她留出一份饭菜,村民们谁家杀猪宰羊,也会送一小块肉到她家来……作为回报她也会帮大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金花村的村民都很喜欢华桑,华桑也很喜欢大家。   于是,她就在这样环境下,健康快乐的长大,直到她六岁的那年……   那年的夏天特别炎热,天空总是瓦蓝,没有一朵云彩,就连茶山上的茶树也抵不住暴晒,将叶子卷成了细条,空气潮湿闷热,迟迟不下雨,像是憋着一股劲儿,要把人蒸熟一般。   那天,华桑刚刚帮着邻居村长爷爷割了猪草,拎着村长爷爷送的鸡蛋,脚步欢快的回到了家里,然后便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魁梧,容貌憨厚,从穿着打扮来看,像是城里面来的人。   华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那天晚上,祖孙三代人坐在了一张饭桌上,桌上的饭菜比过年还要丰盛。   奶奶不停地偷看着男人,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反而眼中有着几分忌惮,男人不停地微笑着给华桑夹菜,说自己马上发达了,到时候便带她去城里,华桑只是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吃完饭,她便早早地回了房间,将门反锁起来,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看黄老师借她的小说,不知何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有什么人打开了她的房门,进入了她的房间。   她拼命地想要醒来,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那人来到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的身体反转过来,宽大的手掌猛地拍在了她的背脊之上,仿佛要把她的脊骨都震碎似的。   像是坠入初春化雪的溪水,一股刺骨凉意,扩散到了四肢百骸,很快她便再度昏睡了过去。   隐约间,她听见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对她说,“别怪我……”   半夜。   燥热了许久的空气突然就凉爽了起来,乌云在金花村上空堆积,一阵山风吹过,便是暴雨倾盆,院子里的瓶瓶罐罐,被雨柱砸得“当当”作响。   “轰隆——!”   在一声仿佛要把人肝胆震碎的雷鸣声中,华桑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睁开眼,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争吵。   听声音,争吵的双方,正是她的奶奶和父亲。   她爬下床,踱步来到房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聆听,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孩子是我一个人带大的,你们从来不闻不问,现在凭什么突然回来,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奶奶厉声道。   “妈,你听我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做出的这样的决定,桑桑是我的女儿,我难道不心疼她吗?”父亲道。   “知道心疼女儿,你就该早点儿辞掉司夜会的破活儿,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根本没有那个天赋!”   “妈!”父亲像是被刺激到了痛楚,声音突然变得阴沉凶狠了起来,“我知道您一直看不起我,但是我想说,这次我成功后,我就不再是曾经那个我了!”   父亲越说越激动,最后近乎咆哮了起来,“妈,你不是一直觉得那个男人很有天赋吗?到时候,我就能像那个男人一样,甚至超越他,成为天灾之下第一人!”   “要是失败了呢?为了这种破事儿,你竟然还把那种东西放在桑桑的身上,一旦失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你给害死!”奶奶冷声道。   “妈,我不会失败的,就算我失败了,不是还有桑桑吗?她就是我的后手!相信我,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秘法,绝对不会……”   “闭嘴,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逆子,你给我滚,滚!”奶奶被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砰!”重重的摔门声响起,父亲似乎走了,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夜里。   华桑一动不动地贴在门上,大气也不敢喘,她从没见过奶奶如此生气。   她不敢出去,只是默默地回到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直到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她就开始做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见半山腰的水库波涛汹涌,水中有巨大的黑影游过。   突的一声巨响,那黑影从水下一跃而起,在暴雨中展露出它那可怖的身躯。   那是一只形似鳌龟的巨兽,如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水库。   数十米高的大树,在它的身下宛如野草。   山洪从它脚边奔涌而过,好似溪流。   它迎着掣过天穹的电光,仰天长啸,发出雷鸣一般的嘶吼。   于是,天地震动。   ……   那天以后,华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父亲。   那个男人,匆匆地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似乎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某种东西,然后便再次消失了踪影。   父亲走后,华桑就害了一场大病,一整天一整天的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神志不清。   昏睡时,她时常会梦见那只可怕的巨兽,偶尔清醒一些,睁开眼睛,便会看见床边面容憔悴的奶奶。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一整个暑假,直到村小学已经开学好几天了,病情才开始好转。   得知华桑病情好转,村小学的黄老师,特地为她送了来新学期的课本,温柔地摸着她的额头,嘱咐她好好养病,争取早日重返课堂。   然后,没过多久,村子里便开始死人了。   死的第一个人,便是黄老师!   那天黄老师一整天都没有去学校,放学后,校长去到他的家里找他,推开门,当场就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明明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只隔了一夜,就变成一具仿佛是在水中浸泡了多日,浑身浮肿溃烂的尸体…… 第二十五章 那一支歌谣   黄老师亡故的消息,华桑是三天之后才知道的。   那日午后,蝉鸣不止,奶奶不在家,不知去了哪里,嘱咐她乖乖待在家里休养。   她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突然就被一阵嬉戏声吵醒了。   闻声,华桑下床穿好鞋子,搬来了椅子,爬上窗沿,探出去小半截身子向外张望,便看见了小楼后的竹林里,有几个孩童在玩闹,里面混着两个熟悉的身影,都是她班上的同学。   见状,她皱起眉头,双手叉腰,嘟着小嘴,凶巴巴地喊道,“强娃、喜妹,你们俩居然逃课跑出来玩儿?当心黄老师发现,收拾你们!”   听闻华桑的呼喊,两名孩童身子微微一僵。   紧跟着,被唤作强娃瘦黑小子,往这边走了几步,不悦道,“我们才不是逃课呢!是因为学校放假了,我们才出来玩的。”   学校放假了?好好的放什么假?华桑歪了歪小脑袋,眼眸中充满了不解。   还不待她问出心中的疑惑,被唤作喜妹的白净姑娘,便瞪了她一眼,嘟囔道,“就是说啊!还说什么黄老师呢,黄老师都死掉啦!”   “你胡说!前两天黄老师还来看过我呢!”华桑脱口而出,“要去告你们去,告你们逃课出来玩儿!”   “喜妹她才没有胡说……”   许是担心华桑真的跑去告状,同行的,一名稍大些的男孩儿走上前道,“黄老师都死了三天了,我爸说,他是被水鬼咬死的,样子特别可怕,校长在他家找到他的时候,都被吓晕过去了。”   “没错,没错!”一个小胖敦儿附和道,“我爷爷也说了,最近村子里闹水鬼嘞,昨天养鸡场的李嬢嬢,也是被水鬼咬死的。”   黄老师、李嬢嬢……华桑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涨红了小脸儿,大声嘶喊道,“我不听,你们乱讲,你们乱讲!”   黄老师前些天还来看她来着,给她送来了课本,炒茶坊的李嬢嬢昨天也来过,给她送来了一大碗茶叶蛋,特别香。   听闻二人死讯,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华桑胸口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样,隐隐作痛。   突的一阵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哪个小孩大喊了一声,“水鬼来啦!”   于是,在一阵怪叫声中,孩子们一哄而散。   在别的同龄小孩,还不太能理解生离死别,还能笑嘻嘻吃席的时候。   年幼的华桑已经隐约的知道了,死亡对于一个人的含义。   死了,就是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永远都见不到了。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听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吵闹声,华桑靠在墙上,小手抱着膝盖,委屈的撅起小嘴,眼里泪花不停的打着转,却极力忍住了,隐约从嘴里传出的啜泣声,声音不大,却很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8。: ' !5? 7.? 6';, ! 6! ? .3":。 "" ;4?'! .4 ', !:2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有穿透力,在空荡的小楼里回响。   良久。   待到情绪平复了一些,华桑悄悄地下了楼,不顾奶奶的嘱咐,出了家门,往黄老师家走去。   从小到大,那是她第一次不听奶奶的话,但是她不相信,或是不愿意相信强娃喜妹他们说的话,她一定要去亲眼看一下。   走在村子里蜿蜒而宁静的小路上,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那小小的身体里蹦出来似的。   ————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大雨再次下了起来。   陆以北撑着破伞,把自己的全身和清霁的脑袋遮挡了起来,听到此处,她变了变脸色,拍着大腿道,“完犊子了,这熊孩子不是瞎搞么?这下要坏事儿了!”   她正说着,便听见清霁的口中传来了少女的声音,“呵,没想到人生第一次不听话,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后来我一直会想,那天我要是乖乖听奶奶的话,是不是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呢?”   陆以北,“……”   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   穿过大半个村子,看见了黄老师那位于山脚下,小溪边的小院儿,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小院前搭起的灵堂,听见了灵堂里飘来的哀乐声。   白白花花的招魂幡,被烈日暴晒,无精打采地下垂着,村子里的大人们,聚集在灵堂外的空地上,有意无意地远离灵堂,个个神色凝重,不时低声讨论着什么。   “你们说,黄老师这是咋回事儿哟?死得也太邪门儿了。”   “你问我,我那儿晓得嘞?人家警察来了,都没调查出什么东西。”   “该不会真的是水鬼吧?”   “……”   华桑知道村子里又规矩,小孩子是不准靠近灵堂的,她便借着小溪边茂密的野草隐蔽身形,偷偷地溜到了灵堂的背后。   她趴在灵堂的棚子上,怯生生地从空隙探进去小半个脑袋,然后便看见了躺在冰棺里的黄老师。   看见那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刹那间,华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陷入了空白。   她不会动了,僵在那里身体麻木,手脚冰凉,直到一阵哭嚎声,将她惊醒。   “哎呀我的老天爷哟,娃儿他老汉,你搞快点来看一哈嘛,强娃儿他不得行咯!”   一位身材壮实的妇女在空地上哭嚎着,那是强娃的母亲。   没多久,那个小胖敦儿的爷爷也来了,满脸愤怒且悲怆地大喊道,“我家鹏娃也遭咯,现在就在屋头躺起,马上就要不行咯!”   “我早就跟你们讲咯,我们村子有人惹到水鬼咯,要出大事,要出大事咯!”   黄老师、李嬢嬢、强娃、小胖敦儿……   三四天的时间里,四个人,死了两个重病两个,对这座不过百十户人口的小山村来说,便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大事情。   灵堂前的空地上,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人注意到,藏在灵堂背后的华桑,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太奇怪、太诡异了,超出了华桑能够理解的范围,而隐隐约约意识到,村子里发生这些可怕的事情,很有可能跟自己有关,更是让她幼小的心灵难以承受。   回到家中,她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缩在小窗和墙角的夹缝里,用枕头挡着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毫无征兆地,闷热的空气突然变得凉爽了起来,风从山中吹来,天色暗沉,仿佛从白昼瞬间变成了黑夜。   “轰隆——!”   一阵惊天动地雷声响过,暴雨便下了起来。   华桑从枕头后面露出一双眼睛,抬头看向窗外。   天上的铅云如山,遮蔽天光,压得让人气短,绵延的大山昏昏暗暗,水气泱泱,如同失落在另一个世界,模糊又陌生。   磅礴的雨声响在村子的每一寸屋顶上,仿佛垂死瞬间发出的呐喊。   华桑的意识逐渐变得恍惚起来,发起了高烧。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没了重量,飘了起来,飘荡在村子上空。   村子里一片死寂,没有半个人影,在暴雨中,那巍峨的巨兽,在空无一人的村庄内行走,巨大而压抑的阴影将村庄笼罩。   迷失在怪诞而邪恶的幻梦里,她莫名地生出了一个念头……   她就是那头巨兽。   ————   奶奶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回家。   回到家里,见屋子里没开灯,黑漆漆地一片,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灯,便焦急地大喊了起来。   “桑桑?桑桑!桑……”   她才喊了两三声,便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响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快步上楼,刚开了灯,便看见了蜷缩在床角夹缝中的华桑。   听见声音,华桑幽幽转醒,勉力睁开眼睛,看见来人是奶奶,瞬间红了眼眶,小声啜泣起来。   “奶,奶奶,您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桑桑了……”   闻言,奶奶走上前去,轻抚了一下华桑的额头,脸色大变,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浊的瞳孔颤抖。   她定了定神,把恐惧压在心中,满脸心疼地轻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好了好了,桑桑乖,这段时间奶奶都不出门儿了,都在家里陪你,都在家里陪你……”   奶奶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华桑,一边取来了凉水,帮她擦拭身子降温,把她抱上床,然后坐在床边轻声哼唱起了歌谣。   “月儿明,风儿静,树影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声声,好像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声调儿动听,摇蓝轻摆动啊……”   那一支歌谣,是华桑从小到大,每次哭闹时,奶奶都会哼唱的歌谣。   伴着轻柔的歌谣和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安稳地睡去,小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   胭脂酒楼前。   清霁像是酒醒了一样,愣愣地看着华桑,沉默良久后,给华桑道上了一杯酒,淡淡道,“我猜,那天晚上,村子里……出大事儿了吧?”   他原本是想问“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的,但是考虑到华桑的心情,才用了这种委婉的问法。   其实当华桑说到黄老师意外亡故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造成黄老师死亡的,便是华桑那失控灵纹散逸出的黑夜侵蚀。   而当华桑说到,她不顾奶奶地嘱咐,穿过大半个村子,偷偷跑去黄老师灵堂的时候,清霁便知道要出大事儿了。   以清霁对华桑身体状况的了解,那样的举动,足以在她所经过的地方,留下一定程度黑夜侵蚀度,以至于让身子稍弱的人患病,甚至身亡。   “嗯。”华桑点点头,眼眉低垂,“当天晚上就死人了,死了十七个人。”   “之后的一两天,随时都能听到哀乐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烛和腥臭味混合而成的味道,坐在院子里,时常能看见头顶飘过的黄纸,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不祥地气息。”   “防疫站的人来了十几次,各种取样调查村民们死亡的原因,然后突然有一天就不来了,大家一下子就都慌了神,以为他们被放弃了,然后……”   “村民们不知是怎么猜到,问题出在了我身上,连夜冒雨,拿着锄头镰刀,把我家包围了,要问我奶奶讨个说法,村长爷爷都拦不住他们。”   “他们对你干了什么?”清霁小心试探道。   平日里亲切友爱的村民们,突然变成了野兽般疯狂的存在,一个小女娃娃面对那种情况,一定被吓坏了吧?   群情激奋,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那些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干得出来。清霁想。   “他们……”华桑接过清霁递来的酒杯,瞳孔暗淡,双眼涣散,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他们什么也没干……”   清霁皱了皱眉,眼中浮现起一丝疑惑,紧跟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瞳孔微微一缩。   如果村民们什么也没干,那一定是她干了什么……   ————   清晨,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停了。   小楼后的竹林里,竹叶上水珠晶莹剔透,从竹叶边缘静静滑落,跌落下来,因为有风,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   潮湿冰冷的凉意和风中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将华桑从睡梦中唤醒。   她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觉得身体有些沉,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窗外一片死寂,只有水珠从一片竹叶滴落在另一片竹叶上发出的细碎轻响。   往常这个时候,村民们都已起床,但今天却安静无比。   清晨的鸡鸣、狗吠、不想上学的小孩哭闹、结伴上茶山工作的阿姨们七嘴八舌的闲聊……一切熟悉的声音都消失了踪影。   且随着晨风吹来,还隐隐有股难忍的腥臭味。   她艰难地爬到床边,冲着楼下喊了几声“奶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爬下了床,向着楼下走去。   然而,直到下了床,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沉得,像是每一寸骨骼里都灌满了铅,每走一步,仿佛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从二楼的房间,到院子里这一段路程,华桑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路走走停停,当她来到院子里时,已是浑身冷汗,小脸发白。   而当她透过半敞开的大门,看见院子前那片晒场上的场景时,她的脸上顿时再没有半点儿血色,嘴唇颤抖着,瞳孔缩成了一点,小手似不知道疼痛一样,死死地扣住门框,直到关节发白。   在晒场那块平地上,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几十个手持着农具的村民都躺在地上,身体僵硬,衣衫下露出的肌肤长满水泡湿疹,血肉高度腐败,蚊蝇乱飞,臭气熏天。   看见那一幕,她想要逃走,可是身子却越来越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那样,关节骨骼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终于,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爆发了出来,她捂住双眼,克制不住地惊恐嚎哭起来。   “哇啊啊——!”   嚎哭声在一片死气的村庄上空回荡,传出去很远很远,充斥着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断断续续地轻声哼唱,传入了华桑的耳中,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月……月儿明,风儿静……树影儿……遮窗棂啊……”   奶奶低声吟唱歌谣的声音,在雾蒙蒙的村庄内飘荡着,华桑脸上挂着泪珠,茫然四顾,口中大喊着,“奶奶,奶奶你在哪里啊?!”   她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   然后,她不知道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气,顶着身上那股无形重压,冲出了小院儿,奔向那些成堆的尸体,一具一具的翻找了起来……   ————   胭脂酒楼门前的酒桌上,华桑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许久。   清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去询问她后来找到她的奶奶没有,沉默了好久,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去到大纯阳宫的呢?”   “因为一个男人。”   “男人?”清霁皱眉,“是大纯阳宫的弟子么?”   华桑摇了摇头。   ————   一夜之间,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足足两百八十三人,各个死状凄惨,甚至连村民们豢养的牲畜都没能幸免,可谓是鸡犬不留。   那些受到黑夜侵蚀,患上急性黑夜病的死者,尸体面目全非,完全无法辨认生前的长相。   而华桑本就年幼,身体又虚弱,再加上那股无形的重压,让她突然爆发出的那股力量,没有维持太久,便消耗殆尽。   她脱力地倒在地上,地上满是腥臭粘稠的污水,成堆的尸体就在她的身旁。   恐惧、寒冷、疲惫……让华桑的意识逐渐涣散。   恍惚间,她看见那些尸体上,有一缕缕黑雾飘散了出来,化作张牙舞爪的鬼影,然后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尊庞然大物,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带着阴沉荒蛮的气息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像是要走过来,踩碎她的身体一般。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白衣的高大男子,从远处走来,蹲在了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小家伙,终于找到你了,抱歉,我来晚了。”   “别……别碰我,你会……”   “没关系,我不会有事儿的。”男子柔声道,“小家伙,你叫华桑对吧?你愿意跟我走么?”   “……”华桑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只想跟奶奶待在一起。   她总觉得奶奶还在村子里,或许就是她旁边那具面容完全溃烂的尸体。   “这让我有些难办啊!”男子苦笑道,“让我带你去一个神奇的地方,治好你的病,让你健康长大,可是你奶奶临终前拜托我办的事情呢!”   “我的奶奶在哪里?”华桑急切地追问道。   “她啊……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她就会……”   “死了?”华桑淡淡道。   “啧!”男子啐了一声,翻了翻白眼,“最讨厌你们这种早熟的孩子了……那么你愿意跟我走么?”   华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她便跟着那名男子,一起上了真武山,进了大纯阳宫。 第二十六章 抓个仇家来折磨   雨过天未晴,浓雾像是雪崩一样,自天穹坠下,给城市抹上了成片的黑影,荒凉破败的城市笼罩深沉、压抑的寂静之中。   天台上。   陆以北听到清霁发出的少女声音,说出“华桑”两个字的时候,顿时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卧槽,华桑!?   刚才故事里讲的那个姑娘是华桑?我认识的那个?   我™人傻了,老祖宗怎么跟华桑扯上关系的?   陆以北短暂地诧异了一阵后,定了定神,竖起耳朵聆听,想要听听清霁口中,会不会再透露出什么关键的信息,却见他沉默了下去。   像是睡着了。   陆以北,“……”   沉默间,她突的由到刚才那个故事的最后,那名小姑娘身上出现的重压,联想到这段时间,不时出现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筋骨碾碎的压力,愣了一下,陷入沉思。   除了那诡异的重压,在余家塘废弃的小商店里,怪谈化时看到的那些黑影,那些黑影的骇人模样,也跟刚才那个故事中,受到黑夜侵蚀,死于急性黑夜病的村民的死状很像。   还有,机场边缘OB却吃到伤害、听到奇怪的声音、以及看见李轩那张腹泻司马脸,再加上此刻,清霁的声音“窜频”到华桑身上的诡异现象……   陆以北花了几分钟时间,将各种事件的细节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细思恐极。   她之前在分析,自己身上最近出现异常的原因时,就猜测过,可能跟华桑有关,而现在各种细节和线索综合起来,再加上身体异常初次出现的时间,也大致是在跟华桑接触过后。   她觉得这些异常,至少有九成概率跟华桑有关!   “这么说起来,最近那些身体异常,可能并不是灵纹失控引起的,而是这种跟华桑莫名地联系引起的?我好像错怪小老弟了?”   我就说嘛!小老弟,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不过,用来压制灵纹的灵印该要还是得要,毕竟小老弟出现了变异,万一什么时候就造反了呢?”陆以北自言自语地说着,点了点头。   除了九成概率跟华桑有关之外,不是还有零点七成左右的概率,跟灵纹失控有关吗?   为了防止零点七成的意外发生,只能先把小老弟打一顿,然后囚禁起来,再找一个跟它五五开的壮汉严加看管了。   这不是小老弟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有备无患的问题。   发现自己的灵纹大概率并未失控,陆以北心情一阵舒畅,但很快她的心中又生出了新的疑惑。   “……”   话说回来,我怎么会跟华桑产生这种特别的联系呢?   我们明明刚认识没多久,放到小说里顶天了就三十章,连一段完整的剧情都不够,根本不可能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羁绊”,要产生也该跟喵喵酱产生才对,臭妹妹的话也可以理解。   可为什么偏偏是华桑呢?难道说……   思索间,陆以北皱起没有,看向昏迷不醒的清霁,微眯起了眼睛。   难道说跟老祖宗,或者是灵台净业有关?   这么说起来,华桑是大纯阳宫的弟子,还被那位【黑帝】派来花城支援,想必在大纯阳宫内深受器重,可能比不上付辛夷百年不遇的天才,但至少比李轩那个徘徊在被逐出师门边缘的家伙受器重。   搞不好,她就是传说中的“真传弟子”一类的存在,这样的人能够接触到灵台净业的残片,并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她是跟灵台净业的残片接触后,产生了某种特殊联系,还是直接将残片带在了身上?   嗯,无论是那种情况,现在老祖宗变成这样,多半是她接触灵台净业,异地登录老祖宗……呃,好像有哪里怪怪的?算了,问题不大!   我和她这种联系,如果不尽早解决,才是真的要出大问题。   按照现在这种趋势,放任它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搞不好就要从异地登录清霁,演变成华桑异地登录陆以北,陆以北异地登录华桑了,光是想一想就感觉太™奇怪了!陆以北想。   她倒是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拿华桑的身体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顶多就是进行一波诈骗,报复几个平时不太方便报复的人,利用大纯阳宫弟子的身份买东西赊账之类的小事儿。   “可华桑要是掌控了我的身体,我的秘密岂不是就全都曝光了?”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观察李轩和付辛夷的行事风格就知道,大纯阳宫的弟子,都是正义感爆棚的存在,要是被他们知道司夜会的队伍里,混进了一个怪谈,后果不堪设想。   “……”   以华桑能够接触到【黑帝】的身份来看,搞不好一波就直接把司夜会最强战力引来了。   到时候,就算跑去桃源里避难……   不对,遇到这种程度的风险,臭妹妹肯定会直接把我绑了,亲手交到【黑帝】的手里,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这就说我们的友谊。   陆以北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越想越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该死,这可咋整呐?想要解决这种情况,就得让灵台净业完成重铸,想要获得灵台净业的残片,又不能操之过急。”   “就算华桑能够接触到残片,或者根本就是把残片带在了身边,我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到手吧?”   “总不能硬抢吧?硬抢的话,会不会招来【黑帝】且不说,就现在这种情况,再加上她那种脸接高等炼金子弹的可怕防御力……我偷袭她,一套连招下去,搞不好倒在地上的会是我自己……”   自言自语着,陆以北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我试着魅惑一下她?   ————   与此同时,胭脂酒楼门前。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听说那名救了华桑的白衣男子,竟让华桑跟他的儿子缔结姻缘,并许下了一系列美好的承诺后,清霁气呼呼地拍着桌子道,“这种行为,不是趁人之危吗?”   华桑苦笑着摇摇头,“人家又没强迫我,只是说如果愿意的话,他和他的儿子,愿意当我的家人。”   “可是,你那是就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清霁依旧不悦,气呼呼道,“老夫觉得,这里面多少有欺诈的成分。”   “也不算吧?”华桑撇了撇嘴,感叹道,“我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有大纯阳宫的观想图,也很有可能在凝聚灵印前,就死了。”   “现在想来,他让我跟他的儿子缔结姻缘,是想用姻缘红线,扰动我的命运轨迹,达到续命的目的,虽然邪道了一点儿,但目前看来还挺管用。”   “更何况,就我这情况,糟糕得很,跟我扯上关系,吃亏的不应该是他的儿子吗?哈哈!”华桑笑道。   事实上,她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学习了大量的灵能相关知识后,就已经大致猜到那名男子当初那样做的意图了。   可是明白归明白,感谢归感谢,她却从来没有生出过,要去看看自己那位未婚夫的念头,甚至去打探那名男子和他儿子消息的念头都没有过。   虽然她成功凝聚了灵印,压制住了体内那道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灵纹的灵纹,但是那道灵纹像是有生命一样,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成长。   一开始只是浑身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后来逐渐加剧到像是扛着一辆大卡车,到现在她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万钧重压。   她只能不断让自己的灵印变强,与灵纹达成平衡,暂时无碍。   可若是,去找那名男子和他的儿子,她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跨度,就将会拉长到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那么长的时间,谁说得准什么时候灵印变强的速度,就跟不上灵纹成长的速度了呢?   她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更何况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所以她才会尽可能的待在大纯阳宫,只有那样,当她灵纹彻底失控的那天到来时,才能把破坏降到最低。   ————   另一边,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不行,魅惑不行!   要是魅惑失败了,不仅会社死,而且怪谈的身份暴露,很快又会物理性死亡。   魅惑不行……难道要买凶?可是,寻常灵能力者和怪谈,能搞定她吗?陆以北想。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际,一旁沉睡不醒的清霁,在安静了片刻后,突然扭动了一下身体,口中再次发出了喃呢。   咦!又有信号了!陆以北心头一喜。   “小友,今日说了这么多,搞得气氛有些沉重哀痛,嗝,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儿事情来冲冲喜气!现在我们都知道对方的秘密,不如……不如义结金兰如何?”   陆以北,“???”   淦哟!你们是什么,入会之前必须当众裸.奔的邪门儿兄弟会吗?   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就得结拜是吧?   “义结金兰?前辈,这会不会有点儿……”那少女诧异道,“这有些不合规矩吧?您毕竟是前辈……我看还是算了吧?”   “嗝——!你是在担心不合规矩?嗝,老夫从来不看重这些,主要是你介意不介意……”   不是,您老来真的啊?陆以北心头一惊,脱口而出,“介意!很介意!非常介意!”   她本来只是一个吃瓜群众,现在一不小心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感觉体验感极差。   你跟华桑义结金兰,那她不就成我的干高祖奶奶了?   到时候我怎么下得去手干(指偷袭)干高祖奶奶?   本来想把灵台净业的残片弄到手,就够麻烦了,你们不要擅自给我增加难度好吧!?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清霁突然就不说话了,无法了解事情进展如何的陆以北,一下子就慌了神。   刚才您老人家,信号不良,时不时的没了声音就算了,顶多让听到的故事不太完整。   可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没声音了呢?   哎哟喂,急死个人啊!   陆以北焦急想着,看向清霁眼神逐渐变态,紧跟着便在手心搓出了一团,硕大无比的银色光球,双手举着,朝清霁走去。   于是,在“轰”的一声巨响后,她和清霁一起,变成了光……   ————   胭脂酒楼门前。   华桑歪着脑袋看着,已经醉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清霁,摇了摇头。   她知道,前辈又喝醉了,上次就是这样的,逮着谁都想义结金兰,上次一开始是店铺里的柱子,然后是门口的桌子,再然后才轮到她。   更何况,别说是清霁喝醉了,就算是清醒的,她也不可能接受这种提议。   清霁前辈可是大纯阳宫的前辈先贤,据说比掌教真人辈分还高,要是跟他义结金兰岂不是……   到时候我师父,该怎么称呼我呢?   师父只怕是要在大纯阳宫恐怕就待不下去了……华桑想。   虽然师父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奶奶和那位帮她保全性命的男子,但是从小到大,也算是待她不薄,让师父难堪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正想要拒绝清霁的提议,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清霁身体僵直,肌肤之下,浮现起了一抹银光。   那银光,沿着他的血管游走至全身,逐渐强烈刺眼,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尊“光人”,然后……   “嘭!”的一声,就炸了。   腥风扑面,血雾弥漫。   红彤彤的一片,还有爆炸声,让人有一股过年的既视感,确实达到了清霁想要的,喜气洋洋的效果。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手掌飞过来,不偏不倚地掉在了碗里,被溅了一脸血的华桑的酒顿时醒了,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   炸,炸了?   以前的师叔师兄们,来见前辈的时候,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前辈……该不会就这么没了吧?华桑惊恐地想。   ————   意识在经历了漫长的沉寂后,在微润的凉风中,逐渐恢复了清明。   陆以北睁开双眼,看见了坐在天台边上的清霁。   远方愁云惨淡,浓雾弥漫,他的身影在风中,飘散出浓浓的愁绪,眼角似乎还有几缕晶莹。   这样的“演出”让陆以北有些害怕。   在以往,老祖宗要玩什么新花样的时候,总是会演她一波,而每一次大致都是现在这副模样。   陆以北,“……”   有点儿不对劲,他老人家这是在唱哪一出啊?   我前一两天才来看过他,肯定不是因为空巢老人情绪,可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的话……   难道是我刚才帮他老人家“重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后背一凉,正盘算着解除跟灵台净业的联系,赶紧离开这鬼地方避一避,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就响起了清霁的声音。   “孙媳妇儿……你来啦?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令人悲伤的梦……”   令人悲伤的梦是指……被玄孙媳妇偷袭炸死么?陆以北心头一紧,眼角抽搐着,身子僵硬地转过身去,低着脑袋,双手在小腹前合十,乖巧地站好。   “老,老祖宗,其实我……”陆以北小声地说着,做好了随时磕头谢罪,并挨一顿毒打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清霁道,“孙媳妇儿,我梦到你胭脂奶奶了,梦到初次跟她相遇,我抢了她的绣花鞋,被她追了几条街,晚上偷偷潜入她家里还鞋,差点儿被她爹发现的事情了。”   陆以北,“……”   原来不是我“重启”您的那件事儿啊?那没事儿了!   不过,您还干过这种缺德……   不对,不缺德,世界线就变动了,现在搞不好就没我了。陆以北想。   “我那老岳父,身材壮硕,铁面虬髯,豹眼环睛,年轻时当过劫道的山贼,我第一次去他们家的时候,看见红缨枪、九环大刀、流星锤什么的,和厨具放在一起,还以为他们家是开黑店的。”清霁道。   “那天晚上,你高祖奶奶担心我被她爹砍死,就把我藏在了她的被窝里,嘿嘿……再然后,我就醒了。”   “醒了之后,我突然想起,我为你胭脂奶奶把灵台净业重铸,是有目的的,只是我忘了,当初重铸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了。哎——!”   清霁长叹了一口气,眼眉低垂了下去,久久不言。   见状,陆以北欲言又止了几次,上前道,“老祖宗,没关系的,想不起就慢慢想,而且说不定等灵台净业补全了,您就想起来了呢?”   “对啊!”清霁皱眉看向陆以北,一个闪身就到了她的面前,揪住她的脸,沉声道,“你怎么还没出发去大纯阳宫取回最后一块碎片?”   “我不是把布置图都画给你了吗?”   “您那个布置图……诶诶,疼疼疼!”   陆以北刚想反驳,清霁手上一发力,顿时把她脸上的嫩肉拉得老长。   就像是在扯一块橡皮软糖那样,直接将她扯得脚后跟离地,踮起了脚尖。   “你还敢顶嘴?错了没有?”   “错了,错了!”陆以北奶声奶气地求饶道,“我这不是有事儿耽搁了吗?真的,正经事儿。”   “哦?”清霁皱了皱眉,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就在陆以北准备趁机开溜的时候,又再度捏紧,沉声问道,“说来听听,什么正经事儿?”   “要是说不出来的话……哼哼!我最近又研究了四种,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用法,正好教教你。”   “嘶,疼疼,我说就是了,您别扯了!”陆以北吃痛道,“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陆以北便将断头学姐的经历,稍微往悲情的方面渲染了一下,把张硕参与谋害陆鸣,改成了参与谋害陆以北,然后完完整整地给清霁讲了一遍。   “……就是这样,那姑娘真的特别惨,我就想帮帮她,顺便调查一下我,我夫君的死因。”   “我这次来找您,就是为了向您请教定向招魂咒式该如何施展来着。”   “……”清霁注视着陆以北的眼睛,沉吟了几秒钟,缓缓地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教你……”   “好耶!”陆以北捂着脸,发出一声欢呼。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咒式可没那么容易学会!”清霁瞪了一眼陆以北,“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一边想办法潜入大纯阳宫,一边练习。”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已故的仇家?”   “您问这个干什么?”陆以北疑惑道,“仔细想想,仇家倒是挺多的,死了的好像没几个……”   清霁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你现在的目的是对那个名叫胡川的家伙招魂,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经不住咒式折腾太多次,如果用他作为目标练习咒式的话,搞不好你还没学会,他的灵魂就会崩溃,所以……”   “我懂,我懂!”陆以北双眼放光道,“所以,我们要抓个仇家来折磨!对吧?”   闻言,清霁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孺子可教也!” 第二十七章 她不死,我睡不着觉啊!   定向招魂这一类的仪式型咒式,追根溯源,可以确定是起源于古代的祭祀活动。   古代的祭祀活动,通常来讲,都有着极为复杂的流程,有的时候一套流程走下来,可能需要花费数天,甚至更长的时间。   在开始仪式之前,需要翻阅黄历,挑选适合的日期,恰当的时辰,在进行仪式时,还需要按照严格的顺序,进行燃烛迎灵、焚香上贡、奏乐祝酒、诵念祭词等程序。   但是,对于灵能力者或怪谈而言,这些流程都可以简化或剔除,用自身的灵能补足,所以在施展这一类咒式的时,施咒者的灵能波动强弱也是影响成功率的关键。   当然,灵能力者或怪谈在尝试仪式型咒式时,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也可以挑选合适的时间,准备好祭品、祭乐,提高咒式的成功率。   事实上,像是笔仙、碟仙之类的怪谈游戏,就是特化过的仪式型咒式,只不过由于流程过度简化,没有十分确定的祈求目标,普通人又无法用灵能补足流程缺失的部分,所以时常会招来一些饱含恶意的“小可爱”。   ……   陆以北乖巧地坐在清霁地面前,挺直了腰板,聚精会神。   像是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听到一半,她似是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打断道,“等一下,老祖宗,我有一个问题!”   清霁微微颔首,“你说。”   “听您这么一说,招魂一类的咒式,就好像是通过咒式将亡者的未消散的灵魂,重聚成低等级怪谈。”陆以北若有所思道,“当低等级怪谈成型时,在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将它们引诱过来,是这样吗?”   “……”清霁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从仪式类咒式的起源来看,这些咒式最初的目的,便是通过祭词呼唤先祖、鬼神一类的存在降临,再献上祭品,祈求家宅安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事宜。   “而从一些跟祭祀相关的古文记载来看,祭品的品质和数量,往往决定了先祖、鬼神是否会降临,降临后又是否会满足祈求者的愿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就是用祭品引诱某个存在降临,再用祭品跟它们进行交换。   至于这个交换是否等价公平,就要看引诱来的存在,脾性如何,以及祈求者的手段强弱了。”   “哦~!”听完清霁的解释,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我就懂了!”   “定向招魂咒式,就相当于通过亡者生前长期接触过的事物,给它们捎去一条消息,告诉它们赶紧过来,这边有好玩好吃的,等它们兴高采烈地过来,再把大门一关,让它们乖乖站好,让我康康,对吧?”   “挖个坑,放上诱饵,让它们往里面跳……这不就是钓鱼执法嘛,我熟的呀!”陆以北信心满满道。   闻言,清霁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着脸应了一声,“嗯。”   好好的咒式,起源那么庄重神圣,怎么到她嘴里就变味儿了呢?   关键是,她还说得真™对!清霁想。   得到了老祖宗的肯定,陆以北那明亮水灵的大眼珠便在眼眶里贼兮兮地打起了转。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心中悄然酝酿着。   这么说起来,我施展定向招魂咒式,在设置“诱饵”的环节时候,是不是把“诱饵”设置得越诱人越好呢?   那样的话,一定可以大大地增加咒式的成功率吧?   反正都是骗,又不用真的给它们!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   古老的街道上,胭脂酒楼前。   华桑坐在酒桌前,看着碗里那只手,怔怔出神。   她以往接受清霁的教导,都是停留在理论知识层面上的,从没有像陆以北一样跟清霁进行过生死搏杀级别的实战训练,就更不用说经历“清霁原地爆炸”事件了。   刚才那样的场面,让她大受震撼之余,不禁开始担心起,若是师门发现戒尺里前辈先贤的残魂消失了,她该如何交代。   虽然她不害怕门规惩罚,毕竟她物防法防早就已经拉满,但她的精神防御几乎为零。   光是想一想施行门规的流程,她就已经开始疲惫了。   当初设置施行门规流程的那位前辈,除了要给犯错的弟子肉体上的惩罚外,大抵也是怀了,要折磨犯错弟子意志的念头的。华桑想。   就在华桑思索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入了她的耳中。   循声看去,只见她面前碗中那只手,竟蠕动了起来,伴随着蠕动,四周散落的血肉残渣漂浮起来,形成了一蓬血雾,勾勒出人体的形状,然后以残存的那只手为基准点,逐渐聚拢、凝实、弥合……最终恢复了原形。   华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张了张嘴,正想要对清霁说些什么,便听见清霁奶声奶气的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赶紧过来……乖乖站好,让我康康……钓鱼执法嘛,我熟的呀!”   华桑,“……”前辈没了肯定要被师门责罚,可要是前辈“坏掉”了,散发出恶臭,会不会被责罚呢?   这一刻,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   从清霁那里完整地学习两三遍定向招魂咒式的施展方式,并在清霁的指导下,演练了几遍后,陆以北便告别清霁,让意识回归了现实。   定向招魂咒式,不仅需要需要准备不少咒式所需的材料,还需要亡者长期接触过的物品配合。   在幻境中虽然可以演练,但是现实中的各种材料和物品带不进去,便无法真的将亡魂招来。   所以,定向招魂咒式的实战练习,还需要陆以北自己在现实中进行。   就好像是,即便开车模拟器玩得再怎么熟练,想要真的开车上路,还是必须考驾照一样。   ……   在公寓的床榻上醒来,陆以北缓缓睁开双眼,定了定神之后,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05:21。   距离天明大约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来得及赶在日出之前,去拜访一趟肥二爷,用祸水换一些制作炼金脏弹所需的炼金残渣,和施展定向招魂咒式要用到的材料回来。   陆以北想着,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王嘤嘤,轻呼了一声,“外套咱们走!”   紧跟着衣橱的门便开了,飞射出来一件红白撞色的冲锋衣,套在了陆以北的身上,“刺啦”一声拉紧了拉链。   今天灾祸,是初始皮肤。   带好钥匙和手机,提上大半桶祸水,陆以北便离开公寓,到车库去骑上她心爱的小电驴,往鬼市行去。   她是想打车过去的,可是张杉大叔上次都被吓坏了。   这才过了一天时间,她又提着大半桶祸水出现了,张杉大叔肯定不会让她上车的。   骑着小电驴,从静怡公寓小区驶出。   刚经过小区门口第一个摄像头,摄像头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子,陆以北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陆以北将车停靠在路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网络老色批发来的信息。   网络老色批00:“王不留行,你要的獬豸冠给你弄到了,西汉早期的,年份包管够。”   看完信息,陆以北愣了一下,急忙回复。   王不留行:“这么快?怎么弄到的?事先声明,就算你们那边加急处理了,我也不加钱啊!”   獬豸冠这种玩意儿,基本只存在于博物馆和墓葬里,前者有司夜会盯着,后者则多半潜伏着大量怪谈,短时间内想要弄到手,并不容易。   网络老色批00:“说起来也挺巧,之前我们老大,听了你的意见,不是出发去寻找神国去了吗?”   陆以北,“……”我什么时候建议虚无去找神国了?我建议它去找个好妈么?这理解出了偏差,出了事儿,我可不背锅啊!   网络老色批00:“我们老大一番调查下来,发现了一处古代墓葬内可能藏有神国雏形,于是就撺掇了一群土夫子去倒斗,自己混在里面,跟了进去。”   王不留行:“然后,它找到神国雏形了?”   网络老色批00:“这到没有,不过那座墓葬的主人是西汉一位侍御史的,老大没找到神国雏形,倒是帮你把獬豸冠找到了,我现在给你送去?”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键入信息回复:“送去司夜会行吗?”   网络老色批00:“?”   王不留行:“呃,别误会,不是花城司夜会,应该是送到锦官城司夜会,刑鸢监察官手中。”   按照陆以北对江蓠的了解,这种来路不正的“礼物”,就算是自己亲手送到她的手中,求着她收下,她也不会要的。   思来想去,只有通过刑鸢,以司夜会的名义交给她,比较合适。   信息发送过去之后,陆以北等待了好一阵子,才收到了回复。   网络老色批00:“???”   王不留行:“放心啦,我跟她很熟,不会出问题的,要不等我先跟她交流一下,再回复你?”   网络老色批00:“好!”   这一次,回复来得格外迅速。   陆以北退出聊天软件,揉了揉眉心,打开通讯录翻找一阵,找到了刑鸢的电话,给她拨了过去。   “嘟——嘟——!”   忙音响过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锦官城司夜会刑鸢,请问是自首吗?”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干妈~!别闹,是我啦!”   刑鸢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懒得遮遮掩掩,直接便上了大招。   “噗!”刑鸢似乎对“干妈”这个称呼很满意,轻笑了一声,询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怪谈朋友……”   于是,陆以北花了两分钟,详细的跟刑鸢讲解了一下,她是怎么通过她的那个“怪谈朋友”,搞到了獬豸冠的经过,并打算借刑鸢之手,送给她的另一个“灵能力者朋友”。   “你最近是越来越刑了呀!西汉的獬豸冠?已经是国家一级文物了吧?”刑鸢调侃道,“冒着这么大风险,真的只是为了帮朋友?”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这事儿我可不能帮你了,我不能害你,对吧?”   “不是朋友,其实就是……那个啥……就你懂的吧?”陆以北脸蛋微红,支支吾吾一阵,也没说出一句完整地话来。   作为过来人,刑鸢一下子就听出了陆以北的话中三味,笑道,“咯咯咯,懂了,你喜欢人家江干员是吧?”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也,也不能这么说。”   “那我可不帮你了。”   “喜欢。”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咯咯咯,行吧!”刑鸢笑着回应道,“这事儿我就答应你了,你叫你那个怪谈朋友,三天之后晚上十点,把东西送到锦官城九眼桥桥头来就行。”   “至于,你这獬豸冠从哪儿搞来的,我就不问你,反正不可能是什么正经门路。”   正经门路能搞到,司夜会早就搞到手,让江蓠去总部进阶灵纹了。   “还有一个问题……”陆以北试探道,“您不会趁机把我那朋友给抓了吧?”   “你不相信我,还让我帮忙呀?”刑鸢反问,就在陆以北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却听见电话那头道,“放心吧,我不会拿你朋友怎么样的。”   “倒是你,自己安分一点儿,一年之后,不能完成咱们当初的约定,就算小白拦着我,我也要强行让你签下契约的,明白吗?”   “我懂,我懂!”陆以北连声道,“我安分着呢!遵纪守法好怪谈来的。”   “啧,贫嘴!”刑鸢啐了一声,“行吧,先这样,回头聊。”   “嗯嗯,拜拜。”   挂断电话,陆以北像是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一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给网络老色批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三天后,晚上十点,九眼桥,没问题吧?”   网络老色批00:“[长腿御姐OK]”   ————   凌晨时分,凉风习习。   空荡无人的街道上,飘荡着几缕薄雾,阴暗地角落里,鬼祟扭曲的身影在进行着黎明前最后的狂欢。   就在这处处透露着阴森气息的街道上,一名样貌可爱的少女,戴着一顶猫耳偷窥,骑着小电驴,口中哼着小曲儿,穿街过巷。   “凉风轻轻吹到悄然进了我衣襟,夏天偷去听不见声音~♪”   所过之处,怪谈们玩闹得更欢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怪谈之王的形象,正在被怪谈们,悄然添加上怪谈歌姬标签的陆以北,骑着小电驴,吹着凉风往鬼市前行着,脑子里有一茬没一茬的思索着。   说起来,好久没去找肥二爷了。   也不知道顾茜茜的黑作坊,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了,如果没倒闭的话,应该又给肥二爷提供了不少炼金残渣吧?陆以北想。   虽然肥二爷碍于商人的操守,一直不肯透露,他手中大量炼金残渣的来源。   但陆以北还是早就通过地脉气息和怪谈眼线,调查到了,向肥二爷抛售炼金残渣的卖家,就是顾茜茜,每个月至少要抛售一两吨。   一开始陆以北还想找顾茜茜合作来着,只是考虑到绕过中间商,直接找卖家要货的行为不太道德,且去了几次桥洞下面,都没有找到顾茜茜,只能作罢。   “之前在神国雏形里,抓住顾茜茜的时候,就该跟她好好谈一下合作的。”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只可惜,那时候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顾茜茜那副鬼样子把我吓到了,完全忘记这事儿。   说起来,也不知道顾希年最近背锅背得怎么样了,回头得去问问看才行。陆以北想。   构造神国雏形的权能消失,导致了总计五千多“居民”凭空消失。   虽然神国雏形在灵能供给充足的情况下,有自我修复能力,抹除居民消失造成的影响。   但是居民消失的数量实在太多,难免有一部分会被剩下的居民察觉到,引发骚乱。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位勇士站出来背锅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嗯,那个世界需要一个“反派”。   而寻真互助会新一任会长,顾希年,正是这位“反派”!   这里要澄清一下,陆以北并没有强迫顾希年,是他主动找上门来,扛起那口大锅的。   作为交换,陆以北则需要定期告诉他顾茜茜和顾希留的情况,如果方便的话,再在她们需要的时候,关照一下她们。   不过,顾希留倒是好说,她有司夜会做靠山,还有养父母一家人,陆以北只需要偶尔打听一下她的近况就好。   顾茜茜就……   “我也想关照她啊!她毕竟是老爹拐来的便宜媳妇儿,虽然不会跟她发生点儿什么,但是稍微关照一下她,还是应该的。可是……”   可是我™也得见得着她人才行嘛!   陆以北作为花城怪谈之王,花城几乎所有怪谈,和除去司夜会诸位干员外的绝大部分灵能力者的动向,她都能够轻易知晓。   而顾茜茜,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外,因为她手中掌握着连通大蛇之神神国的竹简。   就算陆以北偶尔能够发现她的行迹,在找到她之前,她也会消失踪影,连一点气息都不会留下。   “还好咱们有那一层特殊关系在,就算不做夫妻,做朋友还是没问题的。”陆以北自言自语道,“不然的话……”   在自己统领的地界上,有一个无法追查到踪迹,神出鬼没的敌人,她不死,我睡不着觉啊!   陆以北腹诽着一抬头,便看见了熟悉的店面。   肥二爷的店铺到了。 第二十八章 他,看见了天堂!   陆以北来到肥二爷的店铺门前时,鬼市已经已经临近歇业,肥二爷已经不在店门口的柜台里,店里的伙计正忙碌着,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伙计见了陆以北,脸上露出笑容,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朝店铺深处轻呼了一声。   “二爷,二爷!灾祸阁下来啦!”   话音刚落,店铺深处便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去。   循声望去,肥二爷满脸堆笑,扭动着臃肿不堪的身躯,似一团肉弹一般,沿着货架搭建起来的“轨道”,“滚”了过来。   “嘿嘿,阁下怎么亲自过来了?”肥二爷搓着手道,“想必是为了上次那批炼金材料吧?”   “阁下要的焰光鱼鳞、火绽已经找到,只要阁下发话,随时都可以给阁下送过去,龙眼珊瑚还得再等等,但也有眉目了,只是着燃动之灵……实不相瞒,至今仍没有消息。”   闻言,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差点儿忘了,我还在肥二爷这儿订了这些个炼金材料了。   其实,要不是大老板“炸”了,那些些材料,本在梦想成真娱乐城,早就已经弄到手了……   不过,没用上梦想成真娱乐城兑换来的,蕴含世界恶意的材料,也是件好事儿。陆以北想。   按照世界恶意的特性,她要是若是真用那些材料,补全了怪谈本体核心,此刻的境况,恐怕要比眼球还凄惨百倍。   陆以北摇了摇头道,“我今天不是为这个来的。”   不像是当初要踏上梦想成真之旅前,担心实力不足,着急补全怪谈本体核心的缺陷。   她现在,刚接收了王美丽女士留下的遗产,还未完全化为己用,甚至连权能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之前补全怪谈本体核心的配方,不见得完全适用。   还是等消化完老妈留下的东西,再做打算,比较靠谱。   陆以北想着,对肥二爷道,“二爷,既然您提到了之前那批炼金材料,我便多嘴一句,之前拜托您找的炼金材料,可以暂时不急,之后可能还会添加一些别的材料,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您。”   听到此处,胖得像球,却精得像猴的肥二爷,顿时从陆以北的话中品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通过暗中调查陆以北先后两次,在鬼市大肆购买炼金材料的清单,他已经隐约猜到,陆以北是在补全怪谈本体核心。   现在,陆以北亲口告诉他,之前的材料不用急,且还会添加一些别的材料,那便意味着,她的权能很有可能发生了改变,而高等级怪谈除非变得更强,否则权能轻易不会改变。   所以,灾祸多半比上一次见面时,又变强了!   啧啧,灾祸阁下,您只怕还不知道,现在对您感兴趣的势力,可不少,这种情报的价值,只怕不低……   不过,您放心,就咱们俩这关系,别人想从我这儿买走您的消息,至少得出五倍的价钱。肥二爷想。   作为一名标准的商人,把陆以北的情报,以搞出市场价五倍的价格售卖,肥二爷已经很给面子、很厚道了。   就在肥二爷暗自忖思之际,陆以北继续道,“另外,我这次来,是想麻烦您老,帮我弄点儿阴土、五牲石、一壶老酒、以及一方柏木或柳木香案,香案年头越久越好,除此之外……”   说到一半,她话锋一转,冲着肥二爷挑了一下眉毛,豪气云干地一挥小手道,“跟之前一样,您手头有多少炼金残渣,我便要多少。”   闻言,肥二爷又惊又喜道,“这,这,十七吨,您全要了?!”   惊是因为,陆以北每次在他这儿买了炼金残渣,过不了多久必定有大动作。   喜是因为,炼金残渣这种东西,除了陆以北,几乎没人会大量购买,而他又从那个傻姑娘那儿收购了太多,要是陆以北再不来,货就快烂在手里了。   “……”   淦!怎么有十七吨那么多?   顾茜茜这阵子到底在搞些什么鬼名堂哟?   回头可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在做什么,不然这个便宜媳妇儿,要是误入歧途,成为假药贩子、非法灵能物品贩卖团伙头子、毁灭世界的因素什么的,再被司夜会通缉,就麻烦了!   陆以北腹诽着,冲着肥二爷扬了扬手中的食用油桶,面无表情道,“太多了,今天不太方便,出门就带了这些,您看着办就好。”   只要,别人看不出我尴尬,我就不尴尬!   肥二爷看了看陆以北手中的食用油桶,大脑飞快地运转了起来,不过几秒钟,便在心中算好了账,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果是阁下的话,我可以给最优惠的价格,您看三吨如何?”   只要有这三吨的收益,他便差不多能回本小半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肥二爷手中的祸水,是灾祸产的,时常能卖到正常价格的两倍多。   至于那些购买祸水的买家,是买去做炼金材料,还是做针对灾祸的分析实验,又或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就管不着了,他只在乎赚钱!   要是陆以北愿意配合他,拍一点儿香艳的照片贴在盛放祸水的容器上,他其实有信心,将价格拉到正常价格的十倍。   只是,这提议,他不敢对陆以北说。   “少了点儿吧?”陆以北皱眉道。   虽然肥二爷的回答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但是她老爹从小就教导她,买东西一定要讨价还价。   “这……”肥二爷面露难色,“那阁下您觉得多少合适呢?”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肥二爷注视着她的面庞,一阵心慌,面前的少女,就像是一个情感黑洞,他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那……加两百公斤如何?”   “加点儿。”   “三百公斤?”   她会不会是知道了我搞的那些小动作,故意在搞我呢?肥二爷想到此处,越发心慌。   “再加点儿?”   “这,不能再加了……”肥二爷脸上的肥肉抽出了起来。   “真的?”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就在肥二爷狠下心,准备额外加价四百公斤时,她撇了撇嘴道,“罢了!咱们这么熟,我就不坑你了,抹个零,炼金残渣你就给我三吨好了。”   肥二爷心头一喜,然后便听见陆以北说,“另外四百公斤,麻烦帮我折现,我再挑点儿东西,可以吧?”   肥二爷,“???”   您这抹零怎么还越抹越多了呢?   还要再挑点儿东西?   您™可真是个商业小天才!肥二爷想。   “……”   傻了吧?   老子预判到,你刚才准备伸出四根手指了!陆以北心中窃喜。   ————   从肥二爷那里,弄到了定向招魂咒式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物品,并嘱咐他晚些时候,将炼金残渣送到幸福小区后,陆以北便骑着小电驴,往大学城附近,那片烂尾楼驶去。   在鬼市耽搁了一个小时左右,距离日出还有些时间,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初步尝试一下定向招魂咒式。   片刻后,花城大学城边缘,某栋烂尾楼内。   夜幕笼罩下,空荡荡的烂尾楼里,弥漫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被钢筋混凝土遮蔽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柏木香案。   香案上,惨白的冥烛插在阴土中,摇曳着昏黄的火光,在火光照耀下,桌上用来代替牲畜祭品的五牲石泛着猩红的微光。   突的,一阵声哀戚的唢呐声响起,便流淌出了一曲《哭坟》。   一曲吹罢,陆以北耸了耸肩,取出早准备好的祭香,用冥烛点燃,插在了阴土之上,然后敬上了一碗浓香四溢的老酒。   我可真是多才多艺,以后这些个麻烦事儿都弄完了,似乎去开一家丧事服务公司也不错。   从敬香、到吹唢呐、到念祭词、再到火化、最后到给宴席烧菜,我一个人就能全包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多好!   陆以北想着,小手一挥,身旁便张开了连通神国雏形的通道,心念一动,通道便“叮叮当当”的吐出了一堆发卡、戒指、护身符一类的杂物。   这些东西,都是她在桃源里捡的,上面没有句萌的气息,那就基本可以肯定,是袭击桃源里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留下的。   虽然陆以北不敢肯定,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都挂掉了,她跟那些家伙,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谁叫他们运气好,遇上这事儿了呢?   不过,这次以后,深仇大恨可能就有了。   “那么,就来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参加这次定向招魂免费体验活动吧!”   陆以北自言自语地说着,目光在一堆杂物上扫过,突的停留在了一把镶嵌着玛瑙的弯刀上,微眯起了眼睛。   抱歉,纠正一下,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都跟我没什么深仇大恨,但索朗白玛例外。   “就是你了,咱俩这关系,必须给你来一次暗箱操作!”   陆以北说着,上前一步,抓起索朗白玛的弯刀,来到香案前,双手举起,然后闭上双眼,将灵能波动扩散出去,包裹住整个香案,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伴随着咒语诵念,弯刀上逐渐弥漫开了一团银灰色的薄雾,那薄雾带着陆以北的声音和意念,像是成千上万条触须一样,不断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然后拉扯成丝,遁入虚空。   最后细如发丝的薄雾震颤起来,搅动了散逸在空气中的灵能,令一切如水波一般波荡。   紧跟着,低语声在耳畔响起,恍惚间四周好像多出了无数双眼睛,或鬼祟、或冰冷、或冷漠……注视着一切。   就像是四周凭空多出了一群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清霁跟陆以北说过,那些“围观群众”是被定向招魂咒式的气息,吸引来的,无意义的关注。   他很肯定,那些关注的源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灵能力者或怪谈,他一度以为那种关注来自传说中的黄泉九幽,但事实证明,黄泉并不存在。   他认为,那或许只是生物死后,残留在天地万物中的一缕缕微弱的,甚至不足以凝聚成怪谈的残念。   只要不去接触它们,不对它们许下承诺,便无碍。   紧跟着,陆以北在持续诵念咒语的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心中默默地呼唤了索朗白玛的名字。   然后……   死寂毫无征兆地到来,周围嘈杂的低语声销声匿迹。   眼前一片黑暗的陆以北,像是幻觉一样,在死寂中听见了一声嗡鸣,就像是绳索被绷紧了那样。   下一刻,她便隐约感觉到自己灵能,被某个遥远的存在触动了一下子,微微震颤起来。   就像是大鱼要咬钩前那样,断断续续地试探着。   鱼儿要上钩了?那就是时候添加一点儿饵料了!陆以北想。   对索朗白玛施展过魅惑和入梦两种能力的陆以北,很清楚的知道他想要什么。   于是,她开始了她的“许诺”。   ————   疼痛来袭。   令人绝望的死寂与黑暗,迅速地消散,长眠中的索朗白玛突然就惊醒了过来,只觉得大脑像是要爆炸一样,剧烈的疼痛着。   我这是……怎么了?索朗白玛想。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像是烛火被风吹灭那样,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可现在,他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苏醒了。   他竭力集中意识,想要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他的意识却始终飘忽不定,如久睡过后,刚刚苏醒一样,不受控制。   恰似指间握不住的流沙。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索朗白玛,魂归来乎……”   那声音,是从他的意识深处响起的,然后一缕微弱的灵能波动,触动了他的灵觉。   刹那间,他有了一丝明悟,眉宇间浮现起一抹凶狠和不屑。   呵呵,是某种招魂的仪式型咒式么?   索朗白玛生前,作为一名高等级灵能力者,虽然不会招魂一类的咒式,但是这种咒式他还是认得的。   也不知是谁在施展……但可以肯定的是,TA多半是找错人了!   也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什么,如果不满意的话,便将你夺舍了也未尝不可!   索朗白玛狠狠地想着,试探性地向那一缕微弱的灵能波动做出了回应。   然后……   当他与那一缕灵能波动建立起微妙联系的一瞬间。   他,看见了天堂!   那里,有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 第二十九章 无间地狱   索朗白玛是个很俗的人,俗得很彻底,陆以北在窥探他的记忆时,看见的是**裸的,没有穷尽的欲望。   而他之所以判出司夜会,便是因为作为一位司夜会干员,他的那些欲望,根本无法得到满足。   他就像是一头凶残贪婪的野兽,司夜会内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欲望过于**,才会那么容易被陆以北的魅惑能力影响心智。   要是换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物质欲望淡薄、以造福人类,甚至全世界所有生灵为己任的家伙,是陆以北魅惑他,还是他洗脑陆以北,都是两说的事情。   不过,像索朗白玛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好对付的,只要暂时满足他的欲望,就能暂时驯服他心中的野兽。   他沉溺战斗和虐杀的**,那便给他举世无双的力量。   他渴望财富,那便给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   他渴望自由,那便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诈骗钓鱼嘛,当然是编得越天花乱坠越好啦!   还不能一次就吹得太过头,为了避免第一次成功过后,第二次练习的时候,就骗不到他了的情况出现,还得分期“支付”。   陆以北想着,在持续向索朗白玛传去“信号”之时,默默地施展开了王权和魅惑能力。   以魅惑蛊惑心智,动摇信念,以王权公证诺言,让人信服。   虽然陆以北没问过清霁,这两种能力是否能够在咒式施展时,增加成功率,但是试一试又不要钱。   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嘛!   ————   “我许诺……”   模糊不清的声音,在索朗白玛的脑海中响起。   紧跟着,像是幻觉一样,他看见了自己宛若神灵一般行于世间,他看见了仿佛永无止境的战斗,足以淹没一整座城市的尸山血海,看见了曾经将他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的司夜会干员,终于被他斩于刀下……   幻觉中所展现的,正是他曾经无比渴望,却又不可得的力量。   但是,即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仍不相信那个声音对他的许诺,直到他用灵觉,仔细地探查了一番,伴随着声音而来的微弱灵能波动后……   他相信了,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狂热。   那股灵能波动中蕴含着一股磅礴威严的气息,仿若有神灵为之公证,证明诺言中所承诺的一切属实。   不,那甚至有可能就是一位可以被称之为神灵的,天灾!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或许真的能够做到!索朗白玛想。   就在他被力量诱惑,心神出现动摇一瞬间,银灰色的光雾在四周升起,将他笼罩,拉扯着他的意识,前往了定向招魂咒式施展的地点。   ————   破败的烂尾楼里。   双目紧闭的陆以北,突然就感觉到,四周的灵能波动剧烈地震颤了起来,卷起阵阵烈风。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难道是咒式成功了吗?   不会吧,老祖宗不是说,这定向招魂咒式没那么容易学会,刚开始实践时候,失败几次,也是正常现象吗?   连他老人家,都失败了五次,第六次才勉强成功来着……等等,糟了!   难道说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招来了某个未知的存在?   想到此处,陆以北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黑漆漆的烂尾楼角落,不知何时已经被银灰色的光芒笼罩,一团苍白的火焰,在香案前的空地上摇曳着,不断膨胀,散发出没有温度的光芒。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惊,默默地将施展定向招魂咒式所需的东西收入了神国雏形中,紧跟着又取出了灵台净业和几枚炼金脏弹3.1测试版。   这些测试版炼金脏弹,都是利用之前仅剩不多的存货改造的,抛弃了原有的透明容器,改为了毫不起眼的,灰黑相间的迷彩金属容器。   在汤城的时候,陆以北就发现,炼金脏弹内的混合液总是避免不了发光,用透明容器盛放,在使用时很容易引起敌人的警惕,降低命中率。   虽然命中不够,还可以靠数量来凑,只要炮火覆盖范围够大就没问题,但那样的话终究是有些浪费。   于是,回到花城后,她便着手改进了盛放炼金脏弹的容器,便有了这些“平平无奇”的小玩意儿。   至于为什么是3.1而不是4.0……主要是考虑到只有外观修改,实质性威力并没有得到太多增强。   不过,4.0的升级方案她已经有眉目了,只需要在金属外壳上篆刻上屏蔽灵觉探知的固化咒式就好。   跟纸蝉仙一起使用时,顺便还能屏蔽纸蝉仙的灵能波动,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给每一个炼金脏弹的容器都篆刻上固化咒式,工程量过于巨大,陆以北无法独立完成,所以已经拜托杜思仙帮忙去置办了。   等到新一批跟纸蝉仙配套的炼金脏弹制作时,应该就能用上了。   ————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十几秒后。   那团苍白火焰扩散到了极致,突的盘旋起来,形成了一道汹涌的旋涡。   紧跟着,漆黑深邃的空洞,像是一只无神的眼睛,在旋涡中央缓缓张开,仿佛张开了一道通往冥府的微小裂隙。   在裂隙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带着明显与活人有别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冰冷、阴暗、死气沉沉。   四周散逸在空气中的微弱灵能,变得莫名的沉重,震颤着,发出微弱的尖啸,仿佛在抗拒着旋涡中的存在降临。   陆以北右手持剑,左手托弹,心中默默地回忆着各种咒式的咒语,严阵以待。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咒式形成的漩涡中爬出来,她就立刻施展一套“灾祸标准连招”。   按照清霁所说,如果定向招魂咒式出现了偏差,招来了什么未知的存在,必须立刻处理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那些不请自来的家伙,往往带着强烈的恶意。   【它出来了】   预判念头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她想也没想,便将手中的炼金脏弹扔了过去。   不管招来的是不是索朗白玛,先炸了再说!   如果真是索朗白玛的魂灵,炸死了反正还能再招,顺便还很省掉招魂结束后,送灵的环节。   如果不是的话……我这™就是抢占先机,攻其不备!陆以北想。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旋涡中飞射而出,坠落在她的面前,瞬息凝聚成了一道跟未成形怪谈类似的,混乱的黑影。   自死亡的沉寂中苏醒过来的索朗白玛,在香案前的空地上稳住了身形,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的微风拂过他的身体,他心中一喜,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阵苍白的微光。   紧跟着,当他定了定神,向着那个将他召唤至此的强大存在望去时,他原本就还有些混乱、蒙昧的大脑中,顿时浮现起一大堆问号,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混乱了。   我这是在哪儿?这女人是谁?等等!她想要干嘛?   就在索朗白玛思索之际,两枚拳头大小的金属圆球从陆以北的手中飞了出来,划出一道抛物线,坠落在了他的脚边,发出“当,当”两声轻响。   下一刻,那两枚金属圆球之上突然就浮现起了一道,小小的,赤红色的手掌印,手掌印的光芒眨眼间变得强烈,然后……   就炸了。   “轰——!”   一声巨响,索朗白玛眼前化作了一片耀眼的白,死亡的阴影向他逼近,令他恐惧。   整个烂尾楼都在震颤着,上下两层楼板,直接破开了两道直径超过五米的大洞,被炸了个对穿,飞溅的土石被狂风裹挟着,带着惊人的热量和光芒刺眼的电弧,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索朗白玛意识到,自己终究是错付了,于是爆发出了一声悲怆的呐喊,“你骗我——!”   “咳咳!”躲在暗处的陆以北咳嗽着,扇了扇面前的浓烟,嘟囔道,“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哟?”   “怎么能叫骗呢?这叫上述内容仅供参考,一切以实际情况为准,最终解释权归灾祸所有,更何况……”   “就问你,这炼金脏弹,力量强不强吧!?”   说罢,她等待了片刻,待到楼道里的烟雾消散,她再一次取出了施展定向招魂咒式的材料和物品,准备进行第二次实践。   这咒式邪性得很,第一次成功不代表之后次次都能成功,在她看来,在对胡川进行定向招魂前,还得多多练习。   既然能成功对索朗白玛招魂,证明召唤他是安全的,那至少得拿他练个百八十次,直到熟练掌握咒式才行吧?陆以北想。   于是,点燃香烛、献上祭品、诵念祭词……第二次定向招魂实践,开始了。   ————   自死亡的沉寂中,索朗白玛再次苏醒了过来,神志混乱。   朦朦胧胧间,他感觉到很愤怒,却又想不起来愤怒的缘由,只是隐约记得,似乎是受到了欺骗。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少女的声音。   “我许诺……”   伴随着少女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幻象在眼前浮现。   他又看见了天堂。   奇怪,为什么要说又呢?   在那幻象中,他坐拥着一座有世人从来未见之壮丽宫殿,以金为饰,镶嵌百物,用怪谈本体核心制成的长明灯散发出各色光芒,在城堡的穹顶上,勾勒出晴日、蓝天、白云、霞光,在宫殿的深处更是藏着,一座堆满各种灵能物品、材料的宝库……   这就想骗我?谁会信啊!索朗白玛嘲弄地想着。   然后,他就信了。   银灰色的雾气,笼罩了他的身体,带着他出现在了烂尾楼中。   索朗白玛睁开眼,双眼迷茫地环望四周,紧跟着,还不等他看见向他许下承诺,召唤至此的存在,便有一柄古拙断剑,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的咽喉,用力一抹……   惊恐间,他回过头去,看见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双金色的眸子里,跳跃着猩红的光芒,没有半点儿人类的情感,宛若魔神。   在看见希望后,又瞬间将希望碾碎,所带来的,是比恐惧和绝望更可怕的冲击。   手起剑落后,索朗白玛魂灵凝聚而成的未成形怪谈再次消散,陆以北耸了耸肩,收起了灵台净业,走向了不远处的香案。   于是,第三次定向招魂开始了。   ————   “索朗白玛,魂归来乎!”   在完成了定向咒式施展的流程后,陆以北再次呼唤了索朗白玛的名字,然后却没有得到回应,她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头。   “索朗白玛,魂归来乎!”   再次呼唤,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陆以北,“……”   咋回事儿啊?怎么不好使了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她正想着,一阵金石碎裂的轻响声突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咔嚓……咔嚓……”   循声望去,香案上,那一把曾属于索朗白玛的弯刀,碎了,风一吹便化作粉末飘散。   弯刀上所寄托的,残念已经完全消散。   “……”   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柳眉微微一挑,旋即心念一动,手中又出现了一串藏天珠,一个腰坠。   “诶嘿,想不到吧,除了弯刀,老子还有别的!”   于是,第三次定向招魂咒式再次开始。   ————   “我许诺……”   少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索朗白玛惊醒过来,不知为何,灵魂颤栗,心中弥漫着浓浓的恐惧。   紧跟着,诺言勾勒出的幻象,在他眼前浮现,他看见,有人为他缔造了一个世界。   一个完全没有规则、法律、道德限制的世界,他获得了凌驾于天灾之上,举世无双的力量,坐拥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一切限制着他自由的枷锁都已经被打破,整个世界臣服于他的脚下,任他随心所欲……   然后,他又信了。   虽然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竭力阻止他那样做,但是那样的诺言,对他这样的人来讲,完全无法拒绝。   她给得实在太多了.JPG   于是,在被银灰色浓雾包裹着,送到陆以北面前后,不到五秒钟,索朗白玛再一次迎来了,被斩首的结局。   ————   时间流逝。   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内,经历了二十多次死亡的索朗白玛,再一次被灵台净业捅了个对穿。   猛然回首的瞬间,他又看到了那双可怕的眼睛。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二十多次死亡的场景在他眼前闪过,恐惧在他脑海中爆炸开来。   这就是死后的地狱吗?   这一切的折磨,一定都是在为我生前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认罪!索朗白玛在意识陷入沉寂前,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传说中的无间地狱便是如此,每日无数次地生生死死,或被火烧、或遭雷劈、或受刀兵……时常受到生死的痛苦折磨,一刻不停受诸刑惩罚,生死无间,直至寂灭解脱。   于是,他放下了一切,再没有了那些世俗的欲望,心中一片澄澈空明。   下一刻,陆以北所持的,属于索朗白玛的所有物品,都化作了碎屑。   陆以北,“……”   不是,这就没了?   我都被老祖宗杀了几千次了,也没像你这样啊,是不是玩不起?   啧,现在的人啊,心理实在太脆弱了! 第三十章 我早就想去大纯阳宫看看了!   时间,上午八点四十七分。   一抹淡粉自天边晕染过来,笼罩了大学城上空,一缕缕金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万物沐浴着清晨的阳光逐渐苏醒。   属于怪谈的时间结束了。   一阵酥软入骨的娇吟,隐约从大学城边缘的那片烂尾楼深处传来,不多时,便见一名面容清秀冷峻的少年,翻出了烂尾楼四周的围墙,快步向着最近的一条主干道走去。   定向招魂咒式在索朗白玛身上也练习得差不多了,可以尝试对胡川进行招魂了,陆以北打算去一趟学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学姐,晚些时候还得去一趟司夜会,“关怀”一下华桑。   他骑着小电驴,走在去往花城理工大学的街道上,回想起刚才几次询问索朗白玛,为什么要截杀老爹时,索朗白玛的反应,心情有些沉重。   在桃源里因为索朗白玛灵纹失控出现怪谈化,没来得及问出答案的问题,大约在第七次成功招魂时,陆以北便问了。   结果跟在桃源里时一样,还不等索朗白玛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便因为恐惧,身体出现一系列的异常反应。   反复尝试了两三次后,都得到了同样的结果,陆以北只能作罢,只是,之后每一次成功招魂后,他下手都愈发狠辣。   就像是无能狂怒之下,拿索朗白玛出气一样。   虽然,从索朗白玛身上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其实问题不大,反正现在已经找到张硕的线索了,活人肯定比灵智混沌的残念魂灵,知道得更多。   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索朗白玛那么恐惧呢?是那一道诡谲的巨大黑影么?   王嘤嘤的记忆里,也出现过类似的黑影……在车祸时出现的黑影和袭击王嘤嘤诞生的那座白房子的,会不会是同一个呢?   如果是的话……会是它害死了老爹吗?   陆以北想着,一阵鸣笛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花城理工大学一号门前,正值早晨上课的高峰时段,校门前的公路上人来人往,车辆颇多。   “同学,小心一点啊你,骑车看路行不行?真是的!”   伴随着鸣笛声,一名少女骑着小电驴从他身边经过,幽怨地丢下了一句话,扬长而去。   “呃……抱歉。”目送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陆以北小声地说了一句,掉转车头,将小电驴停在了校门附近的车库里,然后走向了教学楼。   ————   坐在教室里,陆以北整个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第二大节课换教室时,还差点儿走错教室。   来到第二大节课的教室,找了一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刚放下背包,他便听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跟你们讲啊!那个樱花厉鬼,其实一直就在咱们学校里,只是前不久,有人把她挖出来了!”   陆以北循声望去,不出他所料,说话的正是杨义、何亮一伙儿。   没错,就是上次玩【一个人的捉迷藏】游戏,差点儿把自己作死的那一伙儿人,现在他们又开始作死了。   所以说“历史告诉我们很多教训,其中一条就是没有人会吸取教训。”这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还好,现在花城绝大多数怪谈都在我的统领之下,只要你们不去红山别墅小区,或是那座废弃煤矿作死,随便怎么作都行……陆以北腹诽。   “你们看,这是今天早晨,我一哥们儿,冒死在樱花大道附近拍的照片。”杨义掏出了手机,打开相册递给众人观看。   “看见没有,土是新翻过的,下面还有两个人头大小的凹陷!对了,还有一位保安大叔也看见樱花厉鬼了,都被吓得辞职不干了!”   “据说,那个樱花厉鬼啊,是民国时代的学姐,上学时跟一位老师相恋了,然后那位老师去参加救国运动,被打死了,学姐悲痛欲绝,就抱着那位老师的骨灰,在樱花树下自杀了……”   陆以北,“……”喂,你这故事编得就太™离谱了!虽然我能保证学姐听了不会弄死你,但她若是要揍你……我一定会让她带我一个!   陆以北正想着,在同行女生的眼神示意下,杨义突然转身向他看了过来,眉毛一挑,询问道,“陆同学似乎对着樱花厉鬼很感兴趣啊?”   “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   “完全不感兴趣。”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樱花大道的樱花树,大概是七八年前,农学院研究出了新品种,才种下的。”   “所以,那位学姐,应该是悲痛欲绝,不慎穿越,然后才在樱花树下自杀的。”   杨义,“……”   ————   怼过杨义之后,陆以北因为索朗白玛而产生的阴郁情绪,缓解了不少。   这大概是“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只要把不开心转移到别人身上,我就会变得开心。”之类的原理。   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听完了一节课,待到下课铃声响起,老师说出“下课!”的瞬间,陆以北便离开了教室,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四号门正道。   来到四号门正道,远远地陆以北便看见了,打扮成学生模样的杜思仙,坐在一株茂盛桃树下,捧着一本管理学类的书籍,认真阅读着。   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每到夜晚,就会化身为“剥削”整个花城怪谈的“吸血鬼”。   走上前,陆以北发现小仓库废墟四周,被时间胶囊内蔓延出的黑雾侵蚀过的草木和土壤,已经被清理掉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那是司夜会特制的,用来中和掉灵能波动残留的熏香,留下的味道。   听见脚步声,杜思仙抬起头来,看见陆以北,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挥着手喊道,“前辈,这边,这边!”   陆以北刚走上前去,她便凑到陆以北跟前,压低声音道,“前辈,之前这里发生的怪谈事件,都是你姐姐干的吧?”   我什么时候有个姐……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猛然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对!是我……我姐姐干的。”   “嘿嘿!”杜思仙笑了一下,“那就没问题了!安青姐还让我过来盯梢,说什么凶手经常会返回自己的犯案现场。”   陆以北,“……”嗯,说得挺对,凶手就在你面前。   “不过,安青姐肯定不知道,就算是恩人真的出现在了这里,我也不会告诉她的。”杜思仙满脸得意道。   陆以北,“……”不是,你这二五仔当得越来越熟练是吧?   你良心一点都不会痛吗?到底是跟谁学的?   反正不是我陆以北,对司夜会一心一意!   陆以北想着,冲杜思仙询问道,“说起来,你在这儿待多久了?看见过一个红衣怪谈吗?”   “你说姜姐姐吗?”杜思仙点了点头,“我见过呀!她已经走了,说是要回原来的城市,看看她的父母来着。”   就已经走了吗?看样子的确是归家心切了……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罢了,晚上把胡川的魂灵招过来,先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陪他好好耍耍,之后有机会在告诉学姐好了。陆以北想。   ————   午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办公楼前,菇娘撑着一把大黑伞,蹲在歪脖子老树的阴影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院儿里,轮椅傍地走的师兄妹二人,很认真地思考着,他们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但想了半晌,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只是一朵娇艳可人的蘑菇而已。   “该死,这花城司夜会,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我都这样了,连一个愿意帮忙的都没有,气死我了!”李轩道。   说到愤慨处,还用手狠狠地砸了几下轮椅的扶手。   昨夜,经过安青治疗,又安睡了一夜,他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不少,今天早晨,天刚亮他就忙活了起来,联络其他几位干员,想请他们帮忙送华桑回去。   华桑的灵纹已经不是第一次失控了,李轩完全不放心让她独自返回大纯阳宫。   然而,当他将所有花城司夜会同僚都问了一遍后,心便凉透了。   每个人都拒绝了他,并且每个人都有他无法反驳的理由。   菇娘因为情况特殊,是万不可离开花城的。   黑夜病疫情刚过去不久,随时都有反扑的可能,作为花城司夜会,唯一一名数量掌握各种医疗咒式和炼金药剂配制的干员,安青自然是不能离开的。   顾希留都不用问她,一个鸽子一个乌龟一起上路,跨越小半个Z国,路上至少得弄丢一个,大概率两个全得弄丢。   白开最近不知遇上了什么事情,似乎在闭关准备着什么,除了值夜那一天,连人影都见不到,更何况这种事儿李轩要是找他,搞不好所有“老婆”都会胎气不保。   江蓠虽然跟李轩合不来,但原本是唯一可能帮忙的人,然而就在今天早晨,她又接到了锦官城司夜会的通知,不日便要与西南地区几位优秀的干员一起,前往司夜会总部,完成灵纹进阶,根本没空。   看着李轩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华桑轻轻地摇了摇头,推着轮椅跟上前去,平静道,“师兄,其实你也不用恼火,就想我说的,你打包把我寄回去不就得了?”   “到时候记得在箱子外面写上【内用贵重物品,轻拿轻放】就好,上一次我忘记写了,都晕快递了,师父把我拆出来的时候,当场就吐了。”   晕快递……李轩嘴角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正想要对华桑说些什么,耳边突然就响起了一个令人厌烦的声音。   “卧槽?你们这是干嘛呢?病友交流会?你们大纯阳宫的人,是不是都对轮椅,有着某种特殊的癖好啊?”陆以北诧异道。   来到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看见午后阳光,洒在小院里轮椅二人组身上时,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走进了某家老年康复中心。   “话说,李干员,你的怎么脸肿成这样?我早就跟你说过,别阴阳怪气的在背后说人怪话,花城司夜会大家都是同僚也就罢了,外面可没人惯着你。你看,这下终于被打了吧?”   李轩看着陆以北,脸色一黑,“……”我™除了被你们这几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气得不行的时候,从来不会阴阳,呃,仗义执言的好吧?!   看着陆以北,华桑眼前微微一亮,扭头冲李轩道,“师兄,你似乎还没问过陆干员吧?上次不就是他送我回去的么?”   上一次在机场,陆以北跟灵纹濒临失控状态下的她,产生了肢体接触,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便让华桑感到很十分诧异了。   毕竟,在遭到同等程度的黑夜侵蚀之后,表面上灵能波动等级比陆以北更高的李轩,都已经没有人形了,陆以北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不过,诧异归诧异,想让华桑去着手调查,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太费劲!   掌教真人和那个男人,都没办法将她完全治好,陆以北更不可能了,就算调查出,他为什么能够抵抗得住那种程度的黑夜侵蚀,也没什么用,有那个时间,不如多休息。   但考虑到,陆以北不会受到黑夜侵蚀,且师兄执意要找人送自己回去,华桑觉得他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李轩翻了翻白眼,不屑道,“他跟白开是一丘之貉,上次送你去机场,只是例外而已。”   像是没有听到李轩的话一样,华桑看向陆以北问道,“可以请你送我么?我师兄不太放心我一个人回去,来回就一两天时间。”   李轩冲华桑摆了摆手,“你别问他了,他不可能会送你的。”   “好啊!我早就想去大纯阳宫看看了!”陆以北脱口而出。   “你看吧,他就是这德……”李轩话说到一半,表情突然一僵,猛地回头看向陆以北,瞪大了眼睛,“你刚才说,你愿意送华桑回去?”   奇怪,这家伙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不对劲啊!难道有什么猫腻?李轩腹诽。   “对啊!你不知道吗?我一直很向往大纯阳宫风采,之前还想申请春季进修来着,只可惜我申请的时候,名额已经满了。”陆以北道。   我这么远送她回去,大纯阳宫不会抠门儿到,连招待我住一晚都舍不得吧?   到时候,就可以借此机会踩点儿了,况且……   这位华桑姑娘,有九成九的概率,是接触过灵台净业碎片的,如果能从她身上问出点儿什么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李轩的阴阳怪气突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哦?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向往我师门风采?”   “对啊!”陆以北点点头。   闻言,李轩下巴微微上挑,满脸得意道,“那你都想去看看什么呢?作为帮忙送我师妹回去的回报,我可以帮你安排,我在师门中还是有一定声望的。”   “……”   我想看看灵台净业的残片在哪儿,以及所有观想图,你能安排吗?陆以北想。   只是这话,他不可能说出口,只能话锋一转道,“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教出你俩这样的奇葩……”   李轩、华桑,“……”   地三十一章 我想吃你做的菜   听完陆以北的话,李轩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子,阴阳怪气道,“呵,陆干员,您可真会说话!”   “讨厌,让人怪不好意思的!”陆以北摆摆手道。   李轩扶额低吼,“我™没在夸你!”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华桑,向她使了个眼色,却见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干嘛?”   李轩,“……”   就在他沉默之际,陆以北看向华桑,挠了挠后脑勺道,“呐什么,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后天出发可以吧?明天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今晚要尝试招魂胡川那家伙,明早要去找一趟马教授,最重要的是明晚还约了喵喵酱一起吃饭……陆以北腹诽。   “嗯。”华桑点了点头。   “多谢,那就先这么说定了!”陆以北冲华桑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抬手指了指办公楼,“我找我们家领导,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聊。”   说完,见华桑挥了挥手,他便快步向办公楼走去。   在经过办公楼前的歪脖子老树时,突的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陆以北脚步一滞,又退了回来,来到表情幽怨阴沉,摊着小手的菇娘面前,在裤兜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两颗早就准备好的玉米饴来。   “没忘,我没忘,你看我这不是给你带了吗?”   陆以北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将玉米饴塞到了菇娘的手中,她那幽怨阴沉的表情这才消散,露出了一抹让人不适的笑容来。   见菇娘慢悠悠地拆开了包装纸,将玉米饴塞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陆以北耸了耸肩,向着“V”号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小院儿里。   李轩黑着脸,目送着陆以北离去,直到他的身影被走廊上的阴影吞没,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华桑没好气儿道,“刚才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啊?”   华桑瞥了一眼李轩,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不是,那小子那样诋毁师门,你能忍?”李轩愤愤道。   “为这种事跟人争辩累且无意义,而且他说得对。”华桑不紧不慢道。   “奇葩不是什么坏词儿,大纯阳宫的弟子,本就不落世俗、个性十足、世间罕见。”   “最重要的是,动气,伤身。”   李轩,“……”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一个正常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陆以北说的话,用在华桑身上确实挺贴切的。   ————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V号办公室内。   午后阳光透过窗,洒落在房间里镀上一层淡金,江蓠端坐在样式老气横秋的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份邮件,表情平淡得像蒸馏水。   【灵纹【神话种·獬豸】进阶所需材料已系数获取,请花城司夜会干员江蓠,确认进阶此灵纹后,七个工作日内,前往锦官城司夜会报道……】   她反复阅读着这段文字,心情复杂得像是一锅海鲜什锦粥。   古书有云:“獬豸者,如麟,一角,能辨别曲直。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   性情与希腊传说中,喀戎热情和善,主持公道的性情相仿,且喀戎所化的星座,人马座下,亦囊括有斗宿,对应星官斗木獬。   借由人马座与斗宿、斗木獬与獬豸间的关联,在进阶时,完成转换灵纹的升华与转换并不算太难。   并且,獬豸温净稳重,刚正不阿,不畏强凌弱的性情,也与江蓠相符,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灵纹的力量。   这的确是她期望的灵纹进阶备选之一,甚至可以说是最佳的灵纹进阶选择。   可是,直到几天前,她向上级询问期望中几种灵纹备选材料收集进度时,得到的答复还是:“所需主要材料下落未知。”   而现在,时间仅过了几天时间,不仅材料收集齐了,偏偏还是最佳选择,不免让人觉得过于凑巧。   沉默间,江蓠想到不久前陆以北询问她灵纹进阶情况的事情,柳眉微蹙,无意识地摇了摇手指,喃喃道,“会是他么?”   可他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弄到手的呢?   可千万别是什么违法乱纪的路子。   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这不是信不信任陆以北的问题,江蓠实在是担心,陆以北再用灾祸那个身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给自己脑袋上再添加几项要命的罪名。   “当当当——!”   江蓠正忧心忡忡地想着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请进。”她看向办公室大门,轻呼了一声,紧跟着便见陆以北推门走了进来。   “领导,下午好啊!”陆以北挤眉弄眼道。   那一双眉毛跳动着,每跳一下都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他那张脸上能动的只有眉毛。   江蓠目带深意地看了陆以北两秒钟,平静道,“有什么事儿吗?”   该不会是来打探,我是否收到了灵纹进阶的通知的吧?江蓠腹诽。   “瞧你这话说得,没事儿我就不能过来瞧瞧吗?”陆以北摆摆手道,“万一谁那位干员需要帮忙呢?”   江蓠闻言皱眉,“帮忙?偷懒拖延,划水摸鱼才是你的风格吧?”   【我还不知道解你?】说话间,江蓠默默地向陆以北传去了这样的眼神。   “这……”陆以北挠了挠脸颊,“我这不是想来看看你么?”   “就为了看我?”江蓠歪了歪脑袋。   就只是看而已?   “对啊,难道还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吗?”陆以北认真道。   “咳咳!”江蓠脸颊微红,清了清嗓子,然后正色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了吧?”   “别急着赶我走呀!”见江蓠下了逐客令,陆以北急忙道,“除了来看你,我还有另外两件事情,想顺便跟你确认一下呢!”   刚才,果然只是垃圾话么……江蓠腹诽了一句,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吧!”   最好别是有关灵纹进阶的事情。江蓠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嘿嘿。”陆以北干笑了两声道,“其实,我是想请你帮忙再搞一份儿证明……”   “等等,证明?”江蓠打断道。   “给学校的证明。”   “之前不是已经帮你开过了么?你还要什么证明?”江蓠疑惑道。   【又想干坏事儿?】   【绝对没有!】   陆以北用眼神回应了江蓠之后,继续道,“我这不是想到,之后可能还会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耽误上课吗?”   “所以想提前准备一份儿证明,就说我连续被歹徒重伤两次,留下了后遗症,时不时就会身体抽搐,没办法正常上课什么的。”   主要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   有那样的证明,再加上马教授掩护的话,就算纸蝉仙在学校里,在学校里偶尔表现得像个奇行种,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吧?陆以北想。   听完陆以北的解释,江蓠觉得还算比较合理,点了点头道,“可以,批准了。那么,你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呢?”   “第二件事情就非常重要了。”   陆以北说话时语气严肃认真,眉头紧锁,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江蓠的眼睛,仿佛要宣布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一般。   甚至于,他下一刻突然单膝跪地,掏出一个装着钻戒的小盒子求婚,都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这样的举动,让江蓠情绪也跟着紧张了几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身,然后轻描淡写地问道,“说来听听?”   “你记不记得,你跟我约了,明晚一起吃饭?”   江蓠,“……”   见江蓠一言不发,陆以北诧异道,“我说,你该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有。”江蓠脱口而出。   “那就这么定下了,明晚几点,咱们去哪儿吃?”陆以北问。   江蓠沉默了几秒钟,看着陆以北的眼睛,脸上露出了微笑,“陆以北,我要走了,所以……”   【我想吃你做的菜[猫猫比心心表情]】   “啊,你要去哪儿?”陆以北皱眉道。   “去总部进阶灵纹,至少得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么快吗?干妈的效率也未免太高了……陆以北腹诽着,眉头舒展开来,“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做饭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不过,你之前不是还说,这事儿急不来吗?现在怎么突然就要去总部了?这么赶,是要进阶什么灵纹?不会有风险吧?”陆以北明知故问道。   “……”   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也对,他就算有办法弄到材料,也没办法将材料交给司夜会,再经由司夜会上级之手,交到我手中……   江蓠盯着陆以北看了两秒钟,便放弃了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调侃道,“獬豸咯,就是一种长得很像麒麟的神兽。”   “有没有风险就不知道了……搞不好,下次你见我的时候,我头上已经长出犄角来了。”   “那敢情好啊!到时候岂不是可以,从后面抓住两只犄角……”陆以北脱口而出。   紧跟着,看见了江蓠那冷冽到足以杀死晚春午后阳光的犀利眼神后,他立刻闭上了嘴。   这女人太可怕了,眼神杀这种东西,杀伤力太强了,建议从宪法上禁止使用!   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又补上了一句,“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小跑着离开了江蓠的办公室。   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江蓠强忍了几秒钟,“噗”地一下笑出了声来。   然后。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小声嘟囔道,“他…竟然喜欢那种么……”   说话间,不知想起了什么,白皙的脸颊上晕开了一抹樱色。   (今日状态不佳,少更一点……) 第三十二章 老宅   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离开后,穿过一条小巷,沿着熟悉的街道,陆以北脚步轻快地向着陆家老宅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想到,刑鸢的办事效率竟然那么高,昨天才告诉了她獬豸冠到手的消息,今天江蓠便收到了通知邮件,紧跟着就要离开花城,去司夜会总部完成灵纹进阶了。   也没有想到,江蓠竟然会提出要吃他亲手做的饭菜。   在这样的前提下,静怡公寓那边,肯定不适合做为约会地点。   猝不及防之下,陆以北根本来不及安置王嘤嘤,就算能暂时把它藏起来,公寓里的灵能波动残留,也能让江蓠发现它的存在。   虽然江蓠肯定不会举报陆以北,但是窝藏天灾级怪谈和篡改月光计划契约书,这两项罪名,严重程度可大可小,陆以北觉得,与其让江蓠知道了,然后包庇自己,内心备受煎熬,还不如干脆不让她知道。   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作奸犯科了……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   司夜会办案,也是要讲证据的,对吧?   陆以北想着,定了定神,稍微加快了些脚步,向老宅走去。   ————   暮春时节的牡丹街上,飘荡着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夏日未至,郁郁葱葱的柳树梢下,已有几只知了迫不及待地发出了青涩的啼鸣。   穿过牡丹街曲折的街道,陆以北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回到了自家门前。   驻足在白墙青瓦的建筑物前,抬头看着那一副写着【陆记川菜馆】的匾额,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   老爹拿着亲手写的店名,找人制作招牌时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还说什么要把连锁店开遍全球呢!开出牡丹街都费劲……”陆以北吐槽了一句,掏出钥匙,插.进锁孔,缓缓地转动。   “咔哒——!”   伴着一声轻响,门开了,午后阳光洒落。   屋子里很干净,大厅里的餐桌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东侧那扇坏掉的窗户也不知何时修好了,柜台里那些过期许久的酒水也被清理掉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洁剂特有的香气。   整间屋子,完全不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奇了怪了,怎么会这样?”陆以北诧异道。   虽说他搬走之后,水哥偶尔也会过来打扫一下,但是绝对不会做得这么细致。   “难道进贼了?”   陆以北想着,微眯起了眼睛,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了通   向二楼的楼梯上。   沉吟了两秒钟,默默地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灵台净业握在手中,他迈开步子,沿着楼梯走上了阁楼。   阁楼格局很简单,不到三十平米的空间,被墙壁分割成了一间狭长逼仄的客厅和两间很小的卧室。   事实上,陆以北在上初中以前一直都是跟老爹睡在一起的,后来老爹看他年纪逐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隐私了,这才运来了板材将一间卧室分隔成了两间。   一台电视、一张廉价的双人沙发、一台容量很小的冰箱便将客厅堆得满满当当,甚至连一台洗衣机都塞不下,只能挪到了老宅后的小院儿里。   在以往每逢阴天下雨,父子俩洗衣服都会成为一大难题。   不过,下雨天洗澡又会变得很方便,不用去澡堂,在自己家里就可以。   也得亏是陆家老宅的后院儿墙比较高,不然每到下雨天,街坊们都能看见,一个大裸.男,带着一个小裸.男,满身泡沫的,在小院里狂欢,深入探讨长毛象和小象的区别。   还有……   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事物,陆以北脑海中浮现起一件件不愿遗忘,又不愿想起的事,知道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喧闹。   下午四点半,到了放学的时间,几个不知道什么年纪的少年,踢着足球,吵闹着跑过,声音消失在了老街的转角。   陆以北收回注意力,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尖在廉价的双人沙发和电视上轻轻划过。   指尖,没有留下半点灰尘。   他拉开冰箱,愣了一下。   冰箱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吃,都只吃了一半,似乎是给什么人留的,但是放了太久,大多数已经开始变质了。   关上冰箱,陆以北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将两扇卧室的门推开。   老爹的卧室如他上一次来时一样,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床被拆掉了,架子靠在墙角,老爹的遗物用几个大纸箱装了起来,堆放在一起,蒙着厚厚的灰尘。   而当陆以北推开他曾经的卧室房门时,略显疲惫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愣在了原地。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很小的写字台,床上放着简简单单的白色碎花床单,轻薄的被子整齐的叠放在枕头上,写字台被收拾得很整齐,那些陆以北曾用过的课本,被按照年级顺序,整齐摆放在书架上。   靠床的窗户半开着,窗台上摆放着一个小花盆,种着一株不知名的野花,那白色的花朵已经枯萎了,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那香味绝不是工业合成的芳香剂的味道,而是某种属于大自然花草的清香。   这样的场景,跟陆以北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虽然有轻微的洁癖,但是房间依旧长时间处于混乱状态下。   毕竟,干净和整齐,其实没有太大关联。   “见鬼了,这是什么情况啊?”陆以北挠着后脑勺嘟囔道。   事实上,在踏上阁楼的刹那,他就敏锐的感觉到,有人曾经来过这里。   那种感觉是一种直觉,就像是被人从背后注视时,绝大多数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有所感觉一样。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就像是有一个小贼,溜进了他家里,不仅没偷东西,还帮忙完成了一次大扫除,甚至还铺了床,住了一段时间。   属实离谱!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干这种事情呢?   陆以北想着,很快便行动了起来,仔细地将自己的房间,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   然而,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那人将他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收拾了一遍,整齐有序的放在一起,却除了空气中那淡淡的清香外,什么痕迹也留下。   陆以北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有说不上来,毕竟他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在他万般不解之际,一阵微风突的从半开的窗外吹来,在屋子里游走,惊扰了藏在某个角落里的某样东西,发出一阵悦耳的轻响。   “叮铃……叮铃……”   那声音很微弱,很清脆,听上去像是有精灵从屋顶跑过一样。   陆以北愣了一下,竖起耳朵细细聆听了几秒钟,这才发现,那声音是从卧室窗外传来的。   站起身来,循声看去。   只见,窗外那棵颇有年头的石榴树树梢,竟挂着一串古铜色的铃铛,看上去像是有人翻窗进入房间,不慎被树枝挂住,落下的。   石榴树被暮春的风吹动着,轻轻摇晃,树梢的铃铛便伴着树梢半开的艳红花朵,倾泻出一阵泉水似的轻响。   陆以北走上前去,推开窗户,将那一串铃铛摘下,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身子突然像是触电了一样,轻颤了一下。   一副画面,突然闪过了他的脑海。   那身着白衣的少女,坐在牡丹街的老石塔上,双腿垂在围栏外轻轻摇晃,脚踝上古铜色的铃铛微微发出声响,她诧异地转过头来,紧跟着嫣然一笑道,“诶!最近没空过来啦?”   “没关系,我找到什么好吃的了,给你留一半,等你下次来,再分给你吃!”   然后……   那笑容渐渐地,便与神国雏形教职工大院里那张勉力挤出笑容的面庞,重合在了一起。   “在我家住过的人……竟然是小花?可是……她跑到我家来住着干什么?那她现在……走了吗?”   陆以北满腹疑惑地喃喃自语着,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他顿时心绪一阵慌乱,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   就像是做贼被当场抓获了一样。   他静静地听着楼下的响动,只听见那人推开了大厅的窗户,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便再没有了响动。   等待了片刻,见那人没有上楼了意思,陆以北蹑手蹑脚的走向楼梯口,鬼祟地探出脑袋,向楼下看去,然后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水哥?他怎么来了?来打扫为什么吗?也不像啊!哪有人打扫卫生还带着剑的?而且那把剑……陆以北腹诽。   白开手中的那柄长剑,并不是他平时常用的配剑。   那柄剑有着银色的剑鞘,剑镗样式古怪,像是植物的根须缠绕在一起一般,透着几分淡蓝。   这柄剑陆以北小时候在白开家里见过一次,被他单独用一间很小的屋子保存着。   他当时见那柄剑造型别致,想要拿下来瞧瞧,却被老爹痛揍了一顿,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那柄剑了。   水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把这柄剑给拿出来了?   陆以北不解地想着,收回了思绪,快步走下楼去,冲着出神的白开,清了清嗓子,“咳咳!”   听见背后传来声音,白开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猛地转过身来,看见身后的人是陆以北,眼中那股凌冽逐渐淡去,化作了一抹笑意。   “吓我一跳,原来是小北啊?你怎么想起跑这儿来了?你不是说,不想来这里,免得睹物思人吗?”   “这……”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因为我成长了,感觉能接受了,所以回来看看。”   他说的其实也是实话,有了跟王美丽女士的短暂相逢然后永别,面对老爹的逝去,他已经比以前更能接受了。   就好像是,感染的伤口,被暴力撕扯开伤疤,放空了伤口里的脓液,反而能够更快恢复一样。   要是换了以前,静怡公寓不方便招待江蓠,陆以北也不会带她来老宅。   “倒是你,怎么跑到这儿一个人伤春悲秋来了?”陆以北疑惑道,“难道是跟干妈那什么生活不和谐了?”   “谁跟你说的?她跟你说的是不是?”白开辩驳道,“我跟你将,那是诬,是造谣,换做是谁连夜从花城一路跑到锦官城,也没力气了吧?”   陆以北,“……”我就随口一说,你们还真不和谐啊?   “我来这儿,是因为……”   “别说是来怀念我老爹的啊!”陆以北指着白开手中那瓶酒,打断道,“他不喝白酒。”   “他……”白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突的注意到了陆以北手中的古铜色铃铛,微蹙了一下眉头。   沉默了几秒钟,他才继续道,“好吧,就是不太和谐……”   他虽然认出了陆以北手中的,正是南岭荛花随身的铃铛,但却不愿跟陆以北提起。   陆以北是陆鸣的孩子,本应该背负着跟他老爹一样的,镇守玉门的宿命。   他老爹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宿命,若是陆以北再去到玉门,搞不好就得留在那里了。   作为长辈,白开当然是想南岭荛花和陆以北都能够快乐幸福的。   所以,陆以北不能去,南岭荛花也得离开,至于怎么做……   就让大人来想办法好了!   为此,就算风评被害也没关系。   谁叫我摊上了两个要命的师兄呢?白开想。   听完白开的话,陆以北点点头道,“嗯,年纪大了,你之前那种浪法儿,还经历过富婆快乐系列洗礼,有今天也能理解。”   说话间,他顺势将铃铛收进了兜里。   注意到陆以北这一举动,白开皱了皱眉,但很神色便恢复如常,冲陆以北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滚蛋,滚蛋,小孩子懂什么?等你啥时候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水哥。”   “嗯?”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所以,有了老婆之后,爱就会消失对吗?”   白开嘴角抽搐了一下,扬了扬手中的酒瓶,恶狠狠道,“那你留下来陪我喝两杯?感受一下干爹的父爱?”   “算了!”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喝酒伤身体,我不想变得跟你一样,不和谐。”   说完,他小跑着离开了老宅,没过几秒钟又折返了回来,贼兮兮地冲白开问道,“对了水哥,你还记得刘半仙么?我之前见过他。以前他不是有卖那个什么,十鞭大补丸吗?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白开,“……”   咕,咕咕咕,咕咕   今天奶奶过生日,来不及码字。   请假一天,明日尽量多更一些。 第三十三章 望气、卜问、招魂   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办公楼前,古色古香的小院儿里。   李轩沐浴着下午四点半初现疲态的阳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做了一个深呼吸,贪婪地让空气充满肺叶。   暂时不用见到讨厌鬼同事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送走了麻烦精师妹也让人喜悦,两件好事儿交织在一起,带给了他如梦一般幸福的体验。   这样的快乐,怎么能不跟人分享呢?   李轩想着,嘴角微微上翘,掏出手机,给他的师父碧虚子拨去了电话。   “喂?师父吗?对是我,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华桑斜眼看着自家师兄,微张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虽然她很能理解李轩此刻的心情,毕竟她的师妹付辛夷,也是一个既麻烦又讨厌的家伙。   但是,李轩此刻的表现,已经不能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范畴了。   半天前,他明明还是一副仿佛一大坨发馊五花肉般颓唐糜烂的模样,现在却已经脱离轮椅站了起来,活蹦乱跳,两相比较,简直就是安青看了都想大呼“卧槽!”的医学奇迹。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注意到李轩那张笑逐颜开的脸上,印堂发黑,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半阖双目,收敛心神,将灵能灌注向了双眼,默默地施展了望气术。   华桑修习这望气之法,是为了时刻监测自己的灵纹状态,以便随时调整灵印,进行压制。   正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灵纹状态已经维持平稳状态很长一段时间了,之前两次灵纹失控时,她才会感到奇怪。   不过,望气术除了能够观测灵纹之外,还有一个附带效果,那就是探知目标的情绪和运势,虽不如占卜起卦准确,但也能略知一二。   伴随着霞光闪过双眸,薄雾如纱帘般,在她眼前揭开,她看见了李轩的灵纹虚影。   虚影之上点缀着一团团宛如泥浆的斑驳污渍,那是黑夜侵蚀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在虚影的头顶,还有几缕淡黄色的薄雾氤氲。   气为黄者,快乐自由,活力释放,内心充满喜悦与满足,也是一种能交好运的气息,恰合李轩此刻的心情与状态,没什么问题。   可是,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会印堂发黑呢?   就在华桑疑惑不解之际,视线中李轩的灵纹虚影上,突的冉冉升起了一缕黑气。   气为黑者,阴暗不祥,祸端暗藏。   怎么会这样呢?   华桑皱眉,正想要提醒李轩,让他最近谨言慎行,以免招惹祸端,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开间他头顶的黑气又浓郁了几分,隐隐有盖过淡黄色气息的势头。   “是啊,有人送华桑师妹回去,您老就放心吧!这次保证不会再出岔子了!”   “什么?当然不是我啦,您也知道的,我对花城司夜会是多么重要,离了我,这边根本没办法正常运转,我工作很忙的!”   “谁送华桑师妹回去啊?陆以北啊,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特别烦人,还经常给我添麻烦的后辈,对了师父,那家伙还说向往咱们大纯阳宫,等他去了,劳您帮我好好教育一下他……”   看着正与师父通话中的李轩,华桑的瞳孔突然颤抖了一下。   紧跟着,她便轻呼了一声“卧槽!”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从轮椅上跳了起来,三两步便窜到了小院儿的角落,在歪脖子老树后躲了起来。   趋吉避凶是一个正常人的本能,她可不会嫌累嫌麻烦。   蹲在歪脖子老树下的菇娘,抬头看向华桑,满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华桑看了一眼姑娘,抬手指了指李轩,解释道,“那家伙黑云盖顶,厄运将至,谁粘上他,谁倒霉。”   此刻,李轩的灵纹虚影上方,浓郁的黑气弥漫,不断扩散,汹涌翻腾间,隐约透出几缕血光,虽不至于死于非命,但也是大难临头之相。   此刻,在李轩的头顶,浓郁的黑气弥漫,不断扩散,汹涌翻腾之间,隐约透出几缕血光,大有死于非命之相。   只用了半通电话的时间,就将自身刚刚凝聚的吉运败光,李轩这波操作,简直是足以载入望气术教科书级别的乐极生悲。   听了华桑的话,菇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华桑的意思她听懂了,简单来说就是,“有MAYBE,咱们不跟他玩!”   紧跟着,她便像是完全不在意李轩接下来会怎样似的,默默地拆开了玉米饴的包装纸,塞进小嘴,慢慢地抿了起来。   也不知道陆以北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再给她送小零食过来,她得省着点儿吃才行。   嗯~玉米好棒哟!   “老实说,陆以北这小子作为一名司夜会干员,还是挺有天赋,就是性格和人品实在太差了,我相信经过师父您老人家的调.教,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能改头换……喂,师父?师父您还在吗?”   “奇怪,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挂掉了呢?”   ——————   与此同时,真武山,大纯阳宫,后山深处。   青山环绕间,遥见一道飞瀑自苍翠林木间坠下,落入一方小小的碧水寒潭,寒潭虽不大,不过二三十米见方,但极深,水色碧绿透青,隐含着几分玄妙灵韵。   寒潭边上,盘膝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身着一袭玄青色道袍,衣襟微敞,神态怡然。   一头异兽伏于老道身旁,它体态形似一只巨犬,却更加神俊健硕,通体生满泛着金属光泽的青色灵片,柔顺如绢帛的淡金色,从头顶延伸到粗壮有力的尾巴末端,凉风袭来如旌旗般轻轻摇曳。   这异兽大纯阳宫的镇山神兽,一尊有着水麒麟部分权能的水庶兽。   此刻,水庶兽那头角峥嵘的硕大头颅,侧卧在老道怀中,撒娇似的轻蹭着。   “哈哈,乖,乖,下次下山,还给你带你最爱的紫灵芝回来。”   老道朗声笑着,双手轻抚水庶兽的脑袋,十指在浓密的金色鬃毛间挠来挠去,惹得水庶兽发出阵阵舒适得鼻响。   谁能拒绝得了猫猫狗狗一类的生物撒娇呢?张淮南也不例外。   远远看去,寒潭边这一人一兽,沐浴着夕阳,让人想起傍晚街边的老人与狗。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快地从身后逼近了张淮南,来势汹汹,脚下卷起一阵风声呼啸,吹得寒潭四周野草沙沙作响,   来人是一名身着皂色长衫,神色惊慌的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跃过有清泉趟过的青石落地时,放缓了脚步,而后驻足在老道身后一米处,冲老道欠了欠身子。   中年道人还未开口,老道便眉毛一挑,询问道,“慌慌张张地作甚?碧虚子,你也是师门里的长辈了,要给弟子们做好榜样。”   “处变不惊方是我等修行之人该有的处事态度,你如此莽撞,叫弟子们看见了,不好。”   “掌教真人教训的是。”碧虚子应道。   “说吧,找我何事?”   “回掌教真人……”碧虚子抱拳道,“我那身在花城的弟子李轩,刚刚给我来电说,华桑要会来了,这次有人送她。”   “哦,好事儿啊!”张淮南微笑道。   “但是……”碧虚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开口道,“但是,李轩说,送华桑回来的人是花城的预备干员,陆以北。”   “哦,预备干员陆……嘎!”张淮南话说到一半,嘴角猛地一抽,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怀中水庶兽头顶的鬃毛,顿时揪下来了一大撮,露出一片光溜溜的鳞片来。   水庶兽前一刻还沉浸在被撸的快.感中,幻想着即将到嘴的紫灵芝,下一刻就被揪掉了“头发”,头顶一凉,就挺秃然的。   吃痛间,它瞪圆了双目,身躯扭动,四蹄乱舞,“嗷!”一声,脱离了张淮南的怀抱,驻足在寒潭边上,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寒潭中,没了踪影。   “你刚才说谁送华桑回来?”张淮南深吸了一口气道。   “撸狗”撸到忘我,竟没有注意到祸事暗生,这下麻烦大了!   “陆以北。”碧虚子小声回应。   “好你个李铁栓,你看看你教出的徒弟啊!”张淮南急得直呼碧虚子俗家姓名,“之前不是让你告诉李轩,别招惹陆家小子了吗?”   老夫明明都把灵台净业的碎片,给他送过去了,进修名额也给截胡了,要不是李轩这小子捣乱,他根本就不会来大纯阳宫!   碧虚子,“……”   刚才谁说,要为人师长,要处变不惊,给弟子们做好榜样来着?   呵,有人急了,是谁我不说!   “的确跟他说过了,他也没去招惹陆以北,可是……”碧虚子苦笑道,“可是,您也没说,不让他请陆以北代替他送华桑回来啊!”   人家还想让我帮忙,调.教一下陆以北,帮他改改臭毛病呢!   思索间,见张淮南变了变脸色,碧虚子急忙道,“掌教真人,您要是真害怕,干脆让青霞子把华桑逐出师门,别让她回来了算了。”   “胡闹!”张淮南低吼一声,正色道,“入大纯阳宫门下,便天塌了,只要不是她亲手捅的,她就仍是我大纯阳宫弟子,此等言语以后不可再说!”   再说了,我张淮南纵横一生,无敌于天下,我会怕?   就算怕,也只有一点点!张淮南想着,傲娇地扬了扬脑袋。   闻言,碧虚子欠了欠身子,“掌教真人教训得是。”   张淮南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罢了,我先去一趟紫霄台。”   碧虚子愣了一下,疑惑道,“您去那里干嘛?”   所谓紫霄台,乃是大纯阳宫作法唤雷之地,根据灵能强弱不同,召唤的雷霆,打击范围几乎可以覆盖整个东北半球。   张淮南握拳,扫了碧虚子一眼,幽幽道,“你说呢?自然是去劈死李轩那个不肖弟子!”   说罢,他广袖一挥,身体四周顿时荡漾开层层无色涟漪,下一刻身影骤急,化作一道水色流光,冲天而起,直奔远处高峰飞去。   “……”碧虚子目送着张淮南远去,沉默了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童年的阴影需要一生来治愈,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传说中那位前辈给掌教真人留下的阴影太严重了。   虽说,以掌教真人现如今的实力,哪怕是传说中那位前辈亲至,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但是这种事情,就像是手持老父亲一样,就算父亲老得已经提不动七匹狼了,但心中的敬畏,也不会消散。   不过,碧虚子一点儿都也不担心李轩的安危,他知道掌教真人向来护短,说的都是气话。   他老人家真要是起了杀念,根本不用去紫霄台。   以天灾级灵能力者的恐怖手段,杀人于千里之外,并不算难,若仅是诛心也能让李轩的爱车全体原地自爆。   紫霄台独自一人难以控制,且真武山相去花城甚远,即便是张淮南操作,降下雷霆,也无法将李轩劈死,顶多让他受点儿皮外伤,还没华桑造成的黑夜侵蚀来得严重。   甚至,还有淬体炼骨的功效。   大纯阳宫内,那些专修体术的弟子,就时常利用紫霄台修习。   “啧啧,臭小子,还跟为师吹牛,说什么花城司夜会离了他不行。真以为,为师会信他的鬼话?”   “嗯,给那小子一点儿教训,让他早点儿明白,和光同尘与时舒卷的道理,别什么闲事儿都瞎操心,也不是坏事。”   碧虚子其实挺喜欢李轩这徒弟的,天赋算得上出众,为人又有正义感,但缺点也很明显,疑心病,好八卦,爱显摆,还爱杠,屡教不改。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   掌教真人亲自出手,不打通全身筋脉不停手的那种。   ————   耳边响起了忙音,李轩放下手机,满脸疑惑地看着屏幕,沉吟一阵扭头看向华桑,在看见那空荡荡的轮椅后,愣了一下子。   “奇怪,才一通电话的功夫,怎么就没影儿了呢?跑那儿去了?”   “轰隆——!”   李轩正自言自语着,天空中突的滚过了一阵沉闷的雷声,铅色乌云在天空中堆积,呼吸间便笼罩了整条牡丹街,乃至更远的地方。   就在他抬头地刹那,湛蓝的雷光,如狰狞大蟒,张牙舞爪地从天际落下,不偏不倚地倾泻在了他的身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渡劫一般。   “轰隆!”   雷光轰然炸开,小院儿地面陡然一震,在一片耀眼的光芒笼罩下,细小的电弧,像是四散逃逸的蛇群一样,贴着地面疯狂游走。   雷光中,一道人影不断抽搐着,手脚乱舞,像是在跳着一支动作诡异的舞蹈。   看着跳着真·霹雳舞的李轩,华桑微张了一下嘴唇,发出了一声轻呼。   “咦?”   怎么是紫霄壬水雷法?   何人唤雷,电疗师兄?   就在华桑思索之际,雷光散尽,浑身焦黑地李轩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天空还未消散的乌云,一张嘴,口中便飘散出了一团黑烟。   紧跟着,还不等他回过神来,雨便下了起来。   暴雨一阵猛过一阵的亲吻着大地,借着暴雨掩护,一道道璀璨耀眼的雨柱,裹挟着小蛇似的电弧,倾落而下,宛如加特林开火一般,扫射在了李轩身上。   雨柱在他的身上飞溅,电弧则钻进了他的身体,紧跟着在他的体内爆炸开来,一时间,四肢百骸都充斥着被电击的酸爽。   一分钟后,雷光突然停滞片刻,但李轩头顶的乌云仍未散去,反而酝酿得越发厚重,像是加特林打完了一梭子子弹,正在重新装弹一样。   见状,华桑离开了藏身处,快步向着李轩走去,伸出手欲要扶.他起身。   虽然她看得出,那唤雷之人,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李轩,除去第一次雷击外,后面的扫射皆控制在安全范围。   但是,就这样让师兄继续被劈下去,多少有些可怜,她于心不忍。   然而,她刚走出去几步,便见李轩颤颤巍巍地竖起一只手掌,表情坚毅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师妹且慢,无需帮我,我并无大碍!”   是真的无碍!   除去第一次雷击险些将他击伤以外,之后的雷击,几乎每一次都精准的落在了穴位之上。   伴随着电弧在体内爆炸,不仅一点点蚕食化解了,华桑师妹造成的黑夜侵蚀,还刺激着他的灵能,在体内汹涌翻腾,淬炼肉体。   这短短几分钟功夫,就顶得上他努力控制饮食、高负荷运动三五个月的成果了。   以前在大纯阳宫的时候,碧虚子便让他去紫霄台利用雷法炼体,说是对他修行大有裨益。   他怕疼根本不去,还找了一个“我是主修符篆的弟子,又不是那些肌肉佬,炼什么体?”的借口,来说服自家师父。   现在看来……   师父诚不欺我啊!   本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被惩罚,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惩罚,分明是知道我受到了黑夜侵蚀,在帮我疗伤嘛!   虽然电弧在体内炸开的时候,带来的痛痒让人痛不欲生,但是痛过之后,便莫名地舒爽,我都快要爱上这种感觉了!李轩兴奋地想。   远远地,华桑发现,李轩的脸上竟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顿时一愣。   就在这时,雷霆再起,沐浴着雷光,李轩闭上了双眼,张开双臂,发出了一阵极度享受的鼻音。   “嗯~嗯~啊!”   仿佛那雷光,已不是雷光,而是手法精妙的马杀鸡。   “???”华桑看着李轩,打了一个冷战,悄然远离了他几步。   坏了!师兄这是沾染上奇怪的癖好了,还是脑子被劈坏了?   ————   片刻后,真武山,紫霄台。   山巅,清澈湖水环绕下,由一块巨型雷击岩雕刻而成的复杂法坛中央,一名老道悬浮在半空中,苍白须发与玄青色道袍无风自动,密密麻麻的咒文自他的身体四周腾起,凝聚成复杂的符篆,飞向天际。   良久。   张淮南缓缓落地,广袖一挥,散去了雷光,傲娇地冷哼了一声,退出法坛,背负着双手,沿着山间小道,慢悠悠地向后山走去。   事实上,自第一道雷击落下时,他心中的怨气便已经消了,转念想到自己竟因为一时冲动,折磨了徒孙,不免有些愧疚,即刻便调整了咒式结构,改小施惩戒为暴力疗伤。   至于为什么是暴力疗伤……   让弟子在中百般锤(ZHE)炼(MO)中成长,这难道不是大纯阳宫的传统吗?   太容易得来的好处,就像是太容易追到的姑娘,是不会被珍惜的!   张淮南想着,摇了摇头,掏出了一部老人机,打开通讯录,翻找出了【兵主】的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嘟——嘟——!”   “喂,阿兵吗?我老张啊!”听到电话接通,张淮南笑盈盈道,“我有个事儿想问你,你现在方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了兵主沉稳厚重的声音,“前辈,最近我不方便下棋,也没兴趣钓鱼,您还是……”   “嗨,误会,误会了!”张淮南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商量的,去玉门支援调查的名单,定下来了吗?没定下来的话,老夫推荐个人怎样?”   虽然不会把华桑逐出师门,但是派她去历练,让她短时间内无法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您说这个啊!”兵主道,话语中带着几分庆幸的意味,“恐怕不太方便,淮源君和无字书二位,在会议当天就按照计划率领二十名A级灵能力者出发了,昨日便已经抵达玉门周边。”   “此时此刻,恐怕已经深入戈壁,联系不上了,除非您有空走一趟,否则……”   张淮南,“……”   兵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部队已经出发,再想推荐人加入,除非他亲自送过去。   但张淮南是不可能离开的。   最近前日蚀会活动日益频繁,后有奇迹教团圣子重临造成的,周边国家动荡,大量奇迹教团成员和境外势力潜入Z国,需要他坐镇后方。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计划泡汤了。   会不会太巧了一点,刚好就已经进入戈壁深处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要不是清霁师兄的血脉就好了,那样的话,老夫就能一拳打爆他脑壳。张淮南想。   “前辈,您还有什么事情吗?”见张淮南久久没有说话,兵主询问道。   “哦,没事了,改天一起打门球。”   张淮南说了一句,不等兵主拒绝他的老年运动邀约,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沉吟了一阵,他收起了老人机,顺势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来,轻轻抛向空中,然后探掌接住。   人在面对困难时,通常会分为三个应对阶段,首先是依靠自身经验,自身经验无法解决时便会借用科学手段,当科学手段也无法解决,甚至无法解释时,便会求助于玄学。   虽然到现在为止,张淮南仍旧有许多种办法,阻止或延缓陆以北前来大纯阳宫的时间。   但是作为一名可以窥探少许天机的灵能力者,在三番五次插手未果,他冥冥中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应,于是,便随手起了一卦六爻金钱课,问卜吉凶。   仔细分辨了一下铜钱所显示的卦象,张淮南那双微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开,略显浑浊的眸子微微一颤。   卦象变了!莫非……陆鸣小子的鬼招,真的起作用了?   若是这样的话,让那陆家小子跟华桑一起回来,似乎也并无不可!   那样的话,老夫说不定还能帮上他一些忙,以免他误入歧途。张淮南想。   是的,他对于清霁子孙后辈的恐惧,并不像是他表现的那么严重。   有心理阴影是不假,但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有一点点,否则当初陆鸣根本不可能将华桑送上山来。   但陆以北是个特例,他不仅是清霁的子孙后辈,还有可能是一个会带来灾难的祸害。   当年陆鸣第一次上山,求他收留尚在襁褓中的陆以北时,他便很理解陆鸣的想法。   让陆以北在大纯阳宫内成长,有诸多师长看管教导,应该能够避免他误入歧途。   然而,在收下陆以北前,张淮南照例起了一卦,卜问陆以北留在大纯阳宫内成长的结果。   卦象下坤上艮,乃剥卦,此卦阴盛阳衰,小人得势,诸事败坏。   留在大纯阳宫,无论是对陆以北还是大纯阳宫,都相当不利。   这种天定的事情,张淮南也无法扭转,只能请退了陆鸣,并尽量避免大纯阳宫跟陆以北产生关联。   让华桑借由锚定祁南竹特殊空间的契机,把灵台净业给陆以北送过去,已经是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的接触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起卦占卜的结果,只有他和陆鸣知道,他一直以来表现得极度恐惧清霁子孙,也是为了保护陆以北。   否则,他不会动手对付陆以北这个可能威胁到大纯阳宫的祸害,却不敢百分百保证,门下某些行事激进鲁莽,守护宗门心切的弟子不会动手。   而现在,才过了几日,再卜一卦,卦象竟变为了下兑上艮的损卦,情况就不一样了。   此卦损益相间,损中有益,益中有损,只要慎重对待,应损则损,便可少损而为益。   从问卜的结果来看,堵不如疏,顺应自然,小心应对或许更佳。   要是早这样,把那小子留在上山,收做弟子,不就没这么多糟心事儿了嘛?   我堂堂大纯阳宫掌教,天灾级灵能力者,还要演出一副畏惧一个毛头小子的样子给门人看,简直有失威仪!   对,都是演的!现在的我还会怕清霁师兄?   只是……   张淮南收起铜钱,举目向前看去,天边疲乏的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夜色正在隐灭白昼最后一抹迷人的红光,一只只拳头大小的纸灯笼,连成串,似有生命一般,贴着山间小道两侧跑过。   只是,为什么当初的卦象会说,陆家小子上山,将造成阴盛阳衰的局面呢?   这太奇怪了!   ————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花城大学城边缘的烂尾楼。   “嗯唔嘤——!”   一阵酥软入骨的娇吟在烂尾楼深处回荡开来,很快便有一名身着红白撞色冲锋衣,面容冰冷的少女,从阴影中款款走了出来。   寻找到昨夜招魂索朗白玛的地方,陆以北熟练地架设好香案,摆上香炉、供品、祭酒,然后“哗啦”一声,从神国雏形中,倾倒出了一堆杂物,埋头翻找一阵,找到了那条金项链。   小手微微握紧项链,她的目色渐深,自言自语道,“轮到你了,臭弟弟,今晚老子有的是时间,刨出你所有龌龊的小秘密!你跟学姐的闺蜜苟且时用的什么体位都得给我交代咯!”   于是,针对胡川的定向招魂,开始了。 第三十四章 它奇迹般地贯穿了你的胸膛   夜幕下,一栋栋烂尾楼静默着,仿佛被世人遗忘的巨大骸骨,楼层间漆黑幽深的空间,便是寄居在骸骨中,虫豸的巢穴。   最深处那栋烂尾楼内,地下停车场空荡无人。   灵能波动激起微风,在黑暗中盘旋着,卷起尘埃,形成微小的龙卷,伴随着一曲《LOSTRIVERS》,在偌大的空间里穿行着,宛如起舞的鬼影。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隐约有烛光闪烁。   两盏冥烛昏黄的烛光,照亮了香案前少女精致的面容。   少女身穿一袭好似中世纪邪恶女巫的破烂长袍,戴着一副色彩鲜艳,造型狰狞的鬼神面具,粉白长发在身后随意披散着,被微风吹拂着,轻轻摇曳,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向后延伸,直至被黑暗吞没。   远远看去,就像是邪教徒在进行某种献祭仪式一般。   之前拷问索朗白玛时的情况,历历在目。   胡川作为普通人,最多是一名低等级灵能力者,残留在遗物上的魂灵不可能太强,很有可能不等陆以北问出什么东西来,便承受不住拷问,破碎溃散。   所以,这一次陆以北稍微改变了一下策略,决定放弃暴力拷问,改为人文关怀。   阴间气息十足的音乐,接地府的装扮和布置,被黑暗笼罩的破败地下停车场,一定能让已经成为死鬼的胡川,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放下戒备。   这样一来,她只需要稍微施展开一点魅惑能力,就能取得他的信任,使其娇羞,套取……   等等,我现在已经变成这种蛊惑人心的绿茶婊人设了吗?   不对,重来!   只需要稍微施展一点手段,就能取得他的信任,使其敞开心怀,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陆以北想着,双手将时间胶囊里找到的项链举到身前,闭上双眼,将灵能波动扩散出去,包裹住整个香案,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伴随着咒语诵念,项链上弥漫出薄雾,似水一般流淌,带着陆以北的声音和意念延伸向虚空。   恍惚间,陆以北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向她投来了视线,一阵阵诡异的低语在耳畔回荡。   那些“围观群众”又来了。   她没有理会那些视线,静静地等待着,像是抛出了诱饵的渔夫,等待大鱼上钩那样,等待着胡川的魂灵响应。   时间一份一秒流逝。   五分钟后,陆以北停止了念咒,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等到上一次成功定向招魂索朗白玛时,意念游丝轻颤的感觉出现,胡川的残念魂灵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让她连许诺的机会都没有。   那种就好像,这片“鱼塘”根本没有鱼,又或是“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一样。   “……”   怎么会这样?   是我念错咒语了吗?   还是说,普通人的残念魂灵,本来就比高等级灵能力者更难召唤呢?   陆以北腹诽着,走到古拙破旧的香案旁,仔细检查一下定向招魂咒式所需的材料和物品是否完备,认真地回忆了几遍清霁教她的咒语,确认无误后,重新施展了定向招魂咒式。   燃烛迎灵、焚香上贡、祝酒念咒……将这样的流程,重复了数遍后,她停了下来,看着香案上摇曳的烛火,陷入了思索。   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怕普通人的残念魂灵,比高等级灵能力者更难召唤,尝试了这么多次,就算不能成功,也多少该有一点微弱的反应了。   一定是有什么因素,影响了咒式,造成召唤失败。   陆以北拿起那条金项链,反复端详了一阵,皱起了眉头。   利用索朗白玛进行了二十多次实战演练后,陆以北对定向招魂咒式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   按照清霁所说,他当年第二十多次进行定向招魂的时候,手法已经是登堂入室的级别了。   陆以北虽然自认为天赋不如自家老祖宗,但是练习了那么多次,至少也是小有所成的程度,施展咒式的流程不可能出错。   而用作召唤媒介的金项链,她也跟断头学姐反复确认过,胡川绝对接触过不止一次,并且他当初送学姐项链时,还是亲手为学姐戴上的。   肥二爷是个合格的商人,有他自己的原则,虽然经常在交易时耍些小手段,争取更多利益,但是从来不会卖假货,也就说材料没问题。   所以在施展咒式的流程中,唯一可能造成失败的原因,就只有灵能输入不足了。   不过……   排除了这些因素的影响后,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在陆以北的心中浮现。   有没有可能……胡川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根本就没有死?   学校档案中记录的死亡,只是他担心学姐纠缠报复,又或是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制造出的假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陆以北喃喃道,“就只能求助一下那群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贤者了,调查活人的动向,我可不在行。”   没错,就是怪谈聊天群的沙雕网友。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尝试着,在施展咒式时增加灵能输入好了。”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默默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福神铜钱,抛向了天空。   下一次咒式增幅的倍率,大于一是正面,小于一是背面。   她在心中默念着,预判了正反面,伸手接住了半空中正在下落的铜钱。   背面?增幅倍率小于一。   陆以北摇了摇头,随手捏了一记红焰闪,然后散去,紧跟着重新抛出了铜钱。   先前召唤索朗白玛时,她根本没有考虑咒式增幅倍数和灵能输入强度的问题,毕竟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她每一次都成功了。   现在,考虑到召唤胡川失败,可能是施展咒式时,灵能输入强度不足,就不得不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定向招魂咒式这种仪式型咒式,不像是击咒或是御咒那种在战斗中使用的咒式,就算增幅倍率小于一,随机应变,也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定向招魂咒式,若是在增幅倍率很低的时候施展,同时加大灵能输入强度,很有可能事倍功半。   连续进行了十几次,抛投铜钱,红焰闪重置增幅倍率后的操作后,陆以北终于摇到了想要的倍率,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幽怨之色。   淦!以前怎么没觉着咒式增幅这么坑爹?   搞得跟黑心氪金抽卡游戏的仓检机制似的,越想要的时候越不出货!   小老弟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了,如果能让它乖乖听话,我想要多少倍增幅就出多少倍,那就最好不过了。   陆以北想着,重新拿起了项链,踱步来到香案前,施展了定向招魂咒式。   已经通过福神铜钱占卜过,增幅倍率大于五,这次若是还不能成功召唤胡川的残念魂灵,就说明那小子是假死!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   伴随着咒语吟诵,陆以北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能正在飞快流逝,愈演愈烈,就像是一头欲望无法满足的野兽,要把她榨干一样。   该死,这次灵能消耗怎么如此剧烈?   增幅倍率似乎有些过于高了,刚才该占卜一下上限的。   “……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咒式吟诵完毕,陆以北手中的金项链突的轻颤了一下,发出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嗡鸣,下一刻璀璨耀眼的银色浓雾,像是剧烈爆炸激起的蘑菇云一样,自项链上勃然而起,伞盖蔓延出去,几乎覆盖了整个地下停车场。   银色浓雾汹涌翻腾,激荡起强劲的灵能风暴,呼啸驰掣,所有事物都染上了一层银色,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整个地下停车场都在震颤着,引发一阵阵闷响,宛如巨兽低沉的咆哮,伴随着那咆哮声,天花板上剥落的混凝土残渣簌簌落下。   地面上,陆以北从神国雏形里倾倒出的各种杂物,像是被这银色浓雾激活了,不停地轻颤着,叮当作响,不时有一道道样貌各异的人影在那些杂物上隐现,争先恐后的样子,就像是鸟巢里等待投喂的雏鸟。   仔细分辨,那些人影,基本都是陨落在桃源里那场混乱中的幸运儿。   卧槽!这™怕是增幅了有四五十倍!   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惹出乱子吧?   陆以北心情沉重的想着,小手轻轻一翻,手中便出现了灵台净业和数枚炼金脏弹,就在这时,她的耳畔突然就响起了嘈杂声。   仿佛一瞬间上千个肉眼无法看见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这座荒废已久的地下停车场内,或大声欢呼,或惊声尖叫,或破口大骂……各种充斥着极端情绪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   如果说之前施展定向招魂咒式时的低语声,是群众围观车祸的话,那现在就是世纪杯入围赛,国足被某总人口不到十万的小国球队0:5送回家的足球场。   数千双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陆以北,酝酿着令人不安的视线。   那种视线她见过,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外那片金色的平原上,那些追杀她的狼群,看她时便是这种眼神。   啊这……好像坏起来了。   之前施展了那么多次定向招魂咒式,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啊?   陆以北正熟练地把黑锅丢给伊芙利特灵纹,她贴身的衣兜里,突然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   “叮铃……”   是小花遗落的那串铃铛?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响起来了呢?   陆以北低头,眼神疑惑地看了一眼胸口放铃铛的地方,皱起了眉头,之前水哥突然出现在老宅,她又忙着准备定向招魂咒式,差点儿都忘了,自己今天还捡到了这样一件小玩意儿。   下一刻,像是在警告着陆以北什么似的,怀中的铃铛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铃声大作。   “叮铃——叮铃——!”   就在铃声响起的刹那,预判念头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它从后方贯穿了你的胸膛】   察觉到危险,陆以北瞳孔微缩了一下,立刻脚步变换,旋转身子,侧身闪躲。   禁止后.入!   下一刻,尖啸声迸发。   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散落地上的杂物堆中激射了出来,宛如一枚小型炮弹,擦着陆以北胸前飞过,“呲”一声在外套上留下一道白痕,轰砸在了她身后的石柱上。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像是有炸弹在混凝土浇筑的石柱中爆炸那样,石柱瞬间爆开,四分五裂。   破碎的砖块和混凝土散落在地上,转眼间便化作了金色,落在地上叮当作响,仿佛化作了一块块黄金。   陆以北,“……”啥情况啊?点石成金么?   击穿一根石柱后,那道金光却去势不止,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接连撞断了数根石柱,才猛地一个掉头,直奔陆以北飞来。   那东西被刺眼的金光包裹,快似一道闪电,高速旋转着,激荡出一道道灵能波动惊人的气旋,看不清具体是何物,只有一个模糊的细长轮廓。   飞剑?短刀?炼金穿甲弹?   淦哟,真的招出莫名其妙的东西来了!   小老弟该不会在趁机搞我吧?   陆以北一边在心中暗骂着,一边迅速地施展开了身法,身形骤然加速,宛如一只低空飞行的雨燕,灵活而迅捷地闪躲这那道金光的追击。   她能够感觉得到,那道金光下包裹的东西,有着超过A级的不俗灵能波动,还隐隐散发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   错觉一样,竟有几分直面大老板灵能波动时的感觉。   非常不妙!   她因为刚刚才施展了四五十倍增幅的定向招魂咒式,正处于灵能亏空状态,在摸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前,贸然试图将其击落,不是明智之举,只能先行迂回,待到摸清楚那玩意儿的底细后,再做打算。   所以说,故事里的召唤仪式,最终都会招来莫名其妙的东西,不是没有道理的!   【它从左侧贯穿了你的胸膛】、【它从右侧斜后方贯穿了你的胸膛】、【它从后方贯穿了你的胸膛】……   金光击穿建筑的轰响接连不断,就像传说中出鞘之后必见血的飞剑一样,对陆以北穷追不舍。   预判念头一刻不停地闪过陆以北的脑海,怀中铜铃铃声大作。   辗转腾挪间,她尝试着了炼金脏弹、咒式、灵台净业硬碰硬,但结果却是那道金光总是能阴差阳错的,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避开她的攻击。   仿佛开了躲技能脚本一样,走位离谱!   时间一点点推移。   那道金光距离她越来越近了,几乎每一次发起袭击后,都能逼近她几分,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她顿感压力倍增,额前浮现起了丝丝白毛汗。   【它从正前方贯穿了你的胸膛】   啧,你怎么老跟我胸过不去呢?!   脑海闪过了预判念头,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身形骤然向左侧闪去。   然而她的足尖还未落地,那道金光,突然一个九十度急转弯,直奔她即将落脚之处飞来。   见状,陆以北在落地的瞬间,身形一矮,略显狼狈的侧滚了出去,化作黄金的碎石,在她的头顶倾泻。   怎,怎么会这样?   那鬼东西竟然……   预判了我的预判?!   陆以北瞳孔剧震,就在这时,一道预判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它奇迹般地贯穿了你的胸膛】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什么叫奇迹般地?锁头挂是吧? 第三十五章 满地黄金   在意义不明的预判念头闪过陆以北的脑海后,她眼瞳深处骤然亮起了熔岩般赤红的光芒,灼痛感来袭,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种程度的灼痛,至少会受重伤……在灼痛感浮现的瞬间,陆以北根据以往的经验,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她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浮现一团团足以造成严重光污染的发光色块。   “嗡——!”   伴着一声低沉的嗡鸣,那些色块突然汹涌奔腾起来,仿佛大爆炸形成的星云,在银河中激荡开的浩荡洪流。   在那洪流中,有一道极为耀眼的金色光线,自远处延伸过来,直指陆以北的胸膛,在她的前留下了一道形状奇特的徽记。   形似太阳的圆环,生着双翼,似要振翅飞翔,带着一股岁月悠长的气息。   被徽记锁定的陆以北,哪怕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不停地尝试着击落那道金光,而她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却无一幸免的被璀璨的洪流吞没,顷刻间化作黄金,散落在了地上。   躲不开!   她所有的动作似乎都被那道金光预判……不,比起预判,更像是走大运!   那道金光就像是胡乱选择了一个方向飞行,便恰好避开了陆以北的攻击,又恰好出现在了她移动的轨迹上。   一切都像是早就写好了结局的剧本,就是那么的刚刚好,理所当然得像是“人被杀,就会死。”一样。   冥冥中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觉得她就算立刻躲进神国雏形里,那道金光也能通过花城与神国雏形的联系,机缘巧合下,恰好进入神国雏形,继续对她展开追击。   那种感觉,就像是传说中射杀神灵的奇迹箭矢,引弦开弓后,便永不会停歇,直至贯穿神灵的胸膛。   金光愈渐强烈,怀中铃铛,铃声急促刺耳,响个不停。   恍惚间,陆以北的耳畔,响起了一阵低语,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彼端,又好像是有人在身旁窃窃私语。   像是有很多人在发出祈祷,老人、小孩、妇女……   陆以北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却感觉得到他们呼唤的是“奇迹与命运”。   渐渐地,那一道金光逐渐强盛,蔓延出去,将色彩绚烂的洪流,浸染成了耀眼的金黄,旋即光芒大盛。   刹那间,仿佛有一枚闪光弹在眼前炸开了一般,陆以北感觉双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阵刺痛后,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雪白。   糟了!   陆以北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身形飞退,将灵台净业横在身前护住胸口的同时,心中迅速默念起了咒语,在身前张开了数道防御咒式。   “咔擦——!”   在防御咒式张开的瞬间,一阵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陆以北虽然一时看不见,但通过声音,她也判断出,那些防御咒式在与那道金光接触的瞬间,就被轻易撕碎了。   防御咒式被撕碎,陆以北几乎已经脑补出了,金光就会与灵台净业剧烈碰撞,然后以某种她无法预料的方式,绕过灵台净业的守护,洞穿了她的胸膛,瞬间将她变成一尊小金人。   然而……   她脑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毫无征兆的,怀中铃铛停止了震颤,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什么情况?那东西能量耗尽了?陆以北腹诽。   紧跟着,她双眼的灼痛感开始消退,视线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几秒钟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她微微一愣。   在她与那道金光一追一逃的过程中,地下停车场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被那道金光击穿的物体,尽皆化作一块块金黄色物体,散落在地。   放眼望去,金属的光泽分外扎眼,就像是地面铺满了金砖、金币。   一根棒状物,悬浮在她前方半米处,正对着她的胸膛,高速旋转着。   因为旋转速度过快,表面散发金光,以至于轮廓模糊不清,让她一时分辨不出那东西的具体细节特征。   什么鬼东西?   点金棒?棒状怪谈?造型诡异的角先生?   陆以北觉得那东西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被她收入囊中,然后遗忘在了那一堆杂物里。   该死,我就是个垃圾佬而已好吧!   桃源里死了那么多灵能力者和怪谈,很多还不是死在我手上的,难不成还要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住吗?   不过,这鬼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停止进攻呢?   陆以北正满腹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棒状物,就在这时,身上的外套突然蠕动了一下,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守护最好的魔女大人!<(▼ヘ▼#)>   感应到外套透过眷属印记传出的信息,陆以北愣了一下,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外套的表面,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隐约透着几分与那棒状物相似的气息。   “这是……”她微张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紧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眼前微微一亮。   “难道说,在神国雏形里吞噬融合因袭之兽血肉经历,也让你拥有了复制怪谈权能的能力?”陆以北透过眷属印记,惊喜地向外套问道。   然而……   魔女大人在说啥,人家不懂捏!(•ิ_•ิ)?   陆以北,“……”   好吧,指望外套回答问题,是我想太多了。   还是我自己来康康这小家伙,有了什么新能力好了。   虽然作为主人,能够很轻易的知道眷属有什么能力,但她几乎从来不用这份特权。   眷属也是有自己的隐私的好吧?   这次只是特殊情况。   陆以北目光微凝,集中精神利用眷属印记,帮外套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身体,然后心中恍然。   只是模仿灵能波动散发的气息而已吗?有些像动物的拟态?   小家伙是什么时候掌握的?   陆以北担心外套吞噬融合了王嘤嘤的血肉,会出现什么异常,在刚刚离开神国雏形的时候,就帮它检查过身体,但是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   很明显,这种类似于动物拟态、能够模仿灵能波动气息的能力,是它最近才掌握的,或许是完全消化因袭之兽血肉,耗费了一些时间的缘故。   嗯……虽然不是复制权能,没有什么实际的战斗力增幅,但似乎已经很不错了?人家只是一件外套而已,不能要求太高。   王嘤嘤毕竟是天灾级怪谈,独一无二的因袭之兽,仅靠吞噬融合它的部分血肉,想要获得跟它一样的能力,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模仿气息在特定条件下,或许有奇效,比如现在……   陆以北看向悬浮在她面前的棒状物,歪了歪脑袋,她觉得正是因为外套上散发的气息,让这鬼东西,把她当成了同类,才停止了进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棒状物,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试探性地向一旁挪动了一小步。   然后,不出她所料,那棒状物也跟着她向一旁挪动了一小段距离,继续悬停在她胸口前半米处,高速旋转着。   “……”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猛地抬手一指远处,大喊道,“快看那边,有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大章鱼,骑着黑色山羊,追逐发光气泡!”   棒状物一动不动。   “呃,不喜欢这个?那……有穿着假面骑士皮套的魔法少女,踩着骑着雌火龙,追捕赛博精神病呢?”   棒状物依旧纹丝不动。   “……”   妈蛋,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完全没法交流嘛!   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放弃了转移棒状物注意力,趁机开溜的打算,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撒腿就跑,然后心念一动,前方道路上,突然就张开了一道通往神国雏形的通道。   驻足在通道前,陆以北恋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满地黄金,又看了看那直奔她飞来的棒状物,银牙一咬,向前踏出一步,让通道吞没了身形。   有本事你就继续追,追到就让你嘿嘿嘿!   ————   两小时后。   半山小学的废墟中。   陆以北坐在一尊残破的雕像头顶,双手托着脸颊,看着漂浮在面前的棒状物,眼神仿佛一条晒干的咸鱼。   两小时前,遁入神国雏形时,发现这鬼东西没有追来,她着实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她花了近两小时,视察完顾希年背黑锅的工作,又稍微打听了一下有关寻真互助会的舆论,窃喜着没有人发现她既是神国雏形的掌控者,又是邪教的幕后黑手,愉悦地离开神国雏形,然后心情瞬间就跌落到了谷底。   那棒状物追过来了。   在她出现在半山小学的废墟上的一瞬间,便看见了一条发光棒状物,在她面前半米处漂浮着。   不离不弃!   “……”   该死,这可怎么办哟!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神国雏形里吧?   可是,这样让它一直在我身旁飘着,也不是办法啊!   抛开人类形态不论,就算大多魔女身边,都时常有一些奇怪的小生物飘着,但也没有哪个魔女,身边飘的是一条尺寸微妙的发光棒状物吧?   光是想一想路人视角看到的画面就觉得诡异,诡异得就像是魔法少女的魔杖是藤津伪器一样。   得想办法让它停下来才行……姐姐我啊,可真的是生气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色,决定尝试将棒状物击落。   担心着自己的攻击,会刺激到棒状物,让它再度发起进攻,陆以北没有冒进,只是捏了一记1.024倍红焰闪,扔了过去。   拳头大小的火球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棒状物上,“噗!”的一下爆开,火花四溅。   没有躲?也没有还击?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眼神逐渐变态。   很好!接下来我将让你知道,什么是残忍,这可是你自找的,嘿嘿嘿!   ————   深夜,半山小学所在山峰的山脚,一处隐蔽的地势低洼处。   迷彩帐篷内,两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正围坐在一张小桌子前,看着桌上的自制火锅,双眼放光,不停地吞着口水。   驻扎在半山小学周边,监控半山小学的动向,对他们来讲,绝对是一份儿美差。   若是待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他们是绝对吃不上火锅的,在祁东的严格管控下,他们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吃合理规划过的营养膳食。   所谓营养膳食,对于保证身体状态良好,是真的有用,但也是真的难吃。   “熟了,快吃,快吃!”看着锅里的肥牛变了颜色,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招呼着同伴动筷。   就在两人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一阵微弱的震动,突然从半山小学的方向传来,引得帐篷一阵摇晃,沙沙作响。   两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对视了一眼,急忙起身,从帐篷的角落拿起了那株黑铁色泽的并蒂百合花,冲出了帐篷。   那是司夜会用来监测灵能波动等级和天灾反应的制式装备,有效距离1200米。   朝着半山小学的方向望去。   只见,半山腰各色光芒闪烁,宛如夏日璀璨的烟火,洒下的光芒,勾勒出半山小学废墟的轮廓。   不时有烟柱腾起,飘散出一股焦糊味随风飘来。   隐约间还能听见,一阵机械、诡异,甚至有点儿变态的笑声,在山中回荡。   “嘿嘿嘿,嘿嘿嘿……”   灾祸,向来信守承诺。   很快,两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手中的百合花就变了颜色。   一株百合花变成了艳红色,另一株则变成了橙黄色。   【灵能波动等级:B-~A丨天灾反应:≤7%丨中高度异常。】   疑似有灵能波动等级A-到A级的怪谈或灵能力者活跃,或B+级怪谈、灵能力者,进行生死搏杀。   问题不大!   虽然,通常情况下,中高度异常,是需要通知两名以上干员赶到现场的。   但是,半山小学这个监控点是特例。   之前祁东嘱咐过他们,这地方是灾祸统领的核心区域,检测到异常,先让灾祸处理,只要波及范围不超过这座山,或是达到严重异常,就不需要上报。   “啧啧,让它们怪谈继续狗咬狗好了,咱们继续吃火锅。”   “嗯,待会儿再开两瓶啤酒,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说到热,夏天快到了,要不咱把火锅搬外面来吃?既可以欣赏烟火,又可见识灾祸。”   “此言有理!”   两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说笑着,勾肩搭背的返回了帐篷。   ————   半山小学。   陆以北把除去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和少数几个威力过于巨大的高等级咒式外的,几乎所有手段施展了一遍,才终于将那棒状物击落。   “呼——呼——!”   “还,还真够难缠的……”   这一顿狂轰乱炸下来,寻常的A级怪谈都承受不住,B级怪谈至少得死大两位数。   而那棒状物,竟没有损坏,只是停止了旋转,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她胸口微微起伏着,盘膝坐在仿佛被犁过一遍的废墟上,看向掉在落地的棒状物。   那是一根约二十厘米长,瓶口粗细的圆柱体,通体呈现暗红或深褐色,表面有着树皮似的褶皱起伏,一丝丝泛着微光的金色纹路,像是血管一样分部。   “这……怎么会是这东西?”   陆以北认得这东西,这是明王像被百臂巨人权能之力震碎后,留下的残骸。   虽然这东西,能够在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攻击下,保存完好,属实不易,但是她之前研究过很久,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神异之处。   再加上那暗红的颜色和布满褶皱的细长形状,她只当是,明王像被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给打出“屎”来了,便将其丢在了家里的杂物间里。   之后又跟桃源里捡来的那些垃圾一起,扔进了神国雏形了。   但现在看来,能在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攻击下,保存完好,果然不是等闲之物。   “可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用灵能包裹住手掌,小心翼翼地向那棒状物伸去,尝试触碰。   当她的指尖触及到棒状物时,她诧异地发现,那鬼东西竟是温热的,并且像是在缓慢呼吸一样,微微蠕动着,其上的金色纹路,伴着蠕动有节奏的闪烁。   这东西“活”了……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是因为增幅过的定向招魂咒式吗?   可是,为什么是“活”了,而不是招来它曾经的主人呢?   还有这鬼东西的尺寸……明王像的盲肠?   明哥的盲肠为什么会袭击我呢?难道是跟我睡久了,睡出了感情,一见面就想往我怀里钻?   想到刚才差点儿被这根,从明王像身上掉下来的,不知什么部位的棒状物贯穿胸膛,陆以北便觉一阵恶寒。   “咦惹~顶不住,顶不住!”   “啧,还好只有这一件东西出现异常。”   “要是所有垃圾都招出了魂儿来,为了避免引发混乱,恐怕只能在地下停车场举办一场大逃杀了。”   以王权镇压,再诱之以利,让它们相互厮杀,最后干掉“吃鸡”的那个,奖励也不用给,就很棒!   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心念一动,将其收进了神国雏形里,火速离开了现场。   刚才弄出的动静不小,特别行动小组恐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要是被他们撞见,就麻烦了。   更何况,烂尾楼那边,还有一堆烂摊子(指满地黄金)没有收拾。   那么多黄金,不捡是要遭天谴哒!    第三十六章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凌晨一点半,花城幸福小区,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仓库某个角落。   杜思仙抿了抿嘴唇,压低了嗓音,冲陆以北问道,“高人,你突然把我叫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啊?还要避开大家,才能够告诉我……”   “嘘——!”陆以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后,小声回应道,“我给咱们搞了点儿资金回来,外面人多眼杂,财不露白,我担心被那些家伙看见了,出去乱说,被人惦记上。”   她刚才已经去肥二爷那里验证过了,那条棒状物生出的金色物质,的确是黄金没错,纯度颇高且数量惊人,将肥二爷那里的炼金残渣尽数购入囊中后,仍剩下了一半还多。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交给杜思仙打理比较靠谱。   说到这里,陆以北不禁有些想吐槽代练妹推荐的那些眷属人选。   那都是些啥玩意儿啊!   她早就去打听过了,代练妹推荐的人选,不是挂掉了,就是失踪了。   就算真的能找到,他们能比杜思仙会管理吗?能比梦梦制作纸蝉仙效率高吗?能比外套可爱吗?   啥也不是!陆以北腹诽。   闻言,杜思仙愣了一下,疑惑道,“一点儿资金?那是多少?”   老实说,维持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比她想象当中更加耗费时间、精力、以及金钱,她每个月收的租金几乎全搭进去了,都不太够用。   如果能有一大笔资金进账的话……杜思仙皱起眉头,脑海中浮现起很多,因为资金短缺,而暂时无法实行的企划来。   陆以北没有回答杜思仙的问题,而是目色狡黠的冲她挑了一下眉毛,紧跟着小手一挥,身后便张开了一道通向神国雏形的通道。   然后……   “当——当当——!”   一块拳头大小的黄金便从通道中滚了出来,弹跳了两下,滚到了货架间的角落。   黄金?杜思仙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金灿灿的物体,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失落。   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那块黄金,大约也就3KG左右。   虽然已经是价值不菲,但是对于偌大的花城怪谈群体来讲,也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一阵轰响从通向神国雏形的通道内传来,隐约有几分山体塌方的气势。   “轰——!”   伴着轰响,黄金像是开闸泄洪一般,从通道中奔腾而出,轰隆隆地铺满了她身后,货架间的走道。   杜思仙粗略估算了一下,总量至少有两三吨。   看着满地耀眼的金黄,她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后,看向陆以北,弱弱道,“高,高人,您终于还是走上这条道路了么?”   高人不愧是高人,这是把哪家银行金库给搬空了吧?   不怕司夜会追查过来么?   不过,如果司夜会追查起来,我只要跟陆前辈联手操作一下,应该能帮高人洗脱罪名的吧?杜思仙想。   “那条道路?”陆以北皱眉。   “抢劫。”杜思仙一本正经道,说话间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高人,您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就去挑一个好兄弟,给够赡养费,它们应该很乐意帮您顶罪的。”   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打断道,“停停停,你是哪里来的黑帮团伙吗?怎么搞得像是我要跑路似的?这些不是我抢来的!”   我没那么大胆子,不仅是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怪谈或灵能力者敢抢银行的!陆以北想。   在司夜会数位守护者当中,有一位代号为【财神】的存在,他几乎不参与调查、处理怪谈事件,他日常工作便是保证绝大多数人的财富,不会受到非法灵能势力侵害。   几乎每一座银行金库都有【财神】留下的印记,一旦有灵能力者或怪谈企图做出抢银行一类的事情,【财神】在一小时之内就会出现在它们的面前。   当然……   这种工作所需要耗费的精力巨大,【财神】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所以才会时常出现,有人被清空钱包、银行卡、甚至连花呗、微粒贷都被榨取干净的怪谈事件。   “虽然怎么来的,我不太好跟你解释,但是你放心,这些东西绝对不是通过违法犯罪的途径得来的,你放心使就是了!”陆以北解释道。   杜思仙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姑娘,见过大世面,短暂地震惊过后,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地上的黄金,沉默了几秒钟,单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想到了几个需要耗费大量资金的企划,不过……”   顿了顿,她看向陆以北,继续道,“不过,这么多钱,我帮您管理,操作一下,翻两三倍应该没问题,但是您就没有一点儿别的打算吗?”   “有啊!先买它个几万张显卡,然后以受诅咒显卡的名义,低价抛售,破坏奸商生意,同时附赠一个月惊吓套餐,若是奸商和矿老板想浑水摸鱼,那惊吓套餐就会自动升级为实打实的怪谈事件。”   “你看怎么样?”陆以北问道。   作为一名游戏爱好者,她很清楚老哥们买不到便宜显卡的痛苦。   受点儿惊吓有什么?奸商的丑恶嘴脸,不比怪谈恐怖多了?   再说了,在老哥们玩某些不可描述的游戏的时,突然从屏幕里钻出个怪谈,还能帮他们戒色呢!对他们的身体有好处的。   杜思仙,“……”高人不愧是高人,不屑于耍那些卑劣手段,手段果然简单粗暴。   见杜思仙不说话,陆以北也不知道她是何想法,只觉得有些尴尬,急忙改口道,“开玩笑的啦,买显卡的事儿,以后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这些资金,再研发一些新的装备……”   顿了顿,她补充道,“就类似于纸蝉仙那种装备,不过制作装备的图纸,我暂时放在了别处,恐怕得等我取回来了,才能开始研制。”   “别处?”杜思仙歪了歪脑袋。   高人除了花城和那一处神秘空间,还有别的秘密据点么?   不愧是高人,做事儿总是喜欢留一手呢!   “哦,大纯阳宫。”陆以北轻描淡写道。   反正也要去那里找灵台净业的残片和观想图,再顺便弄点灵能物品的制作方法,应该没问题。   薅羊毛就要逮着一只薅,薅到死为止,不信你们问问其他“羊”是不是这么想的。陆以北想。   杜思仙,“???”   那地方不是……   高人怎么说得像是自己家一样,想去拿就去拿的?   不愧是高人,竟然连大纯阳宫都能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杜思仙想。   ——————   凌晨两点半,盐城,距离瘟太岁封锁区二十公里外的一座小镇上。   虽然天色以晚,还下着大暴雨,但这里却比某些地方的白天还要热闹。   在瘟太岁造成的怪谈事件发生后,这里曾经的居民死伤大半,十室九空,几乎成为了一座鬼城。   然而,随着司夜会成功镇压瘟太岁,威胁消除,便逐渐有一批灵能等级低微到不入流的垃圾佬聚集在了这里。   这群不怕死的垃圾佬来自世界各地,时常出没在因为怪谈事件而荒废的地区。   或是西伯利亚平原废弃的石油工厂,或是北欧某处偏僻的城市,甚至是东南亚某条名不见经传的街道,都有他们活跃的身影。   他们像是蝗虫一样飞来,将那些已经没有主人的财富带走,只留下一具空壳。   虽然,因怪谈事件荒废的地区,比起人类聚集地的总量来说,少之又少,而这些垃圾佬比起七十多亿的人类总人口,也微不足道。   但是,就像是在很多人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群人住在垃圾场里,终日与蚊虫和病痛为伍一样。   虽然这些垃圾佬的存在,不为大众所知,但全世界范围内的垃圾佬加起来,也有数万人之多,且流动性极强,司夜会和各国相似的组织,就算愿意管,也无法完全阻止他们的行动。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总有人愿意在黑暗中淘金。   某些国家甚至干脆听之任之,反正在他们眼中,这些垃圾佬送死也是自找的。   此刻,被夜幕与雨色笼罩的小镇上,不时有灯光闪过,橙黄的光芒勾勒出一道道披着雨衣的轮廓。   隐约间有几声争吵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方操着关西腔日语,一方说着南美口音的西班牙语,驴唇不对马嘴,看架势多半是要打起来了。   一条小巷的深处,腐臭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几具尸体倒在阴暗的角落。   巷口,一名垃圾佬推着他那带雨棚的小推车,举着一块红焰闪固化咒式的鹅卵石照明,缓缓走来。   雨水敲打着雨棚,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清脆响声。   他是来这儿找尸体。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在这座小镇上,每天都会有斗争,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死人就是财富。   对于他这种独行的垃圾佬来说,在搜刮无主的财富时,经常会抢不过有团伙行动的那些家伙,只能到这种堆积尸体的角落,碰碰运气。   还未腐烂的人体管,能够卖给黑日兄弟科技会,死人随身的手机钱包也时常能找到一些零碎的钱财,若是能找到一两件灵能物品,收获说不定比扫荡一栋居民楼还要多。   垃圾佬用手中锈迹斑斑的铁钩,将一具面朝下的尸体翻过来,看见那空荡荡的腹腔,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屎都被掏空了,这群野狗!”   “这世道太差了,快进到天灾级怪谈毁灭世界!”   他一面骂骂咧咧地说着,一面推着小车继续往前走,不时停下脚步,用手中的铁钩,翻动着地上,早已被搜刮过好几遍的尸体,然后便是一阵怨毒的咒骂。   终于,在小巷的最深处,他找到了一具,还没有被别的垃圾佬染指过的尸……   “等等,这人还活着?卧槽!这™也能活?”垃圾佬诧异道。   借着手中鹅卵石照明,他看见,那名穿着黑色雨衣的女子脸上毫无血色,身上布满了一道道血洞,隐约间他仿佛听见了脏器撕裂的泣鸣,伤口处已经开始腐烂,呈现出霉变似的墨绿色。   但她确实还活着,胸口以极低的频率,起伏着。   “呵,活着又怎么样?遇上我算你倒霉,黑日兄弟科技会的老板们催得紧啊,你这颗还会跳动的心脏,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嘿嘿,看上去还是个年轻姑娘,老子我可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垃圾佬嘟囔着,蹲下身去,借着微弱的火光,将手伸进少女的雨衣中一阵摸索,然笑容突然僵硬了一下子。   他摸到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棒状器官。   “……”沉默了几秒钟,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男孩子?那不是更好吗?嘿嘿嘿!”   他继续摸索着,很快就掏出了一个被某种利器刺穿的皮夹。   “房己,男,柯尔克孜族……”垃圾佬看了一眼皮夹里的身份证,撇了撇嘴,取走了皮夹里仅有的八十七块五毛,再次伸出手,在少年的雨衣中摸索起来。   突的,他的身子一僵,颤抖着收回手来,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冰冷的物体,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   那是一枚布满裂纹的报丧苍鸮徽章。   “是,是司夜会的人?这,这……”垃圾佬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犹豫着是对他进行救助,回头去找司夜会的大爷们换点赏钱,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做掉,省得日后司夜会找上门来。   就在这时,那名少年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太阳似的光泽。   注视着那双眼睛,垃圾佬身子颤抖了一下,他隐约间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那双眼睛吸走了,或许是灵魂,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下一刻,远处那一群R国人跟南美佬突然就打起来了,枪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混战中,一枚炼金子弹飞出了人群,穿进小巷,落在墙壁上,飞行轨迹骤然改变,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垃圾佬的太阳穴上,“噗!”的一声,炸开了一道血窟窿,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没了气息。   一旁,那名重伤的少年,双眼空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良久才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自言自语道,“我是谁?”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身份证,飞到了他的身旁。   他余光看向身份证,在看见上面印着自己的照片后,微蹙了一下眉头。   “我是房己……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打尼玛呀,天天打!R国佬和南美佬滚出千秋镇!”远远地空荡的镇子上,传来一阵爆喝。   “千秋镇么……”少年喃喃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一次,他没有巧合的得到回答…… 第三十七章 召唤老爹   将意外收获的黄金交给杜思仙处理后,陆以北回到了陆家老宅。   凌晨,花城下起了小雨,雨丝从天空落下,沉默了许久,打在石榴树的枝叶上,沙沙作响,洞穿了薄雾弥漫的老街的宁静,似多了几分欢快。   这大概是花城最后一场春雨了。   陆以北把餐厅和厨房仔细打扫了一遍,确认过厨具、烟机、燃气灶等一系列烹饪需要用到的东西,没有因为长时间无人使用而损坏后,上了阁楼。   回到曾安睡过许多年的房间,陆以北倚坐在了床榻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路灯投来染了几分烟雨气息的光,将屋子里的一切,描上了一层橙黄色的轮廓。   “叮铃……”   陆以北对着窗户,举起那一串古铜色的铃铛,凝望了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收了起来。   她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记得她之前说,等她找到未婚夫,就回家结婚来着。   现在看来,大抵是找到了……   “该死,在我家住这么久,房租也不交一点,杀熟是吧?”   陆以北吐槽了一句,收敛心神,下床来到写字台前坐下,打开了桌上的台灯,心念一动,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那条棒状物,紧跟着她便掏出了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打开某鹅聊天软件,给网络老色批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在吗?[粉毛小萝莉墙角探头]”   信息发出去之后,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受到回信,也不知道网络老色批忙什么去了。   在等待的间隙,她用灵能包裹住双手,拿起了桌上那条棒状物,思索了起来。   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总是叫它棒状物,似乎也不太好。   刚才攻击的时候,运气好得像个欧神,还能制造金子,外形又像是一根棒,不如就叫它……   “嗡嗡,嗡嗡——!”   陆以北正想着,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是网络老色批发来的信息。   网络老色批00:“在的,啥事儿?[金发泳衣大姐姐挺胸]”   王不留行:“你猜?”   网络老色批00:“……”   王不留行:“你们不是最喜欢偷窥别人的生活了吗?难道不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儿?”   网络老色批00:“这……我们对各种事情的关注,也是有侧重的嘛!花城爆发了黑夜病疫情,才关注得多了一点,但最近有别的事情需要关注。”   王不留行:“别的事情?[粉毛萝莉问号脸]”   网络老色批00:“你在司夜会当内鬼,应该知道,奇迹教团最近在各地都很活跃吧?”   看到网络老色批的回复,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当然知道,花城机场那两个被奇迹教团洗脑的歹徒,就是她亲手抓住的。   本来还打算参与审问的,却被告知司夜会早在四五年前,就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已经禁止折磨灵能力者嫌疑人了。   精神折磨也不行!   可是,她明明都还没参与审问,为什么全体花城司夜会同僚都那么肯定,她会折磨嫌疑犯呢?   就很气!陆以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她明明是个内心很温柔的人来着。   沉吟了几秒钟,陆以北键入信息问道:“那你们这段时间,关注奇迹教团的动向,有什么发现么?PS:我知道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网络老色批00:“虽然暂时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不会透露给司夜会吧?[萝莉警惕]”   王不留行:“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会当双面间谍?”   明明是多面体好吧!   网络老色批00:“开个玩笑,只是奇迹教团成员行事,向来难以用正常的思维理解,我们高度关注他们好几天了,也只比你知道得多一点而已。”   王不留行:“一点?”   网络老色批00:“嗯,我们目前只知道,奇迹教团成员最近制造出一系列灵能袭击事件,是为了寻找他们的圣子,他们的圣子在进入Z国境内后不久,就走丢了。   至于那位圣子走丢前,他们为什么制造灵能袭击事件,就不得而知了。”   看完网络老色批的回复,陆以北余光飘向桌上的棒状物体,略微松了口气。   就在不久之前,见识过棒状物体的诡异能力后,她一度怀疑这玩意儿跟奇迹教团有关,但现在看来,两者并没有太强的关联。   奇迹教团的圣子,总不可能是一根棒子吧?   王不留行:“说起来,你们怪谈聊天群,不是各方势力的成员都有吗?就没一个奇迹教团的成员么?他们最近在干嘛TA问问不就好了?”   网络老色批00:“这我就要澄清一下了,首先自从上次有日蚀会成员,跟紫姑PY交易,害死了几个无辜者之后,群里就没有日蚀会成员了。   其次,群里以前是有奇迹教团成员的,但是那家伙举报炸群之后,就被踢出去了。[金发兔女郎大姐姐无奈]”   王不留行:“还有人能把你们举报成功?怎么做到的?”   之前无数次举报怪谈聊天群,让陆以北倍感受挫,几乎已经放弃再干那种事情,现在听说有人竟然举报成功了,让她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我倒要看看,奇迹教团有什么野路子!   网络老色批00:“告诉你也无妨,就算你知道了,也不可能模仿那家伙的方式,举报成功的。他的举报理由是涉黄,详细描述是【植树节群主不女装】。”   “……”   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默默地退出了私聊界面,进入聊天群点击了右上角的小叹号,提交了举报。   举报理由:诈骗。   详细描述:【4月30日全国交通反思日,群主不开车】   几秒钟后,她便收到的网络老色批的私聊信息。   网络老色批00:“好家伙,你学得还挺快啊!怎么样,没举报成功对吧?省省吧,你又不是奇迹教团成员,制造不了那种奇迹的!”   你等着!早晚举报成功一次……陆以北有些尴尬地想着,键入信息岔开话题问道:“说正经事儿,帮我调查三件事情?酬劳不是问题!”   咱现在有钱了,就是这么豪横!   网络老色批00:“[浴袍人妻擦汗]呃……你先说说看?听完我才能决定,帮不帮、免费还是收费。”   王不留行:“第一件事情,帮我调查一个人,名字叫胡川,性别男,24岁,祖籍花城,曾经是花城理工大学,冶金专业的学生。”   网络老色批00:“普通人?”   王不留行:“也可能是低等级灵能力者,目前学校里的档案上写着他在毕业前突然意外死亡了,我通过某种手段测试后,怀疑他是假死,想请你们帮忙确认一下。”   定向招魂的原理,是利用死者遗物上存留的残念,沟通魂灵、制造未成形怪谈,从而达到招魂的目的,简单来说,是先制造一个供给灵魂附着的躯壳,再把灵魂招来。   如果目标的确已经死亡,就算有人囚禁了TA的灵魂或是通过某种方式干扰了咒式,在利用残念制造未成形怪谈的那一步,正常情况下,也会有微弱的感应。   至于传统意义上的“魂飞魄散”……除非有人能够把死者所有遗物上的残念清除干净,就像是陆以北把索朗白玛“超度”那样,又或是死亡超过一定时限,残念魂灵全部消散。   这个时限通常在五年以上,十年以内,胡川如果真的死了,残念魂灵应该尚在有效时限当中。   若是有人把胡川所有遗物上的残念抹除干净了,那就更可疑了,也值得调查一番。   另外,虽然陆以北已经用福神铜钱占卜胡川是否死亡的结果,是的确已经死亡,但是她的占卜手段实在太过粗劣,在占卜除她自身以外的事情时,只要灵能等级达到一定程度就能造成干扰。   而胡川曾经接触过的张硕,以及跟他那位烂兄烂弟李唐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霾天神,两者不仅灵能波动等级很高,而且有着超过同等级的手段,想要干扰占卜结果,并不算难。   网络老色批00:“这个应该可以免费,待会儿我就去查,最快一小时,最慢三天,就能给你详细的信息。另外两件事情呢?”   王不留行:“我想调查某种图案,也可能是徽记或是图腾的来历,稍等,我给你画一个。”   陆以北回复完信息,便取出了纸笔,凭借着被追杀的过程中,仓皇间留下的记忆,在纸上画出了,棒状物迸发金光,在她身上投射的图案,然后举起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一模一样!”   说着,她便拿起手机,拍下照片给网络老色批发了过去。   王不留行:“[图][图]就是这个。”   网络老色批00:“你这是……一只几十条腿的章鱼?还是扭曲版的飞天意面神教主神啊?你从哪里看来的这种精神污染图哦?《尖叫》.JPG”   王不留行:“……这是生着羽翼的太阳。”   不是,就真的画得那么差吗?   该死,这都怪老祖宗,一点儿绘画天赋的基因都没有!陆以北想。   网络老色批00:“……这件事情,我看还是先搁置吧?等你能找到更好辨认的图片后,我们再帮忙调查好了,最后一件事情呢?”   王不留行:“之前我不是有一座大日明王像吗?”   网络老色批00:“知道,在梦想之旅的时候,意外损毁了是吧?”   啧!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什么都知道的嘴脸了!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键入信息回复:“嗯……大日明王像损毁后,里面掉了一样东西出来,那东西最近有些不正常,我想试着查一下它的来历。”   王不留行:“[图][图][图]这是我刚照的照片。”   网络老色批00:“嘶,这东西看着怎么……你懂的吧?”   王不留行:“你就说能不能查吧![粉毛萝莉黑脸]”   网络老色批00:“能是能,但估计不能免费,酬劳得看调查的困难程度,我们可以先帮你查着,有结果了再告诉你需要多少酬劳,没问题吧?”   王不留行:“没问题。”   网络老色批00:“合作愉快!另外,你别尝试奇迹教团的举报方式了,行不通的!”   看着网络老色批的回复,陆以北正移向右上角的手指一僵,翻了翻白眼,收起了手机,看向了桌子上的棒状物体。   说起来,我刚才打算给它起啥名儿来着?   我想想……   “对了,好像是欧金……”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眼角抽搐了一下,“呃,又或者神金……算了,还是继续叫它棒状物好了。”   棒这个字,就很奇特,好像无论在它前面加上任何前缀,都会让组成的词语变得很奇怪起来。   ————   凌晨五点零七分。   陆以北结束了跟网络老色批的聊天后,已经躺在床榻上快两小时了。   她望着天花板,眼波来回变换着,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有一件事情一直在她心中的角落发出呐喊,让她难以入眠。   良久,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坚毅之色,起身走进了隔壁的屋子,来到角落的一只纸箱前,用力撕开了上面的胶带。   “刺啦!”一声,响在耳边,却感觉撕扯在胸前深处。   一把用木头削成的小剑。   一条织得很丑的围巾,是陆以北小时候手工课织的,老爹每年冬天都会拿出来戴。   一个写着“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几个汉字的足球……   “啧,老爹还真是离谱,骗小孩子也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吧?C罗怎么可能用汉字签名?”陆以北翻了翻白眼,眼中含着笑意。   说话间,她一件一件地从纸箱里,将老爹的遗物取出,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神国雏形里。   虽然今晚她已经经历了召唤胡川失败,以及被棒状物追杀两次挫折,但她还是想试试,召唤老爹。   不过,得等到天亮以后。   否则的话,万一真把老爹招来了,要怎么跟他解释,儿子变成女儿了这种离谱的事情?   这张脸跟王美丽女士长得那么像,想像面对老祖那样胡诌都不可能…… 第三十八章 恭喜您抽中了幸运大奖……   凌晨时分。   华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白茫茫、泛着微光的雾霭中,被一道金光追赶着。   在那道金光包裹下的物体,似乎是某个存在的手指,散发着一股极具诱惑力的气息。   诱惑,往往意味着危险。   她奔跑着,不时回头张望,透过雾霭,隐约能看见一道身影。   那身影很模糊,淡金色的轮廓,几乎跟雾霭融为一体,幻觉一样时隐时现。   那道身影与人类很相似,但却要高大健硕许多,接近五米的身躯,几乎是黄金比例,透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然而,当华桑集中精神,想要看清那道身影时,耀眼的金光骤然迸发,刺痛了她的双眼。   伴着双眼的刺痛,华桑惊醒了,睁开眼看见了光线昏暗的房间。   “……”   坐起身来,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诧异地发现,从梦中醒来后,双眼残留的刺痛感还如此鲜活。   那个梦……意味着什么呢?华桑不解地想。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当当当——!”   紧跟着她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自家师兄的声音。   “师妹,你没事儿吧?”   为了防止华桑灵纹再度失控,李轩把她接到了家里,让她睡卧室,自己睡沙发。   反正也就一两天,凑合凑合就过去了……虽然李轩是这样想的,但是刚听见了一点儿响动,他就从潜睡中惊醒了。   他已经被黑夜侵蚀搞怕了,在中招一次,师父就不一定会帮他治疗了。   没错,在被雷光洗礼过后,他已经跟自家师父确认过了,他问他师父:“师父,一定是您召集师兄弟们,上了紫霄台唤雷帮我治疗的吧?我就知道,您老人家,还是挂念着我这个徒弟的。”   碧虚子沉默了几秒钟,回应道李轩:“下不为例。”   这事儿再有下次,远在大纯阳宫的碧虚子,就真的没办法了。   ……   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灵纹和灵印,华桑看向紧闭的大门,淡淡道,“我没事儿,师兄无需挂念。”   她的灵纹暂时还算稳定,没有失控的迹象。   “这样啊!”门外传来李轩的声音,“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嗯,师兄晚安。”   华桑应了一声,重新躺回到床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她有些想念大纯阳宫了。   除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小山村,只有在大纯阳宫待着,她才能卸下沉重的“龟壳”……   “咔哒!”   客厅里传来李轩早早出门的声音。   她看向窗外,透过窗帘,一缕明媚美好的晨光,洒在了她的枕边,距离她那凌乱长发下露出的精致鼻尖,只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但是……   她懒得伸手,或是挪动一下身子去触碰那光明。   ————   清晨时分,被雨洗过的天空,洒下了第一缕朝阳,   大学城边缘的烂尾楼内,响起了一阵诱人的娇吟。   “唔嘤……”   很快,随着阳光在短短十几秒时间里,驱散了烂尾楼露台上,残存的黑暗,一名面容清秀,神色冰冷的少年,翻身进入了楼内,向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利用定向招魂咒式召唤老爹这种事情,陆以北其实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他知道这种咒式的本质,是让被召唤者以无等级怪谈的姿态降临,送灵的流程,则是以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杀死”那被召唤的无等级怪谈。   让已经离世许久的亲人,以怪谈的姿态秽土转生,然后再亲手“杀死”TA这种事情……   是觉得只送终一次,不能够突显心意么?   这也未免太好孝了吧!   如果是一年前的陆以北,就算有现如今的本事,和能够面对老爹亡魂所需的坚强,也绝对不会尝试利用定向招魂咒式召唤老爹的。   可是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了,他越是了解他自家老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越觉得事有蹊跷。   种种迹象表明,老爹至少是一名A级灵能力者,就算面对天灾级的敌人,想要逃跑应该也不算太难。   当然,陆以北是以臭妹妹、大老板和王嘤嘤为基准做出的推断,但他们的状态或多或少都有点儿问题,他不确定,这样的推测是否靠谱。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接触过像是【黑帝】、【兵主】那样的,全盛状态的天灾级,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   另一点让他感到有所怀疑的,则是他几乎丧失了车祸发生之后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且根本没有见到老爹的尸体。   若是他现在还是一个面瘫话痨的普通大学生,或许还会相信老爹已经过世的事实。   但现在……他总觉得,一坛骨灰、一座坟墓,并不能证明一个灵能力者,特别是手段层出不穷的高等级灵能力者,已经死了。   以前他没有手段确认,但现在他有了。   我在狮子山公墓还有座坟呢!那里面埋葬着爷的大半个青春……   所以还是得试试,不用真的把老爹招来,只需要做到凝聚未成形怪谈那一步,确定他是生是死就好!   想到此处,陆以北目光微凝,开始着手操作起了定向招魂咒式。   他将香案摆好,点上冥烛,放上祭酒和五牲石,然后拿起了那条跟老爹接触时间最长的围巾,双手举到身前,闭上双眼,将灵能波动扩散出去,轻声吟诵起了咒语。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伴随着咒语吟诵,声音和意念延伸向虚空,“围观群众”的视线和诡异低语如约出现,咒式施展的流程一切如常。   “陆鸣,魂归来乎!”   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陆以北屏住呼吸,开始等待。   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缓慢得仿佛凝固。   突然!   陆以北意念游丝猛地一颤,他的心跳顿时慢了半拍。   “!!!”   老爹做出回应了!   可是,这也意味着,老爹真的已经……   心情一瞬间大起大落,带给了陆以北很大的冲击,激动和悲伤交织成激烈地旋涡,蹂躏着他的神经。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在胸腔内砰砰狂跳,鼻翼微微张开,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起来。   陆以北没有中止咒式,也没有继续进行下一步的“许诺”,只是呆呆地站着。   那样子,仿佛是身处异地他乡求学工作的孩子,受了委屈,拿出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父母打电话诉苦的时候,突然接到父母的视频通讯时一样,手足无措。   良久,他声音微若蚊吟地呼唤了一声,“老爹……”   像是在回应陆以北的呼唤似的,意念游丝的另一头,再次震颤了一下。   虽然只是简单的震颤,但陆以北却仿佛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饿了吧?今天开发了一个新菜……不饿?不饿也得吃!”   “烦不烦!怎么又要家长签字?你要不要学一下我的签名?”   “看见没有,这是C罗亲笔签名的足球,我囚了他好几天,才弄到手的,还不谢谢你老子我?!”   ……   回忆在脑海中翻涌,陆以北一下子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违反了他在施展定向招魂咒式前,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我许诺,以后再也不嫌陆鸣啰嗦,认真听他说话。”   “我许诺,以后陆鸣往我碗里夹我不喜欢吃的菜,会乖乖吃完。”   “我许诺,以后不会再取消陆鸣的幼稚恶作剧,除非忍不住。”   “……”   陆以北轻声细语地说着,像是在许下承诺,又像是在很认真地道歉。   他每说完一句,都能够感觉到意念游丝微微震颤。   仿佛是在说“好的,我知道了。”   当他说完三句,再次开口第四遍说出“我许诺”三个字的时候,意念游丝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颤。   那是超乎他之前任何一次招魂的惊人颤抖。   有一种在牡丹街的小水渠里钓鱼,却钓意外钓起了一条成年尼罗鳄的冲击感。   见面就是一个死亡翻滚,令人措手不及。   在那一瞬间,陆以北甚至有一种,灵魂都要被意念游丝拉出身体的错觉。   要来了吗?   老爹被召唤来了吗?   陆以北睁开眼睛,咬着嘴唇,看向自己与香案间的空地,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香炉内冥烛的火光突然闪烁了一下,香案、酒盏、桌上的五牲石……一切用来施展咒式的材料和物品,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   “噗呲……噗呲……”   伴着两声,好似水珠滴落烧红锅底般的轻响,冥烛的火光,一下子就由橙黄化作了漆黑。   那是……黑日火种的气息?!陆以北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黑色的火苗摇曳着,像是把光线和声音都化作燃料吞噬了一般,让四周一大片的区域笼罩上隐约,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黑色火苗的存在就像是卡在喉咙口的荆棘,给人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一股骇人的力量拉扯着陆以北的意念游丝,透过意念游丝传来一股疯狂而野蛮的力量,让他的思绪逐渐走向混乱。   背脊上的灵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隐隐作痛,剧烈地吞噬着陆以北的灵能。   负面情感在他心中枝节交错、翻滚、扭曲,化作最原始的痛苦。   “该死,给我停下啊!”陆以北愤怒地低吼了一声。   用了一两秒的时间,他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强忍着不适,反手从神国雏形中抽出了灵台净业,迅速地摆开剑招的架势,无声吟诵着四兽皎天炮的咒语,施展身法,闪身上前。   然后,眼眸中闪过辉煌金光。   【王权】,展开!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手段,能否中断这样的异常,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这样做,否则定向招魂咒式,便会溃散。   陆以北前进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火苗,空间似乎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给拉长了,短短两三米的距离,仿佛永远无法通过一般。   那黑色的火苗似乎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呼吸间便将冥烛烧尽,蔓延到了香炉里,然后香炉也被点燃了。   再靠近一点,只要能碰到……能碰到就有机会!陆以北心急如焚地想。   然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火苗将香炉烧毁,蔓延到香案上,然后香案腾起大火,顷刻间便将施展定向招魂咒式所需的一切物品,烧成了灰烬。   幻觉一样,耳边有玻璃碎裂的声响响起,那是陆以北包裹着香案的灵能。   “嘭——嘭——!”   溃散的灵能,发出一阵爆鸣。   伴随着爆鸣声,陆以北连接沟通着自家老爹的意念游丝,像是崩断的丝线一样,骤然断裂。   骇人的风压着满地的灰烬,像是一双无情地的大手,将陆以北失衡的身体推向了一旁。   “轰——!”   陆以北后背撞在一根混凝土柱上,坠落在地,颓然不起。   一次尝试,让他确认两件事。   老爹真的已经永远离开他了,以及……   日蚀会疑似囚禁了他老爹的灵魂,或是通过某种方式干扰了咒式。   “日蚀会……呵,真好啊……”   他脱力似的瘫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灵能溃散炸开的小坑,久久出神,眼中写满了疲惫,疲惫之下,有一团火焰,熊熊跳跃……   ————   清晨时分,盐城金融城,某十字路口。   房己坐在十字路口边,绿化带的石阶上,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一脸茫然。   他是今天凌晨,从千秋镇出发,往市中心走来的,刚离开千秋镇就遇见了一名开着吉普车的垃圾佬,要去成立销赃套现。   他的运气很好,那名垃圾佬是众多的垃圾佬里,少有的良善之辈,只收了他八十七块,就把他送到了距离市区最近的收费站。   是的,还给他留了五毛。   换做别的垃圾佬,就算愿意送他一程,也至少得让他付出一颗鲜活的肾脏。   “可是……我为什么要来市区呢?”房己喃喃自语道。   他感觉脑袋里空荡荡的,一点过去的记忆都没有。   除了各种基本的常识、知识,在看见那张印着他照片的身份证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仿佛一张印好格子和花纹,却什么都没写的信笺纸。   这样的记忆空缺,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认识自己的人,和一个能够让自己容身的地方。   所以,他觉得应该离开千秋镇,去到人多的地方,然后便幸运地来到了这里。   可惜,来到市区人最多的商业街,他游荡了好久,问了许多人,却是一无所获。   除了几个见他可爱,面如娇花,将他误当成女孩子,上前索要联系方式,又被他男性化的声音和略显神经质的问题吓跑的大男生,他没有遇到一个,哪怕对他有一丁点儿了解的人。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房己双手搓了搓脸庞,无声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要是有人能告诉我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的后闹手就被什么东西猛砸了一下。   “嘶——!”   他吸着凉气,揉着脑袋,回头看去,便看见了一部崭新的车厘子14PROPLUS手机,手机没有锁屏,屏幕上正显示着某鹅社交软件的私聊界面。   网络魔怔人(怪谈聊天群):“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房己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钟,键入信息问道:“你知道房己是谁吗?”   网络魔怔人(怪谈聊天群):“你问这个干嘛?”   一只小仓鼠:“就是想知道而已,能麻烦告诉我一下吗?这对我很重要。”   等待了几秒钟,房己到了回信。   网络魔怔人(怪谈聊天群):“我查了一下,房己是淮城司夜会的干员,似乎在之前修复瘟太岁封禁的工作中有卓越贡献,受到了嘉奖,现在应该在去大纯阳宫春季进修的路上了吧!”   一只小仓鼠:“呐个……大纯阳宫?怎么走?”   网络魔怔人(怪谈聊天群):“这你百度一下不就知道了?国家4A级风景区来着……啧,你别关心这些有的没的了,之前那个悬赏任务,你快别做了,牵涉到日蚀会,再做下去要没命啦!”   一只小仓鼠:“日蚀会?很危险?”   网络魔怔人(怪谈聊天群):“不然呢?”   一只小仓鼠:“知道了,谢谢提醒。”   日蚀会很危险,不要接触……房己默默地记下了这条信息,然后退出聊天界面,百度了一下大纯阳宫的地址。   “呃,好远!两千多公里……应该没办法搭便车过去吧?”   说着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凭借着脑海中那些常识,打开了手机上的订票软件,挑选好了机票和转乘的高铁、大巴车票,比对着身份证,输入了信息,点击了确认支付。   紧跟着一条提示,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目前支付方式余额不足,请确认正确的支付方式……】   看见这条提示,房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哦,对了,这是要钱的!让我看看…余额…有了!”   花了几分钟,奇迹般的通过了面容识别认证,将这部手机原本主人的账户全部看了一遍,他皱起了眉头,“这……能用的一共就了两百块,好像不太够吧?”   房己满脸苦涩地将手机画面重新切换到了购票界面上,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取消订单,突的看见屏幕上方浮窗广告,皱起了眉头。   【购票得抽奖机会,全年通勤我来买单!】   他盯着广告沉吟了几秒钟,反正没钱,不如试一试的心态,点进广告,订购了一张最便宜的高铁票,然后愉快地用仅有的一次机会,选择了抽奖。   下一刻,他手中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礼花四射,激昂的音乐声,吓得他把手机扔出去。   【恭喜您抽中了幸运大奖……】   看着屏幕中背上写着“特等奖”的小猪活蹦乱跳,房己歪了歪脑袋,“好像中奖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去大纯阳宫不用花钱了?”   “真是好人呐,说买单就买单……”   他毫无情绪波动地说着,仿佛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   片刻后,盐城司夜会,1号办公室。   一名年轻女子,推门而入,看向办公桌后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将一份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   “老大,你看看这个,好像有什么诡异的怪谈事件发生了……”   中年男子浏览了一遍女子递来的文件,皱起了眉头,“六点半,二号高速公路收费站,发生车祸一起。   发现微弱灵能波动在市区游荡,八点半至九点五十,先后有一七十四人意外受伤,皮外伤七十五人,软组织挫伤八十八人,骨折十一人……”   “这算什么怪谈事件?早高峰人流量那么大,应该只是巧合。别成天疑神疑鬼的……说起来房己找到了吗?”   闻言,年轻女子低下脑袋,摇了摇头。   “哎……”中年男子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穿哪一套比较好呢?   从烂尾楼内出来,走在去往花城理工大学的路上,陆以北一边沉默前行,一边暗暗思索着。   虽然早就从喵小七的话语中,猜到老爹的身亡跟日蚀会有关,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关联。   可是,日蚀会为什么要囚禁老爹的灵魂呢?   囚禁的地点又在什么地方呢?   这些信息,怪谈聊天群肯定是没办法调查到的,就算能查到,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是我能承受的。   就像是司夜会有办法阻止虚无窃取重要信息一样,日蚀会也有类似的办法。   这样一来,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比如说……混入日蚀会内部?   也不知道加入日蚀会的条件是什么,会不会像是奇迹教团一样,需要向某个存在起誓……那样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该死,要是日蚀会有个固定的入会报名咨询处就好了。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   日蚀会就像是潜伏在这个世界上,病灶已深的毒瘤,司夜会短时间内都拿它们没办法,以我现在的实力肯定也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现在比较要紧的事情,是补全灵台净业,以及调查清楚张硕的动向,前者可以增强实力,后者则可以进一步的了解老爹死亡的原因。   “呼——!”   陆以北在大脑一阵高速运转后,做了几次深呼吸,双手拍了拍脸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要是一时冲动,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一不小心把小命丢了,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说,陆以北以前总想着苟命,是贪恋生命的美好的话,那现在他又多了一个,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只要活着,终有一天能拥有足够的实力,调查清楚一切,让老爹的灵魂重获自由,不过……   在那之前,如果能给日蚀会制造点儿麻烦,就绝不能错过机会。   有句话说得好“小人报仇一天到晚。”谁还不是个小人呢?   嗯,这事儿等我从大纯阳宫回来,就开始着手办起来!弄不死他,我还恶心不坏他么?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一抬头看见已经来到文学院实验楼楼下,便定了定神,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好状态,上楼寻马教授去了。   他习惯……把悲伤留给自己。   ————   十点四十七分,花城理工大学早晨第一节大课刚结束不久。   马教授回到了的实验室里,收好教案,泡上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取出石碑拓本,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点击播放了时下热门的电台节目——《老张怪谈故事会》最新一期录播,开始享受短暂地悠闲时光。   听一听电台节目,看杂志似的翻阅石碑拓本,便是马教授最简单的休闲方式了。   【“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几个朋友,可能不是活人。”   当那位神秘的姑娘,第一次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付之一笑,岔开了话题。   他们怎么可能不是活人呢?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诡异的旋涡正在悄然向我逼近。   我的那几位朋友,似乎真的有些不太正常……】   “嗯嗯!”   听着电台主播用那低沉浑厚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讲述着仿佛亲身经历的故事,马教授抿了一口茶,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相处多年的朋友不是人,这种事情太正常了,我有个学生他/她也……   “当当当——!”   马教授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老张怪谈故事会》的故事里,实验室的门大突然被人敲响了,他的身子不禁僵硬了一下。   “请进。”   伴着一声略微颤抖的回应,门开了,陆以北从外面走了进来。   “哦?陆以北啊!”马教授微笑道,“你这会儿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记得你们班,今早没课吧?是之前给你的知识点,有什么地方看不懂么?”   陆以北没有回话,面无表情地看向电脑,听见音响中穿出的熟悉的声音,眼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注意到他的视线,马教授干笑了一声,“哈,这……这位电台主播的怪谈故事特别有意思,不过我认为他那些故事都是编。”   “这方面你是专业人士,你觉得这些故事有几分真假?”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怎么说呢?大概,半真半假吧……”   怪谈事件是真的,但他参与其中是假的。   花城第二车神,在遇到危险时,调头逃跑的车技,并非浪得虚名。   “我就知道,这故事里有掺假的成分!”马教授喝了一口茶,撇撇嘴道。   “人小姑娘怎么可能每次遇到怪谈事件,都正好跟他偶遇?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经历的事情,那个小姑娘可能都是他编出来的。”   陆以北,“……”   虽然但是……算了,您高兴就好。   见陆以北没有说话,马教授上下他一阵,微蹙了一下眉头,默默地收拾起了继续跟他闲聊的念头。   虽然陆以北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凭借着多年识人的经验,马教授还是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些许疲惫和低落。   “陆以北,你好像不太开行?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不介意的话,可以说来听听,我兴许能帮上点儿忙。”   “我……”陆以北欲言又止。   他本以为,在经历了与王美丽女士的离别后,再面对老爹不在人世的现实时,已经能够豁达面对来着,并且在来找马教授前,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安抚自己。   不过,马教授的关心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暖意,有些黯淡的眼眸,恢复了神采。   可是……   马教授竟然还是能够从我这面瘫脸上,看出情绪低落来,也真是有够离谱的。   简直就跟某些LSP看腿识人的能力一样离谱。   “你什么你?有什么事儿你就说!”   “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啊!都要强得很,有什么事情总是喜欢自己担着,你一个,金业成一个都这样,这不是让人担心吗?”   马教授想到金业成最近表现出来的异常,无奈地摇了摇头。   “呃,教授,方便问一下,金师兄最近怎么了吗?”陆以北试探道。   马教授撇撇嘴,“那家伙啊!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情,不仅变成了素食主义者,还早睡早起、每天去学校健身房锻炼,给他安排的工作也一丝不苟,比起以前那副畏畏缩缩、拖拖拉拉的样子,完全变了一个人。”   “按理说,看见自己的学生,能有这种积极的改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他上进也就罢了,突然间对学弟们也关照就很奇怪了,打饭、答到、抄笔记……问他是不是遇上事儿了,他也不说。”   “才两三天事件,就已经开始有学生意无意地躲着他了。关键还总是躲不掉,说得怪吓人的,你知道吧?”   风言风语听多了,就连我跟他单独共处一室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了……马教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陆以北,你说,他是不是遇上什么怪谈事件了?别到时候像路旭一样就……哎!”   提到那位因为竹简而不幸遇难的学生,马教授叹了口气,黯然神伤。   陆以北,“……”金师兄,这是要往XX先辈的方向发展?   他稍微脑补了一下,要是有一位热情过度,近乎跟踪狂一样的师兄,时不时地从阴暗角落闪出来,强行要“关照”自己,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世道下,绝大多数时候,过度热情都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被当做别有用心。   陆以北定了定神,看向马教授,保证道,“教授您放心,金师兄绝对是正常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觉得他大概就是突然一下子觉醒了,变得积极上进,乐于助人起来了而已,您别太放在心上。”   见马教授张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陆以北急忙抢在他前头,岔开话题道,“哦,对!我来是想告诉您,明天我要离开花城了,要去……办一些事情。”   被“打断施法”的马教授张着嘴愣了一两秒,然后语重心长道,“陆以北,我晓得你要去做的那些事情,不方便具体跟我说,但是……”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道,“算了,说多了惹人烦。你来找我,恐怕不是单纯的告别吧?”   “呃,被您看出来了吗?”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我其实是想让你帮忙打一下掩护。”   闻言,马教授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帮你撒谎么?不行,别的忙我可以帮你,弄虚作假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教授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陆以北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虽然走了,但也可以算是没走……”   “啥意思啊?”马教授被绕得有些晕,满脸疑惑地看着陆以北。   “呃……”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算了,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复杂,我干脆直接给您看看好了。”   “我先给您提个醒,待会儿您可先做好心理准备,就算害怕也别叫出声。”   “哈哈!”马教授爽朗地笑道,“这大白天的,有什么可害怕的?再说了,怪谈事件我都经历过好几回了。”   “这次不太一样。”陆以北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   “呃……总之您先把降压药准备好吧?”   马教授苦笑着摇了摇头,从上衣兜里取出了降压药,放在了桌上,“这样总行了吧?”   陆以北看了一眼桌上的降压药,点了点头,拉上窗帘,反锁上门,然后转身向着实验室内的卫生间走去。   马教授站起身来,双手撑着办公桌,略微倾斜着身子,看向紧闭的卫生间大门,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片刻后,卫生间的门开了,陆以北走了出来,没有一点点改变。   看着一切如常的陆以北,马教授微蹙了一下眉头,眼中有浓浓的不解。   不是跟刚才一样么?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还让我准备好降压药……   还以为至少能看见他黑夜病发作的可爱模样呢!   马教授正想着,卫生间的门再次开启,看见里面走出来的另一个陆以北,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了起来。   两个陆以北并肩站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仿佛是在看《西游记》的第五十七回一样,画面相当诡异。   “教授,大概就是这样……您可以理解为分身术一类的东西,到时候我走了,就让他留在学校里,帮我上课。”两个陆以北先后开口道,听入耳中像是有回音一般。   “不过,这分身有一点点问题,我担心出岔子,到时候就得劳您帮忙掩护一下子了。”   闻言,马教授顿时警惕起来,“一点点?恐怕问题不小吧?”   众所周知,在真假美猴王的剧情里,有问题的那只猴,差点儿把“老师”给打死……   “真的是小问题!”陆以北急忙道,“不信您看,大概就这样……”   说话间,他心念一动,那具人类状态1:1复刻纸蝉仙,便行动了起来,迈开步子朝着马教授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体就像是癫痫发作了似的,一阵抽搐,下半身突然就不动了,上半身向前探出,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冲着马教授一咧嘴,露出一个足以让小孩子连续做好几天噩梦的“善意笑容”。   实验室里被窗帘遮蔽的昏暗光线,在那张脸庞上投下大片阴影。   见状,马教授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默默地拿起了桌上的降压药,打开盖子,倒出来两颗,放进了嘴里。   事实证明,那阴森扭曲、僵硬呆板得不像活人的笑容,不仅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老年人也会。   不过……   虽然陆以北现在控制纸蝉仙,走路的时候偶尔还会抽搐,笑起来也有一点点奇怪,但比起前几天走路都走不利索情况,已经有巨大进步了。   “咕噜!”   吞下药片,马教授闭上眼睛,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缓过劲儿来,然后指着陆以北,薄怒道,“臭小子你要走就走,别把这种妖孽放在学校里,会影响别的同学学习的!”   “教授,我这不是控制分身还不太熟练吗?”陆以北解释道,“您放心,只要再给我两三天时间,我就能完全掌握了。”   “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怎么跟同学接触,又是面瘫,还有医院开具的刀伤后遗症证明,只要小心一点,保证任何人看不出异常。”   说完,见马教授不为所动,甚至看都不看纸蝉仙一眼,陆以北心念一动,纸蝉仙便走上前,四肢像是无骨的游蛇一样缠上了马教授的手脚,脖子从他脑后绕了小半圈,贴在他耳边阴声音气地撒起娇来。   “教授~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教授~!”   不知怎么地,控制纸蝉仙干这种事情,他就莫名地熟练了起来,甚至手法精妙入微。   魔音入耳,震撼脑髓。   马教授瞬间起了一身鸡皮,像是被纸蝉仙传染了癫痫似的,身子一阵抽搐,连声道,“停,停,停下!我答应,答应你便是!”   “谢谢教授!”   陆以北愉快地应了一声,控制着纸蝉仙送开了马教授,继续道,“另外,这分身可以沾水,但千万不能遇火,您帮忙看着点儿,还有……”   听着陆以北交代照看分身的注意事项,马教授抬手扶额,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   怎么摊上这么个学生?   ——————   午后,琥珀馆,书房。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江蓠银白的长发上,泛起淡金色泽,她端坐在书桌前,仔细地翻看着有关獬豸的各种资料记载。   灵能力者虽然在完成灵纹绘制,度过短暂的适应期后,就能够发挥出灵纹七八成的力量。   但是,想要完全掌握自身灵纹的力量,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像是想要学会使用一种工具不难,但想要将那种工具玩出花来,却非常困难一样。   而深入了解灵纹所对应权能的各种相关怪谈传说,则像是研究工具使用说明书,有助于灵能力者更快地熟练掌握灵纹。   所以,江蓠还未完成灵纹进阶,便提前学习了起来,以便能够在完成灵纹进阶后,早些回到花城。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紧跟着书房的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   阿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泡好的浓茶放在江蓠的手边,然后退到了一旁,安静地站着,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江蓠余光看了一眼阿花,放下手中的资料,转头问道,“阿花,还有什么事情么?”   “小姐,我记得,您今天下午要跟那位~去约会对吧?”阿花神色八卦地问道。   “嗯,怎么了?”江蓠平静道。   “那您还不准备一下么?”阿花提醒道,“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江蓠歪了歪脑袋,不以为意道,“没什么好准备的,吃顿便饭而已。”   “可是……”阿花欲言又止。   不对啊!按照小姐的性格,跟心仪的人约会,至少也得准备一两个小时吧?   她怎么好像不在意似的……   难道是我想岔了,小姐其实根本对那小子没意思?阿花想。   “行啦,你就别操心我了,如果太无聊,可以去找青姐,给她帮帮忙,最近她处理黑夜病疫情的善后事宜,都快忙不过来了。”江蓠柔声道。   “噢……”阿花应了一声,“那我就先去忙了小姐。”   “嗯,去吧。”江蓠点了点头,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头的资料上。   阿花走出几步后,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加快步伐。   待到阿花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了走廊,江蓠不动神色地放下了资料,像是坐久了,起来活动身子那样,动作自然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踱步向着书房一角,通向卧室的侧门走去。   “吱呀!”一声开了门,一反往常的卧室映入眼帘。   JK、礼服、休闲装、LO裙,黑丝、白丝、过膝袜……性.感的、可爱的、端庄的、华丽的……各种款式的衣服在试过之后,被随手丢弃,到处都是。   翻找过的鞋盒在角落堆成一座小山,各种色号的口红在梳妆台上一字排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发齁的香味,大抵是由十几种不同的香水混合而成的。   江蓠看着乱糟糟地屋子,单手托着下巴,神色严肃凝重,仿佛在考虑什么人生大事一般。   “到底穿哪一套比较好呢?”   没有鸽……   这一章比较长,我想把约会写完,结果字数超出了一点预期,晚一点更新……   呃,也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四十章 好好做,可以吗?   拜访过了马教授,并与他交谈一番后,陆以北心中宛如厚重雨云的郁结情绪,消散了许多。   简单地跟马教授交代完纸蝉仙的一些注意事项后,他像是了却了心中一件大事儿一样,松了口气。   “……大概就这些,那么就劳您费心了教授。”   出自梦梦之手的纸蝉仙,在激活以后,几乎与真人无异,真假难辨,如果能熟练操控,在很多情况下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虽然陆以北不是一定要放一具纸蝉仙在学校里代他上课,就算缺课太多,有一两门课被老师挂掉了,也还有补考的机会。   但这是一个练习使用大号纸蝉仙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   马教授黑着脸,看了一眼角落里站着,一动不动的那个“陆以北”,然后迅速地收回目光,沉声道,“没了?那就赶紧把这鬼东西带走!”   在陆以北离开花城之前,这宛如妖物一样的存在,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多看了。   “得嘞!”陆以北应了一声,麻溜地领着纸蝉仙进了卫生间,将其收进了神国雏形,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实验室。   目送着陆以北离去,马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听见走廊上,传来了一声轻呼。   “教授,您放心,就算不在学校,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闻声,马教授愣了一下,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   惦记着晚上与江蓠有约,离开了花城理工大学,陆以北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牡丹街附近的菜市场,开始采购食材。   虽然现如今,几乎每个超市都能够买到做饭用的食材。   但或许是从小跟着老爹混迹于菜市场的缘故,他还是更加信赖菜市场购买的食材的品质。   像是徐记卤菜的味道,或是菜市场西南角那家鱼铺老板,杀鱼片鱼的刀功,又或是那家比陆以北年纪还豆腐店的手艺,都是超市所没有的。   不过,菜市场采购食材,有一个很明显的弊端,那就是一旦时间到了下午,很多食材的新鲜程度便会迅速下降。   所以午后是采购优质食材的最后机会。   驻足在九六菜市场的大门前,陆以北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在心中敲定了几道陆记川菜馆的招牌菜。   做几道老爹的拿手好菜,既是一种缅怀老爹的方式,也是对约会的认真对待。   “先买点儿豆腐吧?还要一条桂鱼、半斤里脊肉、藿香、朝天椒……”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加快步伐,向菜市场内走去。   ————   琥珀馆,江蓠的卧室里。   阿花双手叉着腰,一本正经地跟江蓠讲解着什么,一副老师讲课的模样。   是的,江蓠还是被阿花逮住了。   她低估了阿花那全花城,仅次于李轩的八卦心。   也忽略了落地窗外,悄无声息搭起的扶梯。   当窗外阿花意味深长的笑脸悄然浮现,说出那一句,“诶嘿,小姐,我发现咯~!”的时候,江蓠少有的出现了慌乱。   不过,在短暂地慌乱过后,江蓠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接受了阿花的帮助。   虽然阿花跟她一样,完全没有恋爱经验,但至少阿花比她多看了许多,恋爱题材的电影、漫画和小说。   “小姐,你知道男人最难忘掉的一个女人,除了他们的老妈以外,还有谁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备选吗?”   仿佛刚才被“当场抓获”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江蓠看着阿花,思索了一下,认真道,“第一个放学把他留下的,不让回家的老师?”   反正,她就忘不掉上小学时,那位性格暴躁中年女老师。   阿花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声地纠正道,“初恋,是初恋啦!”   我看小姐是完全不懂哦!   虽然那样老师的确会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严重一点甚至可能成为青少年时期的阴影,但是那完全是另一只意义上的印象好吧?   “所以,咱们这次装扮的主题就是初恋感。”   江蓠歪了歪脑袋,眼神像是睡了半节数学课,突然惊醒,抬头看向黑板的学生。   阿花扶额,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看似日常又带有一点儿小心机,清纯中带有一点儿欲,比如说……”   “这条小白裙,虽然从前面看,只是很常见的修身一字肩荷叶袖连衣裙,但是背后的倒T形镂空设计,能够若隐若现的看见背部和腰肢柔美的曲线,悄无声息地添加了几分诱惑。”   “就搭配这双玛丽珍皮鞋和白色小腿袜,还有……对了,一定得是金属义肢!绝大多数男生,都对机械有着莫名的狂热!”   “等一下,阿花!”江蓠突然表情严肃的打断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阿花手中举着裙子,歪了歪脑袋。   “你既然这么懂,为什么一直单身呢?真的靠谱么?”   阿花,“……”   ————   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初见一丝夏日燥热的端倪。   陆以北拎着买好的食材,脚步轻快地走在牡丹街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微风袭来,沿途的柳树纸条轻摆,偶尔飘散几缕白色的柳絮,飞落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清渠中,引得渠中小鱼一阵争抢。   穿过街道,来到老宅前,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入屋子,陆以北便直奔厨房走去。   “嗡嗡,嗡嗡……”   来到厨房,刚放下手中的便利袋,他的手机便震动了两下,响起了着信的铃声。   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是网络老色批发来的信息。   网络老色批00:“你让我帮忙查的,胡川的资料查到了,要现在听吗?[猫娘探头]”   陆以北迟疑了一下,转身将食材放进冰箱冷藏室,暂时储存,然后拿起手机键入文字回复到:“说吧!”   网络老色批00:“你猜得没错,那家伙应该是假死,这是我们找到的,四年前花城火葬场附近路口,某个凌晨的监控视频。[视频][视频]   本来这两段视频,早就已经被人删掉了,我们费了老大劲,才恢复过来的。”   “……”   费劲?   别以为我不知道,怪谈聊天群里,有权能能够控制视频文件的怪谈,你那些步兵资源,就是让它消去的马赛克……   让它帮忙复原几段被删除的视频,多半也不在话下。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轻触手机屏幕,分别点开两段视频,看完之后,他皱起了眉头。   两段视频拍摄的是同一个路口,时间是凌晨零点出头,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街道上本该空无一人,路口却出现了一名神色有些慌张的男子。   第一段视频里,他戴着帽子,埋着头快步从路口经过,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让人来不及分辨他的面容。   但在相距不过二十多分钟后的,第二段视频里,他的帽子却已经不知去向,抱着一个白瓷坛子,神色慌张地从路口跑过。   从视频中捕捉到的,男子的面部图像来看,正是胡川。   陆以北,“……”   这两段视频录制的时间,都在学校档案上记录的胡川的死亡时间一个多月以后……他怀中抱着的坛子,从造型上来看,应该是骨灰坛……   他这是假死以后,大半夜的,跑去火葬场把寄存的骨灰坛偷出来了?   可是,他偷那玩意儿干嘛?怕被人从骨灰发现,他是假死的?   偷自己的骨灰坛,迷惑程度和阴间程度,已经跟自己刨自己的坟有得一拼了,陆以北完全想不出,胡川这样做的理由。   有没有可能……那根本不是胡川,而是某个通过特殊手段,将自己伪装成胡川的灵能力者或怪谈呢?   陆以北正想着,手机收到了新的信息,再次震动了一下。   网络老色批00:“除了刚才那段视频,我这边还有一段有意思的视频,看看吧![视频]”   王不留行:“嗯。”   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字后,陆以北点开了新的视频,看完之后,瞳孔微微一缩。   第三段视频的拍摄时间是前两段视频的两天之后,拍摄地点是牡丹街的牌坊附近。   同样是凌晨,画面中的人同样是胡川,他的手中同样抱着那只白瓷坛子,而他穿过牌坊,继续往前行进的方向,正是牡丹街老街的方向。   他……难道是来找老爹的?看完视频,陆以北脑海中瞬间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胡川和张硕之间有关联,张硕参与截杀了老爹,而胡川又在离开花城前,来过一次牡丹街……陆以北很难不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然而,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后,他发现,事情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在那场车祸前,张硕可能早就在暗中观察老爹了。   甚至早就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跟老爹接触过了!   王不留行:“他有没有到过陆记川菜馆?”   网络老色批00:“这我就没查到了,我们也不是每一个监控摄像头的录像都能找到的好吧?更何况,那地方太靠近花城司夜会了,监控录像我们不敢乱查的……[金发御姐无奈摊手]”   看完网络老色批的回复,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他这么一说……胡川除了找老爹,也有可能是找司夜会的某个人?   但是,我之前查过花城司夜会的档案了,没有跟他有关的记录啊!   该死,三更半夜的,他到底跑到牡丹街来干嘛来了?总不可能是来看风景的吧?   陆以北想着,急忙拿起手机,给网络老色批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还有么?这段视频就是最后的资料了吗?”   网络老色批00:“有的!这边还有几段从机场、车站找到的视频,那家伙在去过牡丹街后,就离开花城了。先后去了都安堰、秀容市、十堰城,最后去了石州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落了。   他这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在机场、车站的表现也很正常,完全看不出什么目的,我这边就只让同伴用权能读取了视频信息,没有还原视频了。”   王不留行:“嗯,多谢了,回头有新的消息了再聊。”   网络老色批00:“[金发御姐潮红脸吐舌OK]”   啧!HSO……陆以北撇了撇嘴,保存了表情,收起了手机,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了食材,一边开始准备晚餐,一边暗自忖思了起来。   胡川在全国各地乱跑,肯定不是没理由的,就算是畏罪潜逃,也不用跑这么多个地方,直接往偏远地区藏起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那个胡川如果不是灵能力者或者怪谈假扮的,那他这种可疑的行迹,会不会是张硕指使的?   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在石州城……是藏在了那里,还是在那里被做掉了?石州城和他去过的其他几处地方,又有什么不同呢?   陆以北想着,心中疑云渐浓,然后像是在发泄似的,手起刀落,狠狠地将案板上的嫩豆腐,拍成了豆腐泥。   他好不容易在马教授那里平复下来的心情,因为网络老色批调查来的信息,再次起了波澜。   虽然他已经极力克制了,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很难控制住不去想……   ——————   傍晚时分。   陆以北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用抹布擦了擦手,叹了口气,“哎,希望不会有失水准,让喵喵酱失望吧!”   桌上一共四道菜,藿香嫩鱼、里脊豆腐包、鱼香藕夹、鸡枞炖鸡汤,都是陆鸣的拿手好菜,陆以北也学得像模像样。   只是……   他在做菜的时候,总是想到跟老爹有关的事情,本已经沉寂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变得心绪不宁,以至于他对自己做出来的菜,都不那么有自信了。   放下抹布,他坐在靠近大门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等一个人来。   门外,天空的一角已经被夕阳染红,几片紫色和淡墨色的云朵,被日光烘托起,镶了一道宽宽的瑰色边。   古街上亮起了灯,行人逐渐稀疏,远远地有一阵手杖与青石板碰撞的声响传来。   身着一袭心机小白裙,略施粉黛的江蓠,背对着夕阳走来,陆以北抬头望去,视线刚刚好跟她交汇于一处。   这一刻的江蓠,褪去了平日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足足有三米八二的气场,柔软得仿佛一朵,让人想用双手护在手心的纯白天鹅绒。   见陆以北看着自己久久出神,江蓠暗自庆幸没有白准备,然后撩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发梢,柔声问道,“好看吗?”   陆以北砸了咂嘴,“勉勉强强吧!”   “是吗?”江蓠歪了歪脑袋,眉头微蹙。   阿花果然不太靠谱,老实说这样的装扮,我也不太适应……江蓠想。   “也就秀色可餐的程度而已。”陆以北说着,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之前还寻思着,菜做得可能有些多,不过现在我觉得,我能轻松响应光盘行动的号召。”   江蓠微不可查地浅笑了一下,顺着陆以北的指引,来到大厅靠窗,正好可以欣赏,夕阳洒落老街清渠美景的位置坐下。   窗边用小南瓜雕成的花灯,闪烁着温吞的烛光,照亮了整张桌子。   她看了看桌上卖相相当不错的菜,视线移向陆以北。   “很不错呢!该不会是点的外卖吧?”   “嗯,说不好!”陆以北故作严肃道,“不过,要是哪家外卖能有这份手艺,生意一定很火爆吧?”   江蓠没有回应陆以北的自卖自夸,自顾自地拿起了筷子,准备尝尝陆以北的手艺。   陆以北满眼宠溺地,看着她的筷子伸向了那盘藿香嫩鱼,轻声介绍道,“这叫藿香嫩鱼,用桂鱼背脊大刀开花,配上香料小火浸煮五分钟,泡椒、豆瓣酱炒香过油,鲜汤、藿香调味,是我的拿手菜哦!”   江蓠微微颔首,夹起一小块鱼肉送入嘴中,眼波微颤了一下,缓缓下咽,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好吃么?”陆以北期待地询问道。   “好吃。”   “这个是里脊豆腐包,用里脊和豆腐按三七开的比例达成泥,过油定型,做成夹饼的形状,包上青笋、胡萝卜、木耳、还有些许脆芽菜,咸鲜爽口中,带一点酸味,很开胃的。”   “嗯,好吃。”   “这个,这个是鸡枞炖鸡,最近雨季来了,正是吃鸡枞的好时候……这个是鱼香藕夹……”   陆以北如数家珍地介绍着桌上的菜肴,那样子,仿佛一名第一次考了一百分,迫不及待跟家长炫耀成绩的小学生。   可江蓠每尝完一道菜后,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一点头,说一句,“好吃。”   这一幕,不禁让陆以北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地挫败感。   “呃……不好吃吗?”   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很好吃。”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觉得好吃,她又夹起了一块里脊豆腐包,送入了嘴里。   陆以北将信将疑地看着江蓠,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自己做的菜,脸色顿时一阵青白,忙不迭地将半生的里脊豆腐包吐了出来,紧跟着他又尝了尝别的菜,结果依旧。   藿香嫩鱼显得发苦,鱼香藕夹寡淡无味,像是做菜的时候,把心里压抑的负面情绪全部融进去了一样。   唯有鸡枞汤还不错,但那根本与他的手艺无关,那两种食材放在一起,只需要简单的烹煮,就会异常鲜美。   哪里好吃?   明明就不好吃。   甚至可以说是不能吃!   “……”   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江蓠便抢在他开口前,问道,“你有心事吧?方便告诉我么?”   老实说,她刚刚尝过四道菜的时候,挺失望的,明明自己精心准备了,但陆以北却很敷衍的样子。   不过,在察觉到陆以北眼眸中那极力克制的悲伤和心绪不宁后,她就释然了。   转念想想,至少这些菜在色香两个方面是顶级的!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暂时……”   “暂时不方便么?”江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以后有机会,在告诉我吧?”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垂下了脑袋,不敢看江蓠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搞砸了,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讲给江蓠听。   才因为没了妈妈,在她的怀里大哭了一场没,现在又要因为没了老爹,再哭一场吗?   那也太逊了!   就在陆以北沉默之际,江蓠默默地站起身来,自顾自地穿过了正厅,离开了陆记川菜馆。   等陆以北回过神来,追上去想要叫住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远,很快便消失在了老街的夕阳里。   “……”   陆以北站在老宅门前,看着空荡荡的老街,缓缓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手,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桌边,垂头丧气地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   虽然事出有因,但约会也是我提出来的。   没有认真对待,搞砸了就是搞砸了……   人家不开心,负气走了也合情合理。陆以北想着,又是一阵无声地长吁短叹,将盘子里中看不中吃的菜倒进了垃圾桶里。   就在这时,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停在了老宅门前。   “嗯?你怎么都收掉了?”   回过头去,只见江蓠站在门前,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握着手杖、拎着两袋泡面,满脸疑惑。   见陆以北不说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算了,收掉就收掉吧……”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能请陆大厨,帮我重新做一碗煮泡面么?”   “没问题!”陆以北激动地脱口而出。   “嗯。”江蓠点了点头,柔声道,“那这一次,麻烦暂时忘掉那些烦心的事情,只想着我,好好做,可以吗?”   说着,她轻轻揉了揉肚子,语气似有几分撒娇地说,“要量大管饱那种,为了这顿晚饭,我一天都每吃饭了,很饿!”   “……”陆以北愣了一下,很认真地回应道,“没问题!”   ————   片刻后。   吃完了整整四袋泡面的江蓠,坐在老宅大门的门槛上,轻轻晃动着脚丫,一只手轻轻地揉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趁着四下无人,毫不顾忌形象地,打了一个又响又长的饱嗝。   她抬头看向天空,眼眸澄澈,夜色浸染的天穹上,点满繁星,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满足的微笑。   整个花城市中心,大概只有牡丹街老街,才能这么清楚地看见星星吧?江蓠想。   远远地,一阵脚步声传来。   中途不知跑去那里中断了怪谈化的陆以北匆匆赶回来,然后在快要到老宅门前时,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坐在江蓠的身边,看着她的侧颜,清风浮动她的发梢,想起了顾城的一首诗。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   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紧跟着,当江蓠回眸看他的刹那,他才猛然发现,原来她看他的时候,也很近。   似乎更近。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什么香甜的气息在酝酿。   然后,江蓠突然开口道,“陆以北,如果你这个时候闭上眼睛的话……”   “你会吻我是么?”   “如果我说是呢?”   “那……可以伸舌头吗?”   江蓠沉吟了一下,表情极度嫌弃地别过脸去,摇了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   “别呀,别呀!怎么能算了呢?”陆以北急道,“这要是算了,刚才你说‘如果是’干什么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算……”江蓠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一本经道,“算是回应你那句‘你会吻我么?’的礼貌互A?”   陆以北,“……”我™不想要这种礼貌,麻烦你对我粗鲁一点,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   “陆以北……”江蓠轻唤了一声,站起身来。   “嗯?”   陆以北应了一声,一抬头,前额便撞上了江蓠的薄唇,银白的发丝垂下,扫过他的脸庞,带着一股清新,却令人迷醉的香气,像是搭起了帷幕,将两人封闭在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那唇,软软的,暖暖的,停留了大概五秒钟。   陆以北像是石化了一样,僵在了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几百只臭妹妹变的喜鹊在齐声怪叫一样。   毫不含糊地说,在那五秒钟时间里,他连孩子组成的足球队的队名都想好了。   就在陆以北愣神之际,江蓠站直了身子,转身沿着老街,朝着离开牡丹街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传来她的声音。   “走咯!”   闻声,陆以北像是从梦中惊醒那样,一下子站起身来,冲着江蓠的背影大喊道,“不是,就这?这就完了?也太敷衍了吧?我的法式湿吻呢?”   江蓠回转过身来,歪了歪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法式湿吻的话,下次吧?等我回来的时候……嗯,就当是惩罚好了。”   “下次打扫屋子,记得再认真一点,至少别的姑娘逗留过的气息打扫干净吧?多少还是有点儿介意来着。”   陆以北,“???”   别的姑娘?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哪儿来的别的姑娘?   等等,难道说她是指……   这她是怎么察觉到的?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   陆以北想着,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江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老街的转角。   风吹过,柳絮飘飞,少女的身影就好像随着柳絮飞走了。   望着空荡荡地街道,陆以北抬手摸了摸额头。   虽然但是……怎么有种,被坏姐姐撩完就不管的感觉呢?   让人总惦记着。   这难道就是喵喵酱的千层套路么?陆以北想。   于是,回到家中,他想着江蓠的“下次一定”,一闭上眼睛就全是江蓠低头问他额头的画面,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直到,李轩提醒他该送华桑启程的电话铃声响起…… 第四十一章 一箭双雕   “喂?陆以北吗?”   陆以北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声音响起,还不等对面说更多的东西,便语似连珠般地丢过去了一大段话。   “我不加入宗教,不要保险,对股票没兴趣,境外高额消费是我刷的卡没错,我买了一只大象,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李轩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出发了,机票我帮你订好了,在华桑那里,待会儿你们在机场碰头就行,还有……”   陆以北闭着眼睛,听着耳边李轩絮絮叨叨的声音,敷衍地应了几声,“嗯,嗯,哦……”   “嗯?你这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啊?”   “是不太对劲,总惦记着一次法式湿吻,嗯,伸舌头那种,一晚上没睡好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该死,姓陆的我警告你,别趁机对我师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等李轩说完,陆以北便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嘁,神经病!   当我是来者不拒的,见者皆撩的水哥么?   早晨的阳光透过灰色的纱质窗帘照进屋里,陆以北揉了揉有些发干的眼睛,坐起身来,发了十几秒呆,然后转身把床头柜上的王嘤嘤,塞进了神国雏形里,又取出了纸蝉仙,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毕后,穿好衣服,背上装得满满当当的金属匣子,他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有了上次汤城之行,携带炼金脏弹和灵台净业等物品,不方便登机的经历,回到花城后,他就特意去学过了,屏蔽安检的咒式。   某些人把自己塞到行李箱里,都有办法顺利避开安检,抵达目的地,他携带爆炸物和凶器上飞机算什么?   在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陆以北上车说过目的地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几乎一夜没睡、暗中操控纸蝉仙去花城理工大学上课,还要挤出一点儿精神力来回忆老祖宗跟他交代的,有关大纯阳宫的各种细节,让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司机的闲聊。   除非能像蜘蛛子一样,分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部长来。   不过,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手段也挺离谱的,搞不好真有那种能力存在?   见陆以北像一块木头一样,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司机很快就识趣的安静了下去。   ————   在机场见到华桑的时候,陆以北有些意外。   她今天,竟然没有坐轮椅,而是走着来的!   “恭喜啊,你终于掌握了直立行走这一项,健全人类的基本技能!不过,你这项技能,掌握得还真不是时候啊!”   “如果你还带着你的小车车,咱们兴许能走特殊通道进去。”   陆以北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航站楼入口,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初夏时节的花城,逐渐显现出了几分暑期逼人,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地面蒸腾起闷热的水汽,在加上春运似的汹涌人潮,只是看着,就让人有一种燥热不堪的不适感。   自从黑夜变得漫长以后,乘坐飞机也有了早晚高峰的说法,晚高峰大都是贪图廉价机票,不怕死的勇士,而早高峰大抵都是赶着要出远门儿的,或是惜命的贤者。   作为一名惜命的贤者,陆以北第一次觉得,李轩这家伙,做事儿还蛮贴心的,前提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跟他有正面接触。   隔着凌乱的发丝,华桑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陆以北,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身份证。”   说着,她便向陆以北伸出了手。   那只手干净白皙,手指纤长,跟她那副邋遢懒散的模样,完全不搭,就好像手不是她的手一样。   不过……   还是比喵喵酱差点儿。   对了,我昨天是不是该试着牵手的?   该死,忘记重要的环节了!   陆以北腹诽着,反过来冲华桑摊开了手,“还是把你的身份证给我吧?”   “你师兄拜托我照顾你,这种事情总不能让你做,对吧?”   我还寻思着,到时候让你帮忙,打探一下灵台净业的下落呢!可不得暂时放下别的事情,一门心思套近乎么?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华桑看着陆以北,迟疑了一下,掏出身份证放在了他的手中,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航站楼。   然后,便喜提了一台哔哔机。   “对了,你吃早饭了吗?要喝水吗?行李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说了起来,我跟你们大纯阳宫的付辛夷还蛮熟的……”   华桑,“……”这人,话好多,好烦。   她想着,默默地放下了行李箱,按下了启动开关,骑着心爱的小车车,往航站楼深处去了。   是的,轮椅没了,但她换了一个可骑行电动行李箱。   陆以北,“……”   ————   片刻后,华桑终于迎来了解脱。   她坐在长椅上,看着陆以北向兑换登机牌的柜台走去,视线缓缓下移,看着满满一袋各种零食,微笑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就快要返回大纯阳宫的缘故,再加上陆以北那份儿让人多少有些不适的殷切,看着这些零食,她突然想起来了她的师妹付辛夷。   严格说起来,付辛夷还是她的远房亲戚。   她俩的爷爷是表兄弟,只是华桑的爷爷很早就过世了,多年以来,两家几乎没有联系。   只差了三代人,付辛夷却跟华桑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虽然付辛夷跟华桑一样,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再见过父亲,但是她所拥有的,优渥的家境、友爱的亲人、过人的容貌,都是华桑所没有的。   偏偏这样的人,还性格很好,特别努力。   所以,两家时隔多年重聚,年纪尚小的华桑,初次见到付辛夷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人生的参差。   有时候华桑想起那次相遇,总是会想到鲁迅先生的《故乡》,付辛夷像迅哥儿,而她就像是月下瓜田里的猹。   月光照耀下,一道银光闪过,一把钢叉落下来,她就变成了肠穿肚烂,悲惨到可笑的尸体。   虽然她的心性比同龄孩子成熟得早,不至于因为那种落差,而心理出现扭曲,但她那时候,是真的很讨厌付辛夷。   小孩子的讨厌,总是不加掩饰的。   抱着那样的心理,华桑总是明里暗里的“坑”着付辛夷,练习咒式不小心把屋子烧了,她说是付辛夷干的,练习剑术一剑斩掉了初代掌教雕像的头像,也是付辛夷干的。   就连跟奉命跟师姐一起下山历练,因为划水摸鱼导致师姐重伤,之后又偷偷给师姐疗伤,也是用的付辛夷的名义。   毕竟那次,付辛夷也去了,混乱之间师姐也不知道是谁在划水,付辛夷主动跳出来疗伤,就坐实了她划水的罪名。   华桑做这一切,只想让付辛夷离她远一点,越远越好,一方面是眼不见心不烦,另一方面则是担心灵纹失控对她造成伤害。   但是……   “那家伙呀……”华桑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脑子不太聪明,付辛夷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华桑的恶意。   在知道华桑跟自己有着亲戚关系后,她几乎每天都缠着华桑,家里每次来探望,送来好吃的东西,她总是会分出一大半给华桑。   华桑不要,她就半夜偷偷地溜进华桑的房间里,塞到华桑的被窝里。   可是……   哪有人把冰激凌往别人被窝里塞的?还不止一回!华桑想着,耳边传来陆以北的声音,中断了她回忆的思绪。   “那个……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你一下可以么?你觉得你对这方面可能比较了解。”   华桑慢悠悠地转身,看向陆以北,点了点头。   “就是都安堰三斗米派、秀容市南山寺、十堰城太和宫,这些地方道士或者和尚,跟你们真武山大纯阳宫的上道士,一不一样啊?是不是都有灵能力者啊?”陆以北认真地问道。   “嗯,都有。”华桑点了点头。   南山寺的和尚和三斗米的道士,她听师父提起过,而太和宫弟子,她更是在大纯阳宫里见过。   闻言,陆以北心中恍然,喃喃道,“果然是这样……”   “什么?”   “没什么。”陆以北摇了摇头。   之前网络老色批调查到的,胡川离开花城后的仿佛完全没有目的的行动路线,让陆以北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直到刚才,在兑换登机牌的时候,看见目的地是方山机场,打算提前订好车,下飞机就离开机场,搜索了方山机场的地址,才发现方山机场就在石州。   而石州市中心,距离大纯阳宫只有不到五十公里!   紧跟着,陆以北将其余几座城市搜索了一遍后,发现果然都是有着类似于大纯阳宫的地方,只是他不太确定,那些地方是否跟大纯阳宫一样,有灵能力者存在,这才有了刚才对华桑的提问。   如果一处两处还能说是巧合,这么多处绝对事出有因。   也就是说胡川那家伙,可能是在探访那些门派?或者是在那些灵能力者当中,找什么人?   可是,他跟张硕那种穷凶恶极的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又是个黑户,这种事怎么敢的呀?   这种行为,就像是一个通缉犯从犯,为了找某位警察,一个一个派出所打听一样,多少有点儿嚣张。   冒着这么大风险,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胡川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石州城,会不会跟大纯阳宫有什么关系呢?或许,他在这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陆以北的脑海中浮现,让他对这次大纯阳宫之行,更加期待了。   搞不好能在大纯阳宫附近,抓到胡川。   这波啊,这波是一箭双雕!   (昨天过载了,今天少更一点,顺便构思一下后面的剧情。老实说我觉得这一卷其实分成上下部都没问题,上部偏日常一点,给下部埋伏笔这样子,哈哈~)   维多利亚皇冠咕!   遇上了“糟糕的一天”,第二针疫苗打完手疼,车子被蹭,还卡文……心态究极爆炸,脑子里乱糟糟的,啥也写不出来,请假一天,明天两更。 第四十二章 真武山前二三事   “姓名?”   “房己……大概。”   “年龄?”   “二十……如果身份证上写得没错的话。”   “性别?”   “男……这我清楚,上厕所的时候看过。”房己特别强调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   “嗯?”   民警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那个身材高挑清瘦,长发齐肩,皮肤白皙如雪,眼角藏了几分媚态,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的家伙,又反复确认了一下他的身份证件,瞪大了眼睛。   这™你告诉我是男的?   民警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心中的波澜,定了定神道,“那好,房己,你还能记得车祸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房己摇了摇头,“记不得了,当时我在睡觉,突然听见有人大叫‘要撞上了,撞上了’,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回过神来,车上的人就全都受伤了,我就坐在路边,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之后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民警盯着房己看了几秒钟,脸上露出微笑,起身道,“房己小……小哥,谢谢你的配合,这边没什么事儿了,我送你出去吧?”   “好的,谢谢。”房己应了一声,起身跟着民警离开了房间。   在穿过走廊时,他余光瞥见了隔壁房间里的少女,微蹙了一下眉头,看向民警询问道,“我可以等她出来,一起离开吗?”   民警闻言愣了一下,“你们俩认识?”   房己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她跟我顺路。”   总之,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那姑娘,能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行吧,不过你不能在这儿等,到大厅里去等吧!”   房己点了点头,跟着民警从走廊穿过,耳边传来一阵吵杂。   “艹!咖啡,你的咖啡倒在我的键盘上了!”   “昨晚是谁把我电脑关了,我文件还没保存啊!我做到半夜的文件啊!”   “该死,老张,我老婆刚刚打电话跟我说,要跟我离婚,说是再也受不了我整天不着家了!我可怎么办啊!”   看样子,每个地方的交警队都是这么的吵……房己想着摇了摇头。   一路走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上交通事故了,但运气比较好的是,每一次他都没有受伤。   ————   发现胡川可能就在石州城的某个地方时,陆以北短暂地兴奋了一阵子,但很快就犯起了难。   石州城官方统计的人口有将近四百万,实际可能更多,因为大纯阳宫的存在,周边怪谈的数量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但饶是这样,想要在四百多万人里面,找到一个黑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事儿,求助怪谈聊天群恐怕也没什么效果,除非能支付得起让它们心动的报酬。   那些家伙,虽然办事还算靠谱,但向来不会白干活。   如果在花城范围内调查一个普通人的下落,是免费项目,那调查灵能力者或怪谈的下落就是会员项目,而在大纯阳宫所在的城市,调查一个灵能力者的下落,那就是额外收费的超前点播项目了。   更何况,那些家伙要是能查到胡川在石州城的下落,早就一并调查了,然后在报告信息的时候,稍微透露一点儿“超前点播”的内容,勾起陆以北的求知欲,然后突然中断,转头就聊起了报酬的事情。   恰如断章狗一样,让人糟心!   那如果是求助当地司夜会呢?   陆以北想着,扭头看了一眼身旁正精神放空的华桑,询问道,“呐个……问一下,你知道石州城司夜会在什么地方么?”   怪谈聊天群在石州城范围内不方便调查,求助当地的地头蛇总可以吧?   胡川接触过的霾天神和张硕,都是司夜会通缉名单上有名字的存在,他涉嫌利用灵能力手段,残害普通人,这已经足够让司夜会调查他了。   虽说让他落入司夜会手中,不太方便后续的操作,但总比完全找不到人好。   华桑余光看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石州城没有司夜会。”   “嗯?没有?”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见陆以北不解,华桑解释道,“石州城司夜会,是由大纯阳宫的震霆殿兼任的,怪谈事件也是由需要下山历练的弟子,轮流处理的。”   听华桑这么一说,陆以北心中恍然,他在老祖宗给的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名字,震霆殿是大纯阳宫弟子修习剑术、咒式、体术等技艺的场所。   类比一下,就像是特别行动小组老哥们撸铁的健身房一样。   由震霆殿代为处理石州城的怪谈事件,大抵是将那些怪谈和非法灵能力者,交给弟子们,当做健身器械使了。   陆以北几乎可以脑补出,几个实力不俗的大纯阳宫弟子,好不容易抓着一个犯事儿的倒霉怪谈,排着队轮流“撸”怪谈的场景了。   这样一想,石州城周边的怪谈们,生存环境还真是蛮恶劣的。   见陆以北听完自己的回答,久久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华桑打量了一下他,疑惑道,“你找石州城司夜会,有什么事情么?”   自从上次她察觉到,陆以北没有受到自己灵纹失控的黑夜侵蚀影响后,就对这位花城司夜会预备干员,有了不小的好奇。   当然,这种程度的好奇,还不足以让她费劲去,主动调查陆以北。   不过,现在见他找石州城司夜会,似乎有什么事情,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对各地的司夜会,会在什么地方比较感兴趣而已。”陆以北撇撇嘴道,“你看花城司夜会在祠堂里,汤城司夜会在博物馆顶楼,石州城又在大纯阳宫里……”   “搞不好,还有高中寝室、街边小酒吧、公共厕所之类的地方,这些风格差异不是很有趣么?”   陆以北还是打算先自己探访一下胡川的下落。   在取得灵台净业的残片和观想图前,跟大纯阳宫的弟子有太多接触,引来太多关注,可能不是一件好事儿。   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他想先当一段时间的空气人。   打探到灵台净业残片的线索,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取得残片、调查胡川的下落、顺走几份观想图和灵能物品的制作图……陆以北在心中默默地将自己此行要做的事情,按重要性排列了一番。   就这么简单?华桑歪了歪脑袋,没有再继续追问,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LED屏上的时间后,话锋一转道,“好吧,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的话,麻烦在到目的地前,就别跟我说话了。”   “我是机爆派。”   “那是啥玩意儿?某种跟仰望星空派类似的黑暗料理吗?”陆以北不解道。   “是上飞机,就要开始爆睡的那一派。”华桑淡淡道。   说话间,她便俯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拖鞋、眼罩、降噪耳机、U型靠枕、以及解压用的软橡胶捏捏球,装备相当齐全。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认真道,“这么说起来,我其实是机八派,也就是一上飞机,就忍不住想要跟人聊八卦的那一派。”   华桑,“???”他难道完全看不出来,我在觉得他烦吗?   陆以北,“……”我当然看得出她觉得我烦,可她不烦,解决不了问题,烦躁的就是我了!   老实说,他对华桑也蛮感兴趣的,他很想知道,华桑的声音为什么会从老祖宗嘴里传出来,这说不定能成为寻找灵台净业残片的突破口。   现在寻找胡川的事情,暂时没有了进展,倒不妨将注意力先转到寻找灵台净业的残片上。   不过,这种问题单刀直入地问她缘由,肯定会引起怀疑。   但如果将想要问的问题,混在八卦闲聊中,十句、五十句甚至一百句八卦,才问一个问题,就没那么容易被察觉了。   凑点儿垃圾话这种小事儿,对于陆以北来说,还不简单么?   于是,华桑从登机到转乘大巴,前往大纯阳宫前,一秒钟也没能成功合眼,但同时她也没有回答陆以北任何一个问题。   机爆派和机八派的两位拥护者,一个不停地在对方耳边小声地喋喋不休,宛如恶魔低语,直至口干舌燥,另一个戴着眼罩和耳机默不作声,像是死了一般,差点儿把捏捏球捏爆。   一个输出拉满,一个防御爆棚,端的是棋逢对手,互相折磨。   ————   下午,三点出头,真武山附近。   一辆大巴车沿着山道前行着,穿梭在山间翠植,遮天蔽日的树冠之中。   伴随着车辆不断前行,真武山的景致,宛如一副出自名家大师之手的水墨丹青一般,缓缓在眼前展开。   抬眼远眺,数座形状各异的山峰,拔地参天,一峰连着一峰,一梁接着一梁,绵延起伏,其间或嶙峋险峻、气势磅礴,或钟灵毓秀,婉约如画,磅礴处如龙蛇盘踞天际,灵秀处如玉女飞落凡尘。   绿植掩映间,隐约能够看见一些建筑物错落在山间,或是环山而上,宛若龙脊的石阶,或是露出青砖白墙,飞檐斗拱的古建筑,又或是仿佛被人一剑削出的巨大平台。   已是午后时分,最深处的两座山峰仍缭绕着云雾,山与山之间有一座长长的铁索吊桥相连,在云雾间若隐若现,风一吹就摇晃起来,恐高症人士看了直摇头。   “……”   这种地方,要说是没有仙人居住,恐怕都没有人信。   也不知道老祖宗他们那座违章搭建的,蹭香火的破庙还在不在。   如果有机会,到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才能培育出老祖宗那种怪T……呃,怪可爱的人来。   陆以北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脑海中浮想联翩。   从花城到真武山范围内,没有奇奇怪怪的灵能力者从天而降,也没有遇上带着危险武器的奇迹教团搞恐怖袭击,连一个打算宰客的黑心商人也没有,也不跟他搭话,一路上他安静得,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陆以北只能一边分出更多精神操控纸蝉仙,一边沿途脑补,以防克制不住自己,搞出什么大新闻来。   就在这时,华桑的声音幽幽飘来。   “别看了,你现在能看见的,除了震霆殿的一角,其余部分全都前山,是风景区。”华桑说话的声音很小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陆以北愣了一下,转头看去,便看见了华桑嫌弃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仙人呢?要相信科学啊,傻孩子!”   可是,你明明会“法术”……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透过华桑那凌乱的发梢,看着她的眼睛,陆以北突然发现,她的眸子清亮了许多,仿佛从一湾死气沉沉的臭水潭,化作了一汪潺潺不息的泉眼。   就好像是千年尸王,被人施加了超高规格的复活术,突然恢复了生机一样,让人感到诧异。   不过,陆以北转念一想,也能理解她的这种变化。   因为,她快到“家”了!   她的这种变化,就像是某些社恐人士,在外面不愿意跟人过多接触,一回到家里,就肆无忌惮,放飞自我了一样。   “看见那座铁索桥了吗?过了那座铁索桥,就是震霆殿,从那里开始,再往后的区域,才是后山,后山是不对外开放的,布置得有固化咒式,没有大纯阳宫弟子带着,是过不去的。”   听到此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该死,这怎么跟老祖宗给的不太一样哟?   按照清霁给的地图,华桑所说的前山,虽说有很大一部分建筑,都是蹭香火的小道观。   但是沿着山脚下那条宽阔的石阶山道,来到与震霆殿通过铁索桥链接的山峰上,便已经算是进入大纯阳宫范围了。   可现在华桑却说,只有铁索桥的另一端,才是大纯阳宫的范围……   看样子,这一百多年里,大纯阳宫的布局只怕是不小,老祖宗给的地图,只怕不太靠谱啊!   “你们大纯阳宫怎么跟桃源里似的,还搞风景区的?之前我在网上搜图片的时候,明明看见山上有许多穿道袍的人来来往往来着。”陆以北看向华桑问道。   华桑白了一眼陆以北道,“大纯阳宫弟子,不用吃饭的么?当然得赚钱的呀,你在网上搜到的图片,全都是每个月八千请来的工作人员。”   “有没有五险一金?做五休一么?年中组织旅游吗?”   如果福利够好的话,不是不可以考虑从司夜会跳槽。陆以北想。   “都有!不过,你就别想了,至少要相关专业毕业的研究生才行。真要是那么容易就去前山当工作人员,也轮不到你。”华桑撇撇嘴道。   陆以北一下子就听出来,她的潜台词是——我也知道福利好,我也想去,可惜去不了。   淦哟,现在当道士,竟然也已经卷起来了么?   不过……   陆以北想着,看向华桑,“你是不是不累了?不累了,咱们聊点儿八卦呗?”   好不容易逮住你开口的机会了,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闻言,华桑想起了一路上的折磨,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戴上了眼罩,别过了脑袋。   “来嘛,来嘛,不要害羞!你师父除了你和付辛夷,还有几个徒弟啊?我看你跟付辛夷都挺厉害的来着……你们这一脉,在大纯阳宫是不是特别DIO,就类似于重点高中尖子班一类的?”   华桑,“……”   我就不该跟他说话的。   等到了上山,我就立刻把他丢给师弟师妹们招待……   ————   真武山风景区内,玄武坪。   这里的前身是大纯阳宫弟子们的演武场,而现在则是风景区内最大的一处观景平台,游客们乘观光缆车或沿着数千阶石阶攀登至此,可以最近距离的观看到,真武山瀑布群银练飞落山间的壮观景象。   在玄武坪四周还有许多纪念品商店和吃斋饭的餐馆,一些居住在周边的本地人,也时常会把自己种植的瓜果,或是自己制作的冷饮和手工艺品拿到此处售卖。   此刻,玄武坪一角,一位身着粗布衣裳,带着藤编草帽的老者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微眯着眼睛,似在打盹儿。   在他的面前铺开一块塑料布,摆着十来个水灵大西瓜,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大号的水桶,里面装满清凉的井水,飘着三两个冰镇好的西瓜,一旁梳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普通瓜两块五,冰镇瓜三块】。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附近不知哪个村子来的种瓜老农。   少顷。   一名身着深蓝色道袍,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蹲在了老农面前,压低嗓音道,“师父,刚才有弟子报告,说华桑已经到山脚下了,那位少年跟她在一起。”   是的,老农正是大纯阳宫掌教,司夜会守护者【黑帝】,张淮南。   所谓千人千面,坐在这玄武坪上,看看往来的游客百态,既是他的爱好,也是他修心的一环。   灵纹对于灵能力者而言,不仅可以给予力量,同时也意味着风险,这种风险放在天灾级灵能力者身上,更为严重。   坐在人群中,让自己时刻感受到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便是张淮南这么多年来,保证灵纹不会失控的秘诀之一。   “嗯?”听完男子的话,张淮南眼睛睁开了些许,悚然道,“怎么都到山脚下了才通知我?不是让付辛夷那丫头去机场接他们了吗?”   “去了,可是她……”中年男子张了张嘴,正想要解释,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大爷,您这瓜保熟吗?”   他余光瞪了一眼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往前挪了挪身子,凑到张淮南身边,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那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大爷,我问您,这瓜保熟吗?”   张淮南摆了摆手,示意中年男子稍安勿躁,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少年道,“保证个顶个的都是好瓜,要是不熟,我不仅倒贴你两百块,还当着你面儿,把生瓜吃完,总行了吧?”   “这可是您说的啊!月.费;群;8?5.7663.,4!;4"2'?免费!8,,。 "5??:; '7 .6?,,; !,6!. 3。 .?4,? ": !?4. 2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蘿?看.群简!介加;;q”少年点点头道,“行,给我挑一个!我要那边冰镇的。”   “好嘞!”张淮南应了一声,熟稔地从水桶里捞起一个瓜来,拍了拍放在了身旁的秤上。   “三斤一两,给九块钱就成,要我帮你切开吗?”   “行,帮我切一下吧!麻烦您了。”少年应了一声,便扫了二维码付了钱。   张淮南收了钱,一手捧起秤上的西瓜,一手拿起水果刀,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的便在西瓜上留下了十数道若隐若现的细线,然后轻轻一拍,西瓜便裂了开来,每一块大小几乎完全一样。   “大爷好手法啊!不过,你们山上的人是不是都像您这样啊?”少年拍手道。   “像我这样?哈哈,这就是切瓜切多了,比较熟练罢了,没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张淮南朗声笑道,“小朋友,年纪轻轻地,要相信科学啊!”   “不是,我想说的是,你们山上的人,是不是都像您一样欺骗游客啊?您刚才说了这瓜保熟的,您自己看看。”少年指着瓜道。   张淮南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那由外向内,自红色渐变成白色的瓜瓤,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您刚才说了保熟,不熟怎么办来着?”少年面无表情问道,说话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刚才可录音了,你别想耍赖,当心我报警!”   “这……”张淮南一时语塞。   这里可是大纯阳宫,他就溜达着出来卖个瓜,看看人,根本没带钱。   更何况,这些瓜是他代替山下老刘头卖的,他也是受害者。   沉吟了几秒钟,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的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道,“快,给他二百。”   “我……我来的时候走得急,没带手机,没带钱……”中年男子面露苦涩道。   张淮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看向少年,笑道,“小朋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去拿钱,待会儿回来给你。”   少年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老头和中年男子,“那你们要是跑了怎么办?”   现在的年轻人呐!疑心病太重了……张淮南腹诽着,挤出一抹笑容道,“不会跑的,我这摊还在这儿呢!”   少年面无表情地沉吟了几秒钟,点了点头,“行,那你们快去快回啊!”   ——————   片刻后,震霆殿前,铁索桥上。   张淮南与中年男子一起,快步前行着,不时低声交流着什么。   “你快点儿,待会儿到了震霆殿,你去随便逮个弟子,问他要二百,然后赶紧拿过去,给刚才那个少年。”   “为什么是我去?”中年男子皱眉道。   问弟子索要钱财,这种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张淮南瞪了一眼中年男子,“你不去,难道为师去吗?”   “……”中年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对了,刚才你说付辛夷那丫头,遇上什么事儿了来着?”张淮南追问道。   方才听自家徒弟说,付辛夷去接华桑和陆以北的路上,出了事故,他便粗略地算了一卦,从卦象看,付辛夷今日运势不错,不该有什么灾祸才对。   中年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我听青霞子说,付辛夷那丫头遇上车祸了。”   “哦?那丫头人没事儿吧?”张淮南追问。   “她倒是没事儿,但是与她相撞的那辆大巴车,直接撞到了山壁上,一车人只有一个没有受伤。”中年男子道。   张淮南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前方突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淡青色道袍的女子快步走来,她梳着高高的发髻,插着一支仙鹤木钗,容貌端庄,脸颊上生着一颗泪痣。   见了张淮南和中年男子,她欠了欠身子,“见过掌教真人,见过灵矶子师兄。”   “青霞子,你这急急忙忙的去前山所为何事啊?”张淮南微笑着询问道,   青霞子眉头微蹙,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开口道,“回掌教真人,跟华桑一起回来那小子,走丢了。”   “嗯?怎么会走丢了呢?”张淮南脸上笑容一僵。   “这……华桑把那小子丢在山脚下,让他在原地等候她的师兄前去接引,可等她师兄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青霞子解释道。   张淮南,“……”   华桑把陆以北丢在山脚下,他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那份儿折磨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对清霁干一次类似的事情。   “找过了吗?”灵矶子问道,“兴许他只是在附近转转呢?”   “找过了,附近没有。”青霞子道,说话间从怀中掏出手机道,“你们看,这是那小子的照片,我正准备去风景区那边,调监控呢!”   张淮南和灵矶子,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照片,下一刻嘴角便齐齐地抽搐了一下。   照片中样貌清秀,面无表情,眼神仿佛全世界欠了他二百块钱的少年,不是刚才玄武坪上的买瓜少年又是何人?   “师父,您看这……”灵矶子试探性地询问道。   “……”张淮南深吸了一口气,轻描淡写道,“你待会儿给他把钱送过去,我就不去了,我刚才突有所感,要立刻回后山闭关。”   “师父,这……不至于吧?”   “哼,你以为只是二百块钱的事儿?要真那么简单就好了。”张淮南冷哼一声道,紧跟着转身去,沿着铁索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些个姓陆的,我可太清楚了。   那小子,搞不好是知道我在玄武坪卖瓜,故意来找茬的。   太阴险了,跟他祖宗一样,一言一行全都是套路!张淮南想。   ——————   连续切了五个瓜,全是生瓜蛋子,陆以北觉得,这真武山上的人,民风属实不太淳朴。   且不说华桑让他在山脚下等人接引,等了许久也没见人来这件事儿,就说天气燥热,他想买个西瓜解解渴,结果还遇上了这种糟心事儿。   他本来很信任那个老头儿,毕竟老头儿看上去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样子。   可是,陆以北没想到的是,老头儿竟然辜负了他的信任,和中年男子一起走了,就不回来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人影。   “就丢下瓜摊直接跑了?不就是十块钱的瓜么,至于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陆以北腹诽着,拿起水果刀,杀了一个瓜。   手起刀落,“噗嗤!”一声,他便看见了熟悉的渐变色瓜瓤。   陆以北愣了一下,又拿起了一个瓜,手起刀落,再次拿起一个瓜手起刀落,结果依旧。   陆以北,“???”   好家伙,看样子还是个惯犯?   难怪听说我要报警之后,跑得那么快!   陆以北想到此处,掏出手机,急忙多付了三个西瓜的瓜钱。   虽然这么做像是,被网络诈骗了五百,又给人转过去一千五,方便立案一样,有点儿蠢,但现在这已经不是二百,呃…… “二、四、六、八,八百……啧!”   这已经不是八百块钱的事儿了,我主要是想看,那老头怎么把这四个生瓜吃完。   嗯,必须当我面儿吃完,不能有人帮忙那种!   老骗子,你等着,小爷我还要在这儿待几天呢,到时候我天天来这儿看,你可别被我逮着了!   陆以北正愤愤地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有些熟悉的呼唤声。   “陆以北?陆师弟!”   陆以北循声望去,便看见不远处地人群中,付辛夷正踮着脚尖冲他挥手,紧跟着便领着一名少女,快步走了上来。   那是一名样貌十分出众的少女,陆以北甚至是先看见了那名少女,然后才看见的付辛夷。   毫不含糊地说,那少女的美貌,仅次于喵喵酱,而坦荡程度更是远超过喵喵酱。   太可怜了,那衣服,都贴在身上了。   付辛夷来到瓜摊前,表情兴奋地问道,“陆以北,你怎么在这儿帮老刘头看摊儿?我师姐呢?”   原来刚才那老头,姓刘么?陆以北腹诽着,眉毛一挑,看向身旁被切开的西瓜,没好气儿道,“被骗了呗,切了几个瓜,全是生的。”   “买的时候说了保熟,但凡有生的,就赔给我二百,结果真切开了一个生的,就耍赖说没钱,要去取钱,然后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说话间,陆以北看了一眼付辛夷身边的少女,视线不经意间与她交汇在了一起。   少女看着他,欲言又止,眼波似水般荡开涟漪,似乎情绪有些激动。   对视的瞬间,陆以北突然感觉体内的灵能躁动了一下,紧跟着,仿佛幻觉一样,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被少女那双眼眸吸走了一般。   他是真的感觉到,少女的眼睛从他身上吸走了什么东西,但是那种感觉并不难受。   感觉……怎么说呢?甚至感觉一阵突如其来的神清气爽?这大抵就是传说中,多看美少女,就能长寿的原理吧?陆以北想。   “怎么会呢?老刘头的瓜一向很好的,会不会是偶然啊?”付辛夷疑惑道,打断了陆以北的思绪。   “都切了五个了,你还说是意外?那这意外的概率也太高了吧?”陆以北吐槽了一句,说话间挑了一个瓜,手起刀落,然后便愣在了原地。   他本来想用实际行动向付辛夷证明,这瓜摊上没有一个好货来着,结果这一次他劈开的瓜,竟好得出奇。   皮薄如纸,果肉鲜红饱满水润,一刀下去汁水直接溅了出去。   付辛夷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瓜,歪了歪脑袋。   “不对啊!我再切一个呢!”陆以北说着,仔仔细细地挑了一个表皮发白,还有些伤疤的西瓜,一刀切开。   这一次,不仅皮薄果肉好,更是连一粒子也看不见,乍一看上去,竟有一种看见了红宝石断面的错觉。   这绝对是品质上佳的瓜!   陆以北,“……”   我™人傻了!   这也太巧了,这种程度的巧合,已经算是怪谈事件了吧?   陆以北正盯着鲜红的瓜瓤,百思不解,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车,车!”   “躲开,大家快躲开!”   循声望去,便见一辆失控的观光电动车,伴着惊呼声,直奔瓜摊这边冲了过来。   见状,陆以北下意识地以为,失控的观光电动车是冲他来的,急忙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向后一跳。   这是一个老倒霉蛋和苟命人,在遇到危险时的自觉。   紧跟着,还不待陆以北有别的反应,便听见了一声闷响。   “嘭!”的一声,付辛夷身边的美少女,被撞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少女掉在地上,惊了不远处载人观光的马群,马匹长嘶着狂奔过来,在她的身上好一阵踩踏。   其间更有受惊的马匹,一脚踢翻了买煮花生、炸豆腐的小摊,沸水滚油带着滚烫的花生和半熟的豆腐,飞溅出去,直接洒了少女一身。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陆以北和付辛夷回过神来,那少女已经面部朝下趴在地上,浑身布满了马蹄印、花生、豆腐块,身子微微抽搐着,不能动弹了。   而在这一场短暂的混乱中,出去那名少女,竟无一人受伤,仿佛她一个人帮大家把伤害都吸收了一般。   “嘶——!你那位朋友……”陆以北吸了口凉气道,“该不会挂掉吧?”   “……”付辛夷沉默了两秒钟道,“应该没事儿吧?在真武山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先过去看看?”   “嗯……” 第四十三章 镇山神兽   风景区工作人员的工资和福利不是白拿的,混乱很快就被那些道士打扮的工作人员给平息了下来。   游客们也逐渐从惊慌失措状态中脱离出来,注意力转移到了躺在地上不动的房己身上。   眼见着游客们逐渐聚集了过来,付辛夷余光左右张望了一下,用手肘捅了捅陆以北,“学弟,咱们还是赶紧把这家伙弄到大纯阳宫里去吧?”   “……”陆以北看向再不能起的房己,沉吟了两秒钟,指了指一旁的瓜摊道,“嗯,那你稍微等一下。”   付辛夷不解地歪了歪脑袋,紧跟着便看见陆以北走过去,蹲在瓜摊前面,仔细地将每个瓜称了一遍,心算了一下价格,扫了摊位上的二维码,支付了217.5,完成了对瓜摊的承包。   “你这是干什么?”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一本正经道,“人老头让我帮他看着摊,我现在要是走了,西瓜丢了,就不好了。全买下来就没这问题了,不是么?”   主要是害怕他以这个为借口耍赖,不给我表演吃生瓜了。   反正他还欠我八百,先扣217.5也不亏。   陆以北想着,站起身来,跟随着付辛夷和她身后那名背着房己的工作人员的脚步,向着铁索桥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们离去的同时,人群中,有两名游客朝着他们投来了窥探的目光,视线在陆以北和房己身上反复横跳了许久。   “刚才你感觉到了吗?是奇迹之花绽放的馨香!”那名眼神阴沉,满脸生着灰白络腮胡的微胖中年男子低声道。   “感觉是感觉到了,可是……”中年男子身边的少年皱眉,“到底哪一个才是圣子?是哪个雌雄莫辩的,还是那个表情冰冷的?”   他生着一头深棕色卷发,黄皮肤黑眼珠,五官深邃,一副典型的中亚人种的长相。   “多半是表情冰冷那个!”中年男子道,“你没看见他切的那两个瓜吗?还有刚才那么混乱的情况,他竟然可以做到波澜不惊,我觉得很符合圣子的气质。”   “可是,圣子去大纯阳宫干什么?那地方可以说是司夜会的老巢之一了。”少年疑惑道。   “……”中年男子沉吟了几秒钟,举目看向陆以北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带着几分虔诚,“可能是寻找初代的遗骸吧?”   奇迹教团初代圣子的遗骸,自初代圣子亡故后,便代代相传,其中累积了十数位圣子累积起来的不可思议的奇迹,对于奇迹教团来说,无疑是至宝。   但自从前代圣子,意外陨落后,初代圣子的遗骸便尽数遗失,据可靠情报显示,分别在司夜会、阿萨辛、以及数名实力强大的灵能力者或怪谈手中。   他们此行追随奇迹圣子,自波斯一路向Z国进发,途经多个国家,为的就是寻找初代圣子的遗骸,距今已经寻到右眼、心脏、脚趾三具遗骸,唯有手指和大脑下落不明。   在途经盐城时,圣子与那穷凶极恶的瘟太岁因心脏遗骸起了冲突,恶战一番,自此下落不明,之后他们的目标就从寻找初代圣子的遗骸,变成了寻找现任圣子。   毕竟,奇迹圣子没了,他们又得等待一旬,才能等到奇迹之花再次绽放。   “不过,圣子也有可能是去创造奇迹了!”中年男子又补充了一句。   说话间,他仿佛看见了奇迹之花开满真武山山头,大纯阳宫这一司夜会重要据点,就此败落,一蹶不振的壮观景象。   “可是,长老大人……”少年小声询问道,“圣子进大纯阳宫里去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沉吟了几秒钟,认真道,“等,圣子一定会出来了的,届时我们只需要散发奇迹之花的馨香,他一定能认出我们来,到时候便能与他汇合,与他一起创造奇迹了。”   说话间,他的眼眸中,有狂热的火焰在跳跃着。   ————   真武山从山脚到山顶的石阶很长,足有近九千阶,很少有人能够走完全程,游客们抵达玄武坪时,大都不会继续向上攀登。   从玄武坪一路往上,游客逐渐变少,四周也随之宁静,在这静谧之中,草植树木的清香在空气中飘荡。   远处一座不算雄伟的古建筑耸立着,白墙青瓦,飞檐斗拱被时间抹上了一层陈旧,却沉淀着一种韵味悠长的东西。   的确有几分仙气。   虽然……这些仙气都是假的。   这里仍旧是风景区范围内,月薪八千的谜语人倒是很多。陆以北想。   那些风景区的工作人员,按照大纯阳宫给的模板算命,虽说能算个八九不离十,但却很少把话说透。   美其名曰天机不可泄露,自己回去领悟。   不过,在跟付辛夷闲谈之间,陆以北了解到,那些工作人员当中,还有不少雪豹突击队、蛟龙突击队之类特种部队的退伍军人,身负着无等级或低等级灵纹,工作范畴跟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类似。   背着房己那位壮汉便是其中一员。   也就是说,这些真武山风景区内的道长,可能真的会做出,笑嘻嘻地跟你说,“要相信科学。”然后,说完便一跃三四米,这种事情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陆以北才没有冒着被打的风险,去问道长们下期双色球头奖号码。   ……   一路前行,陆以北匆匆地记下了四周的地形,在脑海中不断地跟清霁绘制的地图比对着。   那一处水井应该是一处阵眼,可是为什么没有灵能波动传来呢?难道已经废弃了?   那面墙壁翻修过了,咒文全部被磨掉了……   也不知道正殿雕像下面,老祖宗藏的前任掌教的小刘备还在不在。   陆以北一番观察下来,没有所获,便默默地规划起了逃跑路线。   他早晚是要从大纯阳宫内顺走一些东西的,提前踩点很有必要。   绕过山顶的宫殿,沿着宫殿后一条不起眼地长廊前行一阵,很快就被一块巨石拦住了去路,巨石旁数棵颇有些年头的苍劲松树挺立。   在巨石和松树职业遮挡下,有一条小道,沿着小道走进去,便看见了那条铁索桥。   铁索桥悬于两座悬崖之间,极其凶险,桥面不宽,且常年被风雨侵蚀,透着几分破败,铁索做成的护栏又稀又低,桥下峭壁嶙峋,云雾缭绕,看得人心惊胆战,颇有几分“玻璃栈道空气版”的味道。   陆以北,“……”   这样的布置真的好吗?   遇见几个愣头青游客,听告示牌劝阻,从桥上掉下去了,岂不是赔得裤衩都不剩?   按照清霁对他所说,从这座铁索桥上掉下去摔死的人,少说有三位数。   “别害怕,这铁索桥只是看着凶险而已,实则有咒式加护的,掉下去只会晕厥,然后被传送到山脚下一处特别的地方。”付辛夷向陆以北解释道。   她知道陆以北是B级灵能力者,没有过多的赘述铁索桥上暗藏的玄机,便继续向前走去。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大纯阳宫的变化,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不过,距离老祖宗上一次来这里,已经一百多年了,有变化也很正常。   这一百多年间Z国日新月异,还不允许人家大纯阳宫有所革新么?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付辛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待会儿过了铁索桥,会看见一个巨大的水潭,镇山神兽就在那里,它可能会过来观察你,你别害怕。”   “不是,你们大纯阳宫,还养怪谈的吗?还能这样的?”陆以北道。   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他主要是想知道,大纯阳宫是怎么做到合法养怪谈的,之后回去,好照本宣科,给王嘤嘤上个“户口”。   孩子还小,不能让TA当黑户!   不过,如果是月光计划契约那种糟心的东西,就算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付辛夷白了一眼陆以道,“怪谈也有好有坏啊!学弟,你不要因为在司夜会待了一段时间,就对所有怪谈都有偏见嘛!”   虽然不是我想要的回答,但是我很认同这话,毕竟我就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怪谈……陆以北腹诽着,张了张嘴正准备表示赞同,就被付辛夷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   “咱们大纯阳宫以前还打算在符篆、咒式、剑术、体术这几个类别之外,特别开设一个驯服怪谈的修习类别来着。”   陆以北,“……”   还好你们没有开设这种修习类别。   否则,光是想一想,怪谈化之后,遇上大纯阳宫的疯子,拿着项圈、套索、精灵球什么的,嚷嚷着要驯服我,我就觉得害怕!   陆以北想着,追问道,“那为什么后来又没开办呢?”   付辛夷撇了撇嘴,“这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反正就是大纯阳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怪谈能跟人类和谐相处的,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怪谈也有它们自己的意志,强行驯服,不太人道,所以就被否掉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说正经的,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说到镇山神兽可能会来观察你,不过你不用害怕,它老人家只是看看而已,不会干别的。”   “可以理解为门面担当之类的。”付辛夷耸了耸肩,“每年有好多弟子,在太和宫、南山寺之类的宗门和大纯阳宫之间难以抉择时,都是因为参观时,看了镇山神兽才决定留下来的。”   果然世道变了,以前老祖宗那时候,镇山神兽神秘得很,待在后山基本不出来,现在神兽也得被迫营业,出来当“招生简章”了……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要是有来路不明的怪谈,试图闯入大纯阳宫,也会被镇山神兽袭击哟,嘻嘻!”付辛夷说着,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陆以北,“……”你好,你面前就有一个来路不明的怪谈。   他早就听说过大纯阳宫镇山神兽的威名了,那可是A+级的怪谈,不仅灵能波动等级极高,且肉体力量也颇为不俗。   若是单打独斗还好,怪谈化状态下,打不过他也有信心能跑掉,可问题是这里是大纯阳宫,怪谈化就意味着,被几千上万名灵能力者围攻。   这可咋整啊?   这要是被识破了,不会被人套上项圈,装进精灵球,当场驯服吧?   眼见着镇山神兽所在的水潭越来越近,陆以北感觉到危机感骤然袭来。   (突然下暴雨,停了一会儿电,今日少更一点……) 第四十四章 夭寿啦!神兽认主啦!   行走在铁索桥上,悬崖山谷间呼啸的冷风远去,缭绕在身边的云雾宛如纱帘轻轻掀开一般逐渐淡去。   远处青山苍翠,殿宇雄踞,震霆殿坐落在山峰顶端,伴随着清风隐隐传出几段咒语的吟诵声。   大殿前有一湾水潭,清风拂过,水波不惊,凝然不动的水面宛如明镜,清晰地倒影着青山殿宇,潭边几簇碧绿的莲叶间,半开的莲花显露出几点粉红。   景色是好景色,可陆以北却一点欣赏美景的心情都没有。   该死,老祖宗只说过他一开始怎么被神兽痛殴,后来又是怎么痛殴神兽的,也没说镇山神兽还要干这种活计啊!   早知道还有这样的环节,就该打听一下镇山神兽喜欢吃什么东西,给它老人家捎来一份儿,用美食贿赂它,兴许还蒙混过关。   怎么办才好呢?要不先溜了吧?不一定非得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入大纯阳宫,我反正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后门走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此处,陆以北小声冲付辛夷道,“那个……学姐?我看,我还是不跟你进去了吧?我第一次来真武山,想去风景去转转。”   “更何况,我这人有社恐,不喜欢接触太多人的!”   想到在汤城时,陆以北让侯教授说不出话的场景,付辛夷含笑看了一眼他,眉头微微一挑道,“你?社恐?社交能力恐怖是吧?”   “误会,都是误会!学姐难道没听说过,外向型社交恐惧症吗?”陆以北道,“就是一看到人多,就心里忐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那种。”   “诶?还有那种?”付辛夷诧异道。   “是啊!”陆以北认真道,“大概就是使劲说话,直到对方忍受不了自行离去……嗯,解决不了恐惧,就解决制造恐惧的人,你懂吧?”   “……”付辛夷沉吟了几秒钟,分辨不出陆以北说的话是真是假,嘟了嘟嘴道,“我不管,我觉得你就是害怕神兽!”   “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胆小好不好?赶紧的,你走前面。”   说着,她便绕到陆以北身后,轻轻地将他往前推了推。   陆以北,“……”   我的害怕,跟你理解的那个害怕,不太一样好吧?   我的确是害怕镇山神兽,可是我那不是担心……   “吼——!”   怕什么就来什么,在陆以北暗自头疼之际,前方水潭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闷雷似的低吼滚过,水潭水面乍破,沸腾了起来,紧跟着中心便出现了巨大的旋涡,须臾间,水浪翻卷,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潭中一跃出。   伴随着漫天水花洒落,宛如帷幕缓缓落下,陆以北看清了大纯阳宫招生简……不对,镇山神兽的身影。   它身形好似骏马,却比任何已知马种还要高大壮硕,长满泛着金属光泽的青色鳞甲,粗壮的四肢肌肉虬结,柔顺如绢帛的淡金色,从头顶延伸到粗壮有力的尾巴末端。   浑身透着一股力量与迅捷完美融合的美感。   它抖了抖身子,一阵水花飞溅,却不洒落,水珠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一般,围绕在它的身边盘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其间不时有碧蓝的电弧“噼啪”闪过,宛如一团璀璨星云。   陆以北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当视线与镇山神**汇的瞬间,陆以北的心跳顿时慢了半拍。   确认过眼神,那东西想过来咬他。   而那镇山神兽,一双深邃大眼盯着他,像是人类在思考一般,左右转了转,紧跟着那眼眸突的一亮,兴奋地一声打了个鼻响,然后便迈开四蹄,缓缓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骇人的灵能波动,伴着浓郁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惊,正欲开溜,就在这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头,将他按在了原地,仿佛发现了他准备开溜一般。   “学弟别怕嘛,那就是咱们大纯阳宫的镇山神兽,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很有气势?”付辛夷一脸得意地笑道,“今天算你有福了,要不是跟着我,神兽还不一定会露面呢!”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神兽可是很喜欢我的哟!”   陆以北看向付辛夷,脑子里浮现起一串问号。   好家伙!原来是你把狗子引到这儿来的?   MD,付辛夷,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两句,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付辛夷的身后,一只手握住了金属匣子的肩带,双脚微微分开,同时做好了应敌和开溜两手准备。   这时,镇山神兽脚步骤然加快,身形顿时化作了一团水雾,快似一道雷霆,一边急速逼近,一边发出阵阵鼻响,分不清是亢奋还是暴躁。   要死,来不及逃跑了!陆以北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刹那间,他已经脑补出了,被大纯阳宫“驯服”,今后跟神兽一起,蹲在山门前,当招生简章的悲惨生活了。   就在他略一分神的间隙,神兽已然来到了他的前方,停下了脚步。   它那头角峥嵘的硕大头颅昂立着,足有三米多高,视线下斜盯着陆以北,眼眸中流露出威严。   下一刻,像是错觉一样,陆以北竟在它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喜色,紧跟着那它便欢腾了起来。   伴随着四蹄起落的轻响,围着付辛夷和陆以北蹦蹦跳跳,吐着舌头摇头晃脑。   有点儿不对劲啊!难道是因为这家伙?陆以北余光看向付辛夷,眉头舒展开来,暗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神兽真的很喜欢她……   总不可能是喜欢我吧?   老祖宗以前成天揍人家,我又是个怪谈,它没有狂性大发咬死我,已经很不错了。   他正想着,神兽突的盘曲起了四蹄,在付辛夷前方的空地上俯下身,垂下了硕大的头颅,同时粗壮有力的尾巴贴着地面扫来扫去,呼呼作响,露出一副“走啊,大爷带你兜兜风!”的姿态来。   陆以北,“……”   这神兽怎么狗里狗气的?   还有,它脑袋上怎么光秃秃的?是当招生简章工作压力太,内分泌失调掉头发了?   这……可不可以去动物保护协会,举报大纯阳宫虐待动物啊?   付辛夷也没见过镇山神兽露出这样的姿态,见状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领悟到了神兽的意图了,心生恍然,然后试探性地向神兽伸出了手。   “夭寿啦!神兽认主啦!”   “快报,快报,付辛夷师妹再创奇迹!”   “镇山神兽竟跪俯在了付辛夷师姐面前,主动让她骑乘,不愧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不愧是我崇拜的偶像!”   付辛夷那嫩白的小手,刚触及神兽的头颅,远处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惊呼。   循声望去,几名穿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年,快步向震霆殿深处去了。   听见那些大呼小叫,付辛夷脸色一阵青白,转头冲陆以北道,“糟了,被那些家伙看见了!”   “那些家伙?”陆以北不解。   “怎么说呢……”付辛夷扶额,“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总之就是我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有一些师兄师弟,偶尔还有师妹师姐自发的组织起来,跑来看热闹。”   “我懂,我懂!”陆以北从付辛夷那略微泛红的脸蛋上,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那些是你的崇拜者是吧?就跟追星同好会一样,对吧?”   说起来,付辛夷还是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来着。   而且人也长得漂亮,身材还不错,并且待人和善,性格不错,不仅如此,还特别努力上进。   这样的人,有一些崇拜者,也是理所当然的。   追星这样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她不会让别人“忍一下”什么的。   “大概……就是那样吧!”付辛夷无声地叹了口气,旋即银牙一咬道,“不说这些了,我得先去追他们了,省得他们到处乱说,给我添麻烦。”   她已经帮背负了太多东西,成天咬紧牙关努力,徘徊在猝死的边缘。   要是再让师长们知道,镇山神兽竟然向她表现出了臣服的姿态,指不定还要给她加什么课程呢!   光是想这些,她就觉得脑仁抽疼。   “陆学弟,你跟我来,待会儿追上他们,我找个人带你去休息的地方。”   付辛夷说着,扭头冲同行的,背着房己的工作人员道,“李大哥,那就麻烦您先送他去青囊草庐治疗,我带这位朋友,去寻住处。”   “嗯,放心吧!”工作人员大哥笑着应了一声,便背着房己沿着一条白色卵石的蜿蜒小道,抄近路向青囊草庐去了,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目送着工作人员离去后,付辛夷便领着陆以北,追着那几名跑远的大纯阳宫弟子,向着震霆殿内追去,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绵长的鼻响。   “嗤——!”   闻声,陆以北回头看去,只见那镇山神兽,已经站起身来,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见陆以北看了过去,它兴奋地摇了摇尾巴,然后……   朝陆以北抛了一个媚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大哥,有空再来玩啊!”看得陆以北身子一个激灵。   回过头来,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小声冲付辛夷问道,“劳烦问一下,你们这镇山神兽,是公的还是母的?”   付辛夷微张着嘴唇,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大概是公的吧?我也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干嘛?”   见付辛夷眼神异样,陆以北急忙解释道,“呃,别误会,我不是福瑞控,只是单纯的问一下而已。”   付辛夷急着去追那些师兄弟们,没有多问,耸了耸肩,就继续向前走去。   陆以北跟在她的身后,走出一段距离后,又看了一眼徘徊在水潭边上的镇山神兽,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理会神兽,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突出一个冷漠!   虽然他此刻已经意识到,镇山神兽刚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但既然大家都误会是付辛夷让神兽,出现了那样的反应,他觉得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维持下去比较好。   他接下来可是谋划着,从大纯阳宫顺走东西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因为镇山神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将会对他的行动相当不利。   这种事情,就像是要去警局顺走东西,刚翻过围墙,就遇上了警犬卖力讨好一样。   被镇山神兽纠缠上,那还玩个大西瓜?   所以,还是让付辛夷背锅比较好!   反正她也是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做出什么壮举来,也没有人会觉得稀奇吧?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她坐实,让神兽臣服的名头。   哦对了,说到西瓜……   回头还得去找那个老头儿,让他表演吃瓜。陆以北想。   ————   大纯阳宫后山,寒潭边,一块突兀的巨石上。   华桑盘膝坐在巨石上,捧着一只新鲜的盐水鸡,大快朵颐,片刻后,骨架便散了满地。   吃完盐水鸡,她在道袍上擦了擦油滋滋的小手,喃喃自语道,“EMM,不错,真不错,回到山里,整个人都舒坦起来了。”   说话间,她一面从怀中掏出了那把黑铁色泽的戒尺,一面在鸡骨头里挑挑捡捡一阵,选出一块还带着些许肉的骨头,用一根细长红绳分别系住戒尺和鸡骨头,然后顺手将系着鸡骨头那一段,抛物进了寒潭之中。   她在这里钓了那么多年王八,早就已经熟悉了王八们的习性,那些个精细的饵料,又或是青囊草庐培育的,富含灵能的药草,根本就不好使。   她早就问过清霁了,钓王八得用人间烟火!   至于什么是人间烟火,华桑的理解便是厨房里的食物和菜肴,所以每次开钓之前,她都会去膳房顺一些吃的。   不过,直接用菜肴,多少有些浪费,故而她每次都会先行想用,剩下的再用来钓王八。   又是剩菜叶,有时是鱼头,而有时则是啃过的鸡骨头。   用什么做饵料,关键看当天膳房准备的主菜是什么。   熟练地做完钓王八的准备工作,华桑伸了个懒腰,将戒尺插在身旁的石头缝里,然后身子往后一倒,躺在了巨石上,舒展开四肢,闭上双眼开始小憩。   躺了一会儿,似乎是为了让阳光充足、均匀地晒到了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她又反了个身,面朝下,趴在了巨石上。   沉浸在“复得返自然”的恬静愉悦当中,华桑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名穿着白背心,戴着草帽的白须老头,正面带怒色,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她的身边。   张淮南站在华桑的身边,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反手抄起石头缝里的戒尺,对准了挺翘的屁股,便是一阵狂抽。   戒尺起落间,风声呼啸,隐约间有雷音浮现,连带着华桑身下的巨石,也被震得轰然作响,尘土弥漫。   “死丫头气煞老夫,让你在这儿偷懒,让你在这儿偷懒!”   然而,华桑除了戒尺第一次抽下时,猝不及防,身子抽搐了一下外,几乎不为所动,惨叫了两声后,就连叫声都变得敷衍了起来。   “哎呀……好痛,痛死我啦……屁股开花啦……”   听着华桑有气无力,毫无感**彩的嚎叫声,张淮南不仅没有解气的感觉,反倒愈发怒火中烧,愤愤地将戒尺扔到一边,沉声道,“死丫头,我问你,你把陆以北那小子,扔在山下干嘛?”   “这是咱们大纯阳宫弟子该有的待客之道吗?”   华桑翻过身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诧异道,“我没有啊!我让师兄去接他了的呀,以师兄的脚程,抄近路顶多五分钟就到山下了,他该不会五分钟都等不了吧?”   “胡说,你师兄根本没去接他!”张淮南道,“我都问过你师父了,你师兄一早就下山,去石州城办事儿去了!”   “可是……”华桑有些委屈,辩驳道,“我明明就见到我师兄了嘛!”   “……”闻言,张淮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沉默了一瞬,皱眉问道,“当真?”   “真的,我还能骗你么?”   “你骗我骗得还少了?”   “这次真没有。”华桑认真道。   “……”张淮南又沉默了一阵,将戒尺递还到华桑手中,“姑且信你,继续钓吧!钓上来了烤好,给老夫送来,你知道送到什么地方来吧?”   华桑撇撇嘴,接过戒尺,摆着手道,“知道知道,赶紧走吧,你在这儿吵吵闹闹的,王八都被你吓跑了!”   “哼!”张淮南冷哼了一声,背过手去,足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身影连闪了几下后,便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   另一边。   震霆殿内,某条长廊上。   付辛夷双手环在胸前,满脸疑惑地看着椅坐在栏杆上的陆以北,询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没事儿,你还是赶紧去追你那些崇拜者吧?”   我难道要告诉她,我突然屁股疼吗?像被人打了一样。   那怎么说得出口?   更何况,这种情况,还有可能是因为跟华桑那种诡异的联系引起的。   该死,那家伙到底在干嘛?屁股疼……没看出来,她玩得挺大啊!陆以北想。 第四十五章 你们最近还收弟子吗?   付辛夷急着去她的那些师兄弟们,嘱咐过陆以北在原地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后,便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陆以北倚坐在长廊的护栏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付辛夷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的瞬间,眼珠立刻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一边回忆着清霁绘制的“芝麻烧饼”,一边贼兮兮地思量了起来。   这里是震霆殿,如果老祖宗给的地图还有效的话,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穿过震霆殿,沿山道前形约五百米便清徽殿。   大纯阳宫弟子进行早晚课、学习理论知识都在那里,同时那里也是大多数典籍存放的地方,灵能物品制作图和观想图大概率就在那里。   相比起震霆殿,清徽殿的防备就要严密得多。   三十六处复杂的固化咒式群,精妙地嵌合在护山大阵中,既与护山大阵完美融合,灵能循环又自成一体,且重要典籍存放的楼层,还有长老看守。   好在破坏和暂时屏蔽固化咒式效果的方法,老祖宗都教过,一些能够避开长老视线的密道,地图上也有标注。   清徽殿东北方向,一路攀登至山巅,可抵达紫霄台,那地方没必要去。   正西方是青囊草庐,药园和炼金房所在,也有可能有灵能物品制作图纸存在,可以一探,方便的话还能顺走一些材料和药剂。   往北便是铸造和存放灵能物品的赤离殿,再往后是穿过弟子们居住的鸿雁、巧鸢两处别院,就能抵达后山。   就是不知道灵台净业的残片,存放在后山还是赤离殿。   若是在赤离殿还好说,情况与清徽殿类似,只需要暂时屏蔽掉固化咒式,避开长老的视线,就能顺利取得残片,可要是在后山就麻烦了。   后山是掌教真人和长老们闭关的地方。   虽然后山的山腹中存在着很多前人留下的密道,老祖宗也将他知道的路线,一一标注了出来。   但是在没有实地勘察过之前,陆以北还不太敢去后山的密道里瞎晃悠。   如果只是误入了某位长老布置的安保措施当中还好,还能原地躺平,呼叫老祖宗,就算遇到某位大师姐正在洗澡,也顶多触发一段幸运色狼的狗血剧情,可要是运气再差些,一个不小心就得直面黑帝。   事实证明,作奸犯科是个技术活儿。   特别是在犯案地点有天灾级灵能力者存在的时候。   陆以北椅坐在原地,花了一些功夫,将清霁绘制的那份抽象得夸张的地图和实地情况对照比较了一番后,开始头疼了起来。   虽然他自认为空间想象能力不算差,仅靠着老祖宗绘制的地图,就脑补出了大纯阳宫的大致布局。   但是现如今距离老祖宗上一次出现在大纯阳宫,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很多地方的布置可能都发生了改变。   事先不实地勘察一番是决计不能贸然行动!   可是,我一个外人,顶多算是兄弟单位友好访客,很多地方都不方便进去……   啧,要是能捉个小可爱来带我参观就好了。陆以北想。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声从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月白道袍,约莫十五六岁的圆脸小道士快步走来。   小道士驻足在他的面前,拱了拱手,表情有些腼腆地问道,“请问,是陆以北先生么?”   “你是?”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小道名叫叫易思寒,碧虚子门下弟子,是付辛夷师姐让我过来,带您去厢房休息。”小道士微笑道。   说话间,小道士的神情很恭敬,带着几分疏离感。   就直接去厢房休息了?都不带客人四处参观一下么?陆以北腹诽了一句,也冲小道士拱了拱手回礼道,“那就有劳了。”   也行吧!你不主动带我参观,我还不能让你被动带我参观么?   说起来,碧虚子这名号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似乎是李轩的师父?   这就有得操作了!陆以北想到此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狡黠的微光。   “那就请陆先生跟我来吧?”易思寒说着,向陆以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迈开步子,沿长廊向前行去。   陆以北大致分辨了一下行进的方向,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方向不对啊!这好像是打算带我抄近道,直接去鸿雁别院的厢房啊!   那岂不是没机会四处参观了?   不行,得赶紧找到切入点,跟这位小哥搭上话,忽悠他带我转转!   陆以北想着,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落后了易思寒半个身形,同时用肉眼和预判念头,暗戳戳地观察起了易思寒。   【他的脚步放慢了一瞬】   【他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了起来】   【他余光向后偷瞄了一眼】   ……   陆以北双目注视着易思寒,感应着脑海中不断闪过的预判念头,同时注意到他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激动略微泛红,明显就是一副有问题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   他会想问我什么呢?是有关付辛夷的事情,还是有关李轩的事情?   我猜大概率是有关付辛夷的事情,毕竟他们大纯阳宫弟子,似乎大部分人都很喜欢付辛夷,而李轩那家伙却讨厌得紧。   不管那么多了,先试探一下再说!   略微揣测了一下易思寒的意图后,陆以北眉头微微上挑,开始展现他那社交恐怖分子的才能。   “那个啥,易思寒小哥是吧?刚才你说是付辛夷让你过来的,难道说,你也是她的粉丝?”   “嗯,啊?”易思寒正盘算着该怎么跟陆以北搭话,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愣了一下,有些害羞地回应道,“没,没有,我们没有付辛夷粉丝同好会,不,不过,师姐的确是我的偶像……”   顿了顿,他又想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满脸期待地看着陆以北,问道,“师姐也是陆先生的偶像么?”   说话间,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和兴奋,神情中的恭敬不减,那份儿疏离感却一扫而空。   那副模样,就像是小孩子听邻居大哥哥提起自己喜欢的动画角色,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大哥哥讨论一般。   陆以北,“……”   我去,这次走大运了,这孩子的心思也好懂了!   小老弟,你真的是李轩的师弟吗?怎么啥玩意儿都写在脸上啊?   你这么天真,将来去司夜会任职,是会被同事欺负的,你知道吗?   陆以北腹诽着,耸了耸肩,“不是,我的偶像是马克思同志和列宁同志。”   易思寒,“……”   他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然后打探一下方才付辛夷让镇山神兽认主的细节来着。   来之前,几位师兄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问出点儿东西来,可现在他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   可惜,他不太了解陆以北的偶像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担心说错话,惹陆以北不高兴。   事实上,正是因为知道易思寒是这种害羞怯生的性格,付辛夷才故意让他来招待陆以北的,省得他问东问西。   然而,她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只要是个能张嘴说话的人,陆以北都能想到办法跟人聊起来。   于是,就在易思寒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陆以北的话钻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重燃起了希望之火。   “不过,我跟你师姐的确挺熟的就是了。她之前去汤城支援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嗯,知道知道,听说出现了数千灵能力者和怪谈,情况非常凶险,当时大家都很担心师姐安危来着。”易思寒点点头道。   “哼哼!”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挑,得意道,“我当时也在汤城,跟她一样是前去支援的干员,咱们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   没错,就是她瞎用咒式,差点儿害我失血过多暴毙那种生死之交!   “哇——!”易思寒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轻呼,一双眸子看着陆以北,闪烁起了小星星。   他们这些“粉丝”,谁不想跟付辛夷一起下山历练呢?   可是下山历练,每年只有两次,一个小组少则一人,多则三人,能与付辛夷同行的机会,一年可能都遇不上一回。   而像是易思寒这种刚入门两年的弟子,更是连与付辛夷同行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听闻陆以北说起,他不仅跟付辛夷一起参与过司夜会的行动,还是生死之交,易思寒顿时爱屋及乌的,对陆以北也有了几分仰慕。   “还不止这样呢!”陆以北道,“我还跟你的师兄李轩是同事,是至交好友,除了一起执行任务之外,还经常一起讨论车子……”   没错,讨论怎么戳他轮胎,卸他保险杠,以及他应该怎么修车!   “能给我讲讲吗?讲讲你和付辛夷师姐在汤城的经历。”易思寒兴奋道。   到目前为止,因为涉及到天灾级怪谈句萌转换权能的相关情况,所以汤城发生过什么,对绝大多数大纯阳宫弟子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细节,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个迷。   若是能知道付辛夷汤城之行的经历,他就能向付辛夷粉丝同好会的大家吹嘘好久了。   陆以北,“……”   似乎完全忽略了李轩的存在呢!   小哥,我知道李轩那个人不太好相处,但他毕竟是你师兄,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这就说来话长了。”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这大概要从她是如何冲破重重包围进入汤城范围内,跟汤城司夜会的大家取得联系开始说起了。”   “那时候,有怪谈发挥权能特性,屏蔽了八百里桃源范围内全部通讯手段,为了防止司夜会干扰他们的计划,甚至派出了十八路A级灵能力者,沿途截杀司夜会成员,手段极端残忍。”   “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杀出了一条血路,方才得以进入汤城范围,我们本以为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哪曾想竟只是恐怖开始而已……”   陆以北结合自己的经历,七分真三分假的跟易思寒讲述着“付辛夷历险记”的故事,易思寒比对了一下他和师兄弟们知道的大致情况,发现陆以北所言非虚,顿时信以为真,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了故事的细节当中。   就这样,两人不断前行着,不知不觉就穿过了震霆殿,来到了通向鸿雁别院的岔路口前。   “……我与付辛夷站在风景区门前,隐约感觉到有大量灵能波动靠近,突的一回首,发现竟是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组成的大军赶到了!”   说到此处,陆以北暗自忖思,时机已到,便在故事关键的地方停了下来,断章断得恰到好处。   他余光偷看了一眼易思寒,话锋一转道,“诶易小哥,说起来,厢房是不是快到了?要不……”   “剩下的经过,下次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好了,没机会的话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吧?”   小哥你可要把握好此时此刻哟,错过这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啦!   “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在你们大纯阳宫瞎转悠,我就先行告辞,回厢房去休息了。”   除非你带我去四处转转!   不对!怎么能算了呢?易思寒见陆以北沿着小道向鸿雁别院的方向走去,心中一阵焦急,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道,“陆,陆先生,如果您是第一次来咱们大纯阳宫吧?”   “对啊,怎么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易思寒咬了咬嘴唇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您四处参观一下。”   “这……我其实对参观大纯阳宫没什么兴趣。”陆以北皱眉道,“不就是一些宫殿庙宇么?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算了吧?”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易思寒竟笑了起来,“嘿嘿,看样子您真是第一次来我们大纯阳宫,什么都不知道呢!呃,抱,抱歉,我失言了。”   “总之,就由我来带您参观一下吧?您也好继续给我讲讲付师姐在汤城的经历,嗯,嗯,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陆以北故作犹豫地沉吟了几秒钟,叹了口气,“哎!罢了,那我就陪你走走好了。”   “我也就是觉着跟你投缘,才想着给你把汤城的经历讲完的,其实对参观你们大纯阳宫,真的没什么兴趣。”   “那……那陆先生,待会儿可不可以……再跟我讲讲,付辛夷师姐是怎样让神兽认主的呢?”易思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当然没问题!”陆以北点点头道,“老实说,我刚才也吓坏了,她竟然只用了三句话,就让神兽跪下给她磕了十八个响头。”   闻言,易思寒眼前一亮,兴奋道,“谢谢,陆先生!陆先生,这边请!我先带您参观一下震霆殿好了。”   说着,他便调转了方向,脚步轻快地朝着身后的震霆殿走去。   看着易思寒的背影,陆以北无奈地摇了摇头。   啧,他还谢谢呢!   欺骗这么天真的孩子,我不会遭天谴吧?   —————   虽然震霆殿内没有陆以北想要的东西,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意图,他还是跟着易思寒一起,缓步折返回了震霆殿。   五分钟后,穿过一条长廊,两人终于进入到了震霆殿的主要区域内。   刚穿过那扇朱漆大门,看见门后的景象,听见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陆以北顿时愣在了原地。   门后是一处面积足有四五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台,远比震霆殿外部能看见的空间大得多。   陆以北猜测,这大抵是用上了类似于构造特殊空间的技术,黑帝作为天灾级灵能力者,想要构造特殊空间的话,并不算难。   平台的地面铺设着篆刻有咒文的青砖,四周架设着各种掩体,隔着咒式交织成的淡蓝色光罩,能够清晰地看见,平台上有三拨人正在混战。   在平台的东南角,退据一座堡垒后的那拨人,手持填装着炼金弹药的热武器,朝着正前方吟诵着咒语,正面突破的那拨人,一通乱射。   就在威力巨大的弹药,即将倾泻在那些施展咒式的弟子身上的瞬间,他们的咒式吟诵完毕了,水幕、土石、巨木……拔地而起,形成一面“城墙”阻挡住了炮火袭击。   炼金弹药与咒式碰撞在一起,震耳欲聋的轰鸣骤然迸发,烈光四射,风暴卷着碎石、木屑飞溅。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与此同时,在西北角还有一拨手持兵刃弟子,身法迅捷如风,正迂回包抄着那些操持热武器的家伙。   在平台边缘,还有一拨人背着药箱的弟子在静静等候着,每当有弟子在混战中受伤,立刻就会被传送道平台边缘,而那些背着药箱的弟子,便会一拥而上,第一时间进行治疗。   “这……”陆以北看向身旁的易思寒,愣愣道,“你们这是跟那个什么地方一样的,自由一日吗?就是在限定时间内,大家随意攻击对方那种?”   易思寒诧异道,“诶!还有那种地方吗?”   “有啊!怎么没有?”陆以北一本正经道,“人家还屠龙呢!”   “龙……”易思寒似乎信了他的鬼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书上说,具有龙类权能的怪谈,等级一般都很高,您说的想必是司夜会的某个部门吧?”   不是,你还真信了?没听出来我是在说垃圾话吗?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追问道,“所以说,他们这是在干嘛?”   “实战训练啊!”易思寒解释道,“那些都是入门三年以上的师兄师姐们,很快就要下山历练了,在那之前师长们,会安排他们做好充足的实战训练,至少要满足能够应付C级怪谈的水准,才会让他们下山。”   顿了顿,易思寒继续介绍道,“上面的楼层则是,弟子们修习各种技能的地方,一楼是剑术和体术的楼层,二楼是咒式和符篆的楼层,三楼一半用作灵能物品使用练习,一半用作练习后的放松……”   陆以北循着易思寒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在巨大平台的四周,联排的三层建筑,呈“回”字型,围绕着平台。   墙体将楼层分隔为一个个舞蹈室大小的房间,几乎每个房间都安装着巨幅落地玻璃窗,隐约能看见房间里有不少弟子正在练习。   可是……   “他们身上那些奇形怪状的仪器是干嘛使的?”陆以北指着一间房间问道,在那间房间内,有四五名弟子正练习着咒式。   “哦!那是监测灵纹状态、心率和水盐平衡的,防止练习时过程中,不慎伤害到身体,主要是起保护作用。”易思寒微笑着解释道。   “不过,就算受伤也没问题啦,青囊草庐那边,会有师长通过推拿按摩、咒式药浴、以及特制膳食等方式,帮忙调理身体,以便让弟子最快速度恢复。”   “顺带一提,据说这些都是十几年前,在一位高人的提一下制定的改造方案,前两年才完全落成使用,这两年,已经很少有弟子,在修习过程中,受伤不治了。大家都很感谢那位高人呢!”   陆以北,“……”   还整得挺科学?所以说,你们没事儿那么科学干嘛?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高人这么搞人哟?   宫殿呢?神像呢?破破烂烂的古建筑呢?你们大纯阳宫不应该是古典派么,怎么搞得跟日蚀会究极战士训练中心一样感觉呢?   你们这样,让我很被动,晓得吧?   此刻,陆以北突然发现,时过境迁,老祖宗给的“芝麻烧饼”竟真的变成芝麻烧饼了。   不对,芝麻烧饼还能果腹,那地图则完全没有卵用。   陆以北甚至怀疑,他现在要是在大纯阳宫里瞎闯的话,搞不好会在什么地方遇到灵能驱动的高达,把他捶一顿。   他突然就理解华桑为什么一到花城就开始自闭,回到大纯阳宫附近就开朗了起来。   换做是他,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去到花城那种条件恶劣,还闹怪谈的地方,他也自闭。   “冒昧的问一下,你们这儿还招弟子吗?”陆以北问。   “诶?您说啥?”易思寒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清陆以北在说什么。   “没什么,当我没说……”陆以北平静道。   他虽然很羡慕大纯阳宫的环境,但是他每天日落的瞬间,都会出现怪谈化,待在大纯阳宫一时半会儿还行,时间长了早晚得被抓去看大门。 第四十六章 躺在床上   巧鸢别院,甲字一号厢房。   在古色古香的建筑物内,是一间略显朴素的一居室,从柜子到床铺,再到书桌,都是简约实用的款式,书本、玩偶、化妆品整理得井井有条,整个空间明媚整洁。   “咔哒!”门锁开启声音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付辛夷昂首挺胸的从外面走进来,刚关上门,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萎靡了下去。   她脚步拖沓的来到床边坐下,身子向后一仰,瘫倒在了床上,一只手扶着额头,长舒了一口气。   “呼啾——!”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起师兄弟们,那堪比失德艺人新闻发布会现场一般,层出不穷地抛来的问题,付辛夷便觉得大脑在抽搐。   如何让同门明白,她的天赋其实并不比大家强多少,是近五到八年时间里,让她最头疼的一件事情。   “那些家伙啊,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的话呢?好在这次勉强封住他们的口了……”   说话间,付辛夷转头看向了贴在床头的时间表。   那张表格,将她每天早晨凌晨四点到次日凌晨零点,严格仔细地做足了规划,精确到分钟。   根据她多年来,超高强度练习各种技艺的经验,她将每天的练习内容都进行了合理的规划和细致的搭配,脑力与体力的负荷张弛有度,确保身体能够承受。   看过了时间表,付辛夷喃喃道,“嗯,还可以休息五分钟……”   按照时间表上的规划,五分钟后她就得去练剑了。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只过了不到三秒钟,呼吸就变得缓慢而匀称起来。   事实上,单论天赋,付辛夷只能勉强算是优秀,完全达不到百年一遇的天才水准。   非要说她有什么超乎常人的地方,恐怕只有这种三秒钟入睡,五分钟后醒来,立刻就能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练习的能力了。   这种高效利用碎片化时间休息的能力,能够让她在时间表上规划的每天四小时的睡觉时间外,额外挤出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修养精神。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太凑巧。   付辛夷刚刚入睡一分钟左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将她从浅睡中惊醒了过来。   被敲门声惊醒,她坐在床上发了几秒钟呆,深吸了一口气,麻溜地起身开了门。   “师,师父,您这时候来找我干嘛?”   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子,付辛夷诧异出声。   门外,青霞子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看着付辛夷地眼睛,语重心长道,“辛夷啊,我知道你这孩子打小就谦逊,不爱出风头,可是有些事情,你也不能瞒着师父啊!”   “诶?师,师父,您在说什么?我没有什么瞒着您啊……”付辛夷愣愣道。   青霞子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咱们进去慢慢说。”   “哦。”付辛夷应了一声,让开身形,将自家师父请进了屋内。   她看着青霞子背影,心里掠过一阵沉重。   该死,难道是有人给师父讲了神兽出现异常举动的事情了?付辛夷忧心忡忡地想。   然而,此刻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半小时后,甲字一号厢房。   付辛夷和青霞子,在餐桌两侧,面对面坐着,房间里的空气凝重得仿佛塞满了石头。   付辛夷看着自家师父,眼眶略微泛红,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   “师父,您千万别信那些风言风语啊!您还不了解我吗?我真没有。”   不是应该只有让神兽出现异常举动这一项吗?   在杀出一条血路潜入汤城……在索朗白玛、日蚀会成员束鄂、以及不知名怪谈,共三名A级灵能力者合力袭击下,轻松脱身……面对数百名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包围下,凌然不惧……   这些都是什么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   “师父,您听我解释,我在汤城的时候被人偷袭了,脑袋受了伤,真正乱起来的时候,我都在医院躺着呢!”付辛夷道。   “你就不要谦虚了,为师已经跟司夜会那边求证过了,在围剿那些非法灵能力者的时候,的确有一名金发少女在现场出现过。”青霞子含笑道。   “辛夷啊,没想到你的灵能等级才B+,就有了跟A级交锋的实力,为师很是欣慰!”   “现在你已经有了足以匹敌A级的实力,那以前的训练方式就不适合你了,为师已经帮你申请了新的训练场地,灵纹进阶的事情,也在走程序了,你放心好了。”   “师父……”付辛夷欲言又止,欲哭无泪。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跟为师还需要藏着掖着吗?”青霞子微笑道。   付辛夷,“……”   我知道师父您从小待我不薄,宠爱有加。   可若是选一个迫害我的罪魁祸首出来,华桑师姐排第一,您至少得排第二第三。   如果不是您到处跟别人乱讲什么“我徒儿辛夷,有天灾之姿!”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幅田地。   付辛夷腹诽着,略带哭腔地解释道,“师父我觉得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   “别的不说,就说遭遇索朗白玛的时候,根本不是靠我自己呀,是突然出现了一位前辈,我能够顺利脱身的!”   “对了,那位前辈还说,她是掌教真人的师姐来着!”   虽然付辛夷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自己的辩解大概率没用,但是她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   咸鱼在制作过程中还要扑腾两下呢!   否则,从明天开始,她就得以B+级灵能力者的水准,按照A级的强度开始训练了。   如果单是那样的话也还好,她感觉自己加把劲还能熬过去。   关键是灵纹进阶这种事情,若是水平不够就强行进阶,真的会出人命的!   “辛夷!”   “嗯?”付辛夷歪了歪脑袋。   “掌教真人没有师姐,或者说是没有还在人世的师姐……”青霞子神色怪异道。   付辛夷,“???”   没有还在人世的?那我遇见的是什么?该死,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解释不清楚了?   ——————   鸿雁别院,丁字号二十五号厢房,陆以北躺在床上。   跟易思寒参观完震霆殿、清徽殿、赤离殿三处,并顺便给他讲完了精彩绝伦的“付辛夷历险记”后,陆以北回到了给他安排的住处。   送走了易思寒,他回想刚才一行的所见所闻,大为头疼。   虽然在参观途中,他通过灵觉探查发现,清霁绘制的地图上标注的阵眼几乎没有太大变化,但是那几处建筑群的格局,却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科学化的训练场所和方式、信息化的图书馆、以及智能化的灵能物品铸造工坊……   这一百多年间,大纯阳宫的变化太大了,甚至连老祖宗说最好搞到手的通行玉牌都没有了,而是像公交卡和门禁卡一样,直接录入了手机。   竟然用手机信号模拟出了通行所需的灵能波动,这玩意儿就离谱!   他们是把虚无捉来,做了活体解剖,开发出的技术吗?   不过,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对于这种变化,陆以北也能够理解。   跟司夜会恩怨纠缠了许多年的日蚀会,在灵纹和怪谈的研究上,都已经完成了好几次技术革新。   大纯阳宫作为司夜会最大的人才输送源,有一些新技术的配套设施也合情合理。   但是……   “但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就算能绕开阵眼和长老的视线,也肯定还有别的安保设备……”陆以北将脑袋埋在枕头里,自言自语道。   或许可以先派几只小号纸蝉仙去探一探虚实,摸清楚路线。   像是观想图和灵能物品制作图这种东西,如果能找到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利用纸蝉仙背下来,这并不困难。   就算纸蝉仙被安保设备发现,也能当场自爆,不留下一点儿证据。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就在这时,他手机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   时间下午五点整,就快要天黑了……   陆以北拿起手机关掉闹钟,盯着屏幕沉吟了几秒钟,收拾起了在参观过程中积累起来的挫败情绪,背上金属匣子,离开了房间,锁上了门。   他今夜没打算待在大纯阳宫,他要去石州城里转转。   那两个切开来,像红宝石一样的西瓜,让陆以北觉得他最近转运了,所以他在想利用控制纸蝉仙探索大纯阳宫的同时,去石州城碰碰运气。   万一就在石州城内找到胡川的线索了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把付辛夷忽悠着离开真武山范围就好了……”   在她的认知里,我大概还是张淮南的师姐,利用那个身份,说不定能白嫖她的劳动力,让她帮我调查胡川的下落。   她好歹也算是地头蛇,有她帮忙,效率应该会高很多。   可惜,以她在大纯阳宫的人气,恐怕我想接触她,别的弟子都不允许……   陆以北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向铁索桥的方向走去,在经过某处相对偏僻,植被茂密的山道时,不动声色地将几只小号纸蝉仙,扔进了灌木丛里。   ————   青囊草庐,丙字三号病房。   房己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经历了玄武坪上的骚乱,他除去脑袋遭受马蹄接连重击,暂时休克了过去外,身上竟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这样青囊草庐内,负责治疗的弟子们都感到意外。   事实上,他受的那点儿伤,早就应该苏醒了,然而在他昏迷之后,他便立刻陷入了一段扭曲的幻梦当中,直到现在。   ……   那座小镇终日不见阳光,天色长时间处在一种分不清是傍晚还是清晨的蒙昧状态下。   极高的湿度和闷热的温度让小镇成为了细菌和真菌的温床,弥漫着浓雾的空气中,总是飘荡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   目之所及,墨绿色菌丝蔓延的痕迹随处可见。   无论是没有生命的建筑物和土石,还是动植物,甚至是人类。   全都以一种与丑恶的墨绿色菌丝共生的姿态存在着。   是的,在那种鬼地方,竟然还有活人。   在梦中,房己独自前行着,向小镇边缘走去,速度很慢。   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失血过多的强烈虚弱感,真实的不像梦境,真菌与细菌混合感染,让他高烧不止,肺部的异质感,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像是有无数锋利的铁渣在肺泡间翻滚。   他就快要死了。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受了那么重的伤,且严重感染,就算是灵能力者也很难活下来的。   但也可能不会死。   在这座小镇上,在那弥漫的浓雾中,在爬满墨绿色菌丝的破败房屋里,在视线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无数双眼睛在窥探着他,觊觎着他那还算鲜活的身体。   那些粘稠、丑陋、令人作呕的,生物与菌体的聚合体,很愿意在房己倒下后,在他完全失去生命前接纳他,让他与它们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共生在一起。   然而,他却在顽强的意志力支撑下,在小镇中不断前行着,每前行一步都像是一次回光返照,迟迟没有倒下。   如此苦苦支撑着,时间被无限拉长,仿佛已经变得没有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片废墟中,看见了那道璀璨的金光……   在那略显疲态的金光包裹下,似乎有一道人影,美得就像是阳春三月的晨光。   可他感觉得到,那道人影十分的虚弱,跟他一样,就快要死了。   紧跟着那道人影嘴唇颤抖着,发出了一阵低语,像是在向他发出邀请。   有关于生命的邀请。   刹那间他的大脑就被抛上了云霄,耳边仿佛有来自数个世纪以前的声音回荡着。   就在他尝试着想要理解那些声音所要表达的意义时,他醒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他离开了幻梦,坠落回了现实。   ……   房己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大脑像是被搅拌机打碎了一样,浑浑噩噩。   他暗自回想着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打算干什么,直到病房门口传来某位大纯阳宫弟子软糯的声音。   “呀!你醒啦?”一名圆脸微胖,眉目有些可爱的少女冲房己微笑道,“刚才大家还在奇怪,为什么你明明没有受什么伤,就是一直不醒呢!”   房己回想起了自己在玄武坪上,被电动观光车撞飞,又被马群踩踏的经历,弱弱道,“我没有受伤?”   “也不是完全没有。”少女指了指房己的手道。   顺着少女的指引,房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肘,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在那里贴着一张创口贴,隐约可以看见碘伏消毒的痕迹。   见房己沉默不语,少女追问道,“保险起见,还是得问你一下,你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房己沉吟了几秒钟,淡淡道,“除了还有些头晕以外,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少女白了房己一眼,“当然会晕,你送来的时候,脑袋上至少有二十个马蹄印。”   “不过,你放心,我们这边分别用灵觉和磁共振帮你检查过了,一切正常,完全没有受伤,你这走运得就像是奇迹一样。”   走运得就像是奇迹……房己隐隐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看向少女投去询问的目光,“那我现在……”   “现在?”少女想了想,“唔,你是来参加春季进修的对吧?”   进修班?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儿……房己腹诽了一句,点了点头。   “现在……就看你自己吧!我的建议是留在青囊草庐多观察一下,你要是想先去进修班报道也行。”   房己沉默了两秒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少女,询问道,“请问一下,你知道之前跟我一起那个人去哪儿了吗?”   “你说付辛夷师姐吗?”少女撇了撇嘴,“她当然已经走啦,人家可是咱们大纯阳宫的风云人物,很忙的。”   “不是的,我是说那位小哥。”房己摇了摇头道。   他在玄武坪见到陆以北的时候,他便感觉到陆以北身上有一股莫名亲切的气息,而在做了那个怪梦之后,他确信陆以北身上,有一股跟那道金光中的人影,类似的气息。   所以,他想见见陆以北,那或许能解开他心中的诸多疑惑。   有付师姐在的场合,竟然注意力放在了那位小哥身上?少女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沉吟了几秒钟,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兴奋。   伪娘少年×冷峻小哥?   淦,好刺激哟!   “他啊,男访客应该都住在鸿雁别院丁字号厢房,如果你想找他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少女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声怒气勃勃的高呼。   “谢敏敏,你今天怎么回事儿?竟然不仅给病人配错了药,还忘了给炼金釜添药材,看师父回来怎么收拾你!”   闻声,少女变了变脸色,对房己道,“抱歉啊,我恐怕得晚些再带你去鸿雁别院了。”   说完,她便急急忙忙地跑出了病房,没跑几步就完成了一次标准的平地摔,紧跟着便抱着自己的膝盖,痛呼了起来。   看样子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完整目睹了全过程的房己,见状摇了摇头。   以灵能力者的身体素质,也能平地摔受伤,可真是个倒霉的姑娘……   如此,我只能自己去找那位小哥了。 第四十七章 最佳人选   在青囊草庐做完等级,等待了片刻,房己很顺利地就拿到了通行许可。   房己驻足在岔路口,回忆了一下在青囊草庐询问到的信息,紧跟着右手握拳轻敲了一下左手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花城司夜会干员,陆以北,住在鸿雁别院丁字二十五号房……”   说完,仿佛担心自己忘记似的,他又在心中重复了几遍,左右看了看岔路口分别通向不同方向的道路,随意选择了一条,继续向前走去。   他自认为方向感非常好,走这边肯定能抵达鸿雁别院。   证据就是,他从千里之外的盐城,一路来到石州城,途中多次迷路,都是靠着直觉判断,重新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三分钟后,鸿雁别院。   正如房己所料,一路走来,没有半点偏差。   驻足在那青漆雁首衔环大门前,他抬头看了看大门正上写着【鸿雁别院】的匾额,跨过门槛向内走去。   甫一进门,迎面就看见一处雅致园林,生机勃勃的翠竹间,怪石堆叠,在园林的一角,一座八角凉亭坐落,上书【迎客亭】三个大字,八个飞檐上悬挂着铜铃,清风拂过,铃声宛如泉水般清脆。   房己的视线在凉亭上停留了几秒,收回了目光,沿着穿过园林的笔直长廊,向前走去。   长廊尽头,道路一分为四,延伸向不同方向,上方悬挂标有“甲乙丙丁”的木牌,隐约可见前方翠竹掩映间,有一片建筑群依山而建。   循着悬挂有“丁”字号木牌的道路找过,不多时便在寻到了坐落在山脚下东南侧的丁字号别院。   呈“回”字型的别院共三层,每层十来间房,房己数着门牌一一找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二十五号房门前。   驻足门前,他沉吟了几秒钟,组织了一下语言,深吸了一口气,满怀期待地叩响了木门。   “当当当——!”   “您好,请问这里住的是花城司夜会干员陆以北么?我是房己,盐城司夜会干员,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聊一聊。”   房间内,无人回应。   “当当当——!”   “请问,陆干员在吗?”   再次敲门后,房己等待了片刻,见仍旧无人回应,便转身退回了放才经过的园林。   他记得在园林中有一处迎客的凉亭,刚才过来的时,亭中有两名大纯阳宫弟子正捧着手机玩游戏,激烈的游戏音效不断传来。   他们应该在哪儿待了挺长时间了,或许知道陆以北小哥的去向。   去问问他们好了……房己想。   ————   房己来到凉亭前的时,亭中两名弟子皆是眉头紧锁地盯着手机,气氛焦灼,就连房己这不懂游戏的人都隐约看得出来,他们陷入了僵局。   房己不敢打扰他们,只能站在凉亭外,静静等待。   “你快点儿过来,团一波!”那名长脸弟子道。   “别急,单杀了这家伙先!”另一名微胖弟子道。   “啥玩意儿啊?你不是单杀他么,怎么被反杀了?”   “不是……我90%暴击,跟他对A了五下,竟然一下都没有出暴击,他20%暴击刀刀烈火,就™离谱!这家伙有挂吧?”微胖弟子气恼道。   “啧,都叫你来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投了吧!”   长脸弟子发起了投降,放下手机,一抬头才注意到在凉亭外,已经等待了片刻的房己。   他皱了一下眉头,问道,“请问您是?”   “哦,你好……”房己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叫房己,进修的学员。”   闻言,长脸弟子脸上露出笑容,起身拱了拱手道,“司夜会干员吗?抱歉,失礼了。”   时刻工作在对抗怪谈和非法灵能力组织第一线,提着脑袋干活儿的司夜会干员,在大纯阳宫弟子眼中一直是值得敬佩的存在。   当然,这是他们在不知道,某些知名不具的干员,划水摸鱼,成天当薪水小偷的前提下。   “不过,您来鸿雁别院做什么?我记得进修班那边,有单独的宿舍来着。”   房己学着长脸弟子的模样,拱了拱手回礼,“我是来找陆以北干员的,可他不在房间里,所以想着过来问问你们。”   “陆以北干员?”长脸弟子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身旁的微胖弟子,“你知道吗?”   微胖弟子想了想,“是那个背着金属匣子的小哥吗?”   金属匣子……房己略微回忆了一下在玄武坪上初遇陆以北时的场景,顿时眼前一亮,连声道,“对的,就是他。”   “哦,我知道他!他出去的时候我帮他做的等级,说是要去石州城拜访老友,刚走十来分钟的样子。”微胖弟子道。   “嗯,现在大概还没过铁索桥,你赶紧现在去追应该来得及,实在不行你就在山脚下的车站等等,最近一班去石州城的车,还有半小时。”   房己冲微胖弟子拱了拱手,“多谢告知,那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他快步向鸿雁别院外走去。   “轰——!”   房己还未走出去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回头望去,只见两名弟子站在半塌的凉亭前,灰头土脸,一脸懵逼。   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长脸弟子沉声道,“上次发现闹白蚁,让你清理一下,你没弄?”   微胖弟子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道,“我忘了。”   长脸弟子,“……”   房己盯着两名弟子看了几秒钟,摇了摇头。   最近刚到雨季,正是白蚁繁殖的季节,像是鸿雁别院内这些动辄上百年的建筑物,一旦疏于管理,的确容易被白蚁祸害,他并不觉得稀奇。   ————   离开鸿雁别院,房己凭着直觉脚步轻快地前行,他像是开了精准导航一样,一次都没有走错方向,很快就追上了先他一步离开的陆以北。   站在山顶,隔着笔直向下的山道,远远地他便看见了,数百米外,快行至山脚的陆以北。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奋之色,急忙加快了脚步。   还没走出去多远,他便看见陆以北驻足在了一处山道拐角,左右张望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淡定自若地丢进了山道旁的灌木丛中。   他往灌木丛里扔的是什么?   怀着疑惑,房己跟上前去,在与陆以北相同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俯下身去,拨开灌木丛的枝叶张望,然后便看见了三只巴掌大小,四肢短粗,憨态可掬的苍白纸人。   “咦?这是……”房己拾起一只纸人,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纸蝉仙,一种基于咒式和炼金术制作而成的简易傀儡。   看着那纸人,一段陌生的内容闪过了房己的脑海,仿佛凭空出现的,又好像一直在他的记忆深处,只是突然回想起来了一样。   这种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自盐城一路走来,偶尔接触到许多有关于灵能力者、怪谈、咒式一类的事物,总是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这种仿佛逐渐找回了丢失记忆的感觉,让他笃信前来大纯阳宫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   “陆以北干员为什么会往灌木丛中放置傀儡呢?他打算用这些傀儡做什么?”   房己喃喃自语着,抬头看向远处的陆以北,却发现他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脚步,略微愣神的刹那,身影便消失在了震霆殿旁的通道里。   见状,他来不及多想,顺手将那只纸蝉仙收进了裤兜里,便跑着追了上去。   ————   大纯阳宫后山祠堂内。   绿植环绕间一座祠堂坐落在山崖边上。   祠堂面积虽小却散发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这里是大纯阳宫内,唯一一处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半点改变的地方。   虽然当初陆鸣也提出过“绿色祭奠”的概念,以防走水。   但是张淮南觉得在祠堂里放上LED灯香烛,循环播放DJ道经,多少有些像夜店,很不靠谱也对先贤不太尊敬。   于是他便否了陆鸣的提议,并代替先贤们对他的好意表示了感谢(物理&魔法)。   祠堂四周密林幽静,鸟鸣清脆,远远的传来,透过影壁两侧的空隙,隐约可见长明灯的灯火闪烁。   灯火照亮了巨大的供桌和供桌后面无数的灵牌,也照亮了供桌前的身着青衫的张淮南。   按照规矩,无论是掌教还是长老,在闭关前都需要沐浴焚香。   虽说身为一名天灾级灵能力者,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人死后除非化作怪谈,否则便只会烟消云散,大纯阳宫门人也从不信鬼神。   但Z国人祭奠先贤从来不只是祈求保佑,更多时候是感恩和缅怀。   上完香,张淮南神情恭敬地向着灵牌鞠完躬,这才向着祠堂外轻唤了一声。   “青霞子,进来吧!”   在祠堂外等候多时的青霞子,快步走进祠堂,绕过影壁,驻足在正殿门外,先冲祠堂内的灵牌鞠了一躬,然后冲张淮南欠了欠身子。   “掌教真人,刚才我从辛夷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哦?那妮子怎么了?说来听听。”张淮南饶有兴趣地笑道。   “事情是这样的……”   花了几分钟时间,青霞子将她今日听见的传闻,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张淮南摇了摇头,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几块灵牌道,“那妮子肯定被骗了,你觉得这几位里面,谁有可能死而复生?你让她下回遇见那骗子,问问她道号是什么,保管那骗子答不上来!”   青霞子顺着张淮南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张淮南几位师姐的灵牌上,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另外,你再说一遍,跟付辛夷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是谁?”   “叫陆以北,是陆鸣的孩子,现任花城司夜会预备干员。”青霞子语气坚定道。   张淮南,“……”   我逐渐明白了一切。   难道阴盛阳衰之相,是那小子冒充列为师姐造成的?   好小子,胆子还真大!   见张淮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青霞子试探道,“掌教师叔,难道那小子有什么问题吗?他会不会跟那群人有关?”   “不会……带坏我的宝贝徒儿吧?”   据青霞子所知,自大纯阳宫完成改造后,便有一股不明势力,借着大纯阳宫风气日渐开放东风,混入了宗门。   但那股势力藏得极深,每次尝试清扫,都只是抓到一些受那股势力影响的弟子,始终不能斩草除根。   就连掌教真人也无法完全锁定幕后主使。   也有长老尝试过,让门下的弟子打入那股势力内部,结果却是弟子遭到了策反。   虽然那股势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做出过有害大纯阳宫的势力,只是潜移默化的,让某些弟子逐渐依赖各种新兴技术和灵能物品。   但是,忽略了提升自身实力的重要性,犹如沙上建塔,顷刻倒坏,早晚会出大问题。   那股不明势力,就像是一块不知道长在身体何处的湿疹,看不见挠不到治不好,偏偏它就一直在那里,奇痒难忍。   正是因为那股不明势力的存在,她才会觉得陆以北有问题。   毕竟,大纯阳宫的革新是陆鸣提议的,那股不明势力也是在革新后混入大纯阳宫的,而陆以北则是陆鸣唯一的孩子。   “……”   张淮南沉吟了片刻,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供桌后清霁的灵牌,苦笑道,“他确实有一些问题,但跟那群人无关,不会带坏付辛夷的。”   玩坏倒是有可能。   青霞子点了点头,“那是不是暂时先别让辛夷,按照A级灵能力者的标准修习了,我担心她……”   话到一半,张淮南摆了摆手,打断道,“这倒是不必,你都答应那妮子了,更何况,我觉得她的潜力完全足以承受。”   虽然华桑把自己做的事情,全都推到付辛夷身上这种小动作,张淮南心知肚明,但同时他也看出来了,付辛夷的确是可造之材。   寻常人谁能像付辛夷一样,在高压之下,十数年如一日的保持自律?   能够坚持不懈地努力,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张淮南觉得,这一点倒是与他年轻时有颇有几分相似。   当年清霁对他进行特训,最惨的时候一个月的睡眠时间不足两天。   付辛夷这才到哪儿啊?熬过来就好了!   我徒儿果然有天灾之姿!青霞子点了点头,向张淮南投去了询问的眼神,“那陆以北那小子……”   “派个弟子稍微盯着点儿就好。”张淮南平静道。   “依掌教师叔之见,派谁盯着比较好呢?”青霞子皱眉道。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声轻呼。   “老头儿!烤王八给你送来了!”   听见呼喊,张淮南负手而立,笑眯眯道,“喏,最佳人选,这不就来了吗?”   最佳人选是华桑?青霞子愣了愣。   就在她愣神之际,华桑举着一点五只香气扑鼻的烤王八走了进来。   见状,青霞子脸色一阵青白。   “老头儿,烤的时候实在太香,我先吃了一半,你不会介意吧?”   话说出口,她才注意到青霞子的存在,身子一僵,嘴角抽搐着,讪笑道,“师,师父,您怎么也在这里啊?您,您听我解……哎呦!”   华桑话还未说完,青霞子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翘臀上,“孽徒!你出去才安生了几天,刚回来就开始野起来了是不是?”   “总有一天你要把我气死,你才高兴!你就不能学学你师妹?你要是这样,我宁愿你一辈子待在山下,成天一副要死不活!”   “还有,寒潭里的那些个金鳖,是给你吃的吗?我……”   张淮南看着青霞子软绵绵的巴掌起起落落,华桑也配合着自家师父卖力表演,惨叫不止,终于是忍不住打断道,“行了行了,你俩别演了,太假了!”   我还不知道她?   别说用巴掌打她了,你就是拿剑砍她,上紫霄台唤雷劈她,她都不痛不痒。   “掌教师叔教训得是……”青霞子转过身来,恭敬地向张淮南欠了欠身子。   张淮南看了一眼青霞子,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华桑手中那只完整的烤王八。   “你这不是还有一只吗?为什么只给我半只?”   华桑把那只烤王八往身后藏了藏,撇着嘴道,“你想得到美,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大佬们的!”   说话间,她小心提防着张淮南动手来抢夺,侧着身子绕到他身后,上前几步,将烤王八放在了供桌上,然后才转身把吃了一半的那只烤王八递到了张淮南面前。   张淮南,“……”   你祖师爷要真知道,你把他养的宠物的子子孙孙烤了吃,不揍你就不错了!   算了,给就给吧!   等你走了,反正还不是我吃?   张淮南想着,接过了华桑递来的烤王八,微笑道,“不错,烤得挺好!不过……”   说到一半,他突然脸色一黑,微眯着的眼睛,猛地张开,眸中闪过一抹狠辣,沉声道,“不过,偷吃寒潭里的金鳖,有违门规的,你可知错?”   那副模样,就像是真的动了怒气一般。   华桑,“???”   这是啥时候出的门规?你这几年吃得少了?老头又在使什么坏呢?   见状,青霞子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抱拳道,“掌教师叔,是我教导无方,要罚就罚我吧!”   似没有听见青霞子的话一般,张淮南上前两步,继续对华桑道,“就罚你去盯着陆以北好了。”   “就这?没问题!”华桑满不在乎道。   “他下山了,去石州城。”张淮南补充道。   “我考虑一下……”华桑改口道。   在真武山周边看着可以,离开这个范围就得考虑考虑了。   “不用考虑,不用考虑!”青霞子连声道,说话间拉着华桑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教训道,“掌教师叔都开恩了,你还考虑什么?盯着那小子,又不会少一块肉!”   “可是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下了山我就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一样,懒得动嘛!”华桑嘟囔道。   “忍着!”青霞子瞪了华桑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手绢,帮她擦了擦油滋滋地小嘴,柔声道,“瞧瞧你,女孩子家,吃得满脸都是油,像什么话?下次吃完,记得洗洗。”   “还有,待会儿下山之前,先去我那里,我给你好好洗个澡,再换套干净衣裳。”   “知道了师父。”   目送着青霞子和华桑走远,张淮南欲言又止,然后摇了摇头,反手抓起了供桌上的烤王八,塞进了嘴里。   就在这时,一块灵牌“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张淮南俯身捡起灵牌,看了一眼,立刻将烤王八放回了供桌上。   那块灵牌正是祖师爷的灵牌无疑……   (写嗨了,忘记看时间了,抱歉……) 第四十八章 跟踪   傍晚时分,震霆殿附近。   在青霞子的住处沐浴过后,华桑脱去了破旧的道袍,换上了便服,一边用戒尺挠着后背,一边往铁索桥的方向前行着,所过之处,引得擦肩而过的弟子们,频频侧目。   那些异样的眼神中充斥着疑惑,仿佛在说“美女你谁啊?”   华桑很少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虽然穿着打扮还是有些懒散随性,但相比起以前,她现在这幅模样,已经到了让很多弟子认不出来的地步。   不过,她完全没有为此感到高兴,被一道道目光,像是动物园看猴异样打量着,只会让她觉得感觉浑身难受。   “师父说什么,既然是跟踪,就要尽量打扮像普通人一点,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华桑小声嘀咕道,“结果却更引人注意了。”   那位超大龄单身女性,一直以来都把弟子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可是那种稍微有点儿过度的关心,即便已经过了十几年,华桑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不是讨厌师父,只是师父的行为,总是让她想起奶奶……   “说起来,师父她不会单纯是为了给我洗澡,找的借口吧?”   就在华桑自言自语之际,人群中终于有两名女弟子认出了她,凑上前来。   “华桑师姐?请问,你是华桑师姐么?”   华桑扭头看了一眼两名少女,撇撇嘴道,“对啊,有什么事儿吗?”   闻言,两名女弟子忸怩了一阵,鼓起勇气问道,“我,我们就是想问问,师姐你的皮肤是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好的?毕竟之前……”   “抱歉,抱歉师姐,我的意思不是你以前不好……我,我就是想问问方法。”   方法么?华桑想了想,微微打了个寒颤。   回想起青霞子拎着自己后衣领,不顾自己的挣扎和求饶,强行把自己拖回住处洗澡的场景,她便觉一阵恶寒。   那架势,就像是把一只浑身沾满泥巴的小脏猫,强行塞进浴缸里,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刷了一遍,完全不理会小脏猫愿不愿意。   “方法就是找我师父洗个澡……”华桑顿了顿,沉吟了两秒还是觉得,有必要将实情告诉她们,“如果你们能够承受得住,钢丝球搓背的话。”   是的,青霞子使用钢丝球帮这只小脏猫洗的澡。   两名女弟子,“……”   见两名女弟子愣在了原地,华桑礼貌的拱了拱手,“两位师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我还得去盯着那小子呢!   再耽搁下去,就要追不上了。   老实说,因为花城一行的经历,华桑一直对陆以北感兴趣,如果不是要离开真武山范围,她还是挺乐意盯着陆以北的。   另外,还得找个机会,问问那家伙,见没见过师兄……   我明明拜托了师兄去接引他,老头儿却说师兄一早就去了石州城,这也太奇怪了。华桑想。   告辞了两名女弟子,她顺手将戒尺**领口隐约可见的沟壑,收了起来,转身走向铁索桥方向。   在快要抵达震霆殿大门前时,远远地看见水潭中探出硕大脑袋的镇山神兽,她眼前微微一亮,加快了脚步。   感受到华桑的气息正在靠近,镇山神兽身子一个哆嗦,急忙躲进了水潭深处。   它对这姑娘害怕得紧……   亲眼目睹了华桑将它老友的子子孙孙,以各种方式烹而食之的凶残模样,它总觉得某一天华桑就会对它下手。   ————   日暮已至。   随着天边由金转红,渐渐地泛起一丝紫意,陆以北体内的怪谈本体核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前行着。   经过震霆殿正门前时,镇山神兽从水潭中探出脑袋,向陆以北抛来了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媚眼,只是不知为何,在抛出那个媚眼之后,神兽便没有了下一步动作,默默地沉入了水中。   小跑着穿过了震霆殿,跨越铁索桥,直奔玄武坪,一路上,陆以北拼命克制着怪谈化。   虽然这里已经距离大纯阳宫有一段距离了,怪谈化散逸出的灵能波动,很难被捕捉到,但此时此刻他还不能怪谈化。   他发现他被跟踪了。   并且跟踪他的,还不止一个人。   至少有三个!   通过不时闪过脑海的预判念头,他发现有两道视线在暗中窥探着他,还有一个人抓住了他放置的纸蝉仙,就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该死,这些人盯着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司夜会预备干员做什么?   难道是跟易思寒说了太多东西,不小心出现了纰漏?   陆以北想不出来,他以司夜会干员的身份出现在大纯阳宫,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此刻天色已晚,游客们大都已经离去,风景区内逐渐清冷,疲惫的阳光穿过古树茂密的枝丫,在略显破败的古建筑上洒落斑驳。   一群遥远的飞鸟掠过天空,留下哀戚的啼鸣。   快步行走在通向玄武坪的长石阶上,陆以北思维电转,想不出那些家伙为什么跟踪他,只能想办法甩掉他们了。   想要甩掉那些家伙其实不算困难,只需要找到机会,暂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完成怪谈化即可。   怪谈化之后,我无论是样貌还是灵能波动的气息,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再配合上改变形体和外套的新能力,他们根本不可能再认出我来。   实在不行,中止怪谈化,回鸿雁别院去睡大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问题是,要怎么做才能暂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呢?   陆以北思索着,不知不觉间便通过了长石阶,来到了玄武坪上,远远地听见了三千银练坠落的轰响声,他的眼前微微一亮。   是瀑布?有了!   瀑布飞落时溅起,散逸的微弱而海量的灵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灵觉探知。   事实上,像瀑布、火山、沙漠这一类的极端环境,对灵觉探知多少都会造成干扰。   这便是大自然的伟大且难以战胜之处!   他只需要借着瀑布,让跟踪者的探知**扰片刻,就能完成怪谈化。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金属匣子,这个特征太明显了,又不好隐藏。   只能在脱身后,立马找一个地方把金属匣子藏起来,然后只带上灵台净业和少量炼金脏弹,和少量纸蝉仙,和少量药剂,就这一点点东西吧!   轻装上阵了属于是,外套应该勉强能塞得下……   一念及此,陆以北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三两个箭步上前,正欲翻越玄武坪边缘的栏杆,跃向那水流汹涌的瀑布,突然身后有人拍手发出了喝彩。   “跳得好!”   闻声,陆以北身子一僵,双手扶着栏杆,转头望去便看见了一老一少两名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瓜摊附近,手中举着两块切好的西瓜。   见他投去目光,两名男子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暧昧不清的笑容。   那种笑容陆以北见过,在以前水哥和老爹一起洗澡,帮老爹搓背,夸他皮肤真滑溜的时候。   就在他愣神之际,那两人又冲他一阵挤眉弄眼。   陆以北,“???”   不是,你们™谁呀?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有……干嘛吃我的瓜?!   见陆以北驻足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动作,那名少年,压低嗓音向同行的中年男子问道,“长老,圣子他怎么不跳了?该不会是我们看着他,他觉得不方便行动吧?”   “胡说!”中年男子声音低沉道,“从瀑布群上方一跃而下,毫发无损是什么?是奇迹!圣子既然要展现奇迹,肯定要有人看见才行啊!”   “没有目击者的奇迹,算什么奇迹?萨利赫,你加入教团不久,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想当年前代圣子还未陨落的时,在东京涉谷、纽约时代广场、东方明珠电视塔前……每一次展现奇迹,那都是在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下进行的……”   说到此处,中年男子的思绪短暂地飘忽往昔,眼前浮现起前代圣子在人群中展现奇迹掀起狂潮的画面,仿佛又嗅到了无数奇迹之花,在人群中绽放时,那令人沉醉的馨香,不知不觉间脸上竟泛起了一丝兴奋地潮红。   不远处,陆以北看着那名面向阴沉,满脸络腮胡,仿佛中亚地区极端恐怖组织成员的中年,像是嗑了玉宫仙出产的“宝贝”一样,鼻孔冲着他所在的方向一阵猛嗅,并露出一副嗨到极致的表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淦!这我就忍不了了!   陆以北在心中骂了一句,上前几步,指着两人喊道,“我说,你俩瞅啥?”   见状,少年低声向中年男子道,“长老,圣子好像不高兴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你懂什么?”中年男子低声呵斥道,“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时候应该回答……”   “瞅你咋地!”   陆以北看着那名中年男子,听着他那颇有异域风情的东百话,心中倍感诧异。   现在的人,都这么虎的吗?   算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该死,要不是今天不太凑巧,我非得教训你们一下不可!   眼见着天色就要完全暗下来,陆以北着急避开跟踪监视他的视线,完成怪谈化,没有过多理会那两名形迹可疑的男子,转过身沿着玄武坪的山道,小跑而去。   在玄武坪山道下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较小的平台,从那里也可以跃入瀑布群中。   暗处。   紧随陆以北来到玄武坪上的华桑,看了看陆以北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两名游客,微蹙了一下眉头。   那两个人好像跟陆以北认识?   他们什么来头?   糟糕,那家伙走掉了!   见陆以北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华桑心头急忙收拾起了疑惑,追上前去。   当她穿过玄武坪,沿着山道拾级而下,再次寻到陆以北身影时,恰巧捕捉到了他从下平台上,向瀑布一跃而下的场景。   那架势,仿佛在参加花果山水帘洞猴王选拔大赛一般。   见状,她身形连闪几下,追到了小平台上,她双手扶着栏杆向下张望,略微犹豫了片刻,翻身越过了栏杆。   ————   玄武坪上。   见华桑和陆以北一前一后的经过。   两名奇迹教团成员,萨利赫与谢姆,沉默了一下子,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出一句话。   “糟了,圣子被人跟踪了!”   萨利赫愣了一下,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用说吗?”谢姆脱口而出道,“当然是追上去,提醒圣子啦!”   于是,两人追上前去,便看见华桑跃入瀑布的场景。   “……”萨利赫、谢姆一时语塞。   良久。   萨利赫小声询问道,“长老,我们……跳不跳?”   谢姆沉吟了两秒钟,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之色,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有违奇迹之花馨香的决定,“算了,咱们观光坐缆车好了。”   山下的缆车终点站,就在瀑布的落点附近。   “我们不追随圣子的脚步么?”萨利赫疑惑道。   “你不懂,我们不能抢圣子的风头。”谢姆解释道。   “哦……”萨利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从小平台跃下的一瞬间,风声呼啸。   震耳欲聋的轰响和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水气,扑面而来。   升腾的水雾中,陆以北展开双臂,感受着风流淌过指缝,像是一只俯冲向水面的鱼鹰,翱翔在风与水之间。   短暂地下落后,视线捕捉到下方的瀑布水幕后,有一块可以落脚的小山洞,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纸蝉仙,向着下方一抛,同时腰肢猛地发力,在半空中扭转了身体下落的方向。   紧跟着,他足尖猛地向下一踩,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扑扇着小翅膀的纸蝉仙身上。   “刺啦!”   伴着一声纸张撕裂的轻响,陆以北借力向后翻身腾起,撞破了水幕,稳稳地落在那处小山洞口。   “呼啾——!”   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迅速地褪去了衣衫,准备放开对怪谈本体核心的压制,完成怪谈化,然后换上存放在金属匣子里的外套。   至于为什么要把外套放在金属匣子里,而不是穿在身上……   小可爱毕竟是怪谈,大摇大摆的穿着它进入大纯阳宫,被抓走了怎么办?   陆以北花了两秒钟脱掉了上衣,正准备脱掉裤子,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他面前掠过。   于是,华桑和陆以北隔着瀑布的水幕,对望了大概零点五秒,脑子里同时出现了问号。   华桑,“?”   他这是在干嘛?为什么在脱衣服?   陆以北,“?”   刚才是不是有个姑娘飞过去了?这年头跟踪,已经需要拼命到这种程度了?   陆以北正想着,就在这时,太阳完全落下了地平线,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他体内的怪谈本体核心,以遏制不住的趋势,躁动了起来。   ————   下午五点三十三分零七秒,真武山风景区完全被夜色笼罩。   山脚下,风景区售票处旁的停车场亮起了灯,在温吞的灯光照耀下,一辆大巴车自停车场缓缓驶出,停靠在了路边的公交站前,进行出发前的最后等待。   大巴车上,司机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厢,点上了一根烟,望着窗外的发起了呆。   今天末班车大概和往常一样,在驶出风景区范围前,又是一个乘客都没有了……   这样也好,一根烟,一辆空车,便是中年男人向往的自由。   司机如此想着,一个软糯的声音突然闯入了他的耳中。   “师父,请问一下,这是到石州城的车吗?”   寻声望去,车门前站着一名穿着红白撞色冲锋衣的少女,戴着兜帽,兜帽下垂着几缕粉白色的发丝,看不清容貌。   都快夏天了,还穿这么厚的吗?司机皱了皱眉,点点头,“嗯,是到石州城的车。”   “哦。”少女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扫了一下车门旁的二维码,付过车费,便上了车,径直地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司机余光看向后视镜,偷偷打量了一下少女,正准备发动汽车,一声手机扫描二维码的轻响传入了他的耳中。   扭头看去,一名少女上了车。   她穿着一件白T恤,胸前印着“道法自然”四个鲜红大字,宽大的T恤下摆垂下,几乎将牛仔热裤完全遮住,修长白皙的双腿探出,踩着一双HELLOKITTY人字拖,仿佛跟先前那名少女活在两个季节。   她那及腰的长发带着几分潮湿,散乱的垂在身后,刘海掀起来用一个可爱的蝴蝶结小夹子别住。   几缕发丝古典精致的鹅蛋脸边,脸上未施粉黛,却完全不影响她的美丽清纯,如含秋水的眼眉,有着让人挪不开的魅力。   是她?刚刚跟踪我的那个家伙?看见华桑的瞬间,陆以北心头一紧,紧跟着视线掠过了她脚上的人字拖,皱起了眉头。   那双拖鞋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华桑站在车门前,略微扫视了一圈车厢,没有寻到陆以北的身影,无声地叹了口气,正准备下车,就在这时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车门之前。   一老一少,正是之前在玄武坪上看见的那两名游客!   是他们?跟陆以北接触过的那两个家伙。   华桑眼波微微颤抖了一下,挑了一个最近的座位,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是她?跟踪圣子的那家伙!   在华桑注意到萨利赫与谢姆的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华桑,悄无声息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跟着坐了下来。   于是,在等待了片刻后,见再无人上车,司机发动了车子,驶向了石州城。 第四十九章 都到齐了是吧?   五点四十七分。   真武山风景区售票处。   “哈哎——!”   留守的售票员大叔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那串钥匙,关掉灯离开了售票站。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石州城开来的末班公交已经到站,停泊在了风景区的停车场里。   天亮前,都不会再有游客来这里了。   漫漫长夜,约上观光缆车站和安保处的哥儿几个,喝点儿小酒,好不快活。   “哒哒——哒哒——!”   刚走出售票站,售票员大叔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正狂奔过来。   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很快便看见一名灰头土脸的“少女”闯入了视线里。   “少女”来到售票员大叔面前,停下了脚步,扶着墙壁稳住身形,喘着粗气,贫瘠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似乎累坏了,樱色的小嘴张开,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石州……车……走……陆……”   售票员大叔强忍着帮面前的“少女”,拿掉发丝间树杈的冲动,愣愣地听了半晌,眼前微微一亮,“哦——!我懂了,你是说末班车对吧?”   “早走了,都走了快十分钟了,想要去石州城,你可不是得走路了去五公里外的小镇上坐车了吗?”   “不过我个人建议你现在山上的民宿住一晚,明早八点半准时来乘第一班车,毕竟这五公里都是山路,天黑了路上几乎没人,不太安全。”   闻言,房己愣了一下,双眼一阵黯淡。   在鸿雁别院时,听说陆以北刚离开不久,去了石州城,且真武山开往石州城的末班车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发车,他本以为很容易就能追上陆以北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的确追上了。   他距离陆以北最近的时候,只有一百米左右。   然而,现实最残酷之处,往往就是在你看见璀璨希望的瞬间,抛来沉重且无尽的灰暗。   房己本以为,距离拉近到一百米左右,是一次阶段性成功,只要再稍微靠近一些,叫出陆以北的名字,就能让他停下来。   却不曾想那竟是最后的巅峰。   从那以后,他便遭遇了一连串的意外事件。   被路过的大纯阳宫弟子,误认为骗财骗色的前女友,一番纠缠,虽然很快就解开了误会,对方还要请他吃饭赔罪。   被遭到陆以北冷落和华桑惊吓,独自发泄的镇山神兽误伤,一道水柱射在了墙上,虽然没有受伤,还获得一次令人羡慕的,抚摸神兽的机会。   在玄武坪观光缆车售票站前,不慎踩中了不知何人顺手扔下的两块西瓜皮,直接划出去数米,冲进绿化带,滚下了小山坡。   虽然小山坡不算陡峭,且夏季草木茂盛,没有受伤,还意外捡到了一条游客掉落的金项链,但爬上小山坡时,观光缆车已经下班……   没能坐到缆车,他只能沿着山道,一路狂奔而下,以期能在末班车发车前赶上。   一路上山石坠落、误入岔道、凶犬劫道……磕磕碰碰,有惊无险,总算是来到了公交站前,却终究还是晚了十分钟。   陆以北的身边仿佛竖着一重看不见的屏障,让那百米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真的……追不上了吗?”房己喃喃自语道。   按理说,经历了这么多意外,他早就应该放弃追踪陆以北了,可是因为陆以北身上那股亲切气息的存在,他的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他前行,迫使他坚持了下来。   沉默间,他将手伸进了裤兜,在指尖触及到纸蝉仙的瞬间,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紧跟着掏出纸蝉仙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那只纸蝉仙不知何时破损了,圆滚滚的小肚子破了一道小口,腹中的玻璃瓶也出现了裂痕,好似沥青的粘稠液体渗出来,将它小小的身躯,染黑了大半。   “漏了?是什么时候……纸蝉仙内为什么会装着液体?”房己满腹疑惑,小声嘀咕。   根据他突然“回忆”起的,有关纸蝉仙的信息来看,纸蝉仙应该只是单纯的傀儡而已,通常体内并不会有存放着奇怪液体的容器。   “嘟嘟——!”   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   循声望去,一辆军绿色的牧马人越野车停靠在了售票站的大门前。   售票员大叔似乎与那开车的中年男子相熟,听见鸣笛声,挥了挥手,笑道,“哟,老贺,你这大晚上的是打算去哪儿啊?”   “回城里去!”中年男子探了探身子,回应道,“明天女儿过生日,我提前回去,给她准备一个惊喜。”   “哈,你就宠她吧!”   寒暄之际,中年男子看见了售票员大叔身后的房己,挑了一下眉毛,指了指房己,“那位姑娘是?”   售票员大叔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房己还没离去,急忙解释道,“这姑娘啊,说是要去城里,结果错过了末班车……”   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诶,对了老贺,你不也要去城里吗?就顺道带这姑娘一程吧?”   闻言,房己兴奋得像是听说“下节体育课正常上”一样,急忙附和道,“对对,大叔,我也去城里,能麻烦您带带我吗?”   “只要……只要追上前面的公交车就好!我,我可以给您车费的!”   “是啊,老贺,末班车刚走不久,兴许还能追上呢!”售票员道。   中年男子看了看售票员,又看了看房己,面露难色,“这,我不是不想帮忙,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夜里拉着一个小姑娘走山路,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情……我说不清啊!”   “……”售票员大叔欲言又止。   见状,房己急忙上前两步,涨红了脸,解释道,“我……我是男孩子,没关系的!”   中年男子、售票员,“???”   男的?   呃,怎么说呢……男孩子长你这样儿,出门在外也得保护好自己啊!   于是,两分钟后,房己成功地搭上了顺风车,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旅程。   ————   夜幕沉沉,太阳刚落山不久,黑暗便急不可耐地,吞没了山中最后一丝光明。   去往石州城的大巴车行驶在山间,车上熄了灯,走道上廊灯橘色的微光,勾勒出四名乘客的轮廓。   他们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似的,分别坐在不同的方位,借着昏暗地光线掩护,暗中观察着对方,心中各怀鬼胎。   全神贯注于驾驶的司机,完全不知道,在他的身后,灵觉和视线,早已经像是被猫抓过的毛线球一样,乱成了一团。   车上的空气紧绷成了筛子一般,滤掉了窗外的风声和汽车发动机的嘈杂,只剩下缓慢而沉重的心跳。   华桑侧坐在第一排靠门的座位上,余光在萨利赫与谢姆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转到了最后一排,左侧靠窗那名少女身上。   回想之前的经历,她觉得整间事情太过离奇了一些。   她很确定,她在瀑布群中下落时,看见的那名上身赤.裸,裤子脱了一半的人影,就是陆以北。   可在那之后,无论是瀑布群中,还是瀑布群下方的小型胡泊四周,她都没有再看到陆以北的踪影。   按理说,她无论是灵纹还是灵印,都对水有着高度亲和,水流激荡出的灵能波动,对她灵觉探知的微乎其微。   陆以北就算融化在了那湍急的水流中,她也能感觉得到。   可是……   陆以北的灵能波动气息就是凭空消失了,无疑无踪。   华桑在瀑布群四周搜寻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股陌生的灵能波动气息,一路跟到了公交车站,看见的却只有后排的那名少女。   陆以北总不可能一遇水就变成少女了吧?   他又不是古早漫画里跑出来的角色……华桑想。   若非遇见那两名,曾与陆以北攀谈过的男子,她都打算打道回府,回大纯阳宫继续摸鱼去了。   这一次,陆以北当着她的面神奇地消失,让她对陆以北身上的秘密更加感兴趣了。   心态从嫌麻烦懒得深究,除非结果拍在脸上,悄然转变为了,如果不太麻烦的话,也不是不能稍微调查一下。   另外,心脏隐隐传来的疼痛,也让她感觉到担忧。   感觉就像是有许多根尖刺,扎进了心脏,伤势奇迹般愈合后,尖刺被生长进了血肉一般。   这种感觉是,陆以北消失后,突然出现的,华桑觉得这两件事情,或许有什么微妙的关联。   而现在,那两个男子和紧随着陆以北消失后出现的少女,同时出现在大巴车上,勉强算是线索再次接上了,跟着他们就行。   这属于不太麻烦的范畴,不太麻烦。   ……   就在华桑思索之际,萨利赫和谢姆,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小声交谈着。   “长老,您真的觉得圣子跟后排那位姑娘有关系?”萨利赫道。   “确凿无疑!”谢姆语气笃定道,“我可是一路循着奇迹之花的馨香,找过来的,绝对不会出错!”   甚至在她的身上,我嗅到了,比圣子更加浓郁的芳香……谢姆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若不是他很确定,圣子为男性,且只是失踪,并没有陨落,他都要以为那名少女,就是新一任的圣子了。   “那有没有可能,那姑娘就是圣子变得?”萨利赫试探道,“短时间内,从头到脚,乃至到性别、灵能波动气息,都发生改变,也算是一种奇迹!”   “……”谢姆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你说的在理,我们得找个机会确认一下才行。”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后排的少女,然后视线转向华桑,久久凝视。   “那个跟踪圣子的家伙还在,暂时不方便跟那位姑娘接触,看样子只能等下车之后,在找机会了。”谢姆沉声道。   “长老……”萨利赫询问道,“那我们下了车,跟那位姑娘接触后,如果确认了她真的跟圣子关系匪浅,我们该做什么呢?”   谢姆想了想,认真道,“首先,联系其余几位长老,通知他们,我们已经找到了圣子,其次该干嘛干嘛。”   “嗯?”萨利赫皱了皱眉,深邃的眼眉浮现疑惑之色。   “蠢货,简单来说就是,圣子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谢姆低声喝斥道。   闻言,萨利赫余光看了一眼后排那名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如果确认了那位姑娘的身份,她干嘛我们就跟着干嘛,对吧?   ……   前排那名姑娘,以及那两个男的,大概率就是之前跟踪我的三拨人中的两拨了。   没想到废了这么大力气,竟然只甩掉了一拨人。   还有那双人字拖……我近期绝对在哪里见过!   陆以北想着,隐藏在帽檐下的双眼,看向车门前少女的背影,记忆片段不断闪过眼前,最终定格在了华桑身上,然后两道少女和华桑的身影,逐渐在她的脑海中重叠在了一起。   华桑?她是华桑?!陆以北被自己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看着少女的背影,怔怔出神。   那双HELLOKITTY人字拖,她在华桑脚上见过,就在花城机场,华桑用腿锁住那名持枪歹徒手臂的时候。   她双眼清晰地捕捉到了,华桑抬腿的瞬间,脚趾扣紧,防止人字拖脱落。   虽然这种小动作很容易被忽略,通常看过一次就会忘记,但陆以北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即便一时忽略,一番回忆过后,还是确定了自己见过。   紧跟着,她在脑海中比对了一下华桑与那名少女的身材,猛然发现两人,从下巴的轮廓,到身高、肩宽,再到头发的长短,都几乎完全一致。   这些信息综合起来,她差不多有七成把握,可以确定那名少女就是华桑了,但是……   还远远不够!   七成把握那不是跟没有一样?   毕竟,她的灵觉,没有在那名少女身上探知到灵能波动。   虽说在花城的时候,华桑担心体内黑夜侵蚀散逸,也将灵能波动尽数封闭在了体内,让人无法探知。   但是除了灵能波动,还有那些相似的细节外,那名少女样貌跟华桑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要比喻的话,就是在浑身滚满泥浆的小脏猫,跟刚洗完澡吹干了毛,浑身香香的,表情包级别的小布偶。   就算都是猫,也很难划等号。   如果最后确认,那就是华桑,陆以北只想说,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至于要怎么确认,她是不是华桑……   试一试便知道了!想到此处,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   虽然她很确定,华桑不可能认得出自己,无论是陆以北,还是灾祸的身份,都不可能!   毕竟,此刻她不仅完成了怪谈化,还略微调整了容貌和身材,甚至连灵能波动,都让外套模拟了汤城一行中,某位不知名灵能力者的气息,掩盖掉了。   但是认不出是一回事儿,会不会通过别的细节,心生怀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确认她是不是华桑的同时,帮她消除心中的疑虑。   当然,在消除的过程中,添加一丢丢认知上的误导,不过分吧?   想到此处,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回想起了一项,她许久没有用过的能力。   就算华桑认识陆以北,知道灾祸,她也绝不可能认识不幸在石河口中学遇难的云梦。   只要读取云梦的记忆,模仿她记忆里的行为方式,就几乎等同于从内到外变成了另一个人。   普天之下,除了能跟我进行眼神交流的喵喵酱,不可能会有人把面前的少女跟“陆以北”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陆以北想着,站起身来,摘下了兜帽,款款地走向了华桑,坐在了她的身边,声音甜甜地说道,“姐姐,我在后面看了你好久了。”   华桑歪了歪脑袋,斜视身边的少女,警惕道,“看我干嘛?”   陆以北抬手捂住了小嘴,掩饰自己无法露出笑容的缺陷,笑道,“嘿嘿,当然是因为姐姐好看啊!姐姐皮肤真好,让人好羡慕,能不能告诉我你平时用的什么牌子保养呢?”   跟女孩子套近乎的第一张牌——聊化妆品!   淦!哪里来的绿茶?好烦!华桑腹诽了一句,冷冷道,“哦,妙洁SPA。”   陆以北,“???”   妙洁是什么鬼?有些熟悉的样子?   她将云梦记忆中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各种水疗美容方式搜索了一遍,完全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见面前的少女愣住了,华桑贴心的解释道,“妙洁是一个钢丝球的品牌。”   陆以北,“……”   神特么用钢丝球保养皮肤!   难怪觉得耳熟,原来是在老爹的厨房里见过。   我说刚才怎么浑身火辣辣的,老子还以为是下午在玄武坪太阳下待久了,晒伤了呢!陆以北想。   她这下起码有九成九把握,可以确定面前的姑娘就是华桑了。   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华桑这种,能用胸口硬接炼金子弹的奇女子,才承受得住钢丝球SPA,并且在保养完过后,变得如此白净水润。   她张了张嘴,想要对华桑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大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靠在了路边。   紧跟着,就听见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师傅,等等!等等!”   房己如期赶到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要追上大巴车就好,在追上大巴车的瞬间,中年男子的越野车幸运的完成了发动机脱缸,横在了大巴车前方。   感受到房己身上,残破的纸蝉仙,传来的微弱联系,陆以北眉毛皱成了一团。   这不是之前跟着付辛夷的那位姑娘吗?   纸蝉仙竟然是被她捡走了?   好家伙,这下都到齐了是吧? 第五十章 指名任务   普里皮亚季。   茫茫的荒原被夜幕笼罩,山岭、树木、建筑物都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夜风在呜咽,既悲怆,又凄凉。   在风中这座时间似乎已经冻结的小镇,并不是静止的,躺在生锈的操场设备上的布偶、寄居着畸形鼠群的大楼、永久停转的摩天轮……所有一切都在游荡,像是鬼魂。   小镇中央突的有一道微小的身影冲天而起,宛如一枚灼热的子弹射向了天空。   紧跟着,大地剧烈震颤,尘浪席卷,烈光瞬间照亮了小镇的上空,就好像是那场载入人类史册的可怕灾难重演了一样。   烈光笼罩下,小镇中央那座被植物完全接管的商场,宛如从睡梦中惊醒的怒兽,拔地而起。   破碎的砖石和锈迹斑斑的钢筋,在那张自商场顶端张开的扭曲大嘴中,似喉腔组织一般滚动颤抖,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伴随着巨响,无数由植物和混凝构成身躯,酷似巨型蟑螂的小型怪谈,似倾巢而出的虫群一般,挥舞着触须,发出金属摩擦似的尖啸,飞向了天空中那只肥胖的小白虫。   远远望去,那就像是一座破碎的建筑物残骸,以违反物理常识的结构堆积而成的尖塔,其上长满异形的植物。   强烈地残念几乎凝聚成实质,卷着带有强烈放射性的尘埃,形成极光般绚烂的气流,绸带似的在半空中狂舞。   就在密密麻麻的触须即将触及到小虫的刹那,它墨绿色的眼眸中,突的闪过了一连串密密麻麻的代码。   旋即一个视频暂停中的三角形符号,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将下方那做活动的“尖塔”与怪谈化的商场,像是被铸成了雕像一般,瞬间凝滞。   紧跟着,一声低语自小虫所在的方位传来。   “DELETE……”   话音落下,四周的空间出现了短暂地扭曲,三原色交错的光纹,在小镇上空,一闪而过,空气中有类似于电磁干扰的微弱声音,“滋滋”作响。   下一刻,那凝滞在半空中的怪谈群和它们的母体,身躯陡然一震,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猛击了一下,顷刻间瓦解粉化。   苍白的尘埃,纷纷扬扬洒下,还未落地,便迅速地消弭于无形。   仿佛被另一个世界吞噬了,不再存在于此方世界那样。   小虫缓缓天空降下,落在瑟瑟发抖的摩天轮上,拍了拍摩天轮的钢架,撇着嘴道,“别抖了,我不杀你,就坐一会儿。”   摩天轮发出“吱嘎”一声轻响,静止了下来。   小虫蠕.动着肥胖的身躯坐了下来,短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六条前肢搭在胸前,环视被黑夜笼罩的小镇,闷闷不乐地自言自语起来。   “该死,应该去那儿找神国雏形呢?”   虚无本以为,这座因“吞噬生命的鬼城”名声不断传播,以及这片土地上久久不曾消散的残念,而整体怪谈化的小镇,会是一个天然的神国雏形来着。   然而,当它真正抵达了这里才发现,这里除了满地大大小小的畸变种怪谈,它想要的东西,连一根毛都没有。   “好羡慕灾祸有妈妈啊……”   虚无正自言自语着,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似的,身子一僵,墨绿色的眼瞳颤抖了一下,“咻!”的一声从摩天轮上电射而起。   在半空中蠕.动着身躯,正欲逃离,就在这时,一股骇人灵能波动,骤然降临,将它禁锢在了原地。   那股灵能波动,将它死死攥紧,放松,攥紧……循环往复,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在把玩着它那Q弹的身躯一般。   它能够感觉得到,那股灵能波动钻进了它的身体,破坏了它的灵能运转,浑身都在传来痛苦的悲鸣,却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种感觉,让虚无回想起,它刚刚成为怪谈不久,网络上游荡,没事儿窥探一下人类硬盘里龌龊小秘密时的一次悲惨遭遇。   那一次,它遇见了一个神经病,那人养蛊似的,在电脑里台安装了某鹅管家、金山毒王、361战士等,七八个查杀软件。   几个软件先互相杀,最后才腾出一些空档来杀它。   杀又杀不死,还一个劲儿的折腾,钝刀割肉一般,特别难受。   人类,未知种类灵纹,天灾级灵能力者……   虚无察觉到那股灵能波动的源头,来到了它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灵觉蔓延出去,一瞬间便探知到了这些信息。   只是,当它想要再进一步探知的时候,它的身体却是突然一阵痉挛,眼前闪过了“权限不足”的字样,下一刻它的灵觉探知便被封锁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对方通过灵能波动,入侵了它的“系统”,限制了它的使用权限一般。   能做到这一点的灵能力者,至少得具备两个条件,权能跟它有着相似之处,且灵能波动等级,超过它一个等级。   确认过眼神,是打不过的人!   “呃,这位朋友,有话好好说,何必一见面就动手呢?反正这只是我的一具分身,你杀了也没有怪谈本体核心可以拿……”   没有“备份”的网络怪谈,不是好怪谈,虚无从不以真身示人。   网络老色批还有一千多万个小号呢!   虽然这具分身是比较重要的“备份”,恢复起来比较困难……虚无在心中忐忑补充了一句。   “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告诉你什么地方可以找到神国雏形。”   那人说话的声音,明显经过了灵能波动的处理,完全找不到任何特征。   “原来是谈合作的?那敢情好啊!”虚无道。   就像是开源代码一样,合作共赢,这是它最喜欢的事儿了。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是那种被负面情绪冲昏了头脑,导致权能堕落腐化的疯胚。   “呃,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先说说合作的内容?”虚无问道。   “灾祸。”   “啊?”虚无诧异道,“你要她?这不太好吧?”   绑架雌性怪谈这种事情,怪谈聊天群还真没干过,太缺德了。   “混账!胡言乱语!”   身后传来一声低吼。   “呃,那就是要迫害她了?那可不行,她是我的重要合作伙伴,我不能损害她的利益。不然以后就没法儿合作了。”   大不了就损失一具重要分身而已,灾祸可是我的重要参考模板,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更何况,这种事情做了,传了出去,怪谈悬赏网站的名声可就臭了。虚无想。   “谁说的要迫害她了?”身后那人冷声道,“我知道你建立了一个悬赏网站,我只需要你给她发布一个指名任务而已。”   虚无,“……”   还说不是迫害?   我怎么感觉你这就是在给灾祸设圈套呢?   罢了,先假意应承下来,给灾祸发布任务的时候,把危险系数提醒拉满,她看了之后,肯定不可能接的。   虚无想着,回应道,“好,一言为定!那你先说说,你想发布什么悬赏吧?”   “很简单,让她有机会的话,加入潜藏在大纯阳宫内的秘学会……”   “什么学会?”虚无问了一句。   虽然它凭借着权能的特殊性,有能力窥探全世界任何一个有网络覆盖的角落,但是有能力,不代表它敢。   大纯阳宫,便是它不敢深入窥探的地方之一。   一些简单的信息,譬如付辛夷作息时间表一类的东西,它还敢窥探一下。   但是像是秘学会那种,从来没有听说过,深藏在大纯阳宫内的势力,就触及到它的信息盲区了。   见身后那人久久没有回应,虚无试探性地问道,“喂,朋友,要不要先加个群?这种事儿,你其实可以私聊灾祸的……”   说完它突然感觉到,那股压迫得它心悸的灵能波动,毫无征兆地消散了。   它愣了一下,等待了几秒钟,猛地转身看去,才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夜幕下,空荡荡的废弃小镇,虚无啐了一声,“啧!今天真是遇见怪人了……晦气!”   说是合作,结果却不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种事情,直接找灾祸不就好了,干嘛非得来折腾一下我呢?虚无想。   ——————   石州城,不夜街。   自黑夜变得漫长以来,世界各地的夜生活人群锐减,酒吧、夜店、夜宵店一类的产业受到了严重打击。   可凡事都有意外。   像是石州城这种靠近灵能力者势力,怪谈事件极少的城市,便是例外。   不夜街原本只是一条很常见的旅游酒吧一条街,可是随着黑夜变得漫长后,大量从业者从其他城市涌来,这里便逐渐变得繁华,甚至拥挤混乱起来。   彻夜长明的夸张灯牌、见缝插针的商铺、沿街摆设的小吃摊、川流不息的人潮、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各种各样的元素堆叠在一起,喧闹彻夜不止,像是没有黑夜一般,于是便有人将其戏称为“不夜街”,成了石州城除了真武山风景区外,另一处必到的景点。   久而久之,这条繁华而嘈杂混乱的街道原本官方的名字,反倒是早已经被人遗忘了。   不夜街附近,一栋偏僻的小楼内。   这里是不夜街难得的僻静角落。   小楼深处,一件门窗紧闭,不见半点光明的房间里,空气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一名身穿月白色道袍的男子,被绳索掉在天花板上。   他头发散乱着,多出被粘稠的液体粘连成块,身上的道袍多出撕裂,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一圈蓝紫色的金属环贯穿了他的背脊,绕过脊柱锁住了灵纹所在的部位,血液从他足尖滴落,豹纹一样溅落满地。   “吴玉堂,你想起楚了吗?你确定要脱离学会?”黑暗中有声音想起。   “确,确定!”被唤作吴玉堂的男子声音颤抖而笃定的回答道,“我当初,加,加入你们,就是一个错误。”   “错误?呵!”黑暗中的声音冷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你的宝贝扇子告别吧!”   话音落下,黑暗中响起了“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掰断了。   伴随着那声断裂的轻响,吴玉堂的身体瞬间绷紧,仿佛被掰断的不只是陪伴他许久,给他的实力带来了极大提升的灵能物品,而是某种他赖以生存的重要器官一样。   于是,惨烈的嘶喊,击穿了房间的寂静,扩散出去被不夜街上的喧闹,无情地吞没……   ————   距离真武山风景区数公里外的山间公路上。   那位开越野车的中年男子,人还算不错,车子爆缸后,便让房己先上了车,独自留在路边等待修理厂救援,房己想给他赔偿,他也不肯收下。   “谢谢大叔,您可真是个好人!”房己冲着中年男子欠了欠身子,迅速地把他意外捡到的那条金项链塞进了越野车里。   受到了别人的恩惠,回报以黄金。   仿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行为一般,下意识地就做了,完全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正常。   “大叔,那就当做是给您女儿的生日礼物吧!”房己远远地冲还没回过神来的中年男子大喊了一声。   说完,他便向着大巴车跑去,扫过二维码,兴冲冲地上了车。   然后……   “吧唧!”一声摔倒在了车门前,脑门“咚”的一声磕在了金属条包边的阶梯边沿,弹了一下,后背“DUANG”的一下,撞在了金属副手上。   大巴车司机,“!!!”这姑娘,不会死我车上吧?   华桑,“……”呃,今天奇奇怪怪的人怎么那么多?   谢姆、萨利赫,“……”虚假的圣子,空有一身奇迹之花的芳香!   陆以北,“……”这姑娘也太倒霉了,跟她坐一辆车,该不会出事儿吧?   陆以北今天才是第二次见到房己,便连续两次目睹了他走背点,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起来,这或许不是巧合。   她觉得,如果说世界上有神明掷骰子,那房己就是被神明厌恶这的那一类。   是跟旧日毁灭者类似的,被世界恶意眷顾的“幸运儿”。   众目睽睽之下,房己毫发无损地站起身来,揉了揉脑门,满眼期待地在车厢内张望了一圈,眼中逐渐浮现失落之色。   车上并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下一刻,他的视线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这一般,缓缓移向了陆以北,旋即便眼前一亮。   虽然没有找到陆以北,但是他在这位陌生的姑娘身上,感觉到了跟陆以北身上相似的亲切气息。   正是那股气息,指引着他,一路跟到了这里。   “姐姐,请问你见过陆以北吗?我在找他!”   “……”华桑沉默着,看向身旁的少女,眼神上下打量。   “不好意思,没见过呢!”陆以北礼貌的回应。   谁是你姐姐?快死开啦!你找的是陆以北,问我灾祸干嘛?   “诶?”房己咬了咬手指嘟囔道,“可是,姐姐你身上有跟陆以北类似的气息啊!”   陆以北,“!!!”   淦!外套不是已经把气息掩盖干净了吗?你怎么认出来的?你是哪个海关来的稽查犬吗?   华桑,“???”   她歪了歪脑袋,一时间审视陆以北目光更加犀利了,仿佛要把她的每一个毛孔都仔细分辨一般……   西班牙鸽   连续失眠几天,身体不适……请假一天,明天多更些。大家今天也早点睡吧 第五十一章 笑一下吧?   房己上车后,三言两语,便让车上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着,只要稍微擦出一丝火星,就会引发剧烈地爆炸。   华桑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以北,悄无声息地展开了灵觉。   灵能波动跟刚才一样,大概只有B级上下,气息也是完全陌生的气息。   可这位刚上车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雞刺猬菠蘿!看?,群简!:介加;"q的姑娘为什么说,她身上有着跟陆以北相似的气息呢?   难道这位姑娘所说的气息,不是灵能波动的气息,而是某种特有的气息?   华桑想着,微张了一下嘴唇,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大巴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朝这边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大声提醒道,“这位乘客,上车了就别站着了啊!”   “前面山路多,赶紧找位置坐下,别待会儿再摔着。”   闻言,房己愣了一下子,急忙冲司机欠了欠身子,连声道,“抱歉,抱歉!”   说话间,他便快步走过去,在陆以北和华桑身后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   陆以北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房己,又看了看身旁视线没有挪开过一刻的华桑,暗自思忖起来。   “……”   从华桑被派来监视我来看,她或许不是大纯阳宫最有天赋的弟子,但受信任的程度,搞不好比付辛夷还高。   如果,我怪谈化的秘密暴露给她的话,她没有理由帮我隐瞒,必定会传到黑帝那里去。   到底时候,黑帝出手,我不仅灵台净业的残片没有可能弄到手了,甚至于蹲在震霆殿前看大门儿,都算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虽然陆以北觉得给大纯阳宫看大门儿,除了有些羞耻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通过这种方式抱上黑帝的大腿,她就可以安稳的当一条咸鱼了。   但想到,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解放老爹被日蚀会囚禁的残魂,以及今后江蓠如果还愿意见她的话,还得买门票,她就接受不能了。   难道又要演一波了吗?   可是,之前能骗过付辛夷,主要是她见我施展太和君子剑对付索朗白玛和兔小姐,先入为主的把我当成了大纯阳宫的前辈。   华桑不仅看上去比付辛夷精明一些,并且还没有其他因素影响她的判断,瞎编的故事真的能蒙混过关吗?陆以北头疼地想。   面对华桑,又不能像是对付那些本就与她有仇隙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一样,直接用魅惑能力或【王权】,影响对方的精神,等达到了目的,就一颗炼金脏弹塞它们嘴里。   有些难办啊!   ————   与此同时。   察觉到车上的气氛不对劲起来,萨利赫和谢姆窃窃私语起来。   萨利赫着脖子,一只手沿着嘴,小声询问道,“长老,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伪圣子说了陆以北这个名字之后,他们三个人都不对劲起来了?”   “圣子就是圣子,假货就是假货!哪来的什么伪圣子?”谢姆压低嗓音纠正道。   说话间,他看向车门旁的三人,继续道,“依我之见,陆以北肯定是跟他们三个都发生过纠葛的人物。”   “而假货所说的气息,也肯定不是灵能波动的气息,否则跟踪圣子那个女的,早就察觉到异常了。”   听到此处,萨利赫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长老我明白了!难道说那位伪圣子所说的气息,是奇迹之花的馨香?”   “……”   谢姆一时间没有将房己所说的气息,跟奇迹之花的馨香联系起来,听闻萨利赫如此说,“深思熟虑”了几秒钟,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萨利赫小声询问道。   “嗯……”谢姆沉吟了一下子,看向陆以北,正色道,“暗中协助她!”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最好能够让她察觉到我们的善意,博取好感,方便我们下车之后,跟她进一步接触,确认她跟圣子的关系。”   闻言,萨利赫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明白!”   ————   两分钟后。   房己落座后,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大巴车司机片刻,确定那位大叔,不会再凶他后,他终于再次开口,引爆了车上酝酿许久的不安定气氛。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话音刚落,华桑也扭头看向了陆以北,微微颔首道,“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陆以北的气息。”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解释一下么?”   虽然我又自己的判断标准,无论你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完全相信,但是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狡辩……华桑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旋即心一横,双手掩面,语气沉重且痛苦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一直提他的名字啊?”   话音落下,只用了几秒钟,她的情绪就从,伤疤被揭开那一瞬的痛苦,递进到了沉痛往事在心中翻滚绞痛的崩溃。   两道晶莹的泪痕,顺着她指间的缝隙,缓缓滑落。   “呜呜呜——!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每提起一次他的名字,我就感觉像是有一把尖刀扎在了我的胸口上一样,鲜血淋漓,你们知道吗?”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他相似的气息是吗?好,我告诉你们!我叫王不留行,跟陆以北大概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陆以北说着,略微回忆了一下她受到神国雏形多出来的,有关南岭荛花的那一段经历,自行代入南岭荛花,添油加醋的杂糅进去了一点点细节,便交织出了一段,前味甘甜回味苦涩的青春故事。   “跟一个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沾染他的气息不是很正常么?只是他后来变了,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哎,不瞒你们说,我来这里,也是来找他的,只可惜在风景区附近就跟丢了,然后眼看着天色渐晚,只能先返回城里的住处了。”   陆以北说着,琼鼻轻轻地抽了抽,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房己愣愣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虽然不是很理解“喜欢”这种感情,但是看过陆以北的精彩“演出”后,他还是体会到了她话语间的那股辛酸,大受震撼。   “……”华桑看着陆以北,一时间沉默不语,眼波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她想起了,李轩初次给她介绍陆以北时的嘱咐。   李轩对她说,陆以北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但是坏心思多得吓人,并且演技精湛,说的话最多信一半,跟陆以北相处,要随时提防被坑。   之前跟陆以北接触下来,她发现陆以北跟李轩所说不太一样,便没有将李轩的话放在心上,但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回想起李轩的话,她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也就是说,假设面前陆以北因为某种神秘原因变成了眼前这位姑娘,又不想被我识破的话,她很可能是演出来的,话也只能信一半……   可是,哪一部分才是真的呢?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师兄说陆以北有严重的面瘫,而这位姑娘在发笑和哭泣时,都用双手遮挡了自己的脸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需要试探一番。   华桑想着,正欲开口,就在这时,后排突然传来了萨利赫的声音。   “没错,这位姑娘说的都是事实!我可以证明,她跟陆以北的确是那种关系!”   “我们也认识陆以北,并且很了解他,以那家伙的性子,的确干得出这种渣男行径!”   “???”陆以北回头看向那名不知道姓名的少年,歪了歪脑袋。   你勾八谁呀?别搞事儿啊!   你说你们了解陆以北,你问过陆以北的意见了吗?   就在她腹诽之际,她看见萨利赫身旁的谢姆冲她微微颔首,满是络腮胡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得令人浑身不适。   陆以北,“……”   虽然他们表现得很像是,看不惯陆以北恶劣行径的“正义之士”。   但是陆以北看在眼中,却有一种“人贩子冒充家长,打算从幼儿园拐走小朋友”的既视感。   害怕.JPG   华桑看向萨利赫和谢姆,微眯了一下眼睛。   那两个来路不明的灵能力者,果然跟陆以北认识么?   回头或许有必要,知会一声师父,让她派人调查一下他们。   短暂地沉默后,房己猛地站起身来,微微握紧了拳头道,“没想到陆以北竟然是这种人!”   “姐姐你放心,我们可以一起找他,等找到了他,我可以帮你一起收拾他!”   说话时,他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显然是完全相信了陆以北鬼话。   陆以北,“……”等你找得到他再说吧?到时候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华桑微微颔首,顺着房己的话往下说,柔声道,“抱歉,我刚才误会你了。”   “既然大家都在寻找陆以北,不如结伴同行?”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多一份划水摸鱼的机会嘛!华桑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眼见着成功糊弄了华桑,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心说谁需要你们帮忙哟?下车之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然而,下一刻华桑的话,就让她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   “好了好了,不开心的事儿就先别想了,笑一下吧?”华桑道。   “这……不太好吧?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完全笑不出来了呢!”陆以北下意识地说道。   闻言,华桑一只手搭在了陆以北的肩头,指尖微微用力,看似在轻轻地捏她肩膀,给她加油鼓劲,实则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的琵琶骨,做好了限制她行动的准备。   “就是心情糟糕,才更应该笑一笑啊!依照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微笑着面对悲伤,是缓解痛苦的良方。”   “来吧,笑一下吧?王姑娘。”   华桑这话,的确是她走出童年阴霾的个人经验之一。   就算这位王不留行姑娘,说的都是真话,也有不错的安慰效果。   “对呀,姐姐你笑一下吧?”房己附和道。   司机也透过后视镜看着陆以北,满脸期待。   “嗯,这位姑娘说得在理!”就连萨利赫点头道,“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下一秒就会遇到奇迹呢?”   刚说完,他就被谢姆一把拽回了座位上。   “长老,我还没说完呢!”   “闭嘴!你到底那边的?”谢姆低吼了一声。   “呵呵……”在众人起哄下,陆以北捂着嘴轻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嗯,笑过之后,的确心情好多了呢!”   “王姑娘生的如此俊俏,笑起来一定很好看。”华桑微笑道,“你应该自信一点,大大方方的笑出来,那样更容易让心情好起来的。”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看向华桑。   只见她微笑着,表情温柔体贴,似乎真的是在鼓励一位感情受挫的少女,可是在她那略显慵懒的眼眸深处,分明就藏着几分狡黠。   那种感觉就像是潜伏在深潭中,伪装成树叶的食肉龟一样,只等小鱼从它面前游过,便会发起雷霆一击,用锋利的钳嘴,残忍地将小鱼撕碎。   陆以北,“!!!”   淦!她是故意的!   她好像根本就没相信我说的话,全™是装的!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好好一姑娘,切开来竟然是黑的!陆以北想。   事实上,她但凡跟付辛夷多接触几天,就能够了解到,华桑从小就是外表懒散安静,内在乌漆麻黑的类型了。   见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久久不语,华桑心中有了一丝明悟,耸了耸肩道,“罢了,看得出来王姑娘心情真的很差,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慢慢来吧?”   虽然不知道陆以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王姑娘,但是在华桑心中,已经认定,眼前这位姑娘,至少有九成可能性是陆以北了。   如此想来,在瀑布群的时候,看见陆以北脱衣服也就好理解了……   等下车之后,继续盯着她,看看她到底要干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头再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头儿,让他自己判断就好。华桑想。   缓解灵纹失控的黑夜侵蚀、突然变成美少女,身上却没有怪谈的气息、伴随着她的改变,莫名生出的心脏绞痛……   陆以北身上还有太多华桑想知道的东西了,在确认过这位“王姑娘”的身份后,她并没有急着拆穿,而是选择了沉默,然后继续观察。   她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斜靠在车窗上,开始闭目养神。   如她所料,监视陆以北,果然是个苦差事。   身为机爆派的她,当了一回“机八派”,她感觉自己的“能量槽”已经快见底了。   太累了……   接下来恐怕还要提前预支后面几天的精力。   等这份儿苦差事做完后,她非得带上干粮,找个地方躲起来,酣睡三天不可!   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注视了华桑两三秒钟,收回了目光,默默地回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压低了帽檐。   她确信,华桑已经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否则不应该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也不会做那种试探。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拆穿呢?   是因为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所以选择了谨慎行事,想要继续跟着我,进一步观察,以期掌握更确凿的证据吗?   还是因为,外套模仿的气息,掩盖了我原本的灵能波动气息,她没有发现我是怪谈,所以放了我一马呢?   啧!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下了车就开溜,偌大一座石州城,又不是真武山风景区,想甩掉一个人还不简单?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就算华桑隐约猜到了她是陆以北,但只要不让华桑找到足够的证据,指认她是怪谈,就还有操作的余地。   男性灵能力者,难道不允许通过某种方式变成女性灵能力者吗?没有证据,大纯阳宫也不能随便迫害一名清清白白的预备干员吧?   不过,保险起见,大纯阳宫还是先别回去了比较好。   先在石州城等待一两天,拜托梦梦加急制作一个人类形态的纸蝉仙快递过来,然后用纸蝉仙去探探虚实再做打算。   说起纸蝉仙,那个家伙……陆以北想了想,看向正转过身来,冲着她傻笑的房己,微蹙了一下眉头。   干脆下车就把她身上的纸蝉仙引爆算了?   省得她继续纠缠。   只要稍微操作一下,控制好纸蝉仙爆炸时跟她的时机和距离,应该不会把她炸死。   陆以北正想着,她怀中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见网络老色批发来的网站链接,她微蹙了一下眉头。   王不留行:“逛不正经网站被盗号了?”   网络老色批00:“我去的不正经的网站,都是很正规的,怎可能被盗号?言归正传,你先看看吧,有人像你发布了指名任务。”   指名任务?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点开网络老色批发来的信息,怪谈悬赏网站黄黑相间的界面,便映入了眼帘。   不同于怪谈悬赏网站内大多数悬赏那详细的描述,这份指名任务的描述,相当简短。   【任务描述:加入潜藏在大纯阳宫内的秘学会。   悬赏佣金:你在大纯阳宫内寻找的东西。】   陆以北继续往下看,在看到悬赏佣金那一栏时,瞳孔略微颤抖了一下子,然后毫不犹豫地选着了【拒绝接受任务】。   那什么什么学会,听都没听说过,傻子才会乱加入!   还有这种模棱两可的悬赏佣金,以及华桑刚猜到了老子身份……   就接到了这种指名任务,要说里面没有诈,我是绝对不信的!   陆以北想着,看向华桑的背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紧跟着她一低头,便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任务已被接取”的字样。   陆以北愣了一下,急忙切换到了某鹅社交软件界面,给网络老色批发去了信息。   王不留行:“不是吧?咱们都这么熟了,你们怎么还搞这种屑操作?强制接取任务是吧?[/生气]”   网络老色批00:“嗯?没有啊!你等下,我看看。[小萝莉疑惑的目光]”   几秒钟后。   网络老色批00:“奇怪了,我这边显示,你的确成功拒绝了任务来着,但是任务还是被人成功接取了。   “不过不是你,而是出现了错误,把任务推送到一个ID叫【一只小仓鼠】的家伙那里,也不知道她怎么奇迹般的绕过了屏蔽,成功接取的,明明是你的指名任务来着……   没事儿,你不用在意,我这边处理一下就好。”   看完网络老色批的回复,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心中突的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急忙键入了信息。   王不留行:“等一下!先别急着处理,能把那家伙的账号发给我吗?”   网络老色批00:“你想干嘛?不会又要使坏吧?[小萝莉警惕的目光]”   王不留行:“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对着任务的奖励很感兴趣,又不敢自己接取,所以想着给这位幸运儿提供一些帮助而已。   “如果她能顺利完成任务,取得奖励,我再跟她交易就好。   大不了,到时候让你们怪谈悬赏网站做个交易公正,反正你们也有这个业务,不是吗?”   有人愿意当炮灰去探探虚实,那自然是极好的~!   等待了片刻。   网络老色批00:“这样也行,不过你可不能强迫别人,不能冒充怪谈聊天群发布虚假信息,我会看你们的聊天记录的。”   王不留行:“就这些?放心好了,我灾祸,从不干强迫别人的事情!”   我有的是方法让他们自愿。   网络老色批00:“[一只小仓鼠的名片]”   下一刻,网络老色批便看见花城怪谈聊天群内探出了一条通知信息。   【王不留行邀请灾祸加入了群聊】   网络老色批00:“自己邀请自己?你搁这儿搁这儿呢?”   王不留行:“[粉毛萝莉装傻]”   ————   一分钟后。   大巴车前排。   房己捧着手机,看着怪谈聊天群莫名推送给他的任务接取成功,双眼激动得发光。   他本来就是到大纯阳宫来,寻找某种,他自己都难以具体形容的东西的。   现在有人告诉他,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如何能不激动?   就在他激动之际,一条好友验证通知,突然弹了出来【来自花城怪谈聊天群的“灾祸”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房己犹豫了一下,选择通过了验证,下一刻便收到了“灾祸”发来的信息。   灾祸:“据悉您刚刚成功接受了怪谈悬赏网站任务,我是您的任务指引员。在任务开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跟你确认一下,请问您是自愿接取这项任务的吗?如果不是,我这边可以帮您取消任务。”   一只小仓鼠:“嗯嗯,是自愿的。”   灾祸:“谢谢配合!那么接下来在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我将全程为您服务。同时也请您及时分享任务进度,方便我为您提供精准的帮助。[粉毛萝莉微笑]”   一只小仓鼠:“太好了,谢谢你,一起加油啊!”   ————   花城远郊,某别墅内。   网络老色批看完了陆以北跟“一只小仓鼠”的交流过程,狠狠地吸了两口泡面,喃喃道,“怎么一股子网络诈骗的味道?啧,人渣啊!”   虽然非常鄙视陆以北的行为,但却没有理由阻止她。   首先,“一只小仓鼠”是自愿接受的任务,甚至陆以北还确认过一遍。   其次,陆以北只说了她是任务指引员,并没有说她是怪谈聊天群派来的任务指导员。   最后,陆以北并没有恶意,根据系统判断,她真的会给予“一只小仓鼠”帮助,“一只小仓鼠”也需要她的帮助,符合怪谈聊天群群员私下交易的行为,怪谈聊天群管理员不得过多干涉。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场私下交易,似乎不太公平…… 第五十二章 纸蝉仙的赤离殿历险记   一只小仓鼠:“指引员小姐,请问一下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沉吟了两秒钟,指尖轻触屏幕,键入了信息。   灾祸:“这边呢,请您先不要着急,耐心在大纯阳宫等待时机,时机一到,我会通知您的。”   那个劳什子学会,陆以北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那晓得该怎么加入?   不过,既然任务描述上说了,那是潜藏在大纯阳宫内的组织,想要加入,待在大纯阳宫里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   至于加入的门路……   先等我今晚用纸蝉仙探索完大纯阳宫再说吧?兴许能发现点儿什么。   陆以北正想着,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一只小仓鼠:“诶?要待在大纯阳宫吗?可是我已经离开了。”   陆以北看着手机,微蹙了一下眉头。   已经离开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之前一直待在大纯阳宫?   是大纯阳宫弟子,还是进修班成员?   灾祸:“您好,考虑到加入学会的时机随时可能出现,这边建议您尽快返回大纯阳宫等候,在等候期间,您可以自行向大纯阳宫弟子打探情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万一她随便拦个弟子路人甲问问,就正好碰见了那个学会的成员,并热心邀请她加入了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较小……陆以北想。   一只小仓鼠:“明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灾祸:“谢谢您的配合。”   “……”   会不会有点儿太听话了?   这种描述模棱两可的任务都敢接,想必实力不俗,不排除扮猪吃虎的可能性!   保险起见,之后收到的情报,恐怕还得验证一番,不然到时候被对方的虚假情报忽悠着,卖到芭提雅跟人妖舞姬当同事都有可能。   陆以北点了点头,收起手机,暂时将指引一只小仓鼠去送的事情搁置在了一旁。   天黑以后,花城那边代替她前去学校上课的复刻纸蝉仙,早已经返回家中躺平,无需再理会。   现在,她有了充足的精力去操控那两只留在大纯阳宫的纸蝉仙,是时候开始探索了。   之前要不是得分神控制复刻纸蝉仙,小号纸蝉仙也没那么容易被房己抓住。   陆以北看了一眼前排的房己,摇了摇头,然后闭上双目,集中了精神,开始操控起了纸蝉仙。   ————   时间过了六点,真武山风景区周边的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虽说大纯阳宫没有宵禁这种说法,不会有凶巴巴的宿管大妈,警告弟子们必须十点半之前回来。   但是到了这个时间,那几座大殿起伏的亭台楼阁间,弟子们的身影明显少了许多。   在这夜色掩映之下,大纯阳宫内,一处略显偏僻的山道旁,灌木丛间突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   紧跟着,只听见“嗖嗖!”两声,便见两只憨态可掬的苍白纸人,从灌木丛间窜了出来。   伴随着一阵微弱的灵能波动流转过它们的身体,它们那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了眉眼,仔细观察竟与怪谈化之后的陆以北有几分相似。   它们藏匿在一座石台后,鬼祟地张望了一阵,见四下无人,便趁着夜色,分别向着清徽殿和赤离殿的方向驰骋而去。   ————   片刻后,赤离殿。   这座大殿红墙黄瓦,从外部看大致呈现环形,格局类似于曾国外情报组织误认成核弹发射井的土楼。   外墙上每隔十数米,便有一扇窗,此刻某些还亮着灯光的窗户后,隐约可以看见火光闪烁。   朱漆长廊宛如一条火龙,蜿蜒盘踞在大殿外壁,螺旋上升,直达大殿顶端突兀出来的高塔。   那座面积约环形建筑三分之一的高塔耸立在赤离殿一角。   ……   远远地传来一阵交谈声,很快便有两名弟子有说有笑的,自长廊间穿行而来。   “你听说了吗?今天付师姐,竟然让神兽认主了!”   “这算什么?我今天听说师姐在汤城的时候,面对三名A级灵能力者,以一敌三全身而退,恐怖如斯!”   “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比人和狗还大……不过话说回来,师姐有那等天资,为何从极少那些新技术修习呢?她的天资加上先进的修习技术,应该能进步的更快吧?”   “谁说不是呢?这样下去,古河那个家伙,都快赶上付师姐了,最近总听见他说,跟得上时代改变的人,才应该被称为天才,明显是在自夸嘛!”   陆以北,“……”对啊!有先进的技术,干嘛不用?付辛夷是傻子吗?还是说,她是顽固的古典派?   少顷,两名弟子的声音逐渐远去,赤离殿外围的长廊再次安静了下来。   待到两名弟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长廊间,一只小可爱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琉璃瓦,鬼头鬼脑地向下看了看,旋即便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特大号加肥版的扑棱蛾子。   陆以北不是有意要把纸蝉仙做成这种模样的,主要是小小一只纸蝉仙体内,想要塞下“药量”足够的炼金脏弹,只能缩减它们的四肢长度,增肥躯干体积。   当然,若是有人被这种二头身的“灾祸”外表迷惑了,被炸得螺旋升天,只能说太年轻。   在这种充满怪谈的世界里,越是可爱东西,往往就越是危险,这点道理都不懂,迟早完蛋。   在夜色中短暂地驰骋后,纸蝉仙落在了赤离殿外二层的一扇窗户上。   它趴在窗沿上,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动静,确认房间内没人之后,一跃而起,越过窗户,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窗户后的房间,似乎是一间制图练习室,一排排绘图桌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绘图工具和弟子们练习时绘制的灵能物品制作图纸。   还挺巧?刚潜入进来,就找到灵能物品的绘制图纸了吗?   陆以北满怀期待地在练习室内翻找了一阵,结果令她大失所望。   留在练习室内的图纸没有一张能用的,大部分图纸都没有绘制完成,少数完成了的,则画得乱糟糟的,按照那些图纸制作,只怕要出大问题。   啥也不是!   那二头身小人儿气得一阵跳脚。   气急败坏之下,她随机挑选了两名幸运儿,擦掉了他们已经画完的图纸,并贴心地将某位弟子忘记带走的肉麻情书,放上了讲台,交给了他们可爱可敬的师长。   这么简单的图纸都画不明白,还想谈恋爱?   给我好好学习吧你!省得到时候去司夜会任职了坑害别人!   举手之劳,不用谢,非要问我名字的话,就叫小天使好了!   陆以北想着,控制着纸蝉仙,扑扇着雪白的小翅膀,向着练习室大门飞去。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制图练习室的大门张开了一道缝隙,纸蝉仙从缝隙内挤了出来,背靠着门板,小心观察。   古色古香的长廊两侧,一扇扇厚重的金属大门紧闭,隐约传来金属敲打和机械运转的轻响。   分辨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判断好方位后,陆以北便操控着纸蝉仙,循着记忆中各处阵眼和仓库的位置,沿走廊向赤离殿深处走去。   赤离殿的前身是大纯阳宫的锻造坊和储存灵能物品的仓库,或许是因为原本空间就足够,所以建筑格局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只是重新修缮过了整座大殿,在古风的建筑物中,杂糅进了几分现代气息。   清霁给的地图,终于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谁说老祖宗给的地图是还没有芝麻饼有用来着?   我陆以北第一个不服,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懂么?   他老人家拜访赤离殿的频率高得离谱,时间长了,每次过来就跟回家一样。   也就是灵台净业只是单纯的灵能物品,不像外套一样是介于灵能物品和怪谈之间的特殊存在。   否则清霁每来一次赤离殿,说不得就要“借”几件上好的兵器,让灵台净业强化个十级八级。   凭借着清霁绘制的地图指引,陆以北很快就将赤离殿二层粗略地探索了一遍。   一番探索下来,她的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丝疑惑。   赤离殿二层几乎都是制图、木工、冶炼等练习室,这些工艺都是制作灵能物品的必要环节。   可是从陆以北的探索结果来看,那些练习室内,无论是灵能物品制作图纸,还是木雕,亦或是半成品兵刃胚子,完成度都低得跟开玩笑似的。   偶尔有一两件不错的作品,也只能算是勉强及格的水准。   有些不对劲啊!这跟老祖宗说的不太一样呢?   难道是老祖宗在大纯阳宫当客卿长老的时候,绘图的画风已经到了思想钢印的地步,遗毒深重?陆以北不解地想。   按照照清霁所说,大纯阳宫内专修御物的弟子,各个都是制作灵能物品的好手,技艺不应该会差到这种程度才对。   陆以北满腹疑惑地继续探索,很快就在赤离殿三层找到了答案。   赤离殿三层的格局与二层大致相同,都是一间间练习室,但不同的是,陆以北在这些练习室内看见了CAD绘制的图纸、3DMAX制作的建模和3D打印机、以及高精度全制动车床。   陆以北,“……”   这样看来,大纯阳宫弟子荒废了纯手工制作灵能物品的技艺,也就情有可原了?   可是,难道我要把CAD图纸和3D建模的数据背下来么?   虽然也不是背不下来,但是回去之后,岂不是还得学两种软件,才能把图纸还原出来,交给花城的怪谈们制作?   思索了片刻,一时想不出更好解决方案的陆以北,只能勉强记下了两三种灵能物品的制作图后,她贴心地帮助那些马虎的弟子,关掉了电脑。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儿都不知道节约能源。   全球变暖都是你们的错!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熟练地点击了【不保存】,然后离开了练习室,继续循着清霁给出的地图,向着赤离殿深处探索了过去。   在赤离殿内寻找灵台净业,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没必要在弟子们的练习室和制作室逗留太久。   按照清霁的推测,如果灵台净业的残片被保存在了赤离殿内,那应当会存放在最顶层的那座高塔里面。   而真正的考验,从进入那座高塔后才刚刚开始,作为大纯阳宫存放灵能物品和各种材料的仓库,那里的戒备远比震霆殿和那些练习室所在的区域森严。   简单来说,进入高塔之内,开放世界探索游戏立刻就会变成随时转角杀的恐怖游戏。   为了避开偶尔会出现在走廊上的弟子,提高探索效率,陆以北操控着纸蝉仙,离开了赤离殿内部,重新回到了外墙上,借着纸蝉仙的小翅膀提供的浮空能力,控制着纸蝉仙贴着外墙向疾驰。   于是,赤红的外墙上,一道白点疾驰而过,在墙面上划出曲折的轨迹,精妙地闪避开了墙体上附着的触发型固化咒式。   没有人会想到,曾经那位出入赤离殿如同无人之境的老贼,在时隔一百多年后,竟有唆使了一名小贼,回到了这里。   像是“为所欲为”成语接龙一样,疯狂地为所欲为!   短短十几秒钟,纸蝉仙便掠过了百米距离,来到了赤离殿四层的某间制作室外,只需穿过制作室,再行过一条长廊,便能进入高塔之中。   轻松愉快,五星好评!   随着纸蝉仙那胖乎乎的身躯,奋力一跃,短粗的双臂抓住了一扇窗户外侧突出的窗台,而后翻身一跃,便跳进了那间无人的制作室内。   然而,还不等纸蝉仙穿过制作室,进入长廊,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便透过铁门传来,下一刻门锁转动的轻响,便响了起来。   来不及过多思索,陆以北立刻控制着纸蝉仙,钻进了不远处地一个工具箱内藏匿了起来。   紧跟着,透过工具箱微微张开的缝隙,她隐约看见有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   进入房间后,两人没有开灯,任凭黑暗吞没了他们的身形,顺手将大门反锁起来后,两人立刻便低声争吵了起来。   “该死,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让吴玉堂跑掉?要是他回到大纯阳宫,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那些老顽固,我们就都完蛋了你知道吗?!”一名声音略显阴沉的男子低吼道。   “所以你是在责怪我咯?你最好明白一点,如果不是你们操之过急,让吴玉堂接触到了那位大人,他也不会发现异常!”一名女子冷声反驳道。   “好好,我先不跟你争这个,我就问你现在怎么办?”男子沉声道,说话间声音中夹杂一阵阵奇怪的轻响声。   透过他身影轮廓将手举在嘴边的动作可以判断,他似乎是因为过度紧张,在啃咬着指甲,每一下都发出细碎轻响。   “现在……只能灭口了。”   陆以北,“???”   卧槽!好像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哟?我的纸蝉仙还小,你们为什么要让它承受这些可怕的东西?   要是吓到它,它会原地爆炸的!   陆以北在心中不着调地吐槽着,却也同时几下了这一男一女对话中的细节。   吴玉堂、那位大人、以及那名男子在对话时,啃咬过自己的指甲。   如果有必要将他从众多大纯阳宫弟子当中揪出来,这个细节可以作为判断依据。   然而,就在她准备偷听更多细节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那两人停止了交流,突然消失在了原地,整个房间内突然陷入了死寂。   房间没有半点儿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黑暗中,一双冰冷地眼眸注视着角落那张制作台上的工具箱,沉吟了几秒钟,转身冲她的同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无声地走上前去,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工具箱的盖子上,另一只手取下了腰间的短剑。   略微等待了两秒钟,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在一只手掀开了工具箱的盖子同时,另一只手中的短剑,又快又恨的刺向了工具箱中。   “刺啦!”一声,那柄靛色的精致短剑,精准无误地刺穿了纸蝉仙的脑袋。   “这是……纸蝉仙?”   怎么会有人把纸蝉仙做成这样?   这么小的纸蝉仙,或许也只有偷听才能派上用场了吧?   看见工具箱被刺穿的纸蝉仙,那名女子愣了一下,还不等她回过神来,那只二头身小家伙突然就动了起来,也不顾脑袋被短剑劈成两半,直接一跃而起,扑扇着小翅膀,飞快地向窗边逃去。   然而,纸蝉仙那比常年鸟类快不了多少的飞行速度,在灵能力者面前完全不够看。   只见它刚刚腾空,身后便有一只白皙地手掌探来,迅如电光,刹那间将它牢牢握紧。   “还想逃?”女子狠狠道。   下一刻,她便看见,那只脑壳被劈成两半的纸蝉仙,转过了身来,那张破损的、简易勾勒出眉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令她不安的笑容。   “咦嘻嘻!”   伴随着一阵令人不适地奸笑,女子的指间顿时迸发出了赤红色烈光。   “嘭——!”   巨响迸发,震耳欲聋。   ————   与此同时。   自真武山风景区开往石州城的大巴车上。   靠着窗户浅睡的华桑,突然就惊醒了过来,小嘴里发出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喘息。   方才她原本只是打算闭目养神来着,却在不知不觉间浅睡了过去。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好像身处在某个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隐约间听见有两个人在争吵。   由于梦境太过模糊的缘故,她没能听清楚那两人争吵的具体细节,只是勉强的记下了几个关键词。   吴玉堂、那位大人、以及灭口……   紧跟着,还不等她听到更多细节,伴随着一阵强光袭来,她便惊醒了过来。   华桑,“……”   按照老头儿的说法,师兄一大早就去了石州城,我下午却在山门内见到了他……   现在我又莫名其妙地梦见,他牵扯进了杀人灭口这类事情当中……   这太奇怪了!   短暂地沉默后,华桑暗自打定了主意,先联系一下她的师兄——吴玉堂。 第五十三章 你师兄要被人灭口啦!   地中海,一艘豪华游轮上。   晚风习习,邮轮破浪而行,甲板上泳池边,一块芝士蛋糕静静地摆放在在桌上,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有几个虫蛀的孔洞。   突的,芝士蛋糕震动了一下子。   一只白胖小虫蠕动着,自虫眼中探出脑袋来,墨绿色的眼眸中闪过微光,紧跟着它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块光幕。   [匿名用户]:“为什么接取指名任务的不是灾祸?”   “……”   任务描述那么模糊,灾祸会接取,她还是灾祸?她不愿意接,我总不能强迫她吧?   不过,遇到这种情况,找一个替死鬼探明情况,还真是一手妙招!   下回我也试试!虚无想。   虚无:“正常啊,灾祸向来谨慎,不过你放心,虽然灾祸没有接取任务,但是她却在幕后指引,实际跟她接取没有两样的。”   回复完,虚无等待了片刻,见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心说许是那名神秘的天灾级灵能力者默许了这种情况,便蠕动着身子,缓缓下沉,消失在了芝士蛋糕之中。   先美美的睡一觉,希望醒来之后,能在亚特兰蒂斯那边能找到神国吧!虚无想。   ————   晚上六点整。   付辛夷完成了持续两小时的剑术练习,回到住处一番梳洗后,换上了一身清爽凉快的纱织道袍,简单的束起金黄长发,来到了清徽殿。   不就是A级灵能力者标准的训练课程吗?   没什么好怕的!   只要持续地努力,不懈地奋斗,就没有征服不了的东西!   付辛夷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拾阶而上,在正门前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掏出手机验证了身份信息,满脸高兴地向清徽殿深处走去。   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正门前值守的弟子微蹙了一下眉头,“付师姐今天好像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感受到付辛夷身上那股几乎凝为实质的颓丧气息,他一度怀疑,她下一刻就会崩溃哭泣。   ————   入了夜,清徽殿偌大的宫殿在夜幕下重归宁静,几乎看不见任何一名弟子的身影。   乘电梯来到清徽殿五楼,在自助借阅机前录入了身份信息,付辛夷熟练地查找到了她想要看的书籍所在书架。   “我看看,七十七号书架编号J103……”   记下编号后,付辛夷转身,穿过自助借阅机旁的落地玻璃门,向着一排排书架深处走去。   沐浴着檀木书架、书本、竹简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她很快就在七十七号书架上,找到了那本《经典高等咒式原理》。   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取下书,绕过书架来到角落靠窗的座位坐下,点亮了台灯,戴上眼镜,摆好文具和水杯,付辛夷伸了懒腰,准备开始今天的修仙之旅。   虽然青霞子突然通知付辛夷,今后要按照A级灵能力者的水准修习,让她压力巨大。   但是同时她也明白,内心抵触是解决不了困难的。   走在前进的道路上,哪怕缓慢,也比畏惧困难,踌躇不前好!   根据她这么多年苦修总结出的经验,在修习中遇到困难的时候,想要坚持下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化整为零,再从其中最简单的入手。   这样既能保证自己在进步,同时也能建立起自信。   而咒式,就是付辛夷认知中,最简单的一项修习科目。   咒式的构成,向来不是无迹可寻,每一句咒语都有着它特定的象征意义。   理论上来讲,当一名灵能力者,对咒式的理解深刻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将现有的完整咒语分解,再根据实际情况的需要,不同象征意义的咒语段落重新排列组合,临时构建出独创的咒式来。   当然,付辛夷自认为是没有那种才能的,临时构建独创咒式,那是传说级别的天才才有的本事。   不过,哪怕是高等级咒式,只要理解它们的构成原理,经过死记硬背和反复练习,也能达到及格水准,足够她应付接下来的咒式修习了。   毕竟,按照大纯阳宫的考核标准,A级灵能力者也只需要掌握三种编号80+的咒式,就算合格了。   按照付辛夷的计划,只要提前掌握五种编号80+的咒式,她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去死磕其他修习科目了。   “……甲木为雷。雷者,阳气之嘘也,甲木属阳,故取象于雷焉。稽诸月令……”   付辛夷默读着书上的文字,时而停下思考,将学习过的咒式与书上阐述的内容相互对应,时而提笔写下两三段暂时无法理解透彻的文字,以便之后查阅相关资料或是询问师长。   不知不觉间,她便沉浸到了学习状态之中,直到一阵细碎响动传入她的耳中。   “哗啦……哗啦……”   那声音从远处的书架间传来,听上去像是书页翻动的声音,付辛夷听入耳中起先并不在意,持续了片刻后,她的心中却渐渐升起了几分狐疑。   那翻书声传来,频率很快,一两秒就会翻动一次,每隔大概三五分钟还会传来一声取放书本的细微响动,完全不像是在看书的样子。   付辛夷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蹙了一下眉头,暗自思忖起来。   奇怪了,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看书呢?   自大纯阳宫完成改革之后,其实已经很少有弟子来清徽殿看书学习了。   弟子们在自己的住处,就可以通过借入内网的电子设备,借阅权限范围内的任何书籍。   某些热门的书籍,甚至还制作了动画和真人两种版本的讲解视频。   通常来讲,只有像付辛夷这种,对藏书室和纸质书本情有独钟的弟子,才会来这里看书学习了。   不对,那根本不是在看书!   细细聆听了片刻那细微的动静后,付辛夷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怎么可能有人一秒钟看完一页,三分钟看完一本的?   难道又是那几个烦人的家伙?付辛夷想。   事实上,曾经这里是非常热闹的,在大纯阳宫付辛夷粉丝同好会的几位创办者的带领下,几乎每天都有很多弟子跑来这里“陪”她看书。   只是这里的书籍,对于普通弟子来讲,实在有些难懂,时间长了没有人能够在枯燥乏味的时光中坚持下来。   付辛夷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开往石州城的大巴车上。   探索赤离殿的纸蝉仙自爆后,陆以北见大巴车大约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到站,略微调整了一下精神,便将经历放在了探索清徽殿的纸蝉仙身上。   然而。   论咒式散射与刚射的实际应用区别、能量弹类咒式弹道掌控进阶、利用灵纹与咒式共鸣的增幅手段……   这™都是些啥啊?   老子要的观想图呢?   她双目紧闭着,透过纸蝉仙的视线,迅速地翻看着清徽殿五层的书籍,心中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在经历过与清霁上千次的厮杀之后,这些书籍上冗长的讲解内容,对她来讲已经完全没用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陆以北就像是跳过新手教程,直接开始游戏,并在“怪物”一次次的虐杀中成长起来的高端玩家。   操作可能在科班出身的灵能力者看来有些离谱,但绝对实用!   就好像是,即便不会开坦克,但能够单手举起坦克当大锤抡,战场中杀伤力也同样惊人一样。   对清徽殿五层藏书感到失望的她,正准备操控纸蝉仙将书本放回远处,然后向着跟高层进发。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正在靠近。   猛地一回头,看见那张脸上带着诧异的熟悉面庞,纸蝉仙的身子微微一僵。   怎么是这家伙?咋办啊?   堂堂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应该不会被炸死吧?   ————   付辛夷循着那翻书声传来的方向,一点点靠近,从书架间隙中传来的细碎响动越来越清晰。   然后,猛地转过一处拐角,她便看见了那只纸蝉仙。   那一只小小的纸人,趴在一本比摊开的,比它身子还大的古籍上,埋头苦读,场景相当微妙。   付辛夷,“???”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只纸蝉仙?   而且这种造型的纸蝉仙,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对了!汤城遇到的那位前辈就用过这种纸蝉仙!   就在付辛夷发现纸蝉仙的同时,纸蝉仙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转过身来,几乎跟付辛夷同步的,歪了歪脑袋。   下一刻,见到付辛夷张开了嘴唇,似乎要发出叫喊,纸蝉仙那简单勾勒眉眼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奸笑,“嗖”的一下电射而起,“吧唧”一声黏在了她的脸上。   “呜,呜呜——!”   猝不及防下付辛夷顿时被封住了嘴,跌坐在地上,手脚一阵乱舞。   那架势像是被抱脸虫袭击了一般。   短暂地慌乱后,她灵机一动,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笔来,飞快地在地上写下了一行小字。   【师祖婆婆,我是付辛夷啊,咱们见过的!】   看见那行小字,正准备自爆的纸蝉仙动作停顿了一下子。   紧跟着,付辛夷立刻又写了一行小字。   【您先松开我,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叫!】   陆以北犹豫了一下子,从付辛夷的脸上跳了下来,躲过她手中的笔,在她手心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详谈。】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想要解答心中那些疑惑,有什么方式比直接问付辛夷这条地头蛇方便快捷呢?陆以北想。   看完纸蝉仙书写的内容,付辛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双手将纸蝉仙捧起,小心翼翼地揣进了上衣兜里,快步向着清徽殿五层的偏僻角落走去。   与此同时,暗处有一双眼睛,透过书架间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   几分钟后,巧鸢别院。   这是甲字号别院的一间厢房,房间里没有开灯,房间一角手机散发的微光,勾勒出少女面庞的轮廓。   那一张精致的脸庞上,完全没有眉毛和睫毛,额前的刘海也被剃得干干净净,看上去隐约有几分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神色凝重。   04:“我在清徽殿,看见付辛夷跟那种纸蝉仙碰头了!我怀疑之前在你工作室里偷听的纸蝉仙,就是付辛夷派去的。她在监视你!”   04:“现在怎么办?之前你们的对话都被她听见了,得想个办法让她永远闭嘴才行吧?”   付辛夷么?她竟然也会使用纸蝉仙这种奇技淫巧?少女沉吟一下子,键入信息回复。   03:“不急,付辛夷就算听到了,应该也知道得不多,实在不行还可以把那几个替死鬼抛出去顶罪。现在重要的是处理掉吴玉堂,毕竟他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04:“明白,石州城那边的成员已经锁定吴玉堂了,他绝对活不过今晚!”   ————   大纯阳宫,清徽殿五层。   在一处书架包围下的偏僻角落,书桌亮着灯。   付辛夷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只,眉目与陆以北有几分相似的小人,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虽说,她的师父已经提醒过她,她在汤城遇到的那位,掌教真人名义上的师姐,很有可能是假货。   但是,她见识过那位前辈的手段,也亲眼看见她老人家,为了商场里无辜的普通人,跟三名A级厮杀至重伤。   所以,她觉得这位前辈,就算不是掌教真人的师姐,也应当是跟大纯阳宫颇有渊源的好人。   不过……   “前辈,您可把我害苦了你知道吗?”付辛夷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小声道。   “上次在商场的事情,陆学弟以为是我做的,现在在大纯阳宫里到处说,我师父已经准备给我按照A级灵能力者的标准训练了。”   陆以北,“……”没有,我完全没有误会,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是你一个人干的!   腹诽了一句,她默默地操控纸蝉仙,短粗的小手手拿起桌上的笔,在付辛夷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   【无妨,你坚持一下,等我回头跟张淮南说一声就好!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指点你一二,助你修行。】   付辛夷,“……”   前辈她到底是不是假冒的啊?   如果是假冒的,应该没办法绕过清徽殿森严的大阵,来到清徽殿五层吧?也不可能在提及掌教真人时,这么自信吧?   会不会是师父她判断错了?   付辛夷被自家师父的说辞和陆以北的表现弄得有些懵,微张着嘴巴,愣了半晌,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微微一亮。   “对了前辈,我还不知道您师承何人,名号又是什么呢!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总得有个称呼吧?”   陆以北,“……”   突然问这个干嘛?   该不会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吧?既然如此……   【师承前代客卿长老清霁,你可以称呼我绝绝子。】   “绝绝……”付辛夷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她觉得这名号,绝对是瞎编的。   陆以北当然是瞎编的名号,见付辛夷面露狐疑,急忙提笔写下。   【没错,绝是绝对的绝和独一无二的绝,绝绝子。   回头见到张淮南,帮我给他问声好,告诉他下次我送他一只五彩蝎子,找找当年的感觉。】   这样你总该信了吧?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张淮南,清霁+五彩蝎子的组合,他怕不怕!陆以北想。   绝对的独一无二……是这个意思么?好霸道的名号!付辛夷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又听见了一阵签字笔划过纸张的轻响。   【问你几个问题?】   付辛夷愣了一下,微微颔首道,“嗯嗯,您尽管说!”   【你知道咱们大纯阳宫的观想图都存放在什么地方吗?许久没有回来,这里变化太大了,遥记得当年这里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藏书宫阁,现如今竟多了这么多东西。   对了,后门口那棵老柿子树还在吗?那棵树结的果子,小虽小但味道甘甜,有机会你一定得尝尝。   对了你师父是谁?碧虚子还是灵矶子么?我记得我离开大纯阳宫时,他们还跟你一般大,想来现如今也一把年纪了吧?】   “在的,柿子树还在的,只不过从三年前开始,就不结果了。”   清徽殿的后门本就隐蔽,知道那里有柿子树的人就更少了。   而观想图的存在,由于灵纹的诞生已经变成了时代的眼泪,就算大纯阳宫内有少量留存,也很少有人提及。   再加上从老祖宗那里听来的张淮南大弟子的名号,以及从易思寒那里听来的碧虚子的名号……让付辛夷几乎完全相信了她的身份。   不是在大纯阳宫居住多年的前辈,怎么会知道这些?   旁人想要知道这些,就算能活着离开大纯阳宫,也得留下心理阴影。   “我的师父是青霞子,入门时间比两位师伯晚不少,您可能没见过。至于观想图……”付辛夷摇了摇头,“我只听说过,从没见过,可能没有存放在清徽殿,而是存放在后山呢!我师姐常去那里,她或许知道。”   陆以北,“……”这么快就解除怀疑了吗?啧,所以说,年轻人还是要警惕怪谈打感情牌啊!   【那你知道石州城什么地方灵能力者最多么?本尊前些日子路过石州城,想兜售一些小玩意儿,却发现以前那些地点都寻不到了。】   在陆以北看来,想要找到有关胡川的线索,问一问石州城里的独行灵能力者,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付辛夷想了想,“应该是不夜街酒吧巷那边吧?那边聚集了不少灵能力者来着。”   陆以北记下了付辛夷说的地址,又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   【那你知道吴玉堂是谁吗?】   看见新的文字,付辛夷诧异道,“诶?那是我的大师兄啊!您突然问这个干嘛?”   陆以北,“……”   你师兄要被人灭口啦!虽然不知道是谁想弄死他……   【偶然间听说了这么名字,随口一问,那小子最近可能会有危险,你最好通知一下你的师长。】   看完纸蝉仙写下的文字,付辛夷脸色微微一变。   大师兄有危险?怎么会呢?今天早课的时候了,他还好好的呀! 第五十四章 她怎么不跟踪我了?   大纯阳宫后山,一座密室内。   张淮南盘膝坐在藤编的蒲团上,一方案几置于他的面上,案上兽首铜炉烟气袅袅,一块生着些许绿锈的古铜色罗盘摆在案几中央。   那罗盘似乎正被某种力量影响着,上面的指针失控了一般,飞快转动着。   今日祭拜过先贤,开始闭关的第一时间,张淮南便起了一卦。   持续到现在,卜算的内容则是秘学会的幕后主使是谁。   伴随着罗盘指针飞快旋转,错综复杂的念头,模糊缭乱的光影,以及嘈杂不堪的低语,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熟练地,将无用的念头、画面、言语清除出脑海,抽丝剥茧一般一点点的靠近他想要的结果,然后……   又一次失败了,罗盘飞速旋转的指针,骤然停止了下来。   如同过去的三十多次起卦的结果一样,在他摒除了占卜结果的各种干扰因素后,清晰地感觉到接近真相时,突然之间又有无数的念头和画面,大爆炸式的,呈井喷状,在他的脑海中涌现。   而那些念头和画面,指向的完全不是人类或怪谈,几乎全是死物。   或是一把剑,或是一折纸扇,又或是一部手机、一袋薯片、一盒香烟……甚至还有游戏、动画这类虚拟产品。   这些,在大纯阳宫弟子的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东西,便是起卦占卜的结果。   可是,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对弟子们造成威胁呢?张淮南不解。   就在他思索之际,案几上的玉制报丧苍鸮徽章突的亮起了微光。   他伸手轻抚过徽章,紧跟着他的耳边便响起了青霞子的声音。   “掌教真人,弟子有要事禀告。”   “说吧,什么事儿?”   “付辛夷那丫头又遇见那位冒充您师姐的人了。”青霞子道。   陆以北不是去石州城了么?张淮南皱了皱眉,沉声道,“不是让你告诉付辛夷,再遇见那个冒牌货,就当场拆穿她么?”   “这个……”青霞子顿了顿,语气变得怪异起来,“辛夷她问了,可是那人自称是前代客卿长老的弟子绝绝子,还说了一些,在山门内待过许久的人才知道的东西,还说……说……”   “说什么?”张淮南道。   “……”青霞子沉默了半晌才继续道,“那人还说,如果不信的话,就去问张淮南认不认识清霁,喜不喜欢五彩蝎子。”   张淮南,“???”   不是,陆以北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清霁师兄告诉他的?   可是,清霁师兄在灵台净业碎片里的残魂破损严重,不是没有以前的记忆了吗?   难道说……那小子手里那一部分的残魂,是有记忆的?   细思极恐,张淮南脸色一阵青白。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嘟!”   华桑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   这已经是她给她的大师兄打的第五通电话了,依旧无法取得联系,发去的短信和社交软件信息也没有回应。   难道说,刚才梦里看见的那些景象都是真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华桑顿时感觉一阵莫名的不安,急忙在通讯录中翻找出了师父的联系方式,发去了信息。   车上人多耳杂,不太方便通话。   华桑:“师父,您休息了吗?”   最可爱的师尊:“又想偷懒了?”   华桑,“……”   师父,我在您眼中,形象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么?   明明除了偷懒,我还会划水、摸鱼、劳逸结合、动静相宜。   华桑:“我没想偷懒,我就是想问问,大师兄今天早晨到石州城干嘛来了?我怀疑有人想害他。”   最可爱的师尊:“你也知道有人想害他?”   什么叫我也知道?华桑愣了一下。   最可爱的师尊:“刚才你辛夷师妹过来告诉我,有消息说玉堂最近可能会有危险。为师正准备联系你大师兄呢!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打我青霞子徒弟的主意!”   华桑:“付辛夷是从那儿知道的?”   最可爱的师尊:“说是掌教真人的师姐告诉她的,我问了掌教真人,他也没告诉我,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师姐,就让我退下了。”   华桑,“……”   合着您老人家,还没有核验过信息来源是否可靠吗?   只是听说了一则小道消息,和一段诡异离奇的梦境片段,就着急上地要帮大师兄出头……慈母多败儿啊师父!   就不怕情报有误,或是有人刻意散布谣言么?   她这位师父那儿都好,就是涉及到徒弟的事情,时常会有些冲动。   或许,她老人家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帮我们分担一点儿过剩的母爱,这种情况会有所改善吧?   华桑无奈地想着,拿起手机键入信息。   【不用联系了,师兄的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信息输入到一半,华桑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键入文字,补上了一段话。   【不过师父你也别着急,我到了石州城就联系师兄,实在找不到就用千夜纸鹤,师兄的生辰八字,我知道的。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立刻通知您。如果有需要,您再带人过来便是。】   千夜纸鹤可以说是司夜会制式装备——千夜仓鸮的原始版,在无线电设备发明前,灵能力者常用来进行远距离的信息传递。   不过受限于追踪目标需要提供精确到时辰的生辰八字,千夜纸鹤的追踪效果并不好。   司夜会获取千夜纸鹤的制作技术后,便对其进行了改良,制作出了通过灵能波动残留进行追踪的千夜仓鸮。   编辑好信息后,华桑点击了确认发送。   虽说现在疑似有人想谋害吴玉堂的性命,华桑也担心自家大师兄的安危,但越是这样,着急就越没用。   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找到吴玉堂才是关键。   若是情况紧急,从真武山过来支援,恐怕也来不及,石州城内也有震霆殿派来的弟子驻守,真需要支援的话,找他们就行。   更何况,寻常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想要取吴玉堂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好歹是A-级的灵能力者,一把桃花扇耍得精妙绝伦,甚至独自狩猎过A级怪谈,玉面桃花扇的名头在司夜会,也是响当当的存在。   不过,这名头多少有些GAY里GAY气的就是了。   再配上大师兄每下山一次,就结交一位红颜知己的作风,总觉得有些像是武侠小说中的采花大盗……   等等,大师兄的危险,该不会是一场情杀吧?   华桑正想着,手机收到了青霞子的回信,再次振动。   最可爱的师尊:“对了,桑儿啊,掌教真人还说,你可以不用监视陆以北了。”   不用监视了?华桑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偷看了一眼后排的“王姑娘”。   华桑:“为什么?”   最可爱的师尊:“我也问了掌教真人同样的问题,他回答我说,陆以北身边有可靠的高人陪伴,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可靠的高人?   难道是……掌教真人的师姐?华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大巴车在空荡的马路上不断前行着。   渐渐地,窗外青山远去,城市的边界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不多时大巴车便驶入了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之中。   陆以北询问了付辛夷一些有关不夜街细节后,嘱咐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纸蝉仙放生,便放松了对纸蝉仙的控制,睁开双眼,暗自思忖起来。   按照付辛夷的说法,在石州城石州学院新老校区之间,有一条美食文化街,偌大的美食文化街分成三条支线,其中一条被称作酒吧巷,在那里聚集着很多灵能力者。   在那里有一家地段较为偏僻的清吧,名叫抹月批风,独行灵能力者们时常互通有无,大纯阳宫弟子偶尔也会去那里跟独行灵能力者们交易。   让陆以北放心大胆地把她的“小玩意儿”拿去那里售卖。   那不就是故事里常出现的交易所、特殊人群聚会、超能力沙龙一类的地方么?   不知道有没有拍卖会什么的,要是有,我靠着预判能力,搞不好能捡一波漏。陆以北想。   不过,付辛夷那家伙的话也不能全信!   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这种名头,在石州城应该挺好使的,那些独行灵能力者肯定不会坑她,可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坑我。   虽然能大摇大摆出现在石州城范围内的独行灵能力者,表面上都是没有案底的,但谁知道他们背后藏着什么龌龊的小秘密呢?   在那种地方要是一个不小心跟别人起了冲突,搞不好会引出一大堆又危险又麻烦的事儿来。   就拿胡川举例子,谁能想到一个人渣大学生残害前女友的狗血事件背后,竟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A+级灵能力者呢?   之前陆以北看司夜会内网新闻的时候,还看到加麻大那边,有一个被渣的女高中生,举行仪式诅咒前男友,不慎放出殖民时代被封禁的魔女种怪谈,破坏了周边三座村庄,完成了一次大杀特杀。   所以不能一次冲突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保险起见,去抹月批风之前,还得改换一身行头才行,以防起了冲突被人报复,顺便还能摆脱华桑和房己的纠缠。   陆以北想着,小手轻抚了一下冲锋衣装着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的衣兜,同时也想起了它的制作者。   对不住了顾茜茜!   老话说得好,安居乐业陆以北,杀人放火顾茜茜嘛!   “嗤——!”一声轻响从传来,打断了陆以北思绪。   向窗外看去,大巴车已经停靠在了一座面积不小的停车场门前,举目望去隐约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建筑物上,写着“石州城公交总站”的字样。   到了么?陆以北收回目光,正准备起身下车,抬头向前看去,突然发现,车上的另外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她投来的目光。   华桑慵懒地双眸看着她,若有所思,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房己一只手扶着座椅,微微点着脚尖,兴奋地挥着手。   而那两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则冲着她点头示意,露出说不清是冷笑,狞笑,还是不怀好意的奸笑的笑容。   该死,还有这些大麻烦……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拉着冲锋衣地帽檐往下压了压,埋头向车门走去,抱着极小的期望,想要蒙混过关。   然而,她刚走出去没几步,经过萨利赫和谢姆身边时,萨利赫突然用手肘碰了她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陆以北透过压低帽檐,诧异地看向萨利赫,却看到他身旁的谢姆探出脑袋,投来了一个“小子,放学你别走!”的眼神。   “???”   这两个家伙有病吧?他们到底想干嘛?跟老子杠上了是吧?   陆以北着,微微抬起头来,回应了谢姆一个“不走就不走,咱们小树林后面见!”的眼神。   这两个家伙隐约散发的灵能波动在B+到A-之间,虽说已经是比较棘手的敌人了,但是全力应对还是有九成九的胜算。   等下车之后,乔装打扮一番,就把他们找来捶一顿……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就让他们找“花城顾茜茜”麻烦去!   心中有了决断,陆以北继续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不出她所料,房己立马凑了上来。   “走呀王姐姐,咱们一起去找陆以北呀?!”   陆以北抬头看向房己,在视线交错的那一刻,那种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那双眼眸吸走的诡异感觉再次出现了,她身子不禁微颤了一下。   又出现了!   这姑娘难道是,传说中那种“天生一副媚眼勾魂”的体质?   她到底从我体内吸走了什么?   陆以北抬起头,看向了房己那满含期待的双眼,然后……   又被吸了一下,她顿时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恰似炎炎夏日刚洗了个热水澡,进入空调房,吃完薄荷糖,立马喝冰镇雪碧一般,爽得不能自己。   卧槽,这姑娘真的好会吸!   淦哟,这种感觉好勾八奇怪……   啧,我再看一眼呢?!   于是,陆以北第三次与房己产生了视线接触。   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似乎房己从她那里吸走的不明物质,已经基本饱和,装不下更多了。   略有一些失望的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对房己道,“行啊,你待会儿在车站门口等我一下,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然后从翻墙离开……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好呀,好呀!”房己兴奋地应道。   应付完了房己,陆以北正暗自思忖着,华桑那个大麻烦该如何处理,一转身便看见,华桑的座位已经空了,紧跟着抬头向窗外望去,才发现华桑早已经下了车,只留下了一道背影。   她怎么不跟踪我了?之前不是跟得挺紧的么……   等等!她该不会是觉得收集够了足够的证据,要去邀人抓我了吧?   不好,得赶紧追上去看看才行!   陆以北想着,三两步跳下了车,小跑着追向了华桑。 第五十五章 我主难渡纯霉B   “哒哒哒——!”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华桑停顿下脚步,转身看去,见身穿着红白撞色冲锋衣少女追到了她的跟前。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询问道,“王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呃……”陆以北迟疑了一下,平静道,“姑娘你这是要去找陆以北了吗?不如咱么一起如何?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我也好盯着你,省得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背刺我……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华桑,“……”   我师父都让我不用盯着她了,她还自己跟上来了是什么套路?   难道她不是陆以北,还是说她是那种不被人盯着,就不自在的类型?   抖.M?   华桑想着,撇撇嘴敷衍道,“找陆以北的事不着急,我有别的事情要先忙,就不跟你同行了。就这样,我先走了,王姑娘请自便。”   说完,她冲陆以北拱了拱手,便转身走远了。   陆以北看着华桑离去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沉吟了几秒钟,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坚定之色。   话说得那么敷衍,我信你才有鬼!   人心隔肚皮,保险起见,这种事情还是要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   片刻后。   陆以北跟在华桑身后,小跑了一段距离,眼见着距离她还有约莫三十米时,放缓了脚步,抬手轻轻地拉了一下帽檐。   “外套,隐匿气息……”   话音落下,外套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子,表面流转过一阵微弱的猩红光泽,立刻将模仿目标丧命于汤城的不知名灵能力者,改换为了花城特别行动小组内的某位D-级灵能力者。   几息间,灵能波动便骤降到了难以察觉的程度。   陆以北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旋即视线锁定了前方的华桑,身形连闪几下,消失在了原地。   ————   华桑惦记着大师兄的安危,没有过多关注疑似陆以北,转身后便快步走向公交总站深处,穿过车站从另一侧大门穿出,径直地想对面的便利店走去,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有人尾随。   在她的身后,陆以北藏匿在一处街道转角,贴着墙壁露出一只眼睛来,鬼祟地暗中观察。   进便利店了?   难道说,那家便利店的是大纯阳宫在石州城的联络点之一?   为了掩人耳目,司夜会的据点、联络点总是设置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设置在便利店,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地点了。   陆以北甚至听安青吐槽过,她之前去参加司夜会医务人员交流会时,在一家KFC门店找到了联络点,跟伪装成收银员的干员对暗号时,差点儿被其他顾客当成什么奇怪的联动活动,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所以说,石州城的联络点设置在公交总站旁的便利店里,不是没有可能!陆以北想。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的猜想出现了偏差。   透过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窗,隐约可以看见,华桑进入便利店后,径直地走向了货架,拿了一直签字笔,去收银台付过钱,很快就离开了。   全程没有跟便利店内的任何一个店员,有过言语交流。   “……”   难道我想错了?   她其实根本没打算邀人来抓我?   不对,还没有结束!   陆以北远远地,看见华桑神色可疑地左右张望了一阵,然后快步走向了街边无人的小公园,目光一凝,急忙跟上前去。   ————   陆以北离开后不久,公交总站内。   谢姆看着空荡荡的车站,转身向萨利赫问道,“刚才给王姑娘那张纸条,你是按照我说的写的么?”   “……”萨利赫略微回忆了一下,笃定道,“没错,一点儿不差。”   “那就好。”谢姆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萨利赫的肩膀,称赞道,“干得不错!”   那张纸条,再加上我给她使的眼神,她应该能懂我的意思。谢姆想。   “嘿嘿!”萨利赫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就在略一转身之间,视线扫过了站在路边的房己。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时地左右张望,一双眸子里含着几分期待。   “长老……”萨利赫冲谢姆轻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房己,然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谢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   方才在车上,他隐约听到了那位王姑娘对房己说什么“在车站门口等我”之类的话。   现在房己还在等候,想来那位王姑娘也还在附近,再等等也无妨!   ————   另一边,距离公交总站约一公里外的城市小公园。   进入小公园中,初夏时节植物茂密的枝叶遮蔽了路灯的光芒,眼前突的一暗。   稍微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华桑环视四周,寻了一处被植被簇拥的雕像,一边快步走上前去,一边伸手从贴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了一张特制的纸张来。   那是一张比手掌略大的纸张,四四方方,颜色纯白,其上点缀着金粉,埋在些许金色细纹,乍看上去像是勾勒出了一簇梅花,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那些金粉竟是一个个细小的咒文,每个咒文间都有金色细纹连接。   按理说,一般情况下大纯阳宫弟子就算要下山办事,也不会携带千夜纸鹤所要用到的特制纸张。   可自从付辛夷上次在汤城遇险失联后,青霞子就有了PTSD,给每位弟子都准备一份“大礼包”,里面塞上了一些防身的符篆和千夜纸鹤的纸张。   虽说,华桑平时没有携带大礼包的习惯。   那一个小小的荷包,重量足有1028G,带在身上每走一米,就要多消耗一份儿能量,完全就是累赘。   事实上,如果不是考虑到公序良俗和羞耻心的问题,华桑很多时候甚至衣服都不太想穿,毕竟衣服也有重量,穿脏了还得洗。   但今天下山前,青霞子还是不顾华桑的反对,像是临走前奶奶往你手里塞吃的一样,强行把大礼包塞到了她的手里。   没曾想,现在竟然这里派上了用场。   嫩白的小手握着纸张,华桑沉吟了片刻,略微回忆了一下大师兄的生辰八字,然后掏出刚买的签字笔,提笔在纸张上写下了【棉城吴玉堂,甲申年戊辰月乙卯月亥时】的字样。   书写完毕,注入些许灵能,纸张上顿时流转过一阵淡金色光华。   紧跟着华桑一松手,那纸张便自己悬在半空中,窸窸窣窣地折叠了起来,一只纸鹤呼吸间完成,随着华桑轻声道一句“去吧。”纸鹤便振翅而起,飞向了天际。   ————   小公园外围,距离华桑约一百米处。   陆以北藏身一株阔叶榕的树冠内,俯身在粗壮的树干上,借茂密的树叶遮蔽了身形。   在此处等待了片刻,不见小公园深处的华桑,有什么动静,倒是身边的蚊虫吸不到血,急得不住嗡鸣,听得人心烦意乱。   怎么没动静了呢?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正盘算着再观望两分钟,便离开此地前往不夜街,突然就看见一只小巧的纸鹤从她面前飞了过去。   那是……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脑海中闪过清霁提起过的大纯阳宫的各种小玩意儿,顿时变了脸色。   对了,那玩意儿好像是老祖宗说过的千夜仓鸮的原形?   我记得,似乎是用来传递信息的……   该死,乌龟妹果然是想举报老子!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掠过树梢追上纸鹤,抬手便是一剑,将纸鹤斩成两截。   纸张破损,上面的固化咒式逐渐奔溃,伴着几道电弧闪过,纸鹤在轻微的爆响声中,瞬间变成了片片纸屑,飘然落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觉得今天她的剑法格外的准,就像是开了锁头挂一样,胡乱劈了一剑,便正中了那只不足巴掌大小的纸鹤。   怪爽的!   ————   小公园深处。   华桑四仰八叉地躺在公园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今天坐了快两个小时的车、跟陆以北对了一波线、又走了一公里路、还使用了一点灵能释放千夜纸鹤,干了这么多苦活,我可真厉害!   在千夜纸鹤抵达师兄身边之前,我可得好好休息一阵子。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休息了不到一分钟,千夜纸鹤跟她之间的联系突然就中断了。   奇怪……   是意外,还是被拦截了?   再试试看呢?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默默地从贴身的小荷包里重新取了一张特制纸张,按部就班地写上了自家大师兄的生辰八字,释放了第二只千夜纸鹤。   目送着纸鹤飞远,两分钟后,她与纸鹤间的微妙联系再次消失了!   “……”   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一次失去联系还能说是意外,毕竟之前也发生过千夜纸鹤被猛禽当做猎物猎杀的先例,但接连两次就有些蹊跷了,就有理由怀疑是人为了!   难道……我刚一下车,就被人盯上了吗?   华桑思索了一阵,拿出了最后一张特制纸张,书写上吴玉堂的生辰八字,放飞了纸鹤。   然后。   在纸鹤腾空而起的同时,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双眼注视着纸鹤,收敛了气息,跟着纸鹤向小公园外行去。   如果说,我真被人盯上了,那么拦截纸鹤,多半是想阻止我联系师兄。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跟着纸鹤,找到拦截纸鹤的人,就能找到对师兄图谋不轨的人呢?   华桑正想着,头顶突的传来了“唰”的一声风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举目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突然从路边茂密的树冠中飞了出来,掠过半空,在月光照耀下,那曲线窈窕地身影,跟美少女战士变身似的,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而后与空中的千夜纸鹤短暂交错。   “HASAKI!”   “刺啦!”   伴着寒光一闪,纸张破碎的声响乍现,在一阵噼啪作响的电弧缭绕下,纸鹤顿时炸成了纸屑。   紧跟着,那道人影稳稳落地,干净利落地收剑,吹了一下鬓角垂下的发丝,在飘然落下的如雪纸屑间,留下了一道潇洒的侧影。   然后。   借着月光,华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侧颜,再看了一眼散落满地的纸屑,她的眼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L……王姑娘?你这是在干嘛?”   你以为这很帅?   听见身后传来华桑的声音,陆以北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看向双手环在胸前的华桑,在她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无数个金灿灿地问号,从华桑眼中飞来,扎在了她的脑门上。   不是,你暗戳戳地举报我,还好意思给我打问号?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面无表情道,“姑娘,你不是说你不着急找陆以北了吗?你这又是在作甚?”   说话间,她一阵挤眉弄眼,也朝着华桑的脑门儿,发去了一串金灿灿的问号。   华桑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轻描淡写地闪躲开飞来的问号,没好气儿道,“我这些纸鹤,是用来联系我大师兄的。”   “不信你看看,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话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用纸鹤跟踪陆以北吧?我又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如何跟踪?”   说话间,她刻意在“陆以北”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   大师兄?就是快要被人灭口的那个?   这么说起来……似乎也合情合理?   陆以北将信将疑地想着,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纸屑,仔细端详了一阵,果然发现上面有“吴玉”、“甲申”之类的字样。   人这一生,总是要经历很多社死瞬间的。   此时的陆以北莫名有一种,“我以为她喜欢我”然后表白失败的感觉。   手中握着纸屑,她再看向华桑,顿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局促地嘟囔道,“呃,那啥,你这些纸鹤……要不我赔你?”   “不用了。”华桑翻了翻白眼,摆着手道,“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材料很容易就能买到,我待会儿自己去买一份材料,重新制作就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今天已经很累了,再跟你纠缠下去,恐怕还不等联系上师兄,我就要猝死了,真的!”   反正有张淮南那老头的师姐盯着你,你还能上天不成?华桑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陆以北,“……”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开始就应该相信她,好好的去不夜街调查胡川的线索的。   这事儿要是传下去,不会变成,灾祸深夜尾行大纯阳宫美少女,丧心病狂地,一剑把她的鸟砍成了两截吧?   ————   与此同时,公交总站正门前。   谢姆见那位王姑娘离去已经快半小时了,迟迟未归,也没有联系他们,不禁有些心急起来。   他紧蹙着眉头,转身向萨利赫问道,“你确定那张纸条没写错?”   “……”萨利赫沉吟了几秒钟,郑重地点了点头,“确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给她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了,打上了接触到奇迹之花的馨香就会绽放的印记,还留了我们的联系方式,她若真是圣子或是圣子亲近的人,看过之后一定会联系我们的。”   “更何况您不是还给她使了眼神么?那个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了,她应该能懂的吧?”   “嗯……”谢姆轻轻应了一声,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房己,“罢了,我去问问那家伙好了,兴许他知道王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他迈开脚步,向着房己走去,刚走出几步,他便一个急停,驻足在了原地,然后飞快向后退去。   他嗅到了一股“恶臭”。   那是与奇迹之花的馨香完全相反的,象征着灾难与祸端的“恶臭”。   让他体内含苞待放的奇迹之花本能的感觉到了不适。   很难想象,一个人背负着那种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厄运,是怎么活到十几二十岁的。   见谢姆走去没几步又退了回来,萨利赫疑惑道,“长老,您怎么又回来了?”   “嗯嗯……”谢姆冲房己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嗓音道,“那家伙果然是个假货,他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话音刚落,只见房己头顶的路灯突然闪烁了几下,伴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的声响和迸射的火星,路灯的灯臂竟断裂了一截,直直地砸向了地面。   “小心头顶!”萨利赫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抬起手,正要上前,却被谢姆一把拉住,并顺势捂住了他的嘴。   闻声,房己愣了一下,一抬头瞳孔顿时一缩,本能地向前一扑,紧跟着便听见身后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路灯臂砸在地上,玻璃渣混合着碎石飞溅,坚硬的金属扭曲变形,嵌进了地里。   惊魂未定的房己,从地上爬起来,还未站稳,身形便被一束强光笼罩了,刺耳的鸣笛声撕裂耳膜。   一辆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嘭——!”   闷响乍现,一道人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撞上路牌,伴着肌肤与金属摩擦的“滋滋”轻响,缓缓滑下。   此时,一辆货箱装满蔬菜的小货车恰巧经过,房己一头扎进了堆成小山的瓜果蔬菜中,整个身子没了进去,然后……   被小货车拉着,走远了。   整个过程,大有一股三维弹球的即时感。   待到那辆挂着“不夜街大排档专送”牌子的小货车和房己一起消失在了视野里,谢姆才松开了捂住萨利赫嘴的双,沉声呵斥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那小子恐怕半条命都没了。”   闻声,萨利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着,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长老,这……这是……”   谢姆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当一个人遭逢厄运时,旁人若是试图干扰,很难改变结果,还有可能遭到厄运侵蚀,引火上身!”   “就像是刚才,那小子虽然在你的提醒下,避免了被灯臂砸伤的命运,但厄运却没有终结,如果你上去帮他,多半会跟他一起被撞飞。”   “……”萨利赫沉默了几秒钟,不解道,“难道奇迹之花,也不能创造奇迹,拯救他吗?”   谢姆斜斜地瞪了一眼萨利赫,一本正经道,“我主难渡纯霉B!”   (今晚有事出门,提前更啦~) 第五十六章 不夜街   石州城公交总站附近的小公园里。   终于送走了陆以北的华桑,仿佛是送走了一尊瘟神一样,闭上双眼,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如蒙大赦般长舒了一口气。   “呼——!”   伴随着浊气从薄薄的嘴唇间喷薄而出,她像是删除电脑数据一样,毫不留情地将有关陆以北的记忆,清除出了脑海。   “……”   总算把那个家伙送走了,她实在太折磨人了,光是想一想,就会消耗大量能量,简直就是持续掉精神的人形自走DEBUFF。   接下来,还得寻找大师兄,搞不好还得跟暂时未知的敌人交手,必须多保存点儿能量才行。   说起来,不夜街那边应该能买到制作千夜纸鹤的材料吧?付辛夷那家伙,之前在那边似乎买过不少东西。华桑想。   华桑便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路线,然后决定……   先睡十分钟!   ————   陆以北看着镜中的自己,撩了撩额前垂下的栗色发丝,整理了一下那长长的红色围巾,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很不错!”   “不过,这家伙小时候不是流落街头了么?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万恶资本家倒进下水道的牛奶吗?”陆以北吐槽道。   镜中倒影的少女,个子小小的,但那长风衣也掩盖不住的浮夸“胸肌”仿佛在对全世界宣告,她小的只有个子而已。   她的风衣下衬着一件干净的白T恤,匀称的双腿从百褶裙下探出,踩着一双略有些陈旧的小靴子。   虽然没有办法还原金属球棍,以及顾茜茜过人的颜艺,但旁人又不了解顾茜茜。   作为被冠以狡诈的栗色长发,暗藏与影中之杀意,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称号的人,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不是很合理吗?   “虽然有点儿对不住顾茜茜就是了,说起来我跟她毕竟……”陆以北喃喃道。   话说到一半,她转念想到,顾茜茜掌控着大蛇之神的竹简,即便是在花城范围内,有部分地脉气息和大量怪谈眼线的情况下,她都追踪不到顾茜茜的行踪,顿时就释然了。   “……”   大不了,到时候帮她干掉那些追到花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就好了,实在处理不掉的,还能向司夜会举报。   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追杀的可是“血腥魔女”,一个不小心被反杀灭团,也合情合理对吧?陆以北想。   于是,一个利用顾茜茜当诱饵,顺便帮花城众怪谈谋福利的钓鱼执法大胆方案,就这样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勾勒成型了。   收拾起思绪,向公厕外走去,准备进入不远处的不夜街展开调查。   就在这时,外套突然轻轻地蠕动了几下,通过袖管,将一张纸条送到了陆以北的手中。   “这是……”   陆以北看着手中的纸条,眉头微蹙,旋即脑海中闪过了大巴车上,萨利赫将纸条塞到她手中的画面,愣了一下子。   “是刚才那两个家伙的纸条?”   下车后,只顾着跟踪华桑,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儿了。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他们没来纠缠我,我也没理由莫名其妙地,就去把人家揍一顿吧?陆以北想着,抬手就将纸条扔在了地上,然后后退了几步,取出了灵台净业。   那两个家伙看上去就有大问题,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在纸条上设下什么陷阱?   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妙!   陆以北拿着灵台净业,小心翼翼地将卷成轴的纸条拨开,下一刻微弱的灵能波动骤然出现,只听见“噗嗤!”一声,几缕色彩绚烂的火星便从纸条中迸射了出来,像是礼花一样在半空中炸了开来。   幻觉一样,空气中回荡开了一声听不懂的低语。   见状,陆以北急忙又后撤了几步,拉开距离,缩在角落等待了片刻,直到确认纸条上再没有灵能波动传来,才再次上前。   凑到纸条旁,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一黑,差点儿当场报警。   【王姑娘,我们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我们发现你身上有股诱人的馨香,恰似祖尔宛胸前的配花一般,让我们贪恋迷醉,难以自拔。   我们追寻着那股馨香而来,欲邀请你到四下无人之所一叙,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卧槽……那两个家伙,果然是想对老子干点儿什么龌龊的事情吧?”陆以北心情沉重地自言自语道。   就在她说话之际,手中那张纸条,汲取了足够的奇迹之花的馨香,隐藏的,用咒式烙印上的徽记逐渐显现。   “这是……奇迹之花?他们难道是奇迹教团的成员?”   陆以北一瞬间就认出了那徽记的来头。   她早在桃源里的时候,就跟奇迹教团的成员交过手,对他们印象深刻,纸张上徽记,跟当时那些奇迹教团成员长袍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纸条上的徽记,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如果是奇迹教团成员,那他们的怪异举动就说得通了。”   “这样看来,应该可以不管他们了,如果他们再出现的话,直接炼金脏弹招待就好。”   她没打算去深究那两个男人到底想干嘛。   毕竟,奇迹教团成员的行为,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当你去细想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更何况,陆以北跟奇迹教团本来就不对付,人生信念南辕北辙。   ————   石州城,不夜街,某餐馆后面的小巷内。   这是一条偏僻而狭窄的小巷,宽度勉强可以容纳一辆车通过。   繁华背后总是藏着混乱和肮脏。   此地,虽然距离喧嚣的不夜街主街道只有不到两百米,但仿佛就是两个世界一般。   小巷内只有一盏灯照明,昏黄温吞的光芒洒下,投射出大片的阴影,小巷两侧未经修饰的混凝土墙,常年被油烟笼罩,凝结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油污,小巷深处几个大号的垃圾桶散乱排列,垃圾堆积成一座小山。   就在那成堆的垃圾遮掩下,一个男子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看着天空,双眼麻木空洞,微张着嘴唇,无声地喘息着。   他身上褴褛的白衣已经被血液完全染红,破损处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只剩下扇骨的折扇,残破得就像是他的身体一样。   男子正是吴玉堂,他还活着,却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他虽然拼尽全力逃了出来,但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或许是灵魂,或许是人生的意义,又或许别的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永远留在了那里。   随着他逐渐远离那间不见天日的魔窟里,逃到了这里,他在也没有一点儿向前的欲望了。   为什么还要逃跑呢?   停下来不好吗?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啊!   坏掉的时钟,继续走下去,只会一直错下去,但如果停下来的话,一天至少还会对两次不是吗?   ……   吴玉堂就这样瘫坐在那里,脑海中闪过的都是消极、负面的念头,偶尔有餐馆的员工从他身边经过,即便向他投来视线,也只会在他手中那把破损严重的折扇上,略微停留,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仿佛那把折扇才是他的本体,而现在那把折扇已经坏得不像样子了,跟垃圾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于是,连带着吴玉堂存在的意义也没有了。   少顷,一辆装满瓜果蔬菜小货车从小巷外驶来,车轮碾过满是积水的路面,发出阵阵轻响,最后停靠在了餐馆的后门前。   吴玉堂漠然地看了一眼小货车,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内心毫无波澜。   “嘭!”车门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货车的司机,拿着送货单,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从后门进入了餐馆,小巷又恢复了宁静。   少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小货车的货箱内传来,旋即便见一名身材清瘦的……人类,头上套着一个南瓜,颤颤巍巍地从成堆的蔬菜里爬了出来。   那姿态,吴玉堂以前见过,在某次狩猎怪谈的时候,僵尸从墓地里爬出来,就是那样的。   那人缓慢地爬到了蔬菜堆的顶端,突的身子一软,便从离地三四米的地方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翻滚了几圈,均匀地裹上了一身污泥,一头撞在了吴玉堂身旁的墙壁上。   “啪!”的一声,南瓜裂开一道缺口,“少女”露出了她那七分精致中带着九十三分凄惨的面容。   “救……”房己抬头看了一眼身旁浑身是血的男子,愣了一下子,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身子抽搐了一下,顿时昏死了过去。   吴玉堂,“???”   这一刻,他那已经宛如死灰的心脏,竟有了一丝丝微弱的波动,然后再次沉寂了下去……   ————   有人说,线索就像是高岭之花,越是积极地寻找,就越是容易被无视。   陆以北觉得,这形容很恰当,线索不仅是高龄之花,并且身旁还跟着一群优秀的追求者,让人难以靠近。   不夜街的人气很旺,寸土寸金,各类店面卯足了劲地往这里挤,街道两侧各种面食、甜点、烧烤、特色小吃的店铺,看得人眼花缭乱。   “啧,太可怕了,这叫人怎么安心调查嘛?!”   这调查难度,不亚于夜跑的时候,经过夜宵一条街,什么都不吃!   啧,我平常没这么贪吃的才对,这绝对是假扮顾茜茜的负面效果!陆以北狠狠地想着,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轻呼了一声。   “老板,麻烦给我来二十串羊五花加两个烤馍,打包带走,谢谢!”   (今日有点卡文……少更一点) 第五十七章 天上只会掉高空抛物!   花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陆以北像是一名普通游客一样,一边品尝着各种美味小吃,一边粗略地探索了一遍整个不夜街,将方圆两公里左右范围的大致布局记在了脑海里。   吃东西是次要的,摸清楚地形才是关键!   不夜街可以大致分为三条街道,一条主干道,其上多是经营餐饮业,小到一辆手推车,大到占地数千平米的特色酒楼,应有尽有。   两条支线,较为平坦、热闹的一条,其上多是特色文化纪念品的店铺,在街道的尽头还有一座晋剧剧院,今晚演的是一出《凤仪亭》。   另一条且街道稍显崎岖的支线,便是付辛夷口中的酒吧巷了,前半段街道两侧坐落着很多小酒吧,再往深处便冷清了下来,开着不少民宿客栈。   三条街道被大量仿古的建筑隔开,看似相互独立,但同时又有无数蜿蜒逼仄的小巷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在大地之上,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络。   陆以北站在三条街道的分岔路口,嘴里叼着表面酥脆的烤馍,微眯着眼睛看着往来的人潮。   这里的繁华,让已经习惯了,入夜后城市便随之冷清的她,感到有些诧异。   满目的摊位、店面,连街道中央都快被占据了,吆喝声此起彼伏,相机闪光灯不时闪烁,远处的酒吧巷中飘来一段模糊歌声。   到处都是人,灵觉稍微探知一下就能发现,大约每十个人里,就有一到两名灵能力者,数量着实惊人。   在五颜六色灯牌的照耀下,光影将人脸和背影切割得光怪陆离。   喧嚣声像倾巢而出的蛇群,不时有一条离群的小蛇,扭曲着钻进耳膜里。   “……”   如果我是胡川,因为某种原因逃到了石州城,想要隐姓埋名,我大概会选择藏在这里。   不过这里有这么多的灵能力者,同样也是信息交汇之处,想要找到一个人的信息,也同样容易。陆以北想。   夜幕下苏醒的街道、无数建筑物交织出的复杂地形、以及汹涌的人潮……足以将一个人的存在吞没。   ————   与此同时,酒吧巷内,一家店面很小,冷清无人的清吧里。   “我点一杯酒,五十年的汾酒打底,加一抹明月,添一缕清风。”   听到吧台外传来的声音,清吧里唯一的酒保,抬头看了一眼那名用精巧的蝴蝶结发卡,将额前刘海束起的少女,脸上露出微笑,“稍等!”   说着,他便俯下身去,在柜子里翻找一阵,取出了一只空杯子,放在吧台上推到了少女面前。   酒杯外壁上,篆刻着“六十九”的字样。   “明月难得,清风易逝,请客人快些享用。”   少女接过空杯子,用手机扫码付了钱,绕过吧台,径直地走向吧台旁那扇被垂地布帘遮挡的小门,消失了踪影。   ————   三岔路口。   在原地驻足片刻后,陆以北迈开步子,向酒吧巷走去,穿过一家家小酒吧,她很快就在酒吧巷深处的一个拐角处,找到了抹月批风的招牌。   那块招牌很不起眼,不过是一块四四方方的木牌,上篆刻着的“抹月批风”几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是一个很小的店面,从门口看进去,清吧内的布置一览无余,有些破旧的台球桌摆在清吧正中央,没有人打球,却占去了很大一块区域,台球桌四周零零散散的布置着几张酒桌。   舒缓的音乐回荡着,酒味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在空气中飘荡,清吧里没有客人,唯一的酒保,坐在吧台后摆弄着他的手机。   陆以北的视线,在吧台旁那扇垂地的布帘门上停留了一瞬,走上前去,回忆着从付辛夷那里得来的信息,点了一杯菜单上没有的饮品。   “麻烦要一杯特调,五十年的汾酒打底,加一抹明月,添一缕清风。”   闻言,酒保一如既往地俯下身去,取了一只空酒杯,推到了她的面前,外壁上篆刻着“七十一”的字样。   这意味着,在我之前,已经有七十名灵能力者来到这里了吗?陆以北看见酒杯上的小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明月难得,清风易逝,请客人快些享用。”   虽然早就从付辛夷那里知道了,这种特调向来只有一只空杯子。   但是看着那空荡荡的杯子,陆以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劳烦问一下,你们这儿这样卖酒,从来没有人跟消费者协会举报过吗?”   酒保,“……”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没被举报过了。”陆以北撇撇嘴,“那你们这生意赚钱吗?接受入股吗?暗号泄露了怎么办呢?需要定期更换暗号吗?”   这种无本的买卖,她可眼馋得紧,寻思着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回花城之后她也整一个。   反正杜思仙搞得那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很成功,兴许再弄个隐秘交易场所也不在话下。   以后围剿顾茜茜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多了,生意应该不错,这样一想说不定能发展成一条龙产业呢!   酒保,“……”   见酒保一言不发,并且缓缓抬起了手,似乎要收回酒杯,陆以北急忙将酒杯握在了手中,指了指不远处的布帘门,“是从那儿进去对吧?”   想想也对,那可能都涉及到人家的商业机密,不告诉我也很合理?陆以北想。   “是。”酒保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好吧,那就先不打扰了!”   陆以北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言,绕过吧台,掀开了布帘,在布帘掀开的一瞬间,伴着吵杂声,一股混乱的灵能波动骤然袭来。   穿过布帘门,双眼略微适应了一下光线,陆以北便看见了一间灯光温暖,布置着许多布艺沙发的大屋子里,散乱地坐着不少人,他们有的用面具、兜帽掩盖着自己的容貌,有的则毫不在乎地,将五官暴露在外。   在他们的手中都端着一只酒杯,酒杯中盛放着大半杯酒液,一点皎洁的光团悬浮在酒液之中,四周有几缕淡青色的气息盘旋飘荡。   那些客人不时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举起酒杯轻轻碰一下,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杯中的光团顿时光芒大盛,淡青色气息扶摇直上,将他们笼罩。   在月光和清风的笼罩下,他们的身影便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而交谈的声音则完全被清风隔绝了。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杯子,微蹙了一下眉头。   为什么我的还是空的?   这显得我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啊!   在这种地方,吸引太多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思索间,一阵流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循声望去。   只见,在屋子一角的天花板上,悬浮着一个样式古拙巨大的酒坛,清澈的酒液从酒坛中倾倒而下,酒液在即将触及到地面的瞬间,就像是被虚空吞噬了一般,消失了踪影。   倾倒而出的酒液,形成了一副巨大的水幕,飘荡出浓郁甘醇的酒香。   水幕上,整整七十行小字整齐排列着。   【三·湖城甘宁夏·寻一块B级畸变种怪谈本体核心,怪谈种类不限】   【二十二·铁城王太宝·出售一件C级灵能物品,120G黄金,或等价物品。】   【四十三·杀人,面议。】   【六十九·寻三尺云上纸,一份儿蒲公英萃取液,顺便寻人,详情面议。】   ……   陆以北粗略了扫了一眼水幕上的文字,有了大致的了解,暗自思忖起来。   这里的运作方式,似乎跟怪谈悬赏网站有些相似,都是店家代为发布信息,访客们自由交易。   可是,怪谈悬赏网站发布的悬赏信息,有严格的审核机制,怪谈聊天群的成员,也会关注交易过程中是否存在欺诈行为,但这里却没有。   交易是否可靠,全凭客人们自己判断,一不小心被人哄骗,或是记录下信息,杀人掠货都有可能……   所以水幕上的需求,才会出现有些匿名,有些写上真实姓名的情况,匿名的大抵是担心被贪婪者盯上,写上真实姓名则是对自己的实力和名号又自行的家伙。   这地方真是太棒了!这世上,不会有人连坑蒙拐骗都不会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发布信息了!陆以北想。   她的脑海中刚闪过了想要发布信息的念头,以及想要发布信息的大致内容,下一刻便感觉到手中的酒杯变沉了些许。   低头看去,她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多出来了半杯酒液,酒液中缭绕着淡青色气息的小光团,上下起伏。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再抬头向水幕望去,便看见水幕上的小字已经变成了七十一行。   最后一行写着【七十一·花城顾茜茜·寻人,详情面议】   经过桃源里一役,再加上不少灵能力者和怪谈前往花城围剿无果的传闻,吞噬怪谈的血腥魔的名头,在坊间,比花城怪谈之王灾祸还要响亮不少,见到“顾茜茜”三个字出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   在那一行小字出现的瞬间,四周突然安静了一两秒,不少身影僵在了原地。   就好像是在浴场蒸桑拿时,突然走进来了一个,浑身刺满了恶鬼图的大佬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陆以北明显感觉到有十数道或揣度、或畏惧、或饱含恶意的视线,从屋子的各个角落投来,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   灯光昏暗处。   一双略显慵懒的美眸,看了一眼水幕上引发异样的那行小字,愣了一两秒,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抹月批风没有不接待怪谈客人的规定。   但是身为凶名在外的魔女种怪谈,竟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石州城内的灵能力者聚会地点,这未免也太嚣张、狂妄了。   “云上纸和蒲公英萃取液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价格吧!另外,你想找的人是?”   闻言,华桑转头看了一眼那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   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警惕,那名男子急忙改口道,“哦,别介意,我就随口一问,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我就当免费送你一条消息了。”   “……”华桑犹豫了一下道,“玉面桃花扇吴玉堂的信息,有吗?”   ————   站在布帘门前,陆以北感觉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易燃易爆气体,随时可能发生剧烈爆炸。   “……”   啊这……苍天可鉴,我虽然假扮成了顾茜茜,但这次真不是有意要坑顾茜茜的,我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低调行事了。   我就大概想了一下我要发布的信息,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它就直接给我打上去了,完全没有一点准备好吧?   虽然我刚才稍微想了一下,利用顾茜茜的凶名避雷这种操作,但是这水幕未免有些智能过头,完全没有考虑过用户感受……啧,RNM退钱!   陆以北吐槽着,不动声色地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有人上前来与她交易。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只能假扮好顾茜茜,尽量不给她惹麻烦了。   嗯,尽量!陆以北想。   然而……   那些往来其间的客人们,或是畏惧于“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的名头,或是本就跟“顾茜茜”有仇隙,她等了近半个小时,也没人上前与她碰杯。   就在她觉得,今晚可能要白白亏掉一克黄金的入场费时,终于有人来到了她的面前,跟她碰了杯。   “叮!”   伴着一声轻响,皎白的月光将陆以北与来人笼罩,清风缭绕间,耳边褪去了喧嚣。   四周安静了下来,陆以北抬头看去,发现她的面前多了一个黑袍男子,男子戴着兜帽,帽檐压低将整张脸都藏在了阴影里。   他安静地站在陆以北面前,等待着她详谈交易的细节,隐约间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地手,想要剥掉我的衣服……陆以北皱了皱眉,同样没有说话,而是悄无声息地取出了灵台净业,握在了手中。   就在她取出灵台净业的刹那,她明显地感觉到剑身轻颤了一下。   灵台净业似乎很激动?   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么?陆以北想。   还不等她找出灵台净业出现异常的原因,面前的黑袍男子,见她久久没有开口,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断剑,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物品?”   “对,一件神奇的物品,能帮你解决很多难题,如果你觉得喜欢的话,可以低价卖给你,想要看看吗?”   陆以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不想!”   啥玩意儿就要给我看看啊?我明明是寻人,不是寻物好吧?   还可以低价卖给我?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儿?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能帮你解决很多难题”这种描述,听上去就很有问题,要是她手里有一件物品,能帮某个不相识的人解决很多难题了,绝对不可能低价售卖,甚至还要加价,把那个人的钱包榨干。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她是不会信的,她相信天上只会掉高空抛物!   “……”黑袍男人见陆以北不再跟他说话,似乎没有跟他交易的意思,耸了耸肩,安静地走开了。   看见了黑袍男子跟陆以北交流后,安然无恙地离开,给了其他客人不小的勇气,很快陆以北就迎来了第二位交易者。   “请,请问,您要找的是什么人?”   来人是一名带着圆框眼镜,脸上生着雀斑的少女,似乎很害怕,说话怯生生的,不敢直视陆以北的眼睛。   “我想找二十个未成年的怪谈烤来吃吃。”陆以北淡淡道。   少女,“???”   “开玩笑的,别跑,别跑嘛!”见少女脸色瞬间惨白,几欲逃跑,陆以北急忙改口道,“其实,我想找的,是一个名叫胡川的人……” 第五十八章 价值二十克黄金的情报   通过简单的交谈,陆以北了解到,第二位前来跟她交易的少女名叫林念,是土生土长的石州城人士,自称是“石州城百晓生”。   她家里世代从事情报贩子的工作,从小就混迹在石州城的灵能力者圈子里,听过不少街头巷尾的传闻。   并且由于灵纹特殊的缘故,对声音有着很强的记忆能力,听过的话几乎不会忘记。   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应该是一位资深且优秀的情报贩子。   ……   花了两分钟时间,解释清楚自己不想吃烧烤胡川后,陆以北将她从断头学姐那里听来的,胡川的出生年月、外貌特征、以及一些个人小习惯,详细地给林念说了一遍。   听罢,林念面露难色,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说过,石州城有这么一个人。”   似乎是极力想要证明,“石州城百晓生”并非浪得虚名,顿了顿,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石州城周边活动的话,我一定有印象的!”   说完,她看着陆以北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却不敢开口一样。   “……”   陆以北沉吟了片刻,在脑海中将她目前掌握的,有关胡川的信息过了一遍,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微微一亮。   “那你记不记得,四年前,嗯,七月二十号到七月二十五号之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到石州城呢?”   如果这条信息还不能帮她找到胡川的线索,她觉得恐怕就得考虑,胡川的残念魂灵被人花大力气,抹除干净的可能性了。   “这个……”林念眉头紧锁着回忆了片刻,突的看向陆以北的双眼,语气笃定道,“有了,的确有那么一个符合您描述的人在不夜街出现过!”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喜,然后克制住心中的喜悦,不动声色地追问道,“哦?详细说说?”   “……”林念看着陆以北,小嘴微张着,欲言又止,眼神中浮现起几分犹豫和畏惧。   没收到酬劳就提前透露对方想要的信息,不符合她跟人交易的规矩。   但考虑到这次交易的对象是个生吃怪谈的可怕存在,她又有些担心,在这种时候卖关子,转头自己就会出现在“顾茜茜”的烧烤架上。   “……”   要不是今晚一单生意也没做成,爷爷那边又急着用钱的话……   该死,我大概是疯了才会跑来跟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交易!   林念想着,粉拳微微攥紧,忐忑地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面色如霜的少女,心脏砰砰直跳。   虽然她在向陆以北自我介绍的时,没有撒谎,她的确听说过很多石州城内流传的传闻,并记录在了灵纹之中,算是一位优秀的情报贩子。   但她却算不上一位资深的情报贩子,“石州城百晓生”这个名头,其实应该属于她的爷爷才对。   而她是在爷爷前不久病倒后,才从老人家手中接过了这份工作。   事实上,算上陆以北这一单生意,她总共也才进行过不到十次情报交易而已。   ……   注意到林念的小动作,陆以北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掏出手机道,“对了,你的支富宝账号是多少?我先把酬劳转给你好了。”   她早就察觉到面前这位姑娘,似乎很缺钱!   林念交谈的过程中,她至少无意识地,提起了五次有关报酬的问题,还有几次想要主动提起报酬,却又克制住了。   陆以北猜测,除了消息灵通之外,非常缺钱,才是让灵能波动等级仅有C-等级的林念,鼓起勇气前来跟“顾茜茜”交易的主要原因。   她的这种表现,这让陆以北很安心。   依她跟那么多灵能力者和怪谈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有着贪财、好色、贪吃等世俗欲望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通常都比较正常。   若是表现得无欲无求,或是追寻着什么常人难以理解的信仰,反倒是比较危险。   奇迹教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听了陆以北的话,林念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见状,陆以北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手机,歪着脑袋问道,“还是说,你只接受现金或物品交易?那样的话,你可能得稍微等一等了。”   除非,你愿意接受炼金脏弹作为报酬……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早在花城鬼市的时候,她就发现有很多灵能力者和怪谈是拒绝线上支付的,略微思考了一下,她就明白了个中缘由。   虽然有司夜会的【财神】守护民众财产安全,但也无法杜绝所有侵害财产的怪谈事件发生。   有虚无那种类型的怪谈存在,线上支付的安全很难得到保障。   “不不不!网上转账就好!”林念回过神来连声道,“价格的话……您看这条信息,就卖您20G怎么样?”   顿了顿,林念又补充了一句,“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   闻言,陆以北点了点头。   不出意外的话,20G指的应该是黄金,作为在炼金术和固化咒式制作中会大量用到的媒介材料,黄金可以算是灵能力者之间的硬通货之一。   一条信息售价20G黄金并不算贵,在肥二爷那里随便转悠一圈就得花掉几十上百克,她所剩不多的存款也勉强支付得起。   不过……   “还是有点儿小贵啊!实在不行我再问问,待会儿再来找你?”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买情报也是在买东西嘛!不讲价怎么能行?   就算价格合理,付钱之前不杀杀价,还是会让人觉得亏了似的。   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只是习惯性讲价而已,更何况,谁还不是小姑娘呢?   需要的时候就是小姑娘,不需要的时候就是猛男!陆以北毫无羞耻心地想。   “啊?”林念见“顾茜茜”拒绝了自己提出的价格,愣了一下子,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慌乱,急忙改口道,“15G,15G也可以!这是最低价格了。”   相依为命的爷爷要治病,她还要自己解决学费和生活费,她实在太需要钱了,不想放过今晚唯一一单生意。   哪怕少赚一点也行,实在不行10G也是血赚!   被那双饱含热烈情绪的清澈眸子注视着,陆以北也不免心生触动,略微偏了一下脑袋,闪躲开林念的目光,撇了撇嘴道,“不用降价,就20G就好,不过除了我想要的情报外,你得附赠一条别的情报给我。”   “别的情报?您想知道什么?”林念皱眉道。   “都行!一段传说,一段灵能力者的奇闻异事,又或者是最近石州城内的异常什么的都可以,只要你觉得价值抵得上那5G黄金的情报就行。”   反正只是一个添头而已,满足一下我讲了价才不亏的心理,有没有用无所谓……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紧跟着,她便冲林念挑了挑眉毛,示意她出示收款码。   “哦!”林念面露喜色,急忙掏出了手机,愉快地收取了陆以北转来的,与20G黄金等价的小钱钱。   “支富宝到账75212元!”   听到支富宝到账的提示音后,林念妥帖地收好手机,略微思索了一下子,正色道,“说起来,石州城周边,最近还真有一件怪事儿,最近有石州城周边的灵能力者间,有一股奇怪的风气。”   “奇怪的风气?”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击剑的风气?还是迷恋《恋与魔法少女》?   老实说,在陆以北出发来石州城之前,她也察觉到花城一众怪谈中有股奇怪的风气,似乎有很多怪谈学着她一样,入坑了《恋与魔法少女》。   有的时候她仔细想想,她最近总是不出货,有很大概率就是被那帮家伙抽走了!   “嗯……怎么说呢?”林念嘟了嘟小嘴,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大概就是,他们突然间很推崇利用外物增强自身实力,还说什么人类相对于动物和怪谈优势之一,就是学会了使用工具。”   说完,似乎是意识到,坐在她面前的“顾茜茜”也是怪谈,林念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急忙改口道,“抱歉,应该是大部分怪谈才对。”   陆以北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啊!怎么就变成奇怪的风气了?”   明明有工具可以用,却不用,那不是反智行为吗?   “表面上看是这样没错……”林念皱了皱眉,严肃道,“可是通过从一些流言中捕捉到的信息来看,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那些跟风的灵能力者,似乎总是能找到跟他们的灵纹适应性极强的灵能物品。”   “并且他们已经不是使用工具了,而是到了依赖的地步,实力也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增强,甚至还有人通过这种方式,提升了灵能波动等级呢!”   这条情报应该算是有用吧?高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不是最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事件了吗?   虽然事件没有明确的指向,并且可能藏着不确定的危险,但是她如果跑去深入调查,遇到了危险,那也是她自找的,怪不到我头上。   更何况,她还是A级怪谈呢!真要是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搞不好还能为民除害。林念暗戳戳地想。   注意到林念眼神出现了细微的变幻,像是在为什么事情欣喜,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点了点头敷衍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这事儿听着有些古怪,但是跟她又没什么关系,林念那么一说,她就这么一听,深究的话搞不好会惹上什么麻烦。   更何况,她总觉得,对工具产生依赖,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反正她就挺依赖手机的,离开手机超过二十四小时,她就浑身难受,仿佛活不了了似的。   在使用工具后实力变强也很正常,她若是在战斗的时候,能一发十连出货,战斗力至少上浮二十个百分点,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不过,总觉得这5G黄金花得似乎有点儿亏呀!   这情报,对我完全没用嘛!   陆以北腹诽着,话锋一转将话题拨回到了正轨,“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儿吧?”   “哦哦,对!有关胡川情报对吧?”林念说着,短暂地沉吟了几秒钟道,“四年前的确出现过一个男人,特征大致附和您的描述,不过有一点不同,那个男人是一名C级灵能力者,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姓名。”   “……”   C级灵能力者?   嗯,胡川跟张硕有过亲密接触,通过张硕获得了灵纹,成为灵能力者,不是没有可能!   陆以北想着,追问道,“然后呢?他都干了些什么?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林念左右看了看,“他来过这里发布了两份儿委托,我记得其中一份委托是十副新鲜的紫河车,另一份儿则是托人帮他伪造身份。”   “……”   他离开花城本来就有几分畏罪潜逃的味道,伪造身份很正常,不然怪谈聊天群的线索也不可能中断。   可是,他要新鲜的胎盘做什么?   逃窜久了,身子虚得慌,需要补补?   还是要搞什么邪门儿的咒式呢?   陆以北稍微分析了一下林念给出的情报,继续问道,“能知道是谁帮他伪造了什么身份,或者是谁帮他伪造的身份吗?”   “这……”林念面露难色,余光偷看了一下陆以北的表情,弱弱道,“我知道是知道,可那位伪造身份的人,跟我爷爷是发小,所以……”   说话时,她的那副贼兮兮地表情,活似一直钻进鸡笼准备偷鸡的小狐狸,一双明眸藏在眼镜镜片后面,滴溜溜地转。   至交亲朋,手足兄弟是吧?陆以北可太懂林念那副表情和言语中想表达的意思了,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得加钱?”   “嗯嗯!”林念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紧跟着像是意识到自己激动得有些失态,她急忙补充道,“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先给5G定金就好,再立下契约,等我打听到了那个叫胡川的家伙,伪造了什么身份再给剩下的。”   陆以北斜眼看着林念,“这条情报也是20G?”   “嗯嗯!”   “你就不怕,我在立下契约的时候,做点儿手脚,找个机会把你吃了?”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我可还没尝过美少女灵能力者呢!”   “听说,细皮嫩肉的,加点儿酱油蒸着吃,滋味很不错!”   嗯,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说话大概就这风格吧?   吓吓她,省得她再使坏!   在交流的过程中,陆以北已经仔细观察过林念了,这姑娘没有使坏,完全是因为经验和胆量不够。   假以时日,等她实力和心理素质成长起来,必定成为一代老银币!   林念,“!!!”   或许是之前的交易过程太过顺利的缘故,她差点儿忘了坐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人。   此刻听了陆以北这番话,都给孩子都吓傻了。   “这……如果价格不满意的话,我,我给你一个大折扣?”林念弱弱地试探道。   “不用!”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话音落下,她突然察觉到,林念的脸色更加苍白,还往后缩了缩身子,急忙又补充了一句,“呃,我的意思是,我暂时不会吃你,只要你的情报无误的话。”   闻言,林念暗松了一口气,急忙拍着胸口保证道,“您放心,您放心!我石州城百晓生,向来信誉第一,从来不会给人假情报的!”   “但是会给人不全的情报是吧?”陆以北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林念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呵,看样子被我说中了?   陆以北撇了撇嘴,拍了拍林念的肩膀道,“你也放心,我顾茜茜说不吃人就不会吃人,但要是有人想耍花招的话……”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林念,“生吃个人,我可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抱歉。”   “对了,你刚才给我的情报,没有不完整的吧?”   说话间,她嘴唇微微张开嘴唇,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伸出粉嫩的舌头,动作夸张地舔了舔唇边。   见状,林念往后缩了缩身子,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脑海里全是“顾茜茜”叼着一条人手,大口吞吃,鲜血染红嘴唇的画面。   趁着林念沉浸在恐惧中的功夫,陆以北给她的账户转了钱,丢下一句,“定金已经给你转过去了,有情报的,就用支富宝账户联系我就好。”   “别想耍花招,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   说完,陆以北便起身离开了卡座,笼罩在她和林念身边的月光和清风也随之消散。   她并不担心林念会拿了钱不办事儿,作为一名资深老银币,她觉得对于一名还没成长起来的小银币来说,在有利益的情况下,那种程度的威慑已经足够让林念好好调查了。   之前臭妹妹就是这样对她进行威逼利诱的!   更何况,她也没有完全相信林念的情报。   离开卡座后,陆以北举着就被,不紧不慢地踱步到了另一个空着的卡座上,静静地等待起了下一个前来交易的人。   远处,林念暗中观察了一阵陆以北,轻咬了一下贝齿,迅速地离开了抹月批风。   于是,几天之后,顾茜茜不仅会吃怪谈,还会吃灵能力者,并且偏爱吃美少女灵能力者传言,悄然在灵能力者圈子里流传了开来……   ————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那名略带闽南口音的灵能力者手中,拿到了制作千夜纸鹤的主要材料后,华桑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材料妥帖收好,起身准备离开。   她在这里等了许久,前来响应她寻人信息的灵能力者,没有一个靠谱的,现在已经买到了千夜纸鹤的材料,她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来到了她面前,伸出手,轻轻地跟她碰了一下杯。   伴着“叮!”的一声轻响,明月清风将两人笼罩了起来。   “姑娘,你在寻人是吗?”黑袍男子用沙哑低沉的嗓音问道。   华桑一边打量着面前之人,一边询问道,“对啊!我想找玉面桃花扇吴玉堂,你知道他的下落么?”   黑袍男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这里有一件物品,或许能帮你找到他,你想要吗?”   华桑歪了歪脑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想!”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   神经病吧!   有东西能帮我找到师兄,干嘛不帮忙调查清楚过后,直接告诉告诉我结果呢?   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我不够累?华桑想。   “……”黑袍男子目送着华桑离去的背影一阵沉默。   一晚上连续推销失败两次,是他从未有过的酸爽体验。 第五十九章 狩猎人类的“物品”   不知昏睡了多久,房己终于苏醒了过来,套在南瓜里的脑袋昏沉沉的,四肢百骸隐隐作痛。   就好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里搅了一圈似的。   衣衫不知被什么液体浸湿了,贴在身上,传来黏糊糊的触感。   睁开眼,看见的是被油污染黑的水泥墙,虏获的一小块天空。   天空中乌云密集,来自城市地灯光在空中散射开来,在低压的铅色云层上镀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血腥味和腐败食物散发出的怪味,暗处有夜行生物匆匆跑过,发出鬼祟的响动。   恍惚间,房己以为自己还在千秋镇上,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生命垂危之际的黄粱一梦。   不过,地面上宛如镜面的积水中倒映的,写着“石州江湖菜”霓虹灯牌,却在提醒着他,他早已经离开了那座混乱的小镇,来到了石州城内某个阴暗角落。   他一只手扶着墙,尝试着站起来,然而刚扭动了一下身子,腰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便差点让他再度晕厥。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痛处,心头顿时一紧。   他在自己的腰部摸到了一块凸起。   刹那间,像是回想起有关纸蝉仙的信息那样,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词汇——脊椎椎体滑脱。   俗称,脊椎脱臼!   受伤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房己瘫坐在地上,脊椎脱臼的疼痛让他的思维清晰了一些,他这才逐渐回忆起了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等王姑娘、头顶路灯灯臂砸下、车祸、撞在路牌上、然后是……很多蔬菜?   一幅幅画面在房己的脑海闪过,他竟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半点意外。   仿佛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一个人倒霉到那种程度,跟他之前那种幸运程度,都是一样常见的事情。   紧跟着,他想起了自己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画面。   对了,刚才那位大哥!   或许可以请他帮帮忙?   房己想着,努力扭动沉甸甸的脑袋,向身旁看去。   他看见了一把破损的折扇,变形的白纸被污水泡烂,变成了某种苍白的、粘稠的、具有诡异活性的糊状物。   在看向破损折扇的那一刻,房己突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那把折扇在看着他,贪婪地、充满恶意地看着他,觊觎着他的血肉。   如果那把折扇如果是某种活物的话,他丝毫不怀疑,它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咽喉。   他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那只不过是一把折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跟生活中常见的碗筷、纸笔、手机等一样,都是“物品”,并且还是一件损坏的物品。   扇面破损,扇骨折断。   供人使用的物品,又不是嗜血的野兽,怎么会狩猎人类呢?房己想。   就像是没人会觉得,自己在某个深夜,会被自己的枕头咬掉脑袋一样,他也很难想象“物品”会“杀”人。   下一刻,像是动物啃咬骨骼发出的轻响毫无征兆地响起,仿佛在驳斥房己那愚蠢的想法,告诉他物品在某些时候,也是会狩猎人类的。   比如现在……   “咔嚓,咔嚓,咔擦!”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阴暗的小巷中回荡,单调地重复着。   循着声音,房己视线逐渐上移,这才注意到那名握着折扇的男人。   看见男人的瞬间,房己诧异地发现自己的注意力,第一时间竟然放在了那把折扇上,却完全忽略了这个浑身浴血,生死未知的男人身上。   仿佛那把折扇才是主体,而男人只不过是折扇上的一件装饰品。   男人靠墙瘫坐在地上,小半截身子被垃圾箱遮挡着,看不见面容,他的双臂无力地低垂,唯有那只握着折扇的手,死死地攥紧。   房己听见的异响,便是从那条攥着折扇的手臂内部传来的。   没错,手臂内部!   透过灵觉探知,能清晰的感觉到,此刻有某种东西存在于男子的手臂中。   那东西没有动,房己却感觉得到,它在啃咬、在生长、在发出无声地呐喊。   静与动,以这种极端怪异的方式糅合在一起,给人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   时间流淌了漫长的十几秒。   随着“噗!”的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传来。   眼前出现的一幕,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探进房己身体里,狠狠地按下了某个要命的开关,引爆了紧张感。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男人的手臂内张开了,将他手臂撑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膜,让他的手臂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打开的人皮折扇。   空气中的游离灵能,轻微地震颤起来,或许是因为兴奋,也可能是恐惧。   “!!!”   房己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甚至不敢呼吸,喉咙缓慢蠕动着。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倒霉了,同时还感到了一丝丝恐惧。   那是生物对冰冷物质的恐惧。   就像是很多人看见锋利的刀具,会隐隐不安一样。   然而他预想中的痛苦挣扎和惨烈悲鸣没有出现。   男人一动不动的瘫坐在那里,若不是那微若蚊吟的闷哼,他甚至觉得那只是一具尸体。   短暂地寂静后,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声再次传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轻响声的源头,从男人的手臂,变到了胸膛。   “咔嚓,咔嚓,咔擦!”   每一声,都像是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发出的“滴答”声,猛击着房己的心脏。   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他“想起”了大量的信息。   那个男人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正在怪谈化……   初生的怪谈,大多神志混乱,并且很快就会感到饥饿……   如果不快些想到办法自救的话,他可能会成为男人怪谈化后的第一餐!   思索间,房己强忍着疼痛,双手在自己的身上一阵胡乱摸索。   在指尖触及到手机冰冷外壳的刹那,他身子微颤。   亲眼目睹“物品”狩猎人类,让他的心中不知不觉地笼上了一层阴影,迟疑了一下子,才掏出了手机。   顺利地解锁了屏幕,他面露喜色。   在经历了一系列惨烈的意外事件后,手机竟然奇迹般的完好无损?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房己想着,手忙脚乱地解锁了屏幕,点开了某鹅聊天软件,迅速地给“灾祸”发去了一条求救信息。   ————   抹月批风。   林念走后,陆以北继续在这里待了近一个小时。   在这段时间里,她接触了大概五名情报贩子,虽然没能收集到有关胡川的其他线索,但她却知道了另外一个重要信息——类似于她想问的那种情报,在抹月批风内的价格,通常在10~15G黄金之间浮动。   也就是说,林念说的优惠价格,实际上也要比均价高出不少。   在得知这个重要信息后,陆以北一度想请怪谈聊天群帮忙,定位林念,然后让那个丫头知道,什么叫做“网络暴力”。   利用魅惑能力加上梦梦的入梦能力,让她身临其境地体验一次“进击的顾茜茜”的剧情,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转念一想,整个抹月批风只有林念给她提供了有用的信息,便释然了。   独家情报,稍微卖得贵一些也合情合理。   退出了怪谈聊天群,关掉了某鹅聊天软件,陆以北左右看看了,无声地叹了口气。   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来上前来交易了,再待在这里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倒不如找个安全隐蔽一点儿的地方,去见一下老祖宗,跟他讲一讲今天探索大纯阳宫的发现和大纯阳宫的变化。   对了,顺便还得问问他老人家,到底对镇山神兽做过什么,搞得那么大一个神兽,狗里狗气的。   陆以北想着,收起了手机,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两下,解锁屏幕后看了一眼,是“一只小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8',。 ,5"? ; ,;7 .' 6, ;6!!, " "3。 ? 4?"?' 4?? .,2;菠萝看.群简介'.加:q仓鼠”发来的信息。   一只小仓鼠:“指引员小姐您好,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   陆以北沉吟了一下,键入信息回复道:“您好,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呢?请详细描述一下可以吗?”   如果是举手之劳就帮助她一下,增加信任,如果太麻烦或者太危险的话……   就找点词儿敷衍过去!   这年头,哪有客服不敷衍人的?不敷衍人的那都是网络诈骗!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一只小仓鼠:“呃,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出了一场车祸,受了点伤,动不了了,现在身边有一个不太正常的人,我可能会死在他手上。”   陆以北,“???”   这™都是啥玩意儿啊?   简单来讲就是,她才刚接了任务不久,就被人追杀了?   这么危险的吗?   还好老子机灵,没接那个劳什子悬赏任务,不然现在被追杀的岂不是就我了?   陆以北想着,捧着手机,陷入了短暂地思索。   嗯……   该怎么回复,才能在不帮忙的同时,让那家伙继续保持积极性呢?   诶,有了!   陆以北突的想到了什么,眼前微微一亮,埋头编辑起了信息。   ————   灾祸:“亲爱的用户您好,鉴于您需要的帮助不属于悬赏任务必要流程之内,且难度过高,所以我暂时不能向您提供帮助。”   房己惶恐不安地等待了片刻,见任务指引员灾祸小姐,终于有了回应,急忙键入信息询问道:“诶!?那怎么办啊?我现在真的很危险!”   “嗡嗡——!”   手机震动,发出轻响,房己急忙看了一眼,然后面色一阵青白。   灾祸:“亲爱的用户,虽然我暂时不向您提供帮助,但请您不用担心,您只需将我接下来发送给您的内容转发,并收集十位好友点赞助力,就能获取一次抽奖资格,抽奖有极高概率获得一次支援券,请问您要参与吗?”   房己偷偷看了一眼那名男子,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地回复道:“参与,参与!”   抽奖这种事情,我运气可好了,一定没问题的!   灾祸:“好的,您需要转发的内容是【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姻缘与子嗣的主宰,以木德功于民的崇高存在,您的子民金业成祈求您的庇佑。】”   看完回复,房己立刻复制了文字,转发了一条动态,然后硬着头皮,将他好友列表里的那些“陌生人”挨个问候了一遍,邀请他们点赞。   五分钟后。   在被十多人亲切问候家人,数人询问是不是被盗号,以及收获了三十多个删除好友提示后,他终于艰难地凑够了十个赞。   一只小仓鼠:“[图]指引员小姐,我这边凑够十个赞了!”   灾祸:“好的,那么我这边就先帮您开奖咯!”   灾祸:“叮咚!恭喜您获得了99.8个助力点,只需要再收集0.2个助力点,我这边就能为您提供援助了呢!继续转发内容,可收获助力点,请问您要继续参与吗?”   一只小仓鼠:“当然!”   我抽奖的运气果然很好,第一次就中了99.8个助力点!   应该只要再来一次,就能成功了吧?房己兴奋地想。   五分钟后。   灾祸:“亲爱的用户,恭喜您现在已经拥有99.99个助力点和9枚能量核心啦!只需要再收集十个点赞,就能兑换一枚能量核心,领取援助咯!”   房己,“……”   直到此刻,他仍没有怀疑自己抽奖的运气有问题,但他却怀疑自己的人缘出了大问题!   他看了看,好友列表里,仅剩下的三个灰色头像,又看了看身旁那名,体内不断发出异响的男人,表情逐渐绝望。   他觉得,这一次已经没有人会帮他点赞了。   良久,他默默地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发送了一条信息。   一只小仓鼠:“指引员小姐,我可能等不到您的支援了,因为我没有朋友帮我点赞了。如果我死了,能麻烦您帮我收尸吗?”   一只小仓鼠:“我在这里[位置共享],长这样[图]。”   ————   另一边,抹月批风清吧内。   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那张,头套南瓜,眼神生无可恋的脸,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   “嘶,这人怎么好像在那儿见过……”   略微回忆了一下,陆以北猛地回过神来,“等等!这不是房姑娘么?她怎么……”   所以说,房姑娘就是“一只小仓鼠”?   她接了本该是我接的任务,结果遇到了危险?   这……位置共享就在不夜街?她怎么跟到这里来的哟?   看着手机屏幕,纠结了片刻,陆以北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色,点开了房己发来的位置共享。   该死,看样子只能走一趟了!   如果只是过去,找到房姑娘,然后把她带走,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吧? 第六十章 她说,她就是奇迹   晚上九点出头,不夜街的晋剧院戏正唱得火热。   前台传来吹吹打打的戏曲声,后台的一间道具室里,穿着陈旧的精瘦老头儿坐在轮椅上,左手酒右手烟,双眼迷离沉醉,跟着戏曲摇头晃脑。   “吱呀——!”   道具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一声轻响。   一个身材娇小,带着圆框眼镜的少女,从微张开的门缝中闪身进来,驻足在了老头儿面前,捉弄似的扯了一下他的胡须,“三爷爷!”   老头儿吃痛,面部抽搐了一下,紧跟着看见来人是林念,却笑了起来,“哦,是小念啊!你现在,算是正是接你爷爷的班了?”   “您就损我吧!我哪比得上我爷爷?”林念嘟着嘴道,说话间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了一只用报纸包裹的酒瓶,递到了老头儿的面前,“喏!这酒是孝敬您的。”   老头儿接过酒瓶,在报纸上抠开一条小缝,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嘿,好酒啊,丫头有心了。”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问道,“说吧,这次来是想问什么?我猜你来这儿,恐怕不单纯是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吧?”   林念被识破了小心思,撇了撇嘴,“那我就直说了啊!”   说完,她便将胡川的信息,和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老头儿复述了一遍。   “您能想起,您帮他伪造的身份,具体是什么吗?”   末了,林念又补上了一句,“如果能知道,他拿着伪造的身份去了哪里就更好了。”   听完林念的话,老头儿放下手中的酒瓶,掐灭了烟卷,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地盯着她,沉默了几秒钟。   “小念啊,你刚才说你收了那个女魔头多少酬劳来着?”   “20。”   老头儿摇了摇头,“少了!”   “少了吗?”林念诧异道,“可是这种类型的情报,不是……”   “你想错了!”老头儿打断道,“那个家伙,可不是普通人或者低等级灵能力者那么简单。”   说话间,他想起了四年前见到胡川时的情形,浑浊苍老的双眼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在害怕。   察觉到老头的眼神变化,林念皱了皱眉。   就连三爷爷都畏惧那个家伙吗?   那确实少了!   B级灵能力者或怪谈的情报,价格一般是C级及以下的五倍,目标灵能波动等级到了A级,就会暴涨上百倍。   至于天灾级……   这些个情报贩子,即便偶然间得知了天灾级的相关情报,通常也不会妄言,除非有人能给出,让他们愿意用性命交换的酬劳。   毕竟,到了天灾级,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本质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算只是提及他们的姓名,他们也会有所感应。   就是不知道,顾茜茜想调查的那个家伙,到底是B级、A级、还是天灾?林念想。   “小念……”   “嗯?”听到老头儿的轻呼,林念收回心神,点了点头,“三爷爷您说!”   “呼——!”老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重心长道,“如果你真相知道,我只能告诉你,那人伪造的身份名叫古河。再多你就别深究了。”   “相信我,就这一条信息,便已经抵得上女魔头给你的酬劳了。”   “我跟你爷爷,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现在你接了他的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儿,你明白吧?”   闻言,林念愣了一下,仔细一想有些后怕。   只是一个名字就抵得上20G黄金的酬劳……这么说来,顾茜茜想调查的那个家伙,起码得是A级才对啊!   该死,我刚才就觉得奇怪,她一个大怪谈,没事儿调查一个C-级别的灵能力者作甚?   啧,魔女种果然都如同传闻一样,一个赛一个的阴险狡诈!   林念想着,看向老头儿,欠了欠身子,“我知道了,谢谢三爷爷,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去吧。”   见老头儿颔首,林念欠了欠身子,匆匆离开了道具室。   ————   林念走后。   老头儿看着重新关上的大门静静地坐了片刻,确认她已经走远后,缓缓地推动轮椅,来到了道具室的角落。   在那里,有一副华丽的行头,面料是绫罗缎绸,装饰是珍珠白银,五色斑斓的图案,俱是一针一针完成的手工彩绣。   只是,这幅行头似乎有一阵子没人使用了,上面落了薄薄一层灰。   老头凝望着蒙尘的行头,脸上浮现痛苦挣扎之色,不知不觉间便已老泪纵横。   旁人是很难理解,一位爱戏如痴且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因为战乱受伤,终生无法登台的痛苦的。   “小念啊,对不住啦,再上一次戏台,是三爷爷我此生最后的愿望了……”   “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知道的,他们无处不在,无处不在……”   “反正这事儿是顾茜茜惹的祸,想来那位也不会怪到你身上的……”   老头儿嘴唇颤抖着,略有些神经质地自语自。   然后。   拿出了手机,给一个备注为“古”的人,发去了信息。   满是褶皱的双手,颤抖着发完信息,老头再转头看向那副行头,满眼都是自己十六岁那年,初次站在戏台上的模样。   这幅行头,是胡川给他的。   有了这幅行头,他就有了一次,也是唯一次重新登台的机会。   而他,想把那次机会,留到生命即将迎来终末的那一刻。   ————   椅坐在昏暗潮湿的小巷中,凝望着天空,听着耳畔不断传来的细碎响动,房己双眼逐渐黯淡无光。   已经没办法了吧?   这样我都还能得救,那就真的是奇迹了。   他正想着,手机震动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灾祸:“亲爱的用户您好,恭喜您获得了天降福缘大礼包,集满了助力点,正在为您联系援助人员,预计将在五分钟内抵达,等待期间请您不要四处走动。”   房己愣了一下,双眼瞪大,逐渐恢复了光彩,下意识地回复道:“真的出现奇迹了!”   他刚回复完信息,耳畔便传来一声轻响。   “噗——!”   循声望去,身旁男人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肌肤,仿佛化作了扇骨,将他的整个胸膛都撑开成了扇形,血肉撕裂,胸腹间的器官暴露在外。   下一刻,房己看见那名奄奄一息的男人,竟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来。   而那“咔嚓咔嚓”的轻响,则转移到了男人头颅中。   房己,“!!!”   ————   抹月批风门前的小巷内。   奇迹?陆以北拿着手机,看着房己的回复,撇了撇嘴,“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奇迹?是因为我出现了,才有的事情转机好吧?难道我就是奇迹么?”   说话间,她的手机再次震动。   一直小仓鼠:“指引员小姐,怎么办,我感觉我等不了五分钟了,那玩意儿动起来了![视频]”   陆以北一边循着房己发来的位置共享,飞快前行着,一边粗略地看了一下视频,看完微微一愣。   卧槽,这什么鬼东西?   畸变种怪谈?   只见视频中,男人低垂着头颅站在光线昏暗的小巷内,身子抽搐着,胸口像是一张血盆大口一样张开,苍白色的粗壮黏液,在他脏器间交错,他右手垂到地上,末端生着怪异的铲状器官。   那副丑陋而扭曲的模样,让陆以北觉得,畸变种怪谈常年处于怪谈外形鄙视链最底端,不是没有道理的。   灾祸:“亲爱的用户,建议您在等待期间,去Β站搜一个【人类高质量油物】的合集视频看看。”   一只小仓鼠:“那能对付怪谈?”   灾祸:“不能,不过如果支援来不及赶到的话,那能让你度秒如年,感觉上多活了一会儿。”   一只小仓鼠:“好的!”   ————   就在陆以北飞速离开抹月批风后不久。   两道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于路灯灯光下,显露出身形。   “长老,你听到刚才那位姑娘说的话了吗?”萨利赫小声询问道,“她说,她就是奇迹……”   谢姆沉吟了几秒钟,郑重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位王不留行姑娘就是我们要找的圣子了。”   谢姆觉得,他的判断绝对不会错!   他们一路追着“王姑娘”身上那股浓郁的奇迹之花的馨香来到这里。   等待了许久。   虽然只等来了那名栗色长发的少女,并且少女身上散发的灵能波动气息,与之前的王姑娘不同,但是她身上的奇迹之花的馨香却没有改变。   这种堪称奇迹的乔装,以及她的那一番言辞,让谢姆断定,她就是失踪了许久的奇迹圣子无疑!   这波必不可能出错!   “终于啊,我们终于找到圣子啦!”谢姆感叹道。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三股灵能波动从不远处迅速逼近,紧跟着只听见几声风响,便见三道黑影掠过了头顶,追着“王姑娘”离去的方向去了。   “长老,这……”   “……”   谢姆沉吟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正色道,“跟上,先暗中观察,看情况保护圣子!”   “明白!”   ————   另一边,不夜街某座仿古建筑,铺满瓦片的屋顶上。   华桑面无表情地掰着手中的鱿鱼干,一点一点地送到她面前那只毛色纯白的野猫嘴边。   吃完最后一根鱿鱼丝,野猫看向华桑,轻轻地叫唤了一声。眼神有些楚楚可怜,有些委屈。   “喵~!”   “干嘛?”华桑皱眉,“你别想碰瓷啊!这已经够补偿刚才那一下了。”   所谓的“那一下”,是指被她用戒尺,一击将野猫打飞的那一下。   之前在小公园,被“王姑娘”连续拦截了三只千夜纸鹤,都快给她搞魔怔了。   在抹月批风买到材料,重新制作好千夜纸鹤,并顺利施放后,她便一直在后面跟着。   在经过这附近时,看见有黑影掠过,她便毫不犹豫地掷出了戒尺,便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然后便在屋顶看到了满脸委屈的大白猫。   那一刻,她意识到,她遇到了传说中的“碰瓷猫”……   “喵~喵~!”   野猫不停地叫着,滚来滚去,撒娇卖萌,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   眼见着大白猫,翻过了肚皮,华桑突的眼前一亮,旋即沉声道,“哦?是只小公猫呢!”   “喵?”大白猫冲华桑歪了歪脑袋。   “还没绝育吧?野猫要绝育才行呢!走,我带你割蛋蛋去?”华桑认真道。   话音落下,大白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瞬间炸毛,三两下便跑得没了踪影。   这年头,怪谈事件多了,连猫都快成精了!   “呼——!”   目送着那道白影远去,华桑松了口气,重新集中了注意力,准备追着千夜纸鹤的指引,寻她的大师兄去。   然而,她刚直起了身子,伴随着太阳穴一阵抽痛,视线突然一阵模糊。   远处,霓虹灯牌炫目的灯光,像是笼上了一层水雾,在眼前化作一块块斑驳的色块。   她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呼吸却莫名地急促起来。   少顷,眼前的水雾逐渐消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然后……   她看见了她的大师兄。   视线里,吴玉堂早已经面目全非,但华桑认出了他的面部轮廓,也认出了他手中那把,从前片刻不离他身边,此刻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折扇。   “噌——!”的一声,嗡鸣震耳,寒光刺眼。   刹那间,一把样式古拙的断剑,便从视野盲区,闯入了华桑的视线,然后在自上而下,直奔吴玉堂斩去。   华桑认出那一式剑招。   那似乎是《太和君子剑图说》里记载的“御风令”,又有一些细微的不同,那一招比“御风令”粗糙,但同时却又迅猛得多!   快似一阵风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淡青色的轨迹。   “噗——!”   伴着闷响,吴玉堂扬起格挡的右臂,连带大半块已经完全扭曲的右胸,瞬间被凌冽地剑气搅碎,炸开成了一团血雾。   见状,华桑顿时僵在了原地。   从她的视角来看,刚才的画面,感觉就像是她手持着断剑,使着太和君子剑的剑法,斩向了她的大师兄,撕裂了他的身躯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停下,快停下,求你了!华桑心急如焚地想着,急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吴玉堂正遭逢危险。   还因为那种仿佛亲手斩伤了大师兄的感觉,刺激了她尘封的记忆,让她瞬间想起了金花村那些因她而死的村民,心如刀绞,乱了方寸。   下一刻,仿佛是在回应她心中强烈地呼唤一般,她眼前的画面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突然一滞。   “吼——!”   非人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响。   眼前的画面突然间天旋地转起来,然后在混乱中,像是镜面被打碎那样,眼前幻觉一样的画面,顷刻间烟消云散。   华桑看着眼前已经恢复正常的繁华街道,短暂出神。   紧跟着,她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然后循着千夜纸鹤指引的方向,拼命地向前奔去。   华桑突然意识到,就在刚才,她可能一不小心,同时伤害了两个人…… 第六十一章 灵台净业残片的持有者   夜幕下。   不夜街高地起落的建筑物之上,三道黑影追着陆以北离去的方向,不断前行着。   “确定了吗?当真是顾茜茜在调查古师兄?”   “确认无误。”   “哼!那今晚,她就只能跟吴玉堂一起,永远留在这里了,学会的秘密绝不能泄露!”   但闻话音才落,耳边骤起呼啸。   那人猛地回头,便看见一抹好似月牙的银光,直奔他脖颈飞来。   来不及多想,他急忙身形一矮,躲过了偷袭,眼中怒色渐浓。   旋即,身后便传来了“噌!”的一声轻响,一柄波斯弯刀,插.入了房顶的石台之中。   “什么人?!”   那人刚呼喊了一声,便见一老一少两人,飞掠而来,才刚落地,便一言不发地施展着咒式,猛冲了过来。   人狠话不多,遇事儿莽一波,这就是奇迹教团的行事风格!   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自信,剩下的九十分交给奇迹!   于是,刀光剑影刺眼,咒式符篆缭乱。   “该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在猛烈地进攻下,有人发出了又惊又怒的呐喊。   谢姆和萨利赫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继续进攻。   听闻这些家伙想要谋害圣子,他们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干他们!   ————   “嘭——!”空气瞬间压缩发出的爆鸣。   刹那间烈风驰掣,卷了房己和成堆的垃圾,在小巷中翻滚飞舞,菜叶、碎骨、瓶瓶罐罐……各种各样的垃圾,像是子弹一样,无情地碰撞着他的身躯。   与此同时,被一脚正中小腹的陆以北,宛如炮弹一样,自阴暗潮湿地小巷中倒飞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小段弧线。   在开始下落前的那零点几秒里,她的余光瞥见了在视线中只露出头顶的行人们,听见了各种吵杂的声响,刹那回神,瞳孔轻颤。   此刻,看见了相距不到两百米的繁华街道,陆以北意识到,如果在这种地方展开战斗,很有可能会波及无辜。   刚才她赶到这里时,那只怪谈正扑向房己,间不容发之际,她连身后跟着的三股不明灵能波动都来不及管,便挥剑斩下,哪顾得这些?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心念一动,来不及占卜下一次咒式增幅的倍率,陆以北便立刻轻启低声吟诵起了咒语。   “玉楼金阙,铁铸之墙,龙吟,狮咆,虎啸,百丈栏栅,封禁之国,三兽锁缚!”   “奏蟒笛,击鼋缶,月射珊瑚,松生琥珀……封咒五十三,蟒龟琥珀衍!”   熟练的高速吟唱,两道咒式瞬息完成。   “嗡——!”   随着陆以北吟诵完最后一句咒语,空气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金银铜三色光芒一闪而过,像是流星一般飞射向小巷的三个方向,没入墙体之中,消失了踪影。   同时,灵能凝聚而成的琥珀,沿着小巷的墙体,自墙根处迅猛“生长”,将整个小巷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茶色晶体。   两道咒式,增幅倍率皆在两倍以上,在完成咒式施展的瞬间,陆以北只觉得一阵灵能剧烈消耗的虚弱感袭来,浑身发软,一时间没有了余力去调整平衡,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做起了抛物线运动。   “嘭——!”   在陆以北重新坠入小巷的瞬间,茶色晶体在小巷上方弥合在一起,发出一声低沉闷响。   在短短两秒的时间里,这条大约五十米长的小巷,就被陆以北用咒式,与不夜街的主干道隔绝了开来。   我封印我自己,这种是还真是头一回干!陆以北想。   “嘭——!”   娇小的身躯坠落在地,旋转、翻滚、弹跳。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动荡,五脏六腑错位了似的,在身体里碰撞。   然后。   抓住了身体再次弹跳腾空的瞬间,陆以北顺势一剑刺入了地面,双腿灵活地向后一踏,伴随着一阵金属撕裂之音,在地上划出一道沟壑,终于稳住了身形。   风停了。   在一阵“叮叮当当”的闷响声中,房己和那些漫天飞舞的垃圾一起,脑袋朝下,像是夯土的木墩一样,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在面部与冰冷潮湿的地面接触的瞬间,房己清晰地听见了“咔!”的一声轻响,通过骨骼传入了他的耳中。   紧跟着,他便感觉到腰部脊椎脱臼处,传来一阵热流,火辣辣的,却又像是热水烫过一样舒服。   他那脱臼的脊椎,在无数垃圾碰撞,以及与地面的亲密接触下,竟然奇迹般的回到了原位。   “诶!?我能动了!”房己站起身来,发出惊喜地声音,然后看向前方,拦在他和那只怪谈中间的少女,愣了一下,弱弱地试探道,“姑娘,请问你是指引员小姐请来的救兵吗?”   陆以北,“……”不是,我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那,那东西太可怕了,我现在能动了,要不咱们赶紧跑吧?”   “……”   虽然你这种行事风格我非常喜欢,但这次真不能跑!   这要是跑了,旁边街上的路人,就要遭殃了……   所以,不仅不能跑,还要送那鬼东西“击杀、火化、扬骨灰”一条龙服务才行!   陆以北想着,张了张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前方传来的低沉咆哮给打断了。   “吼——!”   低吼声夹杂着破响,像是拉动破旧的风箱。   循声望去,那只怪谈被剑气搅碎的半截胸膛,不知何时已经修复了大半,伤口处不断有粘稠的苍白液体缓缓涌出。   那些液体近乎沸腾地翻滚,发出粘稠的声音,修复着它的身体。   伴随着身体,它如鬼魅一般在光线昏暗的小巷中穿行,疾驰而来,时而匍匐,四肢并用,时而短暂腾空,似飞鸟般前窜,速度快得惊人。   见状,陆以北目光一凝,锁定了那只怪谈。   然而,预判念头却没有如她所期待地那样,在脑海中浮现,在注视着那只怪谈时,她的视线像是被某种诡异地力量拉扯着,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怪谈手中的破损折扇。   就好像那把折扇才是它的本体一样……陆以北莫名地闪过了,这种奇怪的念头。   啧,既然无法精准拦截,那就只能火力覆盖了!   陆以北想着,足尖猛地一踩地面,身形飞退向小巷尽头的同时,一手抓住了房己,一手掏出了三枚炼金脏弹,扔向了迎面追来的怪谈。   “护住脑袋。”   陆以北对房己低声说了一句,紧跟着余光瞥见了房己双手抱头的瞬间,她便立刻引动了炼金脏弹上留下的掌印。   “轰——!”   剧烈的爆响骤然迸发,赤红的火光顷刻间吞没了整条小巷。   恐怖的风压卷着惊人的热量席卷,封住小巷的咒式光芒闪烁,不时有裂纹浮现,细小的电弧掣过表面,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一股祸水和炼金残渣爆炸时产生的古怪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房己只吸入了一丁点,便在强烈的致幻效果和微弱的世界恶意侵袭下,两眼一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晕厥了过去。   在丧失意识地前一秒,他仿佛看见了深邃夜空里的漫天星辰。   “呼——!”   凝望着前方的火光,陆以北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一眼房己,微蹙了一下眉头。   怎么就晕了?这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一点吧?   算了,只要没死,就问题不大!   从房己身上收回视线,陆以北看向前方尚未消散的火光,趁着炼金脏弹爆炸,暂时拖延住了那只怪谈,思维电转,分析起了此刻的情况。   那只怪谈的灵能波动大概有0.8新兔,四舍五入就是B+到A-的样子,并且有着不俗的自愈能力……   刚才它偷袭我的时候,不仅肉体爆发出的力量很强,并且还引动了空气压缩、爆炸,很有可能具有操控气流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华桑那家伙,为什么要阻止我击杀那只怪谈,但她很有可能再次影响我的行动,还有之前跟着我那三股来路不明的灵能波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现身,不得不防……   两种封禁咒式虽然已经经过了增幅,但承受四到五枚炼金脏弹爆炸就已经是极限了,不能使用威力过强的能力……   “……”   BOSS高伤高回血、不定时出现的“冻结”DEBUFF、随机精英怪乱入、锁技能……   这™都是些什么阴间“词条”?   这要是放在《恋与魔法少女》里,策划的母亲,早就被暴躁老哥们叉出去,流放到柯伊伯带了!   陆以北并不认为,三枚炼金脏弹就能击杀那只怪谈,在赶到这里的时候,她就用灵觉探知过了,那只怪谈的灵能波动大概有0.8新兔,四舍五入就是B+到A-级的样子。   虽然炼金脏弹已经经过了好几次升级,杀伤力提升了不少,还附带减防减幸运的DEBUFF效果,但是想要击杀A-级的怪谈,还是太勉强了。   主要是当量不够。   换成【花千树】或是新造的【从天落】的还差不多。   “……”   所以,只能想办法逃课了!   等爆炸的温度下降到能够承受的时,趁着那家伙还没回过神来,用【王权】震慑,让它出现短暂地僵直,然后用钧天奏,瞬间结束战斗。   那样的话,只要尽量将剑气压缩在一道直线上,就算咒式被剑气撕裂,也不至于产生大范围杀伤,波及无辜。陆以北想。   在规划好下面的行动方针后,她警惕性没有放松一丝一毫。   毕竟,能够让她一次性用上大半能力的敌人,已经非常非常棘手了,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   然后……   前方,小巷中的火光开始消散了。   就是现在!   陆以北心念一动,踏步上前,蹬腿发劲,身体一闪,好像离弦之箭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贴近到了那浑身焦黑的怪谈面前。   在抬头看向比她高出两个头的怪谈的瞬间,淡金色的光辉闪过她的眼眸,辉煌庄重的气息扩散。   捕捉到怪谈的身躯出现了短暂地僵直,她手腕一转,舞出一道璀璨的剑花,毫不犹豫地送出了手中那柄被天赋技能点燃的灵台净业。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高浓度压缩天赋技能附魔版!   “咻——!”   一剑送出,灵台净业正中怪谈的胸膛,从其背部透出,伴着“咻!”的一声刺耳尖啸,炫目的赤色剑气,自灵台净业末端激射而出,撞击在了小巷另一端的咒式上。   刹那间,咒式似镜面般崩溃,金、银、铜、茶四色流光,在小巷中乱窜。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几个熊孩子,在小巷里把闪亮的灯球,当足球踢一样。   无声无息地,剑气自内向外地搅碎了怪谈的身躯,被自灵台净业刺出的伤口处,开始破碎、粉化、消散。   仿佛被吞噬了一般,那魁梧的身躯,顷刻间便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和一条手臂,坠落在了地上。   注视着那通过粗壮的白色粘稠物质,连接在一起的头颅和手臂,陆以北的眼波突的轻颤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哟?就算是要害藏在菊花里,也该不行了吧?   诧异地发现,那只怪谈在身躯被剑气破坏了八成左右,灵能波动却只减弱了少许后,陆以北心头一惊,瞬间握紧了灵台净业,毫不犹豫地送出剑锋,就要完成正义的补刀。   然而。   就在剑锋即将触碰到那只怪谈头颅的刹那,一道黑影突然闪过,拦截住了灵台净业的去势。   “叮——!”   金石碰撞之音乍现。   陆以北手心被震得发麻,盯紧一看,瞳孔剧震。   那宛如黑铁的色泽,没有明显刻度的长尺状造型,不是清霁描述中的灵台净业残片又是何物?   陆以北顺着那只紧握戒尺的白皙小手向上看去,在看见那张未施粉黛、面露愠色的精致脸蛋时,愣了一下子,然后逐渐明白了一切。   灵台净业的残片竟然就华桑手上?   那我费那么在劲去大纯阳宫里,探索了半天,岂不是探索了个寂寞?   这么说起来,我跟她出现“窜频”,会不会是她长期贴身持有一部分灵台净业的缘故呢?   陆以北正想着,华桑质问的话语传入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师兄?”   陆以北,“???”   那鬼东西你师兄?   大纯阳宫已经有教无类到,连怪谈弟子都收了吗?   你看我这种可爱又迷人的怪谈,有没有机会?   她一边想着,一边视线越过华桑,向她身后的怪谈看去,然后便看见了一颗人头缓缓地飘了起来,目光阴沉的注视着华桑背影,举起了那只与破损折扇相连的手臂…… 第六十二章 这你不解释一下吗?   晚上十点零八分,大纯阳宫。   夜色深沉,新月的光辉透过云层,倾泻在起伏的山间,伴着山间的薄雾,如青烟般蔓延。   蔓延到悬崖峭壁上,茂密树冠上,古色古香的建筑上,将一切事物都染上了一抹清冷,远处传来镇山神兽沐浴月光游过水面的轻响。   到了这个时间,大纯阳宫内几乎已经看不见弟子们的踪影了,赤离殿后的山道上,照明的石灯台散发着昏黄火光,连成一条线,通向后山。   付辛夷沿着清幽宁静的山道,拾阶而上,不时神色紧张地回头张望。   良久,攀上了山头,来到后山附近的一处断崖旁,她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只纸蝉仙,奋力地向着断崖之中一掷。   ……   早些时候,在清徽殿遭遇了纸蝉仙袭击后,怀着对陆以北身份的怀疑态度,她并没有按照陆以北的嘱托,将纸蝉仙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而是暂时将纸蝉仙收了起来,然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家师父。   在她看来,如果陆以北真是冒充掌教真人师姐的贼人,那她手中的纸蝉仙,说不定能成为追捕贼人的线索和证据。   然而,当她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青霞子后,不安地等待了许久,等来的却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青霞子对她讲,“掌教真人没说绝绝子前辈是他的师姐,也没说不是。但是为师把情况告诉掌教真人后,他老人家竟兴奋得面色微红,身子微颤,还让我嘱咐你,下次再遇到绝绝子前辈,要以礼相待。”   “想必绝绝子前辈就算不是掌教真人的师姐,只怕也跟掌教真人关系匪浅。辛夷,她老人家跟掌教真人是同时代的人物,你下次再遇到,可得跟她好好学习请教。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呐!”   ……   就这样,冒牌货在付辛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变成了绝绝子前辈,而她手中原本打算当做线索和证据的纸蝉仙,也就成了烫手的山芋,送走自家师父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后山。   目送着纸蝉仙,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不断下坠,直至变成一粒白点,最后被云雾吞没,消失在了视线里,她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呼啾——!”   要说咱们大纯阳宫什么地方,最偏僻,人最少,那一定是后山了。   将纸蝉仙扔在这里,也算是完成前辈的嘱托了吧?   下次再遇见到绝绝子前辈,就稍微请教一下她的修习方法吧!   付辛夷想着,伸了个懒腰,愉快地转过身去,沿着山道,优哉游哉地向着清徽殿走去。   漫漫长夜,何须睡眠?!   时间尚早,她还得赶回清徽殿,继续学习。   ……   就在付辛夷转身离去后不久,悬崖之下,一道巴掌大小的白色身影,宛如鬼魅一般,沿着陡峭地山壁,向上飞掠,转眼间便爬了上来。   伴着“嗖”的一声轻响,一只苍白的小纸人,稳稳地落在了悬崖边的空地上,看着前方茂密的树林,抬起短粗的小手,挠了挠又大又圆的脑袋。   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仿佛是跟家长走散的小孩。   片刻后,它像是终于做出了决断一样,发出了“叽!”的一声轻呼,迈开步子,向树林深处飞奔而去……   ————   痛!   剧烈的疼痛!   吴玉堂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在阴暗潮湿的小巷里醒来后,他感受到了一阵几乎让他再度晕厥过去的疼痛。   那是,仿佛身体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样的剧烈疼痛。   他视线下移,向着自己的身体看去,瞳孔顿时一缩。   他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颗头颅和一条手臂,通过粗壮的苍白黏液相连。   紧跟着,看见了手中那把破损的折扇,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茫然地环顾四周,在压抑地沉默中,他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一抹凄苦的笑容。   原来,我已经变成怪物了……他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眼前有什么肉眼无法捕捉的虚幻事物破碎了。   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虚幻而混乱的低语声,那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促使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条,不知道是否还属于他的手臂。   四周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变得粘稠而诡异。   低语声是从那把破损的折扇上传来的,一道黑色的旋涡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折扇之上,其中无数虚幻的畸形肢体延伸而出。   那些虚幻的肢体,攀上他的头颅,钻进他的体内,沉入他的意识,然后拉扯着他的灵魂,扯进黑色旋涡最深处去,他完全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逐渐消散。   渐渐地,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那把破损的折扇才是这具残破身躯的主宰者,而他,只不过是折扇的附庸,甚至于只是它的一件工具。   虽然他也意识到了这种想法非常诡异非常不正常,但是从那些虚幻肢体中涌出的力量,不断地消磨着他反抗的意志,仿佛让那种想法,深深地扎根到他的灵魂里。   他眼瞳中的光彩渐渐熄灭,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仿佛有一道温暖而慈祥的光在前方等待……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师兄?”   就在吴玉堂的意识即将完全沦陷的瞬间,一声娇喝传入了他的耳中,他那麻木无神的双眼,突然恢复了些许清明。   循声望去,看见了华桑的背影,他愣了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初入大纯阳宫山门时,师父摸着他的脑袋,对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第一个徒弟哦!作为大师兄,你可得好好努力,给师弟师妹们做个榜样。”   他想起,其他同门排挤华桑时,他因冷眼旁观而遭到了师父的训斥,“我知道华桑可能有些不正常,可那也是你的师妹!作为大师兄你应该保护她才对!不只是华桑,所有师弟师妹你都该好好保护!”   他想起,华桑一剑砍掉了初代掌教雕像的脑袋,来找他帮忙隐瞒,他微笑着答应下来,然后发现华桑偷偷把责任推到付辛夷身上,又帮付辛夷求情的过往……   ……   我真的很想好好保护他们,给他们做榜样,就像是真正的兄长一样。   但是,他们太优秀了,我即便再努力,也只能看着他们一点点追上我,将我超越,最后远远地甩在身后。   师父,我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我天资有限,想要继续保护他们,继续变强,只能借助外物了不是么?   吴玉堂想着,用最后一分清醒,控制着身体,缓缓地抬起手臂,挥向了华桑。   ————   眼见着那只剩下头颅和手臂的怪谈,漂浮起来,向着背对着它的华桑扬起了手臂,陆以北的瞳孔微微一缩,惊呼出声,“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那怪谈,手臂卷起骇人风压,掀飞了华桑。   那一击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打飞人而不伤人。   华桑倒飞出去,撞在小巷的墙壁上,手中戒尺“当啷”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掀飞了华桑,那怪谈来势不止,顷刻间便突进到了陆以北面前。   是冲我来的?陆以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举起灵台净业护在身前,   那怪谈,驻足在她的身前,竟猛地扬起手臂,用力地将那把破损的折扇,砸在了灵台净业的剑锋之上。   “当!”   第一下。   折扇的扇骨上裂纹浮现,污秽不洁的灵能波动扩散。   见状,陆以北微微一愣,她完全无法理解那怪谈的行为。   “当!”   第二下。   折扇破碎,木屑散落。   有什么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伴随着折扇破碎,爆了开来,发出“噗噗”的闷响,苍白粘稠的液体,四处飞溅。   陆以北,“!!!”   这怪谈,是在自杀?难道说那把折扇才是它的本体?   所以说,我刚才几乎将它的身体完全摧毁,它的灵能波动才会几乎没有衰减么?   这一瞬,陆以北突然相信华桑说的,这怪谈是她的师兄了。   “当!”   第三下。   已经空无一物的手臂砸下,灵台净业的剑锋,却仿佛斩在了什么极度坚硬的物体之上,剑身剧震,陆以北只觉得虎口发麻。   紧跟着,伴随着双眼微微灼热,她的视线中有什么如同梦境一般的东西,破碎了。   幻觉似的,她听见了一阵低语。   “祂知道一切秘密,因为祂窥视,从风,从水,从每一个分子,无从隐瞒,无从蒙蔽,无从躲避,血肉消亡,而祂将永存……”   下一刻,那怪谈身上所散发的不俗的灵能波动,便像是烛火被吹灭了那样,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咚!咚咚咚——!”   吴玉堂的头颅掉落在地上,向阴暗的角落滚去。   一旁的华桑,见状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的冲上前,一把将那颗血肉模糊人头抱在了怀中,然后猛地回过头来看向陆以北,目呲欲裂。   陆以北,“……”不是,你凶巴巴地看着我干嘛?你师兄是自杀的!   这种情况,不是跟冲出马路自杀,结果真被车撞死了一样么?   虽然我多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你真要赖我的话,就有点儿过分了吧?陆以北想。   空气中的水气骤然浓郁,让人窒息。   华桑双目死死地盯着陆以北,抱着吴玉堂的头颅,缓缓站起身来,正要向前,就在这时,她怀中突然传来了吴玉堂气息虚浮的声音。   “师妹……这,这不怪她,是我自己……”   闻言,华桑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自家师兄的意思。   她低头看去,只见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庞上,勉力地挤出了一抹笑容。   “我……我已经回不去了,继续下去,只会……只会害人害己,严格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谢她……”   “师兄你……”华桑皱眉,心中的怒火逐渐熄灭,随着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回想起师兄刚才那副可怕的模样,以及浑身散发着的混乱污秽的灵能波动,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道,我真的误会那位姑娘了?   “对不起,师兄没能给你们做,做好榜样,我不该去接触秘学会的,他们说……借助外物增强实力,不,不算懈怠,不算懒惰,我相信了,但……我错了,借助和依赖……是不一样的……”   又是秘学会?陆以北闻言皱了皱眉。   大纯阳宫里藏着这种邪门儿的组织,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这里边儿该不会是,掌教真人就是邪教头子的套路吧?那房己去调查,岂不是必死?   “……”   秘学会?   那是什么?   华桑不解地想着,张了张嘴还想要追问些什么,却发现吴玉堂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灵能,生命彻底枯竭,没了气息。   双眼瞪得浑.圆,死不瞑目。   看着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大师兄,变成了现在这样,华桑长久的沉默。   这时,陆以北上前两步,打破沉默道,“呐!听见了吧?你师兄的死跟我没关系啊!”   “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看见他正在袭击那边晕过去那位姑娘,才出手的,严格说起来,我还算乐于助人的热心群众呢!”   华桑看了一眼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平静道,“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   虽然她嘴里这样说着,但是她心中却没有完全相信陆以北的话。   这位姑娘,如果只是偶然路过,她又怎么可能看见那些诡异的景象呢?其中必有蹊跷!   “正常!年轻人冲动是很正常的,可以理解。”陆以北摆了摆手,大度道,“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不管她信没信,都得赶紧开溜才行。   跟她那种奇奇怪怪的“窜频”现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肯定会暴露的!   灵台净业残片的事情,只能回头再做打算了,反正已经知道,就在她身上,获取难度比在大纯阳宫里瞎找,下降了不知道多少倍。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转身要走,华桑突的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你为什么会使用我们大纯阳宫的剑招?你刚才使用的那招,是太和君子剑里的,邀天华对吧?”   在陆以北刺出最后一剑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了。   神特么邀天华!那是钧天奏好吧?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正盘算着该怎么回答华桑的问题,就在这时,一声嗡鸣突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灵台净业和华桑手边的戒尺,竟同时震颤了起来。   陆以北一手按住灵台净业的剑身,极力地想要控制住它的震颤。   然而……   根本控制不住!   她感觉此刻手中的断剑,就像是到了交配季节的雄性孔雀一样,拼命地想要诱惑那最后一块残片,跟自己融为一体。   华桑看了看手边的戒尺,又看了看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问道,“热心群众小姐,你的剑好像在勾引我的戒尺,这你不解释一下吗?”   陆以北,“……” 第六十三章 嘿嘿,你都看见了吧?   夜深人静,大纯阳宫后山。   清夜薄雾月色如银,无处不可照及,山上树林在月光下洒落暗影,草丛中虫鸣繁密如落雨。   突的虫鸣戛然而止,旋即便见一道小小的白影一闪而过,穿过草丛,掠过树梢,在如镜的寒潭上,划开道道涟漪,最终消失在了,那一座错落着大小石窟的小山之中。   这一只小小的纸蝉仙,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又该去向何地,只知道按照主人既定的指令,茫然前行,前行……   ————   解释一下?这你让我怎么解释?陆以北看着神色凝重到让人感觉有些可怕的华桑,思维电转,盘算起了应对的方案。   这姑娘机灵得一批,有的时候看上去反应迟钝,那只是她懒得做出反应而已,现在牵扯到她贴身的戒尺,情况肯定就不一样了……   想用鬼话蒙混过关,恐怕不太好使,之前在大巴车上就已经被识破过一次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说真话,嗯……排列组合后,稍加修饰的“真话”!   陆以北想着,柳眉一横,冷哼一声道,“哼!我绝绝子做事,何须向你这小辈解释?”   反正这名号都说出去了,不用白不用,运气好的话,还有付辛夷帮忙背书呢!   陆以北想着,继续发难道,“你们大纯阳宫现在的弟子,都是这般无礼的吗?张淮南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说话间,她毫无保留地释放出灵能波动,裹挟着微弱的【王权】的力量,向华桑压了过去。   骇人的灵能波动骤然降临,华桑顿时感觉像是被丢进了火炉之中一般,肌肤隐隐传来一阵灼痛。   这灵能波动……A+级么?嗯,在A+级里面应该也是顶尖的存在!   虽然看起来有几分虚张声势,却也不是我能轻松对付的……   不过,她还提到了掌教老头的名讳,或许跟掌教老头是旧识?应该不用正面交手吧?毕竟,无论是打架,还是单方面挨揍……都很累!   【王权】的轻微震慑效果,让华桑对面前少女的灵能波动等级,出现了偏高的错误判断,情绪不由自主的紧张了几分。   “这位……绝绝子前辈?”华桑冲陆以北拱了拱手,“我并非在质问您,只是在请教而已,说与不说,都是您的自由,但我也有必须过问的理由。”   虽然跟比自己强的人纠缠这种事,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浑身难受,并且大师兄刚出了意外,有许多后事需要料理。   但是抛开那柄戒尺是大纯阳宫的重宝不谈,就说里面还住着差点儿跟她义结金兰的好友,她便没办法置之不理。   说得好听!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说么?陆以北腹诽着,面无表情道,“也罢,既然你问了,我就卖张淮南一个面子,稍微回答你几句。”   “不错,我确实跟你们大纯阳宫有几分渊源,我曾跟着你们大纯阳宫前代客卿长老清霁学艺多年,算是他的徒弟。”   这可是真话,就算让持有“獬豸”权能的灵能力者或怪谈来分辨,那也是实打实的真话!   虽然被老祖宗知道了,可能会当场裂开来,但是我不说,他老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呢?陆以北想。   华桑,“???”   真的假的?   清霁前辈,竟是大纯阳宫的前代客卿长老?   这位少女,是他的徒弟?   “敢问前辈,您说的清霁,是哪两个字?”华桑试探道。   陆以北瞥了一眼华桑,淡淡道,“雨止雾散,天气晴朗,清霁。”   听到面前少女此番言语时,惊讶感瞬间在华桑心中爆了开来,让她顿时对少女的信任,提升了两三个等级。   在清霁自己回想起来之前,她都不知道清霁的姓名,少女不仅说出了清霁的名字,还清楚了说明了名字的由来,必然跟清霁关系匪浅。   如此说来,她手中那柄断剑……华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戒尺,又看了看陆以北手中的断剑,皱起了眉头。   这时,陆以北忽然开口道,“没错,我手中的断剑和你手中的戒尺,曾经都是清霁所持之物,出现共鸣,大抵也是源于这种羁绊。”   断剑和戒尺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灵台净业,是老祖宗的配剑,说是他所持之物,这很合理!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道,“哼,现在明白了?若不是看在张淮南的面子上,我今日定要将师尊的东西收回手中不可,现在嘛……”   “拿好你的东西,带着你的师兄,滚蛋吧!”   “……”华桑沉默了几秒钟,一言不发地冲陆以北拱了拱手,俯身抱起吴玉堂的头颅,转身向小巷外走去。   目送着她转身离去,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紧跟着扭头看向一旁昏睡不醒的房己,不禁微微一愣。   卧槽,她怎么把房姑娘落下了?人家长得挺可爱的,存在感就这么低?   该死,这下怎么处理呢?也没办法让华桑把她带走啊!“绝绝子前辈”没道理会知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是春季进修班成员的。   可是,就这样把她扔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小巷里,搞不好会延伸出什么不可描述的剧情啊!   就在陆以北因为房己头疼之际,刚走出去没几步的华桑,开始思索了起来。   她的说法虽然有一些小漏洞,以及不少需要求证的地方,但如果大部分都是真的,那也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以她的实力,想要从我手中硬抢戒尺,也有很大概率成功,她却就这样让我离开了……虽然这也有可能是忌惮掌教老头的缘故。   不过,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解释不清楚,那种感官错乱,看见幻象的情况,并不是今天才第一次出现,而是早在花城就出现过了……   等等!花城?   华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脚步一滞,猛地回过身,发出了一声轻呼,“陆以北!前辈,您认识陆以北对吧?”   闻言,陆以北身子一僵,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   什么鬼哟?   你就算能联想到“陆以北”,也不该这么快吧?   你™是天眼玩家吗?当心我给你叉出去哦!   就在陆以北吐槽之际,华桑继续道,“我之前听说陆以北的身边跟着一位前辈高人,想必就是您吧?”   这位前辈时常跟陆以北待在一起,让陆以北跟断剑时常接触,从而生出了某种联系。   随后断剑和戒尺发生共鸣,导致我在花城的时候,跟陆以北之间出现了感官错乱……   这样一来,这位前辈为什么会偶然经过这里,就解释得通了,因为陆以北就在石州城市区!嗯,整件事情经过,应该就是如此。华桑想。   陆以北,“……”   虽然不知道你是听谁说,我身边有一位高人前辈跟着,但是……   “没错,正是如此!”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告知。”华桑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华桑便再次转身向小巷外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后,脚下突然加速,身形连闪几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离去的背影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沉重和急切。   悲伤这种情绪,通常都具有很强的延时性,或许当时不会发作,但却会持续对人造成影响。   之前戒尺突然出现异常,暂时让华桑没有对吴玉堂的死表现出悲伤,现在事情了结了,她的心绪便逐渐开始受到了影响。   她急切的想要赶回大纯阳宫,将今夜经历的一切,以及大师兄临终前的那番话,告诉青霞子。   目送着华桑走远,陆以北刚送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房己,盘算着怎么处理她,就在这时,她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一阵青白。   “卧槽!付辛夷那家伙,到底把纸蝉仙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透过纸蝉仙传递来的视野,她看见了一张苍老的,挂着怪笑的脸,相当吓人。   ————   片刻之前。   在大纯阳宫后山那一片大大小小的石窟中,有一座毫不起眼的洞窟,名曰揽月洞。   揽月洞位于后山靠近山巅处,向北开门窗,是坐南向北的格局,不适宜一般人选取,但却格外适合像张淮南这种,灵纹与主掌壬癸之法的五炁天君有着密切联系的灵能力者。   有言道:“落阳已逝,月阴初起,北方属水,助盛阴柔之气,故向北而坐,可收敛補阳气,得阴阳相生,气息绵长之效。”   持有水系灵纹者,灵能波动等级到了一定水准后,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下,有潜移默化地补全灵纹和增补气息的功效。   不过,对于张淮南而言,这些功效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他对自身灵纹所对应权能的掌控,早在十数年前就已经达到了九成还多的地步。   事实上,无论是灵能力者绘制灵纹,还是怪谈继承某种权能,都不可能获得百分百的权能,根据个体差异,权能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稀释。   想要获得百分百的权能,除非像是句萌那样,利用权能转换的契机,获得独属于她的全新权能。   所以,能掌控超过九成的高等级怪谈权能,已经相当可怕了。   若是将补全灵纹的过程,比作往气球里灌水,到了张淮南这种程度,再想往里加“水”,稍有不慎就会撑破气球,瞬间爆炸,彻底失控。   时至今日他仍旧选这一处石窟,作为闭关之所,大抵只是习惯使然。   揽月洞内,绘制着以月华驱动的固化咒式的屋顶下,张淮南坐在按摩椅上,双脚泡在电热恒温脚盆里,左手夹着烟卷,右手把玩着手指陀螺。   在他面前的长书桌上,摆放着大瓶的可乐、精酿啤酒、用饮水机桶盛放的珍珠奶茶,几本小说和漫画堆在一起,被一台SWITCH压着,短剑、长刀、填装着炼金子弹的银色手枪等杂物,被安置在书桌一角。   在他的正前方,五部大屏手机置于支架上,呈现扇形分部,分别播放着电竞赛事录播、霸权新番、某位流量偶像的综艺、某位人气颇高的虚拟偶像直播、以及美女主播热舞。   他的视线,来回扫过五部手机,最终还是停留在了白花花的修长双腿和卖力扭动的腰肢上,然后会心一笑。   啧,好一个为老不尊的掌教真人,丢人!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像是在反驳着什么似的,张淮南自言自语了一句,迅速地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说这种话,多少有点狡辩的嫌疑,但事实上,他平日里的闭关生活并不是这样的。   日初出演咒练武,及日中读书抚琴,顶多在入夜后,看一看某个神秘的直播网站,通过弹幕指点一下,那些卷入直播怪谈事件的倒霉蛋。   这些,才是他平日里闭关的日常。   而此刻揽月洞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他今天开始闭关之前,让自己的弟子灵矶子,偷偷送过来的,只为亲自体验。   真的!   ……   良久。   张淮南掐灭了手中的烟卷,抱起精酿啤酒,牛饮了几大口,然后盯着桌上的各种物品,慢悠悠地捋着胡须。   他向来觉得,一个人是勤奋进取,还是贪图享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算是顺应本心,都没有太大问题。   有言道,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有答案。   弟子们愿意怎么做,都是他们对自己人生的选择,最终也将自己承受结果,师长可以引导,但无需强行干涉,这种事情向来堵不如疏。   无论他们是想成为镇山的虎、善战的狼,还是混水的鱼、一动不动的龟都可以,只要不做襟裾的牛、害群的马就行。   甚至搅屎的棍都可以理解,毕竟X取向这种事情,是他们的自由。   所以,张淮南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可能会对弟子们产生影响,但并不在意。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没有任何权能附着的情况下,这些东西是怎么威胁到弟子们性命的。   “奇怪,太奇怪了……”   他几次起卦占卜有关秘学会,得到的结果,都是这些意义不明的物品,很是奇怪。   起初他也怀疑过,有怪谈将自身权能或是分身附着在那些物品之上,在利用灵觉探知过那些物品后,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如果真有某种权能存在,他一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毕竟像是霾天神和瘟太岁那种,能将权能附着在一粒尘埃,或是一个细菌细胞内的手段,都逃不过他的双眼,甚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网络怪谈,他也能感应一二。   不过,张淮南并因此掉以轻心,探知不到不代表绝对不存在。   他每次起卦时,卦象每一步变化过程,都在不断向他传达着危险的信息,透露着诡异的宁静和沉沉的死气。   沉沦其中者,非死即伤,甚至于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更何况,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各种各样权能诡秘莫测的怪谈层出不穷,出现能将权能附着在比细菌更渺小的事物上的怪谈,也很正常。   毕竟,“千年虫”都能成为怪谈。   “说起千年虫……”张淮南抚须,若有所思地说着,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三枚铜钱,针对陆以北来到大纯阳宫一事,顺手起了一卦。   卦象未变,与上次和上上次一样,仍是损卦,乃损中有益,益中有损之象。   “哦?如此便好。”   同样的占卜,在陆以北前来大纯阳宫之前他便进行过一次,他在托司夜会另一名守护者——无字书找上虚无发布悬赏任务,引导陆以北混进秘学会的时,又进行了一次。   三次占卜的结果,没有改变分毫。   这说明,这样的举动,对陆以北并不会产生太大影响,改变的或许只有大纯阳宫,最后得到的是一蹶不振,还是少损而为益的结局而已。   张淮南凝望着桌上的三枚铜钱,突然间生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难道说,卦象中的“损中有益,益中有损”本来指的就是,陆以北来到大纯阳宫,引得蛰伏已久的秘学会浮出水面,造成混乱,从而露出马脚?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嘿嘿,突然有些期待那小子,搅浑这潭死水,让它翻涌起了。”   陆以北搞事情的能力,张淮南还是非常放心的,他们老陆家,有着清霁优秀的遗传基因,每一代人或多或少都带点儿事儿逼体质。   更何况陆以北还是背负着那种命运……   别说秘学会了,放眼整个苍穹之下,大概没有他坏不了的事儿吧?   张淮南保守地想着,突的一阵细碎的响动,从窗外传来,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打断了他的思绪。   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如同鬼魅的白影一闪而过。   见状,他微蹙了一下眉头,念头一动身影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揽月洞里。   一秒钟后,他再次出现在揽月洞里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只小小的纸蝉仙。   “纸蝉仙?谁做的?还挺可爱!不过……”   “嘿嘿,你都看见了吧?刚才我在揽月洞里,抽烟喝酒按摩看美女的事情。”   虽然张淮南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这里的事情,能不传出去最好别传出去,毕竟有损他身为掌教真人的威严。   陆以北,“……”没看见,完全没看见,我这就让它自爆!   “哦?想自爆吗?那可不行啊!”察觉到手中的纸蝉仙开始升温,张淮南轻呼了一声。   说完,他心念一动,便用催动了灵纹,用权能将整个纸蝉仙包裹了起来。   下一刻,纸蝉仙体内,炼金脏弹上,正在迅速升温的掌印便瞬间熄灭了。   “现在,让老夫来看看,到底是谁在操控你!”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紧,下一刻她便感觉到,有一道猥琐的视线,仿佛从遥远的虚空投射而来,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   中华点子鸽   感冒了,有点发热,在医院一时半会儿走不掉……今日鸽了,明日尽量多更一点。 第六十四章 除非出现奇迹!   利用纸蝉仙作为枢纽,距离不再是隔阂,张淮南和陆以北,一种微妙的方式完成了对视。   张淮南,“……”卧槽!这姑娘怎么拿着灵台净业?刚才我干那些事儿,该不会都被清霁师兄看见了吧?   地铁、老人、手机.JPG   陆以北,“……”卧槽!这老头不是玄武坪上卖瓜那位吗?纸蝉仙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缩墙角害怕“顾茜茜”限定.JPG   短短不到一秒钟的对视,让两人都大受震撼,心生畏惧。   “呃,前辈好。”   “嗯,你也好。”   尴尬地对话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挪开了对视的视线,再度陷入了沉默。   ————   陆以北,“……”   她觉得,付辛夷根本没有按照她的嘱咐,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把纸蝉仙扔掉,而是直接拿着纸蝉仙,把她给举报了!   脑海中浮现起自己成为大纯阳宫看板娘,并且每天的口粮只有生瓜蛋子的未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啧,没想到付辛夷那种眉清目秀的学霸,背地里竟让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这东西搞不好就是传说的【黑帝】,我不仅没可能看他表演吃瓜了,搞不好还会反过来,被人家按着脑袋喂瓜吃。   这下麻烦大了!   ——————   张淮南,“……”   刚才看见这姑娘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觉得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下,便想起自己在司夜会最新一期的特别关注名单上,见过这姑娘。   那是一份类似于通缉名单,但又有着些许不同的特殊名单,名单上几乎都是独行灵能力者。   他们大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从某种角度来讲社会安定是潜在的威胁,但同时又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想要,或是曾经制造成过灵能袭击事件。   有能力做,不代表一定会做,所以只是特别关注,防患于未然。   而那份名单的末尾,第九十七位,顾茜茜的名字赫然在列。   灵台净业在顾茜茜手中,并且她还会制作纸蝉仙,想来跟陆以北必然关系匪浅,大概跟华桑一样,是陆鸣给那小子的姻缘。   她要是把刚才透过纸蝉仙看到的东西,告诉陆以北,陆以北在告诉清霁师兄的残魂,老夫的境遇只怕会变得,像当初清霁师兄发现我偷看前代掌教的日记一样,相当艰难。   这下麻烦大了!   ————   沉吟了片刻,张淮南神情忽然变得慈祥起来,微眯着眼睛笑道,“小姑娘,陆以北呢?”   “!!!”   听闻此言,还未想到如何应对眼下这种情况的陆以北,身子微微一颤,心生慌乱。   不是,这老东西啥意思啊?   他已经看穿我的伪装了?   还是说,他从玄武坪那会儿开始,就一直在监视我,根本什么都知道,现在是在暗示我自己交代,坦白从宽?   等待了片刻,见陆以北不说话,张淮南继续道,“顾茜茜,你叫顾茜茜对吧?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跟陆以北关系不一般。”   陆以北,“???”   等会儿?不对劲!   他没认出我来,还把我当成了顾茜茜么?   既然这样的话……在下顾茜茜,有何贵干?   “陆以北现在不在附近,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吧?跟我说和跟他说是一样的。”陆以北道。   “不在么?”张淮南看了一眼少女手中的断剑,暗暗地松了口气,“不在就算了,之后你也别告诉他,有关于我的事情。”   陆以北愣了一下,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   没错,我都知道了!   虽然暂时不清楚,知道这些有什么卵用就是了……陆以北想。   “对了,顾茜茜。”张淮南话锋一转道,“你能与老夫相遇,也是一份机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入我大纯阳宫门下呢?”   就这么放她走了,老夫还是不太放心呐!   等她入了大纯阳宫,就是老夫的徒孙了,到时候总不能做欺师灭祖的事情吧?   更何况,这顾茜茜天资不错,如果有人能给她正确的指引,将来应该能有不俗的成就……张淮南想。   “这……”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忙拒绝道,“多谢前辈美意,但我早已经有师承,再入大纯阳宫门下,不合礼数。”   虽然,贸然拒绝这位不知名强者,至少有两成概率,会招来他的怒火,风险很大。   但是,我总不能一直定着顾茜茜的脸待在大纯阳宫吧?   把她抓来,硬塞进大纯阳宫,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样啊?”张淮南坐直了身子,缓缓抚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对,有师承也在情理之中。   不然她一个独行灵能力者,小小年纪,没有师承,仅靠着自己就从多方非法灵能组织的追杀之中,全身而退,天赋也未免太可怕了一点。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你的纸蝉仙我便先替你收着,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指点你一二。”   张淮南微笑着说道,说话时一副和蔼可亲,爱才心切的模样,但紧跟着他便面色一沉,整个人的画风都不对劲了起来。   “今天这事儿,是咱们俩之间的小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不守约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陆以北,“……”   淦哟!老东西话说得这么好听,还不就是想监视我吗?   他这一手仅凭纸蝉仙就锁定了我的本事,根本躲不掉嘛!   这种情况下,联系代练妹恐怕都能被他发现……这可咋整啊?   似从陆以北那阴晴不定的目光中察觉出了她的心思,张淮南释然一笑。   “哈哈,顾茜茜,你别担心,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不会做那等奇怪的事情的。”   陆以北,“……”你一个卖生瓜蛋子的奸商,跟我说光明磊落?   “稍后老夫就将这纸蝉仙用咒式封禁,收纳起来,除非你主动联系我,否则我绝不会随便窥探你,你看这样可好?”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一咬牙道,“我不信,除非你立字据,呃不对,发誓!带咒式那种!”   事到如今,就这么着吧!   口头协定傻子才会信,想要约束一个灵能力者的行为,还是誓言比较靠谱!   反正天塌下来,就算大家一起躺平,也有顾茜茜的伟岸身躯顶着。   闻言,张淮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黑着脸沉默了半晌,沉声道,“如此,你也得发誓不将透过纸蝉仙所见说与旁人。”   虽然他觉得,这顾茜茜多少有点儿得寸进尺,但是他堂堂大纯阳宫掌教,君子坦荡荡,起誓也无妨。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眼珠滴溜溜地转一圈,点点头道,“嗯,很公平!”   “好!那便来吧!”张淮南说着,举起了右手,“皇天昭昭,后土苍苍,天地为鉴,我张淮南,在此起誓,绝不窥探顾茜茜的生活!”   陆以北,“???”   等会儿?我没听错吧?   他说他是张……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突然又有信心让他表演吃瓜了。   “愣着干嘛,到你了!”张淮南提醒道。   “哦哦!”陆以北回过神来,急忙举起右手,学着张淮南的话说道,“皇天昭昭,后土苍苍,天地为鉴,我……”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短暂地停顿了半秒左右,才继续道,“在此起誓,顾茜茜绝不会将今日透过纸蝉仙所见所闻,向旁人泄露分毫!”   于是,两份有效但又“无效”的誓言,就这样成立了,两人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张淮南感应到顾茜茜绝不会泄露今日透过纸蝉仙所见,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察觉到“顾茜茜”在起誓时,誓言有些不对劲,但是誓言既然已成立,他便懒得计较这些细节上的小问题了。   这本来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答应起誓,主要是想让打消“顾茜茜”心中的疑虑,好让她安心保守秘密。   他一把年纪了,怎可能那么小心眼,跟人家小姑娘斤斤计较呢?   更何况,就小秘密是否会泄露一事,待会儿他都要占卜一番,若是顾茜茜不守信的话……那就只能让她知道,什么叫百岁老人暴躁打人了。   反正想要找到顾茜茜,他还有很多,比透过纸蝉仙窥探更简单的方式……   陆以北感应到张淮南,绝不会窥探顾茜茜的生活,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没想到那样说竟然也能蒙混过去……   陆以北是在誓词说到一半的时候,才猛然察觉到,如果她以顾茜茜的身份起誓,很有可能会失败,但木已成舟,她只能稍微调整了一下语序,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不过,绝不能让他知道,他见到的顾茜茜是我假扮的。   不然的话……   他誓言保证的是不窥探顾茜茜,跟我陆以北有什么关系?陆以北想。   ————   是夜,竹简幻境内。   一只形似鮟鱇,又黑又丑的大鱼,漂浮在炼金台前,默默地向炼金台上那一团暗红色血肉输出着灵能。   随着灵能不断输入,那团暗红色血肉,增殖分化,很快就有了几分家猪幼崽的轮廓,但变化却并未就此停止,那只家猪幼崽背脊上的血肉蠕动着,迅速地化作了六对翅膀,然后……   “噗!”的一声,暗红色血肉瞬间炸开成了一团血雾。   “哎——!”系统长叹了口气,“又失败了,太难了!”   自打从捡了这些因袭之兽的血肉回来,它已经成功制造出了大量适应竹简幻境的动植物了,可顾茜茜强烈要求的长鸡翅的猪却迟迟未能成功。   毕竟,制造其他动植物,严格意义上还是复制已有物种,只是根据竹简幻境的特殊性,对它们的习性进行了微调而已。   但是想要制造长鸡翅的猪,那就相当于创造全新的物种了,就算有因袭之兽的血肉,在没有模板的情况下,想要成功,还需水磨的功夫才行。   “你就宠她吧!为这种事情,浪费这么多时间,不值当好吧?!”   系统骂了自己几句,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取出一小块因袭之兽的血肉,准备再度开始尝试,便感觉到了屋外传来了一阵竹简幻境通道开启的灵能波动,紧跟着便听见了顾茜茜杀猪似的怪叫。   “系统,系统,快来呀!出大事儿啦!”   “行了,行了,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你又怎么了?又有被什么人追杀了?”系统一边往外飘,一边不耐烦地问道。   虽然因为上次大量灵能力者和怪谈被祁南竹特殊空间吞噬,失去了性命,那些非法灵能组织,这段时间对顾茜茜的追杀,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但却并未完全停止。   顾茜茜时不时地就会遭到背刺,系统早就已经习惯了。   反正都是来送的,实在打不过还能跑,就当给顾茜茜增加实战经验了,顺便还能捞点培育因袭之兽血肉的养料。   顾茜茜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见了迎面飘来的系统,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急忙道,“不是有人追杀我!是,是……”   “是什么?”   “我有一项任务莫名其妙的完成了,还是史诗级的任务呢!”顾茜茜认真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哒!系统,你是不是故障了?不过,就算你故障了,也得给我江蓠哦!”   “你才故障了!”系统骂了一声,暗自思忖了起来。   史诗级任务,大部分都是涉及到除毁灭世界的因素外,其他天灾级的,至少也是A+级……   顾茜茜这段时间就待在花城,没去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完成呢?   难道我真的……不对,该死,差点儿被顾茜茜那个笨蛋带沟里去了。   系统想着,默默地打开了由它的权能凝聚而成的任务列表,在已完成列表内,看见最新的那一项后,微微一愣。   【拒绝加入大纯阳宫(已完成√)】   “什么鬼哟!顾茜茜,你啥时候跟大纯阳宫的人接触过了?”   “嗯……”顾茜茜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道,“咱从来没……哦!对了,会不会是前几天想卖我《先天功》的道长啊?”   “我当时挺想买的,可是他要一千五百克黄金,我身上只有五十二块八,跟他讲价,他还朝我吐口水来着。”   “你是不是傻?那明显就是骗子啊!”   “诶?假的吗?”顾茜茜嘟了嘟嘴道,“可是我都看过了,那是ZG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呀!”   “神特么ZG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先天功》,就算是真的,《先天功》也是全真的东西,人家大纯阳宫是正一的!”系统吐槽道。   “算了,你先去歇着吧!让我静一静。”   “那我的奖励呢?”顾茜茜追问道。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了史诗级任务,获得奖励麦德基欢乐全家桶X10,烤猪蹄X20】   为了避免顾茜茜继续纠缠,系统爽快的给了她想要的东西,自从有了因袭之兽的血肉,余粮渐丰,它也跟着出手阔绰了起来,再稍微发展一段时间,它甚至能像小说里那些系统一样,直接给顾茜茜“加点”了!   虽然,那只是将“灌药”换了个皮而已,但也能完美的规避掉,顾茜茜不喜欢吃药的难题。   “好耶!”顾茜茜欢呼了一声,领取了五只烤猪蹄,愉快地跑远了。   目送着顾茜茜走远,系统无声地叹了口气。   愁死我了,这样下去,她啥时候才能成为天灾级啊?   或许我一开始给她规划的进阶道路就出错了,根本就不该让她尝试着往“神农”的方向发展,那可是需要大智慧才能获取的权能。   像她这样的,往“盲目愚痴之神”的方向进阶,说不定会一飞冲天。   吐槽了几句顾茜茜,思绪回到那莫名完成的史诗级任务上,系统的心绪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我记得,灾祸最近似乎跑去大纯阳宫了吧?   难道是她?   先是瘟太岁,然后是亵渎,现在又是殃孽……灾祸到底想干什么?   系统稍加思索,冷静分析,大胆假设,最后没有得出结论,但很开心。   虽然它想不明白,这一次的灾祸,为什么要频繁接触其他毁灭世界的因素,但它知道灾祸这次作大死了!   在顾茜茜的任务栏当中,会有【拒绝加入大纯阳宫】这一项任务,正是因为它知道,不久之后大纯阳宫将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它不是没有尝试过让宿主加入大纯阳宫,背靠大山好修行的路线,但结局却是,某天早晨一觉醒来,包括宿主在内的绝大多数大纯阳宫弟子,都成为了殃孽的信徒,成为了半人半物的诡异存在。   一切都是在无声无息间发生的,事发之前,没有任何明显的征兆,仿佛在细雨中,暗自疯长的野草那般。   “那家伙该不会以为自己侥幸战胜了亵渎和瘟太岁的分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在系统看来,现在的灾祸对上殃孽,不至于陨落,却也绝对没有胜算!   之前的瘟太岁和因袭之兽,前者只是分身并非本体,后者则跟她类似的,初生灵能波动等级较低,成长上限极高的存在。   但殃孽不同,它自苏醒那一日起,权能便是完整的,距离巅峰实力,欠缺的唯有灵能积累,拥有足够的信徒便能解决这唯一的缺陷。   而以它腐化灵能力者和怪谈的速度来看,只需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大纯阳宫周边就会彻底沦陷。   灾祸难不成还能阻止殃孽苏醒?   不存在的!张淮南都做不到的事情,以她现在的水准怎么可能做到?   除非出现奇迹!系统笃定地想。   “EMMM,我现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灾祸被殃孽重创后的下一步行动了呢?”   “如果那样的话……呃,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那就这样……桀桀桀……”   想着想着,系统的笑声逐渐变态了起来。   ————   感受到张淮南窥视的目光消失后,陆以北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确认他那猥琐的视线没有再度出现,又大声地阴阳怪气、污言秽语了一阵,最后再友情风险了几段张淮南的少年丑事儿。   当然,一切言语都围绕着“老东西”这个称谓展开的。   一来,这样说一旦被发现,还有狡辩的余地。   二来,在见识过张淮南的实力后,她怀疑,只要提及他的名字,他就会有所感应。   一番试探后,见最终无事发生,她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了倒地不起的房己,正盘算着怎么处理这厮,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看了一眼,是林念通过支富宝发来的信息。   林念:“你要的信息我帮你查到了,四年前胡川伪造的身份叫做古河。”   古河么?陆以北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等待了片刻,见林念迟迟没有发来剩余的信息,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茜茜:“还有呢?我给了那么多酬劳,你别告诉我,你只查到一个名字而已。”   林念:“那么多?你™还好意思说?胡川分明就不是高等级灵能力者,那点儿酬劳,连零头都不够!”   陆以北,“……”   嘶,这小姑娘怎么一到了网络上,就变成暴躁老哥了?颇有我当键盘侠那几年的风范呐!   不过,胡川是高等级灵能力者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灵能波动等级已经达到了A级?   可是,张硕是A+级灵能力者,虽然已经非常强了,但是想要培养出一名A级灵能力者,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成功,他没道理这么做啊!   陆以北想着,键入了文字。   顾茜茜:“他高等级灵能力者?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然而,当她点击了发送信息,立刻就收到了【发送失败】的提示。   她看着手机愣了几秒钟,突然意识到,林念可能已经将她拉黑屏蔽了。   “嘶嘿~!这姑娘!从来只有我拉黑别人的,被别人拉黑还是头一遭,你很勇嘛!等着,你看我找不找你麻烦就完事儿了!”   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正欲找网络老色批帮忙,清空林念的存款,定位她的位置,就在这时,两道黑影“唰!”的一下从天而降,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得她一个激灵。   定睛细看,她的眉角顿时抽搐了一下。   来者不是给她些写恐吓信的那两个家伙,又是何人。   陆以北,“……”   我都主动避开你们了,你们还自己追到这儿来了?   找揍是吧?那就别怪我顾茜茜辣手无情了!   陆以北想着,握紧了手中的灵台净业,默默地调动起了灵能,刚要有所行动,下一刻眼前出现的情形,就让她僵在了原地。   只听见“扑通!扑通!”两声闷响,谢姆和萨利赫先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齐声道,“见过圣子!”   陆以北,“???”   卧槽!奇迹圣子吗?在哪里?难道是说房己?   慌乱间,她左顾右盼了一阵,再看向面前的两名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两人目光灼灼地仰望着她,坚定宛如磐石,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找了,说的就是你!”   陆以北,“……”   他们……难道说的是我?咋回事儿啊?我™人傻了呀! 第六十五章 骗了我顾茜茜的钱,还想跑?   他们为什么会把我当成奇迹教团的圣子呢?   陆以北凝视着前方的谢姆和萨利赫,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没有任何收获。   像我这样的老倒霉蛋,是怎么跟“奇迹”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的?   难道说,抽卡次次大保底、车祸重伤不致命、遭遇怪谈事件必定出大事儿等等,也算奇迹?   要真是那样的话,奇迹教团,不如改名灾祸教团好了!   陆以北一时间想不出缘由,权衡了一下面前两人和自己的实力差距,确定自己就算乱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收回了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面无表情地冲谢姆和萨利赫询问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来,这倒是让本尊有些意外,不过……”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了这次行动,我明明已经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了!”   如果对某件事情有疑问的话,还有什么方法比直接询问当事人更加方便快捷呢?   陆以北之前就通过怪谈聊天群知道了,奇迹教团是为了寻找某件东西,途经多国,一路制造灵能袭击事件,最后来到了Z国境内。   入境后不久,他们的圣子就走丢了。   但是……   那只是他们以为走丢了而已。   谁说本圣子是走丢的?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走丢?我明明是想要独自行动,暗中创造奇迹!   “是奇迹,奇迹指引我们来到了您的身边!”萨利赫脱口而出,说话时激动得满面红光。   陆以北,“……”   见状,谢姆急忙用手肘捅了一下萨利赫,压低嗓音呵斥道,“萨利赫!在圣子大人面前,不得无礼!”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子,转头看向陆以北,抱拳道,“回禀圣子大人,奇迹之花在您的身上永恒绽放,那让人迷醉的馨香,仿佛北极星一样,总是能为我们指引方向,带领我们来到您的身边!”   陆以北,“……”   淦哟!你们奇迹教团的人,都不会说人话是吧?   神特么奇迹之花在我身上绽放,听上去像是得了某种皮肤病一样!   虽然在心中吐槽着谢姆的迷惑发言,但陆以北还是做出了一副已经听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不过……”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变了画风,面色一沉,猛地抬手一指谢姆和萨利赫二人,声调提高了几分,冷声喝道,“你们二人知罪吗?!”   说话间,【王权】悄然发动,淡淡的金色光辉,贴着陆以北白皙的肌肤一闪而过,将她的身躯包裹起来。   一时间,她那只有一米五八的娇小身躯,气场仿佛拔高到了三米七!   眼看着谢姆和萨利赫脸上流露出惶恐之色,她赶忙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追问道,“我问你们,你们可还记得我们来到Z国,是为了寻找何物?”   能骗就骗吧!不行就给他们俩打晕,送去大纯阳宫“自首”!   “初,初代的圣骸……”萨利赫弱弱地回应道。   谢姆看了一眼萨利赫,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他的回答。   陆以北,“……”初代的圣骸?那是什么?   “呵!”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扬,斜视二人,冷笑道,“看样子,你们还记得嘛!那我再问你们,你们找到了吗?”   不错不错,演技渐入佳境!   “回禀圣子大人!”谢姆抱拳道,“我等已经寻到右眼、心脏、脚趾三具圣骸,手指和心脏尚且……”   “还没完全找到,你们就来找我作甚?”还不等谢姆把话说完,陆以北便厉声打断道,“还是说,你们觉得,我独自行动,无法创造奇迹?”   手指?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找上我了!明王像破损后掉出来的那根棒状物,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手指。   不过,想让我交出来,门儿都没有!你见过把下金蛋的母鸡送人的吗?   他们说那是奇迹教团的东西,谁能证明?他们叫一声,那玩意儿答应吗?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听了陆以北的话,谢姆和萨利赫顿时面露惶恐,萨利赫的身体甚至颤抖了起来。   教团成员,质疑圣子创造奇迹的能力,那可是极大的罪过!   谢姆低下脑袋,急忙解释道,“圣子大人息怒,圣子大人息怒,您行走于大地上,便是奇迹,我们不敢有半点质疑,只是……”   “只是?”陆以北微眯起了双眼。   “只是您没有留下一点讯息,便悄然离去,教团成员们都很担心您的安危……”   “哼,无知!”陆以北冷哼了一声道,“本尊只是想偷偷地创造奇迹,然后惊艳所有人而已!”   闻言,谢姆和萨利赫恍然大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种行事风格,就像是在奇迹之花的蓓蕾,在黑夜中悄然生长,然后在清晨的阳光洒落的瞬间,盛大绽放一样。   光是想一想,就要被那盛大的奇迹的芳香迷醉了!   不愧是圣子大人!   紧跟着,谢姆再度看向陆以北,试探性地询问道,“圣子大人,那我们二人……现在就离去?”   “不必了!”陆以北摆摆手道,“Z国有句老话,叫来都来了……”   “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我,那便留下来帮我办点儿小事儿吧!不过,我的行踪,就不要再向其他教团成员透露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忽悠这两个人还勉强能行……   要是现在Z国境内的奇迹教团成员,一窝蜂地涌到石州城来,会不会被大纯阳宫一网打尽先不说,就以奇迹教团的行事风格,人多了我不一定能蒙混过关呐!   要是再来几个实力不俗的,逼着我去创造“奇迹”,那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陆以北想。   “属下明白!”谢姆和萨利赫激动地齐声应道。   能留在奇迹圣子身边,参与到圣子创造奇迹的过程当中,那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对于每位奇迹教团成员而言,却也是莫大的荣耀。   陆以北暗中观察着两人,见他们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笃定我就是奇迹圣子,我顺水推舟地认下来,勉为其难地借用一下他们的力量也好。   现在调查胡川下落的事情,陷入了僵局,他们或许能帮上些忙,之后的话……   是跟他们分道扬镳,还是送他们一个司夜会举报大礼包,亦或是带领奇迹教团投案自首,就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吧!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萨利赫迫不及待地询问道,“请问圣子大人,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呢?是炸掉石州城机场,还是在不夜街纵火?”   不是,你们非得搞事情才开心吗?陆以北看着萨利赫,欲言又止。   “放肆!”谢姆低吼了一声,瞪了一眼萨利赫,“圣子大人想要做什么,岂是你能左右的?”   嗯嗯!说得没错,要有爱,别搞破坏!陆以北点了点头。   “不过……”谢姆看向陆以北,话锋一转道,“圣子大人,您觉得夜袭大纯阳宫有没有搞头呢?有情报说,大纯阳宫内可能藏着大脑圣骸。”   陆以北,“???”   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奇迹教团这群莽夫了!   三个……不对不算我,你们两个人夜袭大纯阳宫?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   就算有十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成功,但是那跟直接送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先不急,我另有打算。”陆以北摆了摆手道,“你们现在……”   话说到一半,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房己,“先帮我安排一下这位姑娘好了。”   谢姆看了一眼房己,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之色,“明白,交给我们的话,他一块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奇迹般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没错,长老和我手脚向来干净!”萨利赫附和道。   “……”陆以北抬手扶额,没好气儿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她,天亮了再送她回真武山风景区,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我还得靠房姑娘帮我打入秘学会内部,你们让她人间蒸发了,我岂不是得自己去?   闻言,萨利赫向谢姆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他想不明白,圣子为什么要留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噩运腐臭的人。   见状,谢姆想了一下,眼前一亮,小声道,“想必圣子大人,是想利用他身上的噩运,搅乱大纯阳宫,就像是投毒那样。”   “这……”萨利赫小声嘟囔道,“会不会有点儿卑鄙?”   “不可妄言!奇迹的事情,怎么能说卑鄙呢?”   ……   见两人窃窃私语了起来,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开口道,“今日就先这样吧!我交代的事情你们好好办,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要去创造奇迹了!”   闻言,谢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道,“请圣子大人稍等,属下还有件小事儿要禀报!”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你说!”   “是!”谢姆道,“我们二人之前发现有人尾随您,意图不轨,便擅作主张将他们击退了!”   “能判断出,他们是什么来头吗?”   “属下无能,没判断出来,不过我们在跟他们交手的时候,其中一人身上掉下了这个!”   说话间,谢姆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未知金属制成的圆形物体,双手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其上篆刻着复杂线条,组成了多面体徽记,似乎是某种特殊的徽章。   “哦?”陆以北从谢姆手中接过那块徽章,打量了一下那块徽章,逐渐皱起了眉头。   之前灵觉确实有探知到有人在跟踪我,后来突然消失了,原来是他们干的?   这徽章以前没见过啊!那些人跟踪我,是在我从抹月批风出来以后,会不会是因为我调查了胡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块徽章可是很重要的线索啊!   略微思索了一阵,陆以北冲谢姆点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东西我就先收下了,你们先去办我交代的事情吧!”   “明白!”谢姆和萨利赫齐齐地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一左一右将房己架了起来,迅速地离开了小巷。   目送着三人离去,陆以北收回视线,看向手中把玩着的那枚徽章,自言自语道,“让网络老色批帮忙查一下……”   “对了,顺便再让他帮忙定位一下林念那家伙!”   ————   夜里十一点三十四分,距离不夜街两公里外的一片老式居民区。   林念第五次在确认过,“顾茜茜”没有给她发来信息纠缠后,将手机收了起来,推了推圆框眼镜。   “顾茜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嘛!”   “她又不知道我住在哪儿,难不成还能顺着网络过来找我麻烦吗?也不知道我刚才在害怕什么?”   自言自语了两句,她耸了耸肩,拎着手中那盒海鲜小馄饨,脚步轻快地向前方那栋六层高的小楼走去。   这何记海鲜小馄饨是她爷爷爱吃的东西,以前她爷爷还没病的时候,每天晚上结束了在抹月批风的工作,都会去吃。   今天好不容易赚了一笔,她便在回家的路上,帮爷爷捎带了一份。   小楼狭窄的楼道中,光线昏暗,墙面各式各样的小广告,你方唱罢我登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林念进入小楼之后,脚步没有片刻停留,很快就回到了位于四楼的家中。   “爷爷,我回来啦!您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林念刚放下钥匙,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一抬头看见客厅里的景象,霍然之间,根根汗毛立起,身子僵在了原地。   客厅里没有开灯,窗外投来的,不夜街的灯光,将客厅里的事物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面朝着大门的方向。   整个人看上去浑身黑乎乎的,仿佛是死神小学生剧组,走错了片场的演员。   就在林念向那人投去目光的瞬间,那人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指了指林念爷爷所在的卧室方向,然后缓缓走来,手中兵刃折射出阵阵寒光。   一股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悄然笼罩了整间屋子。   见状,林念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屏住了呼吸,额前渗出了汗珠,手心传来一阵阵触电似的酥麻。   是,是顾茜茜吗?她怎么找到我家里来了,她刚才的手势是在暗示,她已经对爷爷出手了吗?   该死,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这顾茜茜怎么不讲江湖规矩啊?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林念正心急如焚地想着,身后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当当当——!”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林念一跳,身子一哆嗦,手中的海鲜小馄饨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紧跟着,敲门声再度响起,更加激烈了。   “当当当——!”   “林念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刚才听见里面有声音了!你有本事骗钱,你有本事开门啊!”   “骗了我顾茜茜的钱,还想跑?信不信我生吞了你!”   林念,“???”   顾茜茜?如果门外的人顾茜茜,那屋子里的人又是谁?   林念想着,扭头向着前方正朝她逼近的那人看去,只见那人在距离她四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身子隐没在阴影中,抬起手来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加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要出声,否则……死!   见状,林念愣了一下,然后一咬牙,猛地转过身去,拉开了大门…… 第六十六章 你在笑什么?   网络老色批00:“抱歉,我查遍了我们这边的所有资料,也没有找到那种徽章的相关信息,我猜那应该是当地某个隐秘组织的徽章,怪谈聊天群对石州城周边的情报掌控太弱了,比较隐秘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网络老色批00:“不过,你说的那个林念,家庭住址倒是查到了,就在不夜街东面的惠峰小区五栋二单元401[图][图]。”   陆以北看了看聊天记录,又抬头看了看前方有些破旧的居民楼,微微颔首。   “五栋二单元……就是这里吧?跟照片上差不多。”   确认找对了地方,她收起手机,小跑着上了楼,来到四楼后,抬手敲响了401的大门。   “当当当——!”   陆以北刚敲了三下,便听见门后不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啪!”的一声轻响,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打翻在了地上,她顿时眼前一亮。   在家啊?我还担心她畏罪潜逃了呢!   陆以北腹诽着,嘴唇微微张开,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了“王雪琴式”叫门。   “……”   ————   陆以北本以为林念没那么容易给她开门的,甚至已经做好了隔着大门魅惑,控制林念给她开门的准备。   叫门只是出于礼貌,顺便提醒一下林念,债主上门了,给她施加一点心理压力。   可是,门就这样出乎意料的开了,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债主,而是亲爱的外卖小哥。   陆以北一度怀疑,是不是刚刚接触过奇迹教团的成员,让她从他们的身上沾染了一点好运。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噩运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跟眼睛鼻子嘴巴一样。   哪有那么容易离她而去?   随着大门缓缓开启,陆以北第一眼看见了神色慌张,目光中带着祈求的林念,紧跟着视线向屋子里探去,便看见了那名壮汉。   壮汉手持着一柄明晃晃的环刃,保持着前进的姿态,半截身子隐在阴影中,半截身子被楼道路灯昏黄的光线照亮,让他那张眼角有着一道伤疤的脸看上去又多了几分狰狞。   他眼神中有一丝错愕,似乎是对陆以北的出现感到意外,但很快,那一丝错愕便逐渐化作了阴冷。   在他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   陆以北,“……”   好家伙,我说怎么开门那么快,原来有坑?   啧,年轻人还是太NAIVE了呀!   你这样做,难道就没想过,我也不是对手,或者我跟那家伙是一伙儿的吗?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在长久的死寂中熄灭了,黑暗瞬间蔓延开来,吞没了三人的身形。   隐约间,看见那名壮汉向前移动了一步,林念心头顿时一紧。   “嘿!”陆以北突的喊了一声,重新点亮了声控灯。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和再次投射来的灯光,让那名壮汉身形顿时一滞,然后歪着脖子,向陆以北投去了疑惑且凶狠的眼神。   这时,林念回过了神来,眼珠贼兮兮地转了一圈,迅速地往门外跨了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救命稻草”。   “……”   不管顾茜茜是怎么想的。   但只要让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认为我跟顾茜茜很亲近就行了吧?   到时候他们打起了,我就趁乱找机会带着爷爷逃跑!林念想。   然而,她刚向着陆以北伸出双手,还未来得及说话,陆以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退了一步,躲了开来,并无情地抢过了话头,语速飞快地说了起来。   “哟,有客人呐!看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   “这位大哥你别误会,我跟她完全不熟,只是经济上有点儿小纠纷而已,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想拉老子下水?不存在的!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强硬地将林念塞回了屋子里,“嘭!”一声关上了门,然后沿着楼梯飞快地向楼下跑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练得惊人!   陆以北那令快嘴RAPPER叹服的语速,和快似一道闪电的动作,让林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当大门重新关闭,黑暗重新主宰视线,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   像陆以北这样的人,可能会为了今天才第二次见面的姑娘,跟一名来路不明的壮汉,发生正面冲突吗?   当然不会!   那名壮汉灵能波动至少是B+级,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安的诡异气息,她也很怕的好吧!   但是背面的就不一定了……   能偷袭的话,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刚正面?   那姑娘还挺机灵的,应该不至于一两分钟都撑不住吧?陆以北想。   在林念家看见那名壮汉的瞬间,她就已经暗自思索了起来。   壮汉身上隐隐散发的恶意,结合之前离开抹月批风就立刻被人尾随的情况来看,陆以北觉得,壮汉很有可能跟被谢姆和萨利赫击退的那三个家伙是一伙人。   壮汉来到林念的家中的原因,大抵也跟她被跟踪的原因一样,说不定能在壮汉身上找到什么重要线索。   可是,壮汉身上那股隐隐与暴走的吴玉堂有几分相似的诡异,使得陆以北有了,尽量不要与其产生正面冲突的想法。   回马枪,可是出奇制胜的绝技!   思索间,陆以北飞快地来到了小楼楼下,左右张望了一下,抬头向上望去,确认了林念家所在的方位。   “外套,潜行模式,开!”   外套,“?”   魔女大人在说什么?我不懂耶!   [・_・?]   感受到外套透过眷属印记传来的信息,陆以北沉默了一秒,改口道,“就是换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在把灵能波动和气息掩盖到最低,这样说懂了么?”   外套,“……”知道啦!   (。・Ω・)ノ゙   随着外套一阵蠕动,化作了轻便贴身的运动装,并隐匿了气息,陆以北纵身一跃,飞身而起。   一瞬间,风声呼啸。   她如同凭风起舞的精灵,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轻快迅捷地踩踏在小楼外墙的排水管、窗沿、防盗栏上,不留下一丝痕迹和一点声音,三两下就来到了四楼附近。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随着她双手抓住了外侧窗台,奋力一跃,她顿时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灵巧地钻进了那扇半掩着的窗户。   ————   陆以北离去后,壮汉经历了短暂地错愕,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了僵立在大门前的林念。   虽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让陆以北跑了,但是林念才是他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   先处理掉眼前这位,再去追跑掉的那位,也是一样的!   林念朝着客厅的方向看去,看见那名壮汉一步步逼近,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鼓起勇气喊道,“别,别过来,咱们有事儿好商量嘛!”   “我很能干的!我可以帮你调查情报,还可以帮你干一些脏活累活,甚至可以当你的狗,给你**!”   “呵!”壮汉冷笑道,“我要你**作甚?”   “呃……”林念沉吟了两秒,弱弱道,“可以治脚气?”   “哈哈哈!”壮汉闻言笑出声来,“没想到,石州城百晓生的孙女,竟然是这种为了活命,完全没有底线的家伙!”   趁着壮汉大笑,短暂分神的间隙,林念突然跨步上前,双手猛地向壮汉小腹袭去。   两柄蛇形金色袖剑自她的衣袖中探出,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割裂空气发出“咻”的一声尖啸。   听见尖啸声,壮汉刹那回神,匆忙之间,反应快速,好像一只受惊的豹子,朝后跳步,同时手中环刃向前一探,一搅,随着寒光闪过,令人牙酸的金石之音乍现,两柄袖剑顿时碎裂。   壮汉搅碎袖剑的怪力,震得林念双臂发麻,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跄向前跌去。   见机,壮汉哪里容得她反应过来,当胸就是一记膝撞,然后趁着她身子弓起的瞬间,抬手,顺势一记虎爪拍在了她额头之上。   伴着一声若有似无的长啸,林念那娇小的身躯,顿时被掀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嘭——!”   林念虽然从小混迹在不夜街周边的灵能力圈子里,见过不少厉害的灵能力者。   但是直到不久前,都还处于她爷爷的庇护下,仿佛温室里的花朵,完全没有过任何实战经验,说是花拳绣腿也不为过。   哪比得上那双手沾满血腥的壮汉?   一击未果,反被重击,她靠着扭曲变形的大门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疼痛,被黑暗笼罩的小脸惨白,眼眶中有烫烫的东西在打转。   没能抓住“顾茜茜”这根救命稻草,再被壮汉轻易化解了偷袭,她的情绪已然濒临崩溃。   “你,你就算杀了我,你也跑不掉,刚才那位姑娘就是鼎鼎大名的顾茜茜,她是我的闺蜜!”   “你真以为她是丢下我跑掉了吗?她,她只是去搬救兵了,很快就会带人回来,到时候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别,别过来!我……我……”林念带着哭腔,支支吾吾地叫喊道。   “闭嘴!刚才那人若真是顾茜茜,真愿意帮你,怎么会离去?”壮汉低吼道。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刚才那名少女,若真是传闻中的顾茜茜,现在瘫坐在地上的就应该是他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壮汉对她的话语不为所动,逐渐逼近,来到了面前,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一样,说不出半句话来。   与那双宛如野兽般泛着冷光的眼眸对视了一眼,林念顿时感觉力气都被榨干了一样,浑身发软。   紧跟着,壮汉举起了手中的环刃,折射的寒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忍不住放声哭喊了起来。   “爷爷!我对不起你,呜呜——!”   “顾茜茜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哭喊间,她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想要施展咒式,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一句完整地咒式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客厅半掩的窗户钻了进来,借着黑暗掩映,宛如鬼魅一般迅捷前行,悄无声息地贴近到了壮汉背后。   然后……   灵能波动毫无保留的释放。   一瞬间,骇人的灵能波动袭来,壮汉顿时僵在了原地,陆以北趁机一剑送出,贯穿了他的身体,而后手腕猛地一震,伴着几声脆响,震碎了他的脊椎,搅碎了他的内脏。   “噗——!”   血肉撕裂的闷响骤然响起,滚烫的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屑,溅了林念一脸,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钻进鼻息,她顿时身子一阵痉挛,哭喊声戛然而止。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死得鲜血淋漓,相当惨烈。   但很快,她便发现身上没有传来疼痛,意识仍旧清醒,心脏还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着。   她睁开双眼,向前看去,只发现一柄断剑穿透了壮汉的胸膛,在他的身躯上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一只白皙的小手从他的身后探来,手掌轻轻抚过环刃,然后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下,宛如月华的皎白光芒迅速地,在指尖聚集。   “顾,顾茜茜……”壮汉瞪大了瞳孔,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喉音。   “没错,正是在下!抱歉啊,虽然我跟这位姑娘完全不熟,但是她骗我的钱还没还,所以暂时不能死,你又非得杀她,我就只能先弄死你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呵,哈哈,哈哈哈!”不知为何,壮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渗人。   他在笑“顾茜茜”无知轻敌。   他是隐秘的天选,是受到那位大人青睐之人,肉体消亡,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陆以北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他的笑容顿时凝固,如同遭逢雷击一般,身形猛地一颤。   陆以北对他说,“你在笑什么?如果你的笑,是因为你手中兵刃的话,那么我们就该说再见了……四兽皎天炮!”   话音落下,0.2倍增幅的四兽皎天炮和环刃上留下的掌印,同时引爆,耀眼的光芒乍现。   在皎白与赤红的光芒笼罩下,一道道裂纹在环刃上蔓延开来,旋即只听见“叮!”的一声脆响,便断成了数截,如同破铜烂铁一般,丁零当啷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从环刃的断口处,缓缓涌出的苍白粘稠的液体,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更刚才那把折扇涌出的东西一样?   还好我来了一手人、物两杀。   “嘭!”壮汉的身躯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时,林念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向“顾茜茜”问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以北撇了撇嘴,“大概是为了治脚气吧?说起来,你刚才说谁不得好死来着?”   她全都听见了?她是什么时候……林念又羞又怕,欲言又止,缩了缩脖子,不敢看“顾茜茜”的眼睛。   “哼!”见状陆以北冷哼了一声,“有什么麻烦,你尽管找顾茜茜就是,你做鬼也不放过顾茜茜更好,顾茜茜正好拿你做下酒菜。”   惊魂未定的林念,并没有听出“顾茜茜”的话有什么问题,只是身子微颤了一下,弱弱道,“我,我可以把酬劳全退给你,你别杀我好不好?”   “谁说我现在就要杀你?”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只要你把胡川的下落告诉我,我就放你一马!性命和情报,哪个价值更高,你应该很清楚吧?”   “实在不行,你把给胡川伪造身份那人的地址告诉我也可以,我自己去找他问便是。”   “……”林念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久,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之色,正色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保证,不能伤害他!”   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不以为意道,“那就要看他配不配合了。”   闻言,林念赶忙道,“你放心,他一定会配合你的!”   她的那位三爷爷,是这世上,除了她爷爷对她最好最关心她的人了,现在“顾茜茜”救了她一命,她相信三爷爷一定会配合的。   “这样最好!不过……”陆以北说着,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壮汉,“不过,咱们最好先处理一下这家伙,你也不想你爷爷醒过来,看见这血淋淋的场面吧?”   刚才潜入,经过卧室门前时,她都看见了。   看见了卧室里那位安详熟睡的老人。   闻言,林念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   零点出头。   在林念的配合和帮助下,陆以北很快就将壮汉的尸体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垃圾场,并在林念诡异的目光下,仿佛痴.汉一般,将壮汉从头到脚摸了一边,然后引爆掌印,将壮汉烧成了灰烬。   留下了几件从壮汉身上搜出来的小物件,用咒式里三层外三层的封禁了起来之后,陆以北跟着林念返回了不夜街,直奔那座晋剧剧院而去。   然而,当她们赶到剧院,从后门进入,找到那位老人时,却为时已晚。   老人死了。   死在了散场后的戏台上,身穿着一袭华丽的行头,保持着戏曲落幕的姿态,仿佛前方那黑漆漆空荡荡的座位上,坐满了看客一般。   他浑身血肉,大半都已经以一种诡异的状态,跟那身行头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陆以北默默地从老头的行头上,扯下了几片翎羽和几颗珍珠,再度用咒式封禁了起来。   “……”   虽然那些人下手够快的,但是有这些东西,应该就能对这两个人进行招魂了。陆以北想着,拍了拍没有理会放声痛哭的林念的肩膀,递上了两根辣条。   “别哭了,来两根?”   林念,“……” 第六十七章 孙媳妇儿,你又来看我啦?   两根辣条虽然对缓解亲人离世的悲伤,完全没有帮助,但林念还是接了过来,很自然地塞进了嘴里。   反正是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成功白嫖顾茜茜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见林念暂时止住了哭泣,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柔声道,“这才对嘛!根据我的亲身体会来讲,在乎的人遭遇了这种事情,哭是没用的。”   “眼泪只是一种宣泄方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林念看向“顾茜茜”,询问道,“那你……是怎么做的?”   当然是苟着!陆以北一瞬间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旋即又微微摇了摇头,将这念头甩出了她的脑海。   “我的情况,对你来说,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啦!毕竟,你很快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还有概率很快就能报仇。”   如果,有必要跟害死那老头儿的凶手交手,并且有十成把握能赢的话……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林念愣了一下,皱眉道,“你,你什么意思?”   陆以北耸了耸肩,“我待会儿准备对招魂,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   林念凝望着“顾茜茜”,沉默了几秒钟,突的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你愿意帮我找到害死三爷爷的凶手?还愿意报仇?”   顾茜茜怎么突然这么有善心起来了?这还是传说中生啖怪谈的魔女么?难道说她是想……   略微思索了一下,林念大概猜到了“顾茜茜”的想法,咬了咬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愿意为你卖命!”   “你在石州城期间,任何想要知道的情报,我都会拼上性命帮你调查的!”   她本来想说以身相许来着,反正“顾茜茜”也是魔女种怪谈,就算真的以身相许了,“顾茜茜”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就像是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阻止着她说出那句话一样,最终只能改了口。   “拼上性命倒是不用……”陆以北撇撇嘴道,“我就这么一说,帮不帮你还不一定呢!”   万一我打不过幕后黑手呢?   “不过,在那之前,觉得你最好先处理一下那老头的遗体,否则这剧院只怕是开不下去了,除非转行做整阴间活儿,接待怪谈的剧院。”   “呃……”林念张了张嘴,然后点了一下头,“也对,咱们就先把三爷爷带走好了。”   “什么咱们?跟我有啥关系啊?”陆以北皱眉道,“我还得去一趟抹月批风,搞点儿招魂要用的材料呢!这事儿,你自己处理。”   林念,“……”   顾茜茜,还是一如既往的屑呢!   ————   宸一旅馆。   这是一家坐落在不夜街北面约五公里处的一家小型民宿,由于地处偏僻,且相距不夜街还有一定距离,蹭不到人流,所以向来生意冷清。   凌晨零点十七分。   一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梳着发髻,身穿一袭中式短袖亚麻衫,坐在宸一旅馆的接待吧台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昏昏欲睡。   旅馆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那接连不断地哈欠声,变得温吞慵懒起来。   “叮铃——!”大门前的风铃突然响了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少年目不转地盯着手机,头也没抬一下,敷衍地说道,“单人间198,三人间108……”   “大纯阳宫来的,不住宿。”   闻言,少年倦意一扫而空,放下手机向外望去,便看见了驻足大门前的少女。   她穿着一件真武山风景区的纪念T恤,衣服上写着“道法自然”四个大字,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几缕被汗液微微润湿的发丝,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来人正是华桑。   离开不夜街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   这里是大纯阳宫,或者说是石州城司夜会的联络点之一。   虽然将大师兄亡故后的残躯带回大纯阳宫后,还有很多相关事宜需要处理,但是今天时间太晚了,从石州城到真武山风景区,还有很长一段夜里鲜有人至的山路。   华桑考虑谋害大师兄的人,肯定不愿意让他的尸首和遗物回到大纯阳宫,留下可供调查的线索,极有可能半路截杀,便选择来到了联络点。   联络点通常有三到五名弟子和一名长老驻扎,还有防御型的固化咒式,想来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造次。   少年站在接待吧台后面,打量了一下华桑,察觉到了她眼眸中那股哀戚和淡淡的怒意。   紧跟着视线下移,注意到华桑手中的东西后,他皱起了眉头。   在华桑手中,提拎着一个用黑色塑料袋严密包裹起来的纸箱,四四方方的,隐约飘散出一股血腥味,看上去十分可疑。   “……”   沉默间,少年站起身来,离开招待吧台,走过去关上了大门,这才转身询问道,“大纯阳宫来的?你如何证明?还有……”   少年话说到一半,指了指华桑手中的包裹,警惕道,“那是什么东西?”   “证明?”华桑想了想,看向少年,平静道,“出来的时候没想过要来这里,如果非要证明的话……”   顿了顿,她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柄黑铁戒尺,继续道,“这东西你应该认识吧?”   看见戒尺,少年愣了一下,诧异道,“你,你是华桑师姐?!”   眼前的少女,跟他印象中的华桑完全不一样。   而那柄大纯阳宫常年用来磨砺弟子心性的戒尺,他自然也认得的,他也曾去戒尺边上待过一两天,想着碰碰运气,结果别说是磨砺心性了,就连传说中,戒尺中前辈先贤的残魂他都没能见到。   后来听说华桑获得了戒尺,他还郁闷了好久,想不明白像华桑那种懒得出奇的师姐,凭什么得到了戒尺的认可。   “嗯。”华桑应了一声,微微颔首。   “那你的这个包裹里……”   “是人头。”华桑平静道,“我大师兄吴玉堂的人头。”   说话时,她的眼眸明显的深沉了一些。   “???”少年惊得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欲言又止。   向他这种有资格来到山下联络点历练的弟子,按说是不会害怕死人头这种东西的,可是听闻那是吴玉堂的人头,他还是不由地心头一紧。   吴玉堂作为一名A-级灵能力者,虽然不像是付辛夷那种有着“天才”名头加持的弟子耀眼,但同样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杰出人才。   他都处理不了,并因此丢了性命的事情,可见危险程度有多高。   宸一旅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联络点而已,通常只负责处理一些石州城内灵能力者间的纠纷,以免引发恶性事件。   这里,真挡得住能够击杀A-级灵能力者的恶徒么?   今晚,不会出大事儿吧?少年忐忑地想。   见少年迟迟没有说话,华桑解释道,“出了一点儿意外,连夜赶回大纯阳宫,可能会有麻烦,所以我打算先把情况告诉师父,顺便休息一晚。”   今天她实在太累了,抛开在花城那几天不论,她今天一天消耗的体力,比过去三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甚至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快要撑不住的感觉。   这种时候,如果在路上遭遇截杀的话,很有可能对方还没破开她的防御,反倒是她体内的灵纹自己先失控暴走了。   “这位师弟?”   华桑轻唤了一声,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哦,哦!住一晚是吧?没问题!就,就住306吧?那间房在固化咒式的阵眼附近,安全系数比较高。”   说话间,少年慌慌张张地跑向吧台,翻找出贴着306标签的房卡,折返回来,双手颤抖着,将房卡递到了华桑手中。   “谢谢,麻烦了。”   华桑道了一声谢,接过房卡,便独自向楼上走去。   目送着她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少年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名中等身材,蓄着山羊胡的老道从后院儿走了出来。   “何哲,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来?”   闻声,少年冲老道拱了拱手,“是的长老,刚才是华桑师姐。”   “华桑?”被唤作王长老的老道皱了皱眉,满脸嫌厌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是所有知道华桑过往的人,都像是她的师父青霞子一样,选择给予她更多的关爱,帮她驱除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事实上,在大纯阳宫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对华桑持有厌恶或是疏远的态度,这位王长老便是其中的一员。   “事情是这样的……”   花了两分钟时间,少年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王长老听罢,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阵,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忙你的吧!”   说完,便快步向后院走去。   ————   片刻后。   宸一旅馆后院旁的小屋内。   屋子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   王长老默念了咒语,抬手施放了一记屏蔽灵觉探知的咒式,来到床边,他看向床头柜上那一柄拂尘,目光如痴如醉地凝视,仿佛不是在看一件物品,而是在看他的恋人。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语了一句,“华桑那种家伙,没了更好!一个随时可能怪谈化的人,留在我大纯阳宫中,成何体统?”   说话间,他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属制成的,篆刻着复杂几何图形的徽章,向其中灌注了灵能。   很快,徽章便震颤了起来。   一个明显掩饰过的,没有任何特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王长老?好久不见,不知您跟您的拂尘,相处得还愉快吗?”   “哼!”王长老冷哼了一声,似乎对对方的话有些不悦,一时没有回应那道声音。   他在大纯阳宫待了五十多年都没有什么成就,直到最近几年,勉强混了一个长老职位。   虽然他自认为长老职位是靠他的资历获得的,是对他这五十多年来努力的认可,但同时他也很清楚,这其中多少跟那柄拂尘有着几分关系。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更不想被人提醒这一点罢了。   “生气了?呵呵,其实您完全没有必要大动肝火,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在我看来,上了年纪的人,勇于接受新观念,反倒是一件值得佩服的事情。”   “……”王长老张了张嘴,将话题拨回了正轨,“华桑来联络点了,带着吴玉堂的人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不是说,吴玉堂会不留痕迹地处理掉吗?”   跟那个家伙,在这种事情上纠缠,完全没有意义。   “哈哈!不瞒您说,还真的出了一点儿小意外。”徽章内传来的那道声音笑道,“不过您放心,华桑不会把吴玉堂的人头带回大纯阳宫的。”   “你打算怎么做?”王长老追问道。   “呵呵,这就需要您帮一点儿小忙了。”   “我?”王长老皱起了眉头,旋即眼神渐冷,“杀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不不!”徽章内传来的那道声音打断了王长老,毫不避讳王长老痛处地说道,“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请您杀了她,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是偷袭、下毒、耍阴招,你也会被她轻易反杀。”   “你!”王长老面色涨红,胸口起伏,山羊胡跟着抽搐的面庞轻颤。   说他不如低他一辈的弟子,还是华桑那种,从来不知道努力为何物的弟子,对他来讲是赤.裸.裸的羞辱。   “又生气了?您看,这完全没有必要啊!我说的都是实话,整个大纯阳宫,除了黑帝,能破开华桑防御的人,屈指可数,枉论杀她了。”   “更何况,杀了她,她体内的灵纹失去压制,暴走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言,王长老脸色稍霁,隐隐有一种可以和除了掌教真人外,其他强者相提并论的感觉,十分受用。   华桑?哼!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超规格的灵纹,掌教真人亲授的灵印观想图,还有前辈先贤留下的兵刃……   换成别的人,有她那等机缘,一样能获得相同,甚至更高的实力!   王长老想着,语气沉重地追问道,“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嗯……您应该知道她随身的那柄戒尺吧?她既然留宿在了宸一旅馆,那就麻烦您帮她替换一下,让她也感受一下那位大人的恩泽好了!”   “可是……”王长老欲言又止。   虽然拉华桑加入秘学会,的确可以让她不把今晚所见说出去,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前辈先贤留下的兵刃,有那么好替换?   “放心!”似猜到了王长老的想法,徽章内传来的那道声音道,“那位大人就连报丧苍鸮徽章都能复制、改造,何况一把小小的戒尺呢?”   “您放心吧!晚些时候,会有人把新的戒尺送到你那边的。”   ————   与此同时。   另一边,宸一旅馆308号房内。   将大师兄的情况告诉自家师父后,华桑便平躺在了床上,双手握住戒尺,置于胸前。   她双目紧闭着,呼吸平稳而均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身体不断下沉着,像是坠入了一湾死水之中,安静得令人窒息。   然后……   一阵不同于以往的,干燥灼热的风吹过脸庞,脚下传来温热粗糙的触感,她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瞳孔顿时一缩。   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破败倾颓的天台上,锈迹斑斑地水箱倒塌在地,微风卷着地上的碎屑起舞,漆黑的夜空下,暗红色的雾霭在城市中飘荡,目之所及,一片末日般的光景。   华桑,“……”这是什么地方?小镇呢?清霁前辈呢?   华桑正想着,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奸笑声。   “孙媳妇儿,你又来看我啦?嘿嘿,吃我一剑!”   下一刻,华桑便觉后背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一柄长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华桑,“???” 第六十八章 玄孙媳妇儿二号   见到有少女的身影出现的瞬间,清霁下意识的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玄孙媳妇儿,然而当他对少女进行了友善一击后,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时日,他不知道捅了王不留行多少次,以他的水准,一剑捅在她身上的哪个部位,该是怎样的手感,早就了若指掌。   哪怕只是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够通过剑刃穿透肉身时,剑柄的最细微的震颤察觉到不同。   此刻的少女,明显跟王不留行不一样。   她特别硬!   如果说王不留行是绵柔似水,那这名少女便是坚硬如钢。   一剑送出,清霁顿时被震得虎口发麻,指节胀痛,长剑险些脱手。   紧跟着,他下意识地向后收剑,带动少女的身躯向后倾倒,他发现了更加不对劲的事情。   他好像杀错人了。   少女根本就™不是王不留行!   清霁,“……”这姑娘谁呀?她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玄孙媳妇儿呢?   看着少女那双充满疑惑和惊恐的眼睛,清霁凌乱在风中……   他有些担心,这位陌生的姑娘,会不会不受这地方的特殊力量影响,真的就这样死了。   ————   华桑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来到这座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她明明应该出现在那条烟雨朦胧的古街上才对。   她也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仔细打量四周,就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剑。   她更加没想到,将意识沉浸到戒尺当中,竟然会有这种危险。   就好像是通常不会有人想到,回家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毫无防备之下,加上那一剑来得异常的巧妙、刁钻。   一剑刺来,仿佛一瞬间就找到了“龟甲”间的缝隙,破开了她的防御,精准无误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紧跟着,随着身子向后倒去,她终于看清了凶手的面容。   华桑,“……”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脑海中短暂地闪过了念头,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汇聚在一起,嘈杂不堪,仿佛要将她的意识搅碎一般。   她听见了那一夜暴雨落在青瓦上,单调重复的节律,还有令人心悸的雷声。   听见了村民们的谩骂。   听见了大纯阳宫某些同门在背地里,充斥着嫌弃,仿佛在描述不祥之物的闲言碎语。   也听见了体内被镇压已久的灵纹,发出了惊天咆哮……   它要脱困了,灵能汹涌澎湃,仿佛一枚被点燃的超级炸弹,内部发生着激烈的反应,随时可能带来毁灭。   可华桑却再也管不了。   很快,各种声音逐渐远去,最后她耳边唯余心跳声逐渐衰弱。   紧跟着心跳声也消失了,只剩下死寂。   “……”   死亡,原来就是这样啊?   其实,也就那样?   只是……如果我死的时候,能够不给别人带去麻烦就好了。华桑。   张淮南曾经吐槽过华桑,“明明有能力习得更强的能力,结果因为太怕死,全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点了防御?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但事实上,死亡对于她来说,并不可怕,她所害怕的,只是死后体内的黑夜侵蚀蔓延,伤害到别人。   ——————   清霁是越来越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前有王不留行体藏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后有陌生少女身负“剧毒”灵纹。   这些年轻人,怎么什么鬼东西都敢往身体里塞?   清霁吐槽了一句,紧跟着想起了自己灵纹的来历,他又耸了耸肩。   说起来,我的灵纹也是师父们乱塞,塞出来的?   那没事儿了!   清霁想着,看了看自己那双肿得像是大象腿的手,感受到那难以抑制,不断蔓延的湿毒,沉吟了几秒钟,看见那名少女重新出现在了天台上,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余光飘向了手中长剑。   若是他还在世,或是死后不能复活,他肯定不会选择这种惨烈的方式,来消除身上的侵蚀。   现在嘛……   长痛不如短痛吧!   “噗——!”   ——————   在一片死寂中,华桑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黑暗的旋涡里,不知沉沦起伏了多久,在一切生机都快要断绝时,她看见了一根红线。   红线仿佛是从遥远的虚空延伸过来,自上方垂下,穿过黑暗的旋涡,融入了她的体内。   像是溺水者,本能地抓住手边任何能够抓住的物体一样,她伸手握住了那根红线。   下一刻,一股诡异的力量骤然出现,托住了她的身体,她开始缓慢地上浮。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像是溺水被救起之人一般,贪婪地喘息着,让空气充满每一个肺泡,即便那空气中满是尘埃,飘散着刺激性的怪味。   伴随着剧烈呼吸,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心脏和肺叶上残存着鲜活的剧痛。   “……”   死了,然后又……活了?   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奇怪了。   就在华桑沉浸在往事浮现眼前带来的痛苦,和死后奇迹般复苏的怪异体验中,怔怔出神之际,清霁的身形“刷新”在了距离她不远的空地上。   她走上前去,打量了一下地上尚未苏醒的清霁,旋即瞳孔便颤抖了一下。   “这是……清霁前辈吗?”   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人的容貌,在成年后,很难再发生太大的变化。   刚才华桑只是觉得背刺她的那人眼熟,现在近距离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发现,这人分明就是年轻版的清霁无疑。   除了鬓角少了几缕白发,眉宇间少了几分沧桑外,容貌几乎没有改变。   “……”   可是清霁前辈为什么要杀我呢?   等等!   华桑突的想起了今日遇见的绝绝子,以及绝绝子手中那一柄自称跟戒尺同源的断剑,微眯起了眼睛。   这会不会……   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位清霁前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来到这里,可能是因为戒尺与断剑近距离交锋,产生了共鸣?   华桑思索了一阵,逐渐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看着地上昏睡的年轻版清霁,她突然觉得,那位绝绝子前辈的身份又可信了几分。   就在这时,清霁醒了。   睁开眼,被暗红色雾霾笼罩的天空映入眼帘,一阵出神。   虽说已经在这里经历过上千次死亡,并且还真的死过一次,但每次苏醒过来,他都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忘了什么重要事情一样。   可努力回想,却在记忆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或许,那件重要的事情,要等到灵台净业完全修复,他才能想起。   见清霁苏醒过来,华桑急忙抱拳,欠了欠身子,“晚辈华桑,见过清霁前辈!”   虽然不清楚这位年轻版的清霁,是否跟胭脂酒楼那位一样,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姓名,但华桑还是想试着先跟他友好接触一下。   最好是能避免战斗。   毕竟醒着的时候已经很累了,“做梦”的时候,还不让人安生一下吗?   但就算失败也无妨,她这一次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信即便是清霁前辈,也没那么容易能找到她的破绽,破开她的防御。   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清霁正准备提剑,紧跟着反应过来,华桑叫了他的名字,不由地一愣,转身看过去,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看样子,这位清霁前辈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是不知道,他的记忆还存留多少了……华桑想着,解释道,“前辈,我是大纯阳宫弟子,师从青霞子,是黑帝的徒孙。”   “黑帝?谁?”清霁愣了一下。   “呃,张淮南。”   “哦,小张啊!他小时候的确又瘦又黑,很时候黑弟弟这个名头。”清霁不以为地撇了撇嘴。   华桑,“……”   清霁前辈之前有这么狂傲么?   竟对掌教老头不屑于顾……看样子,掌教牌已经不好打了。   啧,掌教老头果然不怎么样嘛!   就在华桑沉默之际,清霁回过神来,目光严正地打量起了华桑,“不对呀,就算你是大纯阳宫弟子,也不应该在这里啊!”   灵台净业应该在我玄孙媳妇儿手里才对,你是怎么偷渡进来的?你也是我玄孙媳妇儿?   诶对呀!这灵台净业,本就只有我陆家人才能掌控,旁人就算能将意识沟通其中的残魂,也应该不能将戒尺带走,这姑娘应该是跟我那已过世的玄孙有婚约一类的关系才对!   家里又有一个,外面还有一个,臭小子有点儿厉害啊!   清霁想着,对待华桑的思维,一下子从“菜鸡张淮南的徒孙”转变到了“玄孙媳妇儿二号”,逐渐觉得她顺眼了起来。   “回前辈,事情是这样的……”华桑拱了拱手,便将她如何接触到戒尺,认识另一个清霁,又是如何获得了戒尺认可,随身携带戒尺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听闻戒尺中竟还有一道残魂,清霁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一道残魂,可能就拥有着他想不起来的那段记忆。   紧跟着,当华桑讲到今日偶遇绝绝子,断剑与戒尺产生共鸣的事情时,清霁愣了一下,忍不住打断了她。   “等会儿?你可别乱讲啊!我从来没有收过什么弟子,更不用说女弟子了!”   要是小胭脂知道我敢收女弟子,还不得把家里屋顶都给掀了?   不用怀疑,她真的做得到。   “更何况,戒尺和断剑,本就是一体,说什么都是我的随身物品,恐怕有诓骗的嫌疑吧?”   “如此说来,前辈觉得,那家伙是在骗我?”华桑反问道。   “当然!”清霁斩钉截铁道,“之前灵台净业一直都在我玄孙媳妇儿,王不留行的手中,天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才落到了那个冒牌货手中!”   “对了,回头你再遇见那家伙,记得把灵台净业抢过来!”   虽然他还是觉得王不留行比较对他的脾气,但要是一号没了,也只能让二号持有灵台净业了。   华桑,“???”   等会儿,清霁前辈说断剑在谁手中来着?   王不留行不就是陆以北吗?怎么变成……   他这是什么操作哟?是我在山上待得太久,思想跟现代年轻人脱节了吗?   华桑一边想着,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将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清霁,表情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第六十九章 骗婚!   华桑虽然不知道陆以北是如何做到,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名美少女。   但是抱有不可告人的意图,利用这种诡异的能力,去假扮别人的妻子就离谱。   “……”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说,她根本不是假扮,而是真的和清霁前辈的玄孙……   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在华桑的脑海中闪过,她瞬间就起了鸡皮,身子猛地一激灵。   不行不行,越想越奇怪了!   华桑定了定神,看向清霁,用这种方式转移了注意力,阻止了自己的思维向不对劲的方向继续发散。   一旁,清霁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长吁短叹。   “哎——!孙媳妇儿从我这儿起码学走了五六成本事,按说实力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遇到意外呢?”   “现在虽然,呃……不止一个,但至少也得弄清楚人是死是活才行,就这样生死未卜的,也不是个办法。”   说话间,清霁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天,看着天上被暗红色雾霭笼罩着,像是蒙了一层毛玻璃的新月,沉重地嘘了一口气。   “虽然那个冒牌货就算拿了灵台净业,也只能当做一柄锋锐的断剑使,可关键要是人出了事儿,那就糟糕了……愁死我了。”   听到此处,华桑突的愣了一下,上前一步追问道,“等等前辈,您刚才说,绝绝子拿了灵台净业,也只能当做普通兵刃使用?”   “错!”清霁脚步一滞,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华桑,纠正道,“不是普通兵刃,是锋锐绝顶的兵刃!”   华桑,“……”您在意的点,多少有点奇怪。   顿了顿,清霁转过身来,向华桑解释道,“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只有我的后人,或是我后人的伴侣,才能掌控灵台净业。”   “当然,别的人也不是不能使用,但只是使用不是掌控,旁人拿着灵台净业,是没办法发挥出它的神异的。”   说完,清霁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蹙了一下眉头,转过身去,陷入了思索。   他突然发现,他想不起来,灵台净业是出于何种原因,只限陆家人或是陆家人的配偶使用了。   他只是隐约记得,这种限制,是在灵台净业重铸之后才有的,具体细节则是一片空白。   难道说,我每次“死亡”后,再度苏醒时的那份怅然若失的感觉,就是因为忘了这件事儿吗?清霁想。   他隐隐觉得,重铸灵台净业的细节,对他来说很重要,似乎跟小胭脂有关。   “嗯?”   华桑歪了歪脑袋,迅速地在脑海中,将目前已知的信息过了一遍。   下一刻,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像是一股电流穿过了她的脑海,令她的眼眸一颤。   呃,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柄戒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放在大纯阳宫的,已经难以追溯。   过去,曾有无数弟子借助那柄戒尺磨砺心性,但从未听说过有人将那柄戒尺带出过大纯阳宫。   按照师长们的说法,前人无法将戒尺带走,是因为他们都没有获得戒尺的认可。   就好像石中剑的传说中,没有获得认可的人,无法拔出宝剑一样。   然而此刻,听了清霁的一番解释,华桑突然意识到,她能够将戒尺随身携带,或许不只是因为获得了戒尺内残魂的认可那么简单。   后人的伴侣……只有婚约算不算?如果算的话,我能够将戒尺带出大纯阳宫,会不会是因为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婚约对象呢?   至于神异之处……   携带戒尺的时,倒是更加容易摒弃杂念凝神静气,也更容易抵御体内黑夜侵蚀带来的,负面情绪影响,不知道这算不算神异之处。   暗自思忖了一阵后,华桑觉得她已经知道,陆以北做了些什么了。   陆以北大概真的用“王姑娘”的身份,跟清霁前辈的玄孙定下了婚约,为的就是能够掌控灵台净业。   呃,这么说来,我的婚约对象,算不算是被一个男的抢走了?   虽然我也没打算履行婚约,但是这样一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啧,吃瓜不小心吃到自己身上了可还行?   想到此处,华桑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怒意,对陆以北的印象又恶劣了几分。   当然,这份怒意并不是因为,陆以北跟她的婚约对象,有不可描述的关系,她根本不在乎那些,她感到愤怒是因为陆以北那没有底线的行为。   人活着,如果没有底线,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单是欺骗百岁老人就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她竟然还骗婚?   这些没底线的事情她都干得出来,背地里还不知道用那种奇怪的能力,干过多少招摇撞骗的勾当呢!   必须得拆穿她,不能让清霁前辈被那家伙给蒙在鼓里!   华桑心中有了决断,立刻看向清霁,严肃地说道,“清霁前辈,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下。”   正努力回想着重铸灵台净业细节的清霁,听见华桑的声音,收回了思绪,“嗯?什么事儿?你尽管说便是。”   华桑抿了抿嘴唇,“我想说,刚才听了您的话,我发现王不留行就是绝绝子。”   “哦?你这么说……”清霁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便眼前一亮,点了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孙媳妇儿多半是为了寻回戒尺,给自己伪造了一个身份,乔装打扮了一番,从而方便接近大纯阳宫弟子吧?   “啧啧,还冒充张淮南的师姐?亏她想得出来!”   “前辈,您说的不是重点。”华桑继续道,“重点是,王不留行真名叫陆以北,正常状态下应该是男性才对,我怀疑她可能在骗婚!”   “呃,就算如此,也不一定是骗……”清霁话说到一半,脑瓜子突然嗡了一下,猛地回过了神来,瞪大了双眼,看向华桑,诧异地追问道,“等会儿?你说她真名叫啥来着?”   “她真名叫……#*%!”   清霁,“???”   华桑听见从自己口中传来的声音,竟变成了一阵,好似播放损坏音频时发出的杂音。   她愣了一下子,张了张嘴想要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她的身体突然扭曲了起来。   像是被风吹散的浓雾一样,华桑的身影逐渐变形、模糊、淡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天台之上。   “……”清霁凝望着华桑消失的地方,皱起了眉头,目色渐冷。   她刚才说的,王不留行的真名叫陆以北是吧?   我就说,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要不是这位真的玄孙媳妇儿告诉我,我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小兔崽子,竟然敢骗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清霁想着,一股骇人的灵能波动,自他体内勃然迸发,伴着“轰”的一声闷响,天台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纹。   ————   宸一旅馆,306号房内。   “呼——!”   华桑苏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凝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怎么会突然醒过来了呢?   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中断了与戒尺的联系一样。   思索着,华桑举起戒尺,送到面前仔细端详。   戒尺仍是之前那般模样,黑漆漆的,没有刻度,泛着金属光泽,仿佛黑铁铸造而成。   似乎没什么问题?是戒尺和断剑共鸣造成的影响,随着时间推移减弱了的缘故吗?   应该是这样吧?毕竟,我本来也不该出现在那里的。   可是,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   华桑想着,再度端详了一阵戒尺,然后逐渐地皱起了眉头。   戒尺还是那柄戒尺,看不出任何异样,她却莫名地感觉有些陌生。   “错觉么?罢了,回头重新沟通戒尺,确认一下好了。”   自言自语着,华桑翻个身,面朝下,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不多时屋子里便回回荡开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今天本来就已经很累了。   在跟戒尺突然中断联系,苏醒过来后,更是感觉到头晕目眩,太阳穴隐隐作痛,肌肉酸痛的不适感遍布全身。   于是,她一闭上眼睛,便再也支撑不住,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另一边,宸一旅馆后院。   王长老怀抱着那柄掉包得来的戒尺,快步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进入屋中,将门反锁起来,施展了屏蔽探知的咒式,他快步来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枚徽章,向其中注入了灵能。   伴随着徽章轻颤,王长老的耳边,响起了那道毫无特征的声音。   “哦?已经成功了吗?不愧是王长老,办事儿就是高效且靠谱!”   “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王长老沉声道,“接下来怎么办?这样做,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他刚才在调换戒尺前已经仔细看过了,两柄戒尺的确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但那只是外表一样而已!   大纯阳宫的弟子都知道,戒尺中有前辈先贤的残魂寄居,那位大人就算能完美复制戒尺,恐怕也没办法复制前辈先贤的残魂,时间久了难保不出问题。   “王长老是在担心事情败露,影响您在门中的地位吗?”徽章中传来声音,无情地点破了王长老的心思,“哈哈,放心,那戒尺为华桑持有,出了问题,只要她不说,旁人怎么会知道?”   “可万一她……”   “没有万一!”徽章中的声音打断道,“那柄戒尺乃是那位大人的恩赐之物,只要华桑尝试使用戒尺,她就能感受到恩泽,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见到那位大人沉睡的美妙姿态呢!”   “……”   王长老想到自己初次沟通拂尘时的场景,目光微凝,忐忑的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   是的,只要感受到那位大人的恩泽,华桑必定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到时候,她就算察觉到了所持戒尺的异常,也不会泄露分毫!   (又是少更的一天,最近两天每晚都失眠,状态很不好,整个人更华桑跑完一趟马拉松一样,难受得一批,再容我拉垮一两天吧……) 第七十章 意外中断的定向招魂   花了近一个小时时间,陆以北顺利地从抹月批风那些顾客手中,买到了定向招魂所需要的材料和物品。   刚走出酒吧大门,准备去跟林念约好的地方碰头,她便感觉到了一阵心悸,双眼微微发热。   陆以北,“……”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难道说,这次定向招魂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危险?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摸出了福神铜钱,进行了一次占卜,然后皱起了眉头。   定向招魂没有危险?奇了怪了,那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张淮南?那老东西该不会发现我骗他了吧?   此地不宜久了,回头尝试着从华桑手里把灵台净业的残片弄过来,不行的话,就赶紧撤了算了。   陆以北握紧了铜钱,目光犹疑不定,心中忐忑不安。   虽然灵台净业的残片很重要,但哪有小命重要啊!   ————   石州城,永洁城市生活垃圾处理厂。   与陆以北分别后,林念担心着爷爷的安危,回家将行动不便的爷爷,送去了可靠的人那里后,她才带着她三爷爷的尸体,来到了这里。   石州城内灵能力者数量众多,即便有大纯阳宫弟子维持秩序,但灵能力者们私下里还是免不了发生冲突。   有冲突,就会有死亡。   那些非自然死亡的灵能力者,死状或扭曲诡异,或恐怖狰狞,想要通过正常殡葬流程处理尸首相当麻烦,所以他们的尸体通常会被送到这里。   自黑夜变得漫长以后,这座生活垃圾处理厂的员工已经精简得不能再精简了,除了一名耳聋的老头外,就只剩下一个哑巴少年和一个视力差到几乎看不见的少女。   似乎干他们这行的,必须得是眼耳口有缺陷的灵能力者才行。   大概是因为这样,不太容易走漏风声。   平均每周都会有四五具灵能力者的尸体被送到这里,只要给够了那一老两少价钱,他们便会提供一处地方,和处理尸体需要用到的东西,让你自行解决。   当然,某些当事人不方便出面处理的尸体,他们也可以代劳,并且手法相当专业。   即便是某些身体受到灵纹影响,变得异常坚硬,难以焚烧的尸体,他们都能轻松搞定,不过,想请他们帮忙,得加钱!   这世上从来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就好像那名耳聋的老头是林念的线人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跟耳聋老头长期有着密切的交易,当她将她三爷爷送到这里来,交代清楚来意后,老头憨厚地笑着,亲自帮她处理了尸体。   他一丝不苟地将那几乎与血肉融为一体的行头剥离,同时保证了尸体和行头的完整,然后架起了柴火堆,淋上松油,将火把交到了林念手里。   “呼——!”   林念将火把扔进柴火堆,火光略微黯淡了一下子,便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吞没了柴火堆里,那位怀抱着精致行头的老人。   见状,她转过身去,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着成套黑色运动服,披着栗色长发的少女,慢悠悠地从垃圾场外走了进来。   “哦?在这里啊?这是在烤啥呢?闻着怪香的。不过,要是能在加点儿小葱和孜然,味道会更正哦!”   听到“顾茜茜”的这番话在耳边响起,看见“顾茜茜”从不远处走来,林念愣了一下,转过身去,正巧看见她“吸溜”一下吞了吞口水。   见状,林念脸色顿时一阵青白,她急忙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拦住了“顾茜茜”前进的步伐。   “不,不可以!那是我三爷爷!”   陆以北,“???”   谁要吃你的三爷爷哟?!   有完没完,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你们有谁亲眼看见过顾茜茜吃人吗?   就在她心中吐槽之际,那名哑巴少年小跑着凑上前来,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的手中。   纸条上写着【尊敬的血腥魔女,我们这里可以长期提供熟成灵能力者,感兴趣的话,可以一叙。】   陆以北,“……”   ————   林念硬生生地,将“顾茜茜”拦在火堆二十米开外,直到她三爷爷的尸体和那副行头一起完全火化,收进骨灰盒里,才松了口气,领着陆以北来到了垃圾处理厂的角落,准备开始招魂。   架设好刚才买来的香案,将冥烛插.入填满阴土的香炉当中,摆上几个小碗,用于盛放祭品。   祭品是几块新鲜的肉,刚才返回抹月批风的时,没有买到五牲石,陆以北只能找来了五种牲畜的肉类作为代替。   摆放好香案上的东西后,陆以北便吹响了唢呐,一曲吹罢,随后便点燃了祭香、冥烛,敬上一碗老酒。   这种事,她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以前到底干过多少回……林念在一旁看着,不禁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看见这一幕,她有些怀疑,“顾茜茜”以往吞噬了灵能力者和怪谈后,都会对受害者进行招魂,套取他们的秘密,榨干他们的最后一点价值。   真要是那样的话,顾茜茜属实是带恶人,坏事做尽!   对林念说了一句,陆以北取出了从壮汉身上搜罗来的金属火机,来到香案前,双手举起,闭上双眼,将灵能波动扩散出去,包裹住香案,无声地吟诵起了咒语。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伴随着咒语诵念,银灰色的薄雾逐渐弥漫。   陆以北的意念游丝,遁入虚空,开始搜寻起了壮汉的残魂。   然后……   死寂毫无征兆地到来,眼前一片黑暗的陆以北,隐约感觉到自己灵能,被某个遥远的存在触动了一下子。   有过多次定向招魂经验的她,立刻就反应过来,那是找到了壮汉残魂的表现,立刻低声呼唤起了从壮汉的姓名。   “魂归来乎!梁久远!”   梁久远,这是陆以北从壮汉随身证件上看来的名字。   话音落下,像是过去几十次那样,她等待着梁久远的残魂上钩,但下一刻,令她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意念游丝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拉扯感。   如果将之前的定向招魂比作钓鱼,那这一次定向招魂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钓上了一条大白鲨,如果不放手的话,最后的结局只有被拖进浪潮汹涌的海水中,被鲨鱼的利齿撕碎。   没道理啊!   刚才家伙明明不算很强啊!   难道说,梁久远不是他的名字?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中断定向招魂仪式,就在这时她的双眼强烈地灼痛起来,有什么东西剧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昭告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紧跟着,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在她的耳边一闪而过。   “我这里有一件神奇的物品,能帮你解决很多难题,如果你觉得喜欢的话,可以低价卖给你,想要看看吗?”   这句话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等等!这不是之前在抹月批风时,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对我说过的话吗?   难道说,梁久远的环刃就是从他那里得来的?陆以北想。   下一刻,强烈的轰鸣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声音,像是有无数老旧的重型机械运转发出的巨大声响,她没有睁开眼睛,却有画面,伴随着轰鸣,在她的眼前浮现。   她看见了一座不知建筑在何处的巨大工程,四周一片漆黑,融化的铁水散发着橙红的光芒,围绕着宛如巨兽尸骸的金属结构流转,数量惊人的流水线不断地转动着,一排排寒意森森的挂钩上,悬挂着数不清的人。   他们好像都还活着,不断地挣扎,绝望地哭嚎,又悲惨得像是被剥光衣服的灵魂,丑陋的身躯又没人愿意多看一眼,他们随着流水线,被送入那巨大的金属结构当中,尖叫声渐行渐远,最后被钢铁的轰鸣掩盖。   陆以北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视线随着流水线,向着金属结构的深处看去,然后便看见了那个体型巨大的“婴儿”。   它似乎是维持整座巨大建筑运转的核心。   说是婴儿,但那只是陆以北看见它时,心中悄然升起的感觉,她感觉到那是某种即将降生于世间的生灵,实际上那只是一团绚烂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混乱色彩。   那些色彩,并不是单纯的发光,而是仿佛有活性胶状物一样蠕动着,不断勾勒出各种物品的轮廓。   那些光散发着一种异样的气息,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可怕的厄运正在孕育,即将降临。   “婴儿”静静地躺在冰冷金属铸造的摇篮里,突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双眼,投来视线。   紧跟着,她便听到了“婴儿”的欢笑声。   清脆的欢笑,沙哑的冷笑,癫狂的大笑,参杂着愉悦和悲痛,像是一柄重锤,顺着耳朵钻进脑海中,重击灵魂。   重击之下,陆以北的意念游丝瞬间支离破碎。   定向招魂咒式,意外中断,香案上的物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伴着一阵轰鸣,炸成碎屑飞向四面八方。   一阵虚弱感袭来,陆以北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   那是什么鬼东西?怪谈吗?它拘禁了梁久远的灵魂?   不对,它好像是在……吞噬灵魂?   淦哟,之前铜钱占卜不是说没有危险吗?结果给我看这种东西……   陆以北想着,脑袋抽痛着,凝望着满地残骸,怔怔出神。   沉默间,她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一件相当棘手,她根本无法应付的事情。   或许,我应该把这个发现告诉黑帝?   她虽然很害怕跟张淮南有过多的接触,但是她更加害怕刚才看见的那个“婴儿”降临苏醒……   就像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一样,可怕的东西,自然需要可怕的存在去处理。 第七十一章 老夫就不该立下誓约!   永洁城市生活垃圾处理厂一角。   林念静静地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陆以北的施展定向招魂咒式,对于陆以北提出的,先对壮汉进行招魂,她完全没有意见。   她原本是打算偷学的,多看一次,就意味着多一分学会的机会。   像是招魂这种特殊咒式,绝对是大多数情报贩子都想掌握的一门技能,更不用说定向招魂了。   都说人死如灯灭,但如果有能力让死人开口说话,那必定会成为一项重要的情报来源途径。   在开始偷学陆以北的定向招魂咒式时,林念信心满满,香案布置的流程和细节,她分毫不差的记在了脑海中。   紧跟着,当陆以北取下腰间的唢呐,熟练地吹向时,林念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的三爷爷,她小时候老往晋剧院跑,对唢呐这种乐器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种乐器想要吹向并不难,短则一周长则数月便能做到,但想要达到“顾茜茜”的那种水准,却并非易事。   就是不知道,施展这门儿咒式,需要吹到什么水准,如果必须得达到这种程度,恐怕得下几年苦功了……林念想着,继续观察“顾茜茜”。   然后……   她逐渐开始绝望。   “顾茜茜”在施展定向招魂咒式的时,不仅选择了无声吟唱,并且用身体遮挡住了香案上的某些关键性变化,让她无法窥探到更多细节。   是的,陆以北的确在提防着林念偷学,虽然看一遍就能学会这种事情,比较罕见,但是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   毕竟,定向招魂咒式并不算复杂,她只看清霁施展了一遍,就完全记了下来。   万一林念也能做到呢?   永远不能小瞧任何人!   片刻后。   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骤然降临,突破了陆以北包裹香案的灵能,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香案以及香案上的物品,瞬间炸成了碎屑,被强劲的气浪裹挟着,抛向四面八方。   烈风袭来,林念下意识地抬起双臂交叉,护住面门,木渣、铜屑像是急速飞射而来,打得双臂生疼,耳边风声呼啸,恍惚间她听到了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那笑声,掀起了一场精神风暴,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的意识抛上了云霄。   她的思绪瞬间陷入混乱,脑海中没有一个正常的念头,甚至连灵纹都受到了影响,隐隐有一种快要失控的感觉。   少顷,风停了,耳边的笑声逐渐远去,林念的意识逐渐恢复正常。   她定了定神,朝着“顾茜茜”看去,发现“顾茜茜”颓态尽显,她彻底打消了偷学的念头。   连顾茜茜这种大怪谈,一不小心都会被折磨个半死,这种危险的咒式不学也罢!林念想。   ————   无意间窥探到那未知怪谈的存在,让陆以北感到了不安。   她来石州城的目的,除了想办法将灵台净业的残片弄到手之外,就只有找到胡川,并通过他找到张硕了。   她并没打算节外生枝,跟什么未知的强大存在为敌。   她正盘算着要不要进行一个“打不过就加入,加入不了就举报”的操作,耳边突的响起了林念的声音。   “这是……失败了吗?”   听见林念的话,陆以北沉吟了两秒,点了点头,“怎么说呢?失败了但没有完全失败。”   毕竟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吴玉堂、梁久远、以及林念的三爷爷身上的某件物品,都有着一股类似的、令人不适的气息,并且他们的身体都与那件物品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融合……   吴玉堂临终前,提到的“秘学会”和“借助外物增强实力”这两个点,让人非常在意,他手中那柄诡异的折扇,可能就是从秘学会手里得来的……   追杀到林念家中的梁久远,以及意外身亡,死于戏台上的老头儿,都跟我暗中调查胡川有关,也就是说胡川有很大概率,跟秘学会存在着某种密切关联,甚至有可能是秘学会的核心人员……   该死,虽然各种信息终于串联起来了,也大概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胡川了,但是事情也变得愈发棘手起来了呀!陆以北想。   见“顾茜茜”长久地沉默不语,林念弱弱地询问道,“那,那你还会帮我招来三爷爷的残魂吗?”   这事儿我也挺纠结的……陆以北在心中自言自语了一句,耸了耸肩道,“在这种事情上,我顾茜茜说一不二,不过现在指定是不行了……”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香案炸开后的满地狼藉,眉头深锁,再度陷入了思索。   召唤梁久远残魂时,看见的那鬼东西,大概率也跟秘学会有关,而就在不久之前,又有人通过怪谈聊天网站,向她发布了潜入秘学会的指名任务。   这发布任务的人,不仅知道她的底细,还知道一些有关秘学会的事情,身份恐怕不简单。   那个人会是谁呢?TA向我发布指名任务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真的想让我协助调查秘学会,还是那人根本就是秘学会的一员,设好了圈套,想要阴我呢?   现在知道了那名兜售“神奇物品”的黑衣男子,可能是联系上秘学会的一条线索,倒是可以忽悠着房姑娘先去接触一下,探一探他们的底细,但是要怎样才能保证房姑娘的安全呢?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手机振动了起来,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是谢姆打来的电话。   “这家伙……不是让他好好照顾房姑娘吗?没事儿给我打电话作甚?早知道就不给他留联系方式了!”   陆以北嘟囔着,接通了电话,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她的脸色一变。   “啥玩意儿?房姑娘不见了?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连一个姑娘都看不好?”   “圣子大人息怒!”电话那头的谢姆解释道,“我们不是没看好她,我和萨利赫的房间就在她旁边,并且还轮流守候在她的房门前,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爬窗户外墙的排水管道离开,这儿可是二十三楼!”   “若单是这样,也就算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她还没走远,但是就在我们准备追她的时候,又出了些意外……”   听着谢姆讲述着,他和萨利赫经历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意外,陆以北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圣子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怀疑我们是因为沾染了她身上,噩运的腐臭,才会遇到这些意外的。”   “呃……”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淡淡道,“我明白了,你们先在附近找找她,我等一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她看向林念,嘱咐道,“我这边有点急事儿,得离开一下,召唤你三爷爷残魂的事情,我回头再帮你,现在你先去收集一下招魂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物品好了。”   “如果方便,再帮我收集一下,你之前提到过的,有关灵能力者过度依赖物品的奇怪传闻,酬劳我稍后转给你。”   “最后……注意安全,遇到麻烦,直接开溜并不可耻!”   说完,她便迅速地向着垃圾场外行去,同时默默地集中了精神,沟通了纸蝉仙。   趁着赶去不夜街的这段时间,她准备好好的跟张淮南交流一下。   ————   夜半三更,大纯阳宫后山,揽月洞内。   折腾了半宿的张淮南,熄了灯,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他能够活那么大岁数,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强悍的实力之外,他长期保持着良好的作息规律。   今夜,熬到这么晚,已经有违他的习惯了。   然而,他躺在床上,刚有了一些睡意,便看见桌上那只纸蝉仙人立了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见状,张淮南急忙起身,来到桌边,沟通了纸蝉仙,紧跟着耳边就响起了“顾茜茜”的声音。   “老头,在吗?”   “嘿,老夫在。”张淮南笑盈盈地回应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联系老夫了?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说完了我好睡觉。张淮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老头,你听说过秘学会吗?”   张淮南愣了一下,神色骤然严肃了起来,“哦?秘学会?你是从何处听说的这个名字?陆以北告诉你的吗?”   陆以北,“……”   “没错,就是他告诉我的,他发现了一些有关秘学会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让我通知你一声。”   “他通过某些特殊途径,窥探到了秘学会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怪谈。”   张淮南,“???”   那小子不是几个小时之前才接了指名任务吗?这么快就查到关键的线索了?   不愧是清霁师兄的后人呐!搞事效率一流,不过……   他这样,多少显得老夫有点儿没用啊!   张淮南想着,赶忙追问道,“然后呢?那怪谈是何物?”   “呃,我这边出了点状况,等会儿再跟你说……先这样吧,拜拜!”   顿了顿,陆以北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没联系你之前,你可不能偷窥我,你发过誓的!”   “放心吧!老夫岂是那违背誓言之人?!”张淮南应了一声,便放下了纸蝉仙,坐在一旁等待起了“顾茜茜”的回应。   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这一夜是失眠的一夜,张淮南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凝望着纸蝉仙,克制着心中逐渐强烈的,想要通过纸蝉仙联系“顾茜茜”的冲动,备感煎熬。   纸蝉仙就在他的手边,他明明只需要消耗可以忽略不计的灵能,就能联系上“顾茜茜”,询问她没有说完的信息。   但碍于誓言,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   于是,心中百转千回,猫抓一般奇痒难耐。   当清晨的阳光洒落,张淮南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爆了一句粗口,“他娘的,老夫就不该立下誓约!”   我怎么感觉,她比陆以北更像是清霁师兄的后人呢?   太折磨人了! 第七十二章 殃孽的权能   凌晨两点四十四分。   永洁城市生活垃圾处理厂去往不夜街的路上,一辆出租车沿着空荡无人的公路驶过。   飘荡着一股淡淡烟草味的出租车内,后排座上,陆以北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双目紧闭,靠在车窗上,做出一副小憩的模样,集中精神沟通纸蝉仙的同时,合理规避了出租车司机的闲聊。   然而,在与张淮南短暂地交流之后,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细节,急忙找了一个颇有些敷衍的说辞,切断了跟张淮南的联系。   “呃,我这边出了点状况,等会儿再跟你说……先这样吧,拜拜!”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没联系你之前,你可不能偷窥我,你发过誓的!”   在得到张淮南的回应后,陆以北皱了皱眉,飞快地分析了起来。   听他刚才的话,他似乎知道秘学会的存在?他既然是知道,为什么不出手清扫这颗毒瘤呢?   以他的手段都奈何不了秘学会么?   还是说……他跟秘学会也有关联?陆以北想。   张淮南是清霁的故人,她下意识地就将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所以刚有了发现,就立刻想到了通知张淮南。   方才跟张淮南交流时,一提到秘学会,他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让陆以北猛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虽然,张淮南的态度改变,有可能是因为,他也发现了秘学会不对劲,但是暂时也不能排除,他也跟秘学会有关的可能性。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一旦真的发生,面对张淮南再加上秘学会背后那尊可怕的未知怪谈,她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的眷属外,能够让陆以北无条件绝对信任的,也只有江蓠、清霁和白开。   句萌算半个。   陆以北相信句萌不会坑害她的性命,但是会不会坑害她的钱包,以及她的生理健康,那就说不好了。   “……”   如果张淮南真的跟秘学会有关,我刚才说那些话就已经很危险了,继续说下去搞不好会被灭口?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他是否值得信任呢?直接问他,或者让他发誓什么的,他肯定不会承认。   要不……先问问代练妹?   一番分析下来,陆以北决定,先花一些时间确定一下张淮南是否值得信赖,再继续跟他交流,比较妥当。   反正让他等一等又不会死!   可我要是贸然将我知道的全盘托出,真遇上了“掌教真人就是幕后黑手”的狗血剧情,小命搞不好就要交代了。   陆以北想着,在心中大声地呼唤了起“代练妹!”然后熟练地让意识坠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时,藏匿于她那宽大外衣下的灵台净业,轻轻地震颤了一下子,然后陷入了沉寂……   ——————   身体像是坠入了水中,轻飘飘的,又像是漂浮在云端。   随着,风在耳边吹过时仿佛细碎低语一样的声音响起,陆以北睁开了双眼。   定了定神,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她的瞳孔微微一颤。   她看见了一座很小很破的牌坊,牌坊那残破的青瓦下,已经出现腐朽迹象的匾额上,隐约可以看得出“牡丹”二字。   在牌坊下方,街中心一条浅而狭窄的清渠,从北到南,随形就势形成蜿蜒曲折,将一条青石板不铺成的街道分割。   整条街道上黑漆漆的,似乎无人居住,格外安静,只有散不开的浓雾在飘荡着。   “这™……是什么鬼地方哟?怎么那么像是牡丹街呢?”   “自信一点,把‘那么像’三个字去掉,我刚才转悠了一圈,都看过了,这里就是牡丹街!”   熟悉地声音想起,陆以北循声望去,便看见了身着一袭火红长裙的代练妹。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牌坊上,坐在梁上,一双嫩白的小脚垂下,轻轻地晃荡着,身子微微前倾,冲着陆以北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是,这是啥情况啊?”陆以北左右看了看,“怎么从城市废墟,变成复古版牡丹街了?这是换皮肤了?”   “该死,你不会是拿着从我这儿赚的代练费,跑去氪金了吧?”   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坐直了身子,没好气儿道,“我就算想氪金,也得有门路才行啊!”   “更何况,代练费是我的劳动所得,我怎么使用,你应该管不着吧?”   “也对……”陆以北撇了撇嘴头,“你就算拿着代练费,买两杯奶茶,两杯都倒着玩儿,也跟我没关系。”   虽然有一种被人当提款机的糟糕感觉,但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嗯,你有这思想觉悟就很不错。”代练妹满意地点了点头。   “……”   看着她那副贱兮兮地模样,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吐槽,紧跟着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话锋一转道,“等等不对啊!我怎么跟你扯上这些来了……帮个忙?”   “哦,成天在外面浪,一个电话都没有,浪出事儿就想起我来了?”代练妹撇撇嘴道,“说吧!干谁?反正没事儿你是不会找姐姐我的。”   说话间,她纤细地手臂轻轻一挥,手中便出现了一柄被赤红火焰包裹的长剑,隔着老远地距离,便能感觉到长剑上含而不发的恐怖灵能。   怎么跟个地痞流氓似的?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平静道,“张淮南……”   代练妹,“???”   她歪了歪脑袋,站起身来,收起长剑,冲陆以北拱了拱手。   “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   虽然不是打不过那老头,但是想要战胜巅峰状态下的黑帝,就是把陆以北那点儿寿命榨干了,恐怕都还差点儿。   见状,陆以北急忙道,“不是,我没说要弄死他!”   代练妹身形一滞,歪了歪脑袋道,“那是要弄残他?”   她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一阵道,“这倒是有可操作性,这边有一个需要七十年寿命的方案,和一个需要九十年寿命的方案,你想先听哪一个?”   陆以北愣了愣,诧异道,“七十年……九十年……也就是我至少可以活到一百多岁?那我现在这么拼命是为什么哟?我回家苟着不就好了?”   能活一百多岁,她已经很满足了,如果这一百多年里,绝大多数时光,无论贫穷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有江蓠陪伴,那就别无所求了。   “……”代练妹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以北,“小老弟,你的关注点,有点儿不对劲吧?”   就算你现在有那么长寿命,你也不可能寿终正寝的……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呃,那我该说……”陆以北试探道,“只是把张淮南打残,就需要这么大的代价,有些不合理?”   “你以为呢?”代练妹翻了翻白眼,“王者局和青铜局的代练价格,当然不一样啊!”   更何况,弄残张淮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相当于坑队友……王者局加当演员,价格得翻倍。代练妹在心中补充道。   “那要确定,他是否值得信赖呢?”陆以北追问道,“事实上,我最近发现了一点儿有关秘学会的事情,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张淮南。”   “免费!”代练妹正色,语气严肃地说道,“虽然我很不喜欢那个喜欢说教的老头,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是牵涉到秘学会的事情,你永远可以信任张淮南。”   说完,代练妹的心中升起了一团疑云。   奇怪了,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接触到秘学会?   按理说,秘学会不是应该在两年之后才逐渐形成气候么?为什么提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引起了这种连锁反应?   该死,如果殃孽也提前苏醒了,麻烦就大了!如果可以的话,得让阻止它苏醒才行!代练妹有些不安地想。   她知道,之前提出让陆以北来大纯阳宫的计划,的确有些冒险,搞不好会被张淮南抓去,关起门来好好调.教。   但如果不冒险的话,等到殃孽苏醒,再想要取回灵台净业的碎片,难度系数就会上升到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地步。   虽然还有别的代替方案补全灵台净业,但原装的终究是要好一些的。   “这么肯定?”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狐疑道。   代练妹收回心神,点了点头,“十分肯定。”   说话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目呲欲裂地站在紫霄台上呼唤雷霆,直至灵能枯竭,肉身破碎,方圆数十里被永不消逝的雷霆笼罩,也要将殃孽禁锢在真武山范围内,神情一阵恍惚。   张淮南是个很讨厌的老头,但也值得敬佩,不过很可惜,殃孽苏醒波及的,远不止大纯阳宫一处……代练妹想。   “行吧,我信你!”陆以北咂了咂嘴,话锋一转问道,“对了,关于秘学会,我还有一个疑问,之前用秘学会流出的物品招魂时,我意外窥见了一尊未知的怪谈……”   “打住!”陆以北话说到一半,代练妹神色略显紧张地将她打断了,“你别打听那家伙的相关信息,有关于它,知道得越少越好!”   “你的意思是……”陆以北打量了一下代练妹,试探道,“让我赶紧卷铺盖走人?”   代练妹用一种“崽阿妈对你很失望”的眼神看了陆以北一眼,“我的意思是,你跟它作对没问题,甚至很棒!但有关于它,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知道它的名字,甚至连它的存在都忽略掉,才能确保不受它的影响。”   殃孽的权能,是从“物”的负面传闻中诞生的,代表着“扭曲的物欲”。   虽说一切生物的生存都离不开物质支持,但过多的沉湎于物欲追求,则会让精神沉沦,被物质牵着鼻子走。   但事实上,物品就是物品,恰当的时候使用,并没有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也只是使用者出了问题,或是旁人带着偏见,给物品下了定义。   发胖了怪炸鸡、怪快乐水,荒废了时间怪手机、怪视频、怪游戏……不仅会怪这怪那,甚至还会把它们比作洪水猛兽,狰狞恶魔,精神鸦片。   明明是使用者的错误,却把责任归咎到物品上,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随着足够数量的人笃信,物品会造成危害时,那物品便真的会造成伤害了……   由于权能的特殊性,殃孽几乎能腐化和制造一切的物品。   一旦知道了它的存在,接触到被它腐化过的物品,就会感应到它的气息,潜移默化的受到它的影响,直至成为“物”的奴隶。   这正是它的可怕之处。   陆以北斜眼看着代练妹,“这么邪乎?”   “就是这么邪乎。”代练妹点了点头。   不然你以为,它凭什么成为毁灭的因素之一?   “可是……”陆以北皱起眉头,“我都已经窥探过它的存在了。”   “放心,这个交给我就好了!”代练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需要让姐姐,帮你改造一下,就没问题了。”   “等改造完成,你就不会受它影响了。”   殃孽既然那么喜欢偷换概念,那就让我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了!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秘学会之所以能将殃孽的“福音”散播得如此之广,正是因为偷换了“借助物品”和“依赖物品”的概念。   只要将殃孽和某件特定的事物偷换掉概念,就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啥意思啊?”陆以北警惕地看着代练妹道,“你想干啥?你又要迫害我是吧?”   “你听说过思想钢印吗?”代练妹笑道。   陆以北,“???”   就在她疑惑之际,代练妹突的从牌坊上飞身而下,指尖带着一抹淡粉色的微光,重重地点在了她的额头中央,让她的身子往后一倾。   下一刻,她的眼前便突然一黑。   在一片黑暗中,她的脑海中,逐渐生出了一个奇怪且坚定无比的念头——将秘学会背后怪谈的信息告诉张淮南后,它就=粉红毛毛兔!   ——————   凌晨三点零五分,不夜街热闹依旧。   站在街口,一眼望去,霓虹灯牌明亮,吆喝声此起彼伏,四下都是人脸和背影,只是比起刚入夜时,吆喝声中明显多了几分疲惫和沙哑,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也多几分醉意。   食物和美酒的香气,混合着一起,在空气中氤氲大半个晚上,浓郁得让人呼吸困难。   远远地传来一阵救护车的警笛声,也不知是有人喝多了要送去医院洗胃,还是有人喝多了闹事儿,把人打伤了。   在警笛声中陆以北苏醒了过来,看见窗外景象,愣了一下,嘟囔道,“不夜街到了吗?”   “早到了。”司机笑道,“叫你也叫不醒,我还停在这儿,等了一会儿呢!”   等了一会儿?陆以北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出租车计价表,脸色顿时一黑。   计价表上写着,行驶时间1小时43分57秒,收费278.5元。   陆以北,“???”   你™管这叫一会儿?   (EMMM,有关殃孽的权能,有点儿抽象,也不知道描写清楚没有……但我真的尽力了。) 第七十三章 房己的诡异能力   在出租车司机无情地拒绝了陆以北用怪谈故事付车费的提议后,她不情不愿地付了巨额车费。   下了车,站在不夜街的街口,陆以北心念一动,重新跟纸蝉仙建立了联系,跟代练妹确认过张淮南可以信任后,她觉得差不多时候,将她定向招魂时,意外窥见的未知怪谈的信息告诉张淮南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操控纸蝉仙行动起来的时候,不远处的街口牌坊下,谢姆快步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了。   “圣子大……”   “在外面,就叫我顾茜茜好了。”眼见着谢姆双手抱拳,就要单膝跪地,陆以北急忙打断道。   闻言,谢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我懂!圣子大人这是要隐藏身份,以免节外生枝是吧?   谢姆想着,左右看了看,凑到陆以北身旁,压低嗓音道,“茜茜小姐,我们找到房己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陆以北诧异道,“怎么找到的?”   “这……”回想起找到房己的经过,谢姆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欲言又止几次,才解释道,“回圣呃,茜茜小姐话,其实要找到他并不困难。”   “他离开宾馆后,一路都在散播噩运,我和萨利赫循着噩运的腐臭,很快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散播噩运?陆以北想起房己在玄武坪时,遭遇的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意外,微蹙了一下眉头,“散播噩运?”   “嗯,我正要跟您说这个呢!”谢姆点点头道,“他似乎有着一种吸取旁人奇迹种子的诡异能力,旁人只要身处在他身边大约一百米范围内,奇迹种子就会悄无声息地分出少许,聚集到他的身上。”   谢姆所说的奇迹种子,是奇迹教团对运气的别称,按照奇迹教团的教义,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枚奇迹种子,只要坚信奇迹,奇迹种子终有一日会生根发芽,开出奇迹之花。   “我和萨利赫,还一度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类似于奇迹之花绽放的馨香呢!真的,那气息换做不知情的教团成员,肯定分辨不出来。”   谢姆作为奇迹教团的长老,对奇迹种子的变化,感知相当敏锐。   房己从单独一个人身上,只会吸取很小一部分奇迹种子,之前在人少的地方,谢姆没能看出他身上的反常之处,但当他在人流密集的不夜街街道上找到房己时,立刻便察觉到了异常。   奇迹种子?陆以北花了十几秒钟,理解谢姆说的话,才反应过他所说的奇迹种子,大概是气运一类的东西。   “嗯,做得不错!还有呢?”   她看着谢姆,点了点头,那副面无表情平淡如常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深浅。   听谢姆如此一说,她突然明白谢姆和萨利赫是怎么这么快找到房己的了。   如果房己真像是谢姆说的那样,有着吞噬旁人的气运纳为己用的诡异能力,由于这种能力的存在,某些本身气运较差的人,将气运分给他之后,就会交霉运。   那她身边百米范围内,一定会不停地有人发生意外,只要循着意外发生地点的轨迹,的确很容易就能锁定她的位置。   见陆以北沉默不语,谢姆继续道,“除此之外,我一番观察下来,还发现他除了被动吸取旁人奇迹种子之外,与人对视时,还会直接将对方的奇迹种子掠夺得一干二净!”   说话间,谢姆回忆起他们跟踪房己,房己几次与人交流,发生了视线交集,那些人过后都立刻遭逢了噩运,心有余悸。   “您一定是早就知道他有这种诡异的能力,才让我和萨利赫看紧他的吧?有一说一,这种能力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奇迹教团的克星、宿敌!”谢姆愤愤道。   听罢,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点了点头,便暗自思忖起来。   与人对视,会直接将对方气运掠夺干净?难道说,房姑娘之前与我对视的时候,吸走的就是我的气运么?   可是,我明明被她吸得很爽啊!之后也没有倒霉……   我虽然一向很倒霉,但总不可能,一丁点儿的好运都没有吧?   不过话说回来,房姑娘难道不知道她自己有这种能力吗?   陆以北想着,看向谢姆,平静道,“嗯,我知道了,那现在呢?她在哪里?”   “萨利赫正远远地跟着他呢!”谢姆说到一半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继续道,“发现他那种诡异的能力后,我们都不太敢靠近他了。”   “嗡嗡——嗡嗡——!”   谢姆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是萨利赫打来的电话。   接通电话后,他听了片刻,逐渐皱起了眉头。   见状,陆以北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吗?”   谢姆看向陆以北,一只手捂住了手机的话筒,点了点头,正色道,“回茜茜小姐,萨利赫说,他刚刚在跟踪那家伙的时候,发现那家伙被一名黑衣男子拦下,带走了!”   “黑衣男子?难道是……”陆以北嘟囔了一句,突的想到了在抹月批风时,曾向她兜售“神奇的物品”的黑衣男子,心头一紧,急忙追问道,“萨利赫还在跟踪她吗?没跟丢吧?”   “没有。”谢姆肯定道。   “很好!”陆以北点了点头,“前面带路,咱们过去看看!”   “是!”谢姆抱拳应了一声,旋即便一边通过电话跟萨利赫确认着位置,一边前面开路,向房己所在的方位走去。   陆以北跟在谢姆的身后,迈步向前,目光一凝。   正犯愁去什么地方找潜入秘学会的途径呢!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如此也好,就先借房姑娘探探他们的虚实!   房姑娘有那种诡异的能力,安全应该暂时没问题,搞不好还能送秘学会一份儿大礼,把秘学会那些家伙榨干!   就现在一旁看看情况好了,情况不对,就立刻现身带房姑娘离开!   不过,在那之前……   陆以北想着,偷偷地看了一眼前方谢姆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取出手机,打开某鹅社交软件,给“一只小仓鼠”发去了信息……   (昨天跟朋友一起吃夜宵,喝醉了酒,今天还没完全醒,脑袋疼得不行,少更一点……) 第七十四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房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受着背部传来的床榻的松软触感,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自己是怎么来到宾馆的,他没有一点印象。   “……”   是指引员小姐请来的救兵把我送到这里的吧?   可是,她到哪里去了呢?   已经走了吗?房己有些忐忑地想。   房间里没有开灯,空气中弥漫着春末夏初时节独有的潮湿闷热,他摸黑爬下床,想要先开灯,看看周围的情况,却不慎打翻了床头的水杯。   水杯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响动,很快就有人刷了房卡,推门走了进来。   “滴!”随着房卡插入取电槽中,房间被温馨的灯光照亮,一名五官深邃,表情阴沉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呀!竟然是你?”看清楚了少年的样貌,房己惊喜的呼声。   他在真武山风景区到石州城的大巴车上,见过这名少年。   “太好了,我还以为遇见坏人了呢!”   有过一面之缘,就勉强可以算是熟人……至少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房己是这么认为的。   萨利赫驻足在门廊口子上,看了看喜出望外的房己,又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渣,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说任何话,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觉得他跟房己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圣子大人派他和谢姆长老来看着房己,他甚至不愿意接近这个浑身散发着噩运腐臭的家伙。   出发来Z国时,萨利赫踌躇满志的想要创造奇迹,现在却被圣子大人,派了这么一个跟看茅房没多大区别的任务,虽然他知道,圣子大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但他的心情不免有些郁闷。   他想要干点儿大事儿,比如说……干掉黑帝什么的?   这目标是有些狂傲了,可是不轻狂,那还是少年么?   更何况,在亲眼见过圣子大人之后,萨利赫感觉到自己的奇迹种子,在蠢蠢欲动。   等到奇迹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绽放出奇迹之花的那一刻,拳打黑帝,脚踢兵主不是梦!   房己微笑着,挥着手,目送萨利赫一言不发地离开,心说这位小哥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然后……   直到萨利赫拔掉了房卡,断了电,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他傻了,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僵硬,悬在半空中的手,久久没有放下。   “……”   愣了半晌,他开始觉得情况有点儿不对劲,慌慌张张地在身上摸索起来,想要拿出手机,找指引员小姐问问情况。   口袋里空荡荡地,手机、钱包、一路走来妥善保管的各种票据、路上捡到的,等待失主的金银玉首饰,都不见了踪影。   该不会是被刚才那位小哥收走了吧?房己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紧跟着他便意识到,他可能被绑架了,而那位由指引员小姐请来的救兵,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仔细想想,绑架他的那两个人,他在真武山风景区到石州城的大巴车上见过,说不定从那时候起,就已经盯上他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呢?   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夜会干员而已……   呃,大概是。   房己想着,情绪逐渐开始焦虑,他快步走向房门,刚一推开门便看见了一张满脸连络腮胡,眼神阴沉凶狠的脸。   “朋友,麻烦你回去老实待着,等我们的圣子大人过来,你配合一点最后,如果不配合的话……哼哼!”谢姆冷哼了两声,掀开了外套的一角,露出了一把弯刀。   弯刀的刀鞘上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点,杀气凌然。   见状,房己瞳孔微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不认识什么圣子大人,我就是,是……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犯罪了,你知道吗?我……”   “噌!”的一声弯刀出鞘,明晃晃的刀刃,寒光扎眼,房己的声音戛然而止,默默地退回到了房间里,顺手带上了门。   回到房间,房己瘫倒在床上,闭上双眼仿佛还能看见刚才那柄弯刀的寒光,心脏剧烈跳动着,久久不能平息。   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   那个凶巴巴的家伙带着刀,刀鞘上还有血迹,他总不可能自己闲着没事儿干,买两斤猪肉练刀法吧?   不不,我不能着急,从盐城一路走来,遇到过好多次坏人,我总是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可以的!   他正想着,风吹动了窗帘掀起一角,不夜街繁华迷眼的灯光,在黑漆漆地房间内洒落了些许。   “……”   沉默了几秒钟,房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的来到了窗边。   轻轻地拉开窗户,向外看了一眼,他顿时吓得后退了两步。   二十多层楼的高度,乍一看之下,着实有些骇人,但是……   房己平复了一下情绪,再度凑到窗边,身子微微前倾,向外看去,紧跟着眼中便有了一抹坚毅之色。   窗户旁边有一座露台,露台旁的排水管是金属的,看上去也很结实,每隔三层还有一座露台可以休息……   能行的!从这里溜走,完全没有问题!   只要脱离了他们的控制,我就能找人借个手机,联系指引员小姐了……救兵小姐失踪的事情,一定得告诉她才行!   之后再找到司夜会的联络点,我就安全了!房己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笃定,他能完成这种小孩子看了都要做噩梦的操作,但他隐隐觉得,类似的事情,他以前没少干过,并且完成得相当轻松。   于是,他准备遵从他的直觉行事。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比女人还准,这大概就是他看上去,比女人还千娇百媚的原因吧?   房己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窗台,翻过去,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窗外的露台上,然后贴着外墙站起身来。   高空的冷风拨动着他束起的长发,轻轻拍打这他的脸庞,虽然后背的外墙坚实可靠,但往前一步就是深渊,他不免心跳加速,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略微等待了片刻,平复了一下情绪,确定那名沉默寡言的少年和凶巴巴的中年人,没有发现他的行动,房己这才往前挪了挪身子,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排水管道,向下爬去。   ……   十分钟后。   房己成功地顺着排水管道,从二十三楼爬了下来,安全着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爬墙的手法相当生疏,其间还不慎跌落过一次,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所幸在跌落的过程中,衣服挂住了外墙上,不知是何用途的铁钩,才避免了摔成肉泥的惨烈结局。   但随着不断下行,许是逐渐熟悉的缘故,他的攀爬动作也逐渐稳健了起来。   “呼——!”双脚踩实地面的安全感,让房己发出畅快地轻呼声,“成功了呢,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不过……”   回望了一眼身旁的高楼,他皱起了眉头。   “这地方……可真够乱的!”   他刚才爬下来了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离谱的事情。   看见了有人洗澡滑倒,磕破了脑袋,看见了有人在床上吸烟,点燃了被子,甚至还遇到了同道中人……   一名牛头人战士正准备倾囊相授时,被捉奸的苦主破门而入,慌乱间试图爬排水管道逃跑,刚爬出窗户就跟恰巧经过的房己对视了一眼,慌乱间跌落在了下方三层的露台上,摔晕了过去,现在大概还没醒。   “算了,不管了,赶紧联系指引员小姐,然后去司夜会的联络点要紧,要是被那两个家伙追上,就麻烦了……”   房己自言自语地说着,快步向前跑去,穿过了一条小巷,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不夜街的人潮和灯光之中。   所过之处一片鸡飞狗跳,仿佛狂欢节现场一般。   ————   灾祸:“亲爱的用户您好,恭喜您刚才幸运地触发了任务的隐藏条件,接下来请随时与我保持联系,我将全程为您指引,协助您完成任务。”   给房己发送完信息,陆以北等待了片刻,见她迟迟没有回信,不禁皱起了眉头。   咋回事儿啊?房姑娘怎么还不回我?   难道是之前在小巷的时候,手机丢了,或者打坏掉了?   还是那个黑衣男子对她下手了,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陆以北想着,伸手拍了拍前方谢姆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询问道,“对了老谢,你们带房己去宾馆的时候,看见她的随身物品了吗?没有遗落在路上吧?”   “嘿嘿,茜茜小姐放心!”谢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全都给那家伙搜出来了!”   “不得不说,那家伙还真有钱,身上带着三枚金戒指,一个银手镯两个玉手镯,还有一个金镶玉的长生锁。”   “对了,东西我随身带着呢!您要过目吗?”   说话间,谢姆用力地拍了拍随身的挎包。   听完谢姆的话,陆以北脸色一黑,没好气儿道,“该死,我让你们好好照顾她,你们搜人家身干嘛?你们是哪里来的恐怖分子吗?”   服了,东西都给人家搜走了,我还在这儿给人家发信息,岂不是显得我很蠢?   更何况,人家一姑娘,你们俩大老爷们儿,搜她的身真的合适吗?   这种事放着我来还差不多,反正大家都是姑娘,不用在意这些细节……陆以北腹诽。   “圣子……呃,茜茜小姐息怒!”见陆以北发火,谢姆低垂下脑袋,抱拳道,“我们也是害怕他随身携带着什么威力巨大的灵能物品,担心看不住他,才出此下策,更何况……以前咱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也对之前奇迹教团成员,还在花城炸机场呢!指望这些莽夫照顾好房姑娘,是我大意了……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既然我当了圣子,你们就得按我的行事风格办事,从今以后,这种事情不能再干了。”   管他那么多,能忽悠瘸一个算一个,要是因为这种举动,改变了奇迹教团,也是一桩好人好事儿!   搞不好以后奇迹教团的人,见着我还得高呼一声“她,改变了教团!”呢!陆以北想。   “可是……”谢姆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可是?”陆以北正色道,“我问你,埃及金字塔,是不是奇迹?”   谢姆想都没想就回应道,“当然是啊!”   “那你知道金字塔为什么能修建成功吗?”陆以北追问道。   谢姆想了想,认真道,“是有高等级神话种怪谈协助,就那个斯芬克斯雕像,听说就是以前用来驮巨石的怪谈的尸骸。”   陆以北,“……”   你非得跟我杠是不是?   顿了顿,她铿锵有力道,“抛开怪谈的因素不谈,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人民的力量!你得明白,人类的奇迹,很多时候就是人民的奇迹!”   “像你们这样,动不动就搜人家的身,动不动就炸机场的,有个屁的群众支持,不在背后使坏就不错了!”   “所以,以后少干点这些个土匪般的行径知道么?不然的话,清楚情况的人知道我们是奇迹教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波斯湾四十大盗呢!”   听完陆以北的话,谢姆面露恍然之色,冲着她欠了欠身子。   “属下受教了,您放心,回头我一定把您的指导,传达给其余教团成员。”   他们能听最好……陆以北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知道就行,继续前面带路吧!”   既然没办法通过手机联系房姑娘,那只能先找到她人了。陆以北想。   “是!”谢姆应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带路,向前走去。   ……   陆以北跟在谢姆身后,走在不夜街街道上,越往深处走,乱象便多了起来,刚开始还能够理解,再往后就逐渐离谱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有人中暑晕倒、醉酒闹事、小摊贩的手推车碰撞之类的常见意外事故,再往后就逐渐变成了,尝试吞灯泡的、烟头丢进井盖引起沼气爆炸的、表演顶缸杂技失误,缸掉下来套脑袋上取不下来的……   沿途一片混乱,受伤者众多。   陆以北,“……”   这也太夸张了……   虽然没有人死掉,但已经算得上怪谈事件的范畴了吧?   房姑娘这是,幸运值持续低迷太久,过于饥渴,一下子把他们都吸得不行了是吧?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解锁屏幕看了一眼,是“一只小仓鼠”发来的信息。   一只小仓鼠:“指引员小姐,我可算联系上你啦!”   陆以北,“???”   啥玩意儿?她哪儿来的手机给我发信息哟?谢姆不是给她搜走了吗?   ————   房己的手机自然是捡来的。   从宾馆逃到不夜街后,他就心心念念地想要找个人借手机,给他的指引员小姐发信息,以及联系他远在盐城的司夜会同僚,询问司夜会在石州城的联络点所在。   然而,一路走来,他并没有遇到好心人愿意借给他,唯一愿意理会他的,就只有他前方,给他带路的黑衣大哥了。   这位黑衣大哥告诉房己,他那里有需要的东西,能够帮房己解决现如今面临的困难。   于是,他便跟着黑衣大哥走了。   没走出多远,在经过一条靠近居民区的小巷时,便听见了上方的居民楼,三楼有人拉开了窗,有位小姐姐大喊着,“分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再来家里,礼物我也不要,现在,你就跟这手机一样,滚出我家里!”   说完,小姐姐便扔出来了一部刚拆封,插上了SIM卡,还没来得及激活的车厘子14PLUSPRO。   手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房己的上衣口袋里。   感觉到上衣口袋猛地一沉,房己伸手一摸,脸上顿时浮现起了惊喜之色。   他拿出手机,成功激活,并下载了某鹅社交软件,给指引员小姐发去信息后,上前几步,拍了拍前面带路的黑衣大哥肩膀,“大哥,我真的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耶!您可真是个好人,帮了我大忙了!”   黑衣男子,“???”不是,我都还没把你带到地方呢!你™从哪里拿到的,想要的东西哟?   见黑衣男子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房己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大哥,您刚才说了,带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视情况而定可以免费,我这手机是刚才人家扔了不要的,我,我应该不用给你钱吧?”   “……”黑衣男子沉默了几秒,用他那沙哑地嗓音说道,“不用,但仅这样你就满足了吗?我这里还……”   “满足了呀!我就想要一部手机来着。”房己毫不犹豫道,硬是把黑衣男子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再度沉默,黑衣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除了手机,你想要的,我这里都有!”   “嗯……”房己想了想,认真道,“我想找回我的记忆,或者找到陆以北,您能帮我吗?”   黑衣男子,“……”都说了只能给你物品了,失忆怎么可能帮得了?陆以北又是谁?   “你就没有别的东西想要了吗?就算现在用不上,你也得为今后打算一下,不是吗?”   “嗯……”房己歪着脑袋沉吟了几秒钟,“应该不用吧?想要的时候再做打算好了。反正,我运气超好的!每次我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东西都能很快出现的。”   黑衣男子,“……”   每次想要都……   您这是去抢劫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除非出现奇迹!   他感觉有些无奈,今晚遵从那位大人的指引,找到的三名目标都很不对劲,第一个警惕性超高,第二个没有强烈的物欲,第三个……   黑衣男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房己这个类型的人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或许可以叫做……天选之子?   见黑衣男子久久没有说话,房己冲他欠了欠身子,“总之,谢谢您帮我找到可以用的手机,我就不继续麻烦您了,先走了,拜拜!”   说完,房己一边转身离去,一边继续埋头摆弄起了手机,这时他才注意到了,之前指引员小姐发给他的信息。   一只小仓鼠:“隐藏条件?那是什么?”   灾祸:“您好,是潜入秘学会的隐藏条件呢!请问,现在您的身旁,是否有一位男性呢?他身高185左右,身材偏瘦,鹰钩鼻,穿着黑色风衣。”   房己偷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点了点头,键入了信息回复。   一只小仓鼠:“嗯嗯,是的呢!”   灾祸:“您好,他就是加入秘学会的隐藏条件哦!”   “诶!?那位大哥是……”房己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双手捂住了嘴,继续拿起手机键入信息回复。   一只小仓鼠:“真的吗?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   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完房己回复的信息,陆以北眉头微蹙,略一思索,回复道:“您可以先问他索要一件物品,但不要使用,也不要询问物品的来历,紧跟着再问问他能不能带你加入秘学会,如果他拒绝,您就提古河的名字。”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化名古河的胡川,跟秘学会有着密切联系,如果那名黑衣男子真是秘学会成员,应该会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陆以北想。   一只小仓鼠:“听上去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灾祸:“那当然啦!隐藏条件的存在,以及我的工作,就是为了帮助用户们,更加方便快捷的完成任务呀![粉毛少女微笑]”   一只小仓鼠:“哦哦,那就先谢谢你啦!”   灾祸:“您客气了,为用户服务,是我们指引员的工作,也是我们的荣幸,提前祝您任务顺利,同时请随时与我保持联系,方便我为您指引。”   莫名地有一种,在给她当系统的感觉呢……回复完信息,陆以北耸了耸肩。   我为您服务,您为我探路、当炮灰,很合理对不对?   那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下一刻,房己发来了信息。   一只小仓鼠:“指引员小姐,那位大哥他……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陆以北愣了一下,键入信息询问道:“您好,是不是您提到古河的名字,他对您动手了,你把他打晕过去了呢?”   一只小仓鼠:“不是的,是楼上掉下来一台手扶拖拉机,把他砸晕过去了。”   陆以北,“???”   [IMG=300,300]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8/2F187398-76CD-4E1C-A590-84925B866C31.JPG[/IMG] 第七十五章 终于找到你了!   灾祸:“您确定是手扶拖拉机?”   一只小仓鼠:“应该是吧?你看,是这样的[图][图]”   图片中正是一台已经扭曲变形的小型手扶拖拉机,在图片的右下角,还有这一个身穿黑风衣,额头乌紫肿胀的男人。   “嘶——!”看完房己发来的图片,陆以北倒吸了一口气,“还真是。”   “就™离谱!这里还是市中心,哪里来的手扶拖拉机?”   静怡公寓小区,以前有人经常往楼下扔东西,陆以北见过很多次。   从纸团到厨余垃圾,再到报废的小电器,种类千奇百怪。   最过分的一次,一听没开封的可乐,险些砸中楼下下棋的老头。   陆以北偶然得知了情况后,便让家里的小怪谈,锁定了往楼下扔东西的那户人家,每天凌晨四点四十四分准时把他们扔的东西送到床上,顺便贴心送上一段怪谈事件演出,帮助他们尿床。   一段时间以后,静怡公寓小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高空抛物了。   可饶是像陆以北这种,见过各种类型高空抛物的人,也从没听说过,谁家会往楼下扔手扶拖拉机的。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场针对那名黑衣男子的谋杀!   为那名黑衣男子默哀了几秒后,她键入信息发送给房己,询问道:“您好,没什么问题呢!那么请问,他被砸晕前,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呢?”   一只小仓鼠:“我说出我认识秘学会的古河时,他突然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跟我对视了一眼,可能是想从我眼中看出些什么吧?然后就……然后就被砸晕了。”   “……”   哦?那家伙听完之后,反应似乎还不小?   这样看来,秘学会和胡川这两者当中,他至少跟其中一个有过密切接触!不过……   真的就只是跟房姑娘对视了一眼,就被砸了?   陆以北皱起了眉头,紧跟着想起刚才谢姆告诉她的,房己身上那种诡异的能力,顿时就释然了。   如果跟房己对视,真的会被她榨干气运的话……   别说是在城市中出现高空坠落的手扶拖拉机了,就算是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上,也会被陨石、飞机坠落物、外星战舰什么的砸中。   有言道:“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一个人时运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   该死的欧皇,真让人羡慕啊!   回头得让房姑娘帮我抽一下卡……   像她那样的人,搞不好抽常驻池,都能遇上系统出错,抽出限定角色来。   陆以北想着,拿起手机,键入文字给房己发送了过去。   灾祸:“亲爱的用户,恭喜您!您已经完成了隐藏条件的前置任务,稍后援助人员,将会抵达您的身边,帮助您完成后续任务,在这期间,请您守护好触发隐藏条件的目标。”   既然砸晕了,就好办多了……   待会儿赶过去,将他的意识拉入利用梦梦的权能制造的梦境,应该就能知道他有关秘学会的记忆了。   这样一来,我省了用魅惑能力和【王权】震慑,影响他神志的功夫。陆以北想。   一只小仓鼠:“哎呀,说到这个……指引员小姐,我突然想起,之前您请来的救兵小姐,在我晕倒之后失踪了,您赶紧联系一下她,她说不定有危险!”   陆以北,“……”这孩子还挺善良?自己都被“绑架”了,居然还有功夫担心别人?   灾祸:“亲爱的用户,您放心,她没事儿。如果不介意地话,待会儿我就联系她,让她继续帮助您完成任务,您看可以吗?”   一只小仓鼠:“太好了,那就麻烦你啦!”   灾祸:“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粉毛少女微笑]”   很好!这样的话,我就不用耗费大量灵能,改换容貌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放下手机,她略微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前方不远的谢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谢,还有多远啊?”   “回茜茜小姐,就快了,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左转,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谢姆道。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和萨利赫先不要露面,你们之前已经吓到房己了,先让我去接触一下她,有需要的话,我再叫你们。”   “可是……”谢姆脚步一滞,转过身来看向陆以北,面露担忧,“圣子大人,那家伙的能力诡异得很,您就这样去接触他,会不会……”   陆以北白了一眼谢姆,面无表情道,“你难道觉得本圣子,会被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能力影响么?”   “属下不敢!”谢姆神色惶恐道。   也对,先前那家伙跟圣子大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诡异的能力就像是被压制了一样,完全没有显现出来。   看样子,就算是那家伙能吸走别人的奇迹种子,也不可能吸走圣子大人的!   我真是多虑了……谢姆想。   “那就按我说的去做!”陆以北冷声道,“此事,本圣子自有分寸。”   “属下明白!”   —————   五分钟后。   在谢姆的带领下,陆以北顺利地在那片靠近不夜街的居民区附近,找到了房己。   远远地看见了房己那清瘦的身影,以及她身边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陆以北屏退了谢姆和萨利赫,独自走上前去。   ……   路灯昏黄的光线,洒落在偏僻狭窄的街道上,晚风卷着地上的渣滓徜徉,扭曲得像是一件抽象雕塑的手扶拖拉机旁,房己脑袋低垂,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像是跟父母走失的孩童一样,静静地等待着。   少顷,一道影子闯入了他的视线中,他抬起头来,看清了来人的面孔,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啊,是救兵小姐,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幸好这段时间,没有人经过这里,不然别人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你放心,不管等多久都不会有人来问你的,这就是时运……陆以北腹诽着,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房己的视线,看向了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   “嗯,久等了,具体情况我已经从你的指引员那里了解过了,我这就着手从目标身上获取情报,帮你完成任务,你稍等片刻……”   “对了,在我获取情报的过程中,不能被人打扰,就麻烦你守护一下了。”陆以北道。   “可是,救兵小姐……”房己面露难色,“我,我有些担心我实力不够怎么办?”   “放心,你可以的。”陆以北平静道,“如果有人过来干扰,你就看着他的双眼,摆出你觉得最有气势的动作,大声呵斥他离开就好。”   主要是看着他的双眼……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房己犹豫了一下子,语气郑重地说道,“嗯,我明白了,救兵小姐你放心吧!”   “嗯!”   陆以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黑衣男子的额头上,闭上双眼,默默地发动了从梦梦那里借来的能力。   空气被灵能波动激荡,荡漾开一圈圈宛如水波的涟漪。   肉眼无法捕捉的苍白触须,自陆以北的身后缓缓升起,向前延伸,没入了黑衣男子的眉心。   于是,梦境开始构造,昨日渐渐重现。   ————   眼前光影缭乱,像是坠入了真实与黑暗的缝隙。   待到视线再度清晰的时,陆以北看见了一座铺着木地板,摆满书案和蒲团的宫殿,四周陈设古拙,装潢带着一些不算明显的道文化的影子。   这地方看起来……有些像是大纯阳宫内的宫殿?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座,又是作何用处的。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大纯阳宫的门人……陆以北想。   有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通过入梦能力,读取目标记忆的原理,就是将目标经历过的事情,以梦境的形式重演。   现在,黑衣男子梦到了大纯阳宫,那就说明他曾在大纯阳宫待过!   当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也没人规定,别处的宫殿不能布置成这样,还需要稍微求证一下才能确定……   陆以北想着,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有了变化。   伴随着短暂地光影扭曲,一道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书案前,他们穿着大纯阳宫弟子身上常见的道袍,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白雾,看不清他们的样貌,除了角落里那名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男子。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道袍,发髻高束,插着一根碧玉簪,白面无须,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的感觉,但细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他的五官与黑衣男子,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好家伙,换了一身衣服,老子差点儿没认出来!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再度改变了梦境。   前一刻还静止不动,宛如雕塑的景象,突然就动了起来。   宫殿内那一道道身影,来回走动着,时而嬉戏打闹,时而三两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乱糟糟地样子,像是某个中学班级的课间一样。   只不过,他们的面容都被浓雾笼罩着,看不清五官,让气氛变得颇为诡异。   就在此间,一道看上去像是一名少女的人影,来到了黑衣男子的面前,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他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了凝重之色。   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陆以北念头一动,眼前的画面就像是被按下了倒放键一样,飞快地后退了十几秒,退到了少女来到黑衣男子面前的瞬间,然后默默地“上调”了音量。   “宋微师兄,古河师兄让你早课结束之后,去赤离殿找他一趟……”   听闻此言,陆以北瞳孔一颤,“!!!”   早课、赤离殿、古河师兄?   这地方恐怕就是清徽殿做早课的地方了,的确是大纯阳宫内。   这么说来,胡川竟藏在大纯阳宫当中?   呵,终于找到你了!   陆以北想着,心念一转,眼前的画面便像是按下了倍速播放一样,飞快地向黑衣男子去见胡川的时间点靠近…… 第七十六章 好好聊聊   凌晨两点三十五分,宸一旅馆306号房。   躺在床上熟睡的华桑辗转反侧,她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一片漆黑,有无形的触须将她包围了起来,拉扯、收缩、包裹,层层叠叠,令她的灵魂逐渐偏离正轨。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水杯,变成了书本,变成了手机,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物品,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拿着,到这里,又到那里,随波逐流,不能自己。   耳畔有阵阵低语回荡,像是有人窃窃私语着,不断靠近,话语逐渐变得清晰。   “祂知道一切秘密,因为祂窥视……”   低语声搅动着华桑的意识,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却莫名地感到恐惧,连带着灵纹也跟着不安地躁动起来。   龟与蛇难得地达成了战线统一,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于是,漆黑一片的梦境中,骤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可咆哮与雷雨的轰鸣,却完全无法掩盖那诡谲异常的低语。   它就像是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祂窥视,从风,从水,从每一个分子,无从隐瞒,无从蒙蔽,无从躲避……”   低语持续不断,龟与蛇的咆哮声逐渐强烈,直至难以忍受的地步。   最后,华桑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剧烈喘息,汗流浃背。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范围,强烈地危机感,像是一阵电流闪过她的脑海,猛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全身肌肉骤然绷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探了起来,一手握着戒尺,护在身前,双眼警惕地打量四周。   房间里没有开灯,在黑暗的笼罩下,衣柜、木桌、空调、电视……一切事物都只剩下了黑乎乎的轮廓。   华桑觉得这些轮廓中,隐藏着人或是怪谈,并且不止一个。   她感觉到了!   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深邃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扫视着,静默无声,吉凶不详。   黑暗中,华桑屏住了呼吸,一边提防着可能从任何方位袭来的攻击,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形,靠近到床头的墙边。   “咔哒!”   轻轻地按了一下开关,灯没有亮,华桑心头略微一紧,重复尝试按动了几下,温吞的暖光便照亮了整个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水草般的腥臭味,那是黑夜侵蚀的残留。   一瞬间,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窥探的不安感,便随着黑暗一起,消失了踪影。   “……”   华桑沉默着,银牙紧咬,强忍着不适感牵动灵能运转,趁着黑夜侵蚀还没有扩散到更远的地方,将其一股脑的吸纳进了体内。   待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水草腥臭味完全消散,她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了一句。   “刚刚那是……错觉么?”   她环顾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单人间,眉头紧锁。   刚才那种被窥探的感觉,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不在家,隔壁李婶儿为了让她乖乖睡觉,给她讲的怪谈故事。   故事里,有一种藏匿在房间阴暗角落里的怪谈,当深夜有人关了灯,躺在床上不睡觉时,它就会从床底、从衣柜的门缝、从半掩的窗帘缝中投来视线,伺机而动。   可是,那种流传于乡间,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位数的传说,很难诞生出怪谈,更不可能诞生出,令她这种高等级灵能力者,都感到不安的怪谈。   “……”   但是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了……   还有梦中那一段低语,很明显就指向某个可怕的怪谈。   会是秘学会么?那些造成大师兄遇害的真凶……   突如其来的一番波折,让华桑彻底睡不着了。   虽然灵纹给身体带来的,重逾万钧的压迫感,让她疲惫不堪,但刚才梦境,和苏醒后被未知存在窥探的经历,却让她的神经无比紧绷。   就好像是,明天就要经历重大考试,到了凌晨却还没有开始预习一样,带来的焦虑感一样,让人升不起半点困意。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懒散惯了的人来说非常难受。   掌教老头这次真的快把她玩坏了,换做往常,再过几个小时,她就应该躺在后山寒潭边的岩石上,沐浴着清晨的阳光,钓王八了。   “……”   如果说,秘学会已经盯上我了,那同样接触过大师兄,甚至亲手击杀了失控的大师兄的陆以北,会不会也被盯上了呢?   我身处在司夜会的联络点当中,他们都敢如此肆意妄为,陆以北独自在外面行动,岂不是更加危险?   我或许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她,让她小心一点?华桑想。   虽然陆以北这个人,手刃了她的大师兄、被掌教老头密切关注、离开大纯阳宫后,展现出了司夜会档案上没有记载的能力,多次改换身份、再加上对清霁前辈的种种欺骗行为……整个人十分可疑。   让她突然就对陆以北没有了敌意,甚至抱有好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要说眼睁睁看着陆以北被秘学会盯上,身陷险境,却袖手旁观,她同样也做不到。   毕竟,秘学会是她大师兄亲口指认的真凶,且她将大师兄的遗言,告知了自家师尊后,从师尊的反应来看,秘学会肯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而陆以北却只是可疑,暂时还没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来。   沉吟了许久,华桑无声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先去联系一下她好了……”   知道了陆以北也跟清霁前辈的玄孙有婚约后,除了提醒她小心秘学会外,华桑还真想好好跟陆以北聊聊。   面对面聊,比瞎猜靠谱,且省事儿。   她觉得之前猜测陆以北骗婚时,刚目睹了陆以北击杀大师兄,带有很浓情绪色彩,稍微冷静一些后,仔细想想多少有些武断。   说不定陆以北跟清霁前辈的玄孙是真爱呢?   倒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没人规定,那种情况不能是真爱对吧?   若真是那样的话……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引荐一下那位素未谋面的婚约对象呢?华桑想。   她知道,当初那位大叔,让自己跟他的儿子定下婚约,是想让万念俱灰的她,心中存下一点,哪怕极其渺小的念想,不至于在掌握灵印压制灵纹的手段前,就被失控的灵纹吞噬。   可现在,除了婚约,她已经有更多别的,精神支柱了,师父、师妹、清霁前辈、还有掌教老头,没必要再维持婚约了,毕竟她不可能真的嫁给那个人,会害死他的!   她很清楚,像她这样的人,十足的克夫相,嫁人就是害人,指不定哪天就灵纹失控死了,还要连带着丈夫一家人,在剧烈地黑夜侵蚀中暴毙。   所以她只适合一个人……   看上去,她是自由散漫的活着,但其实她只是没死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陆以北不是跟那位江干员也……怎么还跟清霁前辈的玄孙……脚踏两只船么?”   华桑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算了,这事儿跟我没什么关系,想多了累得慌。”   虽然那两个人成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整个花城司夜会,都看出他们不对劲了,除了李轩和菇娘。   李轩的心中只有他的爱车,大抵感情与正常人类并不相通。   华桑掏出了手机给陆以北发去了一条信息。   华桑:“方便现在见个面么?”   ————   另一边。   随着陆以北加快了宋微梦境改变的进度,眼前闪过无数浮光掠影。   清徽殿的早课课堂、幽静曲折的山道、赤离殿内金属气息浓郁的长廊、匆匆而过的大纯阳宫弟子……   各种人和物,从眼前飞逝。   终于,周围环境改变的速度开始放缓,她视线定格在了赤离殿四层的某间制作室大门前。   那是一扇很普通的金属大门,上面镶嵌着半圆形的铆钉,跟赤离殿四层绝大多数制作室的大门一样,门上挂着一块金属牌子,上面篆刻着“肆贰肆”的字样。   “当当当——!”   宋微叩响了门上的铜环,很快门内就传来了声音。   “进来吧!没锁门。”   陆以北,“……”   那就是胡川的声音么?接触过张硕的人……残害断头学姐的凶手……秘学会的相关人员……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寻找多日的胡川的样貌,陆以北莫名地有些紧张,心跳微微加速。   宋微轻轻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幻。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窗帘紧闭着,屋子正中央的木制长桌上,几只炼金釜翻滚着,弥漫出朦胧的烟气。   透过烟气,隐约可以看见,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端坐在沙发上,面部隐没在阴影中,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袒露的胸膛上,肌肉线条好的惊人,大量的,狰狞的伤疤交错纵横,勾勒出几张人脸的轮廓。   伴随着他呼吸,胸口起伏,那几张人脸也跟着蠕动,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那就是胡川么?他身上怎么那么多伤?夺笋的时候被大熊猫抓伤了?   陆以北努力想要看清胡川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哦?宋微,我记得我是让你一个人来找我吧?怎么还带了客人呢?”   陆以北,“……”客人?有什么人跟着宋微一起到这里的吗?怎么完全没有发现呢?   就在她疑惑之际,她猛地发现,胡川看似在注视着宋微,但那种眼神却又让人感觉,他是在看着宋微身后的某人。   陆以北略微调整了一下视线,环顾宋微四周,却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存在。   突的,一个不安的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难道说,胡川口中的客人,说的是我?   怎么可能呢?   这明明只是通过梦梦的能力,构造出的梦境而已……   陆以北想着,有看了一眼胡川,看了看他那带着几分戏谑之意双眼,然后心中那种不安的念头,愈渐强烈。   就在这时,胡川开口道,“客人,别找了,既然来了,那就好好聊聊吧?聊聊,你为什么一直暗中调查我……”   闻言,陆以北心脏顿时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漏了半拍,瞳孔剧震。 第七十七章 感谢观看   给陆以北发去信息后,华桑等待了许久,没有见到回信,渐渐地开始心绪不宁起来。   “……”   沉吟了片刻,她将戒尺塞进领口,起身走向房间外,在大门处她的脚步略微停顿,目光深沉地回望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然后关掉灯,带上门。   跟值守的那名弟子打过招呼后,华桑离开了宸一旅馆,出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伴随着窗外景色变化,由暗转明,不过几分钟时间,便抵达了不夜街。   驻足在街口,看着前方灯火辉煌的街道,华桑眉头紧蹙,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想到可能要在不夜街地毯式的寻找陆以北,她就已经开始疲惫了,但人命关天和害死大师兄的真凶,怠慢不得,她只能克服畏难情绪。   然而……   当她进入不夜街后不久,便发现了一丝……不对,应该是很不对劲!   洒掉的小吃、被踩碎的瓜果、受伤的路人、倒塌的灯柱……放眼望去,整条不夜街宛如狂风过境之后一般混乱。   怀着疑惑,华桑沿途询问了几名开小吃摊的老板,然后心中了然。   听上去似乎全都是意外,但是七个人中有五个人都提到了一名长发齐肩的少女,根据其中三个人的描述,可以初步确定那名少女就是房己……   先前在那条小巷时,陆以北就跟房己待在一起,那现在还会不会在一起呢?   华桑想着,加快了脚步,循着那些意外发生的轨迹,向不夜街深处走去。   她私以为,先跟过去看看情况,总是要比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好的。   ————   另一边,宋微的梦境中。   陆以北经过了短暂地惊愕后,以一种微妙的方式跟胡川对视了半晌,心绪逐渐冷静下来。   这里虽然是宋微的梦境,但同时也是我构造的梦境,你居然敢侵入进来?   你这叫自投罗网你知道吗?   你知道“折磨”两个字怎么写么?   虽然梦梦通常用这造梦能力,为人们构造幸福的美梦,但是借用造梦能力的陆以北,却向来擅长制造噩梦。   嗯,连索朗白玛那种穷凶恶极之辈,都要吓得灵纹失控的那种噩梦。   “呵,你想好好聊聊?那我就跟你好好聊聊!”陆以北冷笑着点了点头,一想到断头学姐的惨死,眸子里便凶光毕露。   情况不对,老子立马就解除梦境!   你™难道还能顺着梦境过来打我不成?   说话间,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四周的景物骤然变幻起来,好似水中的倒影被风拨动一样,荡开层层涟漪,迅速散开,然后风走了,涟漪逐渐恢复了平静,“倒影”却已经改换。   赤离殿的制作间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间的四壁上铺着防止冲撞的皮革软包。   屋子里摆放着一张书桌,桌后的墙上挂着一道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横幅,在桌子的对面,摆放着一把看上去就十分牢靠的金属审讯椅。   这里,正是花城司夜会审讯室的布置。   “咔擦——!”审讯椅上锁的轻响清脆。   黑暗中,胡川骤然出现在审讯椅上,双手被牢牢锁住,他愣了一下子,旋即脸上便出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啪!”的一声,灯光点亮,刺眼的光束打在胡川的脸上,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挡住双眼,但却被手铐限制了行动,拉扯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   这时,陆以北终于看清了胡川的面容,微蹙了一下眉头。   面前的男子身材高大,长相俊雅,面容白净,偏薄的双唇泛着真诚的笑意,他的眼眸格外深邃,审讯室强烈的灯光也无法将其照亮,似乎藏着许多难以窥探的秘密。   而这幅面孔,陆以北见过,在吴玉堂身上。   “……”   该死,梦境**扰了!   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知道这家伙的样貌,果然行不通吗?   不过也无妨,只要能确定他就是古河,或者说是胡川,待会儿联系张淮南的时候,我就一并将他举报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冷声道,“姓名?”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胡川抬头向前望去,待到双眼逐渐适应了强光,看清坐在桌后之人的样貌,脸上有了几分恍然之色。   “呵,竟然是你,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够见到你!”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没有理会胡川的话,重复道,“姓名?”   “姜羽珍……”胡川笑了一下,“你知道么?我当初去找那个人,对你下手,只是一时冲动,事后我非常后悔……”   “对了,说起来前些天我还梦见你来着,醒来的时候,枕头都被泪水浸湿了呢!”   陆以北,“……”   看见这幅面孔,竟然直接就叫出了学姐的名字,看样子就是胡川无疑!   不过……姜羽珍,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宁配吗?   经历了那么多怪谈事件,陆以北深知,有的人天性就充满了恶,他们的后悔,从来不是后悔他们做错了事情,而是后悔作恶之后付出了他们不愿承受的代价。   就像是胡川,陆以北不敢说他百分之百没有因为残害断头学姐而感到愧疚,但他的那份后悔当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接触张硕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年龄?”   “年龄?呵……”胡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你第一次陪我过生日的时候,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活到一百岁,可是没想到,世事无常,你的年龄终究是永远停在了二十岁,实在让人唏嘘。”   “……”   该死,学姐为什么会永远停在二十岁,你™难道不清楚吗?   这种话你还有脸说出口?   难怪满身都是被大熊猫抓的伤疤!   陆以北想着,按捺住了心中逐渐升起的怒意,继续问道,“那你就自己先说说情况吧?”   “说说情况……”胡川沉吟了一下,耸了耸肩道,“说什么呢?说我最近几年怎么过的吗?其实还不赖啦,除了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联系,以及不能做自己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咱们这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对吧?”   看见没有?这个弔人还在怪学姐害了他呢!   陆以北骤然握紧了粉拳,胸口伴随着呼吸变得急促,微微起伏,半晌才克制住冲上去揍胡川一顿的冲动。   这里毕竟只是宋微的梦境,哪怕构造得再真实鲜活,对他的手段再怎么残忍,他也不会感受到半点疼痛,所以,想办法套他话才是正道。   既然他一点儿配合的意图都没有,那就只能用点儿非常手段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念一动,梦境中的场景再度变化起来。   一时间,天空旋转,大地震颤,四面八方的一切都轰然应和,伴随着剧烈的变化,数之不尽的乱流呼啸。   然后,胡川的眼前骤然一黑,耳边陷入了死寂。   好像有那么瞬间的意识恍惚。   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一切便已经截然不同。   欢迎来到魔女的快乐墓园……暗处窥探着一切的陆以北,心中发出一阵冷笑。   ——————   泛着猩红的弯月,还有明明暗暗的星星,像无数的眼睛在黯淡的天幕上密匝匝地蠕动着。   风吹过,卷着几张苍白的纸钱,在空中飘荡,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仿佛窃笑一般的怪叫。   四周略有起伏的旷野上,树影婆娑,荒草凄凄,密密麻麻的墓地,像是大地的鳞片一样凸起。   有些坟丘是空的只有一个黑糊糊的洞口,有些坟丘前立着墓碑,上面隐约印着一个人的遗像,有些坟墓是塌陷的,仿佛里面的东西已经离开了,无法再支撑墓地隆起。   这片坟丘一眼看去看不到边际,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黑暗深处。   这里是“稍加修饰”过后的花城火葬场附近的狮子山公墓。   这里陆以北很熟,她曾在这里“自掘坟墓”,胡川也应该很熟,他曾在四年前的深夜,去盗走了“自己”的骨灰,而火葬场的骨灰存放处,就在公墓入口附近。   骤然出现在了这种地方,胡川的脸色瞬间惨白,神情出现了一丝慌乱。   “姜羽珍,你出来啊!用这种手段吓人算什么本事?我把我的人生都赔给你了,还不够吗?”胡川大喊道,声音颤抖。   声音在无人的墓园中回荡,传出老远,直至被黑夜的爪牙分食殆尽。   良久,见无人回应,胡川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沿着曲折的小路,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一边前行着,口中一边喋喋不休。   “姜羽珍,我真的没想让你死,我只是一时冲动……是他们!都是他们在一旁起哄!”   “姜羽珍,你知道的,我一向好面子,那种情况我下不来台的,我只能……你看,现在我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你知道吗?从那天以后,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那个男人,他,他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待,他在我身上做各种试验,把各种稀奇古怪的灵纹,绘制在我的身上……”   听到此处,陆以北眉毛微挑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胡川身上那些奇怪疤痕的来历。   那些疤痕,大抵是张硕在胡川身上做灵纹试验时留下的。   张硕本就拥有着罕见的双灵纹,应该是知道某些让两种,或两种以上灵纹共存的秘法,而他在胡川身上做试验的目的,多半也是为了给自己增添新的灵纹。   “那个人天天折磨我,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只能跑,往各处灵能力者门派跑,可我跑不掉啊,那些门派总是把我拒之门外,那个人也总能找到我!就像是魔鬼,像是永不消散的梦魇一样……”   胡川声泪俱下的说着,话语间带着浓浓地悔恨之意,看得出他在张硕那里,遭受了不少惨无人道的折磨。   陆以北,“……”   听着还挺惨,就好像是悔过书都能写几万字那种……   要不是见识过埋在樱花树下的,沾染了黑日火种的时光胶囊,老子真的要信了他的鬼话了!   既然你这么害怕张硕,那我就安排他早点儿登场好了,你说说事情就是这么巧,我碰巧就知道张硕长什么样,不然的话还构造不出梦境呢!   陆以北想着,心念一动,胡川脚下平坦的道路上,突然冒出了一块岩石,然后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了一下,绊住了他的脚尖。   胡川本就颤抖的身体骤然失衡,向前倾倒,踉踉跄跄的扑倒在了一座墓碑上,扶着墓碑稳住身形的那一刻,他的鼻尖距离墓碑上的遗像,只有不到五厘米,仿佛能感觉到遗像冰冷的呼吸。   而那遗像上画着的,正是张硕。   当胡川的视线在遗像上聚焦,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旁插着的高高的引魂幡,那纸钱随风飘摇着,像他无法逃离魔爪的命运。   然后……   遗像上那名样貌凶狠的男人,突的冷笑了一下。   只是浅浅的一下,留下模糊的印象的同时,又好像是幻觉。   “啊,啊,啊!他来了,他来抓我了!”   胡川惊声尖叫着,将自己推离坟墓,瘫坐在地上,就这时脚步声响起,从小路的尽头,从看不见的树林里,从封闭的墓穴里……   四周仿佛有很多人在靠近,胡川惊慌失措的左右张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他四肢并用着后退着,就在这时一双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身子一僵,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去,便看见了一道男人背影。   那人穿着宽大的黑衣黑裤,给人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就在胡川回头的瞬间,男人缓缓回过了头来,露出了那张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无法磨灭的面容——张硕!   下一瞬,墓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不祥的气息悄然扩散,黑暗中,一双双异状猩红的眼瞳睁开。   一道又一道生着张硕面容的畸形人影,自黑暗中浮现。   数十,成百,上千……   猩红的月光下,他们逐渐向胡川聚集过来,无数双手自黑暗中探来,攀上胡川的身躯,拉扯着,抓挠着,仿佛要将他拖入深渊。   那一张张脸,睁着凶狠如同野兽的眼睛,狞笑着,用最恶毒的语气低吼道,“你逃不掉的,你以为你逃到大纯阳宫,就能脱离我的掌控?”   “你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试验品,我想要的时候,随时能找到你!”   眼见着,胡川在这种场面下,精神逐渐走向崩溃,陆以北操控着那些“张硕”,沉声询问道,“说说吧?告诉我,你藏身的那个秘学会,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是一个,能够杀死你的存在。”胡川喃喃道,紧跟着嘴角突然就浮现起了一丝笑意,然后笑意渐浓,笑得逐渐癫狂,上气不接下气。   陆以北,“……”淦哟!你™笑啥啊?周围可全曾经把你当成小白鼠一样折磨的人啊!给我整不会了属于是。   一时间,成百上千个张硕,成百上千脸懵逼。   良久,笑声渐止,胡川无视了爬满他身体的手掌,缓缓站起身来,以一种格外诡异地姿态站在那里,浑身骨骼在手掌的拉扯下发出阵阵脆响。   “姜羽珍,不,或者说是这位暗中帮助姜羽珍的朋友,你猜猜我逃到石州城,拜访了大纯阳宫寻求帮助,却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他们赶出来后,发生了什么吗?”   “……”陆以北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我遇见了那位大人,祂愿意帮我,然后……噗!”胡川的双眼骤然瞪大,瞳孔因为激动缩成一点,咧开嘴,露出了一抹夸张的笑容。   “然后我就遇到了追过来的张硕,然后我就杀了他,噗,哈哈哈,哈哈哈!”   陆以北,“!!!”   胡川竟然借助那个……粉红毛毛兔的力量杀了张硕?!   一个仅有灵能潜质的人,竟然击杀了一名超规格的A+级灵能力者?   粉红毛毛兔兔,竟可怕到这种地步?   “知道吗?知道吗?在他临死前,我也像他折磨我一样,在他身上做了很多试验呢!他不断的央求我放过他,可是我怎可能放过他呢?”   “当他的灵纹失控,肉体与物品融合的时候,身体就像是我们那年烟花大会看过的烟花一样,特别美!”   “对了,对了,他其实没有死,他一直在我身边呢!他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让他那么容易死掉呢?”   “……”   胡川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陆以北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起来,胡川这顾左右而言他,尝试激怒她,被吓得魂不守舍,全都是演出来的。   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在拖延时间?!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头骤然一紧,忙不迭地中断了梦境。   这活儿她可太熟了,毕竟通常情况下,拖延时间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就在梦境消散的前一秒,她看见了胡川冲着她欠了欠身子,微笑道,“感谢观看演出,永别了,朋友!”   ————   梦境地场景飞快地在眼前消散,待到意识回归现实的瞬间,陆以北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四周静悄悄地,狭窄偏僻的小巷,被昏黄的路灯照耀。   昏迷不醒的宋微,躺在扭曲变形的手扶拖拉机旁,房己想着她投来了茫然的目光。   “救兵小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在我收集信息的时候,有人来过这里吗?”陆以北正色问道。   听着她那严肃异常的语气,房己愣了愣,摇头道,“没,没有啊!怎么了吗?”   “没有的话,那就……”   陆以北还未来得及将“赶紧走”三个字说出口,四周的灯光突然就熄灭了,路灯、居民楼里的灯光全都熄灭了,数十道不俗的灵能波动,突然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范围当中…… 第七十八章 好,那我们回去杀人!   像是发生了大规模断电一样,方圆数百米的街道瞬间被黑暗吞没,在这片区域内,无形之中有某种让人不安的东西在蔓延着,悄无声息地改换一切。   黑暗中,数十道不俗的灵能波动,闯入了陆以北的灵觉探知范围内,她的神经骤然绷紧,转过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那些灵能波动的源头还没出现,但压迫感却已经先声夺人的降临了。   陆以北,“……”   这下摊上大事儿了!   该死,没想到胡川那小子,这么玩不起,线上纠纷,非得发展成线下流血事件!   还有谢姆和萨利赫那两个家伙呢?没事儿的时候就左一个圣子,右一个大人的叫,出事儿了就跑得飞快是吧?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又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低声对房己道,“房姑娘,这些家伙大概率是冲我来的,待会儿你看情况赶紧跑,没机会跑的话,就尽量待在我身边。”   担心着房己会过度惊恐,陆以北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怕,这只是正常的任务流程,也就是……对,就是通常而言的剧情杀!”   房己,“……”   “房姑娘?”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陆以北低声呼唤了一句,回头看去,便看见了瑟瑟发抖,呆若木鸡的房己。   “那,那些……怎,怎么办?”房己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   陆以北,“……”   也对,从灵觉探知的结果来看,正在靠近的数十股灵能波动,大部分都达到了1旧兔的水准,甚至还混杂得有几名1到1.2新兔的存在。   房姑娘虽然有着一些诡异的能力,但毕竟只是C级灵能力者,吓傻了也是正常现象。   别说是她了,我都害怕得紧!陆以北想。   一名实力在1新兔左右的敌人,陆以北处理起来都有些费功夫,两名勉强能一战,三名也能轻松逃跑……   可是数名这个等级的敌人,再加上那么多实力1旧兔的敌人,今夜改换容貌、一次战斗、一次偷袭已经消耗了大量灵能,要是被包围,就相当难办了。   没有地脉气息辅助,也没有大号炼金脏弹傍身,直觉告诉她,胜率不足五成,成功脱逃的概率,也只有八九成。   石州城人杰地灵,灵能力者众多,本地帮派很强悍。   当真是一死九生的险境!   陆以北沉默分析了几秒钟,心念一动,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了信息——外套变两根绳子出来,绑住房姑娘,带上她,咱们准备开溜!   八九成的概率,终究是要比不足五成高一些的……   外套“……”   GET!٩('Ω')و   下一刻,外套便轻轻地蠕动了两下,伴着“咻!”的一声轻响,陆以北背部的衣衫之上,顿时延伸出两条安全带似的绳索,激射向了房己。   绳索将他的身躯缠绕起来了,托离地面,在半空饶了一百八十度,背对背的绑在了陆以北的身上。   外套,“……”让陌生人跟魔女大人背对背接触,已经是可以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O(´^`)O   陆以北颠了颠肩膀,稍微感受了一下房己的重量,然后取出了灵台净业,死死握紧。   就在这时,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人影飞掠而来,闯入了她的视线里。   小巷口的两头,居民楼的屋顶上,路灯的灯柱上,甚至是交错纵横的电线上……四周建筑物起伏的模糊轮廓上,全都是人影。   说是人影,但他们或许并不是人类。   至少不是完整的人类,从他们的身体轮廓上,可以清晰地捕捉到某些被“物品”同化的特征。   左臂化作巨斧的壮汉、头部化作手机的少年、上半身与说不上型号的赛车摩托,以类似于半人马的状态,糅合在一起的女子……   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目光诡谲地打量着房己和陆以北,那种感觉仿佛是在看两个来自遥远天外的怪胎。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绝大多数人都不正常的时候,正常的人,反而成了异类。   当然,陆以北和房己其实也不太正常,只是没有不正常得向那些人影那么明显而已。   “啊这……大家伙儿都来了啊?”   目光若无其事地从那一道道人影身上扫过,陆以北牵动那僵硬的面部肌肉,艰难地挤出了一点不知道算不算笑容的笑容。   说话间,后退,再后退,然后猛地抱拳,面无表情道,“抱歉,打扰了,告辞!”   话音落下,她双足猛地一踩地面,伴着一声地面破碎的闷响,身形贴着居民楼的外壁,向上,飞掠!   见陆以北动了起来,那些诡谲的影仿佛嗅到了“猎物”想要逃跑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追着她飞掠而来。   手机屏幕的冷光、车灯发出的强光,红外线的绯色光束、枪械射击迸发出的火光……   无数依附于“物品”之上的光源亮起,混合着各种正在聚集的咒式光华,将陷入黑暗的街道点亮,被寒意森森的兵刃折射着,光影斑驳缭乱。   不到一秒钟后,发动机的轰鸣、兵刃切割空气的呼啸、土石开裂的闷响、充斥着机械感的怪叫……各种强烈的声响爆破了宁静,刺痛耳膜。   在缭乱的光影、混乱的强音下,陆以北银牙紧咬,抿着嘴唇,疾驰在建筑物的外墙上,仿佛坠入了一处“物品”发生了暴乱的世界角落。   海量的预判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密密麻麻的,就像是播放量千万级别的视频弹幕,让她的大脑抽痛,几乎当场宕机。   【炼金子弹从三点钟方向击中了你的肩膀】   【未知雷属性咒式从八点钟方向击中了你的侧腹】   【她从正后方想你发起了冲撞】   【未知灵能体……】   雷属性咒式和未知灵能体不知强弱,不能硬接……   炼金子弹的速度太快,躲不开……   后面追上来的家伙灵能波动不算强,似乎可以一战……   陆以北短暂地分析了一下,通过预判念头捕捉到的,即将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了判断。   下一刻,轰鸣迸发。   密密麻麻的炼金子弹隐藏在绚烂的光影中,划出一道弧线,靛紫的雷光,如崩腾的兽群般呼啸而来,前方有混合着强烈灵能波动的音浪扩散。   三个方向袭来的攻击,像是恶兽咬合的利齿,严丝合缝地,将所有前进的方向封锁。   紧接着,陆以北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飓风,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   就是现在!   她的目光一凝,身形骤然停滞了一瞬,旋即双膝微曲发力,猛地向身后一跃,顺手向前扔出了三名枚炼金脏弹。   娇柔的身躯,向后微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栗色的长发在重力的牵引下,向下散开,摇曳。   然后……   在炼金脏弹接触到第一波炼金子弹的瞬间,引爆!   “轰——!”   赤焰的风暴吞没了密密麻麻的炼金子弹,引发了更剧烈地爆炸,扩散向四面八方,撞击在袭来的雷属性咒式和音浪之上。   于是,如烟火般绚烂的火光迸射,腾起的云团被音浪扭曲成古怪的形状,厚重的气浪翻卷,建筑物外墙骤然破碎,蛛网般的裂纹扩散。   在强光和巨响侵袭下,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借着席卷而来的气浪,陆以北像是凭风而起的枯叶那样,向下急坠。   已经完全被摔晕的房己,脑袋在风中左摇右晃,双手捂住嘴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一张小脸憋得酱紫。   然后……   伴随着她重新落回到墙面上,再次开始加速流逝。   她落在那名身体与赛车摩托融为一体之人的后方,向前一个猛冲,挥出了手中的断剑。   “砰,砰——!”   伴着爆响,赛车摩托两个轮胎齐齐爆开,瞬间失去了平衡,侧翻,滑向了前方剧烈爆炸的火光。   “轰!”   爆炸声传来,陆以北冷哼了一声,“哼,打爆车胎这活儿,我可熟得很!”   话音刚落,一股灵能波动猛地从后方突进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陆以北心头一紧,正欲回身应急,便听见背上的房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虽然房己知道在别人背上呕吐,很不礼貌,但是陆以北的一系列操作,比京达卡过山车还刺激,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于是,那名从后方奇袭而来的敌人,便迎头撞上了呕吐物,被送回了地面。   陆以北,“……”好家伙,我愿称其为最强喷射战士!   腹诽着,眼见着前方火光略微消散,后方追兵再度来袭,陆以北没有片刻停留,继续向前冲去,手中剑刃劈开还未完全消散的火焰与浓烟,身影从其中电射而出,趁着那些人影还未重新形成包围,向上,疾驰!   终于,在一秒钟后,她攀上了居民楼的顶点。   站在,居民楼的顶端,陆以北向着不夜街正街的方向望去,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看见了一片黑暗。   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的黑暗,不夜街那辉煌的灯火,仿佛也迷失在了黑暗当中。   前路消失了踪影,陆以北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瞬间冷却到了冰点。   这™咋回事儿啊?   那么大条街,说没就没了?   陆以北觉得,她可能被卷入了某个天灾级存在的神国里,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神国应该是这样用的。   紧跟着,暂时停歇的预判念头,再次闪过了她的脑海。   令她感到强烈不安的是,那些预判念头指向的主体,没有一个人类或是怪谈,全都是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物体。   这™又咋回事儿啊?   胡川发动了【场地魔法卡·粉红毛毛兔领域】?   “动了,动了!”房己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发出了惊叫,“救兵小姐,小心啊!”   陆以北循着房己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屋顶的蓄水箱、太阳能板、空调外机、各种闲置对方的杂物,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伴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勃然而起,如巨龙摆动着身躯一般,翻卷而来。   脚下的地砖,像是被引爆了一般,接连爆开。   不等陆以北反应过来,她便遭到了那些被强横灵能波动包裹的“物品”的猛烈冲撞。   轰鸣迸发。   她倒飞向了地面,身体砸开了地面,撞进了建筑物内,坠入了某户人家中。   不等她爬起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便从漆黑一片的屋子的四面八方传来。   下一刻,无数的物品便向她飞射而来,小到锅碗瓢盆、水果刀、遥控板,大到电视、空调、电冰箱,呼啸声不绝于耳,预判念头应接不暇。   端的是货真价实的“草木皆兵”。   一时间,仿佛除了空气,整个世界都在排斥她的存在。   紧跟着,在第一次被一尊雕像砸中后背后,便被卷入了“风暴”,娇小的身形仿佛三维弹球一样,在屋子里四处飞窜。   紧跟着,她的身体突然被扬起的大理石茶几掀飞了出去,撞破了屋子的墙壁,砸落在了卧室当中,然后她那个,在她看见居民楼陷入漆黑,便在心中生出的疑惑,就这样解开了。   她居民楼被黑暗吞没时,便很疑惑,楼里的居民为什么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于炼金脏弹发生了剧烈爆炸,都置若罔闻。   而此刻,看着黑暗中,那躺在床上,半截身子与床榻融为一体的三口,陆以北突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丈夫双眼瞪大,面部因惊恐而扭曲变形,双手还维持着挣扎的姿态,抓向半空,仿佛要抓住那不存在的救命稻草一般,妻子蜷缩着身体,将孩子死死地护在怀中。   但挣扎和保护都毫无意义,丈夫、妻子、孩子,三个人的肌肤上都浮现起了木质的纹路,没有了生命气息。   仿佛是故意要让陆以北看清这一幕似的,那些“物品”一时间没有再向她发起进攻。   “他,他们都死了吗?”房己弱弱道。   他知道,这有点儿明知故问,但是他还是不太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嗯。”陆以北应了一声,“死了。”   整栋楼的人可能已经全都死了。   在睡梦中,被床榻吞噬、摸黑喝水,被水杯溺亡、经过窗帘,突然被绞杀,又或是倒在卫生间里、沙发上、电脑前,带着难以置信的情绪。   谁能想到,家中的物品,会杀人呢?   但或许它们早就想这样干了,杀死那些,从没把它们当回事儿的主人。   只是缺乏一个契机,而今天这个契机正好出现了!   “……”房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沉默间,陆以北杀心渐起,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灵台净业……   “房姑娘,你介意咱么杀回去吗?”   “呃……不介意呢!反正咱们现在似乎逃不出去了……而且刚才那么惊险,我一点儿伤都没受,应该没问题吧?”   “……”陆以北有些想吐槽,但还是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好,那我们回去杀人!”   东方淑女鸽   亦称“土耳其淑女鸽”。外国玩赏鸽的品种。原产于土耳其,1864年左右传到英国。与饰颈鸽、鹦鹉鸽血缘关系密切。   今日卡文……坐了一天没写出来一章,请假一天,明天多更一些 第七十九章 那么下一个……   另一边。   华桑脚步飞快地行走在不夜街上,循着意外事件现场形成的轨迹,不断靠近着陆以北和房己可能在的方向,街道上辉煌的灯火和匆匆的行人,在她的余光中化作光怪陆离的模糊影响。   就在这时,她的双眼毫无征兆地传来了一阵强烈地灼痛感,伴随着灼痛感,一股莫名地怒意,仿佛逐渐盛大的火苗,在她的心中悄然升起。   紧跟着,伴随着视线一阵恍惚,她看见骇人的景象,如一副地狱绘卷缓缓展开那样,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   亮着温馨夜灯的房间里,一对夫妇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他们的孩子,就在他们的中间,熟睡着。   突的,令人不安的气息降临了,整间屋子瞬间充斥了一股,没有生机的“活性”,仿佛被某种可怕的存在,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然后……   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黑暗吞没了一家三口的身影。   丈夫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发出了一声惨叫,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的身体却像是被看不见的恶兽咬死了一般,牢牢地固定在了床榻上。   “吱呀——吱呀——!”床榻剧烈摇晃着,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轻响,在那轻响声中,分明透着一股充斥着恶意和血腥味的欢快。   最后,伴随着一声哀鸣,丈夫定格在了双手向上,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姿态。   另一边,压抑的哭声不断的响起。   “老公!老公你怎么了?”   惊慌失措的妻子,听见了丈夫的哀嚎,声音颤抖的哭喊着。   旋即她也遭到了那看不见的“恶兽”袭击,身子一阵剧烈地痉挛,但她却没有发出惨叫,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后便竭尽全力地挣脱了那诡异的束缚,转动身躯,扑向了自己孩子,蜷缩起身子,将他护住了怀中。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随便谁都好,救救我的孩子……”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临近,她用那逐渐虚弱的声音,向着不可能出现的救援哀求。   就在这时,华桑的耳边,隐约听见了陆以北的声音。   “对不起。”陆以北说,“我帮不了你……”   在渐渐失去力气的哀求中,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僵在那里,许久,许久,一双眼睛逐渐失去了光彩,怀抱着逝去的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怀里的孩子早已经死了,或许比她的丈夫还要早一些。   最后,伴随着身体变得坚硬,肌肤变得像是未经打磨的木板一样粗糙,血肉逐渐与床榻融为一体,就连哭喊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她抬起一只手,颤抖着伸向自己丈夫,那沿着床面,拉扯着米白色床单前进的手,仿佛在风暴席卷的极地艰难迁徙的旅人,摇摇欲坠。   然后……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到自己丈夫的刹那,她失去了呼吸。   就这样,她和她所爱之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被那不到两厘米的天堑,永远分隔。   “咣当——!”   卧室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相框坠落地面,四分五裂,整间屋子,被黑暗吞没,陷入了死寂。   ……   “这是……”华桑一只手扶着街边的建筑物外墙,一只手扶着因双眼强烈地不适感而昏沉的脑袋,愣了半晌猛地回过了神来,“是陆以北看到的景象么?”   就在她自言自语之际,海量的画面涌入了她的视线当中。   她看见,一位守在电视机前的老人,被突然翻涌起来的沙发吞噬,血肉化作了棉花,逐渐填充了他的整个身体,腹部高高隆起,直到破裂,卧室中传来呼唤“老伴儿啊!别看了,早点睡吧?”却无人回应……   一名熬夜工作的青年,端起盛着咖啡的定制马克杯,看见上面女友的照片,会心一笑,略显疲惫的双眼,顿时被对未来的期待充满,变得神采奕奕,然后他的手臂突然剧烈颤抖,身体痉挛着,化作了白瓷质地……   被手机“啃噬”脖颈的少女……   被键盘搅碎双手的少年……   各种景象,都在以最惨烈的方式述说着,一场“物品”掀起的暴乱!   于是,海量的画面,带着鲜活宛如身临其境的情绪,冲进华桑的脑海里,让她的脑袋一阵剧烈地抽痛,险些当场晕厥。   良久,眼前的画面终于烟消云散。   她的脸上已然布满了豆大的冷汗,她双手扶着墙壁,苍白的嘴唇微张着,剧烈地喘息着,双眼失神地看着地面,瞳孔缩成一粒黑点。   “……”   陆以北到底遭遇了什么?   是秘学会的袭击么?   那些景象……她真的承受得住么?华桑想。   虽然她不知道陆以北经历过什么,心性如何,但是在她看来,向她这样,经历过金花村覆灭一夜的人,看了那些景象,受到死者临终前的情绪感染,都险些心态失衡,换做普通人,恐怕会当场崩溃,失去理智。   沉吟了几秒钟,她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循着不夜街上意外事件现场形成的轨迹,飞奔向前。   在飞速前行的间隙,她从怀中掏出了手机,给宸一旅馆的前台拨去了电话。   “喂?师弟?嗯,是我,我这边发现了一起严重的灵能袭击事件,我正在赶往现场,你赶紧通知王长老,然后联系大纯阳宫值夜的师兄……”   “可,可是华桑师姐,王长老他已经睡下了,这个时间去打扰他的话……”   “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华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让你去叫你就去,他如果要发火的话,你让他冲我来就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甚王长老是否高兴哟?他就算是死了,招魂也要把他叫起来!   在宸一旅馆前台值守的弟子眼里,华桑一向安静得就像是一只河边晒太阳的乌龟,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话,还爆了粗口,错愕了半晌,才连声应道,“呃,是是,好的师姐,我这就去!”   “嗯,我到了现场就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华桑收起手机,身形前掠了一段距离,突的一声微弱的爆响穿过嘈杂的人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愣了一下,脚步顿时一滞,然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注意到了那条混迹在繁华的不夜街边缘,毫不起眼的,通向居民区的狭窄街道,在视线的尽头,隐约有咒式散发的光芒闪烁。   下一刻,数道人影自两座建筑物间飞掠而过,紧跟着又有一道身形魁梧,手持弯刀的人影,追在那些人影身后一闪而过。   隐约捕捉到那手持弯刀之人的面部轮廓,华桑愣了一下,“好像是……之前公交车上的那个大胡子外国人?他在追什么人?”   喃喃自语了一句,她目光微微一凝,转身跑向了街道深处。   ————   “好,那我们回去杀人!”   陆以北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被居民楼外传来的轰鸣和怪啸吞没,但隐隐约约听入耳中,却仿佛有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   闻言,房己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惊人的热浪从背后袭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一座熔炉边上,背靠火焰。   他愣了一下子,转头向陆以北看去,视线落在她的侧颜上,只是一瞬间,就被她的双眼,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黑暗中,她的侧颜只看得清一道线条精致的模糊轮廓,只有她的双眼清晰可见。   那双眼睛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浮现起少许血丝,眼眸中隐约有熔岩般耀眼的光芒在跳动。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 伍 七. ' 陆:; "?陆' 参;! 肆 .? "肆,:  貮", :资;;源来!.源于网"絡!.,仅,作学習'交!.流使用',小说版权?'歸.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個: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蝟;貓提;取, 欢加:?入?!………:!……………?!…..…"?…,?…';………   而在跳动的光芒之小,却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深邃……   注视着那双眼睛,房己隐约感觉到,“救兵小姐”似乎看到了某种极度可怕的场景。   之前,他本以为“救兵小姐”在对敌时,向来就是这种勇往直前的风格,但现在,他却觉得“救兵小姐”一定是比他,看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8.,。 ; 5:? :; '!7 ,"6'',,; ; ':6! ,!3?。 4?? ,4', 2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到了更多的东西,才会如此怒不可遏。   当他集中了精神,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捕捉到更多东西的时,刹那间像是有某种难以描述的东西,自他的体内,被那双眼眸摄走了,一阵强烈地眩晕感骤然袭来。   “嗯……”   恍惚间,房己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便低垂下了脑袋。   很快,他的世界就再次天旋地转……   ————   陆以北从小就很羡慕那些家里亲人健在,生活幸福美满的同学。   虽然老爹和水哥对她很好,她并不缺爱,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比那些同学缺了点什么,那是某种难以具体形容的东西。   所以,这一片居民区,成百上千人完整的生活,在她面前被无情打碎的时候,她的情绪失控了。   反正一时间找不到退路,逃不掉,那便剑刃向敌!   杀一个不亏,杀十个血赚,更何况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率……   谢姆和萨利赫不是觉得我是奇迹圣子么?或许,这一次我能够创造奇迹,抓住那不足五成的微小胜率呢?陆以北想。   “……”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在这一片区域当中,除了地面和建筑物外,几乎所有“物品”都有可能对我发起进攻。   所以千万不能被包围,一旦被包围,四周的“物品”涌过来,就会越陷越深……   不知道,那些“物品”和秘学会成员除了视线捕捉外,追踪我的凭借是什么,如果是灵能波动的话……   短暂思索之后,陆以北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递去了信息:“外套,待会儿注意随时观察周边,改换颜色,我每击杀一名敌人,你就模仿TA身上的灵能波动气息。”   外套,“?”   (´`;)?   对外套来说太复杂了吗?陆以北沉吟了一秒钟,再度给外套传递去了信息:“简单来说,就是尽量隐匿我的存在,与环境融为一体,就像是变色龙那样,明白吗?”   外套,“……”明白!   (O゜▽゜)O☆   收到了外套的回应,陆以北后退了一小步,一个助跑冲向了卧室的窗户。   黑夜的掩映、外套的奇特能力、居民区相对复杂的地形、灯下黑混淆视听……把这些都利用起来,或许能行得通!陆以北想。   “哗啦——!”   伴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陆以北破窗而出,与在半空中飞散开来的锋锐碎片一起,急坠向了地面。   “在那里!”有人捕捉到了陆以北的身影,发出一声大喊,顿时数十双眼睛便将她锁定,咒式、炼金子弹、以及说不上名字的天赋能力,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瞬间冲天而起,宛如一场逆飞向天空的彩色暴风雨。   下一刻,外套的颜色骤然改换,模拟了灵能波动气息,陆以北连带着她背上的房己,一齐消失在了一众秘学会成员的视野当中,仿佛融入了空气当中。   失去目标的进攻手段,不断向上,冲向云霄,在堆积的云层间引发了剧烈的爆炸,伴着各色烈光闪耀,迸发出宛若雷鸣的轰响。   很快就有人回过了神来,大喊道,“是隐身咒式,她隐身了,大家注意捕捉她的灵能波动!”   但紧跟着,他们便注意到,陆以北的灵能波动也消失了!   令人不安的死寂弥漫,短暂地笼罩了一众秘学会成员。   然后,一声带着冰冷机械感的低吼打破了沉默。   “大家都冷静一点!这片区域就那么大,她还在滞空状态,没有那么灵活,想要闪躲开所有攻击是不可能的!大家不用顾忌准头,每人负责一片区域,朝着上方全力出手即可!”   说话那名头颅与手机融合之人,似乎是小头目一类的存在,当她的话音落下,顿时得到了大多数秘学会成员的肯定。   于是,层出不穷的进攻手段再次冲天而起,比之前更加猛烈,几乎将几栋建筑物间的空白区域,完全覆盖……   ————   从十几层高的窗户一跃而下。   一瞬间,风声呼啸。   夏日的风带着些许燥热的气息,陆以北目光锁定了居民楼下那密密麻麻的黑影,情绪却格外冷静。   越是危险越要冷静,仅凭一腔热血和愤怒,就像是一簇烟火,只有盛放一瞬的绚烂。   “……”   虽然从楼上一跃而下会有一瞬间,完全暴露在那些家伙的视野当中,成为活靶子。   但是建筑物里到处都是“物品”,需要应对的“敌人”比外面更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更加危险。   只能尽量闪躲了,只要不受太重的伤,等到了地面,就是杀戮时刻……陆以北想着,目光一冷。   一边闪躲着不断擦着她身体飞过的,蕴含着惊人灵能的流光,她的双眼和灵觉一边飞快地扫过了地面的人群。   记住了他们此刻的方位、预判了他们即将移动的轨迹、分辨了他们灵能波动的强弱,然后迅速地挑选出了第一名受害者。   下一刻,陆以北便坠落到了距离地面五米左右的地方,这时她下方的一众秘学会成员,终于再次捕捉到了她的存在。   “她在那儿!”   “弄死她!”   在一阵吵杂喧闹之中,密密麻麻的炼金子弹在半空中划过灼热的轨迹,腥臭的风混着的弧光来袭。   避无可避的陆以北见状贝齿紧咬,微微见汗的双手握紧了灵台净业,释放了天赋技能。   被天赋技能点燃的灵台净业,在半空中盛开出烈焰之花,掀起焦热的风暴,自上而下悍然劈斩。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   刹那间,轰鸣迸发,剑刃与炼金子弹碰撞时令人牙酸的声响不绝于耳,璀璨的火星飞溅向四面八方,空气被剧烈的灵能波动碰撞扰乱,变得像是起了浓雾般朦胧。   就在这一片光影朦胧间,陆以北终于抵达了地面,甩了甩被震得麻木的手,冲入了人群。   仿佛一滴水坠入了大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悄无声息。   令陆以北感到意外的是,在她下落的过程中,无数流光擦着她的身体飞过,最近的一次,距离她的鼻尖不到一毫米,但她却奇迹般的躲开了几乎所有的攻击,直到落地前一刻,才避无可避,硬接了一击。   在双脚踩实地面的瞬间,陆以北没有片刻停留,目光锁定了那名她挑选好的“幸运儿”,施展了身法,灵巧地从两道人影间的缝隙穿过去。   瞬息之间,她便逼近到了那人身后,然后抬手,出剑,毫不犹豫地斩向了那名,头部与耳机融为一体之人。   太和君子剑·逐风令!   凄厉的风响骤然迸发,淡青色的烈光一闪而逝。   一剑斩罢,陆以北没有片刻停留,立刻动了起来。   “啊——!”   第一位“幸运儿”发出了惨叫,苍白粘稠的液体自他被削掉的半截脑袋中喷溅。   这时,他身边的人才猛然惊觉,捕捉到了陆以北的身影,但下一刻,悄然滚落他们脚下的炼金脏弹,便迸发了赤红的火光,地面剧震。   爆炸的轰鸣遮盖了声音特征,陆以北大喊了一声,“右边,她往右边跑了!大家快追!”   话音落下,她便借着爆炸的火光和混乱的人群掩护,很快便再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陆以北很清楚,就算在外套的帮助下,她身形隐匿得再好,也不可能完全不被注意到,所以一击之后,无论是否成功击杀,都得移动起来。   那么下一个……陆以北在心中自言自语了一句,继续向着下一个目标掠去,一秒钟后,第二声惨叫在黑暗中突兀地响起。   那名身体与布偶融为一体的少女,人、物分离,残破的布片与喷溅的苍白粘稠液体,一起飘散在风里。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于是,一股如死亡般如影随形的可怕气息,悄然在一众秘学会成员之间弥漫开来。 第八十章 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夜街某栋建筑物的屋顶上,谢姆终究是跟丢了那些行迹可疑的黑衣人。   这并不是他的实力不足,事实上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两相遭遇后,没走过三个回合,便被打得落荒而逃。   作为一名奇迹教团成员,谢姆从来不信什么穷寇莫追的说辞,在奇迹教团里,只有追到天涯海角,斩草除根。   然而,在他追踪那些黑衣人的时候,却逐渐发现他怎么也追不上,隐约间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整条街道,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都在帮助那些黑衣人逃跑一般。   “该死,算你们跑得快!”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天台,谢姆弯刀归鞘,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我见一次打……”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呼啸的风声,紧跟着“啪哒!”一声轻响传来,有什么人追在他的身后,落在了屋顶。   “什么人?!”谢姆猛地转过身去,看见了出现在身后的少女,微微一愣。   只见,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华桑,一只手扶着天台边缘的护栏,稳住身形,一只手轻轻摇晃着,示意稍安勿躁。   她略微向下低垂的脑袋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双眼瞪大,发白的嘴唇微张,像是哮喘病发作了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喘息着。   “喝——!歇,歇一会儿,喝——!”   这不是之前跟踪圣子大人的大纯阳宫弟子么?她怎么在这里?谢姆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华桑,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看着华桑那副模样,他怀疑,华桑随时可能吐出几块肺叶碎片来。   在真武山风景区开往石州城的大巴上时,谢姆和萨利赫将自己的灵能波动隐匿得很好,华桑只是察觉到了他们身上有灵能波动传来,却没能看出他们的深浅。   直到开始追踪谢姆,她才发现这名外国中年人实力惊人……   至少速度是一流水准,而她的速度在灵能波动等级相差不多的情况下,绝对是拉低平均值的坚实累赘。   受到那不稳定的灵纹影响,华桑随时都身负着万钧重压,短时间内靠着灵能支撑,还能勉强跟上平均水准的速度,可是今日她本就已经很累了,又进行了一段距离不短的负重奔袭,简直就是要了她的老命。   良久,华桑终于缓过来劲来,咽了咽口水,看向谢姆,正色道,“冒昧的问一下,您见过王不留行么?就是之前公交车上,坐最后一排的那位姑娘。”   谢姆,“……”她之前就在跟踪圣子大人,现在又打探圣子大人的情报,难道说她跟刚才那些宵小之辈是一伙儿的?   腹诽间,谢姆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弯刀的刀柄之上。   察觉到了他微小的动作,华桑急忙解释道,“等一下,您别误会,我跟她认识,勉强算是……朋友吧?”   还共享一个婚约对象来着。   “现在,她可能遇到了非常凶险的灵能袭击事件,随时有生命危险,如果您知道她在哪里的话,劳烦告诉我,我也好通知师门,派人救援。”   “哦?”谢姆斜眼看着华桑,狐疑道,“我要如何信你呢?”   “……”华桑沉吟了几秒,直视谢姆的眼睛,郑重道,“我可以立下誓约,证明我所言非虚。”   “……”谢姆久久地凝望着华桑,犹豫半晌,最终点了点头,“行,你先立下誓约,我便带你过去。”   虽然他很不待见大纯阳宫门人,甚至由于前代圣子的死因,对大纯阳宫门人抱有敌意,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不是不相信圣子大人能够创造奇迹。   只是,圣子大人被困的那一处地方,太过特殊,萨利赫尝试着创造奇迹,现在还卡在无形的墙上,撬都撬不下来。   更何况,危难之际,救兵天降也是一种奇迹!   ————   另一边,那一片居民区中。   黑暗中,杀意骤然浮现。   三名聚集在一起,互相拱卫的秘学会成员,顿觉一阵恶寒。   大难临头各自飞,面对生死危机,他们毫不犹豫地奔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那名双脚与单排轮滑融合的少年,身形一动,速度快得惊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陆以北。   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她便逼近到了少年的身旁,旋即身形一矮,猛地向前一个滑铲,手中的剑,对准了少年的双腿,划出了一道圆弧。   被赤红火焰笼罩的断剑,仿佛自虚空中浮现那样,骤然迸发出光焰。   伴着风声呼啸,锋锐的剑刃与质地精良的单排轮滑碰撞在一处,仿佛划过水面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便被摧枯拉朽的切裂!   轮滑少年发出惨叫,他那两名逃窜的同伴,顿时身形一滞,回头看去,以期捕捉到那煞星的身影。   可当他们回首的时候,陆以北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好像来时那样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紧跟着,一道狰狞身影,在黑暗中稍纵即逝。   两声粘稠液体喷涌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一条带着菜刀的手臂和一颗戴着毛绒头套的脑袋,被呼啸的剑风带起,飞向天空,划过了一道弧线。   ……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陆以北的狩猎一刻不停,持续了整整三十五分钟。   夜色笼罩下的街道,在一次次突袭中损坏殆尽,目之所及遍是闪烁着火星的焦痕与深深浅浅的沟壑,四周有滚滚浓烟升起。   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像是被随手丢弃的垃圾一样,横七竖八的倒在路边,偶有几个重伤者还尚存一息,却已经瞳孔放大,眼神涣散,虚弱得连哀嚎都无法发出了。   三十五分钟,击杀A-级灵能力者一名,令三名A级灵能力者失去战斗力能力,更有大量B级和C级灵能力者,成为剑下亡魂,这样的战绩,堪称恐怖。   在这个过程中,常有秘学会成员前一刻还在与同伴交流着,下一刻便听见了身旁传来的惨叫声,等他们短暂地惊愕后,回过神来,四周便只剩下了他们自己。   渐渐地,有秘学会成员开始想,这次行动或许是一个错误。   他们从未想过,在那位大人的帮助下,截杀一名魔女种怪谈,会是这样的展开,也从未曾面对过如此可怕的对手。   那种感觉,敌人是牙尖爪利的猛兽,他们是犄角不够锋利的羔羊,只能聚集在一起,才能勉强得以生存。   黑暗中,一众秘学会成员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相互拱卫,他们能够清晰地窥见,同伴眼中的慌乱和不安。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位可怕的对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为了确保都能对敌人造成致命的重创,陆以北每一次出手都毫无保留,灵能消耗的输入,宛如开闸放水一般迅速而剧烈。   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了三十多分钟后,伴随着灵能的剧烈消耗、实力娇弱的敌人几乎被屠戮殆尽、以及那些秘学会成员回过神来开始抱团,陆以北完成一次击杀所需要的时间,直线上升。   她对第一个敌人出手的时候,仅用了不到两秒,而最近一次对敌人造成重创,则花了近三十秒,险些被四面涌来的“物品”包围,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潭。   逐渐粗重的喘息、微微颤抖的双手、明显出现偏斜的出剑轨迹、吟诵速度下降的咒语、以及体内那股灵能即将枯竭的强烈空虚……无一不在提醒着陆以北,她快要撑不住了。   她感觉她现在就像是一台电量见底自动关机后,又强行开机运行的手机,随时可能“黑屏”。   但,她不能停下。   她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传说中的某种,生下来就没有脚的小鸟,只能一直不停地飞,飞累了就睡在风里,一辈子只能着陆一次,而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她只能等,等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大纯阳宫的支援,或是支使这些秘学会成员前来的截杀的幕后主使,鸣金收兵的那一刻。   然后……   她终于等到了。   不是救援,而是妥协。   “啪啪啪——!”   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四周每一件物品都在发出声响。   “哈哈哈,精彩精彩!这位姑娘,我承认你很厉害,咱们各自退一步怎么样?我放你离开,你也不要再追查这件事情了,如何?”   听着那毫无特征的声音,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目光环视四周,冷冷道,“你死了那么多手下,就这样放我走了?”   “手下?不不不,我想着当中可能有误会!他们并不是我的手下,充其量算是……我比较喜欢的工具而已,虽然工具坏了有些伤心,但之后在添置新的就好。”   添置新的?用那种可怕的手段么……陆以北皱了皱眉,轻咬了一下贝齿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个声音沉默了几秒钟,疑惑道,“我搞不明白,还有什么比小命更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陆以北话说到一半顿了顿,脑海中浮现起之前在居民楼内,看到的那人间地狱的景象,沉声道,“公平,你觉得怎么样?”   (今天邻居持续钻墙,严重影响码字,少更一点……) 第八十一章 怎么进来的?   “公平,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这话,陆以北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换做以前她就算心里会这样想,也决不会当着随时可能对她造成生命威胁的敌人说出来。   这大抵是受到了一些喵喵酱的影响?   在她看来,这种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种挑衅,让很多更安全的操作方式,变成不可能。   比如……口头答应对方的提议,说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码,等到脱离险境,东西到手之后,再杀个回马枪,完美背刺。   听了陆以北的话,那一道声音沉默了几秒钟,笑了起来。   “公平?哈哈,太好笑了,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之一了,哈哈哈嗝,哈哈哈——!”   那声音放肆地大笑着,笑声充满戏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伴随着那笑声,隐没在四周黑暗中的各种“物品”也跟着轻颤,发出阵阵微弱的嗡鸣,就好像是一群素质极差的观众,在看一处低劣的喜剧。   “呼——!”笑声渐止,那声音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朋友,你想要的公平?”   “那我问你,张硕像是对待牲畜一样,对待我公平么?有的人,因为天资平庸,一辈子无法达到他们所梦想的高度,这公平吗?有的人因为身体缺陷,始终遭受歧视,这公平吗?”   “哦?”陆以北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继续?”   说话间,陆以北余光飘向了不远处,倒地不起尚存一息的少女,目光微微一凝。   与那名少女的身体融为一体的物品,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被掩盖身体特征的长袖衣衫挡住,并不明显,正是因为这样,陆以北之前才没能对她完成一击必杀。   视线在那名少女身上停留了几秒钟,陆以北用剩下不多的灵能,发动了入梦能力,悄无声息地将无形的触须延伸过去,没入了少女的眉心,开始通过梦境,在不被察觉到的情况下,缓慢地读取起了少女的记忆。   “我告诉你,我将那位大人的恩泽散布,让平庸者非凡,使残缺者完满,令落后者逆袭……”那声音继续道,话语间带着些许偏执的狂热。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真真正正在追求公平!如果不是黑帝的存在,将会有更多人得到公平!”   “我是在帮他们,你明白吗?使用工具,让自己变得强大,有什么不对呢?”   “原来是这样啊?”陆以北很认真地听完,点了点头,“你说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很好,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那声音道,“既然如此……”   “我明白,你脑子大概有那个大病!”陆以北不耐烦地打断道,“你™还要脸吗?你这是被张硕折磨疯了吧?你说的那些,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我认识一个能够轻松捏死张硕的天灾级怪谈,她从来不曾持强凌弱。我还认识一个天资平庸的大纯阳宫弟子,通过努力,变得耀眼。还有一个瘸腿的姑娘……嗯,她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之一。”   “你所做的事,对她们来说就是不公平,对姜羽珍来说就是不公平,对那几栋居民楼内,死于非命的几百人来说,就是不公平!”   话音落下,陆以北瞬间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反正她是没有自信,把剧情引导向经典嘴炮环节,让敌人完成自我救赎。   她的垃圾话只会对人造成精神污染,让对方恼羞成怒,甚至加大毒打的力度,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声音再度沉默了片刻,怜悯地叹息道,“顾茜茜,我给你机会了,真的!可是你不珍惜,那就没办法了。”   “狡诈的栗色长发?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我知道你很厉害,可就算你能够战胜我派去的那些工具,也无法离开那位大人降下的特殊领域的。”   “不过,你不用害怕,你不会死的,你将会和张硕一样,成为一件完美的工具……呵哈哈,哈哈……”   伴随着那略显神经质的笑声,呼啸声骤起,四周的居民楼里传来剧烈的轰鸣。   在呼啸和轰鸣声里,数道人影和各种物品汇聚而成的洪流,从天而降。   瞬息间,吞没了陆以北的身影。   大地震颤,火光与浓烟自大地升腾而起,像是魔鬼的爪牙,探向天空。   这一场惨烈的截杀,终于进入了尾声。   就在风暴席卷的刹那,陆以北骤然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扑向了那名奄奄一息的少女,雷厉风行地断绝她最后的生机,然后通过眷属印记,向外套传递去了信息——外套,模仿她的气息!   ————   另一边。   凌晨五点四十八分,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持续了一夜喧闹的不夜街,热度开始消退。   与逐渐稀疏的人流擦肩而过,穿过一段略显狭窄的街道,在谢姆的带领下,华桑终于来到了那一片被秘学会的未知力量封锁的居民区前,刚停下脚步,她就看见了“半个人”。   从体型上来看,那应当是一名年轻男性。   他悬浮在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半空中,身体像是从头到脚剖成了两半似的,半截身子被前方如墨般化不开的黑暗吞没,消失了踪影,露出外面的半截身子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仿佛是在提醒旁人,他还活着。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游戏里穿模后卡住了一般,诡异中带着一丝滑稽。   谢姆看了看华桑,又看了看卡住的萨利赫单手扶额,解释道,“见笑了,这就是我在路上跟你提到过的同伴。”   “嗯……”华桑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便是了解,然后视线掠过萨利赫,看向了远处的居民区。   这是某种大规模的封禁咒式?   还是某个高等级存在的特殊空间呢?   如果是特殊空间的话,敌人的灵能波动等级,岂不是至少是A+级起步?华桑想。   那一片区域内,没有一丝光线,飘荡着浓雾,建筑物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明明就在前方只有一步之遥,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被某种令人不适的气息,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那股气息没有丝毫生机,却有不像是死亡一样令人畏惧,而是单纯的冰冷、坚硬、无法理解。   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件物品,人几乎不可能理解它的想法一样。   整片区域仿佛化作了一片,长时间没有人类存在的鬼城,若是有不夜街的游客误入这附近,看到这样的景象,多半会被吓到。   短暂地沉吟后,她立刻掏出手机,背过谢姆的视线,罕见地没有偷懒,耐着性子,给自家师尊发去了一条比较详细的信息。   她并不担心青霞子短时间内看不见她的信息,毕竟青霞子给每一位弟子都设定了不同的特别铃声,而且手机音量调得特别大,哪怕已经休息了,也能听见铃声。   华桑:“师父,紧急事件,我遇上了一起严重的灵能袭击事件,从现场情况来看,疑似有特殊空间存在,初步判定造成事件的元凶,灵能波动等级在A+级以上,陆以北那家伙可能被困在里面了。   另外,您过来的时候,多带些人,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把掌教老头也交上。”   给自家师尊发送完信息后,华桑立刻又找到宸一旅馆前台值守弟子的号码,给他发去了这里详细的地址。   发送完两条信息后,华桑收起了手机,再度看向前方那一片明显出现了异常的区域。   她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在宸一旅馆的值守和大纯阳宫的支援到来前,更多的获取有关这片异常区域的信息。   就在这时,像是有一道来路不明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低声提醒一般,她突然生出了,用戒尺试一试的念头。   奇怪,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呢?华桑眼神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按照张淮南所说,这柄戒尺曾是斩恶诛邪的神兵利器,品质值得信赖,轻易不会损坏。   但是戒尺里寄居着清霁的残魂,而清霁是她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她是不会用自己的朋友去冒险的。   短暂地沉吟后,华桑抬起手向前伸去。   这样的举动并非鲁莽,毕竟她身体的坚韧程度,也是神兵利器那个级别的,人形神兵说的就是她的。   当然……   非要说是什么兵器的话,大概就是大锤一类的钝器。   掌心触碰到了那一面无形的“壁垒”。   刹那间,像是无数锋锐的利齿啃咬一般,剧痛从掌心袭来,又像是触电了一般,带着些许麻痹感。   下一刻,华桑便感觉到一股强烈地拉扯力袭来,四周景物瞬间崩碎,眼前一黑,紧跟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回过神来的,便已经站在了光线昏暗的街道之上。   狭窄老旧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倒在苍白粘稠液体内的尸体。   华桑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那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片焦黑的手掌,皱起了眉头。   我这是……怎么进来的?   就在这时,远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循声望去,一群肢体与物品融为一体的人,闯入了她的视野里……   ————   人群中。   陆以北斜眼看着身旁,肩上“生长”着一副杠铃的壮汉,阴阳怪气道,“呵,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这道理你们是不可能懂的!”   那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浓浓的拜金绿茶的气息。   是的,陆以北读取了少女的记忆,换上了她的衣衫,让外套模仿了她的气息,混在一群秘学会成员当中,追杀“顾茜茜”,追得比他们还高兴!   在灵能濒临枯竭,又嘴炮激怒了胡川的情况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苟命的方法了。   虽然她不敢保证,这样做绝对不会被发现,但至少能拖延一会儿时间,恢复一些灵能,抑或是等待支援到来。   “哼,钻石?华而不实的东西而已,哪有自身练就的肌肉实在?”壮汉不屑道。   “不要吵了!”那名头部与手机融为一体的之人,低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然后沉声说教起来,“无论是什么物品,都是那位大人的恩泽,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不远处传来的高呼打断了。   “前面有身份不明之人出现!”   听闻呼喊,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片刻后便看见了那名出现在街道口,表情略显茫然的少女。   在看清楚少女   陆以北,“???”   啊这……这不是华桑么?   她怎么进来的? 第八十二章 代替我活下去   光线昏暗的狭窄街道上,微风卷着地上的渣滓起落,却没有一点儿声音,仿佛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保持沉默,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肃杀。   华桑凝视着那些身体奇形怪状、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人类的家伙,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将她包围了起来,呼吸变得异常沉重。   在看见那些家伙的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他们跟她的大师兄一样,深受秘学会荼毒的人。   双方短暂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凝聚成了固体,灌满了口鼻,涌进肺里,令人窒息。   虽然华桑还来不及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穿过了那道将这片区域与不夜街分隔开来的无形壁垒,但她却明白,眼下的情况相当凶险。   像是一只披盔戴甲的乌龟,误入了嗜血的兽群,在尖牙利爪的轮番进攻下,要么她的甲壳被撕碎,要么兽群的爪牙被崩碎。   总有一方要付出鲜血。   就在包围圈逐渐缩小,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致,惨烈的战斗即将被引爆之际,一名少女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挡在了华桑和一众秘学会成员的中间。   “等一下,误会,误会了!是自己人!”陆以北面朝着领头的那名秘学会成员解释道,“安琪,她是我的闺蜜,也是学会成员来的。”   老实说,在这种鬼地方,这种微妙的时刻,见到华桑,陆以北也非常头大。   趁乱藏好了房己,成功的混进一群秘学会成员当中,跟他们一起追捕“顾茜茜”,陆以北的体验非常良好。   她原本还盘算着,就一直这样浑水摸鱼,不动声色地从这些秘学会成员口中套话,直到大纯阳宫发现此地的异常,破开粉红毛毛兔利用神国制造的封锁,然后愉快地跳反来着。   顺便还能提升一下混入非法灵能组织的技能熟练度,为今后有机会混进日蚀会,调查老爹残魂下落做做准备。   事实上,凭借着从钻戒少女那里获取的记忆,她甚至已经初步取得了几名秘学会成员的友谊,只需要再稍微花点儿时间,就能开始套话了。   到时候,把刚刚建立起的友谊的小船无情打翻,冷漠的丢下一句,“对不起,我是卧底!”岂不美哉?   可华桑的出现,一下子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   姑娘你谁啊?   谁跟你是闺蜜?   华桑满脸疑惑地看着拦在她身前的少女,歪了歪脑袋,薄唇轻启,“我……”   她刚张嘴说了一个字,陆以北便猛地转过身来,狠狠地给了她一记爆栗,敲得自己小手生疼。   “你什么你?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想要跟着我一起参加行动,见见世面,结果这么晚才来?你怎么搞的?”   有那么一瞬间,华桑彻底被陆以北的行为搞懵逼了,但很快,捕捉到了陆以北稍纵即逝的,对她挤眉弄眼,她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明了。   “……”   这位姑娘似乎在帮我解围?   的确,那些秘学会成员的灵能波动不俗,要是跟他们起了冲突,我恐怕很难支撑到师父带着支援赶来……   可是,她为什么要帮我呢?   短暂沉默后,华桑决定先配合面前的少女,根据事态的发展,再做打算。   “呃,抱歉,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拖延症严重。”   听闻此言,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然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就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要是遇上顾茜茜那种一根筋的家伙,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大声叫喊着,否认她所说的一切,完成自爆了,收获双杀了。   华桑话音落下,一名“自带音响”的男子,凑到了那名被唤作安琪的手机头女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男子虽不是大纯阳宫门人,但由于家中长辈跟大纯阳宫的渊源,时常出入大纯阳宫,跟华桑有过一面之缘,也听说过她的传闻,知道她是大纯阳宫有名的,集懒散、拖延、废材于一身的奇女子。   而这样的人,也是最容易成为秘学会弟子的存在。   听罢男子的话,安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华桑,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飘向了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挑。   “你说她也是学会成员?如何证明?空口无凭,总得拿出点儿证据,才能让人信服吧?”   虽然刚才她跟陆以北聊得很投缘,但在这种事情上,她并没有相信陆以北。   “证据……呃,当然有证据!”陆以北硬着头皮道,“安琪你想啊!这一片封锁顾茜茜的区域中,蕴含着那位大人的力量,等闲之辈是不可能混进来的,除非携带着那位大人的恩泽,对吧?”   虽然陆以北不知道华桑是怎么混进来的,也不知道她的鬼话能不能蒙混过关,但是……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挂掉吧?   万一运气好,混过去了呢?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暗中窥探的胡川,当场拆穿,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太难了,多少优秀的卧底人员,就是被这种熟人偶遇给害死的!陆以北想。   听闻此言,华桑的眼眸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因为身上携带着缔造这片异常区域的存在的恩泽,才能进入这里么?   她捕捉到了,陆以北话语中的重要信息。   似乎觉得陆以北的话有些道理,安琪沉吟了两秒钟,点了点头,“还有呢?她的恩泽是何物?”   恩泽是……陆以北余光看向华桑,视线飞快地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遍,然后视线停留在了她手中的戒尺之上,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略微举高。   “就是这个!”   “哦?”安琪头上手机屏幕的光线一阵明灭,踱步走上前来,仔细打量华桑的戒尺,紧跟着手机屏幕像是闭上双眼一样息了屏,然后她伸出双手在上面来回抚摸着,像是在静静地感受着什么。   一时间,黑暗中,在那起伏的建筑物轮廓上站满的黑影,视线全都落在了那一双,为了适应使用手机,而变得略有些畸形的手上。   他们默默地调动着灵能,静静地等待着结果,随时准备着战斗,或是欢迎新同伴的加入。   陆以北心跳加速,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做好了谎言被拆穿,随时进入战斗的准备。   手机头是吧?手机依赖是吧?惹急了芯片都给你打爆!   良久,安琪收回了双手,头上的手机屏幕上浮现起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冲华桑道,“欢迎加入学会!”   在那柄戒尺上,她确实感受到了那位大人的气息,并且相当强烈。   话音落下,四周的人群中,也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欢迎声。   “呼……”陆以北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拉起华桑的手,便向着人群中走去。   非法灵能组织卧底技能熟练度+1。   目送着陆以北和华桑走进人群的背影,安琪不动声色地冲那名“自带音响”的男子勾了勾手指,将他唤到身边,小声道,“待会儿,你找几个人,盯紧他们。”   男子愣了一下,诧异地询问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她们没问题吗?”   “目前来看的确没问题而已。”安琪淡淡道。   虽然那柄戒尺上的确有那位大人恩泽的气息,但是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在不能确定的对方是敌人的情况下,只能暂时认同她是同伴了。   毕竟,顾茜茜还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如果这个时候在多出两个实力不弱的敌人,情况将会变得相当棘手。   她也尝试着联系胡川确认那名华桑的身份了,在手机与身体融为一体的情况下,她可以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与胡川完成通话。   只不过,她并没有得到回应……   ————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总是拖拖拉拉的,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看这次出事儿了吧?好歹是把误会解释清楚了,要是解释不清,我看你怎么办!”   陆以北一边数落着华桑,一边借着握住她手的机会,在她的手心,写下了三个字。   “王”、“不”、“行”!   留字笔画略多,写起来麻烦,还可能认错,便省略掉了。   感受着陆以北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中划过的轨迹,华桑认出了她写的那三个字,愣了一下子,然后看向她的侧脸,心情逐渐复杂。   他们不是在追杀你么?   你是怎么做到,混在他们当中,还没有被识破的?   华桑满脑子都是问号,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了一句话——“大雨里百鬼夜行,有人混在其中,比鬼还高兴!”   但很快,她脑海中的问号就全部消散了。   她亲眼见证了,陆以北跟一众秘学会成员逐渐熟络起来的全过程。   通过那些秘学会成员身体上融合的物品,陆以北敏锐地猜测到了他们的喜好,然后通过他们的喜好,迅速地展开话题。   这一点还算正常的范畴,华桑自问她也能做到。   离谱的是,无论是手办、电子设备、垃圾食品,还是刀剑、泥塑、甚至昆虫标本,陆以北好像都特别熟悉一样,总是能够跟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地就收获了好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过去的人生里,就没干过正事儿,长期处于玩物丧志的状态一般。   但事实上,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只需要对那些秘学会成员所钟爱的事物,略有了解即可。   就好像是,某人喜欢《XX》游戏到了疯魔的地步,只需要说一句“原来你也玩《XX》啊?!”就有极大的概率,让那人滔滔不绝地自说自话起来。   陆以北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格外真实、自然地表现出了对那些事物的热爱,大多数时候都在聆听,只是偶尔精准地捕捉到对方的G.点,并根据自己对那些事物的粗浅了解,给出正面反馈而已。   然后……   就收获了一大票秘学会成员的初步好感。   陆以北,“……”这些家伙除了对某件物品依赖到疯魔之外,其实个性还蛮单纯的,到时候我突然跳反,肯定有很多人会破防吧?   啧,搞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房己悠悠转醒过来。   还未睁开眼睛,他便嗅到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钻入了鼻息,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的一阵阵压力。   那种感觉,就像是躺在一堆腐烂的尸体当中一般。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便发现,他确实躺在一堆尸体当中,只不过是新鲜的尸体。   那些刚被陆以北击杀不久,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尸体。   他被压在最下面,几乎跟它们融为一体。   一张破碎的,沾满白色粘稠液体的头颅,就在他的旁边,面对面,眼对眼。   慌乱间,房己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身,却猛然发现,他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三十六道司夜会编号三的封禁咒式虽然消耗的灵能不多,但很显然,累加起来,效果拔群!   面对突然暴起的一众秘学会成员,以及呼啸而来的各种物品,陆以北根本没有把握保证房己的安全。   尸体不是物品,把房己藏在尸体堆里,是刚才那种危机情况下,她短时间能够想到的最优解了。   运气好的话,两个人都能无恙,运气差点儿,大概率也能活一个。   但是。   这样的做法,带给房己的,却是一种仿佛被活埋后苏醒的极致恐惧体验。   堆积成山的残缺肢体、空气中难以描述的腥臭、一张张死不瞑目的面孔……   置身其中,房己只觉得浑身像是过电一样,传来阵阵酥麻,止不住地颤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他的咽喉一般,他张开嘴想要叫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很快,在这样强烈地刺激之下,他的意识开始出现了恍惚。   渐渐地,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虚幻,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前浮现。   他仿佛看到了过去。   看到了他在那座小镇终日不见阳光,目之所及长满墨绿色菌丝的小镇上的过去。   那时候,他似乎已经死过一次了,残破的被人像现在一样,随意丢弃在了成堆的尸体当中。   他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都靠那道前不久在青囊草庐昏迷时,在梦境中看见的那道金光。   朦朦胧胧间,他再次看到了那道金光,以及金光笼罩下,美得就像是阳春三月晨光的人影。   那道人影如上次一样,对他低声诉说着什么,像是讲述某个人一生的故事,漫长得让人昏昏欲睡。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终于捕捉到了一句较为清晰的话语。   “代替我活下去,别找圣骸,那是一场阴谋……” 第八十三章 亲自出马   幻象逐渐散去,在恐惧的强烈刺激下,一些记忆碎片在房己脑海中涌现。   他的确是司夜会干员。   小半个月前,瘟太岁封锁区疑似受到奇迹教团袭击,出现了规模不小的损坏,他与周边城市前来支援的干员组成五人小队,参与到了封禁的修补工作当中。   当时,有一处被破坏的点位于封锁区深处,想要修补危险系数极高,一时无人愿意前往,只有他们那支五人小队,便自告奋勇地深入封锁区修补。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依旧没能想起来,他只记得自己在封锁区内醒来时,五人小队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然后……   他遇到了,跟他一样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被金光包裹的人影。   那道人影,向他发出邀请,邀请他共享生命,之后他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千秋镇上。   “我是谁”这一个萦绕在房己心中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开了,但更多的疑问,却又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圣骸……是什么?   那背后隐藏的阴谋又是什么?   我与那道人影共享生命之后,为什么会莫名地对陆以北感到亲切呢?   恐惧对神经的冲击、记忆碎片浮现所带来的痛苦、以及大量的疑问扰乱思绪……很快房己就支撑不住,再度陷入了晕厥。   ————   上午六点三十七分,大纯阳宫后山。   天风已拂去了彻夜堆积的薄雾,秀丽的山峦显露身影,青山削翠,碧云堆岫,苍穹上泛着黎明前特有的,模糊不清的灰。   虽然此刻已经是初夏时节,天明会提早一些时间,但自从黑夜变得漫长,就算是夏日想要看到天色完全亮起来,至少也要等到七点半以后。   揽月洞内,摇曳了一整夜的烛火已经熄灭。   张淮南单手撑着脑袋,坐在书桌前,黎明前那蒙昧不清的光线,在桌上洒落了几许,他凝视着桌上沉寂已久的纸蝉仙,眉头紧锁,心情烦闷。   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位老人家啊!   老夫我啊,真的要生气了!   这时,有人沿着后山洞窟外蜿蜒的山道拾阶而行,向着揽月洞的方向走来,轻盈的脚步触碰了山道旁的草植,露珠坠落土壤。   隔着老远的距离,张淮南敏锐地捕捉到了彼端传来的细微声响,微蹙了一下眉头,几秒钟后便听见了揽月洞外的铜环,被人叩响了。   “当当当——!”   “弟子青霞子,拜见掌教真人,我有要事禀报。”   青霞子?张淮南朝着洞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坐直了身子,平静道,“嗯,既有要事,便进来细说吧!”   说罢,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纸蝉仙,顺手收进了道袍的广袖当中,就在这时,他猛地注意到了桌上散乱摆放的手机、零食、快乐水等物,苍老的眼眸一颤。   “且慢……”张淮南神色紧张地朝着洞口的方向轻呼了一声,然而却为时已晚。   青霞子已经进入了揽月洞内。   空调呼呼的吹着,洞中摆放的豪华按摩椅、高配电脑、数台手机,书桌上胡乱堆积成山的小说漫画、品种繁多的零食、喝了一半的快乐水……一切都这一瞬间,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愣愣地驻足在洞口,看见这不大不小洞室内的景象,她一阵错愕,紧跟着心中有生出了几分恍然。   距离她上一次来到揽月洞,已经时隔了五年有余,没想到在这五年多时间里,揽月洞竟然发生了这等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怪掌教真人最近越来越喜欢闭关了!   就在青霞子腹诽之际,她身边水汽骤然浓郁了起来,旋即一股强劲的吸力袭来,瞬间将她拉扯到了张淮南的身旁。   “晴眉啊,师叔我平日待你不薄吧?”   听闻张淮南直接呼唤了自己的名字,青霞子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道,“掌教师叔放心,今日所见,弟子断然不会与旁人提起!”   “诶,别紧张嘛!”张淮南转身看向青霞子,眯着眼睛笑道,“你也知道老夫前几次针对秘学会起卦的结果,这些东西不过老夫一时兴起,取来研究的而已。”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这种小事儿,不足为外人道也!”   让我别紧张,您倒是先把施加在我身上的灵能波动散了去呀!青霞子腹诽了一句,定了定神,向张淮南欠了欠身子,将话题拨回了正轨。   “掌教师叔,弟子刚才所说的要事,正是与秘学会相关之事。”   “哦?”张淮南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光彩,追问道,“继续说。”   “是!”青霞子应了一声,然后便将华桑发给她信息的详细内容,给张淮南复述了一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在宸一旅馆值守的王长老已经去实地勘察过了,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我已经组织了一批弟子待命,稍后便会带领他们赶去现场。”   “你说,陆以北被困在里边儿了?”张淮南追问道。   “呃,是的,不过那只是华桑的猜测,还没得到证实。”青霞子回应道。   “……”   难怪顾茜茜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应我,若是陆以北出了意外,她赶去支援,那就说得通了!   想必他们俩现在应当是一起被困住了……   说起来,陆以北这小子,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搞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来?不愧是清霁师兄的后代!   想到此处,张淮南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冲青霞子道,“晴眉啊,回去让弟子们都散了吧?”   “他们昨日修习了一天,这一大早的又让他们奔波一趟,也怪累的。”   闻言,青霞子面露疑惑,“可是掌教师叔……”   “放心吧!”张淮南微笑着拍了拍青霞子的肩膀,“老夫打算亲自走一趟!”   “灵能波动等级至少A+的灵能袭击事件制造者,还疑似掌控着神国,寻常弟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一个不小心还会有危险。”   “晚些时候,等弟子们休息好了,上完早课,吃过早餐,你再带他们过来,处理后续事宜即可。”   听闻张淮南如此说,青霞子松了口气,欠了欠身子道,“弟子明白!”   黑帝张淮南,司夜会最强灵能力者,他亲自出马,哪有什么宵小之辈作乱的余地?青霞子想。   ——————   另一边,赤离殿深处,专属于古河,或者说胡川使用的独立工作室内。   房间内没有开灯,操作台上的炼金设备闪烁着各色微光,将光线昏暗的空间染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色彩。   房间的深处,胡川袒露着上身,神色痛苦地跪倒在一面巨幅落地镜前,身子痉挛抽搐,口中不住地发出低沉的呻吟。   在他的胸前,一块人脸状的疤痕挣扎蠕动着,长大了嘴巴发出无声地呐喊,伴随着蠕动,他胸前的肌肤逐渐撕裂,鲜血外涌,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他体内破体而出一般。   带着强烈负面情感的异质灵能,在他的身体内交错、翻滚,化为最原始的痛苦,不断地折磨着他的意识。   那张人脸,脸颊细长,眉宇间含着一股煞气,若是陆以北在这里,一定能看得出,那张面孔与张硕有着几分相似。   是的,正如他对陆以北说的那样,张硕并没有真正的死亡,而是被制作成了一件“物品”,封存在他的体内。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与张硕的意识建立联系,时刻感受到张硕还活着,清晰地感受到张硕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享受着这个过程,带给他的莫大愉悦。   更何况,这样做,还能让他完全掌控张硕所持有的六种灵纹。   没错,张硕持有着六种灵纹,而非怪谈聊天群所掌握的情报中所描述的四种。   事实上,张硕差一点儿就能够持有第七种甚至更多的灵纹了,就差一点……如果他能够找到,多年前被那名叛逃的司夜会干员藏起来未成形灵纹的话。   只可惜,他遇到了胡川这个意外。   胡川在与陆以北交流时撒了慌,他并不是因为张硕的追杀,而一次又一次的潜入各大灵能组织,而是被他支使着,不断地寻找着张硕当年意外丢失的未成形灵纹。   只是,张硕从未曾想过,在支使胡川潜入各大灵能力组织,寻找那道未成形灵纹的过程中,会被他抓住机会完成反杀。   在被制作成“物品”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张硕残存的意识都沉寂着,而之前胡川与“顾茜茜”的平凡接触,似乎让他看到了一丝摆脱控制,或是终结生命的希望,于是便有了这前所未有的挣扎。   “呵呵,哈哈哈……”在痛苦不断侵袭之下,胡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竟似带着几分享受,“张硕,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没有放弃吗?”   “挣扎吧,继续挣扎吧!你越晚放弃,受到越多的折磨,我就越开心……哈,哈哈哈!”   “你以为顾茜茜会成为你的救命稻草?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良久,张硕残存的意识,似乎终于放弃了挣扎,胡川胸前的人脸也随之停止了蠕动。   清晰地感受到张硕残存意识传递而来的绝望和愤怒,胡川冷笑了一下,“呵,这就结束了么?我还以为这一次,你能给我带来跟多的快乐,真是遗憾呐!”   “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不会得到解脱。”   说话间,他伸手从身旁的操作台上,拿起一块抹布,不以为意地擦了擦胸前撕裂的疤痕间涌出的血液,随手扔到了一旁,准备透过物品,继续观察那些秘学会成员截杀“顾茜茜”的进展。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安琪给他发来的信息,看完信息之后,闭上双眼,透过那名钻戒少女所持的“物品”,感应了一下她的存在,然后面色一沉。   “一群蠢货!这种事情,还要我亲自出马!”   话音落下,他心念一动,整个居民区的物品,便一齐被唤醒了,展开了猎杀……   (有点卡文……) 第八十四章 仿佛所有人都进得去   不夜街周边,被封锁的居民区内。   在过去的四十三分十八秒里,华桑从陆以北的身上,深刻地领悟到了,“红颜祸水”这个词的含义。   她不仅在极短的时间里,跟十数名秘学会成员建立起了友谊,现在竟然还开始,不着痕迹地动摇起了“军心”。   带领着这一小撮,约二十名秘学会成员的小头目安琪,在队伍最前方,卖力地指挥着一众秘学会成员,地毯式的搜寻“顾茜茜”的下落,而“顾茜茜”就混在人群的最末尾,散播着破坏团结和士气的言语。   华桑甚至怀疑,再多给陆以北一点时间,她说不定就要开始策反那些秘学会成员了。   她余光看向身旁的陆以北,眼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子。   她之前觉得,陆以北混入秘学会成员当中的行为,多少有些风险,但现在看来,似乎多虑了。   陆以北完全没有注意到,华桑打量自己的异样目光,依旧淡定自若地跟那位“新朋友”闲聊着。   “这么说起来,你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加入秘学会,只是想拥有高超的滑板技艺,和一个无拘无束玩滑板的机会?”   “……”那人没有说话,偷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安琪,微微颔首。   曾经,他也是一个拥有梦想的追风少年。   现在,他已经有能力实现他的梦想了,但却身不由己,徘徊原地。   “哎——!”陆以北沉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都一样啊老哥,我一开始也只是想获得一枚完美的钻石而已。”   “你知道的,这些个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宝石,向来贵得离谱,就算是灵能力者,也很难负担得起,我一时动了歪心思结果就……”   “呃,我不是在说那位大人不好啊!我其实还是很感谢祂的,如果不是祂的恩泽,靠我自己努力,可能一辈子没可能拥有那么完美钻石,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报答祂的恩情,只是,杀人这种事情,多少有点……”   说话间,陆以北提及钻石时,眼眸中浮现起的狂热光,逐渐黯淡了下去,低垂下脑袋,轻轻地叹了口气。   紧跟着,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另一名秘学会成员,小声询问道,“诶对了,小姐姐你刚才说,你是为了家人,才这么执着于舞蹈,然后得到了这双舞鞋的恩赐?”   “想必,你的家人已经看过你现在的舞蹈了吧?他们一定很开心吧?”   “……”那名女子,低头看了一眼与双脚融为一体的红色鞋,无声地叹了口气,“嗯,他们看过了,只是……”   她很热爱舞蹈,热爱到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地步,成为一名顶尖舞者,不仅是她的梦想,也是她家人对她的期待。   只可惜,舞蹈这种东西,想要达到顶尖水准,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   她曾经只拥有汗水,是这双红舞鞋给了她,配得上她的努力的天赋。   然而,当她穿着这双红舞鞋,完成了那堪称完美的舞蹈,却在谢幕时发现,她的家人早已经愤然离席。   事后,她的母亲对她说,“你的舞技很厉害,但没有灵魂。”   陆以北看着黯然神伤的少女,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懂你,这种终于追求到了心中的极致,却不被人认可的感觉,我也经历过。”   “我跟你说过,我曾经是一名珠宝设计师么?那群家伙根本不懂我的设计,还说我糟蹋好东西!可是,最好上等的宝石,根本不需要过的人工修饰,只要能体现出它们天然的美感,就是最好的设计。”   “没关系,别灰心,只要我们还清楚,我们仍是曾经的自己就行!做自己,不要被任何人左右,哪怕是……那位大人!”   说完,陆以北看着那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的少女,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快又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华桑,“……”   这女人太可怕了。   她真的是司夜会干员,而不是什么蛊惑人形的女妖精吗?   等等,她该不会是靠着这一手,混进司夜会的吧?   华桑正想着,前方带队的安琪,突的发出了一声高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家都停下,刚刚得到消息,顾茜茜就混在我们当中!”   糟了,被发现了么?华桑心跳漏了半拍,握紧了手中的戒尺,猛地朝陆以北看了过去。   然后她便看见,陆以北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一样,“嗖”地一下,缩到了刚才那一男一女的身后,双手顺势贴在了他们的背上,弱弱道,“天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顾茜茜,竟然就混在我们当中吗?好可怕!”   说话间,陆以北向着华桑投来了“放心!”的眼神。   “别害怕,我们这么多人呢!”少女微笑着安慰道。   华桑,“……”你还安慰她呢?你不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弄死你吧?   陆以北的手贴在那两名秘学会成员的背后,一旦情况不对,她只需要零点五秒,就能击碎两人的脊椎。   华桑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陆以北十指蓄势,准备发力的方式,源自大纯阳宫的一门体术——《五势梅花擒拿》。   这大抵是跟清霁前辈学来的……华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安琪接收到了胡川传来的讯息,再度发出了一声轻呼,“贤者说,那位大人将亲自指引我们找到顾茜茜,大家注意警惕!”   话音落下,四周的建筑物之中,低沉的轰鸣声骤起。   下一刻,上方的建筑物外墙轰然炸裂,墙上露出的大洞中,被可怕灵能波动包裹的杂物,宛如潮水般涌出。   那些杂物被赋予了诡异的活性,裹挟着居民楼中的尸骸,半空中不断变换着形态,家具、电器、尸骸、衣物……以它们自己的意志,粗暴的拆分,精密的重组,迅速地铆接焊装,直到化作一件件杀戮的利器。   很快,一尊尊难以具体描述形态,介于机械、物品和野兽之间的怪异生物,出现在了视野里,密密麻麻一片,数量足有数百。   它们身体由拆分开来的物品与尸骸,以违背人类审美的方式杂糅在一起。   像是混合着血肉被液压锤砸过的报废机械,在蠕动的苍白粘液连结下,表面不时有电流闪过,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紧跟着,那些融合在各种破碎材质之间的眸子缓缓亮起,死死地锁定了华桑。   当然,还有陆以北……   紧张感,瞬间在华桑的心中引爆了开来。   旋即,一道黑影飞掠而至,森然杀意来袭,大地陡然一震,华桑慌忙侧身一闪,然后忐忑不安地看向陆以北,微微一愣。   只见在一片混乱当中,陆以北竟没有表现出一丝被识破的慌乱。   她动作迅捷地向前一窜,来到那名一直不愿与她交流的壮汉身后,手臂奋力一甩,在击晕壮汉的同时,一记侧鞭腿将壮汉踢出了人群。   “好啊!就你™的叫顾茜茜是吧!?”   就在她说话之间,数个怪异生物扑来,迎面撞上飞来的壮汉,被那壮硕魁梧的身躯妨碍,那些怪异生物没有丝毫犹豫,在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中,壮汉的身躯瞬间破碎,在半空中炸开一团血雾。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那些怪异生物,原本就是冲着壮汉发动的袭击一般。   趁着血雾炸开混淆视线的瞬间,陆以北施展开身法,三两步窜到华桑身边,低吼了一句,“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跑!”   说完,她一把抱住华桑的细腰,像是夹着一个细长大冬瓜一样,片刻不停地朝着人群边缘冲去。   “是赵恬雨,她是顾茜茜假扮的!”   安琪大喊了一声。   赵恬雨,正是那名“钻石少女”的姓名。   话音落下,一时间一众秘学会成员,有一大半脸上都流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明明前一刻还跟她相谈甚欢,隐隐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现在却得知她竟是顾茜茜?   一时间,他们就像是,发现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竟然是连环杀人狂一样,心情复杂……   甚至有人脑海中冒出了,“虽然顾茜茜心狠手辣,但她对我的好应该是真的吧?”这之类的念头。   ————   在疯狂前冲中,华桑看见,陆以北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了几枚她从未见过的发光物体,扔向身后,紧接着爆响轰鸣。   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陆以北的衣服竟蠕动了起来,将藏匿于衣衫之下的断剑送到了她的手中。   断剑横扫,凄啸迸发,恶臭的粘液在前方迸发,不断地有惨烈的嘶鸣和尖叫声响起。   不断有同伴死亡,令一众秘学会成员再度想起了被“顾茜茜”统治的恐惧,行动或多或少的出现了犹豫迟疑,然而那些怪异生物却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   在这个过程中,华桑默默地施展开了望气术,想要捕捉那些怪异生物的动作,为陆以北提防意料之外的偷袭。   然而,华桑很快就发现,陆以北根本不需要帮助。   她总是能够提前做好应对,就好像能够预见未来,察觉到从各个方向袭来的进攻一般。   不过,通过望气术,华桑还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些怪异生物单个来说,并不可怕,灵能波动等级只有B-上下。   这样的灵能波动等级,倘若仅仅只有数百之众,也不足为虑,但华桑却能感觉得到,它们的气息仿佛源自同一个个体。   像这样数百个勉强达到灵能力者平均水准的存在,灵能波动宛如一体,彼此配合如一人,那么就会有很恐怖的后果。   就好像是独狼并不危险,但狼群却十分要命一样。   “那些鬼东西,似乎源自同一个个体。”华桑提醒道。   “嗯!猜到了……”陆以北回应了一句,紧跟着话锋一转道,“我灵能刚才就已经见底了,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待会儿拉开了距离,剩下的敌人,就拜托你应付了。”   都已经灵能见底了,还这么能搞事儿?华桑诧异地陆以北面无表情地侧颜,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交给我吧!”   师父收到我的信息后,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告知掌教老头,然后带人出发。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他们应该快到了。   只要撑到他们抵达,就能脱困了!华桑笃定地想。   ————   封锁区外,萨利赫被卡住的地方。   谢姆站在那一面无形地壁垒前,在华桑诡异地穿过了无形壁垒后,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创造奇迹,闯入其中,直到双手被异质的灵能炸得焦黑。   “嘿——!我就纳闷儿了,萨利赫都闯进去了一半,那位姑娘也奇迹般的闯进去了,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就在他说话之间,身后有细碎地脚步声响起,他猛地回头看去,便看见了街道口,有一名身着朴素长袍,须发皆白的老头朝这边走来。   那老头驼着背,双眼眯成一条缝,前行的脚步缓慢,看上去一副被风一吹就会倒地不起的样子,但仿佛出现了时间感错乱似的,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他便来到了谢姆的面前。   见状,谢姆皱了一下眉头,低喝道,“喂老头,赶紧停下,前面危险得很,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蛋!”   听闻谢姆的低喝,老头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多谢提醒,不过……”   老头话还未说完,便毫无征兆地身形向前一掠,迎头撞向了前方无形的壁垒。   谢姆眼瞳轻颤了一下,就在他以为老头要一头撞死在无形壁垒之上的时候,他发现老头睁开了微眯着的双眼。   紧跟着,他看见眼中的老头身形突然挺拔了起来,像是幻觉一样,玄精玉冠,衣玄羽飞衣,点皂大旗,翻腾黑龙……声威十足的虚影,在老头身周一闪而过。   然后……   老头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无形壁垒。   谢姆,“……”   一时间,他的郁闷等级有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圣子大人、萨利赫、华桑、还有那来路不明的糟老头……仿佛所有人都进得去,就他被排除在外。   就很气!感觉被大家排挤了,这一点都不奇迹! 第八十五章 张淮南逐渐明白了一切   穿过无形壁垒,进入到封锁区当中,张淮南眼前的光线骤然昏暗。   他停下脚步,面色如常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灵能波动气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紧跟着,他微蹙了一下眉头,眉心顿时浮现起了一团虚幻的青焰,荡开了一阵浅浅地涟漪。   灵觉凝焰。   那堪称恐怖的灵觉,瞬间弥漫出去,覆盖了整个封锁区,这一片区域内的一草一木,顷刻间便被细致入微的洞悉。   “原来如此,还真是闻所未闻的可怕手段……”   说话间,他的双眼缓缓睁开,苍老的眼眸中,隐隐有凶光跳跃。   从居民楼内那些尸骸,以及正追逐着华桑和“顾茜茜”的,介于怪谈与物品之间的诡异存在身上,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些,有关于秘学会危害的端倪,心中一阵唏嘘。   过去的近一百年里,他几乎见识过所有类型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清楚他们权能的成因,但是随着黑夜开始变得漫长,越来越多权能超出他原有认知的怪谈,开始出现在,让他不免有一种快要跟不上时代的感觉。   “或许清霁师兄说得对,活得太长了反而无趣……”   张淮南喃喃自语了一句,收回心神,重新将灵觉探知的注意力放在了华桑和“顾茜茜”身上。   这一片区域,几栋年头不短的居民楼簇拥在一起,在街道上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地形,仿佛一座钢筋混凝土构筑而成的原始森林。   无数黑影在“丛林”间飞掠而过,蛮横地冲撞,伴着一声声轰响,土石飞溅,烟尘飘荡。   两道人影像是被猎人追逐的困兽一样,拼命地疾驰着。   “哦?情况比老夫想的要好得多嘛!”张淮南挑了一下眉头,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意。   虽然他时常觉得,他已经快要跟不上时代了,但是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自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以来,许多他同样无法理解的,优秀的年轻人也在涌现。   有这些年轻人存在,他并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淘汰,或是倒在守护的道路上,因为他相信,擎旗自有后来人。   不过在那之前……她们或许还需要一些历练。   华桑那家伙,每次组织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总是能够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划水摸鱼,这次可算是把她逮到了!   这一片区域已然被不知名怪谈封闭,且其中四面皆敌、危机四伏,他又可以顷刻间施以援手,还有比这更好的历练场所么?张淮南想。   “顾茜茜”实力如何他不知道,但华桑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大纯阳宫七十二位长老,实力比华桑强的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哎,这丫头啊!就是她在意她灵纹失控可能给旁人带来的伤害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的灵纹是“活”的,有意识的,越是畏惧它,就越难以驾驭它。   张淮南轻叹了一声,看着被追得格外狼狈的华桑,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意味深长。   他想起了年少时,清霁带他去玉门历练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被上千阴兵团团围住,清霁却突然没了踪影,他徘徊在生死边缘,苦苦支撑。   直到差点儿没被那些阴兵活活打死的时候,清霁才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人一剑,以雷霆之势,清扫了所有阴兵。   而现在,这种优秀的传统,将薪火相传!   “不过……”张淮南再度用灵觉仔细地将整个封锁区扫了一边,皱起了眉头,“陆以北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他已经很认真地找过了,却能在这片区域中找到半点陆以北留下的痕迹。   毫不含糊地说,哪怕是陆以北被杀了,被炸得一块肉沫,他都能捕捉到那一块肉沫中所蕴含的,陆以北的微弱灵能波动。   但现在的情况就像是……陆以北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难道我猜错了,那小子没有跟顾茜茜在一起?华桑不是说,那小子也被困在这里了吗?”张淮南道,“这……待会儿可得好好问问。”   ————   黑暗曲折的小巷内。   华桑背着陆以北,神色凝重,灰尘混着长发一起,被汗水浸润贴在脸颊上,分外狼狈。   不时有炼金子弹或咒式激射而来,在黑暗中划过闪耀的轨迹,她便以身体尽数接下,然后抓住敌人攻击后出现的短暂间隙,以最猛烈地方式还以颜色。   一道黑影飞掠而来,华桑以身体硬接了数枚炼金子弹后,迎着黑影,踏出一步,双手握着戒尺,竖劈而下。   那一瞬,她手中握着的明明是一柄细长的戒尺,却让人感觉像是挥舞着一柄重锤。   惨烈悲鸣声响起,黑影被戒尺卷起的骇人风压碾成了肉泥,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华桑一击落下,又是一名秘学会成员,从一旁的建筑物中窜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张开了手中长逾两米的巨型剪刀,对准了她的脖颈。   预判念头捕捉到暗中袭来的进攻,陆以北赶忙提醒道,“小心……”   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破空之声炸响。   闻声,华桑猛地一转身,双脚一踩地面,竟腾空而起,迎头向着那寒芒毕现的巨型剪刀撞了上去。   嘣!   华桑的脑袋与巨型剪刀硬撼在一处,金属碰撞的嗡鸣声迸发。   灵能波动碰撞的轰鸣一闪而逝。   两者仅僵持了不到一秒,陆以北便看见了血浆混合着火星飞溅。   那不是华桑的血浆,而是苍白粘稠的血浆。   华桑一头撞上去,竟直接崩碎了那柄与秘学会成员融为一体的巨型剪刀,冲击力扩散出去,连带着手臂的血肉和骨骼都炸了开来。   金属碎片夹着骨骼血肉,在半空中散了开来。   眼看着华桑以这种方式,化解了危机,陆以北忍不住惊呼道,“卧槽!没看出来,你动起手来这么暴力的啊?”   “不过,你刚才应该也察觉到偷袭了吧?干嘛不躲开?”   华桑余光瞥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懒得躲。”   陆以北,“……”   她说得似乎有点儿道理?如果早知道不会受伤,干嘛要躲呢?   就像是一片花瓣从树梢飘落,掉在头顶,也不会有人躲开一样……嗯,花粉过敏患者除外。   如果我也有这种能力,加上预判念头,再加上炼金脏弹……绝了!简直就是人形移动碉堡!   教练,我想学这个!   “你这是什么能力啊?不动明王金身?能教教我吗?作为交换,你想学什么我也可以教你。炼金脏弹制作配方可以吗?威力贼大!”   “行不行你说句话啊?别哭丧着一张脸嘛!”   “……”华桑无奈地扫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经灵能枯竭了吗?怎么还那么多话?”   她怀疑,这女人的灵能枯竭根本是装的,是在暗戳戳地保存实力。   不然,哪有人灵能枯竭了,反而好像更有活力的?   陆以北撇了撇嘴,“灵能枯竭又不影响我说话。”   华桑,“……”该死,她说得竟然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就在她腹诽之际,轰鸣声从天而降。   上方,那一片被建筑物切割成一道狭长缝隙的天空中,浓雾堆积,猩红的光芒从浓雾洒下。   紧接着,庞大的身影破雾而出。   那金属堆砌而成的身躯,以惊人的速度从天而降,与空气摩擦,迸发出耀眼的光焰,宛如流星坠落。   “轰——!”   伴随着轰鸣,地面剧震,烟尘席卷。   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响起,烟尘被风压吹散,那半跪在深陷地面的魁梧身躯缓缓直起身来,从那副身躯上,隐约还能分辨出一些汽车的痕迹。   数条粗细、长短不一,末端连接着钻头、烙铁、电锯等器物的手臂,在它身后舒展,狰狞面甲笼罩下,六对眼睛迸发出猩红的光芒,不俗的灵能波动扩散,蔓延开来,与藏匿在暗处的怪异生物连接在,仿佛一体。   “我去,有点小帅啊,就像是异形汽车人一样!”   “……”   陆以北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在被华桑余光瞪了一眼后,便乖巧地闭上了,双手死死地环住了她的脖颈。   没办法,灵能枯竭,寄人背上,只能听人家的。   更何况她也发现了,这一尊怪异生物,比之前追击那些要强上不少。   所以……   放心上吧华桑,使用火箭头槌!   “嘭——!”   被金属包裹的粗壮下肢,踏碎了脚下的混凝土,在一声轰响中,那一尊魁梧的非人躯壳,好像是一辆失控的装甲车一样,向前推进,掀起呼啸的烈风,眨眼间便逼近到了华桑面前。   见状,华桑前踏一步,故技重施挥舞着手中戒尺迎击。   然而就在戒尺即将砸在那魁梧身躯上的瞬间,突然震颤了起来,伴着一阵嗡鸣,毫无征兆地碎裂,化作无数黑铁色的锋锐碎片,宛如激射地子弹一般,倒飞向了华桑。   陆以北,“???”咋回事儿啊?灵台净业的残片……竟是二五仔?   华桑,“!!!”   之前在宸一旅馆醒来时,她便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闯入了她的房间,暗中窥探。   同时她还察觉到戒尺有些异常,但那时她却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窃以为是与断剑发生共鸣后,出现某种难以察觉的改变。   但此刻,她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被秘学会腐化了,还是被人暗中掉包了?   刹那愣神之间,无数地碎片倾泻在了她的身躯之上。   火星飞溅,“笃笃”的闷响声,密集如鼓点。   一时间,陆以北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碎片所携带的冲击力,透过了华桑的身体,撞击在了她的胸膛之上,肋骨发出阵阵哀鸣。   这时,凄啸响起。   硕大的拳头呼啸而至,其上烧得火红的烙铁迸发出堪比编号七十以上咒式的灵能波动,空气吸入鼻息当中,都有了几分灼烧感。   失去了戒尺的华桑,还未来得及在锋锐碎片的冲击下稳住身形,又是一击迎面袭来,她根本无从闪避,只能扬起双拳硬接。   拳与拳碰撞在一处,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后爆开,发出一声雷鸣般的轰响。   “!!!”   看着被华桑一拳砸停了那与她身形相差无几的硕大拳头,陆以北微微瞪大了眼睛。   灵能力者的肉体,竟然能够强横到这种程度?她对华桑的表现感到诧异。   老实说,在华桑与那魁梧的怪异生物对轰一拳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出,娘化高达和赛博坦星人肉搏的场景。   作为娘化高达背后的“驾驶员”,她感觉贼™刺激!   机甲是男孩子的浪漫,而肉搏机甲的浪漫,又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   很快,那尊魁梧身躯其余的手臂便紧随而至,在那狂暴的冲击侵袭之下,华桑一时应接不暇,只能不断后退,不断挥舞拳头。   一拳、两拳、三拳……   宛如战车相互撞击般的轰响声,不断炸响。   在与那尊魁梧身躯交手的过程中,她的脸色逐渐涨红,进而惨白,最后浮现起了一丝铁青。   她能够感觉到,每一次碰撞,都有一股污秽异质的灵能波动,影藏在狂暴的力量下,透过她的拳头,钻进了她的身体,令她那本就不太稳定的灵纹,状态变得越发岌岌可危起来。   一丝丝黑夜侵蚀,控制不住地从她的肌肤之下渗出,弥漫向了四周……   ————   另一边。   眼见着华桑和“顾茜茜”,被那一尊身形魁梧的怪异生物逼到了死角,灵纹隐隐有失控的征兆,随时可能身受重伤,张淮南目光一凝,单手捏了一道手印,正欲施救。   就在这时,华桑背后“顾茜茜”,突的动了起来,像是一只灵巧的小猴一样,攀上了华桑的肩头,一跃数米,一掌拍在了那怪异生物的胸膛上。   “哦?吸收黑夜侵蚀,转化成了自身的灵能?”张淮南发出了一声轻呼。   就在他说话之间,皎白的光芒自“顾茜茜”的掌心迸发,带着无可抵挡的穿透力,凿开了一道碗口大小的柱状孔洞。   伴随着四兽皎天炮的光芒散去,陆以北顺势便将两枚炼金脏弹塞进了孔洞当中。   然后……   炼金脏弹引爆,赤红的火光瞬间吞没了那道魁梧的躯壳,无数被撕裂地金属飞迸之间,火焰与苍白的血浆交织,仿佛盛开出了一朵红白相间的大丽花。   完整地看过了“顾茜茜”击杀偷袭击杀那怪异生物的全过程,张淮南缓缓放下了那只结印的手,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索。   四兽皎天炮……可以引爆手印的天赋技能……颇有些神奇的小炸弹……吸收黑夜侵蚀转化为灵能……   这些条件综合起来,让“灾祸”二字悄然浮现在了张淮南的脑海中。   如果无字书小友的情报没错的话……灾祸,应该就是陆以北吧?   也就是说,顾茜茜、王不留行、绝绝子都是陆以北?   嘶,难怪华桑丫头说陆以北也被困在这里边儿了……这小王八蛋居然诓骗老夫?!   一番思索之后,张淮南逐渐明白了一切,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逐渐微妙起来。 第八十六章 五炁天君之威   张淮南表情微妙地注视着远处的陆以北,半晌,“噗”地一声笑出声身来。   陆以北精心构建起来的各种虚假的身份,在他眼中已经分崩离析。   一览无余得就像是澡堂当中,坦诚相见的大汉,连腿毛打了几个旋都看得一清二楚。   “难怪老夫觉着,她在起誓时,誓言有些不对劲,本想着真要是出了问题,随时可以找到顾茜茜……”   “呵,若真去找了顾茜茜,恐怕就逞了这小王八蛋的坏心思了吧?”   虽然意识到他之前跟陆以北建立起的誓言,几乎可以说完全无效,但张淮南反倒是更加放心了。   “这种事情用现在的话来讲应该怎么说来着?”张淮南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哦,对,社会性死亡!”   互相掌握了足以给对方造成社会性死亡的秘密,所建立起的关系,牢靠程度仅次于血源和夫妻!   “嘿嘿,有趣……”   张淮南想到待会儿面对陆以北时,自己已经洞悉一切,而她却依旧卖力演出的场景,笑了起来。   虽然他很尊重清霁,但是每每遇到这类似的事情,他都要忍不住在心中反驳一次清霁所说的“活得太久了也会无趣”的话语。   这类似的戏码,他再看一千年都不会腻!   ————   令人窒息的风压爆发,空气爆鸣声刺痛耳膜。   被灵纹失控带来的痛苦侵蚀的华桑,猛地抬头来,只看见那硕大的拳头在她的视线中迅速放大,直至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   那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和那怪异生物的拳头。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背后的陆以北动了起来,抓着她的衣衫爬上了她的肩头。   伴随着肩头一沉,陆以北竟从她的肩头飞身而起,冲向了前方那尊魁梧的身躯。   看着陆以北纤细五指间蓄着皎白光芒,感受到那道咒式中所蕴含的恐怖威力,华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这女人果然在保存实力!   但紧跟着,她透过望气术,察觉到自己濒临失控的灵纹,散逸出的黑夜侵蚀,竟如同江河入海般,汇入了陆以北体内,再结合在花城机场遭遇灵能袭击事件时的情形,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瞳孔微微一缩。   陆以北竟然能吸收我体内的黑夜侵蚀,转化为灵能?   如果她这种能力,并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负担的话……   看着那陆以北的背影,华桑那半侧,没有被剧烈爆炸的火光照到的身体,都变得“灼热”起来,整个人热血沸腾,心脏狂跳。   就像是一个被医生告知身患绝症,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打算,订好了机票准备去想去的地方看看的人,突然得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针对自己病症的特效药一样。   那种心情,激动得难以言喻。   ————   陆以北也不清楚自己本已经枯竭的灵能,为什么会突然间得到恢复。   感觉就像是有人对她使用了一记高效充能技能一样,所有技能瞬间读条完毕,进入了可使用状态。   间不容发之际,容不得多想,预判了前方怪异生物的行动轨迹,她便从华桑的背上跳了起来。   于是,四兽皎天炮放声咆哮,炼金脏弹在那魁梧身躯上被凿出的孔洞间迸发出烈光。   在高亢到人耳难以捕捉的轰鸣声中,伴随着那魁梧身躯毁灭而失去控制的狂暴灵能、碎裂的金属碎片、苍白的血浆、断骨碎肉,向着四周飞迸,气焰在狭窄的街道中席卷。   剧烈地风压袭来,瞬间将华桑和陆以北掀飞,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远,坠地。   两个人滚落尘埃中,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就在此间,数名秘学会成员,借着烟尘遮掩迅速逼近,手中挥舞着与他们身体融合的兵刃,兵刃上散发的灵能波动在空气中掀起层层涟漪。   陆以北的预判念头,捕捉到了那些秘学会成员的行动轨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发现身体在方才那剧烈的冲击下,竟出现了短暂地迟缓。   四肢像是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   就在她刹那愣神之际,长剑、咒式、炼金子弹便已经尽数袭来。   情急之下,陆以北一把抓起身旁的华桑,挡在了身前。   华桑,“???”   “……”   虽然同样的防御姿态,她也可以用灵台净业做到,但是才刚刚目睹了华桑手中的灵台净业残片,出现了背刺行为,她属实不太放心。   万一断剑也叛变了呢?   粉红毛毛兔总不可能连华桑的身体都能控制吧?陆以北想。   下一刻,超过十道精密等级以上的攻击便倾泻在了华桑的身躯之上,数种兵刃斩落在她身体的不同部位,叮当作响,溅起一串火星。   虽然华桑能够无伤硬扛那些攻击,但无伤不代表无痛啊!   她那一张小脸瞬间惨白,眉眼扭曲成一团,微张着嘴唇,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她听见陆以北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华桑本以为陆以北这话是对那些秘学会成员说的。   毕竟陆以北刚才的行为已经很“得罪”了,总不会还有更“得罪”的行为吧?   但随着她的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陆以北抓着她的右脚踝,像是抡铁锤一样,在身边划出一道半径165.3+52.6CM的圆弧,呼啸着荡开了四周手持刀兵的秘学会成员。   利用人形兵器作战这种事情,她可太熟练了,这可是她最初接触到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时,便掌握的一项技能!   “呔那恶贼,吃我一锤!”   华桑,“……”   她心情复杂地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很配合地绷直了身体,并抽空往自己身上施加了两道带有反伤效果的高等级防御型咒式……   ————   远处。   目睹了一切的张淮南,嘴角剧烈抽搐,这时他从未想到过的“配合”。   紧跟着,就在陆以北挥舞着华桑大杀四方之际,无数带着灵能波动的物品,飞快地汇聚向了,那一尊在四兽皎天炮和炼金脏弹引发的爆炸下,只剩下残骸怪异生物。   物品的修复不像是生灵恢复伤势那样,需要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通常只需要替换掉损坏的零件,就能立刻恢复正常运转。   随着无数物品自暗处,自街头巷尾,涌向那一堆残骸,高效的镶合、焊装在一起。   很快,一尊与之前那怪异生物没有半点相似,散发的压迫感却不减分毫,甚至更强的庞然大物,便拔地而起,运转了起来。   机械运转和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像是恶兽的咆哮,大地也随之一震。   新的敌人出现,已经在那些秘学会成员和小型怪异生物身上,积攒了足够自信的陆以北,竟挥舞着华桑,迎面冲了上去。   “!!!”   见状,作壁上观已久的张淮南,再也坐不住了,终于行动了起来。   虽然陆以北和华桑看上去远没有被逼到极限,但是他怀疑再袖手旁观下去,他的徒孙就要被那小子玩死了。   嗯,物理意义上的玩死!   只见他飞快地捏了几道手印,身周顿时浮现起了声势浩大的虚影。   玄精玉冠,衣玄羽飞衣,点皂大旗,翻腾黑龙……还有身披玄铁战甲的士兵,密密麻麻数量过万,几乎布满了封锁区的上空,那是象征着五炁天君权能的遥远幻影。   一时间,整个封锁都被一股暴雨将来肃杀之气笼罩,空气其中充盈起了令人窒息的水气。   “……从神壬癸,上导五帝之流气,下拯生生之众和,护二仪而不倾,保群命以永安,曰北方黑帝五炁天君!”   仿佛有数万人同时低声吟诵一般,张淮南灵纹的权能描述,如同敲响的战鼓,在天际滚过。   好像是高居在点将台上之上,那个苍老的男人向下方俯瞰,双目迸射出宛如实质的玄青光芒。   在那一瞬间,地面上的庞然大物、秘学会成员、以及肆虐的怪异生物身边,顿时有浓雾浮现,将他们层层包裹。   然后……   张淮南皱起眉头,左手捏着手印,右手探出,向着地面遥遥地一握。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彻,雷光将整个封锁区照得一片雪白,天地一滞。   在苍白光芒笼罩下,浓雾像是一只一只大手,死死地握紧了它们围绕的身躯。   顷刻间有一道道雷光降下,整个封锁区瞬间化作了水与雷的世界,吞没了那些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的身影。   器物和骨骼碎裂的声响混合着惨烈地悲鸣四起。 第八十七章 我叫你师姐,你还真敢答应?   大概是手持华桑大杀四方,让陆以北重温了与大日明王像的旧梦,颇有些上头,她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迎着那由各种物品重新凝聚成型的庞然大物冲了上去。   然而,刚上前了几步,她便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庞然大物,试图通过预判念头,捕捉它接下来的行动轨迹,但预判念头却像是突然失灵了一样,没有传达来任何信息。   陆以北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心中一惊,脚步一滞。   在过去她的预判念头,成功预判过很多强大敌人的行动轨迹,甚至连句萌和因袭之兽那种天灾级怪谈都能成功预判。   虽然有的时候就算成功预判了对手的行动,反应也不一定跟得上,但至少预判成功了啊!   还不等陆以北弄明白预判念头为什么会突然失效,一股恐怖的灵能波动毫无征兆地降临,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股灵能波动之强,远超过了陆以北以前见识过的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甚至连可以称之为神灵的句萌和踆阳都要逊色几分。   四周短暂地陷入了肃杀的寂静,凭空出现的浓雾将一切笼罩。   “轰——!”   耀眼的雷光在铅色的乌云中滚过,雷鸣响彻天际。   陆以北抬头望去,之间天空中成千上万身披甲胄的虚影浮现,齐声低语着什么。   他们低语汇聚在一起,轰然作响,仿佛进攻的战鼓擂动那样。   紧跟着,在第一声雷鸣响过之后,雷鸣渐远时,苍穹之上,骤然有无数道霹雳从天而降,向地面挥洒下了毁灭的分支。   刹那间,整个封锁区都被庄严的雷光笼罩了,让人隐隐有一种想要俯首跪拜的冲动。   置身其中,陆以北能够感觉到,浑身的毛发,都在空气中流窜的电弧影响下,倒竖了起来。   煌煌雷光所过之处,被浓雾限制住行动的秘学会成员和怪异生物,被摧枯拉朽地贯穿、撕碎,惨烈的悲鸣四起,却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掩盖。   然后……   在雷霆所携带的高温中,它们的残骸焚烧起来,最后化作了一滩滩焦黑的烂泥。   整个封锁区域再次陷入了沉寂,浓烟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流淌,焦糊的恶臭飘荡。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恍然明白,预判念头刚才为什么会失效了,因为她视线锁定的所有目标,都没有以后了,自然也不会预判到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了。   “……”   几秒钟时间里,将所有秘学会成员和怪异生物屠戮殆尽……   这暗中动手之人是什么来头?是敌是友?   该死,还没来得及找到离开这片封锁区域的方法,就又来了一个更猛的,如果是敌人的话,岂不是要完?   陆以北正想着,却见华桑挣脱了她握住脚踝的手,站直了身子,表情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救援可算来了。”华桑嘟囔了一句,侧过脑袋来看向陆以北道,“回头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有关于清霁前辈玄孙的婚约,以及陆以北吸收黑夜侵蚀的诡异能力,她都想跟陆以北好好聊一聊。   “没,没问题,不过……”陆以北皱起眉头,“你说的救援是指?”   华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还未散去的乌云与雷光,收回目光撇了撇嘴,“这一看便是掌教老头的手段。”   掌教老头?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瞳孔微微一缩。   大纯阳宫掌教不就是黑帝,黑帝不就是张淮南?   要死要死,这友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敌人更可怕!   如果我的身份败露的话,搞不好就是社会、生理双重死亡的结局,所以……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中有了决断,待会儿如果有机会避免跟张淮南正面接触,就立刻开溜,如果不慎被抓住的话,就算把她打死,也不能松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   封锁区域之外,狭窄的街道上。   谢姆还在尝试着突破,在看见那老头闲庭信步地穿过了无形壁垒后,原本已经快要放弃的他,顿时被激起了斗志,越战越勇。   奇迹教团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所谓奇迹,不过是拼尽全力的另一个名字。   他觉得,他没能突破无形壁垒的最主要原因,是他还不够努力,还没有拼到奇迹出现的最后。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飞身而起、奋力冲撞的谢姆,又一次被无形壁垒弹飞了出去,在倒飞的过程中,他的脸上浮现起了诧异之色,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在刚才,他的身体与无形壁垒碰撞的时候,他听到了之前从未听到过的雷鸣。   里面发生了什么?圣子大人她……   谢姆惊疑不定地想着,缓缓走上前去,抬手触碰那无形的壁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有那么一瞬间,谢姆听见了一阵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像是远处飞来的石子,砸碎了玻璃。   前方那一面原本摸得着看不见的无形壁垒上,被撕裂了,一道道裂纹浮现,刺眼的裂纹深处亮起。   “咔嚓——咔嚓——!”   接连不断破碎声响起,无形壁垒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纵横延伸交织成网,在黎明前夕,蒙昧不清地大地上,勾勒出一道稍纵即逝的巨大虚影。   最先破碎的是无形壁垒的顶端,一道近百米长的裂隙浮现,耀眼的电光自裂口中喷薄而出。   紧跟着,四周的空间仿佛震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微弱但震颤心神的低沉轰鸣。   然后……   像是一枚被碾碎的鸡蛋一样,无形壁垒轰然炸裂。   无数由精纯灵能凝聚而成的“蛋壳”,像是玻璃碎片一样,向四面八方飞散,在表面狂暴的电弧映照下,显现出淡蓝的色泽。   迟来的呼啸声迸发,烈风向扩散,穿堂走巷,在清晨时分空寂无人的不夜街街道上驰骋。   在空气中散逸的电弧的侵袭下,谢姆脸上的络腮胡一根根炸起,愣愣地站在原地,维持着抬手向前触摸的动作,直到萨利赫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他才回过神来。   “卧槽,我这是……”   谢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觉得,那无形壁垒的破碎,跟他不断地冲撞有着密不可分的功劳。   就像是水滴石穿那样,他做到了,他创造了伟大的奇迹!   萨利赫挣扎着起身,看向谢姆,“呃,长老,这是……”   “没错!我干的!”谢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挺直了腰板。   ————   大纯阳宫赤离殿,某间独立工作室内。   盘膝端坐在蒲团上的胡川,身体突然一阵痉挛,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张嘴便“哇”地吐出了一团苍白的血浆,精神瞬息间萎靡到了极点。   他用手支撑着摇摇欲倒的身体,喃喃自语道,“黑帝么……果然厉害……”   在张淮南进入封锁区的时候,胡川完全没有察觉到,直到张淮南出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了张淮南的存在,但却为时已晚。   在他窥探封锁区的视线里,只看见一道玉冠玄衣,黑龙相伴的威严身影缓缓升起,旋即便有光芒爆裂,刺痛了他的眼眸。   那光芒是璀璨的银白,无比辉煌,无比威严。   隔着遥远地距离,他都被那光芒中所蕴含的力量灼伤,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一样动荡。   “……”   胡川怔怔出神了一阵,感觉到体内被制作成物品的张硕,传来了一阵欢呼雀跃的情绪,他苍白的脸上,表情逐渐阴沉了下去。   “你似乎很高兴?”胡川抬手轻抚胸前那一团蠢蠢欲动的血肉,冷笑道,“呵,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就算……”   就算对手是鼎鼎大名的黑帝,也不可能锁定那位大人的力量庇护下的我……胡川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腹诽间,他迅速地调整了一下气息,起身穿戴好衣物,离开了独立工作室,出了赤离殿,混进早起上早课的一众大纯阳宫弟子当中,向着清徽殿的方向走去。   然后……   伴着山间回荡的一阵阵悠远空灵的钟声,他离开了大纯阳宫山门,身影消失在了真武山风景区内。   ————   破坏一处借由神国的力量构造而成的封锁,并不是直接破坏神国,张淮南本以为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可是,与那隐藏在秘学会背后的可怕怪谈,进行了首次权能碰撞后,他才发现对方的权能是多么诡异。   张淮南本打算通过解析对方的权能,通过破解的方式,解除封锁,但当他真正着手破坏笼罩整片居民区的封锁时,才发现事不可为,只能强行破坏,耗费了不小的力气。   比起跟兵主那个臭棋篓子下棋时,装出一副棋艺拙劣,偷奸耍滑的样子分散他的注意力,还要费劲十倍!   身边灵纹激荡构建起的威严虚影散去,眼眸中跳跃的几乎凝聚成实质的光焰熄灭,张淮南收回了心神,朝居民区街道上的陆以北和华桑看去。   “哦?臭小子,居然还想跑?”   在看见陆以北鬼鬼祟祟地向着居民区边缘地带靠近,他挑了一下眉毛,足尖一点地面,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当雷鸣再度响彻天际,陆以北抬头望向天空,看见了居民区上空的区域,尽数被光明覆盖。   雷光,像是数之不尽的长矛钉入了那一片无形壁垒之中,像是天与海颠倒了那样,汹涌的浪潮在天际漫卷,发出阵阵咆哮。   有那么一瞬,空间仿佛在抽搐,在艰难挣扎。   然后……   “天”破了一道口子,微弱的晨光,洞破了笼罩这片居民区一整夜的黑暗,洒向地面,只可惜这里曾经的居民,却再也看不到这一束阳光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回过神来,立刻就行动了起来,朝着居民区的边缘地带行去。   封锁终于解除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房姑娘……呃,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找她吧!   反正她幸运值爆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破空声响起,一名略有些驼背的老头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刹那间,一股骇人的灵能波动便锁定了陆以北,她的身子顿时一僵,仿佛身体内的气机、脏器、甚至每一寸水分都受到了那股灵能波动的影响,陷入了凝滞。   这就是司夜会最强灵能力者,黑帝本尊么?   还真是强得离谱啊!陆以北忐忑不安地想。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那股灵能波动带来的莫名危机感笼罩下,她的确害怕了。   身子僵硬,瑟瑟发抖。   张淮南缓缓地转过身来,慢悠悠地走来,最后驻足在陆以北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看清了张淮南的面容,又看见他向着陆以北伸出了手,华桑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别!老头你别乱来,她不是敌人!”   张淮南看了一眼华桑,不紧不慢道,“我知道,她是顾茜茜嘛,对了还是我师姐来的。”   “你说对吧?师姐?”   说话间,他的视线越过华桑,落在了陆以北身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声“师姐”叫得陆以北心肝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但还是回应道,“呃,对,对啊!好久不见啊师弟,进来身体还好吧?我跟你讲,这人上了年纪,要注意身体,早睡早起多做锻炼什么的。”   不就是一声师姐么,他敢叫,我就敢答应!   只要他不对我动手……   张淮南知道陆以北脸皮厚,但是没想到竟然厚到了这种程度。   臭小子,胆子不小!   我叫你师姐,你还真敢答应?   张淮南想着,面色一沉冲陆以北问道,“我之前听人说,陆以北那小子也被困在这里面了,这才赶过来施以援手,师姐你是知道的,那小子是清霁师兄的后人,我岂能坐视不理?”   “但是到了地方却没见着人……师姐你跟他关系匪浅,一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吧?你可别骗我,我会生气的。”   淦哟!糟老头子好像是在威胁我……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硬着头皮,面无表情道,“对啊!我也想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其实也是过来找他的,但是没找到,大概是情报有误吧?”   “对了,我突然想起,师弟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吗?最近有人送了我一款,我不太喜欢,要不要我转送给你呢?”   你威胁我,那我也只有威胁你了。   然而就在陆以北和张淮南夹刀带剑,你一言我一语之际,一旁的华桑却陷入了思维混乱。   不对啊!掌教老头刚刚说,陆以北就是清霁前辈的后人……   清霁前辈的后人又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婚约对象……   那岂不是,陆以北就是……   华桑一想到之前自己的那一通胡乱推断,以及在清霁面前所说的话,脸颊上顿时染了一抹红晕,恨不得找个龟壳缩进去。   于是,就在陆以北和张淮南握着对方社死小秘密,相互暗示的时候,一旁作为围观群众的华桑,率先社死了。 第八十八章 我想让你帮忙镇山   封锁区散去,天色逐渐明朗。   晨曦将至,感受到体内的灵能开始蠢蠢欲动,陆以北眼眸略微颤抖了一下,停止了跟张淮南的互相伤害。   “师弟,你想见陆以北是吧?我这就去找他,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之后,我就让他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   清晨的阳光马上就要洒下了,当着他们俩的面身体出现改变,那就真的是“躺板板,睡棺棺”级别的社死了。   得赶紧找个地方恢复原样才行……陆以北想。   臭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样?张淮南腹诽了一句,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我便在这里等三分钟便是。”   张淮南并不担心陆以北趁着这三分钟时间开溜,别说是三分钟了,就是再给她三十分钟,她也跑不出自己的灵觉探知范围。   更何况,看陆以北陷入尴尬的境地,进退两难虽然很有趣,但那毕竟不是正经事,从陆以北那里获取,有关秘学会背后怪谈的信息,才是重中之重。   见张淮南应允了自己的请求,陆以北暗送了口气,走到华桑身旁道,“呐啥……”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绪无限凌乱的华桑,听见陆以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脸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瞬间更红了,身子轻颤了一下,往一旁挪了挪,小声嘟囔道,“你,你说。”   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低垂着脑袋,看也不敢看陆以北一眼。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一直活得很被动,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摸鱼躲掉,担心灵纹失控,就尽量少使用灵能,害怕会害死那位素未谋面的婚约对象,就干脆当婚约不存在,不跟他接触。   就像是一只小乌龟,随时都将自己藏在厚厚的坚壳之下。   可现在,婚约对象就在她面前,不仅不会被她害死,还有可能治好她灵纹失控的毛病,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世事无常,就像是一只无情地大手,硬要将缩壳的小乌龟,从她的安身之所里拽出来一样。   看着华桑这副怪怪地模样,陆以北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却没有多问,而是继续说道,“现在时间不太巧,我恐怕暂时不能跟你谈聊了……”   “没,没关系。”华桑急忙回应道。   “呃,那就好……”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这样,我晚上再去找你吧?”   “啊?”华桑诧异地看向陆以北,瞪大了眼睛,“为,为什么要晚上?”   “晚上比较方便啊!”   “方,方便干什么?”华桑愣愣道。   “方便聊聊啊!”陆以北不解道,“不然还能干嘛?当然,你要是想通宵下飞行棋,我也可以陪你。”   华桑愣了一下,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再度垂下脑袋,点了点头,“嗯,那晚上见。”   “得嘞,那回见!”陆以北应了一声,不再逗留,快步向着不远处的居民楼中跑去。   目送着陆以北远去的背影,华桑轻咬了一下嘴唇,神色复杂。   这时,张淮南踱步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通过占卜,已经察觉到陆鸣的鬼点子起了效果,知道不仅陆以北的命运轨迹发生了改变,与她缔结姻缘者的命运,也受到相应的扰动。   眼下最明显的便是华桑,她本应该承受着体内黑夜侵蚀的折磨,直到某一天再也承受不住,灵纹失控,变成怪谈,最后走向死亡。   但现在,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不过,陆以北那小子,吸收黑夜侵蚀转化为灵能的奇怪能力,是从哪儿来的?   从他太爷爷到他爹,全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家也没这方面的灵纹……这么说来,或许是他自己的奇遇?   难道这也在陆鸣那小子的预料之中吗?   张淮南觉得,他越来越捉摸不透陆鸣了。   虽然陆鸣受限于天赋,几乎不可能成为天灾级灵能力者,但是他身上藏着的秘密,似乎比很多天灾级的存在还要多得多。   ————   当明媚的晨光,将酣睡一夜的大地唤醒,恢复了人类状态的陆以北,从一栋居民楼中走了出来,然后一闪身藏在一根石柱后,探出半截身子,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   见张淮南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那开溜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道从上方投下的人形阴影突的闯入了他的视野。   紧跟着,熟悉地声音便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呢?”   “我在找……”陆以北张嘴吐出几个字来,旋即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猛地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张淮南,跟他维持着相同姿态,向居民区外的街道张望。   “……”   这一刻,陆以北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这老东西神通广大,自己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他明明都已经解除怪谈化了,还让外套帮他隐匿气息,却还是被张淮南逮住了。   见陆以北半晌说不出话来,张淮南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陆以北对吧?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百年老字号早餐店,咱们去那边聊吧?顺便吃顿早饭。”   “嗯,好。”陆以北乖巧地回应道。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难道还反抗得了不成?   陆以北想着,暗戳戳地下了决定,若是张淮南以力压人,强迫他做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他回头只有找“家长”帮忙找回场子了。   老祖宗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陆以北想着,撇了撇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您稍微等我一下……”   “哦?”张淮南皱眉道,“还有何事?”   “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跑的,就算我想跑也跑不掉啊!”陆以北道,“总之,耽误不了几分钟的,您看着就好了。”   张淮南微张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然后点了点头。   紧跟着,他便目送着陆以北走向了街道边,那成堆的尸体,俯身下去,扒拉了好一阵子,从里面拖出了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女”来。   张淮南,“……”   这是之前在玄武坪出现过的那名司夜会干员?   他也被卷入这次事件当中了吗?   竟然就把人藏在了尸体堆里,玩还是这小子会玩。   —————   陆以北和张淮南并肩向着居民区外走去的时候,青霞子已经带领着一众大纯阳宫弟子赶到了现场,开始了善后工作。   居民区周边的几个路口拉起了警戒带,数百枚篆刻着固化咒式,用于干扰认知的金属楔钉,被整齐地钉入了大地,十数名穿着特制防护服的大纯阳宫弟子,在居民区的各个角落喷洒着消除灵能残留的炼金药剂。   像是这种级别的怪谈事件,想要完全消除影响,是不可能事情,单是想要限制怪谈传说扩散,防止引发二次危害,都需要花很多人力物力。   一众忙碌的大纯阳宫弟子中,付辛夷站在一栋居民楼前,手持着一台平板电脑,认真记录着什么。   陆以北将昏迷不醒的房己,交到负责医疗的大纯阳宫弟子手中后,从付辛夷身边经过,恰巧遇到了之前见过的易思寒,眼眶微红、表情凝重地从那栋居民楼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付辛夷抬头向易思寒询问道,“有找到幸存者吗?”   易思寒摇了摇头,抬手擦了一下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哽咽道,“付师姐,全没了,一栋楼四百一十七人全没了……怎么下得去手的呀?!”   “……”   远远地,听见了付辛夷和易思寒的对话,陆以北脚步微微一滞,转身望去,不由地握紧了拳头,眼眸中隐隐有怒火跳动。   没错,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见状,张淮南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感受到肩上传来的重量,陆以北转头看向张淮南,语气沉重地说道,“有人告诉我,在针对秘学会的事情上,我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您,我信任她,所以我打算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在那之后……”   张淮南似猜到了陆以北的心思,微笑道,“你是想让老夫,帮这些无辜的人报仇?”   陆以北点了点头。   按照代练妹的说法,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解决掉秘学会的,但是张淮南却有足够的力量。   张淮南摇了摇头,“老夫自然会找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并非为了这些人报仇,而是为了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惨剧发生。”   这有区别?陆以北看着张淮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当然有区别,做同样的事情,目的不同,所使用的手段和最后获得的结果,很有可能大相径庭……愤怒和仇恨,最易蒙蔽人的双眼。”   顿了顿,见陆以北眼中仍有疑惑,张淮南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走吧?”   张淮南知道就日蚀会对陆鸣夫妇所做的那些事情,陆以北早晚会跟日蚀会对上的。   他并不觉得对付日蚀会有什么不好,但不能抱着复仇的念头去做,日蚀会会有的是手段,利用这种相对偏激的情绪。   如果在跟日蚀会交锋时,陆以北像此刻一样,被情绪左右行为,肯定是会吃大亏的。   陆以北现在不懂没关系,幸好还有时间,他还能慢慢引导,来日放长。   不过……   这小子口中那位,说我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会是谁呢?   难道是清霁师兄?   嘿嘿,这么一想,还让老夫怪不好意思的呢!张淮南想着,老脸上浮现起了一丝少年般害羞的笑意。   ————   片刻后。   不夜街附近,那家百年老字号早餐店。   早餐店内,相对偏僻的一角,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放着两碗清粥、两碟精致小菜,小菜和清粥似乎放了很久,已经凉了没了热气。   陆以北和张淮南分坐在木桌的两侧,低声交流着什么。   “……关于秘学会背后隐藏的怪谈,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陆以北将他从代练妹那里获取的信息,详细地给张淮南复述了一遍,然后端起了桌上清粥,慢慢地吃着,等待回应。   清粥虽然已经凉掉了,但味道还不错,甘甜可口,不愧是百年老字号。   “……”张淮南听完神色凝重,认真地分析了一阵陆以北给出的情报后,点了点头,“你给出的这些情报已经很详尽了,知道对方权能形成的原因,老夫便有七八成把握能够锁定它的存在了。”   “啊?才七八成?”陆以北瞪大了眼睛,放下手中的瓷碗,诧异道,“这跟找不到有什么区别?我说,老头你行不行啊?”   张淮南,“???”   “什么时候七八成,都已经算不靠谱了?要不你来?”   陆以北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我就是不行,才把这些告诉你的嘛!我能行还轮得到你出场?”   用最硬气的态度,说最怂的话,他一直可以的。   “……”   张淮南沉默了两秒钟,继续道,“不过,若是能抓到一名秘学会成员,夺取他手中被腐蚀的物品,老夫便有十成把握。”   “十成?”陆以北咂了咂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十成也就勉勉强强……还算说得过去吧!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人的化名叫古河对吧?”   见陆以北点头,张淮南继续道,“这名字老夫有所耳闻,听说是一名很优秀的弟子,仔细想想似乎正是最近四年才崭露头角的。”   “刚才你说到他的时候,我便已经联系门下长老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不过,先抛开这些不谈,老夫还有一点疑惑,需要你解答。”   “您请说。”陆以北点了点头。   “按照你刚才对秘学会背后那怪谈,权能形成原因的描述,老夫判断,它现在可能正处在权能构造而成的神国之中,而以它的权能特性,不可能只危害大纯阳宫或石州城这一处。”   它的神国的出口,可能存在于世界的各个角落,那些地方都有可能成为它危害的目标。   顿了顿,张淮南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的表情,继续道,“老夫也不追问那位告知你情报的人是谁,那是你的秘密,但老夫想,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再问问那人,除去大纯阳宫外,那怪谈还祸害了什么地方。”   “没问题!”陆以北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吧!我现在就去办。”   这种小事儿,代练妹应该不会不说的。   见陆以北说话间便起身要走,张淮南一抬手便将他拦了下来,“不急,不急,老夫还有话没说完呢?”   “之后若是锁定了那怪谈所在,老夫恐怕得全力应对,皆是大纯阳宫内恐怕会出一些乱子……”   “啊?您啥意思啊?”陆以北不解道。   “我的意思,让你帮忙镇山……”   张淮南话还未说完,陆以北顿时脸色一阵青白,惊道,“淦哟!你果然是想抓我去当镇山神兽是吧?不行,绝对不行,打死我也不去!”   一边说着,他一边飞快往后退去,他甚至怀疑张淮南下一刻就会掏出一副项圈来。   张淮南,“???” 第八十九章 我想看您吃瓜   张淮南的初心,只是想让陆以北帮忙“镇山护宫”来着。   虽然陆以北灾祸的身份还不方便摆在明面上说。   但从司夜会收集到的情报,以及他昨晚的表现来看,他现如今的实力,就算是放在人才辈出的大纯阳宫,也算得上顶尖的存在了,或许只有几位成为灵能力者多年的长老能够胜他一筹。   若是在应对秘学会背后的怪谈时,秘学会成员真的趁机在大纯阳宫制造混乱,陆以北也能算得上是强有力的战斗力,能够帮得上忙。   当陆以北慌慌张张地往早餐店外面跑的时,张淮南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么激动作甚,又是怎么扯到镇山神兽上面去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当镇山神兽?   让一个大活人在山门前,跟水庶兽一起蹲着,成何体统?   不得不说,活了这么多年,从清霁到陆八一,再到陆以北,他是一次都没能跟上这一家子人的脑回路。   紧跟着,还不等张淮南把陆以北那不方便告人的怪谈身份,和大纯阳宫看门的水庶兽,以及多年前大纯阳宫招揽怪谈的废案,三件事联系在一起,更加令他不能理解的情况出现了。   刚才还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陆以北,竟然自己折返了回来,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端起了桌上的清粥。   你刚才不是跑得飞快么?怎么又自己回来了?张淮南看着陆以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陆以北三下五除二地喝完了粥,擦了擦嘴道,“我想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虽然张淮南老匹夫不当人子,竟然真的强迫花季怪谈出卖色相营业,但某花季怪谈仔细想了想,这一次他想跑,多半是跑不掉的。   就连藏得那么隐秘的粉红毛毛兔,他都有办法揪出来,更何况小小灾祸?   反正都逃不掉,不如躺平了享受!   主动一点,总比到时候被抓回来,套上项圈要体面得多。   镇山神兽什么的,福利待遇应该是有的,而且多半很不错……既然想让我当门口的“石狮子”,那就别怪我狮子大开口了!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条件?”张淮南沉吟了两秒钟,笑盈盈地抚须道,“老夫请你帮忙,自然不可能让你白忙活,不过……你得先说来听听,你的条件是什么。”   同样的事情,曾经在陆月波和陆鸣身上都发生过,张淮南已经遭了两次道了,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三次。   我就知道这老东西没那么好说话……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清了清嗓子道,“你得让我当代理掌教,统管大纯阳宫一切事物,任何人不得对我所做的事情,抱有异议,否则一律以背叛师门论处……”   “嗯?”张淮南闻言,顿时变了变脸色,皱起了眉头。   虽然在通过无字书的调查,得知陆以北就是灾祸的时候,他已经明了,陆以北可能造成大纯阳宫“阴盛阳衰”的原因,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   好家伙,他比陆月波和陆鸣那两个小子的胆子还要大得多!   那两个小子,一个只敢要祖师爷的配剑,一个只敢要紫霄台的使用权,他居然一上来就想要整个大纯阳宫?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是了。张淮南想。   “呃,这个要求有些过分?”陆以北试探道。   “你说呢?”张淮南道,说话时面色如常。   陆以北,“……”   我也知道过分,但我是故意的!鲁迅先生说得好,Z国人的性情,向来是喜欢调和折中的……   先提一个十分过分,绝对不可能被答应的条件,之后不那么过分的条件,不就让人好接受得多了吗?   接下来就是展现真正意图的时刻了!陆以北想。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准备“降低标准”讨要好处的时候,令她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我觉得你提的条件很合理!”张淮南点了点头,在怀中摸索了一阵,将一枚美玉制成的阴阳鱼玉佩放在了桌上,“这是我的玉佩,陪伴我也有六十多年了,你拿着它,在大纯阳宫中,见玉佩如见我。”   张淮南虽然偶尔会跟不上陆家人的脑回路,但是对于他们的套路还是很熟悉的。   老夫给你,你敢要吗?   别以为你那点儿小伎俩,老夫看不出来,那都是你太爷爷和你爹玩剩下的!   陆以北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么过分的要求,张淮南居然真的答应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冲进博物馆打劫,本来只想抢当天的门票收入的,馆长却把镇馆之宝全都交出来了一样。   桌上那一枚玉佩晶莹剔透,隐隐有光华流转,仿佛有青白二色的鱼儿,在玉佩中游动。   看着玉佩,陆以北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这里边儿该不会有什么套路吧?   拿了玉佩,就会被永远限制在大纯阳宫当中,直到找到下一个替死鬼出现之类的?   总之,这老头儿答应得这么爽快,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秘密!   想到此处,陆以北看向坐在他对面,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张淮南,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哈,哈,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哪敢代管大纯阳宫啊!就算我敢,那些个长老也不可能服气,对吧?”   张淮南,“……”   老夫就知道你小子不敢要……   真要是拿了,你就给我乖乖地留在大纯阳宫,修习十年八年吧!   陆以北猜得没错,虽然张淮南料定他大概率不敢拿取玉佩,但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万一他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拿了玉佩呢?   那枚阴阳鱼玉佩上的确有猫腻,他一旦拿了玉佩,其上隐藏的契约就会生效,就相当于拜入了大纯阳宫,直到张淮南认可他可以出师之前,他都不可能再下山了。   而根据契约,出师的条件,将会是达到代理掌教的水准。   “这可是你自己说不要的啊!”张淮南拿起桌上的玉佩,在陆以北的眼前晃了晃,“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以北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要,不敢要。   张淮南将玉佩收入怀中,坐直了身子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你其他的条件吧?”   “……”自己的小套路被张淮南轻松地破解掉,顿时让陆以北感觉被压制了,憋了半晌,试探性地询问道,“我想要一份儿观想图可以吗?最好是跟巨人有关的。”   这样一来,就有机会将体内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真正意义上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了。   “可以。”张淮南点了点头,“大纯阳宫内,有一份《犬戎征猎图》,老夫可以取来借你一看。”   这小子拿观想图来作甚?压制体内的怪谈本体核心么?倒也是一个可行之法。张淮南想。   见张淮南答应了自己的第一个条件,陆以北有了几分底气,继续道,“那……还可以要几分灵能物品和炼金药剂的制作图纸吗?不用高等级的,低等级的也行,关键得实用。”   就算是低等级的,回头也可以适当的改造一下,再搭配上“纸蝉仙海”,威力肯定小不了。   炼金脏弹一开始不也是粗制滥造的灵能物品么?   现在只要当量足够,都能对A级灵能力者造成伤害了。陆以北想。   这小子终日在外面乱来,想要一些实用的灵能物品防身,也很合理……张淮南再次应允道,“没问题!还有么?”   见张淮南接连答应了自己两个条件,陆以北逐渐放肆了起来,看着张淮南,沉吟了几秒钟,十分认真道,“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哦?”张淮南挑了一下眉毛,“说来听听。”   陆以北暗戳戳地打量了一阵张淮南,弱弱道,“前辈,您身为一代宗师,大纯阳宫掌教,司夜会守护者,当世最强灵能力者,道骨仙风,应该不会言而无信吧?”   “有事儿说事儿,少老夫拍马屁!”   套路他都懂,拍马屁意味着要使坏了。   “那我可说了啊!说完,您可不许生气。”   “说吧,说吧!”张淮南摆摆手道。   象征着掌教身份的玉佩,我都敢摆在你面前让你拿,还有什么事儿会生气的?张淮南想。   “我想看您吃瓜。”   陆以北本来还想直接索要灵台净业的残片来着,可是昨晚他已经眼睁睁地看着残片碎掉了,为了弥补损失,只能勉为其难地看个吃瓜表演了。   虽然得知了卖瓜的老头儿就是黑帝,但陆以北内心还是迫切地想好看他吃瓜。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有趣!   “啊?”张淮南微微一愣。   “我说我想看您吃瓜!”以为张淮南没有听清楚,陆以北又重复了一遍,“您自己说的,卖我的瓜要是生瓜蛋子,您就自己全部吃下去的……哦对了,还得赔钱给我。”   “我数了数,之前一共切了五个瓜,一个赔两百,五个您得赔我一千,平均每个五斤……”   “对了,生瓜蛋子恐怕没那么好找,我去给您买五个熟的瓜好了,但是您可得吃完啊!人家瓜农种瓜也不容易……”   张淮南,“……”瓜农种瓜不容易,老夫一把年纪了,连吃二十几斤瓜,就容易了吗?   听着陆以北一一细数着各种“账目”,他的脸色逐渐黑了下去。   ————   张淮南不是出尔反尔之人,最终还是答应了表演吃瓜的请求,不过这事儿得放在了解秘学会的事情之后。   从早餐店出来,与张淮南分别后,陆以北站在不夜街的街口,沐浴着清晨温吞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就该干正事儿了,先去问问代练妹,粉红毛毛兔除了大纯阳宫外,还有可能祸害什么地方,然后……   对了,还得问问老祖宗,灵台净业的残片,碎掉了该怎么办。陆以北想。 第九十章 她能做的,只有帮助陆以北而已   跟陆以北分别后,张淮南没有立刻返回大纯阳宫,而是折返回了那一片遭到灵能袭击的居民区。   之前他还没有从陆以北那里获取到,有关秘学会背后怪谈权能成因的情报,见到陆以北和华桑陷入危机,便立刻以雷霆手段,将封锁区内的宵小之辈抹杀了干净。   现在想想多少还是有些冲动了,应该留一两个活口的。   “道行还是不够啊……”张淮南摇头感叹道,说话间微微睁开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饶是他这种修行多年的人,在关切之人遇到危险时,尚不能保持绝对冷静,自己还想让陆以北做到这一点,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   可是……   如果,那小子想要与日蚀会为敌,就必须做到这一点。   ……   张淮南一边思索着,一边沿着白日冷清的不夜街前行着,不知不觉间便穿过了一众大纯阳宫弟子设下的临时封禁,再度来到了那片居民区前。   停下脚步,向着一栋栋居民楼中忙碌的弟子们张望,脚步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青霞子一手拎着华桑的衣领,一手揪着华桑的耳朵,像是提拎着一只打碎花瓶的小猫似的,来到了跟前。   见状,张淮南微蹙了一下眉头,冲青霞子嗔道,“孩子都这么大了,当着这么多人,你给她留点儿面子行不行?”   反正你揪她耳朵,她也不会疼……张淮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华桑余光偷看了一眼青霞子,淡淡道,“附议……”   “你还敢多嘴!”青霞子用力拧了一把华桑的耳朵,把她放在一旁,然后冲张淮南抱拳,欠了欠身子,“弟子教导徒弟无妨,请掌教师叔责罚。”   “哦?你做错了何事,老夫为什么要责罚你?”张淮南不解道。   青霞子瞪了一眼华桑,然后看向张淮南,再度欠了欠身子,解释道,“回掌教师叔,这孽徒持有宗门前辈先贤留下的神兵,却不好好爱惜,导致神兵出现了不可挽回的损坏,不过……”   “不过什么?”张淮南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过,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教导无方,神兵损坏我要担很大的责任,请掌教师叔责罚,至于华桑,回头我会严加管教的。”青霞子道。   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想包庇自家徒弟,老夫还不懂你?张淮南想着,轻笑一声道,“哈,青霞子你既然知道,那戒尺是神兵利器,却又为什么会认为,它那么轻易就会损坏呢?”   青霞子皱眉,不解道,“掌教师叔的意思是?”   “那是假货。”张淮南道。   “看吧?”华桑幽怨地看着自家师父,无奈道,“刚才就跟你说了,那是假货,你不信。”   “真是假货?”青霞子皱了皱眉,紧跟着又狠狠地瞪了华桑一眼,“就算是假货,你遗失了前辈先贤留下的神兵,就不是过错了吗?”   “我又怎么想得到,有贼人会潜入宸一旅馆?”华桑道。   “宸一旅馆?”青霞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察觉到青霞子的表情变化,张淮南微挑了一下眉毛,追问道,“晴眉,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回掌教师叔。”青霞子回应道,“说起宸一旅馆,弟子突然想到,昨日值守宸一旅馆的王师兄本应该比我更早抵达现场的,但我来时却没见到他,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现如今看来……”   “呃,掌教师叔弟子不是在怀疑同门,只是觉得事有蹊跷。”   听完青霞子的话,张淮南和华桑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相似的内容来。   难道,是畏罪潜逃了?   ————   跟张淮南分别后,陆以北担心跟代练妹联系时,身体散发出的异常灵能波动会被发现,也没有返回大纯阳宫,而是转头进了不夜街上的一家电竞馆,开了一间单人包间。   在单人包间坐下,锁上门,他靠在松软的沙发上,放空了精神,让意识下沉,在心中呼唤了起来。   “代练妹,代练妹!”   刚在心中呼唤了两声,陆以北便出现了一阵视线模糊,面前的电脑显示屏显示受到了电磁干扰似的,闪过了大量五颜六色的光点。   紧跟着,他便熟练地眼前一黑。   ……   “半冷半暖秋天,熨帖在你身边~♪   轻轻看着流光飞舞~♪   那风中一片片红叶,那心中一片绵绵~♪   ……”   伴随着一阵空灵悠远的歌声在耳畔响起,感受到一阵潮湿的凉风吹过脸庞,陆以北睁开双眼,再度看见了上次才见过的,老旧的牡丹街。   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代练妹长发盘起,眉宇间带着几分愁绪,身穿着一袭纯白罗裙,撑着一叶扁舟,沿着牡丹街蜿蜒的清渠,缓缓地来到面前。   远远看去,仿佛是谪落凡尘的仙子一般,跟她往日那副混不吝的模样相去甚远。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代练妹,微眯起眼睛道,“您老这是玩上汉服了?当心被出警哦!”   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不以为意道,“无所谓咯,如果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找到我的话,我其实也不是很介意跟他们交流一下的。”   虽然已经没什么卵用了,但是多发展两三个眷属,必要的时候当炮灰使,还是很不错的。   “你高兴就好!”陆以北撇了撇嘴,“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这鬼打扮?我刚才还以为找错人了呢!”   “这个啊……”代练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微微嘟起红唇,柔声道,“小女子方才听了一些往事,心有戚戚然,以歌寄情罢了。”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代练妹,沉默了两秒钟,语气沉重地说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说点儿人话?”   你这样搞,我总觉得我以后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怪害怕的……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哦……”代练妹撇了撇嘴,自小舟上一跃而起,飘然落在岸边,大刺刺地坐下,然后重新说了一遍,“我刚才听了一段有趣的爱情故事,应一下景,沉浸式体验一下而已。”   “有趣的爱情故事?”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说来听听?”   代练妹转头朝着胭脂酒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地收回了目光,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觉得还是等你修复了灵台净业,让当事人亲口讲给你听比较好。”   陆以北,“……”   又是修复灵台净业后,又是当事人的……   难道是老祖宗的故事?   这我待会儿直接问他老人家不就行了?   陆以北想着,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询问道,“说个正事儿,我按你说的,把粉红毛毛兔的情报全都告诉张淮南了,然后他怀疑以粉红毛毛兔的权能特性,不可能只危害大纯阳宫周边……”   闻言,代练妹眼中惊喜之色一闪即逝,微笑道,“那老头还不赖嘛!没想到反应还挺快?想必是他让你来问我,其他几处受到危害的地点的吧?”   “呃,你放心,我没有透露有关你的信息。”陆以北道。   “……”   透露了也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找得到我。   较真起来,最终还是找到你头上,把当你是人格分裂,并且在人格分裂的时候,干了些了不得的事情。   代练妹想着,将话题拨回正轨,一本正经道,“既然那老头儿让你问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到时候可得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提前知道了哪些地方会被危害,也不一定能阻止惨剧发生。”   “怎么说呢?那老头儿的确厉害,但不是所有灵能力者都像他那么厉害……”   说到此处,代练妹眼神一阵黯淡,陷入了短暂地沉默。   她想到了那豁出性命将大纯阳宫周边封禁之人,在得知殃孽在其他地方成功苏醒后,意志瞬间崩塌的场景。   做完了能够做到的一切,却发现最终还是无能为力,能够让任何人陷入深深地绝望。   而那种绝望,她深有体会。   见状,陆以北也不自觉地正经起来,正色道,“我知道了,你说吧!”   “嗯。”代练妹收回心神,略微回忆了一下殃孽信徒活跃的地点,继续道,“据我所知,受到危害比较严重的地方,有天竺帕斯帕提神庙、R国春日大社、阿姆斯特丹郁金香会所……”   “等等!最后一个跟前面两个不太一样吧?”陆以北忍不住打断道。   “一样的一样的。”代练妹摆摆手道,“他们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么?”   陆以北想了想,试探道,“人多?”   “说对了一半!”代练妹指正道,“准确来说,应该是灵能力者多。”   至于灵能力者的路数是否正经,殃孽并不在乎,只要他们对物欲的追求,足够疯狂就行了。   在饿急眼的情况下,米其林三星餐厅和野路子路边摊,不都能填饱肚子么?   “还有,你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代练妹娇嗔了一句。   紧跟着,又如同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了四个地名。   整整七处地点,皆有着与大纯阳宫同等级的,遭受殃孽危害的风险,而这还仅仅是殃孽信徒大量聚集,灾难爆发严重的地点,某些小规模爆发灾难的,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她根本没有印象。   听完代练妹的叙述,陆以北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算是听明白了,除了石州城之外,没有一处是在Z国境内的是吧?”   “这可咋整啊?张淮南那老头儿再厉害,不在Z国境内,也很难插手吧?”   “所以说让你叫他做好心理准备咯!”代练妹耸了耸肩,“具体怎么操作,就看那老头自己把握了,咱们帮不上忙的。”   这也是除了担心陆以北被司夜会抓起来切片之外,代练妹没有让陆以北将这些个毁灭世界因素的信息,透露给司夜会的原因之一。   反正说了也没用,在某些地方虽然目前看上去还算正常,但只是尚处于“潜伏期”,甚至从上到下都已经被腐蚀了,烂到根儿里了,时机一到,灾难随时可能爆发。   都想拯救?救得了吗?   她能做的,只有帮助陆以北而已,其他的……   适当的时候提供一点帮助,然后听天由命就好。   ————   告别代练妹之后,陆以北的意识从那一处不真实之地脱离出来,在网咖的包间里呆坐了半晌,直到网管敲响了门,才收回了心神。   “小哥,小哥你没事儿吧?”门外网管喊道,话语中带着几分焦急。   毕竟,从监控上看,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瞪着眼睛看着什么界面都没打开的电脑桌面,已经两个多小时了,特别诡异,怪吓人的。   “哦,哦!我没事儿。”陆以北应了一声,“我只是想安静一下而已。”   “……”门外的网管沉默了两秒钟,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们老板送了您一杯可乐,您待会儿自己来吧台取就可以。”   “嗯,谢了。”陆以北应了一声,收回了心神,掏出手机联系了张淮南……   秀鸽   ​袖鸽全身洁白,只是在两个膀背上有对称的有色羽毛,翅膀颜色分为灰,紫,黑三种。头型圆,眼皮白细,体型小巧,嘴短。秀的一个特点是正面看是三角型头,有些会有脑后翻毛,脖颈翻嗉,还有的会长毛脚。   中国原种。现在看到的秀鸽是在中国本土绝迹后,将流传在外国的秀种引回来的。   有句话说得好,意外和明天谁都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今天胃病犯了,坐在电脑面前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   我知道大家想看北北挨老祖宗揍,也想把这一小段剧情写的有趣。但是今天身体不适,强行写恐怕会写烂掉,所以鸽一天……   十分抱歉(鞠躬)! 第九十一章 超级加倍   不夜街附近,昨夜遭到严重灵能袭击的居民区。   阳光逐渐猛烈,透着几分夏日特有的毒辣,满目疮痍的居民楼中,一众大纯阳宫弟子,仿佛工蚁一般勤勤恳恳地,为消除灵能袭击事件造成的影响忙碌着。   狭窄的街道上,便利店的遮阳伞下,张淮南盘膝而坐,几件散发着沉沉死气的破损物品,整齐摆放在他面前铺开的白布上。   他打量了一下那些物品,拿起了一面相对完整的梳妆镜,一手持镜,一手从怀中掏出了龟壳和铜钱,起了一卦,然后凝望着铜钱排列出的卦象,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尝试用这些破损的物品,锁定秘学会背后的怪谈了,但占卜的结果无一例外,指向模糊,不甚明朗。   这不是因为那怪谈隐藏得太深,又或是能力太过诡异,而是那些些损坏的物品上,沾染了太多,无炁天君灵纹散发出的灵能波动了。   “哎,还是下手下重了……”张淮南喃喃自语了一句,放下了手中的梳妆镜,正准备再挑选一件物品尝试占卜,这时青霞子从远处匆匆走来,驻足在了他的面前。   青霞子冲张淮南欠了欠身子,“掌教师叔,王师兄他果真……”   话说到一半她便没了声音,脸上浮现起一抹惋惜的色彩。   派去调查王长老的弟子们,在他的住处找到的那枚,以报丧苍鸮为蓝本,制作而成的秘学会徽章,那已经足够证明他跟秘学会有牵连了。   青霞子想到,多年前,她初入大纯阳宫的时候,负责接引她的人便是那位王长老,之后王长老对她也多有照顾,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没想到时过境迁,人终究是变了……   察觉到了青霞子的心思,张淮南轻轻地摇了摇头,“晴眉,你其实没必要为那小子伤春悲秋,他会有今天,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说话间,他的眼神中明显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包括青霞子和王长老在内的,这些个老一辈弟子,哪一个不是张淮南看着从青葱少年成长起来的?   那位王长老从来不是天资愚钝之辈,在同样的修习条件和资源下,比他天资还要稍差一些的青霞子,距离成为天灾级灵能力者都已经只差一步,而他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水准,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几分耕耘,便欣然接受几分收获,没什么可非议的,那都是个人的选择。   但自身没有锐意进取,还要去怪天资不足、怪灵纹不合适、怪师门给予的帮助不够多,遇到了能够不劳而获的旁门左道,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落得如此下场,就没什么值得惋惜的了。   “掌教师叔教训得是。”青霞收回心神,恭敬地应了一声,“派去调查的弟子,还在循着线索追踪王师兄的下落,等找到了王师兄,我让他们第一时间将他带到您面前的。”   “嗯……”张淮南应了一声,还想对青霞子嘱咐些什么,这时他怀中的老人机突的震动了起来,铃声大作。   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电话是陆以打来的。   哦?这么快便有结果了吗?张淮南眉毛微挑了一下,按下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   “……”   接到陆以北的电话,听完了秘学会背后怪谈可能造成危害的区域后,张淮南握着那部老人机,微蹙了一下眉头,平静道,“还有呢?”   从人类对“物”的负面态度中诞生的权能,可以说至少有一小半人类都有可能成为它成长的温床。   这样的怪谈带来的危害,所波及的范围就算再广一些,也都还在他心理承受范围内。   “没了啊!”电话那头的陆以北惊道,“怎么?这还不够多吗?整整七处个地区,涉及大大小小十几个组织啊!”   “哇,我发现你这老头子……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臭小子,你说的是些什么混账话?!”电话那头的张淮南回过神来,低声骂了一句,“行了,情况老夫已经知晓,这就去着手去处理。”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又嘱咐了一句,“对了,你小子之前答应老夫的事情,可别忘了!”   可千万别见情况不对,直接跑了……张淮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陆以北,“……”   这是在担心我会临阵脱逃么?   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种误解?   啧,多半是王八蛋李轩在背后说了我坏话吧?   “您老放心,我不会跑的,我还等着看您表演吃瓜呢!”   “……”沉默中,张淮南脸色一黑,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他起身走向了一旁等候的青霞子,轻唤了一声,“晴眉……”   “弟子在!”青霞子应道。   “这边的事情就先交给你处理了,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便去找碧虚子,老夫要去一趟盛京,三日之内回来。”张淮南正色道。   虽说他在与陆以北通话时,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实际情况应对起来,并没有那么轻松。   虽然张淮南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灵能力者,威名在外,但涉及到Z国以外的灵能组织,在非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不好插手。   这种事情就像是,明知道邻居家小孩儿要在自己家里作死,你可以对他进行警告、劝阻,却不方便越俎代庖,抽出七匹狼,代替他爹把他揍一顿一样。   帕斯帕提神庙的祭师、春日大社的宫司、马提奥拉学院的校长,都是他的故交旧识,他可以亲自协调交涉,但其他几处地点,就得请别的守护者帮忙了。   其中有两处地区,有民间灵能力者组织活跃,可以让【兵主】负责,他年少时曾有过一段游学的经历,认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   还有一处金融中心,可以请【财神】出马,就算交涉无果,他也可以利用权能的特殊性,通过金融手段施压。   唯一比较难办的就只有郁金香会所了。   那是一处盘踞在阿姆斯特丹,带有黑帮性质的灵能组织的据点,张淮南对他们的教父布鲁斯玛的底细知之甚少。   只知道他有着接近天灾级的实力,而在他背后疑似还存在着一尊,诞生于中世纪海盗口口相传的传说中,来自于深海的可怕怪谈。   这样的灵能组织,跟司夜会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敌对,但也绝对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想让他们听取司夜会的意见,针对秘学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会背后的怪谈,展开有效的行动,就更难了。   如何才能让郁金香会所行动起来,只能等到了盛京,将诸位守护者请过来,集思广益,然后再做打算了……张淮南想。   听闻张淮南说要去盛京,青霞子愣了一下子,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是要去司夜会总部,严肃回应道,“请掌教师叔放心!”   ————   不夜街,某电竞馆内。   将“粉红毛毛兔”可能危害的地方,详细地告诉张淮南后,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他的任务在把情报带给张淮南后,就已经全部完成了,剩下的事儿,就不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了。   代练妹说的那些区域,涉及到大大小小、或正或邪十几个灵能组织,张淮南那老头都不一定搞得定,他能干甚?   跟个愣头青似的,跑上门跟人家说“你们就要大难临头了!”了吗?   那只怕是要被人叉出去杖毙,然后挂在城门前示众三日!   这种事情就像是,在小孩儿的百日宴上说“这小孩最后一定会死的!”一样,虽然说的都是大实话,但绝对没人爱听。   陆以北想着,收拾起心绪,起身离开了包间,脚步轻快地走向了电竞馆的吧台,与网管简单交涉后,成功的领到了冰镇可乐。   “麻烦多加可乐多加冰,对对,再多加点儿嘛,别抠抠搜搜的!”   正在往杯子里装冰块的网管听闻此言,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陆以北,嘴角抽搐了一下,“要不我给你直接那2.5L的瓶子,灌满冰块呗?”   “那多不好意思啊!”   您还知道不好意思呐?网管撇了撇嘴。 “1.5L的就可以了。”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   网管脸色一黑,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听见陆以北接下来的话,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可乐喝得少了,这人啊……就容易猝死!”   网管,“……”   ———   片刻后,陆以北在电竞馆内,一众顾客异样的眼神注视下,抱着那瓶倒出了灌满冰块的1.5L可乐,回到了他的包间。   “呼——!舒服~!”   一番痛饮后,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愉悦的声音。   可乐是能带给人快乐,冰镇的可乐则能让这种快乐加倍。   如果这冰镇可乐还是白嫖来的,那就能获得三倍的快乐。   在获得三倍快乐后,再去拜访老祖宗,那快乐就将超级加倍!   事实上,每次去见到清霁的时候,陆以北都挺开心的,毕竟那是为数不多,他还能够随时见到的亲人了,想必清霁也一样。   我见老祖宗多欢喜,料老祖宗见我应如是!   陆以北想着,将手缩进袖子里,轻抚了袖中的断剑。   电脑显示屏上的时间停滞了,一秒钟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   然后……   当时间再度跳动的时候,陆以北的眼前迎来了熟悉的黑暗。   ————   仿佛坠入了水中,四周一片漆黑,意识随波逐流不断下沉,直至足尖触及地面。   寒风裹挟着雪花,像是无数细小的刀片一样从脸颊上划过,那刺骨的寒意让陆以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猛地睁开双眼,看见眼前的景象,她愣了愣,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场景从百年前的牡丹街,变回了那座布局类似于花城的城市废墟。   天空中堆满了让人感到不安的漆黑乌云,仿佛被什么力量拉扯着,扭曲成旋涡的形状,伴随着雷鸣,令人心悸的电弧自天际倾泻而下,在地面狂暴挥洒,留下一道道焦黑的沟壑。   大地轻轻震颤着,低沉的轰鸣声在城市中回荡,那些宛如巨兽骨骸的钢铁框架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拔地而起。   远处漆黑的龙卷,像是一尊蹒跚前行的巨人,在破败倾颓的城市中穿梭着。   鹅毛大雪从天空中飘落,被远处袭来的烈风一吹,便像是掀起了一场白色的沙尘暴,尘头足有几十米高,雪花飘落在地面上,瞬间融化成水,然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湍急的洪流。   在更远的地方,天地交汇于一线之处,熊熊大火在起伏的山脉轮廓上蔓延,将地平线染成了赤红。   雷暴、地震、洪水、龙卷风、山林大火……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像是一锅乱炖一样,同时出现在了这座城市废墟之上。   这样的光景,仿佛天地愤怒了,要让这里陷入绝望。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又是新皮肤吗?陆以北满腹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左右张望,轻声呼唤了起来。   “老祖宗我来看你啦!老祖……”   猛地看见了身后那一道手持长剑,双眼跳动着猩红光芒的黑影,正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缓缓走来,陆以北心头一紧,声音戛然而止。   那道身影,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战斗力起码有好几百万!   在缓缓靠近的过程中,他不断地活动着身躯,就好像是在热身一样,伴随着阵阵宛如雷鸣的关节声脆响,恐怖的灵能波动自那具躯壳中迸发,整个人宛如一尊恶神,散乱的长发在他身后飘荡着。   天台上,风声呼啸着,却掩盖不了他那擂鼓一样的心跳声,他浑身的肌肉剧烈跳动着,不断收拾,发出一阵阵仿佛绳索绷紧般的细碎响动。   初见那道身影,风雪遮蔽了他的面庞,陆以北不知其来历,如临大敌,神经紧绷,待到那道身影稍微靠近了些,她看清了那道身影的面容,顿时放松了下来。   “是老祖宗啊?吓我一跳!”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便见清霁扭了扭脖子,微微俯下身,向着放松警惕的陆以北做出了准备冲刺的姿势。   陆以北皱了皱眉,“您这是……”   清霁突然就动了起来,伴随着他那化作一道虚影的身形急速逼近,烈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手中长剑送出天地震动,轰鸣声迸发。   骇人的剑气,拖曳出银白的轨迹,横贯整座城市废墟,狂风、飘雪、甚至是天边的雷光,都受到了扰动,出现了阵阵扭曲。   在被剑刃掀起的弧光击中的刹那,陆以北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灌入了身体,充斥了四肢百骸,狂暴的力量将她的每一节骨头、每一个块血肉、乃至每一个细胞都碾得粉碎……   一剑刺来,仿佛肉体完全被搅碎了,只剩下了魂魄一般,陆以北全身失去了知觉,眼前浮现起幻觉。   大地震颤,天空撕裂,暴雨般的陨石自那撕开的裂口陨落,坠入深海,滔天巨浪,世间万物都归于缄默的轮回。   身体没有任何破损,陆以北就这样宛如一尊雕像一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了生命迹象。   然后,被风一吹便化作了细小的黑色颗粒,融入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更正风儿飞向远方,勇闯天涯。   ————   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着,等待重新出现在那座天台之上,回忆起清霁刚才的那一剑,陆以北仿佛仍感觉到身体上残留着幻痛。   什么鬼哟,老祖宗那是黑化了?   戒尺都有可能会碎掉,断剑被侵蚀也不是不可能?   陆以北思索着,仔细一想有觉得有些不对。   诗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陆以北原以为那是古人在作诗时,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但今日见识了清霁的这一剑,她突然觉得,搞不好那是写实描写。   从那惊人的一剑,她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刚才清霁在出剑时,看似只是一记平平无奇的刺击,但却不着痕迹的带着剑招。   那是陆以北从未见过的剑招。   “……”   我懂了,完全懂了,那是新招式,老祖宗是在向我展示新招式!   以前学习新招式的时候,不都是这么个套路吗?   虽说这一次比以往来得更猛烈,但我也比以前强了不少,老祖宗适当加压,也很合理!   陆以北越想越激动,暗自做好了准备,准备在重新降临到天台上那一刻,认真“聆听”老祖宗的教诲。   ————   “哼!孽障!”   看着陆以北的身影消散,清霁冷哼了一声,轻轻一震手中长剑,抖落一片白雪。   刚才那一剑的确如陆以北所想,是新招式,那招式是他晚年自创的剑招,融合了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灵能波动的破坏方式。   之前由于灵台净业残缺,他完全没有晚年的记忆,最近或许是断剑接触到戒尺,产生了共鸣,他也随之想起了很多东西。   那一记剑招便是其中之一。   站立在风雪中,清霁手持长剑,静静地等待着陆以北重新出现。   他虽然有很多话要问陆以北,但是在那之前,不杀她个千百次,他是不会消气的。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一剑威力过于巨大的缘故,这一次陆以北重新出现耗费的时间,比往日似乎漫长了许多。   会不会下手太重了一点?清霁有些心软地想。   等待良久,就在清霁开始怀疑陆以北是不是畏罪潜逃,趁着身体重组的间隙,已经跑掉了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袭来了一道烈风。   紧跟着,他便感觉到背后一凉,熟悉地声音也随之在他耳畔响起。   “老祖宗,您这……大意了呀!”   清霁低头看去,只见一柄断剑自后背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用力一拧。   清霁,“???”   这一刻,他的心中悄然升起了一股十分微妙的情绪,怒意渐浓。   那种感觉就像是“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一般。   孽障,反了天了!   刚才那一剑只是开始,我最近想起来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今日我绝不可能轻易饶了你!清霁狠狠地想。   于是,折磨超级超级加倍…… 第九十二章 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   风雪中,清霁背对着陆以北,持剑而立,黑发白衣猎猎飘荡,身姿笔挺,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宛如一柄染血的长枪。   有破绽!   陆以北认定了清霁是在传授她新的招式,在捕捉到微小破绽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提剑冲了上去。   断剑自她的手中向前突刺,在半空中划过的刹那,剑刃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了火光,在断剑被火光点亮的那一刻,原本略有锈迹的剑刃,变得异常锋锐,剑身上的锈迹燃烧起来,宛如璀璨星光。   空气被剑刃切开的凄厉呼啸骤然迸发。   然后……   陆以北就被打飞了。   “啊——!”   听见身后传来的惨叫,背对着陆以北的清霁,嘴角浮现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孽障是不是预判失效了?   这下傻了吧?   这灵能离体后,凝聚成肉眼无法捕捉的实体的【身外身】,你可预判不了啊!清霁暗戳戳地想。   ————   身体向后倒飞着,陆以北看着完全没有移动过的清霁,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刚才她几乎是以偷袭的姿态靠近的清霁,直到一剑刺出,才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声响。   然而,就在她逼近到清霁身前,挥剑斩出的瞬间,没有强烈的灵能波动、没有看见清霁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预判念头都没有闪过,她就这样被打飞了,一切都来得毫无征兆。   这就是新招式吗?连预判念头都无法捕捉的进攻……   陆以北正错愕地想着,清霁突然就动了起来。   关节摩擦,发出宛如雷音的低沉伸向,浑身上下的肌肉群都在鼓动着,引得衣衫飘荡。   这种将身体的每一分力量发挥到极致的掌控,陆以北早就已经见识过,看见清霁逼近到身前,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向前挥出一剑,堵死了清霁前进的轨迹。   然而,完全没用!   只见清霁向后仰出,紧跟着身体便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拉扯着一般,诡异地向一旁滑出了一小段距离,然后以足尖为支点,身形飘逸地荡出半道圆弧。   横斩而来的断剑,就这样擦着他的鼻尖扫过,在他站定身形,直起身子的瞬间,猛地向前跨出了一步,来到了陆以北的身侧。   一剑落空,陆以北心头一惊,急忙收剑稳住身形,刚侧身向着闯入她余光中的那道身影看去,预判念头便捕捉到了清霁的动作。   【他右手握紧,轰来了一拳】   强烈地危机感像是一根钢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身体,将她的神经刺痛。   下一刻,清霁的拳头呼啸而来,拳头上有银光迸发。   陆以北捕捉到了清霁的行动轨迹,双足猛地一踩地面,意欲后退闪躲,却在这时,感受了到了一股骇人的巨力,将她拉扯向了清霁,像是风中飘絮那样,不受控制地撞向了那寒意森森的长剑。   然而,她以为这一次的教学,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长剑却悬停在了她的胸前。   剑尖距离她的身体,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   “厉害吗?”清霁突然开口询问道。   “啊?”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点头应道,“厉害的呀!”   老祖宗的确比之前厉害了,这大抵是断剑与戒尺产生共鸣后的结果吧?陆以北想。   “想学吗?”清霁又问。   “想的哇!”陆以北毫不犹豫地回答。   话音落下,她便听见了雷鸣。   “轰——!”   剑光透体,在骨骼碎裂的噼啪作响的声音里,她炸了……   ————   在一片死寂当中,陆以北像是被卷入了黑暗的旋涡里,沉沦起伏……   稍微适应了一下死亡所带来的不适感后,她定了定神,便立刻进入了经典战后反思环节。   老祖宗刚才使用的依旧是《太和君子剑图说》里的剑招,只是似乎更加精妙了。   最后导致身体爆炸的力量,是用灵能模拟出来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   那新的招式,应该就是他闪躲时,帮助他的身体完成诡异平移,以及我闪躲时,那一股莫名生出的拉扯巨力了。   那招式竟然连预判念头都捕捉不到,待会儿可得好好注意一下!   陆以北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再度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风。   她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在寻找到清霁身影的瞬间,她便毫不犹豫地提剑冲了上去,一副悍不畏死的架势。   反正在这鬼地方,她又不可能真的被打死。   于是,在与清霁对拼三招之后,她便得偿所愿,再度完成了被击杀。   而这一次,在击杀陆以北之前,他又默默地释放了一记禁忌咒式,令击杀时产生的痛觉,增强了十倍不止!   这种名叫逆样邪花蛊的特殊禁忌咒式,是清霁在百年前,一个飘雪的夜晚,自苗疆蛊姬那里学来的,刚想起来不久,作用于目标后,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目标的一切感官。   至于,当时苗疆蛊姬用来影响了他的什么感官……只能说,是某种触觉,再多就是花了钱也不能看的内容了。   ————   在一片黑暗中飘荡着,陆以北睁开了眼睛,怔怔出神,直到这时她仿佛还能感觉得到,那足以摧垮人精神的剧烈疼痛。   不过,她却并没有因此而退怯,反而斗志越发激昂。   虽然她刚才只跟清霁对拼了三招就挂掉了,死得稍显憋屈,但是在意识坠入黑暗的前一刻,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   差一点,只差一点,如果能够再多坚持片刻的话,就能够成功记下老祖宗的新招式了!   问题不大,扶我起来,我还能送!   陆以北兴奋地想着,当她在天台上再度睁开眼睛,兴致勃勃地冲向清霁,跟清霁对拼了七招,顺利地送掉了人头。   这一次,清霁同样贴心的加上了一记逆样邪花蛊,在增强痛觉的同时,干扰陆以北对时间感知的咒式。   这种咒式虽然不能真正的影响时间流逝,却能够让被施咒者,感觉到时间在某一个时刻被放慢拉长了少许。   换言之,从感官上而言,陆以北死亡时的痛苦被延长了。   当初苗疆蛊姬用这咒式令清霁欲仙欲死,现在他又用同样的咒式,让陆以北“欲仙欲死”,相当合理!   那一瞬间,陆以北瞪大了眼睛,眼球上充满了血丝,张开嘴,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且绵长的惨叫……   ————   七招、十二招……三百七十八招……   陆以北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接一次地上前,使出了浑身解数。   每一次死亡之后,她跟清霁交手的时间都会变长,但每一次落败时,她都距离看明白清霁的新招式差了那么一点。   就一点,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却又如同镜花水月一般,遥不可及。   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驱使着迷途的旅人,不断向前,直至渴死在无尽的黄沙当中。   虽然过去跟清霁练剑时,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死亡。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能够像是奇异博士谈条件一样,通过一次次重复送死,达成学习新招式的目的。   但是随着死亡次数一次次变多,快要“坏掉”的陆以北,逐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她成多玛姆了!   被咒式影响后,死亡时加倍产生的痛苦和绝望,加上那仿佛永远届不到的新招式带来的挫败感,逐渐累积,负面情绪便凝聚成海洋,在她的眼前逐渐勾勒出了灰暗寂静的世界。   如果不是每一次复生后,身体机能都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她恐怕已经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了。   有人说:“生的终止不过是一场死亡,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然而,陆以北却感觉,她被困在了时间里,困在她能够看窥探清楚清霁新招式的前一秒,不死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这一天,陆以北重拾了对死亡应有的敬畏和恐惧。   “……”   这哪里是什么教学?   老祖宗似乎根本没有试图教会我什么,就是单纯的在折磨我!   刚醒来便会立刻死亡,颇有一种在MMORPG游戏里,被敌对阵营变态玩家恶意守尸的感觉,体验贼G2差……陆以北想。   然后……   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意识上浮,从黑暗中苏醒了过来。   ————   破败倾颓的天台之上。   清霁手持着长剑,凝望着地面上那一滩血迹,若有所思。   他虽然一早就知道陆以北天赋不错,但还是忍不住为她的进步神速感到诧异。   要知道,在恢复了一部分晚年记忆后,他无论是剑法还是身法的精妙程度,都比之前提升了少许。   虽然提升的程度并不多,但那是因为他年少时,单纯的技艺便已经炉火纯青,没有多少进步空间了。   就像是越接近满分,越是难以进步一样。   然而,饶是如此在一次次交手的过程中,陆以北却还是以惊人的速度,逐渐跟上了他的进攻节奏。   就在刚才,他真的差一点儿,就让陆以北窥探到【逆样邪花蛊】和【身外身】的奥妙所在了。   是的,在察觉到陆以北的心思后,清霁故意保持着一种,让她感觉,她只要在稍微努力一点就能学到东西,却偏偏什么都学不到的状态的。   就像是骡子永远吃不到的那根胡萝卜一样。   “只差一点”产生的挫败感,带来的折磨,远比溃不成军强烈得多!   “或许……差不多该收手了?”清霁小声嘀咕道,“她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也是时候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了。”   就在他自言自语之际,陆以北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见状,清霁正欲攻上前去,便看见陆以北一个滑跪,冲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抬起头来,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眸,冲着他一阵眨眼。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孩子就被打傻了,老祖宗人家知道错了!”   虽然陆以北暂时还不知道清霁为什么自己痛下毒手,但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总是没问题的。   她是真的承受不住,快被玩坏了……   看着陆以北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清霁一阵心软,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脸色突然一黑。   “老祖宗,您就看在我夫君陆以北的份儿上,绕过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除了传宗接代,我啥都可以做!”   “……”清霁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声道,“孽障,你竟然还敢提这个?”   陆以北,“……”   懂了,是我自作多情了,老祖宗刚才果然只是单纯的在折磨我……   可是……我提哪个了呀?传宗接代吗?   那个我真的做不到啊!   就在陆以北满心为难之际,清霁眼眉低垂,扫了她一眼,冷声道,“有人告诉我,我那玄孙陆以北尚在人世……”   再给你一次机会,坦白从宽!   “……”陆以北愣了一下,急忙道,“谁在乱说?不是,老祖宗您不能听信外人的谗言呐!我的话,难道还没外人可信吗?”   还在嘴硬!清霁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哼,可不是什么外人,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可是陆以北的未婚妻!”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难道是顾茜茜在背后使坏吗?   她怎么联系上老祖宗的?   淦哟!她这™都第几回了?   一时间,陆以北对于顶着顾茜茜的名字作奸犯科产生的微小负罪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想加大力度。   短暂地沉吟了一阵,她抬头看向清霁,决定再做最后一次挣扎,“老祖宗,想必一定是顾茜茜告诉您的吧?那姑娘的话不可信的!”   “她虽然跟我夫君有婚约,但是最终没能成为他的发妻,因此怀恨在心,已经不是第一次使坏了……”   听完陆以北的话,疑惑瞬间来到了清霁这边。   嘶——!怎么又跑出来一个顾茜茜?   你的未婚妻不是华桑姑娘吗?   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   清霁想着,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陆以北,幽幽道,“我有说是顾茜茜告诉我的么?这算是不打自招了吧?”   陆以北,“……”   您这还没打啊?都快打出毛病了……   不过,不是顾茜茜还能是谁?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别的未婚妻?   陆以北想着,壮了壮胆子,冲清霁弱弱地问道,“老祖宗,能不能问一下,是谁跟您说的呢?”   “华桑姑娘……”清霁淡淡道。   “艹!”陆以北脱口而出。   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背刺呢!   这下彻底翻车了……   陆以北想着,跪在清霁的面前,默默地磕了三个响头。   “时至今日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咎由自取,我知道再多的辩解也无济于事,您老人家生气也很正常,所以……您动手吧!”   “这可是你说的!”   “不是,您都不带考虑一下的吗?诶,等……呃啊——!”   最纯粹的肉体折磨降临,陆以北,亡。 第九十三章 硬核催婚   陆以北绵软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跌倒,晶莹的汗珠从她白皙的额前滴落,在地面积攒起来。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视线里有一圈一圈像是泡沫的黑影扩散、翻滚,苍白的嘴唇颤抖着,粗重的喘息宛如破旧的风箱。   伴随着呼吸,鼻息间有淡淡的铁味,幻觉一样,还残留则。   远远看去,她的背影仿佛一条只剩半条命的老狗。   两小时,两百四十七次痛苦加强的死亡,平均不到半分钟一次……   让陆以北意识到,怪谈也是有极限的!   看见她这副模样,清霁心头一软,无声地叹了口气,踱步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就到这儿,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他心里的怒气早就已经消了,本来早就该停手了,   但是……   折磨人一时爽,一直折磨一直爽,一不留神就没收住手。   终于……结束了吗?陆以北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清霁,微张着嘴唇,半晌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事实证明,想要让人形自走BB姬闭嘴,还是有办法的,只要把她揍得说不出话来即可。   但如果你说不过她,还打不过她,那快乐就只能是她的,痛苦你独自享用。   良久。   陆以北稍微缓过神来之后,便开始讲述起了她的经历。   “老祖宗,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骗您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从她险些成为兔小姐进阶的祭品,不得已才吞服了魔女之卵保命,讲到她成为怪谈后,面临初生怪谈那强烈的饥饿感,是如何在花城司夜会和花城一众怪谈之间苟延残喘……   “等一下!”清霁打断道,“那个什么兔小姐,听上去似乎并不算厉害,你竟连她都胜不了?还差点儿成为祭品……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清霁已经将陆以北划分到了,家门之耻的范畴里边儿。   太他娘的丢人了!   虽然在清霁生活的年代,怪谈的实力还没有现如今这么明确的划分,但是从陆以北的描述中,他却听出了五个字来——“兔小姐不行!”   那种程度的怪谈,吾儿月波十岁的时,便可战而胜之!清霁在心中暗暗比较了一番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老爹……”陆以北皱了皱眉,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老爹他,从未见过我任何有关灵能的知识,至于原因,我暂时还没有肯定的答案。”   顿了顿,她有补充了一句,“其实,一年半以前,我都还以为老爹他是普通人,生活还不太如意,只能守着祖传的菜馆勉强度日。”   陆以北觉得自家老爹很伟大,像是一面坚实的城墙一样,为她遮蔽了十几年的风雨是真的,觉得老爹日子过得惨兮兮的,也是真的。   祖传菜馆?清霁愣了一下,眼眸一阵莫名地黯淡。   在听到陆以北提起祖传菜馆的时候,他的思绪被什么东西扰动了一下,像是有很重要的东西,即将被牵出水面,却最终拉断了线,徒留下一片荡漾的波澜。   察觉到清霁的神色有些异常,陆以北小声询问道,“老祖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清霁定了定神,看向陆以北,挑了一下眼角,“没什么,继续吧……”   “哦哦。”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开始了她的讲述。   于是,她过往如流水,缓缓地在清霁的面前淌过……   当陆以北讲到,她偶然间获得了灵台净业的剑柄,令断剑重铸时,清霁再次忍不住打断道,“这么说起来,你当初是担心我加害于你,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是啊!”陆以北毫不犹疑地回答道,“那时候我也没见过会说话的断剑呀!”   “万一剑里藏着的东西,不是您老人家这种高风亮节、正气凛然、深明大义、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存在,我贸然暴露身份,岂不是很危险?”   “更何况,这世道这么乱,谁出来混不被几个马甲呢?”   虽然,我的马甲稍微有那么一点多就是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马甲?”清霁面露疑惑。   “也就是诨号!行走江湖,正经人谁用真名啊?您说对吧?”陆以北解释道。   清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就陆以北干的那些事情,有一半以上都跟强盗没什么区别。   这世上,哪有强盗出来打劫的时候,不是都有个诨号的么?   想当年,他劫富济贫、幽会红颜知己的时候,也都是这么干的。   “接着说吧!”   虽然,陆以北成为怪谈后的经历,在清霁看来,比三流文人写的话本还要无趣。   但是,他还没有听到他想听的东西,所以他决定继续听下去。   ————   终于听完了陆以北的讲述,清霁的脸色却黑了下去,沉声追问道,“还有呢?这就完了?”   “没了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   还能有什么?除了代练妹,我其他全都交代了啊!   代练妹是弄死过老祖宗,但都过了这么多卷了,他不会还在记仇吧?   难道是,灵台净业残片碎掉的事情?   想到此处,陆以北贼兮兮地打量了一下清霁的表情,试探道,“老祖宗,灵台净业残片碎掉这件事情,不能全怪我,你看残片是华桑拿着的,碎掉了,她至少要被九成锅吧?”   “休得胡言!灵台净业的残片怎么会碎掉?”清霁道,“如果真的碎掉了,那一定是假货!”   假货?那真货到哪里去了?难道还在大纯阳宫?回头去问问张淮南那老头呢?陆以北想。   这时,清霁猛地起身,指着她的鼻子,薄怒道,“未婚妻的事情呢?顾茜茜是怎么回事儿?华桑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没有别的未婚妻?”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结果这些最重要的,你是只字不提是吧?”   “哼!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坦白,看来我刚才是还没把你操练到位啊?!”   见清霁提起了长剑,陆以北眼皮一阵跳动,一边四肢并用,仓皇后退,一边叫喊道,“别别,老祖宗别呀!”   “我只知道顾茜茜是我老爹在瞎搞,华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更不用说别的未婚妻了。您就算再打我一百遍,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   “说不出原因来,你就说不出别的来吗?”清霁挥舞着长剑,震声道,“你的想法呢?你总得做个选择吧?”   “不是……”陆以北苦涩道,“老祖宗,这我真选不了!”   “选不了?”清霁面色一沉,紧跟着手腕轻轻一震,手中长剑顿时迸发出了一声龙吟,剑刃之上寒光吞吐,整个人气势陡然暴涨,引得四周的空气都出现了一阵扭曲。   下一刻,剑便架在了陆以北的脖子上。   陆以北,“!!!”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剑刃上那含而不发的狂暴剑气,扫过肌肤时隐隐传来的,针扎似的刺痛。   然而,清霁只是把剑架在那里,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仿佛那只是一种,强有力的威慑。   “玄孙……女啊!你看我现在都只剩下一缕残魂了,指不定哪天就烟消云散了,在那之前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陆以北看了看脖子上剑,又看了看清霁,弱弱道,“您,您说……”   “我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没能多活几年,我离开人世的时候,吾儿月波尚未婚配,更无子嗣……”清霁说着眼中闪过浓浓的忧伤。   “没能看见吾儿月波成婚,以及身为人父,是我最大的遗憾,你能够在我烟消云散之前,稍微弥补一下我的遗憾吗?”   陆以北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老祖宗,这恐怕很难!”   “老实说,我连太爷爷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想办法让您看见他老人家结婚生子了。”   就算知道葬在那里,我也不可能想不开,去刨自家祖坟,然后给自己的太爷爷安排一段冥婚吧?   自掘坟墓都已经很离谱了……陆以北想。   她是真没听懂,还是在装不懂?清霁嘴角抽出了一下,换了一只手握剑,把剑往陆以北的脖子上压了压,剑刃几乎就要切开她的皮肉。   “其实,我如果能看着你结婚生子,也是一样的。”   陆以北,“……”   懂了!这就是传说中,来自长辈的催婚吗?   可是,把剑架在脖子上催婚,也未免太硬核了吧?   陆以北从未想过,竟然在十九岁的时候就会被长辈催婚,还是以这种方式。   看着清霁手中的长剑,回忆起刚刚经历过的一百三十七次死亡,她一阵心惊肉跳,解释道,“不是做不了选择,是我一个都不想选,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此言一出,清霁愣了愣,旋即便以惊人的速度改换了表情,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怪笑,放下手中长剑,凑到了陆以北的跟前,一阵挤眉弄眼,“是谁是谁?快讲,快讲!”   那表情,跟损友听闻你有了暗恋对象时的表情如出一辙,充斥着浓浓的骚气和八卦味。   在清霁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陆以北像是那被捉弄的纯情少年一样,脸颊染了一抹绯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多数Z国人向来擅长,却又很不擅长表达对于一个人的喜欢,哪怕仅仅是开口提及,都会羞怯。   花城折磨王弱点+1.   女人,会不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她不太清楚,但确实影响到她说话的速度了。   见陆以北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清霁打量了她一阵,然后冷静分析、稍加思索、胆大猜测,得出了一个令他震惊的结论,脸色不禁为之一变。   “等等!你该不会是看上哪家儿郎了吧?”   陆以北,“???”   惊了,我是做错了什么,才让您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实吧……”清霁又打量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太在意是看玄孙接亲,还是送玄孙女出嫁的,老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你主动一点嘛!”   “实在不行,你就下蛊,我除了从苗疆蛊姬那里学了逆样邪花蛊,其实还学了三生三世同心蛊来着。”   都是些啥邪门歪道哟……陆以北扶额,解释道,“老祖宗,您误会了,我的心上人不是男的,是女的。”   “哦?叫什么名字?”   “叫……”陆以北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叫白小花。”   “江蓠”两个字,她是真的说不出口,太害羞了。   而且,清霁都已经“持剑催婚”了,天晓得他在知道江蓠的存在后,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待会儿再吓到人家姑娘就不好了。   更何况,到时候我真的要结婚生子了,我会肯定第一个告诉老祖宗啊!陆以北想。   清霁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追问道,“白小花?多大?家住哪里?”   “十八岁,家住英雄城。”   见陆以北对答如流,没有丝毫停顿,清霁眉头舒展开来,“性格怎么样?”   “性格虽然有一点泼辣,总是凶巴巴的,但其实是个傲娇,呃,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陆以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白小花的信息她可太熟了,比全文背诵的课文还记得牢靠。   在回答完清霁的问题后,她又贴心的附送上了一段白小花的身高体重、喜欢的食物、口头禅之类的内容,配上想到白小花时,那眼中仿佛有桃花盛开的表情,几乎真的要让人以为……   不对,白小花本来就是我老婆!陆以北想。   “刀子嘴豆腐心啊?”清霁皱了皱眉,喃喃道,“哎,没想到,你也栽在了这种类型的姑娘手上……”   “也?”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没,没什么。”清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尴尬和慌乱,生怕陆以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似的,急忙岔开了话题说道,“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把白姑娘带来给我见见?”   “回头再说吧!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是也!”陆以北追问道。   想让我说小胭脂坏话?那可不敢……清霁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再度转移了话题,“你想学我刚才的新招式吗?今天我就交给你好了。”   “想的哇!”陆以北脱口而出。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清霁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强调毫无征兆地变得迟缓了起来,仿佛时间被拉长了,紧跟着陆以北的视线便一阵模糊。   然后。   她看见了,一朵妖艳的无色花朵,在清霁的手心,悄然绽放……   ————   另一边。   就在陆以北正式开始跟着清霁学习新招式,再次开起了挨打模式的同时,电竞馆的网管看着监控视频,彻底慌了。   视频里,独自在包间里的陆以北,瘫在沙发上,双目紧闭,身体不断痉挛着,嘴里吐出了一团团白沫。   说好的不猝死呢?网管咽了咽口水,默默地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第九十四章 先搞个山寨版的出来凑合用   虽然清霁提出要传授陆以北【逆样邪花蛊】和【身外身】时,多少带有一点儿打击报复的心理,但同时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在传授。   再度向陆以北发起进攻时,他便将【逆样邪花蛊】和【身外身】施展时的细节,尽数展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毫无保留得像是一场肛肠体检。   而陆以北也一如既往的用生命,不断领悟着【逆样邪花蛊】和【身外身】的奥妙所在。   终于,在送了十几个人头之后,她记下了【逆样邪花蛊】施展的全部细节。   陆以北又觉得她行了。   很好,是时候付诸实践了!   于是,她转身迎着清霁冲去,吹向了反攻的号角。   “无法触及之真切,无法窥探之暝闇,无法嗅闻之芳香……”   “无法触及之真切,无法窥探之暝闇,无法嗅闻之芳香……”   两人相隔着数米的距离对峙着,以近乎完全一致的语速,吟诵着完全相同的咒语,十指变换的双手,不断地结出相同的手印。   在不考虑外貌的情况下,两人就像是镜像一样同步。   然后……   在咒式施展完成的那一刻,清霁的手心浮现起了无色的妖艳花朵,而陆以北的手则浮现了个寂寞。   “……”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以及视线里那仿佛放慢了上百倍飘荡的尘埃,感受着烈风卷着雪花划过脸庞时,那被放大了数十倍的痛楚,她人傻了。   下一刻,她又死了……   ————   人之所以痛苦,很多时候是因为,没能获得与痛苦相匹配的回报。   就像是考试成绩不理想,被家长教训,其实还能接受,而努力学习之后,考试成绩依旧不理想,同时还要被教训,那才是真正的痛苦一样。   进入学习状态后,陆以北每一次死亡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有所收获,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之前就像是坐牢一样,现在明显好多了,已经达到了社区劳动改造的程度。   在黑暗中飘荡着,陆以北闭上双眼,回忆着刚才在跟清霁交手的过程当中,记忆下来的各种细节,反复琢磨。   然后,她悟了!   她发现,她恐怕没办法在短时间掌握【逆样邪花蛊】和【身外身】这两种能力了,但是……   谁规定的,就必须完全学会呢?   先搞个山寨版的出来凑合用,也不是不行!   这玩意儿又不是考试,不需要“解题过程”的,甚至最终答案也不需要完全正确……陆以北想。   【逆样邪花蛊】的作用方式相当诡异,在咒式完成的那一刻,灵能会借由咒式转化为可操控的精神微粒,仿佛花粉一样,飘向被施咒者,侵入体内。   而且,那朵妖艳的花似乎并不是咒式凝聚成的,听说想要施展蛊毒类的咒式,都需要用到“蛊”,那朵花或许就是清霁的蛊。   抛开蛊不谈,单就作用方式而言,跟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带来的【魅惑】能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要多多尝试和练习,用【魅惑】能力模拟【逆样邪花蛊】的效果,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而【身外身】则是将最纯粹的灵能从体内激荡出去,在灵能成为游离态的瞬间,利用灵能波动与自身灵能产生的共鸣,在短时间内对其形态、位置等进行控制,达到类似分身效果的手段。   这是一种纯粹而极致的灵能控制技巧,技近乎于道,也只有像清霁这样的,用灵能模拟出百臂巨人权能之力都轻而易举的灵能力者,才能做到,旁人想要达到这种水准,不仅困难,而且对实力并没有太大提升。   但是……   我其实,并不需要达到老祖宗控制灵能的那种水准,对吧?   类似的能力,我自己也有,那就是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的天赋技能,我或许可以取巧?陆以北想。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的天赋技能甚至有比【身外身】还更加精妙的地方,不需要灵能与灵能波动的共鸣,只需要意念便可以控制引爆。   而她的天赋技能比起【身外身】,唯一欠缺的,就是离体之后,不能自由调整形态和位置……   如果能再多看看老祖宗施展【身外身】的细节,把这一缺陷克服了的话,以后我的天赋技能,说不定就能“飞”了!陆以北兴奋地想。   思索之间,她又顺利地完成了一次生与死的“仰卧起坐”。   环视四周,锁定到清霁的身影之后,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向着清霁发起了冲钅……   ————   与此同时。   就在陆以北一次次送死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抵达了电竞馆。   在满脸惶恐的网管的指引下,一众医务人员,来到单人包间前,将“昏迷”不醒的陆以北抬上了担架,向停靠在电竞馆外的救护车走去。   落在最后的护士小姐姐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按照惯例询问了一下网管,病人昏迷前的细节。   “您好,刚才就是您发现他晕倒的吗?”   “是,是的。”网管声音颤抖着回应。   “那在您发现他晕倒,或者更早之前,您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了吗?”   “我……”网管略微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有的,有的,他从来进入包间开始,就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像是电脑里面有什么东西,把他魂儿勾走了一样,太吓人了!”   “您,您说,这会不会是什么怪谈事件啊?”   护士小姐姐愣了一下,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位小哥,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怪谈事件,咱们得相信科学啊!”   听起来确实很像怪谈事件,回头联系一下医院值守的师兄好了。   护士小姐姐想着,在表格上记录下信息,又追问了一句,“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还有……还有我,我没给他2.5L的可乐?”   医务人员,“???”   ————   上午10:02。   盛京七星山,司夜会总部,三号会议室内。   偌大会议桌前围坐着两人,一名剑眉星目的中年男子,一名短发齐肩的丹凤眼女子。   正是司夜会的两位守护者,兵主和无字书。   “听说这次黑帝召集我们前来,是为了一尊新发现的天灾级怪谈?”兵主向无字书询问道。   他接到张淮南的通知,便马不停蹄地从山海关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细致地了解情况。   “嗯。”无字书应了一声,简单地为兵主讲解一下,她从张淮南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后,平静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详细情况,只有等黑帝来了才知道。”   听完,兵主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询问道,“玉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前些时日,玉门告急接到消息后,司夜会便派出了秦淮君和无字书两名守护者,以及十数位A级灵能力者前去支援。   是的,无字书已经前去玉门支援了,但由于她灵纹权能的特殊性,她的总会有一具“身体”存留在司夜会总部当,所以兵主觉得她大概是对玉门现如今的情况,最为了解的人了。   无字书摇了摇头,“很糟糕,那座死亡的神国,当初是用来做什么的,你恐怕比我还清楚。”   “这么多年来,那里面聚集了数量惊人的怪谈,似乎还出现了一些惊人的变化,现在神国出现了破损,那些怪谈决堤似的涌了出来,就连秦淮君那家伙,都杀得精疲力尽了两次。”   “她都力竭了两次?”兵主诧异道。   虽然秦淮君那家伙脑子一根筋,灵纹权能也是纯暴力侧的类型,但正因为如此,她几乎可以算是九位守护者当中,持久战斗力最强的一人了。   连她都杀得力竭了两次,还是在有无字书和玉门沙海一脉协同战斗的情况下……   这事儿听起来,就像是耕田把正当壮年的公牛,累死了两头一样夸张。   “嗯。”无字书点了点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目前为止玉门之中的怪谈,尚未成功逃逸,周边地区暂时还算安全。”   “那就好……”兵主点了点头,“若是需要支援,随时联系我,最近一段时间,山海关还算安稳,关外的怪谈侵袭的次数明显少了,我应当能够抽身去一趟玉门。”   闻言,无字书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一般,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嗯,好意我先心领了。”   话音落下,会议室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名穿得花花绿绿,身材微胖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摆弄着一只造型夸张的,由象牙、黄金、翡翠镶合而成的蟾蜍把件,在蟾蜍的背上,还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   再配上男子脸上那市侩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暴发户气息。   看见青年男子,兵主微蹙了一下眉头道,“金蟾?财神为什么没有来?”   来人正是司夜会另一位守护者【财神】的,最得力的助手,代号金蟾郎。   “嗐!甭提了!”金蟾郎摆翻了翻白眼,“最近M国那边儿,出了一档子事儿,他们应付不过来了,请财神他老人家过去帮忙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烟,抽出一根递到了兵主的面前,“您就是兵主吧?久仰大名,来抽根华子?”   兵主余光瞥了一眼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摆了摆手,追问道,“出事儿了?什么事情需要请动财神出马?”   注意到兵主的眼神,金蟾郎讪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墙上的标识,悻悻地收起了香烟。   “一个新诞生的怪谈。”无字书插话道,“从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似乎是从人类对虚拟货币的盲目追崇当中,诞生的权能,简单来说就是虚拟货币成精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据说已经开始凝聚神国雏形了,而那家伙凝聚神国雏形的原料,就是炒币之人的钱财,以及他们破产时产生的一系列负面情绪。”   “据我推测,当它的神国雏形凝聚成功的时候,必然会引发一次金融危机,而且受到它的权能影响,因为金融危机影响的人,很有可能转化为它的眷属。”   金蟾郎看向无字书,连声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   “那怪谈是一代怪谈,并且权能寄托于虚拟网络,棘手得很,就连财神他老人家都颇感头疼……”   “虚拟……”无字书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提到这个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通过黑帝接触到的那只小虫子。   如果那只小虫子愿意帮忙的话,这事儿会不会容易解决一点?无字书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收回注意力,重新看向了金蟾郎。   “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连夜就赶去了怪谈事件爆发的重灾区,只能派我前来参加这次会议了……”金蟾郎道。   “对了!二位,咱们这次开会的主题是什么?抱歉,来的时候走得急,没来得及具体了解情况……”   无字书看了看兵主,又看了看金蟾郎,淡淡道,“一个新诞生的怪谈。”   金蟾郎,“……”不是,这年头新诞生的大怪谈,怎么跟雨后春笋一样,一茬接一茬的往外冒?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在他心中犯嘀咕之际,会议室的大门再度被推开了,身着一袭黑衣的张淮南快步走了进来,坐在了主席位上。   他的目光自兵主和无字书的身上扫过,略微在金蟾郎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开口道,“都到齐了?那么咱们就先开会吧?”   金蟾郎看着神色凝重,双目睁开的张淮南,心中一阵叫苦。   以往张淮南出现在司夜会的公众场合时,总是一副眯着眼睛的样子,时间久了司夜会内部便流传开了“黑帝睁眼,便是有大事发生”的传言。   这边的事情似乎也很大条啊,就连黑帝都睁眼了!   害怕.JPG   ————   上午11:21。   一番商讨后,张淮南和兵主、无字书、金蟾郎终于敲定了针对“代号F”的怪谈的行动方案。   兵主负责那联系那些民间灵能组织,金蟾郎回去财神所辖的司夜会,与同事一起负责那一处金融中心的各项操作。   令张淮南感到意外的是,无字书除了跟以往一样,负责统筹联络工作之外,竟主动请缨了联络郁金香会所的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在张淮南提出他所知的情报中,那怪谈被称作“粉红毛毛兔”的时候,四个人几乎一直否定了这个代称。   毕竟,战胜了粉红毛毛兔,完全没有任何成就感,而被一旦失败,败在粉红毛毛兔手中,就会是永远无法磨灭的耻辱。   ————   上午11:47。   石州城郊外,一条人烟稀少的老旧街道上。   三名身着常服的大纯阳宫弟子,坐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内。   车窗紧闭着,透过车窗,他们的视线落在了马路对面,那一座颇有些年头的筒子楼上。   突的,其中一名弟子随身的报丧苍鸮徽章震动了起来,指尖轻抚过后,自徽章上传来了令三人意外的声音。   “你们好,我是胡川,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古河,想听听你们同伴的惨叫声吗?”   话音落下,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在车中回荡开来,车上三人脸色一阵青白。 第九十五章 求救信号   雪停了,铅色乌云堆积在一起,如海啸般涌动着,云层的缝隙间,诡异的赤色电光驰掣,将天空染成难以言喻的火焰色泽。   苍穹之下,破败倾颓的城市废墟中,倾倒大厦残破的外墙玻璃,将倒映的天空切割成碎块。   与地面大约呈四十度倾斜的大厦外墙上,两道高速移动的人影,从大厦的两端,一个向上一个向下,飞快地向对方逼近着。   所过之处,破碎的玻璃外墙,像是被破开的浪花,向两侧飞射。   五十米、二十米、五米……   在两道身影间的距离缩小到五米的刹那,高速移动引动的破空声戛然而止,两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再度出现时,两人手中的剑刃已然碰撞在了一处。   金属碰撞的尖锐声音迸发,更有刺耳的高频余音扩散,被震碎的玻璃外墙四处飞散。   无数玻璃碎片飞迸之中,向后飞退的两人,几乎同时吟诵起了相同的咒语,结出了完全一致的手印。   唯一不同的是,清霁目不转睛地盯着陆以北,而陆以北的余光却飘向了大厦玻璃外墙上倒映的自己的身影。   一息之后,两人几乎同步的完成了咒式。   妖艳的无色花朵,再一次自清霁的手心绽放,他举目向前望去,看着陆以北空空如也的手心,嘴角浮现起了一抹宠溺中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结束了,我的乖玄孙女,与人交手的时候,分心可是大忌哦!”   清霁说着,踱步向着僵在原地,宛若石化的陆以北走去。   虽然此次与陆以北对练的主要目的是打击报复,次要目的是传授她【逆样邪花蛊】和【身外身】,但该杀还是要杀的。   在清霁看来,陆以北对《太和君子剑图说》的掌握程度,只是勉强达到了合格的水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想要进步就只能不断地练习,而最快捷的练习方式,便是用身体去感知剑刃穿透她身体时的发力方式。   来到陆以北面前,熟练地向着她的要害之处,送出了手中的长剑。   剑刃切割空气,呼啸声迸发。   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动了,在剑刃斩来,她毫无征兆地一侧身,银光在半空中擦着她的身体扫过,落空了。   在她侧身瞬间,清霁的视线与她交汇与一处,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狡黠。   糟了,这丫头耍诈!清霁心头一惊,脸色微白。   下一刻,无数赤红色光点,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四周的半空中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将清霁团团包围。   然后……   随着陆以北向后飞退,那些光点越来越亮,迸发出熔岩般的光芒,最红引发了猛烈的爆炸,赤红的火光瞬间吞没了清霁的身影。   于是,陆以北和清霁的人头比,终于来到了1:317。   ————   意识在一片黑暗中飘荡着,清霁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呵,这丫头,总能给人惊喜!”   在被陆以北击杀后,清霁经历了短暂地错愕,旋即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跟陆以北交手时的各种细节,便大概明白了,她是怎么摆脱【逆样邪花蛊】的影响的了。   事实上,早在大概一小时前,他便察觉到陆以北初步掌握了【逆样邪花蛊】,但是碍于没有“蛊”作为媒介,她并不能将咒式凝聚成型,进而锁定施咒目标,完成咒式施展。   但是,清霁回想起自己与陆以北对视的瞬间,她眼眸深处泛着的那一抹淡粉色微光,以及她在诵念咒语时,余光瞥向一旁的小动作。   “……”   她借用玻璃的倒影,以双眼的魅惑能力作为媒介,对自己施展了咒式,如此以来便省去了借用“蛊”作为媒介,向外界激发咒式的过程。   在那之后,再用咒式的效果,调整自己的感官,达到了抵消我的【逆样邪花蛊】的效果吗?   这么说来,她甚至在交手的过程中,逐渐移动到那座玻璃外墙的倾倒大厦上,都可能是有意为之……   再然后,那些引发爆炸的光点,应该就是用上了【身外身】的路数了吧?清霁想。   在对灵能的控制力不足,无法成功施展【身外身】,便像是吐泡泡一样,制造出了大量的,更加容易控制的,附着在天赋技能的灵能小球,随后只需要对其飘散的方向稍加引导,就能达到控制爆炸区域的效果。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对【身外身】施展原理的巧妙用法!   “还真是有些小聪明呢!”清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陆以北除了记忆力过人之外,其他各方面的天赋都相对平庸,甚至比张淮南那老小子还差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直到今天他突然意识到,陆以北正经的天赋或许不太行,但却颇有些怪才。   她似乎总能把别人的能力,通过某种方式转化成自己的。   属于是,上帝给她关上了一扇窗,还顺带锁上了门,她却从烟囱里爬了出来那种类型。   “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呢!”清霁目光微微一凝,“接下来,老夫可不会放水了!”   然而。   当他从死亡的漩涡中苏醒,重新回到那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兴致勃勃地准备继续带着陆以北练习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她没有了踪影。   一番寻找后,在天台的一角发现了陆以北留下的字迹,方才知道她已经离去了。   【老祖宗,我感觉到有个老头儿在电我,我得去看看情况,再不人就要糊了,告辞!   陆以北留。】   “有老头儿在电她?”清霁皱了皱眉,面色一沉,“难道是张淮南那老小子?”   ————   “陆以北。”   “姓名?”   “男。”   “性别。”   “十九。”   “……”   被连续抢答两次后,医生那一句“年龄”硬是被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得让他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打量着这位在电击除颤时完全没有反应,却在抢救的医生准备放弃时,突然诈尸的少年,眼神怪异,欲言又止。   “医生……”   “嗯,嗯?”   “要不,接下来我自己说说情况吧?”   医生,“……”   好家伙!你已经不满足于抢答,准备反客为主了是吧?   我怎么觉得,我们俩的位置应该换换呢?   ……   明明正努力“进步”着,莫名其妙就被送到了医院,然后被人一通乱电,陆以北也觉得很郁闷,只想快点儿离开。   不过,他也是今天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跟清霁见面时,生命体征竟然会下降到极低的水准,进入一种类似休克的状态。   或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这种微妙的状态,还能派上用场呢!陆以北想。   思索间,见医生迟迟没有说话,他耸了耸肩,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实,我真没什么问题,刚才那种情况,完全是因为我一年多以前,患上了黑夜病,时不时的就会陷入假死状态。”   陆以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陆以北了,不会再老实巴交的跟医生交代自己的情况了,那样只会引来麻烦和异样的眼光。   反正黑夜病的病理表现千奇百怪,且目前通过正常的医疗手段根本无法治愈。   遇到身体出现异常,解释不清的时候,就跟医生说是黑夜病,准没错!   “这毛病大概是没法儿治了,要不您就给我开点儿葡萄糖,应付一下吧?”陆以北道,“对了,顺便给开点健胃消食片,昨天晚上夜宵吃得太多,有点儿消化不良。”   自从昨天晚上枯竭的灵能,莫名其妙的恢复之后,肚子就一直胀得慌,就像是吃了十几斤糯米团子一样。   也不知道健胃消食片管不管用……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看向医生,又追问了一句,“对了,咱们这边应该可以刷医保卡的对吧?”   哪怕不是正式干员,司夜会的福利也是很完善的,五险一金交着,不用白不用!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以北,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妈的,到底谁才是病人?   都给你安排完了,还要我这医生来作甚?   ————   片刻后。   被医生赶出来的陆以北,拎着一袋健胃消食咀嚼片,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他驻足在马路边上,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车辆行人,正盘算着要不要折返回不夜街的电竞馆,再去找清霁,熟悉熟悉刚学会的技能,顺便花完剩下的网费。   之前充值了五十块呢!   我就待了那么一会儿时间绝对没花完,要是放着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血亏!   陆以北愤愤地想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街道,旋即又扫了回来,停留在了马路对面,匆匆赶来的华桑身上。   咦,她怎么来了?   ————   华桑是接到大纯阳宫在医院值守的同门的通知赶来的,在电话里,那位同门告诉她,陆以北快不行了,让她赶紧过来瞧瞧,该如何料理后事。   来到医院附近,远远地看见了站在大门前,朝她挥手的陆以北,华桑愣了一下,脸上短暂地闪过了一瞬,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在她愣神之际,陆以北小跑着穿过马路,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这是来看病的?受伤了?也不对呀,你受伤了应该回大纯阳宫,来医院作甚?难道是有什么不方便在青囊草庐看的毛病?实在不行,我先帮你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华桑可能也是自己未婚妻的缘故,陆以北说话时的语气,不自觉地便多了几分关切。   华桑从陆以北的语气中,捕捉到了那无意间流露的关切,只觉得脸颊上晕开了一阵暖意,下意识地别过脑袋,躲开了陆以北的视线。   不是说快不行了吗?   怎么话还是这么多?   紧跟着,她想到昨晚,陆以北灵能濒临枯竭时,依然喋喋不休状态,心中便释然了。   这家伙的嘴跟身体,大概有两套互不干涉的系统在控制。   如果跟他交涉过后,他愿意帮忙治疗我的灵纹失控,我是不是就得忍受他的话痨?   华桑想着,自灵魂深处悄然升起了一阵强烈的疲惫感,旋即张了张嘴,正打算跟陆以北说明来意。   就在这时,她随身的报丧苍鸮徽章突然震动了起来。   陆以北看着华桑从裤兜里掏出了报丧苍鸮徽章,轻触之后,脸色一阵青白,不禁皱眉,小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是追捕胡川的同门传递出来的信号。”华桑解释道。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抓住了?”   华桑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了起来,“是求救信号,只传递了一句话,便联系不上,他们……多半是出事儿了。”   陆以北,“……”   (EMMM,今天吃火锅吃出问题了,整个人化身喷射战士,有些遭不住,少更一点啦……) 第九十六章 她太认真了,让人不好拒绝 5   上午12:02   一辆离开盛京司夜会总部的跑车上,金蟾郎冲着电话那头低吼着。   “……这可是黑帝派下来的任务,跟财神他老人家的任务同级别的……”   “不配合?听不懂人话吗?我刚才都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不配合,就做空他们股票,切断我们控制的金融机构,跟他们的往来,总之怎么脏怎么来,明白吗?”   “行了,别的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金蟾郎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上午12:08   天竺,帕提斯帕神庙。   这座占地甚广的神庙,依山而建,主体建筑是一座四边对称,有着金色双手斜坡大屋顶的尼泊尔式塔庙,四周话环绕着众多银色的屋顶的小型建筑,与主体建筑形成众星拱月之势。   这座供奉着破坏神——湿婆的神庙内,修建着六座巨大的火葬台,是周边信徒举行露天火葬的场所,几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祭祀仪式举行。   此刻,一场祭祀仪式刚刚结束,空气中还飘荡着焚烧尸体时,各种香料和焦糊味混合而成的怪异味道,自焚烧台附近,一名身形干瘦,容貌苍老,但双眼却清澈如星辰的老者,回到了他的住所。   刚在那座远离主建筑的僻静小屋内坐下,老者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皱着眉头四下找寻了一阵,便在那只盛着清水的金制莲花盆内,看到了一张令他极度厌恶面孔,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张淮南,那个曾赖在神庙不走,二十四小时不定时无确定对象的,对神庙中人发起偷袭。   只因为神庙内传承的灵纹之一“莫呼洛迦”,与张淮南当时的灵纹“水君”有着些许相通之处,甚至可以作为“水君”的一种进阶方向。   那时候,张淮南到了瓶颈期,急需汲各家之长,所以他需要“交流”,便来到了神庙,一待就是三年……   那三年内,神庙众人备受折磨,而获得了神庙灵纹传承的老者,受到的折磨,更是成倍增加。   清霁一脉相承的折磨手段,不是开玩笑的。   毫不含糊地讲,在那三年时间里,他每晚睡觉的时候,掀开被子看见的全是张淮南。   有时张淮南是真的在他被子里,有时则是幻觉。   时至今日,在神庙内,还流传着“来自Z国的水与雷之恶魔”的传言。   “哈哈哈,雅度老友,好久不见啊,我有件重要的事想与你详谈。”   老者,“……”   “哦,对不起,我忘了你这些年在做闭口苦修,这样吧?要不咱们约个时间,晚点儿咱们神庙见?”张淮南道,“半小时,我半小时后到!”   闻言,老者瞳孔收缩了一下,一个“滚”字脱口而出。   “哎哟?破戒了呀?”张淮南阴阳怪气道,“破就破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苦修没用的,不断实践才是让灵纹进阶的不二法门!你得让你的行为,贴合你的灵纹才行!”   听着张淮南的话,被唤作雅度的老者因为破戒而变得阴沉的脸色,便更加阴沉了,仿佛快要滴出水来了似的。   “既然你情绪那么激动,我就先不去拜访你了,咱们就在这里说好了。”张淮南道。   事实上他本来也没打算造访帕提斯帕神庙,他走了谁去处理大纯阳宫的代号F怪谈?   他之所以说那种话,大概是……友好寒暄?   ————   上午12:34。   阿姆斯特丹,郁金香会所顶层。   这座修建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纪末的古老建筑顶层,有着一间宫殿一样辉煌而华丽的房间,房间内布置考究奢华,屋顶更是用宝石和黄金,绘制出了一副巨大的航海图。   航海图上绘制着数条航线,详尽的标注着好几处深海怪谈盘踞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为何,如此详尽精致的航海图,却缺了一大块,留下了一大片空缺。   “司夜会的人?”   办公桌前,气度威严的老人正低头翻看着最近一个季度的财报,听完了侍者的讲述,抬起头来,忍不住嗤笑道,“那不是跟教会一路的货色吗?我记得好像是……Z国的灵能组织?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你让下面的人去告诉她,我没空见她,让她安分点,别在郁金香会所搞事,如果她是来消费的,就给她安排几个健壮的小伙子。如果是来捣乱的,就让她赶紧滚蛋!”   侍者颔首离去。   布鲁斯玛低头继续翻看财报,神色凝重。   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郁金香会所的生意一路高歌猛进,毕竟全世界也没有几个地方能像这里一样,供人们在彻夜笙歌、纵情享乐,而不需要担心遭遇怪谈事件。   更何况,这里的娱乐项目,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会所给不了的。   而这种情况,在一年多以前,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郁金香会所生意依旧火热,但收入却少了两成。   找不出原因,不知道去向,大量的金钱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   “狗娘养的,要是被我抓住了是谁在偷我的钱,我绝对要把他送去给那些章鱼怪当孵卵器!”   布鲁斯玛才翻看了几页,便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重重地将财报砸在了桌子上。   就在这时,那摊开来的文件上,一行行表格和文字像是融化了一般开始逐渐淡去,最后那翻开的页面上只剩下了苍白。   “嗯?”察觉到异常,布鲁斯玛挑了一下眉毛,凑到办公桌前,低头打量着桌上的文件,旋即便看见苍白的纸张上,有一行文字浮现在了眼前。   【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的那部分航海图在什么地方,有空聊聊吗?】   “哦?”   布鲁斯玛那双宛如野兽般阴沉的碧绿色眸子,左右转动了一下,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司夜会的人吗?你不要以为用那部分航海图做诱饵,我就会见你,你现在干的事情,已经让我很不开心了……”   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羽毛笔书写的那样,纸张上再度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沙沙沙——!”   【我可能还知道郁金香会所最近一年多时间里,消失的那部分收入,去了什么地方,现在有兴趣谈谈吗?】   布鲁斯玛盯着纸张上浮现的文字,沉吟了几秒钟,正色道,“听上去像是一场交易?呵,我喜欢交易!我可以见你,但是在见面前,你是不是应该支付一点定金呢?我的朋友。”   “咚——!”   布鲁斯玛话音刚才落下,房间一角便传来一声闷响,紧跟着一道空灵的女子声音,便在办公室内回荡开来。   “关于那份航海图,我可以告诉你几个关键字……1633年、闽海王、被击沉的海盗舰船。”   循声望去,只见书架上一本厚厚的书籍从书架上掉了下来,砸在了实木地板上。   一阵淡淡的烟雾自摊开的书页上升起,凝聚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然后人影逐渐清晰、凝视,最后化作了一名气质冷冽的女子。   布鲁斯玛打量了一下这位,仿佛是从他收藏的那幅Z国古代《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女子,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就是司夜会的人?这种出场方式还真是……你们Z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有几分【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感觉,有趣!”   无字书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他约莫五十岁出头,有着一张倦怠而精致的面孔,发尖微卷,岁月似乎在他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藏在眉骨阴影中的眼眸,让人想起深海中的野兽。   “……”无字书沉吟了几秒钟,无视了布鲁斯玛略有些轻薄的话语,开口道,“那么现在咱们能够谈谈了吗?”   “当然!”布鲁斯玛点了点头,笑道,“不过,你说的那件事我也知道,甚至尝试调查过,但是舰船被击沉的地方在你们Z国,你们当真愿意让我的人介入?”   “如果这次合作愉快的话……”无字书淡淡道。   那份沉溺在料罗湾,完全就是祸害,时常会引发怪谈事件,如果布鲁斯玛能将其带走,反倒是一件好事。   至于他得到那份航海图,实力更进一步,头疼的是教会,对司夜会也没有什么影响。   虽然教会跟司夜会是同盟,但为了利益背刺司夜会的事情没少干,这次也该轮到司夜会背刺教会一次了。   “哈哈哈!”布鲁斯玛大笑起来,站起身亲手为无字书沏了一杯茶,“这位高贵的小姐,尝尝我这上好的红茶,咱们坐下慢慢谈。”   ————   城市中被人们所遗忘的一角,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建筑物堆砌在一起,像是神的积木玩具。   细雨打过的小巷处处沾染着湿漉漉的痕迹,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水汽蒸腾,与两侧爬满青苔的砖墙上,变幻出梦幻的色泽。   就在这悠长的小巷尽头,坐落着一家仿佛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酒馆,熄灭的灯牌上写着【聊斋】二字,与柳泉居士的短篇小说集同名。   “哒,哒,哒!”   一名身穿着黑色西装,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自小巷尽头走来,踩在路面的积水上,响起一串潮湿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兵主。   其实,非不得已他是不太想来这聊斋酒馆的,抛开这里的客人时常会出现各路高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不谈,单是这里的老板,就是一个令司夜会感到头疼的存在。   聊斋酒馆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司夜会的档案中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五代十国时期,甚至有人怀疑,柳泉居士就是在酒馆中喝过酒,见过许多光怪陆离的东西,才将自己的小说集定名为了《聊斋》。   而时至今日,仍没有人知道那位胡老板到底是人类还是怪谈,也不知道他灵能波动等级强弱,只知道在聊斋酒馆捣乱的人和怪谈,第二天就会出现在酒馆的菜单上。   兵主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只有这个地方,才能将那些民间灵能组织成员聚集在一起。   据司夜会编号0027号档案记载,每当入夜,聊斋酒馆就会神奇的出现在世界东半球的任何角落,只要那里有人想要喝上一杯好酒,吃上一口热饭,以及给得起老板索要的“餐费”。   ……   穿过小巷,兵主驻足在聊斋酒馆门前,打量了一下这小小的门前,抬起手拉起门上的铜环,正欲叩门,那推拉式的木门却“哗啦”一声开来了。   顶着两个淡淡黑眼圈的老板,从门后探出半截身子张望,看见来人是兵主,脸上浮现起了几分幽怨之色。   “我说怎么睡着睡着突然发噩梦了,原来是你这灾星上门了?快滚,快滚,要是被我那些客人知道你来了,我今天的生意就没法儿做了!”   见胡老板要关门,兵主微蹙了一下眉头,突的上前一步,身形仿佛一挺长枪送出,横插在了门框之间。   “今日你不用做生意了……”   胡老板闻言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司夜会了不起是吧?守护者了不起是吧?说不让人做生意,就不做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胡……”   “今天我包场。”兵主淡淡道。   话音落下,胡老板愣了一下,旋即脸上便浮现起了一抹谄媚的笑容,“哟,兵主大爷阔气啊!快快里边儿请。”   “对了,方便问一下,大爷准备请多少人,来人是什么路数吗?我这边好根据客人的喜好,定制菜单。”   “竹林会当家、富春阮家少主、苗疆蛊姬……别的不用准备,多准备些好酒即可。”兵主道。   根据他年少时游学的经历来看,想要找这些民间灵能组织谈事,通常需要先把他们都喝趴下,才能开始说正事。   而说到喝酒……长城不到他不到,也算是他的灵纹附带的,一个小技能吧!   “嚯!”胡老板听罢轻呼一声,“都是大人物啊?不过我听着,您这怎么像是鸿门宴呢?司夜会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收编民间灵能组织了?”   兵主瞪了一眼胡老板道,“胡老板问得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得得得!”胡老板摆摆手道,“只要你餐费给够,我也懒得管你们司夜会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有一点我得提前警告你,店里东西打坏了,可得算在你头上!”   “放心。”兵主淡淡道,“聊斋酒馆的名号大家都知道,他们不想出现在你的冰柜里。”   “讨厌!”胡老板回首嗔道,“别把我们这儿说得像是黑店一样好吧?我们向来都是童叟无欺,精心服务每一位客人的好吧?”   顿了顿,他的目光一冷,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寻衅滋事的家伙,不能算作客人,应该算是……罢了不提这个了,我先去帮你准备了。”   看着胡老板离去的背影,兵主眉头紧锁,“……”   不算客人算什么?食材么?   “对了,说到好酒,我这里有几坛三百年的状元红,要不要试试?”   “可以。”兵主点了点头。   “哼哼……”胡老板回过身的瞬间,发出了一阵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笑声。   好不容易逮到一头肥羊,还成功薅到了羊毛,他怎能不开心?   今晚,便是兵主破产之日!   ————   自石州城第一人民医院,开往石州城郊外的出租车上。   华桑余光一直偷偷打量着陆以北。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上车以后,就一直很安静。   逼逼机安静,就意味着反常,还很有可能正在憋着什么坏水。   ……   之前在医院门前见到华桑时,陆以北心态其实很平静。   未婚妻什么的,又不是第一个了,内心毫无波澜好吧!   现如今这世道,结了婚还有那么多离婚的呢!   单单是一个口头婚约,只要把话说开了,便做不得数的。   然而……   上了车之后,两人坐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相隔不到一米,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体上散发的味道,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侵袭下,陆以北就忍不住开始思考,华桑到底是怎么成了自己未婚妻的。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想?   就好像是有人提醒你,学习的时候千万不要想游戏,你反倒会忍不住去想一样。   陆以北在把目前已知的,有关华桑的信息梳理了一遍后,陆以北想到了之前偷听到的华桑的童年经历,以及那位在金花村灭村之灾后,将华桑接到大纯阳宫的怪叔……   不对,那怪叔叔大概、也许、多半是我爹?   啧,没想到老爹竟然背着我干了两次诱骗无知幼.女事情,他到底是有多担心我将来娶不到媳妇儿?   陆以北想着,侧头看向华桑,视线与华桑偷看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几乎同时脸颊一红。   别过脑袋看向窗外变化的城市风景,陆以北挠了挠脸颊,尴尬道,“呐个啥,最近我听说了一件事情,跟你有关……”   “嗯……嗯!”华桑点了点头,“我知道是什么,对不起,其实……”   “其实,之前碎掉的戒尺,不是真货。”陆以北插话道。   “你知道了?”华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呃,知道了。”   “呼……”华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这件事儿她已经在意了一早上了,她一直很担心,陆以北会像是她师父一样,不相信碎掉的戒尺是假货。   “你放心,我会把真正的戒尺追回来的!”   “绝对!哪怕拼上性命。”   “呃,其实……”陆以北转头看向华桑,在看见她那坚定无比的眼神和微微握紧的粉拳后,意识到她不是在说客套话,硬是把后半句“不用那么拼命”咽回了肚子里。   她太认真了,让人不好拒绝。   “……” 第九十七章 我下作怎么了?   出租车上。   短暂地沉默后,陆以北看向华桑,再度开口道,“呐个啥……商量个事儿呗?”   “嗯,你说。”华桑点了点头。   “现在情况紧急,婚约的事……”陆以北小声道。   “是你先说的。”华桑道。   “……”   陆以北有些尴尬,沉默了两秒钟后道,“那从现在开始,谁再说谁是狗,怎么样?”   “狗……”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喜欢?”陆以北脱口而出道,“那你是乌龟,我是狗?”   “呃,好……”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表情相当微妙。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儿。   地铁、老人、手机.JPG   ————   半小时后。   出租车穿过小半座城市,抵达了石州城郊外,在距离胡川袭击那几名大纯阳宫弟子的事发地点,还有两三公里时,陆以北和华桑便下了车。   沿着老街,步行来到通过报丧苍鸮定位的那栋破旧的筒子楼附近,两人稍微大量了一下四周,便在筒子楼背后的空地上,看见了其他收到求救信号赶来的大纯阳宫弟子。   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六七名大纯阳宫弟子围成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他们手中的兵刃已经出鞘,在他们的包围下,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女瘫坐在地。   单是这样看着,那样的场景,就像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霸凌时间。   但,那六七大纯阳宫弟子的脸上却写着惊恐和无措,完全没有霸凌者的桀骜,而那名被包围的少女,看上去也明显不太正常。   她低着脑袋,垂下的发丝遮挡住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上,眼睛睁大,瞳孔涣散,身上那件米白色T恤大半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双手软绵绵地垂在地上,握着短刀的右手,明显跟短刀出现了融合。   在她的身边,还还散落着两柄这段的长剑,以及几节血肉模糊的残肢。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陆以北小声对华桑道。   “嗯……”华桑轻轻地应了一声。   说话间,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去。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两人最近的那名大纯阳宫弟子身子轻颤了一下,猛地转过身来,低吼一声,“什,什么人?!”   被他这么一喊,其他几名大纯阳宫弟子也心头一紧,纷纷转过了身来,数把兵刃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明晃晃寒光扎眼。   气氛突如其来的紧张。   华桑完全没有料到同门会向自己举起兵刃,想到昨夜吴玉堂身上发生的异变,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激荡开了灵能,向前半步,护在了陆以北的身前。   就在这个时候,陆以北溜了……   ————   众人视线停留在华桑的身上,来回打量着,十几秒后才有人认出了华桑来,试探道,“是,是华桑师姐吗?”   “嗯,是我……”华桑微微颔首,众人才放下了手中的兵刃,人群中传来一阵放松的呼气声。   虽然早些时候青霞子交代任务的时候,他们大都已经见过华桑,但在他们的印象中,华桑的形象还停留在之前那副邋遢模样。   这次灵能袭击现场太过诡异了,让所有人精神都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在一时没有认出华桑的情况下,才做出了稍显过激的反应。   “现在是什么情况?”华桑冲其中一名脸熟的师弟询问道,“先前发出求救信号的同门呢?”   “这……”那名大纯阳宫弟子脸上露出复杂之色,“廖师兄他们已经……”   “死了?”华桑平静道。   “……”那名大纯阳宫弟子没有回答,但他那眼眉低垂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答案。   ————   趁着华桑跟一众大纯阳宫弟子交涉之际。   被无视的陆以北,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众人,来到了那名狼狈瘫坐在地的少女面前,蹲下了身。   “喂,姑娘,你还好吧?”   少女,“……”   “这是几认得吗?”陆以北伸出一根手指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少女,“……”   “啧,看样子已经完全被玩坏了啊!”陆以北撇了撇嘴,“胡川那小子还真是有够猖獗的,明明都已经成逃犯了……”   观察了少女几秒钟后,陆以北视线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的兵刃上,紧跟着再度下移,看见了两件很奇怪的东西,眉毛不自觉地一挑。   其中一件东西是两根光秃秃的半透明塑料棍,看上去像是一对筷子,但比筷子更短,并且不像是常见的制作筷子的材料。   另一间物品,则是一团扭曲变形的金属丝,看上去像是用了很久的钢丝球。   沉吟了两秒钟,他将双眼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两件物品上,集中了精神。   拜托,来点儿作用啊,让我康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陆以北的双眼,时常会在受到灵能波动残留侵袭的情况下,看见灵能波动残留产生的原因,但是这种能力不是主动技能,甚至连被动技能都算不上,时灵时不灵。   到目前为止,他尚不知道这种诡异能力运作的原理,只是隐约地感觉到,跟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有关。   然而,之前在梦中城的时候,老妈给他留下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却完全没有提及他的双眼,仿佛根本不知道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会给他的双眼带来各种诡异能力一般。   所以,想要触发能力,只有一个办法——碰运气!   而这一次,他的运气似乎不错……   双眼在少女手中的短刀,和地上散落的残肢上停留了几秒钟,伴着泛起一阵暖意,陆以北的视线一阵恍惚,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事物,像是被石子扰乱的水面倒影一样,荡开了层层涟漪……   然后。   他目睹了一次背叛,和一场虐杀!   ————   “那她……”   华桑看向不远处那名仿佛丢了魂似的少女,视线在双目紧闭的陆以北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继续冲那名脸熟的大纯阳宫弟子问道,“那位师妹怎么了?是袭击的幸存者么?”   “我,我不知道,刚才是秦师姐他们最早赶到的……”那名大纯阳宫弟子说着,转头想身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那名女弟子面露尴尬之色,“我们来的时候,何师妹就已经瘫在那里了,浑身是血,手中握着刀,而且那把刀,还跟她的手……”   女子沉默了下去,而与她同行的一名神色慌张的男弟子,却站了出来,大喊出声。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何师妹被蛊惑后,对廖师兄他们动了手!她就是凶……”   “YUE——YUE——!”   那名男弟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突然爆发的剧烈干呕声给打断了。   众人寻声望去,便看见了那名面色发白,吐得昏天黑地的少年,以及他吐出来的一地白色细小颗粒,眼神逐渐怪异,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谁呀?”   “不知道,似乎是华桑师姐带来的。”   “他不会是没处理过几次怪谈事件吧?承受能力也太差了,看见一点血和残肢,就吐了……”   “……”   陆以北扫了一眼朝自己投来目光的众人,直起身子,翻了翻白眼,“看什么看,没见过有人吐健胃消食片的吗?”   众人,“……”确实,不仅没见过吐这玩意儿的,还没见过有人吃那么多健胃消食片的。   “呼——!”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看向华桑道,“这姑娘的确动了手,甚至捅伤了她的同伴,但致命伤却不是她造成的。”   闻言,之前准备将少女定性为凶手的那名弟子脸微微一红,急忙道,“那你说是谁?古河么?”   “可以这么说,但也可以说不是。”陆以北瞥了那人一眼,继续道,“刚才我靠着我灵纹的特殊技能看见了事件的经过。他只是利用权能让那些物品活过来了,然后那些物品杀了其余三个人。”   同样的诡异情况,他昨晚才刚刚经历过,饶是向他这样有着预判能力的灵能力者,都被那满屋子乱飞的物品砸得七荤八素,那三名大纯阳宫弟子,被同门捅了一刀之后,再遭到袭击,根本反应不过来。   “物品?”一名还不太了解情况的大纯阳宫弟子不解道,“古河控制物品杀人,不就等于他动手杀人了吗?”   “不是哦!小妹妹……”陆以北看向那名面容青涩稚嫩的少女,解释道,“那家伙,只是赋予了物品自我意识,然后稍加引导而已,顶多算是教唆犯罪,至于那些物品是怎么杀死那三个人的……”   陆以北说着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对了,诸位你们吃午饭了没有?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说。”   “我们早就已经吃过了,你快说!”有人催促道。   “吃过了啊?那敢情好……”陆以北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对那三个人造成致命伤害的,是两把牙刷和一扇纱窗。”   闻言,那名青涩少女面露疑惑,“牙刷和纱窗是怎么……”   她的话还未说完,陆以北突然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唰——唰——唰——!”   伴随着口中那古怪的声音,他的双手夸张地做出了一个摩擦的动作。   没错,那三名大纯阳宫弟子,是被牙刷和纱窗,一点一点活活磨死的,牙刷都磨秃了,只剩下了两根筷子似的光棍,纱窗也扭曲成了钢丝球。   除了散落在空地上的少量残肢外,他们身体的其余部位,都化作了泥状物混合在了一起,画面相当前卫。   陆以北是见过很多怪谈事件,但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比瘟太岁还过分一点。   见状,在场的一众大纯阳宫弟子猛地回过神来,脸色一阵青白。   这时,陆以北适时地补上了一句,“现在你们那三位失踪的同门,已经变成一件软泥怪风格的抽象艺术品了,贼带劲!你们去那座筒子楼里,仔细找找的话,应该能够在某间屋子的角落里看见。”   他的话语实锤了一众大纯阳宫弟子心中的猜想,顿时便有几人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   让你们笑我!现在知道老子为什么吐了?   我那还是身临其境看见的呢!   陆以北想着,绕过一众大纯阳宫弟子,踱步来到华桑面前,挑了挑眉毛,“承受能力不错嘛!”   华桑瞥了一眼陆以北,平静道,“我见过跟恶心的,要不要听听?”   早在陆以北询问一众大纯阳宫弟子,吃没吃午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结果不出所料,陆以北果然在使坏。   “免了!”陆以北摆了摆手,揉了揉肚子道,“最近肠胃不太好,不能再折腾了……”   说完,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轻轻地拽了拽华桑的衣袖,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看到陆以北的眼神,华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跟一众吐得昏天黑地的大纯阳宫弟子拉开距离后,华桑开口问道,“怎么了?有别的发现不方便说?”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压低了嗓音道,“情况有点儿糟糕。”   华桑歪了歪脑袋。   “刚才看到了一点儿东西……”   “不是通过灵纹的能力看到的吧?”华桑插话道。   她早就通过望气术,看到过陆以北那双手发黑的伊芙利特灵纹虚影。   她很清楚,伊芙利特灵纹再怎么变异,也不能让陆以北表现出昨晚那种实力,也不可能让他仅通过观察物品,就看到灵能袭击事件的始末。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没有否认华桑的话。   “通过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我发现,在秘学会里,除了几个高层,和昨晚遇到的那种已经跟物品融合的成员外,其他人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秘学会成员。”   华桑皱了皱眉,“怎么说?”   “就刚才那姑娘,在被她手中的短刀控制,袭击她的同伴之前,她似乎根本不知道会出现那种情况……”   听到此处,华桑突然明白了陆以北的意思,“懂了,你是想说,某些弟子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就成了胡川的眼线?”   “没错!”陆以北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一种大纯阳宫弟子,压低嗓音道,“他们当中,说不定就有胡川的眼线,大纯阳宫当中,甚至还有更多,想把他们都揪出来,根本不现实。”   就像是要在一盘土豆丝里,找出那几根姜丝一样。   “胡川那家伙现在就跟天眼玩家一样,如果继续让那些,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秘学会成员的弟子参与追捕,我们很有可能永远都抓不住胡川了。”   “不过,我已经想到应该怎么对付他了。”   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该怎么苟命,陆以北可太清楚了。   他设身处地地代入了一下胡川的处境,便大致猜到了他现在可能在做什么。   就算猜错了,按照他的猜想行事,也比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胡川眼中好得多。   紧跟着,陆以北上前几步,凑到华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华桑逐渐皱起了眉头。   “似乎有点下作?我倒是赞同你的方案,但是这方案用在胡川身上也就算了,还要用在王长老身上就……我师父那关恐怕很难过。”   虽然作为大纯阳宫之耻的华桑,觉得还算能够接受,但是她很清楚,青霞子是不会允许他们乱来的。   “你师父不会这也要管?你是大纯阳宫弟子,我又不是,我下作怎么了?”陆以北理直气壮道。   华桑,“……” 第一百章 那个交通工具怎么样?   初夏时节,午后的阳光毒辣,折磨着石州城的街道,柏油马路上一缕缕灼热的气息扶摇直上,那样的场景光是直视,都会让人感觉体内有一股燥热翻涌。   而距离被阳光直射的马路,只有百米之遥的地方,却常年被阴影笼罩着。   这里是一处修建于世纪初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瓦楞钢搭建起的大棚,被成片的居民楼包围了起来,在那些建筑物上,被改造成短租房和麻将馆的民居,像是无人修建的植物一样,疯长出大量大小不一的招牌来。   “乱”这一个字,就能够精准地形容这一处地方。   虽说“大隐隐于市”这句话,常被误用指“会隐藏就在人多的地方生活”,但是向这样的地方,也的确是躲避追捕的绝佳之所。   由于华桑的情报及时送到了青霞子那里,大纯阳宫方面的反应已经算得上迅速了,胡川只来得及离开真武山风景区,整个石州城便被秘密的封锁了起来。   一支支由大纯阳宫弟子组成的小队、一个个司夜会的联络点、还有那些规模宏大的城市结界,仿佛在石州城内交织成了一张大网,令网中“大鱼”无处可逃。   所以,自大纯阳宫逃逸出来后,胡川便一直藏匿在这里。   没错,他根本没有去过石州城郊区的那栋筒子楼。   那三名遇害的大纯阳宫弟子,完全是被他们亲爱的师妹和一系列错误的情报,引到那里去的。   几年前,“幸运”的,被短暂苏醒的殃孽,赋予了代掌部分权能的胡川,很轻易便能做到这一点。   张淮南或许是这石州城内最强的灵能力者,而他胡川,才是这石州城真正的掌控者!   ……   空间狭小的短租房里,窗帘紧闭,老旧的电视机播放着长期致力于欺骗老年人的保健品广告,那音响许是破了,让传出的人声也带有了一丝破响。   淡淡的霉味在空气中飘荡着,角落里,一只蟑螂在蚁群的啃噬下,抽搐挣扎。   在昏暗的光线中,胡川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眸子里闪过野兽般的微光,白净得有些病态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那些大纯阳宫弟子,被同门偷袭时的茫然无措,以及发现同门被残杀时,极力掩饰却完全掩饰不足的惊恐,给他带来的愉悦,让他身心舒畅。   “想要瓮中捉鳖么?你们恐怕没有搞清楚,谁才是猎物……”   杀戮,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制造杀戮。   用杀戮让追捕他的大纯阳宫弟子们陷入恐惧,更重要的是用杀戮声东击西!   就好像是现在,接收到那一则求救信号后,有不少参与追捕的大纯阳宫弟子,已经赶往事发地点,或是正在路上了。   当他们大部分人抵达现场的之时,下一场杀戮,便会在相距二十五公里外的废弃电厂内爆发。   那名痴迷于电子香烟的大纯阳宫弟子,已经领着他同小组的成员,在废弃电厂附近“待命”了……   二十五公里不多不少,是个正正好的距离,在第一次“袭击”事件后,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名灵能力者逃窜出这个距离,很合理!   很快,那些聚集在郊区筒子楼附近的大纯阳宫弟子,就会像是被饵料香气吸引的大鱼,向着废弃电厂附近汇聚。   而这一整个过程,胡川都会透过隐藏在一众大纯阳宫弟子当中,自己并不知情的秘学会成员,尽收眼底。   仿佛是在看一出令人发笑的喜剧。   当大部分参与追捕的大纯阳宫弟子,带着恐惧的心情,在一次次突发的死亡现场之间疲于奔命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撕破“大网”,破“网”而出。   而在那之前,他还需要一点小小的改变……   就如同,他当初被张硕追杀到快要山穷水尽时那样。   “嗡嗡——嗡嗡——!”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想起了一阵低沉的嗡鸣。   胡川循声望去,拿起了床头柜上那么篆刻着复杂多面体图形的徽章,指尖轻触后,耳边立刻响起了一道略显慌张的声音。   “我,我现在已经联系上你说的那个人了,可那人说,你想要的东西还得等等,至少得等到一天以后,才能拿到货!现在,现在我该怎么办?”   “呵!”闻言胡川轻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了一抹轻蔑之色,“王长老,你似乎很害怕?”   “废话!”王长老声音嘶沙的低吼道,“你知道这次事态有多严重么?要不是我反应快,第一时间溜了,现在可能已经被青霞子带人扣下了!”   “还有,黑帝今天一早已经赶去盛京了,他老人家就这事儿组织了一场会议,足足有邀请了三位守护者!”   “守护者?”胡川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你要相信,那位大人是超越守护者的存在,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绝对不会有事儿。”   “可是……”   “可是?”胡川打断道,“你从宸一旅馆出来后,青霞子就已经派人对你展开了追捕,但是你按照我说的行动,到现在为止,可曾遇见过一次大纯阳宫中人?”   “……”王长老沉默了半晌,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就在这里等那人,把你想要的东西取来?”   “等着吧!”胡川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有情况我再联系你!”   而现在……   胡川切断了与王长老的联系,放下徽章,闭上双眼,集中精神,拨动了那一枚,他安置在废弃电厂的“棋子”。   ————   午后时分。   一辆出租车载着华桑和陆以北,自石州城郊外的筒子楼附近,驶向了真武山风景区。   车辆疾驰在公路上,穿过城市,驶入山林,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安静得可怕。   这是两人在上车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昨夜见识过那样的场景后,他们很清楚,肉眼所能看见的任何物品,都有可能成为胡川的“眼睛”和“耳朵”,很难保证出租车上没有。   如果在车上交流各种细节的话,极有可能便被胡川听了去。   只有进入大纯阳宫山门,置身于护山大阵之下,胡川的“窥探”才会有所收敛。   但这样的安静通常会让人感到诡异,搞得出租车司机一度以为拉到了两位残疾人,想要给他们的车费打折。   下车的时候,陆以北欣然接受了出租车司机的好意,满口感谢。   而华桑则当着满脸黑线的司机的面,支付了全额车费。   ……   “不是,刚才那位大叔,主动给我们打折,你干嘛要付全额车费哟?”   “难得这种好事儿,你居然拒绝?是不是傻?”   “还有……”   憋了一路的陆以北,刚一下车,嘴里的话语顿时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地涌入了华桑的耳朵里。   华桑瞥了陆以北一眼,淡淡道,“那司机明显把我们当哑巴了,我不喜欢被人同情的感觉。”   “就这?”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我就不一样了,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同情我,如果他们能够出于同情,再每个人给我转给十块八块的,我甚至能每天给他们,直播十二个小时的风暴哭泣!”   华桑,“……”你做人的底线呢?   ————   进入真武山风景区后,两人并没有乘坐观光缆车返回大纯阳宫,也没有走宽阔的正道,而是沿着一条废弃多年,完全没有经过现代修缮的小道上了山。   华桑跟戒尺里的清霁相交多年,几乎知道真武山风景区内所有人迹罕至的小道,这也是她每一次犯了错,能够顺利躲掉师父和都讲长老河朱颜责罚的重要依仗。   走在杂草丛生、密林环绕的崎岖小道间,避开了胡川可能存在的眼线,两人终于开始正经地交流了起来。   “刚才在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有一件事情有些可疑……”陆以北道,“如果大纯阳宫在石州城内的封锁,真像是你说的那么严密的话,胡川不应该会出现在石州城郊区才对。”   “那地方已经快要出石州城范围了,再往前走大概十几公里,就有好几处大纯阳宫的哨卡,还有大量城市结界的阵眼,他如果不是傻.逼的话,应该不会硬闯。”   “换做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在石州城中,人口最密集,建筑地形最复杂的地方先藏起来……对了,类似这种地方,有几个你知道吗?”   华桑略微回忆了一下,“暂时想到了两处,一处是老汽修城附近,一处是八里塘小商品批发市场,更多的地方,可以到了大纯阳宫查阅资料。”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还有一点,我觉得他肯定会想办法改换容貌,再伪造一个新的身份,毕竟这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干了。”   披马甲这种事情,我可熟得很!这对于逃避追捕的好处,绝对不止一点,如果有条件的话,胡川一定会想办法去做的。陆以北想。   “我之前暗中调查过他,帮他伪造身份的人已经死了,而现在他想要伪造身份证件,也不需要找人帮忙了,所以他大概只会想办法改换容貌……”   说到此处,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之前让林念帮忙调查胡川时,获取到的一个细节,微蹙了一下眉头,冲华桑询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改换容貌的法子,是需要用到紫河车的?”   之前听林念说胡川曾托人收购过新鲜的紫河车,他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他改换容貌的所需要用到的材料。   紫河车,也就是胎盘,对于普通人来说顶多能够用来补补身子,但是对于灵能力者来说,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去了,不仅可以作为炼金材料使用,某些邪门儿的,奴役豢养怪谈的仪式,也会用到。   “……”华桑认真思索了一阵,皱眉道,“有的,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一种邪门的仪式咒式,可以达到改换容貌的效果。”   初到大纯阳宫时,华桑曾看过很多针对邪门咒式的书籍,试图找到她灵纹失控的原因,结果却一无所获,只收获了一些她原本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的知识。   “哦?”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向华桑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那种咒式需要用到的材料,并不是紫河车,严格意义上来讲,用到的是未成形的胎儿。”华桑解释道,“在胎儿完全失去活性之前,将其用于施展仪式,可以夺取他的一部分人生……”   “这么说,我就大概懂了!”陆以北道,“我猜那种仪式的代价是,会失去自己的容貌,变得越来越像胎儿原本长大后该有的样子,对吧?”   “……”华桑沉吟了一下子,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刚才下车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如果之后咱们继续乘车追查胡川,多半还会出现刚才在车上那种,不便交流的情况,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才行。”   “难题?我觉得不算吧?”陆以北说着,抬手向前一指,“你看,那个交通工具怎么样?”   闻言,华桑向前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来到了大纯阳宫山门前。   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明媚的阳光下,水庶兽在山门前的水潭中游得正欢…… 第九十九章 大表姐   水庶兽今天很开心。   那些烦人的大纯阳宫弟子少了很多,那股萦绕在山门间,若有似无的污秽气息也淡薄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张淮南不在真武山风景区,甚至不在石州城。   这样的日子,就好像是父母周末出差没有给电脑上密码、邻居家烦人的熊孩子被送去了少年宫、楼下堵了一个多月的下水道也完成了疏通一样,可谓是三喜临门,想怎么嗨就怎么嗨!   它一大清早起来,从寒潭深处捞了几条鲜美的银鱼,简单地解决了早饭,躺在山门前的巨石上,享受了一早的日光浴,然后从寒潭深处,抓了几只那老王八的子孙当球踢,好不快活。   然而,正当它玩得兴起,恣意释放那源自血脉的野性时,快乐突然就没有了。   就好像是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劫了一样糟心。   作为身负麒麟血脉的神兽,它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感知,有那么一瞬间它感觉到了危险。   如芒在背!   紧跟着,它茫然无措地四下搜寻了一阵,便察觉到,有两道视线远远地锁定了自己。   水庶兽,“???”   那视线中,带着三分猥琐,七分笑意,以及九十分的来者不善,就好像是人贩子在小学门口,挑选好下手的小萝莉一样,令它毛骨悚然。   它的身体不自觉地缩回了寒潭里,只剩下硕大的脑袋露在外面,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四下张望。   紧跟着,它便找到了视线的源头,看到了陆以北,一瞬间那充斥着狐疑的双眸中,便焕发出了傻狍子般的神采!   ————   听到陆以北的提议后,华桑沉思了片刻,远远地打量了水庶兽一阵,侧头看向陆以北,“现在这种情况下,神兽的确是不错的交通工具,但它恐怕不会轻易跟我们走。”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如果神兽真的跟着咱们走了,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骚乱,毕竟……”   “毕竟什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华桑瞥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毕竟,古往今来能够骑乘神兽的,只有历代掌教……”   现任掌教正值巅峰,下一代掌教的候选人完全没有眉目,这时候突然窜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莫名其妙地,把掌教身份象征之一的神兽骑走了,那大纯阳宫不乱套才怪。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陆以北还是华桑,对成为大纯阳宫掌教,都是完全没有兴趣。   掌教?狗都不当!   “也就是说,没可能把它当交通工具咯?”陆以北皱眉道。   华桑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若有所思道,“也不是没可能……”   看着华桑的表情,陆以北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试探道,“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有人背下‘掌教候选人’这口大黑锅,就没问题了?”   “嗯。”华桑点了点头。   “这……”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华桑余光看向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巧了,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   陆以北点了点头,“不仅是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而且勤奋刻苦,与人为善,在大纯阳宫内人气颇高,就算是成为下一代掌教候选人,也没有人会感到太过奇怪!”   更何况,还有上一次,付辛夷让神兽臣服的事件做铺垫,那就更合理了!   “正是如此。”华桑附和道。   她惊奇的发现,她跟她的婚约者,在某些方面居然有点合拍的。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商议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说服水庶兽让人骑乘,再让付辛夷把它骑下山,然后把付辛夷踢出队伍!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比较下作的事情要做……   “既然如此,咱们就分头行动?”陆以北冲华桑道,“我去想办法说服水庶兽,你去看看胡川那家伙和王长老的住处收缴出的东西?”   在秘学会东窗事发后,胡川和王长老能够暂时逃脱,反应已经算是相当迅速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很难把自己住处存留的秘密处理干净。   虽然早些时候,青霞子已经命人搜查过他们的住处,将所有可疑的物品都集中封存了起来,但陆以北想要的并不是那些可疑的物品。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都有不愿意别人知道的小秘密,一旦暴露就能够让一个人当场社死,陆以北想要的就是胡川和王长老的小秘密。   “没问题……”华桑点了点头,紧跟着话锋一转道,“但是,如果我没能找到你说的那种小秘密呢?”   “没找到有什么关系?”陆以北摊了摊手,“就算他们俩没有那种小秘密,只要找到一些可以牵引附会的东西,也可以强行捏造嘛!”   “反正咱们的主要目的是败坏他们的名声,他们现在的处境又不可能跳出来反驳,还不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要将胡川和王长老的名声败坏了,之后就能找林念帮忙,在石州城的灵能力者圈子里,进一步扩大谣言了!   之前在抹月批风和垃圾场的时候,陆以北就隐约了解到,石州城内的一众灵能力者,在大纯阳宫的管理和压制下,虽然看上去比较安分守己,但是暗地里的斗争从来没有少过。   每年在那些暗地里的斗争中死掉的灵能力者,少说也有三位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找不到凶手,而那些死者的亲朋好友,几乎涵盖了石州城内所有灵能力者势力。   如果能够从中精心挑选出一些死鬼,把他们的死因安在胡川和王长老身上,必定能在石州城的灵能力者圈子里掀起轩然大波。   “……”华桑沉默了几秒钟,又问了一句,“万一他们不相信呢?毕竟就算是大纯阳宫里传出去的消息,也是口说无凭。”   “不需要他们完全相信啊!”陆以北耸了耸肩道,“只要让我的朋友,以从大纯阳宫内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的名义,把风儿放出去,那么石州城内绝大多数灵能力者都会对那两个人产生警惕。”   “在那之后,如果有人碰巧发现了他们行踪,就有极高的概率,会有情报在石州城的灵能力者圈子里流传开来,哪怕只是简单的提上一嘴,也有可能成为帮助我们锁定那两个家伙的有利情报!”   “这种事儿啊,就跟网暴一样,施暴者在抖露被施暴者信息时,只会图自己一时嘴快,几乎不会在意被施暴者会受到什么伤害的。”   现在的胡川,像是一只陷入网中,却无法捕捞起来的大鱼,但是……   捞不起来,直接炸出来不就好了?   而陆以北要做的就是对胡川和王长老发起一场“网暴”,完成炸鱼!   “……”   华桑看着越说越兴奋的陆以北,欲言又止,眼神有有些复杂。   她突然有些好奇,陆以北那隐藏在伊芙利特灵纹之下的权能到底是什么了,陆以北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像传说中擅长挑起祸端的怪谈一样……   ————   片刻后。   送走了前去搜集胡川和王长老小秘密的华桑,陆以北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踱步来到了大纯阳宫山门前那水潭前。   他在水潭前蹲下身子,寻到了水庶兽露出水面的大半个脑袋,挑了一下眉毛,冲它招了招手,“乖,过来一下,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水庶兽看着陆以北,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硕大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紧跟着便在“哗啦”一声剧烈地水响声中,伴着漫天飞舞的水花,自水中一跃而起。   水庶兽稳稳地落在陆以北身旁的空地上,抖了抖那力量与迅捷完美融合的健硕身躯,那萦绕着碧蓝电弧,仿佛璀璨星云的水雾飞散。   紧跟着,它便盘曲起了四蹄,向陆以北俯下了身,垂下了硕大的头颅,同时粗壮有力的尾巴贴着地面扫来扫去,呼呼作响,再度露出那副“走啊,带你兜兜风!”的姿态来。   陆以北见水庶兽讨好自己的模样,皱了皱眉。   看样子,上次它真是冲着我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老祖宗的关系?   “呐什么……我暂时不骑你,影响不好。”   听闻此言,水庶兽身子一僵,硕大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噗嗤!”一声打了一个鼻响,像闹别扭一样,转过了身去。   “这……我只是说暂时而已嘛!”陆以北柔声解释道,“待会儿先让上次跟我一起那姑娘骑着你下山,等下了山,咱们在愉快地玩耍如何?”   说话间,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神兽那光秃秃的大脑袋,下一刻水庶兽就摇晃起了尾巴,然后反转过身子来,像是小奶狗一样露出了肚皮,一脸享受。   与此同时,陆以北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阵仿佛来自于荒古时代的低沉喃呢,双眼毫无征兆地一阵强烈灼痛。   “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生庶兽……”   这是……水庶兽的权能描述么?陆以北愣一下子,紧跟着他便听见,有更细微的低语响起,逐渐盖过了水庶兽的权能描述。   “……黄龙五采曰应龙。黄龙之神,曰轩辕星,主迅雷烈风……”   在隐约听清那低语的瞬间,陆以北的双眼一阵强烈地的灼痛,在骤然模糊的视线中,一道难以捕捉具体轮廓,散发着威严气息的巨大虚影,一闪而过。   紧跟着,一阵震慑心神的龙吟,便响彻了陆以北的脑海,几乎让他当场晕厥过去。   待到耳边的龙吟远去,视线逐渐恢复清晰,他再看向面前,像是一只小狗一般撒娇打滚的水庶兽,皱起了眉头。   刚才那虚影难道就是……应龙?   他突然觉得,水庶兽对他的好感,恐怕不只是因为他身上有着清霁血脉的气息那么简单,还因为他身负着青衣天女权能和部分人皇权能。   水庶兽权能的源头——应龙权能,司掌极广,其中一项便是管教人皇的子孙,甚至在某些古籍的记载中,应龙还是人皇正妃。   所以,单从权能亲和的角度而言,水庶兽见了陆以北所产生的亲切感,就像是,时隔多年见到青梅竹马的表妹产生的亲切感一般。   再加上它跟清霁之间那些美好的记忆,瞬间让它对陆以北好感爆棚。   所以,这不就妥了吗?   骑一下自己表……   “等等!还有个问题,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啊?”陆以北问。   虽然付辛夷说水庶兽大概是公的,但那只是她的猜测,具体还是问一问本尊比较可靠。   闻言,水庶兽歪着硕大的脑袋想了想,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向着陆以北挺了挺光华平坦的肚皮。   看着那缺少了某些部件的平坦腹部,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颊微微一红,急忙抬手扶额,挡住了双眼,喊道,“懂了懂了,可以了!”   神兽毕竟还是占了一个兽字,在某些行为方面,依旧与兽类无异。   “大表姐啊!你以后被人问到类似问题的时候,别一言不合就露出肚皮,这不成体统啊!搞不好,还会被人当成暴.露狂的你晓得吧?”   闻言,水庶兽潇洒地甩了一下脑袋,打了一个鼻响。   那神态仿佛在说,“姐不在乎!”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水庶兽,撇了撇嘴,“大表姐你高兴就好!”   ————   与此同时。   华桑搜罗好了胡川和王长老的“小秘密”,打包带走,离开了震霆殿,掏出手机,给自家师妹发去了一条信息。   华桑:“师妹,我这边有一个重要行动,需要帮手,你有空过来帮忙吗?”   等待了几秒后。   付辛夷:“好呀,好呀!我正闲着呢!咱们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   早些时候,青霞子拒绝了付辛夷参与追捕胡川和王长老的请求,她眼巴巴的看着同门师兄弟一个个离开了山门,心情复杂。   怀着那复杂的心情,她一整个早晨,在修习时都集中不了精神,现在收到了华桑的邀请,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更何况,能跟她最喜欢的华桑师姐一起行动,她简直太开心了!   华桑:“十分钟后,山门前见吧?”   付辛夷:“没问题!”   (昨天章节标错了,应该是九十八才对……啧,九十七和九十九,多少有点儿像,看错了也情有可原对吧?) 真·第一百章 日落之后,收网   午后时分,大纯阳宫山门前蝉鸣聒噪,如镜的水潭上荡漾着粼粼波光。   陆以北蹲伏在水潭旁的灌木丛里,借苍翠茂密的枝叶隐匿了身形,水庶兽匍匐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少顷,一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循声望去,便看见华桑背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弓着身子穿过灌木丛,凑了上来。   看见匍匐在陆以北身后的水庶兽,她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定了定神,看向陆以北道,“我已经联系好付辛夷了,她大概五分钟后到。”   “也按你说的,给其他弟子传递了消息,他们大概会稍晚付辛夷一两分钟抵达。”   “多嘴问一句,你确定其他弟子会来?”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百分百。”华桑淡淡道,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就好!”陆以北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挠了挠水庶兽的下巴,柔声道,“大表姐待会儿就看你的了,咱们刚才说好的,你别忘了!”   大表姐?什么鬼称呼?华桑余光看了一眼陆以北,眼神有些复杂。   “噗——!”   水庶兽轻轻地打了一个鼻响,做出了肯定的回应。   镇山神兽居然真的回应他了?华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她随身的报丧苍鸮徽章毫无征兆地震动了起来,指尖轻抚过徽章,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呼吸急促叫喊声。   “诸位同们,我是灵矶子门下的张晗,我们小队在544电厂附近,发现有同门遭到胡川杀害,请求支援!”   闻言,华桑变了变脸色,看向陆以北,沉声道,“刚接到消息,又有同门被胡川杀害了,现场在距离之前的筒子楼,只有二十多公里的一座废弃发电厂里……”   陆以北余光扫了一眼华桑,问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次袭击,可能是胡川从筒子楼逃逸后,不慎在废弃发电厂附近被大纯阳宫弟子撞见,于是痛下杀手?”   “听上去的确是这样。”华桑皱眉道。   陆以北撇了撇嘴,“我倒是觉得,这反而更能证明,胡川那家伙还藏匿在石州城中。”   “你想想,如果跟他一样,能够借助各种物品,和混迹在大纯阳宫弟子当中的秘学会成员,暗中观察事件的动向,真的会一个不小心被撞见吗?”   有那种近乎开天眼的能力傍身,还能被大纯阳宫弟子撞见,胡川要么是故意的,要么就是傻宝!   “再说了,他能在大纯阳宫隐忍龟缩四五年,现在明明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却突然行事高调起来了,你不觉得有些反常么?”   华桑认真地想了想,神色凝重道,“有些道理!那这么看来,他很有可能是在制造混乱,声东击西?”   如此说来,得赶快联系一下师父,让她通知一众大纯阳宫弟子,尽量不要分散行动了。华桑想。   “没……”陆以北张了张嘴,“错”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不远处平台上传来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他愣了一下,紧跟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变了变脸色,“糟了,我大表姐呢?!”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给华桑分析胡川的行为上,竟没有注意到水庶兽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大概在那儿……”   华桑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了指山门前,那一道正疾驰向平台边缘的电光。   陆以北循着华桑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水庶兽背上被甩得像一张旗帜的人影,点了点头。   “那刚才尖叫的,难道是?”   “大概是你师妹……”   华桑,“……”   ————   接到华桑的信息后,付辛夷便马不停蹄地从清徽殿赶回了巧鸢别院的住处,取了配剑和几件防身应急用的符篆,她便轻装上阵,满心欢喜地赶到了山门前与华桑汇合。   然而……   来到山门前,她却没能如愿见到自家师姐。   烈日投下,山门前的平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一旁的水潭水波不兴,就连风都躲藏了起来,只有远处山林间的蝉叫个不停。   “奇怪师姐呢?又迟到了吗?”付辛夷嘟着抬头张望了一阵,又看了看手机。   眼见着已经到了跟华桑约定的时间,却没见到华桑的踪影,她不禁有些焦急,正准备打电话催一催华桑,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一声低吼。   “吼——!”   随着闷雷似的低吼滚过,一阵烈风袭来,伴随着烈风,一道矫健的身影,自山林间飞掠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宽阔的平台上。   此刻的付辛夷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循着低吼声和烈风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镇山神兽正向着她缓缓走来,四蹄踩踏着石板,发出整整轻响。   那宛如骏马壮硕身躯上,青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身体四周飘荡的水汽,裹挟着淡蓝色的电弧盘旋,宛如星云。   端的是神俊非凡!   “神兽前辈下午好!”   见状,付辛夷一如往常,恭敬地向水庶兽欠了欠身子行礼。   然而,当她直起身子,视线与水庶**汇的瞬间,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她发现,神兽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以往神兽看大纯阳宫弟子的眼神,都是慵懒的,心不在焉的,甚至有些厌烦,就好像是一位老人,在看邻居家的熊孩子一般。   但此刻神兽看她的眼神,却是神采奕奕,眸子里带着一股兴奋劲儿。   这种眼神付辛夷见过,在镇山神兽把水潭里那些黑壳大乌龟当球踢的时候。   神兽……该不会也想把我当球踢吧?   付辛夷被神兽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余光慌张地四下张望,然后便看见了水潭边上,被神兽玩弄得不省人事、四脚朝天的黑壳大乌龟。   付辛夷,“……”   哦豁!这不就是我待会儿的下场吧?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小心翼翼地后退着,水庶兽也跟着她的节奏,向前缓缓逼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那副模样看上去,像是放学后被不良少年堵在学校后门小巷里的文弱少女。   突的,脚后跟撞到石阶,付辛夷身形一阵摇晃,稳住身形后,下意识地向后看去,看见了那波光粼粼的水潭,她心头一紧,小脸瞬间惨白。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自通向清徽殿的长廊方向传来。   好像有很多人朝这边来了?   付辛夷心头一喜,转过身去,这时巨大的黑影却悄然笼罩了她身形。   当她抬起手来挥舞着,张开小嘴,准备向着喧闹声传来的方向发出呼喊的瞬间,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在她的身后炸响。   下一刻,失重感骤然袭来,她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啊——!”   ————   另一边,清徽殿通向山门前的长廊上。   以易思寒为首的,一众付辛夷粉丝同好会成员,一路小跑着前进。   “思寒师弟,你的消息可靠吗?辛夷师妹真的在山门前驯服镇山神兽?”一名身形微胖的弟子冲易思寒询问道。   “师兄,你放心好了。”易思寒满面认真地回答道,“我这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你知道是谁传给我的吗?”   “谁?”   “是【好想睡懒觉】大神!”易思寒道,说话时下巴微微上挑。   “就是那个从未露面的,却掌控着付师姐详细情报的大神?”   “没错!”易思寒肯定道。   此言一出,同行的同好会成员,一片哗然。   那个在同好会聊天群组中,ID为【好想睡懒觉】的神秘弟子,从来没有参与过同好会任何线下活动,却被称之为大神,那是因为他给出的,有关付辛夷行程的情报,从来没有出过错。   之前正是循着他给出的行程情报,同好会成员,才能够有幸目睹了付辛夷剑法大成、治愈重伤濒死的师姐、独自斩杀B+级怪谈等高光时刻。   【好想睡懒觉】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内鬼!   众人前行着,就在他们出现在山门前平台上的瞬间,一声闷雷似的嘶吼与一声尖叫几乎同时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了一眼,便看傻了。   只见山门前的水潭沸腾了起来,一道道水柱,似巨龙般汹涌翻腾。   突的,伴着“哗啦”一声水响,九道水柱冲出水潭,直奔付辛夷而去,似一双大手一般,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身体,飞向了半空。   漫天水花,缭绕着碧蓝的电光飞溅,却没有浸湿付辛夷的衣衫半分,她飘然于半空中,衣袂飘飘,长发舒卷,宛如仙人。   这时,一阵雷鸣炸响,一道电光突的自地面腾起,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与半空中付辛夷的身影交汇在了一起。   “吼——!”   伴着一声激昂的咆哮,强光迸发,众人眼前瞬间化作了一片耀眼的白,短暂地失去了视野。   几秒钟后,众人视线逐渐清晰,再向着平台上望去,十数双眼睛,瞳孔齐齐地一阵收缩。   明媚的阳光下,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水雾,折射出梦幻的七彩光影,付辛夷端坐在镇山神兽的背脊之上,昂首挺胸,单手持剑,一双明眸中带着几分藐视一切的淡然。   那模样与震霆殿内供奉的,初代掌教画像颇有几分神似。   “我……我没看错吧?”易思寒弱弱道,“付师姐,骑在了神兽背上?”   “没错了,师妹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一名眼中泛着泪光的弟子,哽咽道,“看样子,她成为下一任掌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嗯,我们见证了这足以载入大纯阳宫史册的一刻!”   “……”   许多年后,当付辛夷成为大纯阳宫掌教的那一天,这一群人站在传位大典现场的前列,看着付辛夷的身影,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今日所见的画面……   ————   就在一众粉丝同好会的弟子,对付辛夷评头论足的时候。   一脸茫然的付辛夷,出神半晌后,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热烈掌声,回头看见了那些同好会成员,突然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一阵变换。   “!!!”   糟了,上当了!   华桑师姐约我来这里难道是因为……   师姐她得到了神兽认可,但是怕麻烦,不想成为下一任掌教候选,所以又推到了我身上?   想明白各种缘由,泪水瞬间模糊了付辛夷的视线。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事儿被自家师尊知道后,她将迎来的,地狱般的生活。   华桑,这一次我绝对要跟你断绝关系!   付辛夷狠狠地想着,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水庶兽的毛发。   然后……   “吼——!”   感受到毛发上传来的力量,水庶兽发出一阵低吼,扬起前蹄,向着它跟陆以北约定好的,在山下见面的地方狂奔而去。   付辛夷,“???”   她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灵魂都要被甩离体的错觉。   紧跟着,她的世界便再度天旋地转了起来。   烈烈风中,余光里的景色飞逝,她的身形飘荡着,宛如水庶兽身上的一个大号人形挂件……   ————   片刻后,一条通向大纯阳宫山下的小道上。   陆以北和华桑循着水庶兽疾驰过山林留下的蹄印,并肩行走在山林间。   良久。   埋头摆弄着手机的陆以北,抬起头来,冲华桑挑了一下眉毛,“搞定了,我那位朋友已经行动起来了。”   他之前拜托网络老色批调查过林念,所以这一次,很快就借助怪谈聊天群的力量,相对保险的跟林念取得了联系。   在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酬劳后,林念和网络老色批便将“胡川喜欢勾引人妻”、“王长老炼铜”、“两人疑似勾结日蚀会”等谣言,配上了图片生动形象的传播了出去,同时开始着手调查起了石州城内贩卖活体胎盘的黑商。   “现在只需要等谣言飞一会儿,就能开始网暴他们了!”陆以北道,“如果运气好点,锁定了贩卖活体胎盘的黑商,就更好办了。”   “对了,那些追捕他们的大纯阳宫弟子……”   “我已经联系过我师父,让追捕他们的弟子,暂时从四人小队,改成二十人同时行动了。”华桑道。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网暴的整个过程完成发酵,大概需要一整歌白天,也就是说……”   华桑余光看向陆以北,平静道,“日落之后,收网?”   “没错!不过到时候……”   “到时候,王不留行代替你完成后面的事情是吧?”华桑斜眼看着陆以北幽幽道。   还在演!有必要吗?   陆以北,“……” 第一百零一章 大表姐化身小表妹   真武山风景区,山林间。   当陆以北和华桑循着水庶兽留下的蹄印,找到水庶兽和付辛夷时,远远地便看见水庶兽匍匐在地上,身下铺着一堆青草,眼神有些不悦。   它嫌陆以北来得太慢了,在等待期间,它甚至抽空给自己和付辛夷做了简易的草垫。   没想到它还是个精致女孩?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走上前去,一边掏出辣条往水庶兽面前递,一边赞叹道,“厉害呀大表姐!干得漂亮!”   水庶兽神情得意地冲陆以北扬了扬脑袋,然后凑到辣条包装前嗅了嗅,叼起两根,咀嚼了几下,硕大的眼眸中顿时浮现起了异样的神采。   这蕴含灵能的辣条,滋味不比大纯阳宫水潭里的银鱼差,还带着辣味,很不错!   就在陆以北一边用辣条贿赂水庶兽,一边对它拍须溜马的时候,华桑走到不省人事的付辛夷身边,抓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打量了一阵,摇了摇头。   然后。   一松手,付辛夷便软绵绵的落下,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掉回草垫上。   她作为灵能力者,虽然身体素质不弱,但是掌控了雷霆之力的水庶兽狂奔起来,速度却更加惊人。   付辛夷刚才所经历的,比起骑在全速前进的列车头上都有过之无不及,还是G字号打头的高铁列车。   在没有天竺灵能力者传统艺能——“高速移动物外部悬挂”技能的情况下,她能死死抓住水庶兽,没有中途跌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真的没啦!”陆以北抖了抖空荡荡的辣条包装袋,冲眼神幽怨地水庶兽摊了摊手,“大表姐你还想吃的话,只能等明天了。”   “嗤!”水庶兽打了个鼻响,看那表情似乎接受了陆以北的说法。   收起辣条包装袋,陆以北看向正帮付辛夷检查身体的华桑,询问道,“她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还好,没受伤……”华桑抬头看了一眼陆以北,紧跟着又看了看付辛夷,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到天黑收网的时候,她肯定早就醒了。”   到时候,他们拐走镇山神兽的事情,就暴露了。   “这倒是个问题……”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你师妹最近一段时间,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应该没有,问这个干嘛?”华桑歪了歪脑袋。   “那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动手,让她多昏睡一段时间了,顺便帮她清静灵台,消除心魔,有助于以后修行!”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着,默默地抽出了灵台净业,对着付辛夷的脑壳比划了两下。   “呼!呼!”剑刃划过空气,发出两声风响。   华桑,“???”   ————   片刻后。   故技重施的,用灵台净业轻击了几下付辛夷的脑壳后,陆以北用咒式将她绑在山林间的一棵大树上。   担心自家师妹被野兽或野兽先辈叼走,华桑又贴心的为付辛夷附送上了一系列的防御、幻术类咒式。   “不错,不错!这样一来,她就能一觉睡到明天,甚至后天早晨了吧?”陆以北称赞道,说话间他扭头看向水庶兽皱起了眉头,“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   华桑随着陆以北的目光一起看向水庶兽,点了点头道,“的确。”   水庶兽体型太大了,在去往石州城的路上倒还好,可进了城,除非是深夜,否则绝对会引发骚乱。   “难道要等到深夜再行动么?”陆以北嘟囔道。   华桑,“……”   从陆以北和华桑的神态与对话中,领会到了他们的意思,水庶兽缓缓站起身来,低吼一声,身躯猛地一震,便有耀眼的电弧自它的鳞片间扩散开来。   浓郁的水汽凭空生出,汹涌翻滚着,将它那硕大的身躯包裹起来,仿佛一只巨蛋,呼吸间便缩小十数倍。   待到电光和水雾散去,方才还身形宛如高大骏马的水庶兽,就只剩下了茶杯犬大小,配上那飘荡的淡金色长毛,竟有些可爱。   眨眼之间,大表姐就变成了小表妹。   它扬起小小的脑袋,冲陆以北和华桑翻了翻白眼,然后一甩尾巴,蹦蹦跳跳地向着山下走去。   神兽的体型能大能小,这不是常识吗?   不然历代大纯阳宫掌教,是如何带着神兽下山的?   看着水庶兽那小小的背影,陆以北小声问道,“我们好像被大表姐鄙视了?”   “可以把好像去掉。”华桑道。   陆以北,“……”   ————   自昏睡中苏醒过来,房己睁开了双眼。   看着有些熟悉的天花板,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再度被送到了大纯阳宫的青囊草庐之中。   躺在病床上,出神了几秒钟,他坐起身子,张望了一阵,渐渐地察觉到今日青囊草庐中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偌大的病房内只有他一个人,走廊外也静悄悄,之前见到的那些,忙碌的大纯阳宫弟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没了踪影。   房己下床穿好鞋,离开病房,四下寻找了一阵,才在走廊尽头的药房中,找到了值守的大纯阳宫弟子。   那是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小小的脸蛋,梳着双马尾,蹲在一尊小小的紫铜炼金釜前,认真地观察着炼金釜下的火焰变化。   “请问一下……”   听见房己的声音,少女抬头朝他看来,视线与他交汇,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身旁便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爆响。   “嘭!”   炼金釜炸了,盖子被冲击力掀开半边,飘散出一阵黑烟。   “哎呀!”少女惊呼一声,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阵炼金釜后,本已经黯淡下去的双眼逐渐恢复了神采。   炼金釜炸炉之后,她的药剂竟然成功炼制出来了,并且品相极佳,按照配方上的描述,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与此同时,房己注视着炼金釜的双眸中,一抹淡金色的微光逐渐消散,脸上浮现起一抹温和的微笑。   紧跟着,他定了定神,再次询问道,“请问一下,这青囊草庐里的人怎么都不见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昏睡时大量的记忆碎片浮现,让他对自身的能力了解了许多,初步完成了对自身气运的掌控。   虽然还没有达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但是稍微挽回一下不慎带给他人的噩运,制造一点微小的奇迹,却已经能够勉强做到了。   尽管挽回噩运的代价则是,让他自己承受响应的噩运,但是……   在帮助完应该帮助的人之后,再找个坏家伙,吸干他的气运,就没关系了吧?房己想。   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偏离了奇迹教团的道路,开始向着某种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嗯?哦,哦!”少女回过神来,看向房己,满脸尴尬道,“不好意思说哦,刚,刚才出了点状况。”   “呃,你是想问青囊草庐的大家,去哪里8。,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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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了吗?” 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嗯嗯!”   见房己微笑着点了点头,少女解释道,“今早接到通知说,石州城内出现了一尊可怕的大怪谈,青囊草庐的大家都去支援了,每层只留了两个人值守来着。再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房己,“……”   出现了一尊可怕的大怪谈?   难道跟昨晚袭击我们的那些家伙有关吗?   “谢谢啦!”房己笑着冲少女道了一声谢,便转身离开了药房,朝着青囊草庐外走去。   少女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奇迹般炼制成功的药剂上,兴奋得有些过了头,见身为伤员的房己离开,一时间竟没有阻拦……   片刻后。   房己驻足在青囊草庐门前,看着面前通向不同方向的道路,陷入了思索。   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呢?   找到陆以北、潜入秘学会呢?   陆以北身上有一股令他感到亲切的,疑似初代奇迹圣子遗骸的气息,而那个潜入秘学会的悬赏任务的奖励,很有可能也是一具圣骸。   两者他都有充足的理由去接近。   虽然已经意识到萨利赫和谢姆是奇迹教团成员,但是他却没有打算跟他们相认。   在并不算清晰的记忆碎片中,那道疑似奇迹圣子、被金光笼罩的身影,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奇迹教团现如今所行之事——寻找初代圣子的遗骸,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虽然他不清楚那巨大的阴谋是什么,但是在与那道被金光笼罩的身影共享生命,并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后,他也对那所谓的圣骸,产生了一种既亲切又恐惧的诡异情绪。   这种诡异的情绪,让他暂时不敢相信任何奇迹教团成员。   思索了片刻,想不出答案的房己,最后终于决定,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奇迹,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身的气运催动到了极致。   下一刻,他便听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便看见了两道神色略显鬼祟的可疑身影,隐约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出大事儿了……秘学会要完了……”   “赶紧去赤离殿……”   “……”   秘学会?赤离殿?   视线在那名大纯阳宫弟子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房己目光微微一凝,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两位师兄,请等一下!”   本就做贼心虚的两人,听到房己的呼唤身子微微一僵,猛地转过身来,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你们也是学会成员吗?我刚加入学会不久,今天一大早起来,想要联系带我加入学会师兄,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那一张雌雄莫辩的精致脸蛋,看上去人畜无害,眼神诚挚中带着几分茫然,试图混入其中的话术低劣得令人发指,几乎不可能蒙混过关。   然而……却奇迹般的获得了大成功!   “卧槽!姐们儿,你这还真是四九年入国军啊!”   “你还不知道啊?出大事儿啦!黑帝似乎不允许咱们学会存在,正在着手铲除咱们呢!”   “幸亏你遇见了我们……走吧!一起去赤离殿,还留在大纯阳宫内的学会成员都聚集在那里了,大家正准备商量对策呢!”   闻言,房己若所思地点了点头,冲两人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两位师兄了。”   ————   石州城,小商品批发市场附近,隐藏在错综复杂建筑物间的短租房内。   胡川盘膝坐在床榻上,沉浸在冥想状态之中,四周的空气荡开一圈圈无色的涟漪。   良久。   将那些潜藏在追捕队伍中的秘学会成员及其周边的事物,一一感知了一遍后,他睁开了双眼,脸色逐渐阴沉。   大纯阳宫方面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中要迅速许多。   他仅制造了两次袭击事件,剩余的弟子聚在了一起,由数十组四到五人组成的小队,变成了四组二十到三十人不等的队伍,让他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哼,抱团取暖么?随便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虽然已经不能负责追捕的大纯阳宫弟子当中制造混乱了,但是事态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石州城内受到殃孽影响的,绝不止大纯阳宫弟子。   在大纯阳宫内,还有许多没有参与追捕行动的弟子。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甚至还能短暂的唤醒那位大人……   虽然,他很不想那样做,毕竟受制于他人,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早就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他需要那位大人存在,也需要祂永远沉睡。   但是,如果被逼到了绝境,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胡川思索着,调动灵能折磨了一阵体内的张硕,焦躁的情绪才安定了下来,然后他转身拿起了床头的徽章,注入灵能,跟王长老取得了联系。   “我亲爱的王长老!都这么久了,让你办的事儿,怎么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呢?”   等待了片刻,王长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妈的,你只知道在那边说风凉话!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哦?”胡川没料到王长老竟敢这样向自己说话,皱了皱眉,强压下不悦,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我已经被来路不明的灵能力者,偷袭过三回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周淑芬和张艳丽,他们非说是我杀的,还有一伙人说什么炼铜必死……”   “他娘的,老子喜欢收集、打造铜制品,有什么错?个人爱好也有罪吗?简直莫名其妙!”   胡川,“……”   从王长老的话语间,他听出了一股气急败坏的意味。   他闭上双目,感应了一下王长老那些小秘密对应的物品所在,察觉到那些物品,离开了大纯阳宫震霆殿,不知被何人遗弃在了真武山风景区的山林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一切。   想用这种方法,比我们现身,也未免太天真了一点?   胡川想着,对王长老阴阳怪气道,“没想到,王长老竟然连这么低劣的激将手段都看不出来?这明显是有人在捣乱,如果你沉不住气,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跟你没关系?”   “我没那么下作。”   “……”王长老沉默了一阵,冷哼了一声,“哼,最好跟你没关系!”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你让我联系那家伙,给我回信了,说是有货送上门了,还是双胞胎,正好咱们一人一个!”   “哦?”胡川眼前微微一亮,“什么时候能交货?”   “天黑之前!”王长老笑道,“嘿嘿,那家伙已经在忽悠那个蠢女人了。”   “很好!”胡川微笑道,“你告诉他,晚些时候老地方见!” 第一百零二章 权能共鸣   安置好了付辛夷,陆以北和华桑短暂商议后,决定先乘水庶兽穿越真武山风景区和石州城间的山林,等靠近城市后,在转乘别的交通工具。   做出决定后,陆以北来到体型恢复到原本大小的水庶兽身旁,微微扬起脑袋,伸手轻抚着水庶兽柔顺的鬃毛,柔声道,“大表姐,刚才你也听见我们商量出的方案了,待会儿就拜托你了。”   “噗!”水庶兽轻轻地打了一个鼻响,冲陆以北扬了扬脑袋,那神色仿佛在说,“放心吧!”   陆以北点了点头,轻轻一跃,翻身骑在了水庶兽的背脊之上。   就在他稳住身形,挺直腰身的瞬间,身形毫无征兆地进入了某种微妙的状态,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幻觉一样,他听见了一阵含混不清的欢呼声。   紧跟着,他愕然发现,在没有怪谈化的情况下,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竟躁动了起来,体内的灵能正飞速地向着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汇聚。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这还没天黑,怎么就出现怪谈化的征兆了?   糟了,难道要当着华桑面怪谈化了?   他忐忑不安地想着,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此刻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的反常变化,似乎跟怪谈化时有些不太一样。   伴随着体内灵能逐渐汇聚,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像是在欢呼一样,轻轻地颤动起来,引得陆以北的双眸中也浮现起了淡金色的色泽。   一阵阵好似热敷的温热感自双眼,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精神轻松纯净的舒适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放声长啸。   ……   在陆以北身体出现异常,体内激荡出微弱灵能波动的瞬间,华桑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不太对劲。   等待了片刻。   见陆以北端坐在水庶兽背上,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缓缓闭上双眼,心念一动施展了望气术。   眼睑开阖,像是触动了某种神奇的开关一样,她的眼瞳中闪过一抹霞光,再看向陆以北,她微微一愣。   这一次,除了那不太正常的伊芙利特灵纹虚影之外,她还看见了一抹金色的虚影,在陆以北的身后飘荡着,宛如一张置于狂风中的旌旗。   那金色的虚影,散发着一股辉煌磅礴,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息。   他的体内,果然不止有伊芙利特灵纹一股力量!华桑想。   ……   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权能的契合度似乎更高了?   身体的异常逐渐消退,没有任何人提醒,陆以北莫名地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伴随着这种古怪的念头升起,他的情绪也一阵诡异的亢奋。   有一种……   想要搞个大新闻的冲动!   这样的改变,虽然对他的灵能波动等级,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提升,他却切实的感觉到,自己对体内灵能的掌控变强了不少。   效果比得上吞服了十分之一份,甚至更多的补全药剂。   虽然少是少了点儿,但这样的改变,没有花费半点昂贵的炼金材料,完全就是白嫖来的!   “……”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仅仅是因为骑了一下大表姐?   这未免也太……我会头是不是应该,多找一点儿小表妹、二堂姐之类的怪谈或灵能力者,骑一骑?陆以北想。   “吼——!”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水庶兽也发出了一阵畅快低吼了一声。   闻声,华桑的注意力从陆以北转到了水庶兽身上。   只见水庶兽那铜铃大小的眼睛微微眯起,神情似乎十分享受,而透过望气术看见的,它身上飘荡的水与雷的虚影,变得凝练、精纯了,体态似乎也更加神俊非凡了。   这难道是……权能共鸣么?华桑诧异地想。   在尝试寻找治疗灵纹失控时候,她曾在大纯阳宫的某本古籍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那本古籍上说,当两种完全不同,权能所对应的怪谈传说有所交互的权能相遇,在满足了某些特定条件后,权能发生微妙改变的现象。   对这种特殊现象的注解,便是“权能共鸣”。   这种现象跟,灵纹所对应的权能,与灵纹持有者的性格、习惯等有相似之处时,契合度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有相似之处,又不完全一样。   毕竟灵纹契合度高,必定会提升实力,但是灵纹共鸣,除了双方的权能契合度同时提升之外,还有可能出现一方得到提升一方遭到破坏,甚至是两边俱伤的情况。   就好像是一名持有哪吒灵纹的灵能力者,遇到了一名持有白龙灵纹的家伙调戏小姑娘,正义爆发,冲上去把人打成重伤,说不定就会引发权能共鸣现象,对两人的权能都造成难以逆转的影响。   不过……   陆以北体内隐藏的那股力量到底是权能?   怎么会跟镇山神兽的权能发生权能共鸣呢?   难道是某种英灵种权能?水庶兽有着部分麒麟权能,而传说跟麒麟有关的权能,不是圣贤,便是君王……   华桑正想着,陆以北突然对她轻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嘿,发什么呆呢?走啦!”   华桑收回心神,看向正冲着自己招手的陆以北,点了点头。   紧跟着,她冲着水庶兽欠了欠身子,便爬到了水庶兽背上,然后伸出双手,抓住了陆以北的衣角。   “抓紧一点,刚才你师妹那副模样,你也看见了,当心掉下去……”   陆以北提醒了一句,华桑犹豫了一下子,微红着脸蛋,双手怯怯地环住了陆以北的腰肢。   下一刻,水庶兽便扬起前蹄,向前奔踏而去。   ————   下午五点零五分。   天边已初见暮色。   真武山风景区与石州城之间那起伏的神俊山峦,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玫瑰色。   苍翠茂密的山林中,有碧蓝电光隐现。   紧接着,伴着一声宛如闷雷的低吼滚过,一道矫健如龙的碧色身影,自林间窜出,越过山涧,身形仿佛在夕阳中停滞了一秒钟,然后下落,稳稳地落入对面的林中,继续呼啸山林。   水庶兽那宽大而坚实的背脊上,陆以北双手像是抓着缰绳一样,紧握着淡金色的毛发,身子微微前倾,在他的身后,华桑怯怯地环着他的腰,下意识地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偷偷地看着,陆以北那染了夕阳的侧脸,华桑一阵出神,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陆以北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正想要提醒陆以北,外套却抢在她前头,蠕动了起来。   见状,她心头一惊,双手一送,若非水庶兽在这时停了下来,说不得要从颠簸中跌落。   拍了拍水庶兽的脖颈,示意它停了下来,陆以北从袖口掏出外套递来的手机,看了一眼,面色顿时一沉。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条信息,是林念通过怪谈聊天群发来的信息。   第一条写着【你让我散布的谣言,我已经放出风去了,现在已经有二十多股灵能力者势力,盯上那两个家伙了。】   第二条写着【据可靠消息说,妇幼保健医院,有个叫杨毅辰的医生,常年在抹月批风出售紫河车,如果出得起价钱,现取的也能搞来。我觉得你要找的人,可能就是他。】   不得不说,林念无愧于石州城百晓生的名号,只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她便调查到了一名,可能会向胡川兜售活体胎盘的黑商。   察觉到陆以北的表情有些异样,稳住身形的华桑,侧了侧身子,询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闻言,陆以北举起手机,递到了华桑面前。   看完第一条信息,她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看完第二条信息,她忍不住开口道,“人渣……”   “现在去妇幼保健医院?”陆以北问。   “嗯。”华桑点了点头。   ————   石州城,妇幼保健医院。   干净明亮的诊室内,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墙上的挂钟指针缓缓旋转,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办公桌后,那名戴着眼镜,面相白净的青年医生,盯着对面的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沉默了良久,开口道,“万女士,您考虑好了吗?”   闻言,女子身子轻颤了一下,纤细地十指将裙摆抓得皱起了一块。   她抬起头,看向坐在医生,略带哭腔地询问道,“杨医生,这两个孩子,真的保不住么?”   “这……”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万女士,我想我刚才已经跟您说得很明白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执意要留下这两个孩子的话,生产时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能……”女子喃喃自语了一句,贝齿轻咬了一下,直勾勾地看向男子的双眼,坚定道,“医生,我考虑好了!”   男子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喜色,“那我就立刻帮你安排……”   “不,杨医生,我决定生下这两个孩子!您也说了,只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对不对?”女子打断道。   说完,她便站起了身来,快步离开了诊室。   “咔嚓——!”   在诊室大门关上的瞬间,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开来。   那名被唤作杨医生的男子,目光阴沉的看着大门的方向,手中握着碎裂的签字笔,喃喃道,“呵,伟大的母爱?你以为不做手术,你就能保得住那两个孩子么……”   说话间,他缓缓站起身来,脱去了白大褂,离开了诊室。   ————   “小刘,暂时别给我那边来病人了,我先去吃个饭,半小时后就回来。”   “好嘞杨哥!”   给挂号处的人打过招呼后,杨毅辰便沿着走廊向外走去。   窗外暮色正浓,走廊上脚步声回荡,没走出多远,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绯红的暮色之中。   ————   妇幼保健医院后门附近,绿植掩映的小花园里。   一名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坐在花坛旁的长椅上,一手死死地的攥着病例本,一手握着手机,冲电话那头咆哮着。   “工作,工作,你成天就知道工作,你知道今天产检,医生怎么跟我说吗?!”   “不行就不要了?你这是什么语气?对你来说,这两个孩子是不是根本就不重要……”   “行,我懂了!别说了,你继续工作吧!”   女子说着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双眼空洞的看着绿植茂密的小花园,逐渐被夜色吞没。   出神了片刻,她缓缓地蜷起身子,双手环着自己的肩膀,终于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暗处,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华桑,粉拳握紧,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紧跟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一名长发粉白的少女,自华桑身旁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一个生着犄角的小脑袋,从她的领口探了脑袋。   “我来接班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华桑余光扫了一眼短暂失踪后再度出现的陆以北,没好气儿道,“这就是刚才从杨毅辰办公室里出来的姑娘,她离开后,杨毅辰也跟着离开了。”   “也就是说,她可能就是杨毅辰的目标?”陆以北道,“那还愣着干嘛呀?赶紧上啊!”   “上什么?”华桑歪了歪脑袋。   “打晕她,带走啊!”陆以北道。   “这……会不会打草惊蛇?”华桑皱了皱眉,“杨毅辰察觉到不对劲,通知王长老和胡川的话……”   “那就不要让那家伙察觉到不对劲不就好了?”陆以北打断道。   说话间她透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递过去了一道念头,下一刻她身上的红白撞色冲锋衣,便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轻响,化作了跟那年轻女子一样的白色孕妇装加鹅黄色针织衫。   华桑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以北,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了她的小腹上。   “哦,这个好办!”注意到华桑的目光,陆以北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看向水庶兽道,“大表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个忙!”   话音落下,不等水庶兽做出回应,她便将水庶兽的小脑袋,猛地往衣领一按,塞到了小腹附近。   “这样总可以了吧?赶紧上,打晕那姑娘带走,我来应付那个医生!”   说话间,她熟练地掏出了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戴在了脸上。   看了看陆以北小腹处,被水庶兽撑起得微微隆起的衣裳,华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   “……”   玩还是你会玩! 第一百零三章 前辈,可以动手了!   事实证明,作奸犯科这种事情还是陆以北比较熟练,华桑完全不行,单就是运用合适的力道,在不伤人的前提下,将一名普通年轻女性打晕,她就用了三记手刀。   当第二记手刀落下的时候,那名女子眼中明显有浓浓的疑惑和震惊浮现,甚至还带有一丝想要还手的愤怒。   “哎,江湖经验还是太浅薄了呀……”陆以北摇头叹息。   目送华桑带那名女子远去,最后消失在了夜色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腰肢微微向前挺,右手轻抚小腹,安抚着躁动不安的水庶兽,左手撑在侧后腰上,像模像样地走了过去。   “……”   伪装成被杨毅辰盯上的年轻女子,等他动手,在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前将他制服,从他的口中,逼问出胡川藏匿的地点……   之前已经观察过了,那位人渣杨医生,灵能波动等级,只有C级不到,全力应对的话,应该能瞬间将他制服……   嗯,应该行得通!   思索间,陆以北来到了长椅旁缓缓坐下,一边将灵觉最大限度的扩散出去,一边学着那名年轻女子的刚才模样,蜷缩起身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低声啜泣。   医院,向来是怪谈事件高发场所,而像是这种在医院中位置比较偏僻的小花园,更是高发中的高发。   入夜之后,小花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影影绰绰的绿植环绕间,只剩下蝉鸣和啜泣。   那啜泣声如泣如诉,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甚至比刚才那位差点儿失去孩子,还被丈夫冷落的正主的哭声,听上去还要揪心。   “……”   接下来,只要等我们亲爱的杨医生入场就行了……   等等,万一他是个怂货,不敢做这种杀人掠货的勾当,不来了怎么办?   那我费那么大劲演戏,岂不是很尴尬?   想到此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就在这时,就像是蜘蛛感应到蛛丝被猎物触动那样,一股灵能波动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范围当中。   从灵能波动的强度,和灵能波动所散发的气息来看,应当是那位杨医生出现了。   陆以北微微抬起脑袋,朝着灵觉探知到的方向看去,很快便看见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小花园外。   然而,来到小花园的入口处,那道黑影却停下了脚步,站定在了原地。   陆以北,“……”   奇怪,他还在等什么?   快来袭击我啊!   你可是勉强达到C级的男人,超过全世界52.38%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存在,你到底在怂什么?   ————   离开医院大楼后,杨毅辰先去他隐藏在医院附近居民小区中的“老巢”,换了一套方便行动的衣裳,带上了摘取活体胎盘的工具和容器,便循着那名女子的气息……   不,准确来讲,是循着那名女子腹中胎儿的气息,来到了这里。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吞噬婴孩的怪谈传说存在,杨毅辰的灵纹——【魔女种·阿斯旺妖】便是其中一种。   凭借着灵纹带给他的特殊能力,他能够轻易追踪到方圆数公里内,所有婴儿的气息。   哪怕是还未降生的婴儿!   然而。   当他来到这座小花园前,远远地看见了那蜷缩在长椅上女子,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声,他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权能感知到的,胎儿的气息变弱了!   似乎正在远去,可他们的母亲,那位万女士明明就在那里……   难道有诈?   杨毅辰驻足在小花园的入口前,遥望了花园长椅上那名女子片刻,忽然目光一凝,猛地转身,调头就跑。   他不是第一天做这行买卖了,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并且保持着医生这一便利的身份,全靠着小心谨慎。   虽然那位老顾客给出的价格相当诱人,甚至有可能让他一举成为B级灵能力者,但是在风险过高的情况下,他宁肯放弃。   毕竟,补全灵纹,提升灵能波动等级的机会很多,小命却只有一条!   然而……   就在杨毅辰迈开脚步狂奔起来的瞬间,灵觉有所感应的陆以北猛地抬起了头来,视线锁定了他的身影,目光微凝。   想跑?跑得掉吗?   【王权】展开!   ————   在转身逃跑的一瞬间,杨毅辰便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灵能波动浮现。   那如芒在背的视线,仿佛高纬度猎食者一般将他注视。   空气被灵能波动扰动,幻觉一样,在耳边激荡开一阵阵电流音似的“滋滋”轻响。   那股灵能波动,不仅是杨毅辰平生所见的最强,是前所未有的恐怖体验,他甚至生出了一股想要跪拜的冲动。   当他绘制上那一道源自于马来西亚民间传说中,吞噬婴孩的怪谈的灵纹之后,便已经潜移默化的受到了灵纹中所蕴藏的,对血肉的渴望影响,制造了无数杀戮,早就已经对血腥的事物产生了免疫。   然而,那一股灵能波动的中隐隐散发的血腥气息,却令他灵纹颤抖,恐惧得快要窒息。   “咻——!”   微弱呼啸响起,劲风自后方袭来。   闻声,杨毅辰身子一僵,身形一滞,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便看见了令他惊愕的一幕。   那位“万女士”在完成了一次百米起步6.8秒的加速之后,带着一股泥头车一般惊人的气势,正向着他狂奔而来,速度越来越快,身形逐渐模糊起来。   杨毅辰惊愕地后退,眨了一下眼睛,“万女士”便已经逼近到了,距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   该死,果然有诈!   谁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孕妇!?   短暂愣神后,来不及多想,杨毅辰转身就跑,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喃呢。   “医生,你知道什么叫绝望吗?”   话音落下。   前方,一片密密麻麻的赤红光点浮现,仿佛成群的恶灵在黑夜中,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身外身MINI爆炸附魔版】点燃!   ————   陆以北之前以上厕所为由,暂时跟华桑分开,主要目的的确是找个地方怪谈化。   避免发生“当着未婚妻面变成美少女”这种大型社死事件的发生。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在回来的路上,她也顺便在这座小花园周边,做了一点点布置,比如……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的【身外身】灵能爆炸气泡。   按照陆以北的推断,有这些灵能爆炸气泡存在,如果杨毅辰靠近到她身边一百米范围内,她瞬间将其制服的概率大概有百分九十,而当这个距离缩短到五十米内时,则会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九……   还是不太保险!   所以,她才勉为其难地放下了节操,试图将她和杨毅辰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十米以内,确保万无一失。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只要杨毅辰踏入小花园当中,他便再也没有逃脱的希望了。   可是。   谁知道,那老小子那么机敏?刚在小花园附近露了个头,还隔着两百多米的距离,就转身跑了。   陆以北瞬间将他制服的概率,瞬间下降到了百分之八十左右。   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看任何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能力,哪怕他们的灵能波动等级较低,也有可能靠着所持权能的独特之处,做出惊人之举。   ————   听闻低语声在耳边响起,杨毅辰愣了一下子,脖子僵硬地回头看去,便看见了那双可怕的眼眸。   黑暗中,那双泛着淡淡金光的眼眸,清晰、冷酷、近在咫尺!   就在这一瞬间,陆以北便熟练地,同时展开了魅惑能力和入梦能力。   那一刻,她目睹了大量的非正常死亡,见证了无数失去孩子的母亲悲伤哭泣。   他们本应该拥有幸福的生活的……   ……   当杨毅辰与那双眼眸视线交汇,一抹猩红自那眼眸的最深处缓缓升起,微光倒映在他黑色的瞳孔中,将他的眼眸也染上了血色。   下一刻,他的视线骤然扭曲,常理认知中的事物瞬间崩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揉碎了那样。   等他自那令人绝望的黑暗中惊醒过来,便惊恐的发现,自己躺在了熟悉的手术台上,无影灯耀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愣了一下,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时灯光骤然熄灭,手术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一只血肉模糊,甚至来不及生长出成型皮肤的小手,从手术台下探了出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然后,两只、三只、四只……   密密麻麻的,发育程度不一的小手,从手术台下探出,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指、衣角……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手术台上。   “咯咯——!”   一声诡异的婴儿笑声在黑漆漆的手术室内回荡开来,紧跟着,像是得到了某种讯息一样,更多的笑声在手术室内响起,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令人焦躁、恐惧的杂音。   伴随着笑声,一张张血肉模糊的小脸,甚至只是没有成型的肉团,自黑暗中浮现,它们双目注视着杨毅辰,眼神怨毒。   在它们的身后,一个个头发凌乱,面色惨白的女子飘荡着。   见状,杨毅辰愣了两秒,紧跟着惊恐就在他的瞳孔中爆炸了开来。   他认得那些面孔,那都是曾“意外”丧命与他手中母子。   ————   “咚——!”   杨毅辰的身躯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张原本还算帅气的脸庞,在过度惊吓中变得扭曲,惨白的肌肤中透着一丝乌紫。   在他四肢的关节处,皆有着小型爆炸后留下的焦痕。   但他还活着。   在身中经过二十多倍增幅的【逆样邪花蛊】的情况下,活着。   虽然陆以北掌握【逆样邪花蛊】的熟练度,还不足以对清霁造成影响,但却已经能够有效的作用在杨毅辰这种低等级灵能力者身上。   这是她在对杨毅辰进行魅惑、入梦,套取他的记忆是,顺手尝试得到的意外收获。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杨毅辰。   “……”   这家伙倒是有些令人意外,居然因为担心意外获得的力量存在风险,拒绝了秘学会的好意。   从套取到的记忆来看,跟他进行交易的人,应该就是胡川或者王长老……   夜里十点,雨花路附近的加油站碰头……很好!距离收网的时刻,越来越近了!陆以北想。   思索间,她俯下身去,单手抓起杨毅辰的脚踝,像是拖拽一具尸体一样,走向了被阴影笼罩的小花园里。   于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妇科医生,仅仅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在他被人发现之前,大概会在那片少有人至的小花园地下,经历短则数日长则半个月,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时光。   而这一段时光,将在他的感官上,被拉长近百倍!   ————   21:27。   某座城市,某个鲜有人知的角落,聊斋酒馆。   胡老板站在酒馆的柜台后面,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摇晃着洁白的羽毛扇,目不转睛地盯着酒馆正中央的那张大桌子。   啧啧,不愧是司夜会的守护者,还真是厉害呢!我都给他偷偷换了两坛闷倒龙了,他居然还是喝不醉。   不过,靠着灵纹的特殊能力拼酒,算不算作弊呢?   算了,蛊姬小姐,不也是靠着天蚕蛊才撑到现在的么?胡老板想着,撇了撇嘴,低头拨弄起了他的金算盘。   酒桌上,前来与兵主会面的三位民间灵能组织头目,已经倒下了两位,只剩下当代的苗疆蛊姬还在苦苦支撑着。   她的那双明眸中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但娇嫩白皙的脸蛋儿,却早已经通红。   见状,依旧神采奕奕的兵主,抓起桌上一只酒坛,拍掉了上面泥封,举起酒坛,一仰头,在不到一分钟时间,便将一坛酒喝得一干二净。   “蓝姑娘,为表诚意我先干了,你随意!”   说话间,他放下了空空如也的酒坛,冲苗疆蛊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苗疆蛊姬愣了一下,余光看了看酒桌上的另外两人,露出了一抹苦笑,“罢了,人家服了您还不成吗?您放心,我这边会全力配合司夜会行动的。”   话音落下,她轻轻一抬手,便有两道电光自袖**出,飞向了聊斋酒馆外。   那是雷光蛊,蛊姬一脉最快的传讯方式。   在施放了雷光蛊后,苗疆蛊姬便身子一软,姿态妩媚的瘫倒在了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兵主注视了苗疆蛊姬两秒钟,收回目光,闭上双目,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制的报丧苍鸮徽章,给张淮南传递去了讯息。   “前辈,可以动手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大纯阳宫后山,揽月洞。   皎白的月光,宛如水银倾泻,透过窗洒落在地上,洞窟一角的案几上,兽首鎏金香炉吞吐馥郁的烟气。   一道身形挺拔,却带着一股莫名沧桑的身影盘膝坐于窗前的蒲团上,沐浴着月光,澄心定意,抱元守一。   张淮南早些时候从盛京赶回,沐浴更衣后,便一直待在这里,从夕阳西下到明月高悬。   沐浴、焚香、冥想……是苦战前必备的仪式感,同时也能帮助他的灵能运转,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他在等待。   利用早些时候,大纯阳宫弟子自那名失控的弟子身上获取的物品,他已经初步锁定了代号F怪谈,只等兵主传来消息,他便会跟多方势力一起,向代号F怪谈,展开围剿。   突的,他怀中的报丧苍鸮徽章轻轻地震颤起来,他伸手探入怀中,指尖拂过了徽章。   接收到了兵主的消息,张淮南猛地睁开了双眼,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有湛蓝的雷光掣过。   “好!”   他低声叫了一声好,便慢悠悠地起了身,提了配剑,出了揽月洞,踏着月光,向前山行去。   此去,上紫霄台,镇妖邪! 第一百零四章 你暴露了!   月上中天,皎白的光辉,犹如一张透明的薄纱,轻轻地铺在那一方,雕砌着复杂咒文的平台上。   偌大的平台漆黑如墨,其上有序的错落着三十六根可容纳数人的石柱,众星拱月似的簇拥着平台正中央的法坛。   这里是大纯阳宫紫霄台。   从后山到前山,身着一袭玄色道袍的张淮南微驼着背,负手漫步,来到了紫霄台下方,那整一百零八阶的石阶前,停下了脚步。   在原地短暂停留后,再度迈开脚步,他那微眯着的双眼便已经完全睁开,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改换。   深沉、浩瀚、令人畏惧。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涓涓细流,突然化作了汹涌咆哮的大海。   “……从神壬癸,上导五帝之流气……”   拾阶而上,张淮南的口中低吟起了自身灵纹的权能描述,刚低吟了一段,四周便鼓荡起了烈风,吹拂着他那一袭玄色道袍,烈烈飘荡。   “下拯生生之众和,护二仪而不倾,保群命以永安……”   第二段权能描述念罢,原本晴朗无云的紫霄台上空,迅速地堆积起了乌云。   “轰隆——!”   伴随着电光自云层的缝隙中掣过,震耳欲聋的雷鸣迸发。   雷声中,隐约有一阵阵低语回荡,像是在回应着张淮南一般,重复着他吟诵过的权能描述。   “……曰北方黑帝五炁天君!”   在踏上紫霄台正中央那座法坛的同时,张淮南低吟出了最后一段权能描述,双目中顿时迸发出几乎凝聚成实质的青焰,随意披散的苍白须发,在风中轻轻飘荡。   玄精玉冠,玄羽飞衣,点皂大旗,翻腾黑龙,各种虚影,瞬间在他的身体四周浮现。   一道道身披玄铁战甲,样貌几乎与张淮南一模一样的虚影,自他身后浮现,而后向着不同的方向迈开脚步,有序的走上了法坛四周那三十六根石柱之上。   按理说,想要启动紫霄台,是需要至少一名主持者,与三十六名辅佐者,同时向紫霄台内灌注灵能,才能将紫霄台上篆刻的固化咒式激活。   单独一人,即便灵能波动足够强大,也只能发挥出紫霄台部分威能。   但张淮南是个例外,他独自一人便能发挥出紫霄台八九成的威能。   而他能做到这一点,依靠的正是清霁自创的灵能掌控技巧——【身外身】。   不过,跟陆以北一样,张淮南将清霁教授的【身外身】,与自身灵纹的权能特性进行了结合,并做出了适当的优化改良。   不像是清霁施展【身外身】时,灵能离体操控的方式,张淮南在施展【身外身】时,凭借着自身海量的灵能作为支撑,在将灵能扩散出去同时,依旧保持着与灵能的联系。   这种掌控方式,虽然能让【身外身】更加灵活,完成更加复杂的事情,但灵能消耗却高得恐怖,骇人听闻。   若是换个人维持这种状态,恐怕只需要三秒钟不到,就能让一名B级灵能力者,陷入灵能枯竭状态。   ……   随着三十六道虚影就位,张淮南目光微凝,缓缓盘膝坐下,口中低声吟诵起了来,几乎同时那三十六道虚影,也跟着他开了口,三十七道声音汇聚成一声。   “玄珠鼓吹法雷霆,从此光明彻上天,荡尽尘劳分日月,里有玄珠开一门……”   伴随着咒语吟诵,天穹之上,乌云如海啸般翻滚卷动,浊浪滔天,浪潮彼此碰撞迸发出高亢的轰鸣。   “……万象所会简天命,神符真篆授紫霄!”   随着张淮南吟诵完了最后一段咒语,刹那间雷鸣巨响自天空中迸发。   旋即,漫天雷光大作,湛蓝的光之洪流,伴着暴雨,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自天际倾泻而下,笼罩了整个紫霄台。   早些时候,从青霞子那里拿到了那柄自秘学会成员手中缴获的,受到代号F怪谈侵蚀的兵刃,张淮南便起了一卦,再结合从陆以北那里获取的信息,他很快便完全理解了代号F怪谈存在的形态。   他以前之所以每次针对这怪谈进行占卜,都会失败,是因为那怪谈根本就是无处不在,又或者说,它存在于所有被它侵蚀过的物品当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甚至存在于,那些促使它诞生的,给“物”赋予了恶念之人的意念中、话语中。   想要对它进行镇压,乃至击杀,第一步就是进入跟它类似的状态。   而张淮南做为天灾级灵能力者,在紫霄台的帮助下,勉强可以做到这一点。   此刻,他是震慑尘世之雷,亦是润泽万物之水。   置身于雷光中,一如往常一样张淮南看见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物品,但很快那些物品便在他的眼前消散了,在一片混沌不清的虚空中,他终于第一次看见了,隐藏在秘学会背后的怪谈——那一团绚烂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混乱色彩。   伴随着那色彩,仿佛有活性的胶状物一样蠕动,不断勾勒出各种物品的轮廓,无数极具诱惑力的低语声,回荡着。   “真的,不是我不想减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那些好吃的,先诱惑我的!”   “就这一次,抽完这根我就戒烟!”   “你们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血腥暴力?我家孩子,都是被你们带坏的!”   “……”   张淮南定了定神,像是没有听见那些低语声一样,向前,向着那一团混乱的色彩,逼近了过去。   就在这时,这一片混沌的空间陡然一震。   伴着虚幻的破碎声响起,张淮南遥遥地看见,远处混沌的迷雾被撕裂了,无数被黑雾包裹、布满紫色花纹的粗壮触手,自虚空中探来,抢在他前头,重重地砸向了那一团混乱的色彩。   一瞬间,有无数令人心生愤怒的念头在张淮南心中浮现。   “……”   这是郁金香会所背后的怪谈么?   还是第一次见到真面目呢!   虽然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张淮南想。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阿姆斯特丹远郊,一湾巨大胡泊坐落,午后烈日投下,湖面却像是吞噬了光芒一样,暗沉深邃,从高空俯瞰而下,就像是一只散发着恶意的巨大眼睛。   十数艘样式古老的黑色大船漂浮在这处罕有人至的胡泊中央,每一艘穿上都雕刻着一朵巨大的金色郁金香。   那一艘艘船在湖面围成一个巨大的环形,仿佛某种形状怪异的祭坛,在每艘船的船头,皆有数名用绳索捆绑起来之人,垂掉而下。   在他们的下方,湖面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滚着,隐约可以看见,那幽深的水面下,有难以具体描述形状的黑影不时闪过。   “诸位,今天站在这里,我的心情其实很糟糕……”身着一袭精致的,中世纪船长服的布鲁斯玛站在最前方的那艘大船上,俯瞰着那些悬在水面上的人,语气沉重地说道,“你们曾是我所信任的人,是我的家人。”   “但现如今,你们却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共同的信仰,如果不是司夜会的朋友提醒,我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他的话说到一半,身后的船舱大门突然被撞开了,伴着一声闷响,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来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哭嚎了起来。   “布鲁斯玛大人,看在我多年为您出生入死的份儿上,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的儿子吧?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后……”   “闭嘴!”布鲁斯玛一脚踢开了老人,然后俯下身去,面色阴沉地冲老人道,“老帕特里克,你的儿子触怒了神,他必须死!”   “你应该知道的,在这片土地上,只允许有一位神……”   说罢,他无视了那名面如死灰的老人,站直了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支雕刻着郁金香的老式火枪,冲着天空开了一枪。   “砰——!”   火光迸射,枪声在湖面回荡。   下一刻,所有船只上的捆绑“罪人”的绳索都一齐被斩断了,一道道人影坠入深邃的湖泊,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   另一边,某金融街地标建筑顶层。   这里是一间空间宽阔的办公室,三面被落地窗环绕着,窗外夕阳正浓,玫瑰色笼罩了钢筋混凝土丛林。   在办公室的会客区域,那极富设计感的沙发上,一名犹太裔中年男性,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神色紧张。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只响了两道,他便迅速地接通了电话。   听完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他拧成一团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如蒙大赦地长舒了一口气。   见状,金蟾郎脸上露出微笑,询问道,“吉尔斯先生,看样子结果不错?”   “是,是的。”中年男子连声道,“那些该死的家伙都已经被揪出来了,您放心,他们会消失得很合理的。”   “很好!”金蟾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起身旁茶几上厚厚的一沓合同,三两下撕成了碎片,“吉尔斯先生,恭喜你,你通过自己的努力,避免了大家一起破产,上天台的悲惨命运。”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财神大人还在等我……”   说完,金蟾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那一身定制西装,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他娘的,还是什么定制西装……穿得老子裆下痒,终于可以脱掉了。”金蟾郎骂骂咧咧的话语从远处传来。   ———— 22:20.   石州城,一辆出租车上。   正赶往加油站与杨毅辰汇合的王长老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这时,车载广播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暴露了,暴露了你知道吗?”   “赶紧离开!”   “……”   意义类似的警告,重复了三次,出租车司机面色一沉,嘟囔了一句,“现在这些广播剧,水准也太次了,说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哟?”   就在司机抱怨之际,王长老睁开了双眼,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车载广播,皱起了眉头。   他听出来了,刚才那是胡川的声音……   (临近卷尾,有点卡文……) 第一百零五章 群众力量的胜利!   21:57,距离雨花路约三公里开外的路口。   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停靠在了马路边。   一名穿着平平无奇,戴着口罩,从眉宇间来看大概四五十岁的男子,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快步向前走去。   出租车上,司机不动神色地观察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待到男子走远之后,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某鹅聊天软件,进入了一个名为【石州城临时怪谈聊天群】的群组。   这个聊天群组,是陆以北下了血本,找网络老色批帮忙建立的,专门用于林念跟她的眼线交流。   出租老马:“石州城百晓生我可能发现你要找的那个人了,他本来是要去雨花路汽修城的,但是中途不知道为什么下了车。”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不夜街附近,林念家中。   她给爷爷喂过了夜宵,将爷爷安置好睡下,回到客厅拿起手机,出了门。   走在老式居民小区光线昏暗的街道上,林念察觉到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回复起了信息。   石州城百晓生:“哦?老马,麻烦你跟上他,每隔一分钟,在群里报告一次他的位置。[红包:出租老马专属]”   【出租老马已领取了你的红包】   出租老马:“放心交给我吧!像他们那种炼铜、害人、杀人越货的家伙,就算没这红包,我也会帮忙的!”   经过一个白天的时间酝酿发酵,胡川和王长老不当人的恶劣行径,早就已经在石州城内的灵能力者圈子里传开了,差不多已经到了群情激奋的地步,在传播的过程中,甚至还演变出了许多原本没有的版本。   发展到现在,就算他们俩真的什么都没干过,强加在他们头上的罪名,都已经够他们“荣登”一次,司夜会通缉名单了。   石州城百晓生:“那就麻烦你了老马,十分钟后,你就可以停下了!全体成员等会儿大家盯着点老马在群里发的信息。[拼手气红包]”   按照“顾茜茜”交代的方案来看,胡川和王长老异常狡诈且危险,在发现他们的行踪后,只有用这种多人随机交叉跟踪的方式,才能确保不被察觉,以及跟踪者的生命安全。   虽然直接拜托网络老色批,调取石州城内的监控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是监控摄像头也属于物品的范畴,很难保证不能被胡川控制。   而这个临时聊天群内的群员,九成以上都是D级甚至无等级灵能力者,并且有着自己热爱的工作和生活,说得过分点,就是一群生活幸福美满的老弱病残灵能力者。   这样的人,并不是秘学会招揽成员时的首选目标,像王长老那种不上不下,又对当下生活充斥着不满的人才是。   换他们来盯梢,打草惊蛇的可能性,便会降低很多。   更何况,这些灵能力者虽然自身实力不太行,但是在石州城生活多年,人脉却相当恐怖,若是有其他非群内的灵能力者,发现了王长老和胡川的行踪,也会很快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从这个方面来看,他们就是石州城灵能力者版的“朝阳群众”!   这是群众力量的胜利!   ……   出租车司机老马发布的,王长老的事实位置,不断在聊天群内滚动。   十分钟后。   林念看着老马的最后一条信息,沉吟了两秒钟,键入文字,发送了信息。   石州城百晓生:“牛肉大王何师傅,那家伙现在正经过你的楼下,麻烦您看一下,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牛肉大王:“往东边去了,津门路方向。”   “津门路方向?”林念微蹙了一下眉头,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津门路附近的地形,等待了十几秒钟,发送了一条信息。   石州城百晓生:“猛药怪医李医生,那家伙马上就要经过你的诊所了,你看看帮忙看看,他大概往什么方向去了。”   猛药怪医:“我看见了,春风路方向。”   石州城百晓生:“……”   ————   22:04,雨花路。   这条颇有些年头的街道,位于市区的边缘地带,但并没有像是其他老街一样,随着黑夜变得漫长而逐渐荒废。   做为石州城的交通要道之一,这里连接着去往石州城下属区县的高速公路,也是机场高速的入口之一,还设有一处客运中心,每日人潮川流不息。   与人潮相伴而生的,便是街道两侧大大小小的汽配商店、量大管饱的小餐馆、以及石州城最大的汽修城。   入了夜,雨花路街道两侧仍有很多店铺开着门,虽然比不上夜夜笙歌的不夜街,但是比起某些天黑之后便看不见半个人影的街道,却要热闹许多。   胡川会把王长老和杨毅辰交易的地点选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   人流量大、交通便利、周边颇有些年头、规划不太合理的建筑物等因素综合起来,在出现意外情况时,想要脱身会变得容易许多。   可是……   已经过了约定好的交易时间,王长老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在约定好的交易地点。   雨花路加油站斜对面,一家麦德基快餐店内。   陆以北透过玻璃窗凝望了加油站片刻,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华桑道,“走吧,王长老大概不会来了。”   “嗯?”华桑歪了歪脑袋,“不再等等吗?才过了不到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已经足够久了。”陆以北摇了摇头,“以他们现在的处境,一定会尽量避免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逗留。”   “所以正常情况下,王长老不会迟到也不会早到,最大的可能就是卡着时间点,准时在这里跟杨毅辰碰头,迅速完成交易,然后离去。”   “他现在还没出现,要么就是惹上麻烦耽搁了,要么就是我们的行动被胡川窥探到了,但现在既没有青霞子前辈的消息,林念那边也没有动静,那多半就是后者了。”   反正,我也没有期待,仅靠这一条线索就把那两个家伙揪出来……   林念那边应该快有消息了吧?陆以北想。   “另外……”她的视线下移,轻轻地拍了一下,正向华桑面前的蛋挞伸出爪子的水庶兽,“大表姐,你别偷吃华桑的东西,要吃吃我的!”   见状,华桑将蛋挞向着水庶兽推了推,看向陆以北道,“不过,如果真像是你推测的那样,此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现在至少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没错。”陆以北点了点头。   之前假设胡川就藏匿在石州城内的时候,陆以北就推测,他选择小商品批发市场、汽修城和老城区家居城这三处地方的可能性最高。   现在他将交易地点选在汽修城附近,那么他藏在汽修城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不少。   毕竟一旦王长老被抓住,大纯阳宫一定会对周边的灵能波动源头进行排查。   只有距离王长老足够远,当王长老被抓住的时候,胡川才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做出应对。   这种时候玩灯下黑,风险太高了!   胡川敢不敢冒这个险陆以北不太确定,反正换做是她,她绝对不敢。   短暂沉吟了片刻,她看向华桑道,“现在的难题就是,他是藏在小商品批发市场,还是家居城附近了。”   她的话音刚落,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看了一眼林念发来的信息,她微挑了一下眉毛,然后举起手机,递到了华桑面前。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华桑皱眉道,“有疑似王长老的人,往家居城的方向去了?也就是说……”   “胡川和王长老就藏在家居城附近!”陆以北斩钉截铁道。   按照他刚才的说法,胡川不是应该藏在小商品批发市场么?华桑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王长老是回去通知胡川的?”   “没错!”陆以北点了点头道,“现在你可以去找青霞子前辈,带人过去,把家居城附近给监视起来了。”   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我去找师尊过去?那你呢?”   “我?”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我当是去给他们结工钱去啊!你以为这么多人帮忙盯梢,不用给好处的吗?”   要不是上次靠欧金棒白嫖了一波黄金,今天我就得破产了,杜思仙都以为我是不是染上什么不良嗜好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更何况,你们找到那两个家伙之后,肯定要打起来,那么危险的事情,我去干嘛?”   华桑微张着嘴唇,盯着陆以北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你放心,我一定帮把戒尺取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七八遍了……”陆以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紧去吧,待会儿让姓王的跑了,你可就取不回来了。”   “走吧!”陆以北摸了摸水庶兽的脑袋,“大表姐,咱们送她过去。”   “……”华桑看着陆以北欲言又止,然后点了点头。   ————   22:15。   不夜街附近,那一片满目疮痍的居民楼周边。   两名负责清除灵能波动残留的大纯阳宫弟子,趁着第二轮清除完成后休息的间隙,坐在街边的石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你知道吗?我刚才听留在山门的师兄弟说,付师姐今天又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哦?付师姐她又做什么了?”另一名弟子问道。   “她把镇山神兽骑走了,至今未归!”   另一名弟子皱眉,沉吟了几秒,“她该不会是骑着神兽,偷偷下山,追捕那两个家伙去了吧?”   “谁知道呢?”   两名弟子正交谈着,四周的水汽突然就浓郁了起来,飘荡开一阵淡淡的白雾,狭窄巷口的四壁上,隐约有细小的电弧闪烁,巷子口传来微弱的雷声,一道神俊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   两名弟子愣了愣,然后缓缓地扭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间,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你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了,应该是神兽……”   “嘶——!”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脚步声自小巷口传来,循声望去,便见华桑快步走来,向着青霞子所在的方位走去。   见华桑从面前经过,两名弟子犹豫了几秒钟,终于是鼓起了勇气,询问道,“华桑师姐,等等,我们有点事儿想问你,可以吗?”   “嗯?”华桑转身,冲那名弟子,歪了歪脑袋,“问吧。”   “刚才那道身影难道是……”   “镇山神兽。”华桑淡淡道。   “那送你来的……”   “付辛夷。”华桑点了点头,坦然道,“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的话先去见我师尊了,我有要事禀告。”   “没了,没了,你忙你忙!”两名弟子齐声道。   ————   与此同时,距离远处一座高楼的天台上。   陆以北端坐在水庶兽的背脊上,远远地俯瞰地面只剩下一点的华桑,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水庶兽的脖颈,俯下身去,贴在它耳边柔声道,“走吧大表姐,咱们去小商品批发市场那边。”   “如果胡川那家伙藏在小商品批发市场附近,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了。”   “噗!”水庶兽轻轻地打了个鼻响,铁蹄猛踏,飞身一跃,在下落的瞬间,身影消失在了皎洁的月色中。   在林念传来消息,说王长老正向着家居城方向靠近的时候,她便觉得,胡川藏匿在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可能性更高了。   但紧跟着,怎样才能在不被胡川察觉的情况下,逼近小商品批发市场,在他再度逃跑前,将其抓获,又成了新的难题。   如果,参与追捕的大纯阳宫弟子,一起向小商品批发市场聚集,胡川肯定有办法提前得到风声,溜之大吉。   所以得给他演一出戏,一出惊悚剧!   让他以为大纯阳宫判断失误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了不被剧透,陆以北甚至没有告诉华桑她的想法。   “……”   不就是,声东击西么?谁不会似的!   就算猜错了,那家伙暂时也不可能逃得出石州城,可要是猜对了……   我有帮手,还有试错成本,他可没有!   陆以北想着,在风中微眯起起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 第一百零六章 我可不是来当英雄的   胡川沉浸在冥想状态中,透过一众秘学会成员身上的物品,暗中观察着一切,眉头紧锁,额前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疲惫感像是蚁群,啃咬着他的神经。   从大约一小时前,他就察觉到,自己在沟通那位大人,代行祂的权能时,出现了一丝滞涩。   就好像是处理器过热,响应变得迟缓了起来一样。   但这样的异常,他却并未放在心上。   那位大人深不可测,不会疲惫,但我却是有极限的……胡川想。   以往,他代行殃孽权能时,虽然也有作用于多个目标的情况,但每次持续的时间都很短,像是今天这样,一刻不停地同时观测成百上千个目标,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特别是窥探“顾茜茜”组织起来的,暗中调查他行踪的那伙人的时候,着实耗费了他不少灵能和精神。   那群他以前从未过多关注过的低等级灵能力者,遍布石州城各行各业,人数众多,却只有极少一部分受到殃孽的“恩泽”。   并且,通过掌控电子设备,尝试窥探聊天群内容时,他还受到了一股诡异力量的强烈干扰,没能成功,也是消耗极大。   但杂鱼终究是杂鱼,就算聚集起来,仍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这次还真是多亏了这群杂鱼搅局,才能这么快找到离开石州城的机会呢!胡川想。   “嗡嗡——嗡嗡——!”   黑暗中,那一枚篆刻着复杂几何图形的徽章震颤了起来,发出阵阵嗡鸣,打断了胡川的思绪。   他看向身旁的徽章,眸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之色,伸手轻抚过徽章,紧跟着便听见了王长老那呼吸急促的声音。   “该死,我被盯上了,现在家居城外面全都是大纯阳宫的人!”王长老咆哮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这几年靠着从秘学会得来的拂尘,王长老的灵能波动等级有所精进,但数十年来,形成的自卑、胆小的性格,却没那么容易改变。   发现家居城外,有大量大纯阳宫弟子聚集后,他真的慌了。   仿佛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胡川,“……”   “该死,不说话?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如果没办法脱身,你也别想好过!”   听到此处,胡川的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紧跟着他便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起来。   “祂知道一切秘密,因为祂窥视……”   伴随着喃喃自语,那花纹繁复的徽章,在他的指尖旋转,王长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他的耳边响彻。   “古河,你!你竟敢……呃啊啊——!”   伴随着王长老的惨叫,隐约间有“呼呼”的轻响传来,似是拂尘挥舞时引动的风声。   “……祂窥视,从风,从水,从每一个分子,无从隐瞒,无从蒙蔽,无从躲避,血肉消亡,而祂将永存。”   低语声停歇,短租房内重归死寂。   胡川目光冰冷地看向手中的徽章,手指骤然发力。   伴着一声细微的轻响,徽章刹那粉化,四散飘落。   回荡在他耳边的王长老的惨叫声,仿佛也随那破碎的徽章一起碎掉了一般,戛然而止。   “呵,蠢货……”   像是幻觉一样,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冷笑。   在王长老没能跟杨毅辰顺利完成交易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会成为一枚弃子。   ————   石州城老城区家居城。   这世上事物新旧更替的速度总是快得惊人,这一座修建于十年前的家居城,到了今天,早已经弥漫出了一股衰败的气息。   没有人会拯救它,它只能随着城市的变迁,在愈演愈烈的混乱和无人问津中逐渐走向消亡,就像是绝大多数商用建筑那样。   是夜,天空不知不觉间便堆积起了厚厚的乌云,航空障碍灯在云层下,茫然张望。   距离老城区家居城不远,可以将整个家居城周边区域尽收眼底的大厦顶端,青霞子站在护栏边缘向下俯瞰,神情凝重。   半小时前,她亲眼看见王长老,进入了家居城内,藏匿其中,直到现在。   下方,以家居城为中心,方圆一点五公里范围内,一片死寂。   家居城周边虽然混乱,但去没什么大型居民小区,住在附近的人并不算多,联系有关部门,请求协助后,很快就完成了疏散。   空荡无人的街头巷尾,大纯阳宫的弟子们飞快奔走,将随身携带的,篆刻着复杂咒文的金属长钉,有序地布置在了家居城周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迅速地蛰伏起来,像是耐心等待猎物的猛兽一般,进入了待命状态。   华桑静立在青霞子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家师尊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少顷,伴着破空声传来,三名大纯阳宫弟子出现在了天台之上。   “青霞子师叔,家居城周边的居民已经全部疏散完毕了。”   “青霞子师叔,临时封禁结界已经布置完成,随时可以张开。”   “青霞子师叔,所有弟子已就位,进入待命状态。”   听罢,青霞子微微颔首,转身看向身后的三名弟子,正色道,“很好,通知下去,开始行动!”   “明白!”三人齐齐地应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埋伏在家居城周边的大纯阳宫弟子行动了起来,将有序地将灵能注入了用来布置临时结界的金属长钉。   “当——当——!”   金属长钉穿透混凝土地面的嗡鸣声四起。   于是,一根根金属长钉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呼吸间融化成沸腾的铁水。   火光,迅速地向着家居城蔓延,在大地上交织成巨大而复杂的咒式。   紧接着,伴随着铁水冷却凝固,细小的电弧自火光中浮现,像是野蛮生长的荆棘一样,向上扩散,最终汇聚在了一起。   不到一分钟,整个家居城便笼罩在了临时布置的封禁结界当中。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嘶吼自家居城的深处传来。   “尔等……都去死吧!”   紧接着,整座家居城都震颤了起来,有接连不断的爆响声,自建筑内响起。   然后。   巨响迸发,家居城的屋顶瞬间被掀掉了一半,飞溅的混凝土块,撞击在临时结界之上,激荡一圈圈耀眼电光,瞬间化作了细碎的粉屑。   在一片弥漫的烟尘间,一尊庞然大物显现出了狰狞的轮廓。   “王师兄……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值得吗?”   遥望着那散发着A级甚至更强灵能波动,在地面洒落遮天蔽日阴影的庞然大物,青霞子喃喃自语,神色复杂。   她一直希望这位曾待她不错的师兄,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努力修习,突破长久以来的桎梏。   现如今,他所想终于成了现实,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随着烟尘散去,那一具由各种物品胡乱拼凑而成的巨大身躯,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在临时结界散发的微光照耀下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冰冷的光,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美感。   那是一种,人类面对精巧打造的武器时,既欣赏又畏惧的感觉。   那巨大的身躯,宛如巨鲸跃出海面那样,自家居城内一跃起,在半空中恣意挥洒着那拂尘所化的苍白须发。   伴随着飘荡的须发起落,蕴含着疯狂与恶意的灵能波动扩散,掀起骇人的风暴,席卷向四面八方。   王长老的身影立于那庞然大物顶端,半截身子与其融合,好像苍老了数十岁一样,身形佝偻,苍白的肌肤上满是皱纹和暗沉的色斑,但他的眼眸中却写满的疯狂。   他的疯狂,似感染了那与他融为一体的庞然大物,那骇人的身躯,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疯狂,向着笼罩在家居城四周的临时结界冲撞而去。   “轰——!”   巨响迸发,扩散的灵能波动,与临时结界碰撞,那将四周封锁的无形之墙骤然震荡起来,轰鸣不止,大片的龟裂浮现,散逸出无数电弧游走。   就在这时,青霞子也完成了最后一段咒语的吟诵。   “……山摇海倾之灾,龙蛇相争之格,斗转天动之象——太霄海吼仪舞!”   咒式的吟诵声落下的瞬间,苍穹之上海潮与雷霆同时浮现,撕裂了乌云,于半空中融汇,向下挥洒出毁灭的力量。   威力可以对标司夜会编号九十五以上禁忌咒式的烈光,猛然砸在了那尊庞然大物的躯体之上。   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当中,前一刻还在肆虐破坏的庞大身躯,突的一滞留,旋即便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像是跃出水面的大鱼被巨浪重新打落回水中那样,激起层层土浪。   于是,大地震颤,轰响迸发。   在青霞子压制了那庞然大物的第一轮攻势后,藏身在家居城附近待命的大纯阳宫弟子,立刻行动了起来,一部分迅速地取出炼金材料,修补破损的临时结界,一部分拿出新的金属长钉钉入地面,进行加固。   青霞子在正面压制着敌人,尝试击杀,一众大纯阳宫弟子在防止结界破损,而华桑却在摸鱼……   虽然她是因为眼前所见,陷入了思索,但无论是看上去,还是那什么都不干的行为,都会让人觉得她就是在摸鱼。   “……”   这等程度的敌人,师父独自便能压制,甚至击杀,肯定不是秘学会背后那尊可怕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只有王长老现身,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在王长老的身上,似乎也没有戒尺的存在,隔着这等距离,我应该能够感应到了才对,难道说……   华桑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瞳孔轻颤了一下。   糟了!陆以北那家伙在撒谎,她恐怕不是去见那些灵能力者了,而是独自去小商品批发市场那边,拦截胡川去了?   想到此处,华桑目光一凝,转身向天台的楼梯道跑去。   “……”   该死!这丫头,这种时候还想偷懒?   也不知道帮为师分担一点儿压力!   余光注意到华桑离去,青霞子面色一沉,大喊道,“华桑,你给我回来!”   闻声,华桑背对着青霞子,挥了挥手,潇洒告别。   青霞子,“……”   ————   另一边,小商品批发市场附近,被黑暗笼罩的短租房内。   透过那些隐藏在大纯阳宫弟子中的秘学会成员,胡川目睹了王长老人生中最后的高光时刻,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抱歉啊王长老,你死总好过我死!至少,你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在今天达成了不是吗?”   窝囊了一辈子的王长老,之所以加入秘学会,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机会,一个受人瞩目,一个出尽风头的机会,如果这个机会还不用付出努力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而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   沉吟间,胡川突的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沉寂许久的张硕,躁动不安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破开他的身体一般。   他一边运转灵能压制住了躁动的张硕,一边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冷笑出声。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像你这样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那位大人的!”   “那位大人是仁慈的,是认真在聆听信徒们心愿的,接受祂恩赐的人,最后都能实现梦想,这样不好么?”   “能让心中所想化作现实,所需的代价仅仅是灵魂而已,很划算吧?”   说完,他运转灵能压制了张硕,抬手抹了一下嘴角,口中涌出的鲜血,将他的唇染得殷红。   紧跟着,他站起身来,快步向短租房外走去。   ……   冗长的走廊,被暗沉的灯光染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怪味。   走廊尽头的接待处,一名中年女子靠在躺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手机,手机里断断续续的传来短视频烂俗的段子,惹得她一阵发笑。   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一名身穿黑衣,口罩遮掩了面容的男子从接待处前经过,中年女子不甚在意地抬了抬眼皮,便低下头,继续摆弄起了她的手机。   胡川下了楼,刚出了楼道,便听见了雨丝打在地面上的淅淅沥沥,看见了那让整座城市都变得朦胧的雨幕。   “离别时节,总是有雨……张硕,你说这是什么奇怪的定律么?”   抬头看着,他笑了笑,一抬手远处便飞来一把雨伞,落在了他的手中。   “嘭。”   撑开伞,走向雨中,穿过了短租房小楼前的街巷,来到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停车场上,胡川左右看了看,视线停留在了一辆老款大众轿车上。   他快步走上前去,毫无阻碍的拉开了车门,发动了那辆不属于他的车,驶出了小商品批发市场。   这时,耀眼的雷光掣过,将石州城上空映得一片雪白。   雷光中,有一道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商品批发市场内,堆积着大量的物品,是胡川的“主场”。   陆以北已经在居民楼那边吃过一次苦头,所以她决定再等等。   ……   “妈妈,妈妈!你快来看啊,有超人!”   小商品批发市场附近的某户人家,一个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指着天空大喊了起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么?这世界上那儿来的超人?我看你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动画片看多了!”屋子里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可是我明明看见超人飞过去了!是一个大姐姐,骑着一只大狗狗!”   “尽胡闹,赶紧睡觉!”   “我没有,没有,没有!”   于是,一场闹剧,便在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结束了。   就像是下雨天总有离别一样,下雨天打孩子,似乎也是一种传统……   ————   二十分钟后。   石州城环城高速上,老款大众轿车疾驰,撞破了层层雨帘,仿佛一头夺路奔逃的野兽。   雨下得更大了,起了雾。   浓雾和密集的雨幕好像要将一切吞噬,四周的水汽逐渐变得浓郁了起来,驾车行驶其中,让人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仿佛正在驶入深海。   然后。   一股诡异的燥热,毫无征兆地侵袭了胡川的身体。   他察觉到了异样,微蹙了一下眉头,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有雷鸣般的嘶吼从自他的上方响起。   “吼——!”   前方,高速公路旁的山壁上,一道缭绕着电光的矫健身影,奔袭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公路的正前方,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径直冲来。   下一刻,铁蹄践踏,轿车陡然一震,车头瞬间扭曲变形,火花飞迸。   “吱——!”   刹车踩到了底,令人牙酸的声响在无人的高速公路上回荡,但最终还是难以扭转侧翻的命运。   那辆轿车在公路上翻滚了起来,金属摩擦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最后“轰”的一声撞在了公路旁的山壁上,腾起了火光。   雨中。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辆腾起火焰的车辆,从水庶兽背上跳下来,单手持剑,走上前去,拉开了车门,看见了车中之人。   “哦,原来你小子真容长这样啊?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像个好人,难怪能在大纯阳宫里藏那么久。”   胡川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那张陌生的面孔,愣了一下。   “不认得我吗?”看出了胡川眼中的疑惑,陆以北撇撇嘴,“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称呼我为,狡诈的栗色长发,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姜贞羽的至交好友,顾茜茜。”   在说到断头学姐的名字时,陆以北刻意加重了语气。   “是你!”胡川瞳孔微缩了一下,紧跟着便冷笑了起来,“呵,上次在不夜街,让你侥幸逃掉了,这次你居然还敢来逞英雄?英雄可不是……”   “抱歉打断一下!”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不是来当英雄的,我单纯只是来弄死你的。”   话音落下,她的身后便浮现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伴着天空掣过的雷光,仿佛传说中的百目魔神睁开了眼…… 第一百零八章 不见血的较量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坠在那成百上前个打上了陆以北天赋技能的【身外身】气泡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氤氲开一缕缕苍白的水蒸气。   像是水珠滴落在烧得火红的金属上那样。   听完陆以北的话,胡川愣了两秒钟,失声笑了出来。   “呵呵呵,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恋与魔法少女》里白小花的台词吧?”   “哦?”陆以北仔细端详了一下胡川,微挑了一下眉毛,“竟然听出来了?没想到你还是百花厨?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胡川耸了耸肩,“以前有一个极度痴迷《恋与魔法少女》,且实力不错的家伙,在石州城逗留过一段时间,我本来打算邀请她加入秘学会……”   “哦,这么说我就懂了!”陆以北忽然插话道,“看你这表情,大概是尝试着拉他入伙,然后失败了,对吧?”   “……”   胡川微蹙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   那是不堪回首的往事,被人揭穿后,尴尬中略带一点愤怒的眼神。   “的确,那家伙毫不犹疑地拒绝了秘学会的邀请。”胡川坦然道。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逃亡并没有遭到拦截,也没有经历那场普通人几乎不可能存活的惨烈车祸,面前的少女,也不没有大言不惭地说过“我单纯只是来弄死你的”这种话。   但他也仅仅是表现得如此而已。   当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便已经不动声色地发动了代行的殃孽权能,开始尝试侵蚀“顾茜茜”随身携带的物品。   旁人无法察觉到的混乱色彩,像是轻薄的烟雾一样,自他的体内散逸出来,在陆以北的身边盘旋。   但她随身携带的物品,却只有一柄断剑。   一柄被某种神秘力量守护着,难以侵蚀的断剑。   ————   是的,陆以北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被胡川“策反”的物品。   有了在不夜街附近居民区的经历,加上当她和华桑打算经由杨毅辰这条线索,抓捕王长老的计划,莫名被发现,她已经不相信任何“物品”了。   灾祸,绝不可能,在同一件事情上栽三次跟头!   随身携带的任何物品,都可能成为胡川的眼线和武器,成为战斗时的拖累。   所以,她在离开雨花路附近那家麦德基时,便已经将随身携带的,手机、药剂、纸蝉仙、福神铜钱、无限辣条、符篆、手机……等三十多件物品清理了干净。   陆以北表示,她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穷的仗!   然而,想要胡川现身,然后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尾随,只能这样。   最后,当她抵达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时候,身上只余下了一柄,已经经过实战检验,并不会被“策反”的灵台净业和大表姐,随身携带。   哦,大表姐不是物品!   至于,她身上为什么能塞下那么多东西……   如果有人能够拉开陆以北外套的拉链的话,一定会被外套内衬的,用来装各种小玩意儿的,复杂且合理的构造震惊。   这或许就是身材娇小,所带来的便利之处吧?   ————   “嗯,这样才合理嘛!我就知道,白小花的粉丝,不可能有你这种王八蛋才对!”陆以北继续说道。   胡川再度皱眉。   他实在不理解这些二次元爱好者。   就像是,他不理解“顾茜茜”,此刻为什么能够沉得住气,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样。   他愿意跟“顾茜茜”多说上几句话,那是因为他有所依仗。   有那位大人的恩赐在,有数千秘学会成员作为人质,再加上家居城那边的战斗陷入了僵持,周边的大纯阳宫弟子还在不断增援……他根本不担心“顾茜茜”会成为他离开石州城的阻碍。   可是,“顾茜茜”的依仗又是什么呢?   胡川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时刻警惕着她手中那柄断剑,在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的面庞,视线与她接触的瞬间,愣了一下。   她,好美……胡川的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这样的想法,双眼微微失神。   他突然之间,就被“顾茜茜”的美吸引住了。   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里,散发着一股旋涡般的诱惑力,让人沉沦其中,迷失自我。   而他上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吸引,还是他初次见到殃孽真容的时候……   恍惚间,胡川看见,一朵妖艳异常的花,在他的眼前绽放开来。   ————   在魔术中,有一个名词叫做“MISDIRECTION”,即“错误引导”,简单来说在魔术表演的时候,观众以为正在发生的时候,魔术师可能还没有进行操作,或是已经完成了操作。   陆以北的那一句“我单纯只是来弄死你的”、时刻暴露在胡川视线当中的灵台净业、以及她身后浮现的身外身气泡……   就是陆以北的“MISDIRECTION”!   当一个人说出“我要杀死你”这种话,表现得杀意十足的时,在惯性思维的驱使下,人们通常会警惕那个人手中,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东西,而忽略某些细节,更不会去过多猜测,那个人的真实目的。   陆以北并不觉得,仅靠她一人,就能轻松战胜胡川。   胡川不仅代行着粉红毛毛兔的部分权能,还携带着用张硕,甚至更多高等级灵能力者“制作”而成的“物品”。   就算被成为“物品”后,胡川不能发挥出他们全部的实力,但是他们给胡川带去的战斗力加持,却也相当可观。   她在不夜街的时候,已经亲身体验过,那份儿战斗力了。   在舍弃了所有随身物品的情况下,一见面便跟胡川硬碰硬,是完全行不通的!   不过……   在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战斗的手段,从来就不只有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肉搏,亦或是声势骇人、光影缭乱的咒式对轰。   诡异莫测的蛊毒、悄无声息的诅咒、千奇百怪的特殊能力、以及更高层次的,对权能的腐化等等,软刀子杀人的手段也是存在的。   当胡川尝试着“策反”陆以北随身物品的时候,陆以北也在尝试“策反”他的身体。   而这场不见血的较量,最终还是陆以北小胜一筹。   不过,能够这么顺利的将【逆样邪花蛊】施加在胡川的身上,陆以北多少有些意外。   如果不是胡川听出了她所说的话,来自于《恋与魔法少女》的台词,跟她攀谈了起来。   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让胡川进入魅惑状态,并通过魅惑能力在两人间建立起的微妙联系,完成【逆样邪花蛊】的施展。   王八蛋……   没想到吧?一日不见,爷就学会了新技能!   羡慕吗?拿几百条命换来的……   陆以北看向胡川的目光一冷,双手举起了灵台净业,将剑刃对准了胡川的脖颈。   当初这家伙是怎么害死断头学姐的,现在就怎么送这家伙上路了!   ————   当胡川看见陆以北双手举起了断剑,即将向他斩来的时候,他才猛地从那种被魅惑能力影响,如痴如醉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防御,却发现时间的流动忽然变得无比的缓慢。   他努力想要把手抬起来护在身前,可手动得很慢很慢,像是逐帧播放的电影片段那样。   最要命的是,变得缓慢的,却只有他而已。   那吹拂的风,飘散的雨,还有“顾茜茜”手中落下的剑,速度一如既往。   顷刻间,剑刃便逼近到了他的咽喉,凌冽的剑气吞吐,肌肤针扎似的刺痛。   见状,胡川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似乎迎接终末的来临。   这一刻,他放弃了,他的身体……   ————   【他格挡住了你的剑刃】   当预判念头闪过陆以北的脑海时,她陷入了一瞬间的错愕。   视线里,身中【逆样邪花蛊】的胡川,双手缓慢地移动着,根本来不及抵御她的进攻。   就在陆以北短暂愣神之际,胡川的胸膛突然撕裂,张开了一道裂隙。   苍白粘稠的液体自他骨血间浮现,伴着一阵噼啪的骨骼脆响,瞬息间凝聚成了一条粗壮的手臂,手握兵刃,向即将斩落的灵台净业,挥斩出了银白的轨迹。   “当——!”   刺耳的金石碰撞之音炸响,刺痛耳膜。   陆以北只觉得虎口传来一阵剧痛,一股巨力透过剑刃传到她的手臂之上,一路向上,掀飞了她的身体,让她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飞而去。   “呼——!”   风声乍现。   就在陆以北身形开始下落的瞬间,水庶兽从一旁飞掠而来,将她接住,稳稳落地,然后身形一横,健壮有力的四肢,在积水的公路上,荡开一人高的水幕,停了下来。   在水庶兽的背上稳住身形后,在朝着胡川所在的方向看去,陆以北便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与粉红毛毛兔如出一辙的混乱色彩,在胡川的身体四周沸腾翻滚着,他的血肉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令人极度不适的方式,扭曲蠕动着。   他胸前张开的裂隙之中,不断有苍白粘稠的液体涌出,飞快地蔓延至全身。   紧跟着,在一阵“噼啪”的骨骼爆响声中,就好像是,将一件大衣内外翻转那样,他的身体经由胸前那一道裂隙,由内向外,颠倒翻转。   整个过程看得陆以北浑身不适,伴随着一声声爆响,整个身体的关节都传来了幻痛。   紧跟着,等她回过神来,在她的前方,便只剩下了一团巨大的,骨骼包裹着血肉,没有固定形状,笼罩着色彩混乱的光雾,不断蠕动的苍白肉团。   在它的身体四周,十数件散发着不俗灵能波动的物品盘旋飞舞着,像是卫星那般,灵台净业的残片赫然在列!   下一刻,环绕在那肉团四周的一口暗金色钵盂突然向着陆以北激射而来,伴着炸响的梵音,那钵盂瞬息间化作了一名通体闪耀着金属色泽的魁梧武僧……   (卡文,卡文,卡文呐!QAQ) 第一百零九章 呼唤殃孽之人   是灵台净业的残片!   在胡川化作那副令人不适的怪异模样后,陆以北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漂浮在他身体四周的戒尺,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分散了。   伴随着视线一阵恍惚,那一团弥漫着色彩混乱的光雾,不断蠕动的苍白血肉,就在陆以北的眼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化作了一只数米高,毛茸茸、圆滚滚、顶着一张“笑哭”表情包的粉红色兔子,不断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叽叽喳喳”的怪叫声。   那模样,异常魔性。   就连它四周盘旋的物品上,也四周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巴掌大小的粉红毛毛兔。   随着胡川将他代行的殃孽权能激发到了极致,代练妹在陆以北脑海中留下的思想钢印,也开始起效了。   “……”陆以北看着眼前的景象,眼角轻轻抽搐。   该死,我™是不是命里跟兔子这种生物犯冲?   怎么总是在跟这些,好像儿童邪典里跑出来的鬼东西战斗呢?陆以北想。   就在她腹诽之际,又是一道猩红流光,紧随着那一口暗金色钵盂,飞射向了一旁的水庶。   那猩红流光逼近到了水庶兽身前,苍白粘稠的液体自流光中浮现,蠕动、膨胀、变换形态,呼吸间便化作一头半人半虎的怪谈,飞扑而下。   利爪扫过碧色的鳞片,伴着刺耳的声响,带起一连串的火星,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划痕。   布满钢针般利齿的大嘴,一口咬在咽喉处,引得水庶兽发出一阵痛苦的哀鸣。   “嗷呜——!”   “大表姐!”   看着陷入困境的水庶兽,陆以北发出了一声轻呼,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想要上前救援。   就在这时,宛如铜钟撞响的嗡鸣,在她的耳边回荡开来,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那钵盂所化的武僧身上。   注意力两度被分散,那武僧已经来到了陆以北的面前,近三米高的壮硕身躯一横,仿佛是在提醒着她的对手是谁那样,拦在了她和水庶的中间,遮蔽了她的视线。   “该死!”   看了一眼来势汹汹的武僧,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挥手在身前排开一串身外身气泡。   身外身气泡之上闪耀出赤色烈光,旋即便轰然炸响。   借着勃然而起的火光掩映,陆以北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向后飞退。   下一刻,那武僧便撕裂了火光,追击而至。   嗡鸣响彻这雨夜无人的高速公路,他原本暗金色的魁梧身躯上,浮现起金色纹路,贴着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游走,最后在背脊之上汇聚。   紧跟着,又是一声嗡鸣响彻,两头四臂的金色虚影在武僧的身后浮现。   “……”   那大抵是他曾经的灵纹,似乎已经受损了,看不出具体种类……   灵能波动大致在B+上下,避开他的一击后,有概率击杀……   他冲刺的步伐看不出任何身法,只是凭借着肉体力量在横冲直撞,灵活度不佳……   陆以北凝视着武僧身后浮现的虚影,一边后退,一边快速地对武僧的实力做出了大致分析和判断。   紧跟着,像是有微弱电流穿过大脑那样,预判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正面轰出了一拳】   隔着十数步的距离,武僧悍然出拳。   出拳的刹那,武僧的速度瞬间暴涨,维持着那出拳的姿态,身影宛若璀璨的流星,划过高速公路,路面的积水向两侧飞溅,瞬息逼近身前。   这一拳,是3.7旧兔的功力!   还行,比想象中还要慢一些……看着逼近身前的武僧,陆以北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紧跟着,她腰肢发力,身子向左侧一旋。   两道身影短暂地交错。   武僧的拳头,擦着陆以北的鼻尖一扫而过。   然后。   趁着武僧一拳轰出,去势未止的间隙,陆以北身形一矮,返身,前踏,出剑。   太和君子剑·逐风令!   灵台净业划出一道青色弧光,扫过了武僧的腰间。   就像是在切割金属那样,偏转的剑光,切割着布满金色纹路的暗金色身躯,激起一连串的火星。   拦腰斩断!   “噗——!”   鲜血喷薄声音响起,似血浆一般粘稠的苍白液体,随着武僧的上半身坠地,自他的腰部泉涌而出,喷溅出数米高。   紧跟着,武僧的两截身躯,“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就像是被针扎破的灌水气球那样,出大量的苍白血浆向四面八方飞迸。   陆以北的眼角再度抽搐,小心翼翼地闪躲,避免了被溅一身兔毛的命运。   “……”   代练妹留下的思想钢印就挺离谱的,虽然成功的避免了受到侵蚀,但是都™快成新的精神污染源了。   紧跟着,随着武僧的身躯爆开,成群的粉红毛毛兔四散逃逸,一口暗金色的钵盂“当啷”坠地。   陆以北被钵盂落地的声响吸引,转头看去,微蹙了一下眉头。   钵盂上多了一道,狰狞裂痕,纵贯整个器具。   就像是被人拦腰劈开了那样。   这是……陆以北看着那口损坏的钵盂,联想到自己刚才一剑,拦腰斩断那武僧身躯,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水庶兽充斥着怒意的咆哮声从不远处传来,刺痛了她的耳膜,打断了她的思绪。   “吼——!”   循声望去,只见水庶兽身形不知何时暴涨了几圈,宛如一座小山似的,踩踏在那半人半虎的身影之上,引颈长啸,金色的鬃毛如旗帜般狂舞,湛蓝的电弧在它那碧色的鳞片间疯狂游走。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自天空炸响,一道磅礴的雷光从天而降,霎时间吞没了水庶兽脚下的身影。   “……”   大表姐毕竟是A+级怪谈。   它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各种咒式和体术,但是仅凭着那骇人的肉体力量和天赋能力,便已经能够造成惊人的破坏。   是我多虑了……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与武僧被击杀是类似的情况,再度上演。   水庶兽脚下那道焦黑的身影爆开,一柄虎牙状的骨刀坠地,刀身之上一片焦黑。   “噗——!”   水庶兽鼻间喷薄出水雾,盯着那柄骨刀,目露凶光,然后猛地扬起前提,践踏而下。   生气,踩死你!   伴着一声脆响,骨刀瞬间被碾成了粉屑。   溅了满地的粉红毛毛兔。   陆以北看了看那口开裂的钵盂,又看了看水庶兽脚下粉碎的骨刀,最后视线转向了已经化作诡异肉团的胡川,微眯起了眼睛。   “呵,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家伙对自己做了什么了……”陆以北喃喃。   【逆样邪花蛊】的确能够影响被施蛊者的一切感官,但前提是被施咒者得有感官才行。   在那些秘学会成员身上,陆以北已经见识过遭到粉红毛毛兔权能侵蚀的结局——与物品融合,化作半人半物的状态。   “物品”是没有感官的……   胡川作为殃孽权能的代行者,激发他代行的那一部分权能,将自己的身体转化为介于人和物之间,类似于殃孽衍生体或是子嗣一类的状态,摒弃掉原本身体的一切感官,轻而易举。   虽然,通常情况下,当一个摒弃掉自己的感官之后,他将无法再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胡川不一样,他还可以透过他所控制的物品,窥视这个世界。   简单来讲就是,他意识到人类的肉体是有极限的,所以他不做人了!   这下麻烦了……陆以北想着,举目看向远处那一团不断蠕动着的诡异血肉,心情沉重。   那家伙变成了半人半物的状态,魅惑能力和【王权】对他的影响,都被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变相的削弱了陆以北的战斗力。   按理说,放在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早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开溜保命了。   但是这一次……   陆以北看向公路另一端,那一只被薄雾笼罩的粉红色兔子,柳眉拧做一团。   这咋办嘛?   灵台净业的残片和老祖宗的残魂在那家伙的手上,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还有答应帮断头学姐报仇的事情,若是这次让胡川溜掉了,下一次他多半会变得更加难以应付。   最重要的是,被一群粉红毛毛兔杀得丢盔卸甲,夺路而逃,这要是传了出去……虽然破坏的是顾茜茜的名声,但似乎也不太好吧?   陆以北沉吟片刻,目光突的一凝,猛地转身向着水庶兽大喊道,“大表姐,去叫人,去找华桑,她知道应该带什么人过来。”   打不过了,就摇人来帮忙,也合情合理,对吧?   “不用跟这魔头讲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这才是像我们这种正派人士,应该有的优良传统……陆以北想。   听了陆以北的话,水庶兽面露犹豫之色,前蹄不安地在地面上摩擦,激起一连串的电火花。   “赶紧去,我可能撑不了太久。”   陆以北又补充了一句,水庶兽这才打了一个鼻响,转过身去,向着石州城市区的方向,扬起四蹄,奋力驰骋!   这时,一声刺耳的鸦鸟尖啸骤然迸发。   “啾——!”   伴着鸟尖啸,一柄通体漆黑,遍布锯齿状缺口的镰刀自胡川身旁飞射出来,转瞬间化作一道,身披黑色羽衣,好似一只畸形大鸟的佝偻身影。   它身上所散发的灵能波动,明显比刚才的武僧强出了一截。   那一双隐藏在凌乱长发下的眼眸,锁定了陆以北,瞬间腾起了宛如实质的血色光焰,随着一声怪叫,挥舞着镰刀,直奔水庶兽扑去。   “当——!”   伴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嗡鸣,镰刀被拦截在了前进的轨迹之上。   陆以北手握这灵台净业,抵在了镰刀的刀刃之上,缓缓抬起了眼瞳,凝视着那一张萦绕着恶臭黑雾的怪脸,沉声道,“你的对手在这里。”   话音落下,灵台净业之上,瞬间迸发出了皎洁的银光。   在她的身后,四蹄起落的轻响回荡,水庶兽狂奔的身影,逐渐被大雨激起的白雾吞没……   很快,被浓雾笼罩的高速公路,便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死寂。   陆以北回过头,身子突然一僵。   前方,浓雾中,九道高矮不一的身影,悄然浮现,缓缓逼近,骇人的灵能波动袭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为首那道,手持长剑,衣袂翩翩的身影,莫名的熟悉。   那……改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陆以北心头一紧。   就在她思索之间,她手中的灵台净业突的震动了起来,发出一阵高亢的嗡鸣。   陆以北,“……”我现在跟他们说,这其实是一场误会,还来不来得及?   ————   就在陆以北陷入困境的同时,身处在殃孽神国内的众人,也陷入了僵局。   “轰——!”低沉的轰鸣迸发。   庞大的阴影自混沌中升起,向张淮南扫来,他须眉轻颤了一下,凌空一握,手心雷光乍现。   呼吸间,惊天雷光在他的手中迅速汇聚,凝聚成剑,迸发出出难以言喻的璀璨光芒。   磅礴的灵能,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汇聚成象征着无炁天君权能的一剑,与殃孽袭来的一击交汇于一处。   破碎的声音响起,无数辉光迸射。   瞬息间,殃孽的神国都炸开了无数裂隙。   接下一击之后,张淮南凝望着前方那团汹涌翻滚,令人眼花缭乱的混乱色彩,目色渐深。   根据陆以北给出的情报,受到代号F怪谈腐蚀的地区,至少有七处,其中有四处,背后有天灾级的力量支撑,按照计划这四处地区的领袖,将成为镇压代号F怪谈的主力。   然而,张淮南借助紫霄台来到了这里,郁金香会所崇拜的邪神出现了、苗疆蛊教是世世代代供奉的蛊王圣虫也现身了,但帕斯帕提神庙的,掌握着【神话种·莫呼洛迦】灵纹的大祭师,却迟迟没有现身。   事实上,如果不是神庙的大祭师没有现身,以及代号F怪谈,突然躁动了起来,他们本应该在半小时前,就已经完成镇压了。   没错,殃孽不知为何,突然就躁动起来了。   片刻前,张淮南、苗疆蛊姬操控的蛊王圣虫、以及那一尊郁金香会所崇拜的邪神,即将完成对殃孽的镇压之时,沉睡之中的殃孽,开始了反抗。   那庞大的,散发着混乱色彩的胶装身躯,挥洒出海量的,虚幻的彩色尘埃,一阵阵诡谲的低语回荡。   就像是即将苏醒之人,在半梦半醒之间,辗转反侧,发出呓语那样。   ……   凝望着那一团躁动起来的混乱色彩,张淮南一边双手飞快的结印,起卦占卜它躁动的原因,一边陷入了沉思。   雅度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到现在还没现身?张淮南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他手中那一具背负河图的巨龟虚影,忽然溃散,化作点点星光,飞散而起,尽数没入了他的眉心。   他双目闪过精光,身躯一震。   占卜终于有了结果……   卦象显示,有人在呼唤代号F怪谈,试图将它从沉睡中唤醒。   不好,要出大问题了!张淮南想。   敌我双方同样都是天灾级的情况下,想要击杀对方,本就很难,代号F怪谈又诞生于概念,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只能趁它沉睡,将其镇压……   若是这时候它苏醒了,铁了心要逃,即便是张淮南也阻拦不了。   鹦鹉鸽   ,亦称“突秘鸽”、“浮羽鸽”。外国玩赏鸽的品种。外貌和羽装与东方淑女鸽非常相似,或许有血缘关系。比利时竞翔鸽含有其血统。   (陪家人出去玩,被堵在高速上了……啥时候能码字,不太确定,请假一、两天,肥肠抱歉QAQ) 第一百一十章 灾难,爆发!   绝境往往使人疯狂。   逃亡途中,被陆以北拦截了下来,身中【逆样邪花蛊】,失去了对身体掌控,险些被一剑斩首的胡川,已经算得上是陷入了绝境。   所以,他的行为变得疯狂了起来,将身体彻底与代行的权能融合,放弃了作为“人”的存在。   “您知道一切秘密,因为您窥视,从风,从水,从每一个分子,无从隐瞒,无从蒙蔽,无从躲避,血肉消亡,而您将永存……”   “您忠实的眷属,愿以此身觐见,以千百身为祭,呼唤您醒来……”   胡川将自身的意识封闭了起来,向着那深不可测的“伟大”存在,一遍又一遍的发出呼唤。   多年前,当他张硕折磨得生不如死之时,每时每刻都在乞求着救赎。   无论什么都好,是人类、是怪谈、又或是别的什么,更加神秘、未知、危险的存在都好,只要能带他脱离苦海。   然后,他就听到了虚无缥缈的声音。   那仿佛来自高纬度生物的低语,在那种时候出现在,对他来说,毫无疑问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抓住了机会,向着那低语,大声回应。   “……”   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适当的时候选择放弃,拥抱那位大人才是真理……胡川想。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会挣扎、不会反抗、不去尝试着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现状,或许偶尔会象征性的努力一下,但也只是为了像旁人证明“你看,我努力过了,但是真的不行!”好让自己心安理得。   仿佛一滩污秽浑浊,飘满油花的死水,在角落里不断腐朽,散发恶臭,风吹过也会荡漾起些许浪花,但转头就会继续酝酿丑恶。   比起那些恶意“诽谤”、给物品赋予恶劣意义,促使殃孽诞生之人,殃孽本能的更加喜欢,像胡川这种沉溺物欲,过度依赖“物品”到可以放弃自身存在的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才坐实了殃孽的存在。   就像是那些制造血腥暴力的人,碰巧看过某部电影,玩过某款游戏,便坐实了另一些人,强行赋予那部电影、那款游戏的恶劣含义那样。   于是,在胡川的呼唤之下,沉睡中的殃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向它忠诚的信徒,洒下恩赐。   大纯阳宫、苗疆蛊寨、郁金香会所、竹林会所在的北市……   一处处受到殃孽权能侵蚀的地区,数以万计的人,眼瞳中的光芒逐渐昏沉,不自觉地,随着胡川一同低声吟诵,向着黎明,向着黑夜,向着那不存在于世间的真实,发出呼唤。   呼唤那沉睡在混沌中的天灾发出呼唤,惊扰了它的梦,让它逐渐醒来。   灾难,爆发!   ————   某座城市,某个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深处,聊斋酒馆内。   送走了今日邀约的三方势力首领后,兵主独自留在了这里,椅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摇晃着酒杯,慢酌细品。   看着这位赖着不走的客人,胡老板脸上闪过一丝嫌厌的色彩,拿着账单,派在了他的面前,“含蓄”地下了逐客令。   “喏!这是今天的账单,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就付了钱,赶紧滚蛋,一直赖在这儿干嘛?”   兵主看了一眼胡老板,微蹙了一下眉头,平静道,“事情还没办完,单靠那些民间势力的首领,事情恐出纰漏,以防万一,我还得留在这里。”   那几处民间势力所在的地区,都位于东半球范围内,都在聊斋酒馆的营业范围内,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通过聊斋酒馆,第一时间抵达现场驰援。   “好家伙,你跟我这儿卡BUG呢?”胡老板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兵主看着胡老板,沉吟了几秒钟,低头看向桌上的小菜和没喝完的美酒,淡淡道,“酒,还没喝完。”   闻言,胡老板翻了翻白眼,一时语塞。   他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对于兵主这种,光明正大、有理有据的耍无赖,他实在没什么办法。   “嗡嗡——嗡嗡——!”   桌上,那枚玉制的报丧仓鸮徽章,突然就震动了起来。   酒杯中淡黄色的琼浆,荡漾开丝丝波纹。   兵主指间轻抚过报丧仓鸮徽章,静静地听完那头传来的讯息,微蹙了一下眉头,平静道,“我知道了,就来。”   报丧仓鸮徽章传来的讯息起来,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话——北市失守,请求支援!   然后。   他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他站起身来,冲不远处正向他投来幽怨目光的胡老板拱了拱手,“胡老板,我的酒菜别收,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便快步走出了聊斋酒馆,沿着那狭窄逼仄的小巷,向前走去。   寒铁色泽的微光自他的身后浮现。   【混合种灵纹·百将图】,展开!   微光蔓延,逐渐覆盖全身,勾勒出铁甲的轮廓,逐渐凝实。   铁衣贴面,气势凌冽。   一柄飘荡着红缨的方天画戟,在他的手中悄然浮现。   伴随着他前行的脚步,隐约间有雄浑的鼓声和高亢的唢呐声回荡,奏了一曲《入阵曲》。   “……”看着兵主离去的背影,胡老板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待到,小巷中的乐声消散,他才无声地叹了口气,踱步来到兵主做的那张桌子前,娴熟的温起了酒。   ——   北市,士林夜市。   原本热闹堪比不夜街的夜市,一片混乱。   刺耳的警报声里,惊恐和尖叫四起,一片嘈杂之中,不断的有踩踏和拥挤的情况出现。   无数人状若疯狂的大喊着,声音重叠在一起,描述着一个闻所未闻的可怕怪谈。   在一片混乱的夜市尽头,大量身体与物品发生融合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在他们的身躯之上,几乎都有一道狰狞的,凝结着薄霜的伤口。   苍白粘稠的液体喷溅得到处都是,一旁人工喷泉的水,都被染成了白色。   两道人影高速移动着,在建筑物间起落,不断地交汇,分离,交汇,刺耳的金属不绝于耳。   良久,两道人影分离开来,持刀对峙。   “呼——呼——!”衣衫凌乱、浑身浴血的青年男子,低沉而粗重的喘息着。   这人正是竹林会的少主。   他手握着一柄比他身高还长的唐横刀,面色阴沉的凝望着,前方与他对峙的老人。   “父亲……呼呼,没想到兄弟们接触那可怕的怪谈,最后被它腐蚀的事情,竟然是您默许的……”   没错,竹林会少主对峙的老人,正是他的父亲,竹林会的当代魁首。   早些时候,赴约后返回的少主阁下,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将他从兵主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悉数告知,然而换来的确实毫无征兆的软禁。   直到灾难爆发,他才找到机会,从被软禁之处,杀出了一条血路。   然后……   便看见了带领着一众帮会成员,聚集起来,向兵主口中那危险的存在,发出呼唤的场景。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懂?”老人沉声道,“这么多年来,帮会的发展早就陷入了瓶颈。想要继续壮大,只能依靠这股力量!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老人手中握着一柄与少主阁下类似的唐横刀,刀柄上苍白粘稠的物质蠕动翻滚着,正一点点的跟他的手臂融为一体。   在那张苍老的面庞上,逐渐浮现起,非人的、泛着金属色泽的色斑。   “……”少主阁下沉默了两秒钟,正色道,“是的,我不懂……不过父亲,我知道的是,您现在的所作所为,与竹林会世世代代所坚守的信条背道而驰。”   “我已经把这边的情况通知给司夜会了,您不会成功的!”   “你……”老人愣了一下,冷声道,“吃里扒外?你不怕死吗?”   “……”少主阁下沉吟了两秒钟平静道,“知死而死,谓之勇!”   仁、义、勇,乃竹林会三大核心信条。   “哼!这信条,老子比你清楚!”老人冷笑了一下,“司夜会便靠得住?已经晚了,代行贤者发出了呼唤,那位大人正在苏醒……”   话音落下,一声巨响自远处的高楼传来。   “轰——!”   巨响声中,一道色彩混乱的光柱冲天而起,高楼的屋顶破了,破碎的玻璃外墙和混凝土碎块,被扬上天空,然后四散飞落。   色彩混乱的光辉遍满,整座士林夜市被光辉笼罩,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四起。   一瞬之间,夜市上那些挣扎哀嚎的人们,就像是石化一般僵在了原地,伴着窸窸窣窣的轻响,身躯被物品吞噬。   无数的“物品”躁动了起来,磨牙吮血,要狩猎人类。   “是恩赐,恩赐降临了!”类似这样的高呼声,在人群中响起。   就在这时,一道身着铁衣,手持红缨方天画戟的身影,出现在了士林夜市上空。   伴随着一股杀伐气息浓烈的强横灵能波动蔓延开来,那道身影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光影旋转、扭曲、离散、又重组。   在恍惚之中,好像有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数丈身影在他的身后浮现,举起了手中长弓,隔着遥远的距离,向着那一道色彩混乱的光柱,开弓,射箭!   百将图其九·奉先射戟!   伴着弓弦的嗡鸣,凄厉的尖啸迸发,宛如流星的金色光芒划过夜空,仿佛在苍穹撕出了一道裂隙。   下一刻,天地轰然一震,炽热的光芒扩散向四面八方。   ————   那一片由殃孽神国构造而成的混沌空间内。   正苦苦支撑,不断尝试着寻求应对之法的张淮南,突然间就感觉到空间剧烈地震荡了一起来。   紧跟着,一道璀璨的金芒,仿佛自虚空中飞来的那样,洞穿了黑暗,与代号F怪谈一条延伸出去,不断蠕动的肢体碰撞在一起,引发了剧烈的震荡。   那是……兵主小友的箭?张淮南微蹙了一下眉头。   紧跟着,随着兵主那洞穿现实与神国的惊天一箭飞来,他短暂地感知到了外界的气息。   原本,借助紫霄台来到这里,他便跟外界暂时中断了联系,正愁苦于如何将有人在呼唤代号F怪谈苏醒的消息传递出去,而现在,机会来了!   他心念一动,便趁着殃孽神国被短暂撕裂的间隙,向外界传递出了讯息。   沟通了无字书、青霞子、大纯阳宫的一众长老、还有那一只小小的纸蝉仙……   (在车上写了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想到了一个故事   “这里是张淮南,今探查到代号F怪谈受到未知来源的呼唤,恐有苏醒的风险,敬请诸君协力,尽快找到发出呼唤之人……”   张淮南还未来得及详细阐述,他所掌握的情况,便感应到,自身与外界的联系再度被阻断了。   兵主那一箭,短暂地在殃孽的神国上,凿开的裂隙,已经逐渐弥合。   紧跟着,六道色彩绚烂的光柱,仿佛洞穿宇宙的第一束光那样,自那混乱的色彩中迸射而出。   像是北欧神话中,连结阿斯加德和米德加尔特的巨大彩虹桥那样,延伸向了虚空,向呼唤着它的信徒洒下“恩赐”,不计后果地虹吸着,信仰之力和信徒们海量的灵魂。   虽然此举无疑是在涸泽而渔、焚林而猎,但是它不得不这样做。   在沉睡中,自信徒们的呼唤中,它听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如果此刻不苏醒,它很有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所以,它需要迅速地成长,需要力量在真正苏醒前,驱动神国之威,将这些闯入它神国的不速之客赶尽杀绝。   就像是免疫系统高强度运转起来,尝试着清除侵入体内的可怕病毒那样。   “嗡——!”   在突如其来的嗡鸣中,伴生围绕在殃孽本体四周,好似工厂的建筑内,无数庞大机械陡然一震,发出了高亢的轰鸣。   伴随着轰鸣声,工厂深处,积蓄着海量灵能和信徒灵魂的熔炉沸腾了起。   色彩混乱的浓烟,那一座座高耸的烟囱之中喷薄而出,电光缠绕其上,而雷鸣紧随其后迸发   记录着人类赋予物品之恶的权能之力,伴随着浓烟,迅速地扩张侵蚀,在一片混沌的空间内,勾勒出一道道巨大的虚影。   下一刻,无数低语回荡开来。   “我的孩子会变成这样,全都是……”   “那是来自地狱的药物,它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你,就是你!你知道,你发明的武器,害死了多少人吗?你的发明,就是钢铁铸造的恶魔!”   低语声越来越强烈,最后竟演变成了竭嘶底里的嘶吼,无数嘶吼声汇聚成一声,化作了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   在不断扩散的噪音当中,殃孽权能最可怕的形态逐渐显露——诞生于战争中的,对物的恶念。   一场战争的绝大多数过错,从来都是发动战争之人,但往往,那些在战争中所使用的武器,却会代替发动战争之人,承受恶魔之名。   然而,就像是火药被发明出来之后,有的人会用它来制造烟花,有的人却用它来制造杀戮,又像是某些药物,被发明出来本是用来治病救人,却被有心之人,利用其成瘾性副作用,大肆敛财一样。   错的只是使用它们的人,而物品本身,或许并没有错。   ……   于是,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弥漫浓雾沉淀凝聚成型,数之不尽的可怕武器,宛如森林那样,自虚空中升起,对准了三名入侵者。   下一刻,炮火迸发,带着磅礴的力量,向四面八方,倾泻出了毁灭的力量。   张淮南沉默的凝视着逐渐迫近的火光,目色渐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道道湛蓝色的雷光在他的肌肤之下浮现,沿着他的血管游走。   “轰隆隆——!”   他一张口,便吐出了一片雷云,啸出了一场暴雨。   覆盖十数公里的水雾扩散开来,百丈雷霆在水汽中扩散、蜿蜒,一尊水与雷交织而成巨人,自水雾中显露身形,威严而狰狞。   前方,密密麻麻的炮弹,宛如肆虐苍穹的恶毒鸦群般飞来。   张淮南抬手向前挥出一拳,身后的水雷巨人,便几乎与他同步的,迎着那漫天炮火,出拳。   刹那间,无尽的雷光自水雷巨人的身躯上迸发,化作洪流,与漫天炮火碰撞在了一处……   于是,宛如超新星爆炸一般的烈光,骤然迸发。   ————   夕阳如血,映红了天边,冷清了一整天的冷清了一整天的阿姆斯特丹街头,像是沐浴着晚霞苏醒的夜行动物一样,渐渐热闹起来。   运河环绕的街道上,一盏盏光线旖旎的红灯被点亮,身着性.感衣衫的女郎们出现在街头巷位,热情地展示着魅力十足的身体,向经过的行人,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   在街道的尽头,被戏称做阿姆斯特丹恶花的郁金香会所坐落。   郁金香会所顶层的办公室,一间罕有人知道的密室里。   布鲁斯玛跪在地上,向着前方,那一尊被深海般幽绿的光芒笼罩,难以具体描述形体的诡异雕像祷告着。   “……仁慈的父,请原谅我,我将在行走在您的国度,制造杀戮……”   片刻后,祷告完毕。   布鲁斯玛离开了密室,来到办公室,见到了等待多时的无字书。   他看向无字书,直视她的双眼,沉声询问道,“朋友,你能保证你刚才所说的话,没有欺骗我么?”   在接收到张淮南传递出来的信息后,无字书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布鲁斯玛。   但是布鲁斯玛却对无字书的话,抱有怀疑。   他明明已经将那些背叛者,献祭给神明了,怎么会还有灾难发生?   若真是那样,无疑会让郁金香会所元气大伤。   “那是黑帝传递来的……”   “朋友!”布鲁斯玛抬了抬手,打断了无字书,面色阴沉道,“我不想知道你的那位同僚说了什么,我就想知道,你能不能保证,没有欺骗我?”   “自然。”无字书淡淡道。   “……”布鲁斯玛注视着无字书,沉吟了几秒钟,踱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了抽屉的夹层,让夹层中隐隐散发着可怕气息,通体镀金的各种枪械暴露在了无字书的视线当中。   “朋友,你成功的说服了我……这些都是足够击杀主教级别灵能力者的神赐之物,挑一件吧?”   “不,我不需要这些。”无字书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主教级别,对应着通用灵能波动评判标准的A级,对她来说,完全无用。   “你不愿与我并肩作战?”布鲁斯玛皱眉道。   “非也……”无字书再度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办公室一角的书架,淡淡道,“如果可以的话,借我一本书吧?”   “借我一本,记录着当地最可怕传说的书吧?”   布鲁斯玛愣了愣,抬手指了指书架上那本,有着鹿皮封面,一看便知道,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古籍。   无字书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了一句“谢谢。”走上前去,从书架上拿下了那本书。   就在她从书架上拿下那本书的瞬间,书本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了她的手中。   紧跟着,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布鲁斯玛,瞳孔便一阵剧烈地收缩,胸口剧烈一阵起伏,险些失声呼唤他所信奉的神灵。   尽管他是整个阿姆斯特丹地区,最大帮派的教父,对各种可怕的事物早已司空见惯,但是眼睁睁地看见,当地最恐怖的传说,在他面前化作了现实,也还是险些失态。   ————   “轰——!”   巨响毫无征兆地迸发,响彻了凌晨时分的大纯阳宫上空。   环形的赤离殿,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缺了一半。   这座屹立了上千年的建筑,在轰鸣声中坍塌,分崩离析!   熊熊火光,自赤离殿腾起,在夜幕下舞动着,骇人的火舌舔舐着苍穹,映红了半边天。   一道道扭曲的身影,自火光中显露身形,飞掠向四面八方。   就像是迁徙的蝗虫群那样。   伴随着那些扭曲的身影自火光中浮现,一道道由赤离殿内的炼金物品构造而成的庞然大物,破开了赤离殿的残垣断壁,奔向了四面八方。   紧跟着,随着大纯阳宫的护山大阵,被那些扭曲身影散发的异常灵能波动触动,震霆殿内那口古老的铜钟振动了起来,迸发出了嗡鸣。   在那令人心悸的嗡鸣声中,无数固化咒式在大纯阳宫上空浮现,密密麻麻,璀璨如繁星。   然后……   “群星”陨落!   于是,厮杀声,在大纯阳宫内四起。   ————   石州城,家居城附近。   浑身浴血的青霞子将一众大纯阳宫弟子护在身后,双臂雷光迸射,身后一道数丈高,面目狰狞的巨人虚影,擂动着巨鼓。   “当——当——!”   伴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鼓声,无数电弧飞舞,将不知为何突然战斗力暴涨的王长老,和一众突然化作半人半物状态的大纯阳宫弟子,隔绝在外。   她不断后退着,脚下在地面划出地面上划出了两道沟壑。   自她毫无保留的释放灵纹之力,将剩下的大纯阳宫弟子守护起来,她已经退出了数十米的距离了。   虽然远不到支撑不住的时候,但是在接收到张淮南传递来的信息,通过报丧苍鸮徽章,联系过留守大纯阳宫的弟子,得知赤离殿爆炸的消息后,心情却变得沉重了起来。   从那些留守弟子的描述来看,大纯阳宫内的情势比家居城这边还要严重得多,甚至连几名留守的长老,都陷入了苦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离殿被火光吞没。   偏偏这时掌教真人,困于那可怕怪谈的神国之中,无法发驰援。   大纯阳宫,俨然有了几分,要发生灭门之灾的架势。   “嗡嗡——嗡嗡——!”   就在青霞子一面苦苦支撑王长老的进攻,守护着一干大纯阳宫弟子,一面心系师门安危之时,她随身的报丧苍鸮徽章,突然就震颤了起来。   紧跟着,她的耳边,便响起了碧虚子的声音。   “师妹,我已经突围到赤离殿附近了,正尝试着从源头切断……卧槽!”   碧虚子不知为何,突然惊呼,罕见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闻言,青霞子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急切追问道,“师兄?师兄你那边怎么样了?你没事儿吧师兄?!”   良久,碧虚子才弱弱地回应道,“没,没事儿……就,就是看到了一点儿出人意料的情况。”   “呼……”青霞子松了口气,“师兄,咱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为人师长,能不能稳重一点?怪吓人的。”   “啧,你来你也稳重不了!”碧虚子反驳道。   “何出此言?”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奇迹吗?”   顿了顿,碧虚子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前是不相信的,但今日所见……我信了。”   青霞子,“???”   师兄这是,被奇迹教团迷惑心智了?   单是这代号F怪谈,就已经难以应付了,若是再加上奇迹教团的话……   ————   大纯阳宫。   碧虚子驻足在相距赤离殿不远的空地上,遥望前方,被熊熊火光笼罩、坍塌了大半的赤离殿,怔怔出神。   在赤离殿废墟之上,一座高塔坍塌后留下的,宛如骨架的残骸之上,有一道浑身被金光笼罩的身影,在他的手中捧着一团,同样被金光笼罩的脑状物体。   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夜幕下的灯火,吸引着无数扭曲的身影,飞蛾扑火般向他袭去。   然而。   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那些飞扑向他的扭曲身影,便尽数出了“意外”。   或是火焰点燃废墟中的炼金材料,引发剧烈的爆炸,将正巧掠过上方的身影撕碎。   或是护山大阵降下的咒式,不偏不倚地击中,瞬间蒸发。   又或是,莫名其妙的,便从高空坠下,摔个半死。   与之同时,那一道立身于废墟当中的身影,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身边笼罩的金光,还变得愈发璀璨耀眼起来。   最离谱的是,赤离殿内炼金材料引发的爆炸,将被高温融化的材料掀上天空,竟修复了,方才因为赤离殿坍塌,护山大阵上出现的裂隙。   碧虚子,“……”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人都看傻了……   那护山大阵的破损,修复起来,不仅要严格挑选材料,还有着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剂量配比,即便是掌教真人亲至,也要耗费一些手脚。   而现在,仅仅是毫无规律可循的爆炸,就将破损修复了……这™还不算奇迹?   ————   殃孽即将苏醒,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陆以北在挨揍!   浓雾笼罩下的石州城环城高速公路某段上。   轰鸣迸发。   陆以北贴着地面倒飞出去,撞进了公路旁的山壁当中。   土石破碎,四处飞溅。   不等她爬起来,身后的山壁骤然炸裂,一条粗壮手臂探出,将她一把握住,猛地抛向了天空。   紧跟着,又是一道身影在她的上方闪现,洒下了温度惊人的黑炎。   在过去十几分钟被蹂躏的时光里,她逐渐明白了那些物品在胡川操控下的运作方式,乃是将其主人原本的力量重现。   而那十几件物品当中,不仅大多数曾属于A级灵能力者,其中更有数件的主人,是张硕那样的,A+级灵能力者存在。   陆以北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参加一场实力悬殊的足球赛一样,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没错,她就是那颗足球!   面对这么多实力惊人的敌人,她根本抽不出手来还击,只能被动防御。   虽然面对单个敌人,她有把握击杀,但是那之后呢?   在击杀其中一到两名敌人后,大量的灵能消耗,以及进攻时暴露出的空隙,足以让其他敌人有机可乘,置她于死地。   现在这种情况,虽然看上去像是慢性死亡,但是还有机会拖延时间,等到大表姐将救援带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道形似清霁,手持长剑的身影,迟迟没有行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以她和清霁交手时,动辄几百负一胜的战绩,若是那道身影加入到战局中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敢细想。   “……”   这种情况下,张淮南那老头,还想我帮忙弄死胡川?   想得美哟!   我能勉强保证自己不死,已经很厉害了好吧?!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雷鸣般的奔踏声,在高速公路的尽头炸响。   循声望去,一道雷光撕裂浓雾,在灰黑色的高速公路之上,划出了璀璨耀眼的轨迹。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喜,双眸微微发亮。   是大表姐,它带着援军……等等!   大表姐在搞什么鬼哟?   怎么就带了华桑一个人回来?陆以北想。   她不知道的是,水庶兽真的尽力了,离开高速公路,循着华桑的气息,在半路找到华桑后,它几乎载着华桑,跑遍了整个石州城。   然而,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更枉论来支援陆以北了。   突的,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逼近了陆以北身后,然后那生着成人面孔,却有着一副七八岁孩童身体的怪异之人,自黑影中浮现。   【他的铁锤从正后方击碎了你的颅骨】   预判念头闪过陆以北的脑海,她猛地回头,正欲提剑格挡,就在这时,一阵呼啸声自她身后传来。   只见,华桑突然自水庶兽背上一跃而起,空踏两步,直奔陆以北飞来,与她身影短暂交错,然后一头撞在了她身后袭来的那道人影之上。   “咚!”的一声闷响,华桑毫发无损,那道人影则被弹出去了老远。   陆以北愣了一下,转过身去,冲着华桑竖起了大拇指。   她就喜欢这种,关键时刻果断出手,而不是什么也不做,只知道大喊“小心!”让人分心,给敌人制造机会的队友了。   以及……   看到华桑刚才的举动,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花城小姑娘,进攻之利,于物无不陷也,又有一个石州城小姑娘,肉体之坚,物莫能陷也,两者合一,骑神兽应敌,何如?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不赖   趁着华桑帮忙当下了一次偷袭后,趁着敌人的进攻短暂出现了空档,陆以北身形连闪几下,飞掠到水庶兽的身旁,稳稳地骑在了它的背上。   “嗖……”   伴着微弱的风声,华桑紧随其后,落在了水庶兽的背上。   两人刚坐稳,立刻便有一道被猩红光芒包裹,手持两柄锈迹斑斑、弥漫着腐败气息的巨大铁钩的身影,迅速逼近,拦在了水庶兽前方。   水庶兽斜睨了一眼那道身影。   哪儿来的垃圾货色?这种水准也敢拦路?   伴着长啸一声,水庶兽前蹄扬起,蹄上迸出耀眼雷光。   践踏!   于是,伴着一声雷鸣炸响,那一道神俊非凡的身影,便驮着陆以北和华桑,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了起来。   在她们的手,留下一道颅骨塌陷变形的身影,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   就在此间,陆以北和华桑,短暂地交流了起来。   华桑双手死死抓着陆以北的肩膀,伏在她身后,看了一眼她的侧颜,淡淡道,“你刚才骗我……”   嘶!这种时候,抛出这种要命的问题,是不是有些不合适?陆以北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不过没关系,来的路上,我已经想明白来龙去脉了,可以理解。”   虽然她明白,陆以北把她支开,是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引胡川这条大蛇初冬,但是骗了就是骗了,话还是得先说清楚的。   陆以北暗松了一口气,余光看了一眼穷追不舍,但却连大表姐圆润挺翘的兽臀都快看不见了的身影,又看了看华桑。   “方才我收到了张淮南那老头传来的信息,说是有人在尝试唤醒粉红毛毛兔,若是不阻止那人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   “看见那边那团奇怪的肉球了吗?那鬼东西就是胡川变的,我怀疑尝试唤醒粉红毛毛兔这事儿,他脱不了干系。”   闻言,华桑循着陆以北的指引,看了一眼那团被混乱色彩笼罩的苍白肉球。   只是一眼,她便立刻感觉到了一丝精神恍惚,视线不敢过多停留,立刻收回了目光。   “现在情况有些棘手……你有把握硬接下那些家伙的攻击吗?”   闻言,华桑短暂地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陆以北是想借助她那一身超水准的防御手段,抵御进攻,然后进行反击。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与那道手持漆黑镰刀的身影硬碰时,对方的攻击强度,微微颔首道,“都是刚才那种程度的话,没问题,只是……”   那种程度的进攻,硬扛一两次还好,若是想要抵御十几名敌人狂风骤雨似的轮番进攻,她担心灵纹会失控。   “不用担心,防御的事交给你,剩下的……交给我就好!”陆以北道,“也不用将所有敌人击杀,只用突破重围,解决掉胡川就行!”   那充满自信的笃定语气,让华桑眼中闪过了一瞬的犹疑,但很快目光就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   没错,有陆以北在,就算灵纹失控,她也能吸收黑夜侵蚀,不会受到伤害的。   华桑想着,看了一眼陆以北的侧颜,“好,交给我。”   她也接收到了张淮南传递出来的信息,知道有代号F怪谈受到了未知来源的呼唤,正在苏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即便,胡川只是有可能是向代号F怪谈发出呼唤的源头。   “那么……”陆以北转头看了一眼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华桑,轻挑了一下眉毛,“合作愉快!”   希望是愉快的……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拍了一下水庶兽的脖颈,轻呼一声,“大表姐,我们走!”   在一声隐约夹杂着雷鸣的长啸声中,水庶兽的身影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划出倒V形的湛蓝轨迹,调转了方向。   大表姐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是它可机灵着呢,甚至比很多人类都要聪明。   它完全听懂了陆以北和华桑交谈的内容,也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只有一个。   向前,不断向前!   ……   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陆以北和华桑,很快就来到了第一个敌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浑身覆盖着沉重盔甲,宛如蝎子那样,生着骇人巨钳和锋利无比的钩尾的男人。   毒液从钩尾末端缓缓滴落,猛毒在柏油马路上腐蚀大大小小的坑洞,弥漫出浓烟,刺鼻的恶臭扩散。   看到陆以北他们到来,男人像是毒蝎威吓天敌那样,扬起了双臂上的巨钳。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抬起了手中的灵台净业,握紧。   “噗——噗——!”   伴着一声轻响,墨绿色的毒液从钩尾的末端喷出,像是激射的水箭那样,向着陆以北呼啸而来。   一瞬间,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面。   就在这时,青色微光自华桑体表浮现,蔓延舒展出去,化作晦暗浑浊的光雾,弥漫、席卷,像是被泼洒而出的墨汁那样,在两人的前方,掀起了浓墨重彩的水幕。   “吼——!”   水庶兽咆哮,继续向前!   毒液与墨色水雾,在半空中碰撞在一处,发出阵阵,好似清水坠入油锅般的“滋滋”声响。   在毒液被拦截下来的瞬间,陆以北自水庶兽的背脊上,飞身而起,送出了手中的断剑。   见陆以北的身影,自那墨色水幕之后飞射而出,迅如疾风,形似巨蝎的男子一惊,盔甲下的眼眸微颤,猛地挥舞起了巨钳。   像是毒蝎钳住猎物那样,袭向了陆以北。   【巨钳钳住了你的腰肢】   预判念头,刹那间闪过陆以北的脑海,但是她却继续向前,没有丝毫迟疑。   也不用迟疑。   这种程度的攻击,她还是能硬扛好几下的,但是……   她想看看,能不能真的将自己的安危,毫无保留地交到华桑手中。   墨色水幕拦截下了毒液之后,呼吸间便改换了形态,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个棱形,拼接在一起,骤然凝实。   “当——!”   闷响迸发,就像是重锤砸在盾甲上那样。   巨钳被抵挡在了盾甲之外。   陆以北没有丝毫犹豫,手中断剑斩落,势如破竹地撕裂了男子的偷窥,砸在他的肩头。   旋即,手腕微转,剑刃一横,撕裂了男子的高领护喉,斩断了他的脖颈,只留下了不到一指宽的皮肉。   于是,一尊头部缺了一大块的蝎形铁器“当啷”坠地。   无数粉红毛毛兔,怪叫着,满地狂奔。   【铁钩从右侧刺穿了你的肩胛】   【毒箭从左侧冻疮了你的耳鼓】   蝎形铁器刚坠地,水庶兽刚向前奔踏了一小段距离,陆以北甚至来不及完全收回灵台净业,两道预判念头便闪过了她的脑海。   陆以北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胡川所化的巨型粉红毛毛兔,反手收剑,迅速地向两侧举起了双手。   左手赤煌火,右手朔风白雪。   赤红与苍白的光芒,数米粗的光柱,如龙游走,呼啸而过。   在惨叫声中,两道身影顿时倒飞向了两侧。   在没有进行预判的情况下,施放了两记增幅倍率超过三十倍的咒式,陆以北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灵能剧烈消耗带来的疲惫感。   但紧跟着,她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自身后涌入了她的体内,带着一阵酥麻感,在她的体内奔行了一周,化作了灵能。   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注射了一剂兴奋剂一般。   是华桑?跟昨晚一样么?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来不及细想出现这种异常现象的原因,预判念头再度闪过脑海。   【炮火自正前方袭来】   一道浑身包裹着漆黑金属,双臂汇聚成巨炮的身影,驻立在前方,仿佛一尊人形加农炮,炮口对准了狂奔中的水庶兽。   那寒意森森的巨炮上,雷光缭绕,皎白的光点自虚空飞来,迅速地在那漆黑的炮口中汇聚。   “咻——!”   一声刺耳的破空声炸响,断剑呼啸而至,钉在了那道身影的前额之上,炮口的烈光骤然溃散。   下一刻,陆以北紧随着灵台净业飞掠而至,双脚踩在那道身影的肩头,双手紧握剑柄,奋力下压。   “噗——!”   在无数粉红毛毛兔喷溅的闷响声中,灵台净业自上而下,连带着那道身影手中的巨炮一起,撕了它大半截身体。   然后……   在密密麻麻的身外身气泡落下,引发爆炸的瞬间,陆以北借着爆炸掀起的气浪,掠向了,早已经狂奔到前方等待的水庶兽。   就在这时。   【盾斧自左后方飞来】   【巨镰自上方斩下】   【标枪自右前方飞来】   ……   五六道预判念头几乎同时闪过陆以北的脑海,下一刻,青光自华桑身上迸发,伴着一声幻觉似的低沉咆哮,化作了一道十数米高的巨龟虚影。   从四面激射而来的烈光,还未欺进陆以北的身前,刚触及到巨龟虚影,便在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鸣,被弹了开来。   飞散出去,落在山壁上,土石飞迸,砸断了高速公路的桥面,巨响轰鸣,腾起浓烟。   巨龟虚影消散,陆以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水庶兽的背上。   于是,铁蹄践踏,水庶兽继续奔踏向前。   ……   这是自那场车祸后,陆以北第一次将自己的生命安危,完全交到了别人手中。   也是自踏上大纯阳宫后,华桑第一次不用顾忌灵纹失控的后果,毫无保留地展开灵纹。   结果,似乎还不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拦路者   环城高速公路上,大雨瓢泼,飘荡的浓雾,如同轻薄的纱帐被利刃切割那样,被一道道绚烂的流光和倒飞出去的身影撕碎,弥合,再撕碎。   震耳欲聋的爆响、撕裂空气的尖啸、低沉的咆哮、愤怒的嘶吼……在无人的高速公路间回荡。   水庶兽狂奔着,铁蹄践踏的声音密集宛如鼓点,敲打在柏油马路上,留下一道道久久不散的雷光。   与此同时,陆以北和华桑,尽皆将自己的灵能催动到了极致,灵能波动扩散,在两人的身体四周凝聚成淡淡的光焰。   “轰——!”   增强了二十余倍的赤煌火,在一道姿态曼妙,通体赤金的身影前爆开。   自轰鸣声中,陆以北的身影自席卷的赤色烈焰中突显,手持被火焰覆盖的灵台净业,粉白长发在身后飘摇,于半空中停滞后,足尖轻点脚下悄然浮现的墨色盾甲,屈膝前跳,速度骤急,单手送出灵台净业。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   前方那带着羊骨面具的佝偻身影,挥舞手中缠绕着电光的蛇形权杖,张开了碧色屏障。   无视了脑海中不断闪过的预判念头,陆以北连出三剑,皎白剑光接连扫落,轰砸在碧色屏障之上,沉重的嗡鸣声迸发。   “砰——砰——砰——!”   像是被人用力敲碎的鸡蛋那样。   第三声闷响迸发的刹那,碧色屏障轰然炸裂,灵能凝聚而成的碧色晶体飞射向四面八方。   抓住屏障破碎的间隙,陆以北瞬间将左手掌心酝酿许久的四兽皎天炮,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那道佝偻的身影之上。   在一片皎白强光笼罩之下,一柄鎏金蛇形权杖坠落。   下一刻,身后的华桑飞身而起,掠过了陆以北,与前方呼啸而来的黑风碰撞在了一处。   “轰——!”   剧烈的轰鸣声中,华桑借力后退,掠向了陆以北。   在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间,两人对视了一眼,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然后骤然加速流动了起来。   华桑足尖在陆以北探出的手掌上轻点了一下,飞身向后,抬起双臂,在后方的半空中,张开了大片的墨色盾甲,将飞袭而来的进攻隔绝在外。   紧跟着,两人几乎同时下落,稳稳地落在了适时出现在下方的,水庶兽的背脊之上,短暂停留,然后……   继续向前。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但或许是曾经历过,灵台净业与其残片共鸣造成的五感互换,且此刻灵台净业与其碎片就在附近的缘故。   两人隐隐有一种心意相同的感觉,早已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磨合,攻守配合,行云流水。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并肩作战了无数年的战友一样,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身形变换,对方都能在最恰当的时机,默契配合。   陆以北,“……”   原来,能够肆无忌惮地进攻,是这样的感觉啊?   跟™风灵月影宗首席大弟子一样,好爽!   华桑,“……”   原来,不用顾忌灵纹失控,是这样的感觉啊?   就好像是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被囚禁了漫长的岁月,终于见到了阳光,呼吸到真实的世界一样,真好!   ……   自远处遥望,只看见在浓雾笼罩下,烟雨朦胧间,有青红二色,轻盈灵巧地改换方位,前进、飞舞、交错,龟蛇相争的虚影、爆炸掀起的赤炎,时隐时现。   一道湛蓝的雷光穿插其间,总是能够适时的出现在两道光晕交汇之处,让她们短暂停歇,一人消除黑夜侵蚀带来的影响,一人完成灵能的补充。   明明是在战斗,在制造杀戮,却让人有一种,两只羽翼华丽的蝴蝶,扇动翅膀,在雷与火,血影与刀光间翩然起舞的错觉。   如水墨般流淌的青光、似火山喷发的赤焰、柏油马路上久久不散的湛蓝雷光、携带着殃孽权能,化作粉红毛毛兔喷溅的血浆……   各种或明艳或晦暗的色彩,大片大片的堆砌在一起,如梦似幻。   ……   虽然那些人影的灵能波动等级,有很多跟陆以北和华桑相差不多,同样是A级到A+级的水准。   但是在正常的战斗中,他们决不会像陆以北这么疯狂,完全舍弃退守的可能。   也没有像华桑那样的,在体内积蓄了十几年,饱含黑夜侵蚀的灵能,以及同样精研了十几年,令一众大纯阳宫长老,甚至张淮南都为之汗颜的防御手段。   那一道道身影,遇上她们二人,就像是身体健康的成年人,遇上了身体强壮且没有痛觉的彪形大汉一般,即便能够还手,结果也只有落败。   再回首。   两人所过之处,一道道重伤的身影,一件件破碎的物品,四散在地。   终于,前方只剩下两名敌人了。   一名身形高大,身披着破破烂烂的皮袄的男子。   黝黑的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宛若一条身形扭曲的蜈蚣一样,从嘴角延伸到眼角。   在他的左手持一柄铁钩,右手执一面黑扇,腰间悬一只喷薄着墨绿色火焰的火壶。   这人是张硕,陆以北见过,在怪谈聊天群给出的情报当中,而他所持的三件物品,则是传说中五瘟之器的三种,对应着他掌控的三种灵纹。   而另一人,陆以北就更加熟悉了。   身形挺拔,白衣胜雪,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眉宇间带着一股孤傲,鬓角染了些许霜尘,手握一柄长剑,蓄势待发。   不是清霁又是何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老年的清霁。   “……”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视线缓缓移向近在咫尺的,样貌有些滑稽可笑,却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气息的胡川,目色渐深。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先前拦截那些家伙,或许有一些滥竽充数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这两人,即便是单个拎出来,也相当难对付。   甚至有可能,比已经化作巨型粉红毛毛兔的胡川还要难对付。陆以北想。   下一刻,令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张硕突然往一旁让了一步,同时手中铁钩“噗嗤!”一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然后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瓮声瓮气地说道,“上吧,杀了那家伙。”   他竟然……自残了?这是什么操作?陆以北面露疑惑,但张硕接下来的话,便让她豁然开朗。   “这或许是我能够解脱的唯一机会了,要么他死,要么你死了,我继续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他很清楚,他这样的背叛行为,胡川即便是在那种状态下,也是能感应到的,一旦陆以北没能击杀掉胡川,事后他将会承受更加残忍的折磨。   但,这也的确是他能够解脱的唯一机会了。   “好……”陆以北淡淡地应了一声,迈步上前,下一刻手中的灵台净业便震颤了起来。   清霁,拦在了她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误伤   “嗡嗡——嗡嗡——!”   灵台净业震颤着,发出低沉而清晰的嗡鸣,仿佛在高声狂呼。   四周的空气变得扭曲起来,像是被拨乱的宁静水面那样,荡开层层无色涟漪。   那古铜色断剑上,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点点锈迹化作粉屑剥落,古旧的剑刃焕发出亮银的色泽。   看见灵台净业出现了此等异变,水庶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浑.圆。   紧跟着,它像是被烟头烫了屁股一般,“嗷!”的嚎了一嗓子,“嗖”的一声窜到了华桑身后,仿佛见了鬼一样,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在灵台净业的剑身通体化作银白的刹那,像是要脱手飞走那样,猛地一震,随后震动与嗡鸣,戛然而止。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手中的灵台净业,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瞪大。   在短短数秒的时间里,古旧的断剑就像是完成了一次重铸一般,焕然如新,微光在剑刃上流淌着,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整把剑最锋锐的剑尖不知所踪,剩下了一道犬牙状的断裂,成了这一柄近乎完美的长剑的唯一缺憾。   清霁目带深意地注视了陆以北几秒钟,微笑道,“玄孙媳妇儿……”   “诶,您说!”陆以北和华桑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然后相互对望一眼,齐齐地红了脸,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清霁看了看华桑,又看了看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道,“你一直跟,有着我年轻时记忆的残魂修习?”   在灵台净业的主体和残片共鸣之际,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东西,也了解到了许多,以前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比如他又一个名叫陆以北的玄孙,又比如他的玄孙媳妇儿,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一直跟随着他的一缕残魂修习。   闻言,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心中一喜。   “……”   我就知道,就连张硕那家伙,都能在粉红毛毛兔的侵蚀下保持神志清醒,仅仅是行为受到限制,老祖宗肯定也能。   可是,他既然神志清醒,为何要阻拦我呢?陆以北不解地想。   不过。   虽然她不知道清霁在做什么打算,但是见清霁像这样,条理清晰地跟自己对话,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反倒是放松了些许。   比起完全陷入疯狂的清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清霁……   呃,似乎也挺恐怖的?   “是啊!”陆以北坦然回答道,说话间一只手背到了身后,给华桑比了一个“继续向前”的手势。   虽然以往她跟清霁交手,罕有胜绩,但是时间长了,她对清霁有些什么手段,早就了然于胸。   想缠住清霁一段时间,还是能够做到的。   捕捉到陆以北的手势,领会到了她的大概意图,华桑瞳孔微颤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运转起了灵能,严阵以待。   她在等一个时机,等待清霁对陆以北出手的瞬间,奋力向前!   ————   清霁也察觉到了陆以北和华桑的小动作,但却并没理会。   他看向陆以北,平静地说道,“那还真是遗憾,年轻时候的我,本来就所学驳杂,技艺不精,还跑去教别人,简直是误人子弟。”   清霁此言并不是什么凡尔赛行为。   他在他那几位师父的“关爱”下,获得的一身本事,无论是习得途径,还是相互之间的兼容性,都有很大问题,甚至与常理相悖。   即便是他自己,再按照曾经的成长轨迹修习一遍,也是九死一生,更妄论旁人。   就像是一锅胡乱炖煮而成的大杂烩,或许偶然得到了一次美味,但下一次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而现如今,有着年轻时记忆的清霁,对陆以北所做的事情,几乎跟他的师父们对他所做的完全一样,长此以往,迟早完蛋。   事实上,若是没有那一处能够无限续命的特殊幻境,陆以北恐怕坚持不到现在。   这也从侧面证明,张淮南从众多被清霁折磨过的大纯阳宫弟子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代掌教,并非偶然。   “既然如此,看在你有几分微薄天赋的份儿上,今日我便于你上一课吧!”   听到此处,陆以北总算是明白,清霁在想什么了。   原来老祖宗是想指点我?那这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嘛!   无非就是,月考和高考的区别……   考试而已嘛,又不会死人!陆以北想。   “提醒你一句……”清霁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胡川,淡淡道,“那鬼东西,虽然控制不了我的神志,但我毕竟受限于人,难免会收不住手,待会儿你可得小心了。”   他的确存了考校陆以北技艺的念头,也有心帮她纠正以往在修习中养成的错误习惯。   然而,殃孽的权能之力,也并非等闲,让他无法完全违抗。   至少,全力拦截陆以北这一点,是难以违抗的。   不过,最后拦不拦得住,那就是两说了。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努力挣扎吧!”   话音落下,清霁微微俯下身,向着陆以北做出了冲刺奔跑一般地准备姿势。   见状,华桑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向前奔去,下一刻嗡鸣声便在她的身后回荡开来。   不能回头,甚至不能因为陆以北和清霁前辈的战斗而分心……   只要解决了胡川,一切便结束了!华桑想着,脚步又加快了几分,眨眼间,便来到了那一团不断蠕动的苍白肉团跟前。   ————   伴随着空气嗡鸣迸发,陆以北眼前一黑,那张沾染了岁月气息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清霁咧嘴微笑,眼眉间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可他周身涌现的灵能波动却是冰冷如铁,令人心神颤栗。   “……”   似乎没有用上任何身法,就像是一次简单的冲刺那样,但速度比以往要快很多……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融汇贯通,不滞于物?   可是,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以北目不转地盯着清霁,试图记住他行动的轨迹,找到他将复杂身法化繁为简的奥妙所在,就在这时,无数预判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他斩断了你的咽喉】   【他刺瞎了你的双眼】   【他震碎了你的肋骨】   ……   海量的预判念头,像是热门番剧最终季最终话的“完结撒花”弹幕一样密集,充斥脑海。   前方明明只有一人一剑,陆以北却在那一瞬之间,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千军万马,惊愕间,她条件反射地后退。   当所有致命的攻击都被预判,却来不及做出应对的时候,还不如不预判。   又或是,直接了当一点,直接给出一个【死】字!陆以北想。   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考试”也是有可能死人的。   打牌都有可能死人,“考试”为什么不能?   ————   不远处,缩成一团的水庶兽,见了陆以北下意识地反应,摇了摇硕大的脑袋。   错了,零分,要完!   面对那家伙,后退只会给他不断施压的机会,直到在压力中窒息。   这种时候,奋进全力的去进攻,反而还能多抵挡片刻。   别问,水庶兽是怎么知道的,它以前的反应跟陆以北一样。   结果就是,一身漂亮柔顺的金色鬃毛都被拔秃了,让清霁拿去哄姑娘开心,过了十多年才再度长齐。   思索间,水庶兽默默地抬起前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它还是蛮喜欢陆以北这姑娘的,不忍心亲眼看着她被清霁折磨。   ————   事实如同水庶兽所预料的那样,陆以北后退的举动,是完全错误的选择。   她身形飞退,刚与清霁拉开了不到一米的距离,便被清霁提剑追上。   前踏、纵身、出剑……   虽然没有太强的灵能波动迸发,但是每一个动作却都干净利落得骇人,仿佛这世上最精密的机器一样,没有毫厘的偏差。   尚未稳住身形的陆以北,来不及再次闪躲,只能提剑硬撼。   于是,轰鸣声迸发。   剑气呼啸擦着她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在柏油马路上犁出两道数米深的沟壑。   陆以北的双脚陷入地面,划出了两道数米长的裂隙后,离地而起,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继续向后飞去。   “……”   年轻时的我,竟如此不堪么?   怎么教出了这样的“徒弟”?   身法不稳、剑招破绽百出、出剑绵软无力……比张淮南那小子还要不成器许多!   清霁凝视着不堪一击的陆以北,眉头微蹙,张了张嘴刚想要有所提点,便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到了嘴边的话语,顿时化作了微弱的轻呼。   “咦?她这是……”   只见,陆以北的身形在倒飞出去的轨迹,并非一条直线,而是像一只在浪潮中,被波涛拨动的小船那样,划出了曲折的弧线。   看见这一幕,清霁愣了两秒钟,紧跟着捕捉到了,那些飘散在空气中,几乎不会被灵觉探知到的灵能气泡,哑然失笑。   “呵,利用身外身改变下落的位置么?没想到这一手都已经学会了,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   她似乎掌握得还不够熟练?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调整身形,落在那一处,或是那一处……清霁皱着眉头,视线扫过了陆以北身后的两处,有着明显掩体的地方。   然而,陆以北倒飞的轨迹,却是极度混乱,毫无规律可循,让人看不出她此举的目的。   紧跟着,就在清霁疑惑之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在半空中划出了一段混乱的轨迹后,陆以北落在了倒地不起的张硕身旁。   然后。   在稳住身形的刹那,反手就是封喉一剑!   “噗——!”   伴着一声闷响,血浆喷溅,化作成群的粉红毛毛兔,四散逃逸。   清霁、水庶兽。“……”   感受到粘稠的液体在喉腔内翻滚蠕动,向外涌出,逐渐虚弱的张硕瞪大了双眼,脑海中浮现起一连串的问号。   “???”   他觉得,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连在远处研究着如何解决胡川的华桑,察觉到身后诡异的死寂,也回头看了一眼,短暂出神。   她在搞什么鬼,不是在跟清霁前辈交手么?   剑怎么插到那家伙身上去了?   ————   陆以北的战力张硕是很认可的,透过胡川,他曾看见了,陆以北昨夜在一众秘学会成员围攻下,游刃有余战斗的零星画面。   而另一边的清霁实力如何,张硕之前虽然没有任何了解,但是他毕竟曾是一名A+级灵能力者,从清霁刚才的一举一动,便捕捉到了一些端倪。   那姑娘很强,那男人则更是可怕……   这两个人动起手来,他本来是抱着,看一出精彩大戏的心态,在一旁安静围观的,完全没有想到,会被“误伤”。   是的,就是误伤,至少陆以北是这么说的。   “呃,抱歉啊,这拳脚无情,刀剑无眼,那老家伙又强得离谱,我一时没能控制好自己就……你能理解的吧?”   张硕无奈地看着陆以北,摆了摆手,然后默默地挪动虚弱的身体,跟陆以北拉开了老长一段距离。   这解释还算合理,能够接受。   强者过招,难免误伤无辜,想当初他与敌人交战之时,也曾有很多无辜者受到波及丧命。   ————   好可惜,竟然没能一剑弄死他!   应该说是,老祖宗带来的压力太大,导致我这一剑刺偏了……   还是应该说,不愧是曾身为A+级灵能力者的存在呢?   陆以北想着,前方突的有烈风扑面,清霁再度来袭。   眨眼间,骇人的气浪迸发,向着四面飙射而出,高速公路震荡,发出地震一般的低沉轰鸣,深不见底的裂隙蔓延。   陆以北的身影自溃散的浓雾中飞射而出,在半空中诡异地变换了几次轨迹,在下落之际,手中断剑,不偏不倚地正中了张硕的胸膛。   然后。   她的身形一阵踉跄,身体带动手臂,手臂带动灵台净业,在张硕的身体里搅动了好几圈。   “噗——咳咳——!”   伴随着剧烈地咳嗽,张硕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吐出了大量的粉红毛毛兔。   他眼神幽怨地看向陆以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误伤?”   “呃……”陆以北欲言又止,然后点了点头,语气笃定道,“是的,误伤。”   “……”不远处,清霁欲言又止,然后嘴角一阵剧烈地抽搐。   陆以北第一次倒飞向张硕,剑刃扫过张硕咽喉时,他也以为那只是“误伤”。   但是,第二次,他认真观察了全过程,捕捉到了所有细节,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那绝对不是误伤,而是故意为之!   就在他愣神之际,陆以北双手举起了灵台净业,趁着张硕放松警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短短不到半分钟时间里,连捅了他数十剑,直到他的整个躯干化作一团爬满粉红毛毛兔的烂泥。   然后,在张硕瞳孔逐渐涣散的双眼注视下,她面无表情道,“这一次,不是误伤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没骗你,我保证!”   说话时,她的眼神,竟比刚才“误伤”时,还要无辜百倍。   “……”   这™还用你说?   眼睛没问题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不是误伤!   听了陆以北的话,张硕一阵急火攻心,原本就已经身受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顿时溃散开来,化作三件残破不堪的物品,“当啷”坠地。   ————   陆以北目光冰冷地注视了那三件残破的物品几秒钟,抬脚踢开,然后看向清霁,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老祖宗,现在我可以全力展示我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了。”   清霁看了看飞出去的三件物品,又看了看陆以北,面露疑惑。   “您或许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过世了,而刚才那家伙就是凶手之一,虽然他刚才暂时没有表现出恶意,但是有他在,我不放心。”陆以北解释道。   闻言,清霁愣了一下,紧跟着便点了点头,平静道,“合理。”   “那开始?”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试探道。   “嗯!”清霁应了一声。   下一刻,两道人影便激射向了对方,手中的剑,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位大人已经醒了!   在凄厉的尖啸声中,陆以北的身影与清霁碰撞在了一处。   自她的手中,灵台净业向前突出,堵死了清霁长剑劈斩而来的轨迹。   伴着一声刺耳的金石碰撞之音,火花飞迸。   在欺身到陆以北身旁之际,清霁突然开口,轻描淡写道,“玄孙媳妇儿,你和真正的天灾交过手么?”   闻言,陆以北微微一愣。   真正的天灾?   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他那个年代,对灵能力者和怪谈,似乎还没有现如今这种等级划分才对啊?   虽然她早已经接触过瘟太岁、霾天神、因袭之兽等天灾级的存在,但她的确没有跟真正的天灾级交过手。   在百鬼夜行中与她交手的是瘟太岁的分身和眷属,在梦想成真之旅大老板还没来得及展现真正的力量,就被代练妹摆了一道,在神国雏形中,将因袭之兽变成王嘤嘤,也是因为王嘤嘤自身没有战斗的欲望。   就在陆以北短暂出神,剑刃碰撞激起的余音未消之际,清霁再度开口道,“看样子是没有了,那今天,你可走运了,一般人在你水准的时候,可没这种待遇。”   话音落下,清霁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中的剑,任凭手中长剑下落。   松开了?陆以北微微一愣。   紧接着,她便看见,在长剑下落的过程中,清霁迅捷地一伸手,指尖轻弹了一下剑身,伴着一声嗡鸣,长剑旋转了恰到好处的角度,剑尖向前,直奔她的面门,弹射而出。   陆以北向后仰出,眼瞳被剑刃上夺目的光华照亮。   等她稳住身子的时候,就看见清霁再度握住了长剑,行云流水的调整了出剑的角度,随着前进的脚步,灵巧地划出了一道弧线,自上而下,再度斩来。   【他的长剑正中了你的面门】   预判念头闪过脑海,陆以北急忙双手握剑,将灵台净业向上撩起,同时体内灵能激荡,剑刃之上顿时爆发出了耀眼青光。   太和君子剑·逐风令!   见状,清霁勾了勾嘴角,剑势一变,干净利落地自下劈之势,改换为了向前突刺,同时剑刃之上青光乍现,同样也使出了一招逐风令。   与陆以北稍显不同的是,清霁长剑之上的青光,明显要微弱晦暗许多。   仿佛已经老化,即将熄灭的昏黄灯光那样。   不对劲!这不像是老祖宗的水准,甚至不如逐风令青春版!   出剑的方式也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比起持剑突刺,更像是在……   拿刀切菜?   陆以北被自己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可是清霁此刻的姿态,有的确让她想起了自家老爹站在厨房里,叼着烟,慢悠悠切菜时的场景。   甚至于,两人在“切菜”时,眼眉间那仿佛在思念着某个人的淡淡愁绪,都如出一辙。   “当——!”   一明一暗两道青光交汇与一处,破空之声炸响。   一瞬间,陆以北飞退,身形在浓雾中划出了数道苍白的轨迹,握剑的右手几乎失去了知觉,小臂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同样的剑招,清霁在出剑之时,却抓住了最微末的破绽,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和最恰到好处的力量,造成了最强的打击。   稳住身形后,陆以北察觉到没有预判念头闪过脑海,心头一惊,举目看向清霁,才发现他站定在了原地,没有继续进攻。   “适才你那一记逐风令,已经有七八分火候了,若是在剑刃临敌时,变招为玉山颓,或有奇效。”   “……”   老祖宗,当真是在传授我技艺?   淦,这种感觉好怪哟!   就好像是魔王城门口出现了一个精英怪,给勇者升级技能一样,十足的二五仔行为。   不过,虽然陆以北觉得清霁这是二五仔行为,但是清霁自己却觉得,他并没有违反那个可怕怪谈的指令。   拦截、击杀,并不代表他不能说话,也没限制他说什么内容,只要每一次出手,都全力以赴就没有任何问题。   与其说这是背叛通敌,倒不如说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   陆以北琢磨了一下清霁的话,顿时就疑惑了起来。   可为什么是玉山颓呢?   逐风令怎么可能变招成玉山颓?   《太和君子剑图说》里记载的剑法,每一式剑招都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天地山水风雷……   而取疾风之意的逐风令,和取山岳厚重之意的玉山颓,是两种意境截然相反的剑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连在一起,必定会出现滞涩。   而有着相似意境的灼天令和紫霄衍,明显能够让剑招更加流畅。   “不明白么?”清霁摇了摇头,解释道,“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是你在控制剑,不是剑招在拘束你,就像是这样……”   于是,陆以北听见了,狂风呼啸,山岳倾倒。   像是幻觉一样,看见了惊人的狂风掠过山岗,卷起斗大巨石,砸碎向无垠的大地。   不是靠灵能波动的强度,而是单纯靠着剑招,就能达到这种程度?陆以北陷入了呆滞。   ————   原本,陆以北以为,拥有了近乎完整记忆的清霁,虽然更强,但应该强得有限,未必不可战胜。   根据清霁所说,在他辞去大纯阳宫客卿长老一职,回到花城跟陆胭脂成家之后,便没有再习得过任何新的技艺。   那一年他二十八岁。   再往后的四十多年里,除了传授陆月波剑法和咒式防身之外,他就再也没有拿起过灵台净业,各种咒式和炼金术,也都搁置在了一旁。   按理说,任何技艺荒废了几十年,即便不会退步,却也几乎不可能再有精进。   更何况,早在清霁成为大纯阳宫客卿长老之时,他的一身技艺,单论精湛程度,便已经达到了罕有人出其左右的程度。   可现在,陆以北才发现,在没有使用以往那些如鬼神般莫测的技艺之后,清霁反而变得更加棘手和难缠了!   他就好像能察觉到陆以北身上的所有问题一样,从剑招、咒式、身法……甚至连陆以北体内数种力量混杂在一起造成的微弱违和感,和那诡异的预判念头,都能轻而易举的洞悉。   而这种洞悉所带来的,是对陆以北的全盘否定。   通常来讲,怪谈本体核心从传说中诞生,与其自身浑然天成,而灵能力者的灵纹,也大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在通过无数炼金材料和熏香巩固强化,最终达到指使如臂的效果。   陆以北则不同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的怪谈本体核心都是被外力强塞进她体内的,灵能波动固然强横,体内的灵能却一片混乱。   此乃第一错。   但这也不怪她,毕竟她没得选。   断剑中寄居的那一缕,拥有着年轻时记忆的清霁残魂,所掌握的各种技艺,不可谓不精深,陆鸣所施展的四兽皎天炮和司夜会收藏的咒式,也有各自的独到之处。   但是这些技艺当中,都融合了他们多年养成的习惯,以及迎合自身的身体结构和灵能波动做出的微小改变。   陆以北靠着过人的记忆力,将其记下来后,虽然已经迎合自身做出了一些修改,但她毕竟没有他们那种积年累月的实践磨合,大多数时候,还是只能凭着记忆照搬。   然而,她的身高、体重、臂展、步幅、灵能波动属性,都跟她记忆的对象有很大差别,照搬难免出现偏差。   此乃第二错。   第三错则是……陆以北真的过于从心了。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在进攻之时,出力依旧只出七分,总是会下意识地留存三分力量,作为回旋的余地,只要一有机会,或苟命或逃跑又或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都好。   她现在情况,简单来讲就像是,在电脑端用模拟器玩其他平台的游戏一样。   虽然可以运行,但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违和,以及在一些让人想都想不到的诡异地方出错。   而这份违和和错误,给她带来的,是一顿惨绝人寰的毒打……   清霁不断进攻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陆以北的预判念头完美捕捉,也被陆以北灵活的应对闪躲开来。   但闪躲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猛烈的进攻。   针对陆以北的应对之法,清霁总是能用最恰当的时机和招式,完成追击。   除此之外,清霁那精妙绝伦的剑招,带来的可怕冲击。   在短短数分钟时间里,陆以北仿佛经历了一场末日灾难。   流星砸碎了苍穹陨落、飓风卷起山石如飞花般飞舞、深海掀起滔天巨浪,巨浪中迸发出紫色雷霆、苍翠的树木自雷霆舒展,生长出天文单位的尺度……   这一切陆以北没有亲眼看到,却从清霁的剑招中感觉到了。   于是,她就这样,坠入了一种奇怪的循环当中。   预判到了,闪躲开了,但是没用,危机完全没有化解。   她完全陷入了清霁所主导的节奏当中,仿佛一只舞台上的提线木偶,按照操控者的意图起舞着,直到落幕时,失去灵魂,瘫倒在地。   陆以北一开始以为清霁真的只是在给她“上课”,这是一场单纯的教学局,但现在她才意识到,一语成谶,这同样也是一场索命局。   清霁仿佛不只是想让她改掉一身臭毛病,重新开始,而是想让她生理意义上重新做人一样。   而更加诡异的是,清霁在出手之际,时不时地就会神叨叨地从嘴里迸出一道菜名来,让陆以北感觉自己好像变成砧板上的腌菜和咸鱼,倍受侮辱!   ————   与此同时。   就在陆以北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之时,华桑的任务已经进入了尾声。   “……水出震宫,能柔能刚,龟蛇台形,永镇河山……”   “开!”   伴随着一声娇喝,华桑的双眸瞬间化作了冷血动物一般的竖瞳,白皙的面庞之上,隐隐有光铸的青色鳞片浮现,宛如一座小山的龟蛇相争之象,自她的身后勃然而起,两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炸响。   惊人的黑夜侵蚀蔓延,四周飘荡的浓雾瞬间被染成了墨色,脚下的柏油马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开裂,远处的水庶兽刚一接触到黑夜侵蚀,便浑身痉挛,嚎了一声,跑出去老远躲了起来。   下一刻,华桑脚下的大地陡然一震,迸发出轰响,仿佛有山岳倾倒了那样。   那是已经折磨了她十几年之久的万钧重压。   而此刻,在卸去了灵印对灵纹的压制,由龟蛇相杀之相,暂时转化为龟蛇共生之相后,这份折磨却成了她进攻的手段!   于是,华桑左手成掌,右手成掌,看向那蠕动的苍白肉球,目光一凝。   “嘭——!”   裹挟着万钧之力的一拳,猛地砸在胡川所化的苍白肉球上,巨响迸发,掀起的气浪瞬间清空了周围百米的浓雾。   然而,巨力轰击之下,那苍白肉球却没有飞射出去,而是在原地高速旋转了起来,在旋转的同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着一般,变化出各种形状。   空朦洞松、风通容梦、冲穷中弄、童庸弓虫……正是大纯阳宫体术的奥义所在,拳脚所至,携带着狂暴灵能的劲力,聚而不散,会全部都在目标体内爆发开来。   而这一份劲力当中,还裹挟着足以让一名B级灵能力者灵纹瞬间失控的,对不拘泥于人、怪谈、甚至物品造成腐蚀的,超高黑夜侵蚀度。   卸去一身重压的华桑,只感觉全身轻盈无比,仿佛一踮脚就会飞起来那般。   胡川处于本能的,在体表用苍白血肉凝聚而成的,仿佛刺猬一般的尖锐之物,在华桑高速移动,不断变换位置的进攻之下,显得格外无力。   “嘭——嘭——嘭——!”   滚雷般的闷响声,在深夜无人的高速公路上不断炸响。   很快,那一团苍白肉球的表面,便染了一层晦暗,进而逐渐化作了漆黑,最后在“噗!”的一声,血肉爆开的闷响声中,被华桑一拳轰了出去。   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原本形状的血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仿佛被一拳轰爆的沙包那样,向四周洒泼着漆黑的浓浆。   ————   一片朦朦胧胧间,胡川沐浴着殃孽洒下的混乱色彩,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飞速地流逝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以为陆以北独自一人,是不可能突破那十数道人影的拦截的,但是他忽略了,陆以北可能叫来帮手的可能。   但一切,还没结束,因为……那位大人已经醒了!   祂会为我复仇……胡川想。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跑还出来干嘛?   华桑那极为不稳定的灵纹,所带来的痛苦和力量,从来都是相称的。   而她所承受巨力,虽然说是“万钧”,但是实则只是虚数,实际根本不止正正好的一万钧。   在华桑刚被带到大纯阳宫的时候,青霞子为了跟这个新徒弟拉近关系,帮徒弟解开心结,曾信誓旦旦地对华桑说,“你的力量并不可怕,至少我不怕,不信的话,你可以全力打我一拳。”   于是,年幼的华桑,就被青霞子那真挚的眼神和诚恳的语气打动了,很认真地打了她一拳,造成三根肋骨折,外加脾脏受到黑夜侵蚀内伤。   当然,青霞子当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强撑着伤痛,完成了对华桑的第一轮心理疏导,直到张淮南帮她疗伤时,她才卸下了伪装,吐了半盆老血。   据青霞子事后回忆称,她那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了一下。   更加致命的是,那辆列车拉着的,是一整车核废料……   若非华桑以半年不理会青霞子为抵抗,时至今日,青霞子恐怕还在戏称她“高铁侠”。   这种程度的怪力,比大多数咒式都更有杀伤力,且效率更高,这也是华桑选择使用体术进攻的原因。   她所使的心意六合掌三十六式,虽以掌命名,但若是加上拳、脚、掌的变招,就一百零八种变化。   她冲着物品化的胡川,将一百零八种变化打了三十多个循环,劲力在那团苍白的肉球中爆发,按照青霞子的说法,就相当于有四千余辆拉着核废料的列车,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勾勒出的轨迹,比全国铁路路线图还混乱……   “噗——!”   伴着一声血肉爆开的闷响,那一团打上三层马赛克仍旧少儿不宜的血肉飞射出去,洒泼的漆黑浓浆,在柏油马路上,划出了上百米的轨迹。   华桑目送着那团扭曲的血肉飞远,弓着身子,颤抖的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张的薄唇,伴随着胸口剧烈起伏,吐出如柱的水雾。   “呼喝——呼喝——!”   结束了吗?解决掉那家伙了吧?   华桑想着,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后,转身看向身后的陆以北和清霁,微微一愣。   胡川代行代号F怪谈的权能之力,借由戒尺制造出来的“清霁”还未消失,陆以北还在挨打……   那位“清霁”前辈下手之凌厉,之毒辣,看得人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就好像是亲眼看着,有人在脚趾甲缝里插上一根竹签,往墙上猛踢那样,虽然不致命,但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种切肤之痛。   “……”   不过,虽然陆以北现在看上去挺凄惨,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   清霁前辈是陆以北的高祖爷爷,爷爷教训孙子已经是家务事的范畴了……   这种时候,我去插手,是不是不太好?华桑想。   ————   陆以北和清霁在交手的过程中,虽然剑与剑碰撞迸发的嗡鸣,在耳边回荡不止,但是那一团苍白血肉轰爆的闷响,还是透过嗡鸣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在听到血肉爆裂的闷响那一刻,两人短暂地放下了手中的剑,朝着华桑所在的方位看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齐齐地一愣。   清霁,“……”   不好,那小子……诶,我怎么还在?   他前一秒还在担心,自己会随着胡川暴毙而消失,下一刻便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是因为……那小子代掌权能的那尊怪谈么?   如此也好,还有机会完成对玄孙媳妇儿的最后教导……清霁想。   他很清楚,等到灵台净业补全之后,他很有可能会消失,到时候就没有机会再教导这玄孙媳妇儿了。   毕竟,有着老年记忆的他,本就是被遗弃的那一部分存在……   ————   “哈哈,老祖宗就是逊啦,完全就不懂嘛!”   “当胡川选择跟他代行的那部分权能同化,变成行动不便的“物品”时,这个游戏的本质,就已经变成偷家了……”   “家都快没了,竟然还在这儿跟我疯狂对线,愚蠢、糊涂、人头畜鸣!”   陆以北自顾自地说着,心中暗戳戳地欣喜,余光扫过身旁,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身,看见清霁还站在那里,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清霁扭了扭脖子,双手抱拳活动了一下手腕,伴着关节发出的“咔咔”脆响,幽幽开口道,“你刚才……说谁人头畜鸣来着?”   “呃,这,我其实……”陆以北张了张嘴,刚想要狡辩,清霁手中的剑刃,便已经劈斩到了她的面前。   强劲凛冽的剑气扑面,陆以北眼前一黑,耳边隐约听见了一道菜名,心情瞬间坠入了谷底。   她听见清霁说,“文思豆腐……”   “???”   不是,您老人家,老跟那些个菜过不去干嘛?   难道是在暗示……我很菜?陆以北想。   ————   在方才交手的过程中,陆以北已经隐约找到了,清霁口中偶尔蹦出的菜名和他接下来要施展剑招的对应关系。   就她目前观察到的规律来看,清霁偶尔吐露出的菜名,在制作时,食材处理的复杂程度,跟与之对应的剑招的凌厉程度成正比。   处理工序越是复杂的菜肴,对应的剑招便越是迅猛凌厉。   但她之前听到的菜名都是,诸如“炝炒莲白”、“梅菜扣肉”、“辣子鸡”这类的家常菜。   按照正常分量烹饪,处理食材顶多只需要几十刀。   而文思豆腐,向来以刀工精细,软嫩清醇,入口即化著称,制作时,需将巴掌大小的一块豆腐,横切至少八十八刀,竖切一百八十八刀。   按照总结的经验来看,这一击至少比之前凌冽迅猛几十倍!   —————   “当——!”   刺耳的嗡鸣迸发。   在剑刃碰撞在一处的瞬间,清霁踏步上前,手腕灵巧的一转,手中的长剑便贴着灵台净业,划出半圈圆弧,然后剑柄向前,上扬,点在了陆以北的眉心。   蜻蜓点水,一触即收。   刹那间,浩瀚磅礴的力量,便透过剑柄,灌入了陆以北的体内,充斥了四肢百骸,那股力量,肆虐过她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寸骨骼,然后在要害处肆虐爆发。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感觉,怪谈本体核心都要被震碎了。   她的身体轻飘飘地向后到飞着,在半空中回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清霁那一击明明没有用上【逆样邪花蛊】,陆以北却感觉到,所有声音都消散了,时间的流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起来。   那飘散在空中的雨滴,慢吞吞地坠落,她甚至能看见雨滴洞穿浓雾时留下的轨迹。   那种感觉,仿佛不是清霁施展了什么古怪的咒式,而像是他在时间的长河上,斩出了一小段空隙。   这就是……真正的天灾级么?陆以北想。   在死寂中,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划过数十米的距离后,重重地砸在地上,起落弹跳数次,砸出几道浅坑,然后顺着湿滑的路面,继续向后滑出,直至撞在了公路转弯处的山壁上。   “轰——!”   在一声巨响声中,陆以北眼前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去。   “……”   虽然以前一直觉得老祖宗强得像是怪物一样,但是这次……   他老人家真的不算是数值膨胀么?   策划,你看他!陆以北想。   她很清楚,如果清霁放在那一剑,是剑尖点在了自己眉心,那么现在她便已经死了……   ————   深夜,天竺。   空旷的停机坪上,一架印着特殊徽记的直升飞机升空,载着数名灵能力者,向帕斯帕提神庙的方向飞去。   这几名灵能力者,是名为APTYA的特殊组织的成员。   APTYA取自天竺神话中,驱退恶魔的神灵“TRITAAPTYA”之名,是天竺境内类似于司夜会的组织。   但与司夜会不同的是,他们的日常工作,可谓是举步维艰。   毕竟,在一个各种教派、各种信仰林立的国家,遭遇怪谈事件后,人们更愿意求助神庙,或是借助怪谈打败怪谈,只能说……   天竺自有民风在此?   不久前,张淮南自代号F怪谈的神国中传出了讯息,接到他的信息后,某位无字书,便立刻联系了各方势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帕斯帕提神庙已经失联,便转头联系了当地的APTYA。   虽然APTYA在天竺的处境尴尬,但是他们也是天竺最愿意配合司夜会行动的组织了。   接到无字书的信息后,距离帕斯帕提神庙神庙最近的一处APTYA据点,便在第一时间派出了人马。   ……   直升机向着帕斯帕提神庙的方向行进着,高速旋转的旋翼发出震耳的噪音,在噪音的掩盖下,几名APTYA成员,肆意地说着,平时不敢在公开场合交谈的内容。   “要我说,司夜会一开始就该直接通知咱们,然后咱们直接带人去帕斯帕提神庙,给它封锁起来,那样的话,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儿来了。”   “我就不知道信仰怪谈有什么好的,把主动权交到手上,换做是我,我可乐意!”   “啧啧,你们还不知道吧?那破庙里的僧侣,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比谁都会玩儿,我上次去海德拉巴度假的时候,亲眼看见两个僧侣,在夜店跟姑娘们扭得正欢……”   “你什么时候去的海德拉巴?”   “……”沉默中男子与自己的女友对视,气氛一度十分僵硬。   下一刻,直升飞机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旋翼上传来异响,打破了沉默。   “该死,有鸟撞上旋翼了!”驾驶员半抱怨半解释地说道,“小问题,大家不用在意。”   直升机上再度安静了下来。   深邃的夜幕下,高速旋转的旋翼,将那被搅碎的飞鸟抛远,洒出一片塑料纤维碎屑和苍白的血液。   几分钟后。   机舱内,有人突然指着窗外,发出了一声惊呼。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鬼东西?!”   帕斯帕提神庙快到了,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神庙和神庙周边小型城镇聚落的轮廓,以及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天空像是出现了极光一样,荡漾着色彩绚烂的微光,大量的鸟类在云层下方盘旋着,发出令人不适的嘶沙鸣叫。   在它们的身上,附着着千奇百怪的物品,或是头颅上扎满了塑料吸管,或是裹着一身尼龙渔网,又或是在身躯上套着半截破损的购物袋。   那副样子,让人联想到在纪录片里看到过的,被海洋垃圾伤害的生灵。   远远看去,仿佛一整座垃圾场的垃圾,都飞上了天!   大地上,一尊通体苍白的怪物,匍匐在帕斯帕提神庙之上,缓慢爬行,看上去像是一条巨蛇,又像是某种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蠕虫。   它那好似粘稠血肉的身体,不断蠕动着,焕发出色彩的光雾,不时延伸出粗壮的触须,试图捕捉天空中掠过的飞鸟。   在它的背脊之上,那仿佛绒毛的组织,细细看去,竟是一道道人影。   那些人影,半截身子融入怪物的身体之中,呈现出各种姿态,或扭曲挣扎,或狰狞愤怒,或双目紧闭像是在祷告那样,神态虔诚。   仅仅是看着,仿佛就能听见他们临死前的悲鸣。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司夜会那些家伙,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能对付这种级别的怪谈吧?”   “别说那些没用的,阿里,快走,赶快走,回去向组织申请大家伙!”   直升机上混乱了起来,但很快就陷入了死寂。   “你们……回不去了。”驾驶员声音怪异地说着,缓缓转过身来,这时众人方才看见,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跟操纵杆融为了一体,仪表盘上,几道如丝线般的苍白血肉延伸出来,汇入了他的胸口。   在死寂中,直升机毫无征兆的陡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着那样,向着地面坠去,然而坠毁的爆响并没有如期而至。   直升机就好像是坠入了粘稠的液体中那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呜——!”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吼叫声,在帕斯帕提神庙上空回荡。   ————   陆以北明明清楚的记得,自己被清霁打飞之后,撞在了山壁之上,但随着她意识开始逐渐清醒,她却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某人的怀中。   她自恍惚中悠悠转醒,只感觉浑身疼的要命,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大力金刚掌,做了一次泰式按摩一样。   紧跟着,她突然感觉到,有人用手指绕着她头顶的长发画了个圈,然后俯下身来,冲着她的耳廓里吹了一口潮热的空气。   一瞬间鸡皮疙瘩满身,身子一个激灵。   紧跟着,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的北北啊,因为打不过老祖宗,吓得内心崩溃,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呜呜呜呜,好可怜啊……”   “住口,胡说,我没有!”陆以北脱口而出,睁开双眼,便看见了代练妹那张,表情贱兮兮的脸庞,发现自己正枕在她的双膝之上。   “怎么样?是不是从来没有试过膝枕呢?感觉还不错吧?”代练妹微笑道,“免费的哟,算是回馈老顾客了。”   “对了,胸枕要尝试一下吗?”   陆以北,“……”   大可不必,我刚才已经试过当砧板上的肉的感觉了……   说起来,我这边都已经把事情完美解决了!   她还跑出来干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污染它的信仰   “不是,这波我自己上大分了,你还跑出来干嘛?经典邀功?抢人头?”   陆以北歪着脑袋看着代练妹,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要是想抢人头,有必要等到这个时候?”代练妹双手环在胸前,翻了翻白眼道,“以前被人暴揍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翅膀硬了,用不上我了,就说人家了来抢人头,好过分,好……”   “得得得,别演了!”陆以北摆着手打断道,“直接说正事儿吧!”   我还不清楚你?大可不必如此!   “啧!”代练妹扫兴地啐了一声,撇了撇嘴道,“我其实也不是,自己蹦出来的,而是感觉到了一股气息,想来提醒你一声。”   那是一股熟悉的,焚烧垃圾似的恶心味道。   “提醒我?提醒什么?”陆以北疑惑道。   “提醒你,刚才死掉那家伙,对粉红毛毛兔的影响微不足道,但他的所作所为,却留下了极大的祸患。”代练妹道。   “祸患?怎么说?”   “……”沉吟了几秒钟,代练妹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语气沉重道,“粉红毛毛兔被惊醒了……”   ————   是夜,竹简幻境内。   夜幕笼罩下,起伏的山峦勾勒出黑黢黢的轮廓,灰白的薄雾在山间飘荡,散发着淡蓝或幽绿色荧光的巨型蘑菇,铺满大地,将山林照亮。   山林间,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仿佛闹鬼了一样。   那一只形似鮟鱇,又黑又丑的小鱼,蜷着身子,盘踞在一块突兀的巨石上,抬头仰望着半空中,少有的流露出了闲适的神态。   经过系统近一个月的不懈努力,六翼鸡翅猪的研发,终于成功了!   举目望去,参天巨木的簇拥下,十几头圆滚滚、肉嘟嘟、憨态可掬的肥猪,扑扇着三对翼展超过三米的漆黑羽翼,迅捷地盘旋在那树木漆黑的枝干间。   顾茜茜骑在为首那头,似乎是领头猪的花猪背上,笑得欢快。   好吧,这其实已经不能算是鸡翅猪了,可谁叫顾茜茜的要求那么离谱呢?系统暗暗地想。   事实上,鸡翅猪的研发工作,它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陷入了停滞状态。   直到几日前,花了大价钱,搞来了半具特殊的怪谈遗骸,提取了其中微弱的权能,供给手中的因袭之兽血肉复制,然后稍作调整,才最终取得了成功。   那是一种,诞生于法兰西民间传说的怪谈,是一种浑身长着漆黑羽毛的野猪,顾茜茜问遍了整个花城鬼市,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内,买到了这压箱底的货物,这怪谈具体叫什么名字,就连小店的老板都不知道。   少顷,顾茜茜驾驭着那头六翼花猪,降落在了系统身边,嘟了嘟嘴道,“系统,我有点想改注意了,咱们能不能不吃它们啊?”   说话间,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六翼花猪,看见那满身肥美的五花肉,还是忍不住“吸溜”一声,咽了咽口水。   呵,嘴上说不要,但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诚实……系统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平静道,“那可不行,你这家伙定力差得离谱,到时候又三天两头改注意。”   “我看,还是趁早把它们宰了,分给村民们试试味道好了。”   此言一出,吓得身旁的花猪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   很明显,它听懂了这言语的含义。   “不会的,不会的!”顾茜茜一把将身旁的花猪揽入怀中,面色焦急道,“这一次不一样,我会好好养它们的!”   诶嘿,上钩!系统欣喜地想着,轻描淡写道,“好吧,那就看你表现吧!”   事实上,在这些六翼猪诞生的那一刻,系统就发现,它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成长起来的话,至少能达到D+到C-级怪谈的水准,比起做食材,更加适合成为交通工具。   “……”   虽然没能给幻境中的眷属提供充足的肉食,但是就像是驯服马匹,是文明进步的一大步一样,给他们提供了高效的交通工具,同样也能增强顾茜茜的灵纹。   这段时间,信仰之力积累的也差不多了,只差收集够材料,以及一个特殊的契机,就能帮顾茜茜进阶了……   若是有朝一日,顾茜茜进阶到了天灾级,力量反哺眷属,说不定能靠这些六翼猪,组织起一支战斗力不俗的骑兵!系统热血澎湃地想。   灾祸通过百鬼夜行,收获了那么多眷属,顾茜茜也必须有一支能够与其对抗的力量。   虽然骑猪拯救世界,多少有些奇怪,但谁规定,救世主一定要时髦值拉满呢?   “诶——!不好了,系统!出大事儿了!”   系统正沉浸在美好的未来蓝图之中,顾茜茜突然惊呼了起来,打断了它思绪。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有,有一个传说级任务变红了!”顾茜茜道。   “嗯?”系统愣了一下,急忙看了一眼任务列表,然后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卧槽!殃孽?!”   【传说任务其三·梦醒时分,凶忧孽殃   任务描述:非生,亦非死。   它,知道一切,因为它窥觊。   物欲如泥沼般将人吞没。   它惊醒,自那泥泞、无底的深渊中。   任务内容:殃孽受到不明力量刺激,进入半醒状态,请尽快设法让它再度沉睡。   倒计时:46:58:23】   倒计时一分一秒的流逝,系统心急如焚。   之前得知灾祸出现在大纯阳宫附近,它就隐隐有些不安,担心灾祸搞出什么大动作来。   可是,令它完全没想到的是,灾祸竟然提前唤醒了殃孽。   虽然只是半醒状态,持续时间只有不到两天,但是S级,之所以又被称为天灾,就是因为它们都有着等同于一场天灾,甚至更加可怕的力量。   事实上,殃孽之所以在苏醒那一刻,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坏,正是因为在它完全苏醒之前,出现过许多次,为期数秒到数分钟的半醒状态。   在那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像是菌菇繁衍那样,它自神国向整个世界洒落它的“孢子”,而那些感应到它的“孢子”的人,就会成为类似秘学会成员,甚至于胡川那种代行它权能的存在。   让这样的力量肆虐四十多个小时,会造成何种程度的破坏,诞生出多少殃孽信徒,系统简直不敢想象。   殃孽的起床气,是很可怕的!   “……”   不应该啊!为什么会这样?   灾祸现在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对抗殃孽,她怎么会这么冒进?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啊!   黑帝呢,黑帝在做什么?他难道没有察觉到灾祸的所作所为么?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沉吟了片刻后,看向顾茜茜,绿豆大小的眼眸中,逐渐浮现复杂之色。   虽说,就算是殃孽完全苏醒,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但是它在这种时候被刺激,短暂地进入半醒状态,无疑会让它拥有更多的信徒。   这会让顾茜茜的任务难度直线上升,换言之就是,更容易死!   可是,看着顾茜茜那张仿佛永远都在微笑的脸,系统却不忍心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顾茜茜……”   “咋啦?”   “没事儿,你饿了吗?”   “饿……不对!”顾茜茜的表情突然就警惕了起来,一把将身旁的花猪抱入怀中,“你在试探我?哼,你放心,我是不可能吃金华的!”   是的,顾茜茜已经给那只六翼花猪起好了名字,顾金华,金华火腿的金华。   金华……系统一时语塞,在原地留下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烤猪蹄后,默默地飘远了。   它需要安静的思考一下,思考一下怎样才能让顾茜茜更快变强。   情势严峻,非不得已。   于是,在系统飘走后,顾茜茜便当着金华的面,抓起猪蹄,大快朵颐起来。   金华,“!!!”   ————   “卧槽!啥玩意儿啊?这咋办呀?你该不会想让我去阻止它吧?”   听代练妹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陆以北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早在百鬼夜行的时候,她便见识过让瘟太岁的分身破坏几个小时的结果,而现在要将那破坏扩大好几倍!   只是几分钟的半睡半醒,就能制造出胡川那种祸害,要是让它的这种状态,维持四十多个消失,岂不是满地都是殃孽权能代行者了?   光是想一想,陆以北就觉得脑瓜子疼。   “别把自己想得太厉害好么?小老弟!”代练妹白了一眼陆以北道,“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灾级,当然是交给天灾级对付啦!”   “没错,我说的就是黑帝和他找到的那些帮手……”   “那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陆以北疑惑道。   让我去掺和他们的战斗,那不是跟三岁小孩儿,跑上七十公斤级自由搏击擂台上撒欢一样?   一不小心,就被人锤成肉泥了!   “虽然这次是他们主C,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手段还不够!”代练妹耸了耸肩道,“所以你得帮他们……”   “帮他们干嘛?加油打气?”陆以北脱口而出。   “如果真的有用的话……虽然有些羞耻,但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穿上拉拉队服,给他们跳一曲。”   “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这样做,不过……”代练妹话锋一转道,“我想让你做的,暂时阻断它的力量来源,给黑帝他们制造机会。”   “啥玩意儿?这我怎么可能做得到?”陆以北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开什么玩笑,这事儿跟战争时期,让人去炸掉敌人的炼油厂和发电站,切断敌人的能源供给一样,说起来简单,但却是最要命的活计。   “简单的,简单的!”代练妹一边安抚着陆以北,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啥时候骗过你嘛?”   “简单那你去!”   “好啊!”代练妹微笑道,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陆以北,“???”   答应得这么爽快?代练费也不要?这里面怕是有大阴谋哟?   比起那看不见摸不到的粉红毛毛兔,她更害怕代练妹搞些骚操作出来迫害她。   一念及此,陆以北急忙改口道,“算了,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去吧!所谓青春就是要有几个铭刻在记忆中的热血时刻,像我这种热血少年,是不会退缩的。”   “说吧,我该怎么做?”   “其实,想要污染那家伙的信仰,本来是有些难度的,但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了,如果你能请到刚才与你交手那位出手的话。”代练妹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她实在是太懂陆以北,自己答应得爽快,陆以北反而会生疑,然后自觉地行动起来。   代练妹根本没有打算代替陆以北去做什么,毕竟这一次,需要用到清霁那能够让时间短暂停滞的一剑,然后趁着时间短暂停滞,殃孽与其信徒的联系中断的瞬间,将思想钢印传播出去。   就像是传播病毒那样。   然而,她除了捅过断剑里的清霁残魂一剑,听戒尺里的清霁残魂讲了一段故事以外,便没有跟清霁有过什么接触了。   事实上,戒尺里的清霁残魂之所以愿意给她讲那一段故事,还是因为错把她当成了陆以北。   她获得灵台净业的时候,察觉到剑中藏着残魂,第一时间,便把残魂的神志抹杀了……   收回心神,代练妹看向陆以北道,“你还记得,刚才让你失去意识的那一剑的感觉么?”   “那一剑……”陆以北仔细回想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感觉?代练妹是指,老祖宗一剑斩来,仿佛把时间长河都斩断了的感觉么?   “想起来了吗?”见陆以北久久不言,代练妹撇了撇嘴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如果能讨好他,让他全力斩出一剑,然后再把我留给你的思想钢印,传递给那些被侵蚀的人就行了。”   所谓污染信仰,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信徒崇拜的对象出现偏差。   当这种偏差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有可能会破坏怪谈原本的权能。   就像是千百年来,那无数怪谈权能变换、堕落腐化的过程一样。   “这有何难?”陆以北自信道。   那可是自家老祖宗!   现在控制他的胡川都已经挂了,我求他办点儿事儿,还不简单?陆以北想。   “……”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让他全力斩出一剑,意味着耗尽灵能,也意味着可能丢失掉那段记忆。   这才是最困难的……   代练妹想着,面无表情道,“你加油……”   “那么回见?”陆以北道。   “嗯,回见。”   话音落下,陆以北感觉到身体骤然下坠,紧跟着便眼前一黑。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说与你听   许久之后,陆以北才从沉睡中转醒,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她竟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像是水雾消散那样,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终于恢复了感知。   紧跟着,当陆以北挣扎着从破碎倒塌的山石间起身时,四肢百骸传来剧痛,让她再度跌倒在了被雨水润湿的泥泞中。   传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死过上前次的人。   腰斩、爆炸……各种各样的死法都体验过,对疼痛的承受能力远超常人,但还是感觉疼得要命,难以忍受。   不过,令她感到诧异的是疼归疼,但全身却出人意料的舒畅。   那些由于百臂巨人权能之力长期存留在体内,造成的暗伤,以及利用王嘤嘤的血肉重塑肉身产生的隐患,竟神奇的消弭了大半。   莫名地有一种,十年脑血栓被治愈了的感觉。   难道说,老祖宗刚才那一剑,是故意的?陆以北想。   “你还好吧?”   闻声,陆以北抬头看去,便看到了前方粉红色的HELLOKITTY人字拖,还有一双葱**嫩的脚趾,修长紧致的双腿。   视线上移,便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乌黑的长发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汗水润湿了,有些凌乱,贴在华桑的侧脸上。   “……”   她这人字拖是什么材料做的?   是怎么做到,经历了刚才那种战斗,还完好无损的?   绿巨人短裤同款么?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在这种时候,她的关注点总是很特别。   “还好……”陆以北气息虚浮道,一张嘴口腔内便弥漫开了一股铁味,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顿时飘散出一缕白烟。   这也叫还好?华桑转头看着陆以北那张面无血色,口鼻满是污血的脸,眉头紧锁。   解决掉胡川后,见清霁没有消失,且还在继续对陆以北出手,她本以为清霁单纯只是想教训一下陆以北。   这个嘴里没一句实话的谎话精,确实该好好教育一下。   直到看见清霁斩出了那一剑,华桑才猛地意识到,清霁或许不是想教训陆以北,而是想清理门户。   如此一来,她就不得不插手,他们的“家务事”了。   毕竟,总不能看着陆以北,被打死吧?   虽然……   她也没有把握能接得下清霁的剑。   ————   另一边。   清霁单手持剑,横在身旁,向着陆以北走去,看见突然挡在陆以北身前的华桑,他浅笑了一下,继续缓步向前。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调转了方向,朝着一旁,撅着挺翘的屁股,将硕大脑袋埋在前蹄间,瑟瑟发抖的水庶兽走去。   它是挺喜欢清霁的,毕竟在漫长的岁月里,清霁是真武山上,少有的几个能跟它愉快玩耍的人类。   然而,今天清霁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虽然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它看得出,那至少不是能愉快玩耍的状态。   不能愉快玩耍的清霁,那就可怕得紧了。   清霁来到水庶兽身边,俯下身去,抬手顺了顺它的鬃毛,柔声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听见清霁的声音,水庶兽身子一僵,紧跟着便“嗷!”的怪叫了一声,周身雷光迸发,飞身而起。   然后……   被清霁一把抓住尾巴,拽回了地面。   “跑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清霁打量了一阵水庶兽,淡淡道,“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我之前告诉你的法子,没试过么?”   按理说,水庶兽权能特殊,天赋也只比句萌那种级别的怪谈逊色一点,如果它想的话,大纯阳宫根本留不住它。   留在大纯阳宫的水庶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跟笼中雀没有什么区别。   清霁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年他跟水庶兽逐渐熟络起来之后,便想出了一些法子,传授给了水庶兽,尝试着帮它获得“自由”。   “呜……”水庶兽眼神幽怨委屈的看着清霁,发出了一阵求饶似的低沉喉音。   那副模样,就好像是屡教不改的熊孩子,又坏了事儿,被唯一能制住它的人当场抓获了一样。   “……”清霁凝视了水庶兽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开心就好。”   别人认为的自由,不一定是水庶兽喜欢的。   它能够在真武山上待那么多年,成天像是一只傻狍子一样撒欢,说明它真的很喜欢待在那里。   它喜欢,便是最适合的。   清霁想着,抬手轻抚了一下水庶兽硕大的脑袋。   似察觉到了清霁心中所想那样,水庶兽终于放下了戒备,靠在清霁的怀中亲昵的蹭了蹭。   然后……   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水庶兽猛地抬起头来,左右张望,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察觉到水庶兽的动作,清霁歪了歪脑袋,询问道,“你是在找小胭脂吗?”   水庶兽看向清霁,点了点头。   它记得那个跟清霁形影不离的小厨娘,她总是给它做一些大纯阳宫里吃不到的美味。   清霁和陆胭脂离开大纯阳宫后,它吃不到那些美味,一度曾动了按着清霁的法子补全权能,幻化人形,然后下山寻觅美食的念头。   不过,那种念头没持续太久,便被它愉快的抛在了脑后。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称水庶兽为Z国第一躺平怪谈,也不为过。   “她啊……”清霁轻抚水庶兽柔顺的毛发,举目看向远方,淡淡道,“她早就已经不在了。”   水庶兽抬头看了看清霁,愣了几秒钟,紧跟着像是回味了过来,眼眸中闪过了一抹黯淡,低下头发出了一阵呜咽似的喉音。   ————   陆以北在泥泞中瘫坐了片刻,或许是从华桑身上散逸的黑夜侵蚀得到了灵能补充,感觉状态好了许多,便扶着山石起了身。   看见不远处,沉迷“撸狗”的清霁,她轻佻了一下眉毛,迈开了步子,刚走出一步,身形便一阵踉跄。   见状,华桑急忙扶住陆以北,疑惑道,“你都这样了,还敢过去?”   在她看来,这种情况下,陆以北就该乖乖地待在原地,让她来应付清霁,直到大纯阳宫的支援赶来。   “为什么不敢?”陆以北撇了撇嘴。   “因为……”华桑迟疑了一下,看向清霁,皱眉道,“很危险。”   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是亲人,也不一定就不会抱有恶意。   这种事情,就像是开盲盒一样,“售后概不退换”。   会有像是她奶奶那样慈蔼的亲人,还是她父亲那样恶毒的亲人,完全看出生那一刻,开启盲盒的运气。   更何况,现在那位“清霁”前辈,还受到了代号F怪谈的侵蚀,会有怎样的举动,都不稀奇。   “放心吧……”陆以北冲着华桑摆了摆手,语气笃定地说道,“老祖宗不会伤害我的。”   就算他真的要伤害我,也得想办法说服他老人家帮忙,不是么?   陆以北想着,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微凝,迈步走向了清霁。   华桑看着陆以北背影,咬了咬嘴唇,跟上了她的脚步。   片刻后。   陆以北驻足在了清霁身旁,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开口道,“老祖宗,我想请您帮个忙,行吗?”   “大不了我努努力,过个三两年,让您早些抱上来孙?”   华桑看着陆以北的背影,欲言又止,神色紧张。   都这种时候了,她怎么还在说垃圾话?   她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怎么可能三两年就让清霁前辈……   想到此处,华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跟陆以北间的婚约存在,脸上迅速地晕开了一抹绯红。   听了陆以北的话,清霁自远处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刚才那一剑,竟然没把你吓破胆?”   “自然没有……”陆以北平静道,“不仅没有被吓到,我还要多谢老祖宗呢!”   清霁笑了笑,斜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调侃道,“油嘴滑舌!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说话时,他的眼中浮现起了一抹,长辈看晚辈时特有的宠溺。   不愧是老祖宗,他果然还是爱我的……见清霁松了口,陆以北暗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讲述起了来龙去脉。   “老祖宗,事情是这样的……”   ————   陆以北将代练妹对她说的话,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转达给了清霁。   “此事不可!”   在听到陆以北想让自己,向着胡川背后的诡异怪谈全力斩出一剑时,清霁脸色骤变,厉声打断了陆以北。   “为什么不可以?”陆以北脱口而出问道,她有些不明白,清霁为何会拒绝自己。   “……”清霁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沉默了几秒钟,看向陆以北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你可知,我若全力出剑,这一缕残魂便会消散?”   “啊这……”陆以北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该死,干特么的代练妹,有这种隐情,她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老祖宗,我不知道您全力出剑会……这样的话,就算了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清霁看了一眼陆以北,摆了摆手道,“若单是以这一缕残魂为代价,便能阻止那怪谈苏醒,拯救无数人的性命,倒也无妨,但是……”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冲陆以北问道,“你可知,这一段被铸造成戒尺的灵台净业残片,为何会存留在大纯阳宫内?”   陆以北摇了摇头。   清霁又看向华桑,问道,“小友,你知道么?”   华桑看了看清霁,又看了看陆以北,也摇了摇头。   “呵……”清霁摇头苦笑道,“告诉你们罢,这一段残片,是我交给张淮南那小子保管的,可以说是被遗弃在大纯阳宫的。”   “遗弃?为什么?”陆以北诧异道。   “想知道?”   陆以北点了点头。   “……”清霁眼眉低垂,沉吟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挺直了腰身,目视前方,面带追忆道,“好!那我便说与你听……”   (今日,有些卡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应该去死一死!   清霁说了要将往事说与陆以北听,张开嘴却陷入了沉默,像是话到嘴边哽住了喉那样。   良久,他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华桑,问了一个,跟他为什么把灵台净业的残片留在大纯阳宫,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们可知道,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大概有两百多年的时间,都没有新的天灾诞生?”   陆以北摇了摇头,她确实句萌提起过一次,在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之前,天灾级的存在相当罕见,但更多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我倒是知道一些。”华桑小声道。   清霁的视线从陆以北移到华桑身上,轻挑了一下眉毛,微笑道,“说说看?”   华桑看了一眼陆以北,像是在求救那样,眉宇间流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然而刚才联手对敌的默契,仿佛荡然无存了那样,陆以北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甚至还挤眉弄眼的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华桑,“……”   沉默了两秒钟,她冲清霁拱了拱手,继续道,“我看过一份来自司夜会的资料,那份资料上说某些学者认为,怪谈和灵能力者的数量增多,并不是伴随着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开始的。”   “有数据表明,自明代末年开始,到大约一百年前,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数量,和游离灵能密度,都维持在很低的水准,但是在大约一百年前,两者都开始缓慢增长起来了。”   “大概在十几年前,灵能力者、怪谈的数量和游离灵能的密度,已经比三百多年前多了三四倍,而到了黑夜开始变得漫长的时候,更是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爆炸式增长到了十几年前的七十多倍。”   “有些学者认为在十五年后,整个世界将陷入永夜,而写那份报告的学者也是这种说法的拥趸,他在那份报告里说,当永夜降临之际,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数量,以及游离灵能的密度,将达到十几年前的两百倍左右……”   话音落下,华桑眸子微微一亮,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真是厉害呢!   能够一次性说完了这么多话,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诧异。   莫名地有一种瘫痪多年,重新站起来了似的喜悦感。   但是……   紧跟着,她心中升起的那份喜悦,便被疑惑给冲散了,她突然意识到清霁问的这个问题,似乎另有深意。   “……”   以前跟清霁前辈闲聊时,听他提起过几次,他生活的时代正是一百多年前……   这个时间跟怪谈和灵能力者开始增长的时间,有一部分重合……   难道,清霁前辈将戒尺留在大纯阳宫内,跟这件事情有关?华桑想。   “哈哈……大概就是这样。”清霁冲华桑笑道。   虽然华桑的那一番话中,有些词汇他听不太懂,但是大致的意思,跟他知道的却没有太大出入。   “说起来,我本来有机会成为数百年来,第一个新诞生的天灾的,只可惜这个机会来得太晚了一些……”   ————   事实上,灵能力者和怪谈的灵能波动等级,在世界各地有着各种各样的别称,就好像是A级在欧洲通常被称之为主教级一样。   从D级到S级这样的命名,是司夜会成立后,抛除了各种各样的别称,对灵能波动等级,最简单粗暴的规范划分。   然而,在诸多等级当中,唯有S级还保留着曾经的天灾这样的称呼,正是因为其特殊性。   事实上,无论是D级还是A级,除了灵能波动强度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差别,但是在成为天灾级后,灵能力者和怪谈就会从本质上发生改变。   天灾级的存在,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已经成为了某种特定事物或现象的象征,成为这个世界难以磨灭的一部分,就像是台风、海啸、地震之类的天灾一样。   清霁的确有机会成为天灾级,甚至有不止一次机会。   只要他想的话,几乎百分之百能够成为天灾级。   但是陆胭脂却没有那样的机会……   她甚至没有成为高阶灵能力者。   在不能成为天灾级的情况下,高阶灵能力者,不仅不会令人长寿,还有可能在灵纹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对身体的蚕食下,死得更快!   ————   当清霁第一次有机会进阶天灾级的时候,张淮南曾从大纯阳宫赶到花城,准备为其庆祝。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张淮南却惊讶地发现,清霁竟然选择了放弃进阶。   “师兄,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放弃大好的机会啊?万一以后……”张淮南不解,甚至有些生气地质问清霁。   正在背着孩子,埋头洗尿布的清霁抬起头来,笑眯眯道,“就算现在进阶,也是最次的天灾级,没意义,你觉得我是那种将就的人么?”   那时正是春末,胭脂酒楼后院的石榴花开得正盛,略带一点燥热的微风里,洋溢着生活的美好。   “倒是你,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清霁看着张淮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容逐渐变态。   看见那早已经刻进DNA里的笑容,张淮南脸色一变,正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感知,变得迟钝了起来,仿佛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然后……他就被狠狠地折磨了两个多月。   除去每日要遭受清霁那不知道算是虐待,还是传道受业的特训外,还要身兼小二、厨房墩子、带娃保姆等职。   两个多月后,蛰伏多日、狗粮吃到快要长结石的张淮南,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清霁陪陆胭脂外出踏青的机会,灰溜溜地逃回了大纯阳宫。   不过,也正是那一次被折磨的经历,让他隐约触碰到了,向着天灾级前进的道路。   于是,在往后的二十几年时间里,清霁所做的事情,只有跟陆胭脂一起,用心经营好胭脂酒楼,一起看对方慢慢变老。   在他看来,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比这世间任何惊世骇俗的力量都要美好。   如果能一起看着孩子长大,娶妻生子,再看着孙子长大,娶妻生子,然后看着孙子的孙子……那就更美好了。   当然,规划是规划,实际上陆月波长期处于半放养状态,仿佛他只是一个意外。   二十多年后。   当清霁第二次有机会进阶天灾级的时候,张淮南再次壮着胆子赶到了花城,只看见了荒废已久,早已落满灰尘、结满蛛网的胭脂酒楼,清霁和陆胭脂却双双不见了踪影。   他在花城周边多方打探,寻找了多日,最后在花城外的一座孤坟边上,找到了蓬头垢面、精神萎靡,消瘦得已经没有了人形的清霁。   风吹过一片片红叶飘落,落在那孤坟上,他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拂去落叶,仿佛担心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惊扰到孤坟里安睡之人那样。   察觉到张淮南到来,他没有回头,只是一边用一块干净得,跟他那邋遢模样格格不入的白布擦拭着孤坟,一边气息虚浮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要挥出一剑就能进阶天灾?”   张淮南,“……”   他没有说话,但是清霁说可以,他便相信清霁能做到。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她早就已经不在了……”清霁自顾自地说道。   说完,他便颓然瘫倒在了孤坟边,天边的夕阳暗黄,仿佛沉下地平线,就不会再升起来了那样。   “她,已经不在了!”   清霁突的长啸了一声,惊起了不远处树梢上一群鸦雀,飞向了半明半暗的树林。   从第一次获得进阶天灾的机会开始,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穷尽毕生所学,耗尽所有心血,终于琢磨出了,足以斩断时间的一剑。   不为别的,他惟愿将会带走陆胭脂的“时间”斩断!   可当他终于能进阶天灾,挥出那一剑的时候,陆胭脂却已经不在很久了……   于是,这一次张淮南没有在对清霁说什么,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地拜三下清霁,然后便启程返回了大纯阳宫。   那是他最后一次与清霁见面。   死亡最强的力量不在于它能让人死去,而在于让留下来的人不想再活着……   数年以后,张淮南在大纯阳宫见到了陆月波,得知了清霁的死讯,也得到了陆月波送来的灵台净业的残片。   “叔,我父亲在弥留之际,托我将这玩意儿留在你们这儿,他担心……”陆月波如此对张淮南说道。   将那一段附着着老年记忆的灵台净业的残片封存在大纯阳宫,是清霁的遗愿,他担心他对陆胭脂的执念,会让他在离世的瞬间灵纹失控,变成怪谈。   他的灵纹本就特殊,又有着成为天灾级的底蕴和资本,在那个天灾级极其罕见的年代,若是灵纹失控怪谈化,后果不堪设想。   ————   “你们猜,小胭脂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清霁看向陆以北和华桑,不等她们开口,便自问自答道,“她说,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在追着我跑,往后的余生,也一直在追。”   “可是,这辈子我走得太快了,快到她根本追不上我。不过,到老了,终于让她领先了一步,到了那边,她会走慢些,等我追上她。”   “真傻……”   说完,他便靠在了水庶兽身上,闭上了双眼。   仿佛光是讲完这段往事,就已经将他的全部力气都耗尽了一般。   见状,华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就在前不久,她还在为她的清霁前辈恢复了些许记忆,想起了自己在那一家小酒楼前等待的是何人,而感到高兴。   但现在看来,想起来,似乎并不是好事。   陆以北,“……”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的确有些傻。   句萌说过,这世上没有阴曹之类的存在,人死了除非变成怪谈,否则就真的不存在了,想必老祖宗也是知道的。   听了高祖奶奶说那样的话,他却连去追赶的可能性都没有,估计会心如死灰吧?   陆以北正想着,眼眉低垂,看着清霁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清霁斩出一剑,给她制造机会,污染粉红毛毛兔的信仰了。   以前清霁时不时的透露出他跟陆胭脂的过往时,陆以北总觉得他们两的故事,就像是童话一样,可最美好的童话总是悲伤……   不过,即便是悲伤,也有人“听”过一次就不想忘记。   这种心结,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他打开。   就在陆以北沉默之际,她手中的灵台净业,突然就剧烈地震颤了起来,然后“嗡”的一声脱了手,激射而出,飞到了失魂落魄的清霁手中,泛起了银白微光。   然后……   清霁的耳边便回荡开了自己年轻时的声音。   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气,仿佛一头要将他撕碎的野兽在咆哮一般。   “王八蛋!就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你就纠结了?”   “你™都没死过,怎么知道会怎么样?没尝试过就放弃了,这可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你怕不是被什么鬼东西夺舍了?”   “你知不知道,万一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你这样做,小胭脂要等多久?!”   断剑和戒尺,长时间处于如此进的距离,那一缕寄居在断剑中的残魂,早就与戒尺中的残魂产生了微妙的联系,知道了一切。   听闻此言,清霁仿若遭逢雷击那样,身子猛地一颤,睁开双眼的瞬间,便红了眼眶……   “那我应该……”   “我觉得,你应该去死一死!”   清霁,“……”   望着天边,怔怔出神了片刻,他握紧了手中的断剑,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来,口中喃喃道,“是了,是了,我该去追小胭脂了……该去追她了……她等了太久了……”   说话间,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断剑,轻描淡写地向前一斩。   在一剑斩出的刹那,璀璨地辉光自断剑上迸发,空气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在那嗡鸣声中,有“叮!”的一声脆响传来,仿佛是有两块金属镶合在了一起那样。   ……   在剑气激荡开的耀眼光芒中,清霁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戴着蓝色方巾,穿着桃红色罗裙的姑娘,   那姑娘,赤脚朝他跑来,嘴里大喊着,“哪里来的淫贼?竟敢偷老娘的鞋子,我今天不把你脑袋拧下来,我不姓陆!”   看着那来势汹汹的姑娘,清霁脸上露出恬静的微笑,张开双臂,将姑娘揽入了怀中。   “抱歉,让你久等了……”清霁喃喃道。   话音落下,白光随之散尽。   那满面沧桑的清霁,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踪影,只余下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在长剑的前方,一道漆黑裂隙,像是怪异的腔体一样吞吐着混乱色彩,在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细雨、浓雾悬停在半空……   咕咕咕   今天遇到大离谱事件。   我本来打算明天搬家的,预约了电信迁网,结果电信弄错时间,提前给我迁走了,被迫连夜搬家,不然明天也不好码字……所以,请假一天。 第一百二十章 满城尽是粉红毛毛兔   随着清霁斩出一剑,漆黑裂隙在陆以北的面前缓缓张开,仿佛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蛮横地,在名为现实的幕布上,撕开了一道缺口。   那裂隙像是某种诡异的腔体一样蠕动着,伴着呼吸似的节奏,喷吐出海量的粉红毛毛兔。   在裂隙的边界处,以分辨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漆黑线条,杂乱无章地纠缠在一起,扭曲、狂舞,向四面八方延伸。   在那些线条的尽头,隐约可见流光与虹色飞散,以及无数泡影一般的景象浮现,又幻灭。   令陆以北惊愕不已的是,类似的景象,她曾见过……   在她第一次见到代练妹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她的印象尤为深刻。   那时,在那座破败倾颓的高楼天台上,身影半虚半实的代练妹,身边就飘散着类似的,混乱扭曲的漆黑线条!   难道,那时候,也出现了时间被斩断的现象么?   代练妹这家伙到底……   细思恐极,陆以北没有再顺着心中升起的念头,让思绪继续发散下去,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充足时间让她去细想。   收回心神,看着面前的漆黑裂隙和混乱的线条,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代练妹说,让我请老祖宗帮忙,挥出一剑斩断时间……现在成功了,可是那之后呢?   要怎么做,才能污染粉红毛毛兔的信仰?   往里面塞点不干净的东西?该死,我又不是臭妹妹,不擅长这种涉及屎尿屁的事情啊!   “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在陆以北的身后,有一个空灵的声音说道,“待会儿,你只需要集中精神,回忆你印象之中的殃孽便好。”   那声音是殃孽,陆以北听入耳中,却变成了粉红毛毛兔。   这声音……是代练妹?她愣一下,正欲回头,却听见那声音,厉声警告道,“别回头!如果不听劝的话,你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闻言,陆以北身子轻颤了一下,已经转动了少许角度的脖颈,像是石化了一样僵在那里。   余光里,隐约能看见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的轮廓,几缕苍白的发丝,随着风飘舞着。   在风中,一阵意义不明的低语传来,仿佛有一名将死少女……   那充斥着不祥、森然、冰冷的声音,分明不是活人能发出的。   声音渐渐清晰,少女似乎在吟唱着一曲古老而神秘的歌谣。   那歌声仿佛传说中海妖的歌唱一样,惑人心智,明明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息,却令人忍不住想要追寻歌声的源头,哪怕在尽头等待的是死亡。   伴随着歌谣声回荡,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郁血腥味弥漫。   四周的气温骤降,那悬停在半空中的雨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成一根根细长的冰晶。   紧跟着,一股强烈地寒意袭来,刹那间,血海汹涌翻腾,掀起猩红海啸的画面,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那血色海啸的浪尖,一名长发银白的少女,双手合十,眼眉低垂,神态虔诚的吟唱着,翻腾的猩红之中,一道道人影隐现,皆是身无片缕,魅惑如妖的少女。   她们欢笑着,哭泣着,嘶喊着……沐浴着猩红的纤长手臂,向前伸展,仿佛要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拉入那一片血海。   就在陆以北因为耳畔的歌声和脑海中浮现的幻象,心神荡漾之际,一只五指纤细,肌肤苍白,泛着冰晶似的微光的手,自她身后探来,抓住她的手腕,引导着她,将手探进了前方那道漆黑的裂隙。   痛,深入骨髓的剧痛。   仿佛被无数利齿啃咬、搅碎着那样,在手臂被漆黑裂隙吞没的瞬间,陆以北感觉手臂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伴随着那剧痛,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她,听见了成千上万人的呼唤。   “祂知道一切秘密,因为祂窥视,从风,从水,从每一个分子,无从隐瞒,无从蒙蔽,无从躲避……”   那是无数殃孽的信徒,对殃孽发出的呼唤。   “陆以北,就是现在!”   听见耳边响起代练妹的轻呼,陆以北强忍住了手臂传来的剧痛,以及那可怕的噪音,默默地回忆起了自己对粉红毛毛兔的印象。   粉红毛毛兔是怎样的呢?陆以北想。   首先,它肯定是粉红色的,毛也得多,像是安哥拉长毛兔那么多,耳朵很大、很长,必要的时候,可以靠着扑扇耳朵飞起来,眼睛又大有水灵……   既然是怪谈,样子夸张一点也不过分……身体像是动画里龙猫那样圆滚滚的,不过分吧?   最后,它总是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喜欢恶作剧,但是没有坏心思……   一道道念头闪过陆以北的脑海,一个有着具体形象,憨态可掬中带着一丝滑稽,性格像是小恶魔一样的存在,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勾勒成型。   于是,在那成千上万人的呼唤声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杂音。   “粉红毛毛兔知道一切,因为粉红毛毛兔在偷看,从风,从水……”   紧跟着,像是要驳斥这种“异端邪说”似的,那些信徒对殃孽的呼唤瞬间增强了几分,自轻声呼唤化作了震声呐喊。   无数的呐喊汇聚成几乎凝聚成实质的噪音,仿佛要将听闻者的意识搅碎那样。   然而。   很快,那无数的呐喊声中,又出现了几道不和谐的杂音。   “粉红毛毛兔知道一切,因为粉红毛毛兔在偷看……”   “粉红毛毛兔……”   不和谐的杂音越来越多,渐渐与原本的呼唤声分庭抗礼,进而盖过了原本呼唤声。   “粉红……祂……毛毛兔……”   最后,在短暂地死寂之后,呼唤声再度爆发,无数人的口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粉红毛毛兔都晓得,因为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风,在水,在每一个分子,无从隐瞒,无从蒙蔽,无从躲避……”   就在这时,那一只握住陆以北手腕的手,缓缓地松了开来。   余光中,那一道生着银白长发的身影,悄然淡去,就像是被烟雾被风吹散那样,悄然淡去,消散无形。   在那道身影完全消散的瞬间,似风吹过耳畔,出现了幻觉那样,有人在陆以北耳边轻声说,“回见陆以北,我得……先去休息了。”   下一刻,在清霁斩出那惊人一剑后,短暂陷入停滞的时间,再度流淌起来。   前方那漆黑的裂隙剧烈收缩,将那混乱的漆黑线条尽数吞没,最后只剩下一道漆黑的细线缓缓消散,就像是铅笔画下的线条,被橡皮擦去了那样。   悬停在半空中,冻结成冰的雨丝,再度受到了引力的呼唤,投向大地的怀抱,坠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成一片苍白的冰晶粉末,四处飘散。   陆以北,“……”   这权能描述的画风,一下子就可爱俏皮起来了呢!   刚才代练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跟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十分相似……   难道说,能够这么快污染粉红毛毛兔的信仰,是用上了魅惑能力?   想到此处,陆以北突然有一种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自从她发现自己掌握了魅惑能力后,一直以来的使用方式,都是简单粗暴,近乎本能的对目标神志造成影响。   但此刻见识了代练妹使用类似的能力后,她觉得自己隐约触及到了,魅惑能力进阶的使用方式。   魅惑,不仅是用美色迷惑,使目标沉迷于美丽的幻象之中,更进一步,便能让目标对现实变得毫不关心,对现实的认知出现偏差。   就像是色盲和正常人对颜色的认知偏差那样。   代练妹正是利用这种特性,将陆以北对粉红毛毛兔的认知,扩散到了无数粉红毛毛兔的信徒之中,并完成了同化。   这跟幻觉相似,却又不同,这是从根本上,抹去了目标对某一事物原本的认知,与【逆样邪花蛊】对目标感官的操控类似。   怪谈还是原本那个怪谈,但是它的信徒们对它的认知,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便是污染信仰!   污染受到信仰,最终影响到怪谈本身这种事情,从古到今一直都在不断地上演着,就好像是诺斯替教徒把弥赛亚,根据异教徒的神话重新塑造,最终促使新约诞生,逐渐强盛,而旧约逐渐衰落那样。   这种事情对于怪谈的权能而言,就像是感染了猛烈的病毒,害了重病一样,虽然多数时候都能痊愈,但是免不了元气大伤。   陆以北对粉红毛毛兔的认知,便是病毒原株,而代练妹则运用了与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相似的权能,强化并加速了“病毒”传播的过程。   这样的能力,对于靠信仰获得力量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当信徒成了累赘、威胁,甚至已经造成了实质性伤害,从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角度而言,便和挑起争端、引发灾难一样,同样是货真价实的人祸!   陆以北甚至能够想象,代练妹在得知敌人的权能描述后,在战斗中迅速污染对方信仰,让其权能受到影响,力量衰弱的场景了。   那必定会像是整场团战当中,都被套着虚弱一样,完全打不出输出,难受至极。   不过……   我现在大概还做不到那种程度,但如果配上【逆样邪花蛊】的话……   在灵能波动等级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应该能影响单个目标的认知,但还需要多练习一下,才能运用在实战当中。陆以北想。   紧跟着,华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刚才……发生了什么?清霁前辈呢?”   陆以北看向华桑,耸了耸肩,“他老人家,去追他的小胭脂去了。”   说完,她转过身,向前几步,俯身拾起了掉落在地的,完整的灵台净业。   下一刻,灵台净业就像是突然被高温融化了那样,化作了液态,漂浮在陆以北手中,不断地蠕动变形,仿佛一团有生命的水银。   陆以北,“???”   咋回事儿啊?啥玩意儿啊?我那么大一把剑呢?   就在陆以北短暂愣神之际,化作液态的灵台净业,突的迸发出了耀眼的银光,在银光笼罩下,呼吸间改换了形态。   一面齐身高、略带弧度的菱形塔盾自她的手中浮现,而后几乎与塔盾融为一体的臂铠浮现,紧跟着是厚重凤翅覆面盔,三重环甲护脖铠,山纹锁子甲外套重铠……   一套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上半身套着一只,二十五厘米钢板焊接成的铁桶,还举着一面加厚的塔盾!   就连一旁精通防御一道的华桑,看了陆以北这幅样子,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直呼内行。   “……”   这难道就是……卧槽!不会吧?!   直到这时,陆以北才猛然想起,清霁很早以前对她说过,灵台净业是有灵性的,在得到它的认可后,它会根据持有者的心性改变形态……   之前尚不完整的灵台净业,持有者还算是清霁,所以维持着断剑的形态。   此刻,最后一段残片中寄居的那一缕残片消散,陆以北终于成了新一任的持有者,灵台净业的形态,自然而然地便发生了改换。   而她的心性,突出一个“怕死”,所以灵台净业便成了这幅鬼样子。   陆以北,“……”   虽然但是……那我的《太和君子剑图说》,岂不是白练了?   请问,有人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学“盾术”么?   知道的麻烦私信我一下,挺急的!   ————   殃孽神国内。   一片混沌之中,雷声震动如鼓。   单是轰鸣震荡,便有漫无边际的混乱色彩,应声破碎。   紧接着,横跨十数公里的湛蓝雷霆,在一片混沌之中拖曳出了耀眼的轨迹,洒下无数毁灭的分支。   张淮南不知道自己传递出去的消息,是否能够阻止那未知来源的呼唤唤醒代号F怪谈,他只能不断战斗,尽量对代号F怪谈造成杀伤,延缓它苏醒的时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伴着一阵剧烈的空间震荡。   一道一眼望不见首尾的银白剑气,仿佛自虚空中飞来那样,扫过了整个神国。   目之所及,所有事物突兀的一滞。   像是断片了那样,张淮南感觉自己的意识,短暂地消失了数秒钟。   当意识再度恢复清醒的刹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方才银白剑气激射而来的方向,蓦地红了眼眶,嘴唇颤抖着喃喃道,“那是清、清霁师兄的……”   就在这时,那飘散在神国之中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混乱色彩之中,悄然浮现起了些许粉红,渐渐地那粉红色彩越来越多,目之所及的混乱色彩之中,都附着上了密密麻麻的粉红色斑点。   看上去,就像是害了某种严重的皮肤病一般。   张淮南自伤春悲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注意到那密密麻麻的粉红色斑点,愣了一下,眉毛拧成了一团。   那些混乱的色彩在附着上粉红色斑点后,灵能波动骤然跌落了一大截,他传递出去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达成的方式,似乎跟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紧跟着,那一尊一度被混乱色彩逼到神国一角的邪神,率先吹向了反攻的号角。   巨大的阴影浮现,宛如山岳一般的狰狞大鱼,在一片混沌勾勒出轮廓,自巨鱼的鳃中,延伸出密密麻麻的墨绿色触手。   那些直径超过百米的粗壮触手,像是在抽动长鞭鞭笞那一团团混乱色彩一样,奋力舞动着,发出一阵阵宛如汽笛声的尖啸。   听闻尖啸声,张淮南收敛了心神,举目看向那一团,被无数工厂和机械簇拥的,最璀璨的混乱色彩,微眯起了双眼。   现在,是时候将这孽障镇压了……张淮南想。   ————   与此同时,另一边,阿姆斯特丹。   天空阴翳,铅色的乌云堆积,遮蔽了月光,烈风呼啸发出哀嚎似的声响。   天空中,墨色的乌云翻滚着,像是一排排的巨浪此起彼伏,如同无数挣脱了牢笼的野兽,争先恐后地撞击在一艘艘飞翔于天际的舰船上。   就在这汹涌狂暴的云端,一艘怪兽似的漆黑舰船与四艘稍小的舰船对峙着。   在那一艘头题漆黑,缠绕着水草,甲板上铺满墨绿色粘稠血肉的巨大舰船上,身着一袭暗红色华丽船长服的布鲁斯玛,昂首而立,看着对面四艘,呈扇形将他包围的舰船,面色阴沉。   在这之前,无字书便警告过他,代号F怪谈会腐化一切“物品”,他虽然已经很小心的应对了,甚至忍痛审判了数十名成员,但只是做到这个地步,明显还不够!   当他从无字书那里得知了张淮南传出的讯息,勉为其难地行动起来之后,他才愕然发现,代号F怪谈对郁金香会所的侵蚀,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   郁金香会所能够称雄一方,所仰仗的,除去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外,还有七艘来自不同时代的舰船。   那些带着传奇故事的舰船,沉溺在深海中,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化作了介于怪谈和灵能物品之间的特殊存在,再配上一名灵纹恰到好处的“船长”,便能形成一股可怕的战斗力。   然而,这七艘舰船,却有六艘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唯有那位神明大人赐予的,由布鲁斯玛亲自担任船长的“复仇黑天鹅号”幸免。   事实上,当布鲁斯玛发现有六艘舰船遭到侵蚀时,他才意识到,代号F怪谈根本不是冲着郁金香会所的财富来的,很有可能是为了舰船。   现在,作为郁金香会所底蕴所在的七艘舰船,被无字书化身的怪谈撕碎了两艘,看着剩余四艘舰船,布鲁斯玛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只能借着“复仇黑天鹅号”近乎碾压的速度,与那四艘舰船不断周旋着。   作为一名A级灵能力者,又操控着七艘舰船当中最强大的“复仇黑天鹅号”,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将那四艘舰船击沉,可是一旦那样做,郁金香会所的实力便会受到重创,大打折扣。   更何况,那些舰船不仅是郁金香会所的底蕴,更是他们这一群海盗后裔的亲人和值得信赖的伙伴。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优柔寡断的时候?如果你下定不了决心的话,我想我可以代劳……”   就在布鲁斯玛犹豫不决之际,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布鲁斯玛听到了那声音,却没有回头。   他知道那道声音的主人是无字书,也知道她现在的形象,足以让任何一个当地人做至少一个月的噩梦。   “我再想想,妈的,让我再想想……”布鲁斯玛低吼道。   无字书注视着他的背影,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正欲动手摧毁前方那四艘舰船,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些舰船剧烈地震颤了起来,搅动了空气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仿佛巨兽在低吼那样。   下一刻,附着在那些舰船上的,泛着色彩混乱微光的苍白血肉,突然就爆炸了开,飞溅的苍白脓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仿佛漫天烟火。   然后……   那一道道流光,在坠落的瞬间,诡异地化作了一只只毛茸茸、圆滚滚、表情贱兮兮的粉红色兔子,发出一阵阵诡异的怪笑。   “咦嘻嘻——呀吼——!”   无字书,“???”   就在无字书愣神之际,那四艘巨大的舰船之上,“啵”的一声蹦出一对对巨大的粉红色兔耳。   那风格,看上去就像是狂欢节的游行花车一般。   布鲁斯玛,“???”   ————   天竺,帕斯帕提神庙,一条肮脏狭窄的小巷尽头。   一名浑身浴血的灵能力者,背靠着残破的墙壁,颤颤巍巍地摆出了格斗的架势。   直升机坠毁后,只过了不到十分钟,他们这一行六名APTYA成员,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亲眼目睹了同伴们被那尊苍白的巨兽吞噬、被诡异的怪鸟撕碎、被手中的灵能物品反噬……一幕幕血腥而诡异的惨烈画面,几乎让他精神崩溃。   而现在,他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借着淤血肿胀得只能睁开一条小缝的双眼,他看见铺天盖地的苍白,地面上、建筑上、天空上……以及那一道道与物品融为一体的诡异身影。   紧跟着,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视线里的苍白,突然就化作了粉红,毛茸茸的粉红,满城都是粉红。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终于还是被这恐怖的怪谈给逼疯了……   ————   真武山风景区周边的环山公路上。   两台共享电动车以惊人的速度疾驰着。   以常理而言,电动车的最高时速被限定在了25KM/H,虽然有些不要命的家伙,会通过改装的方式,将这个上限提高到60KM/H,但那也已经接近一台电动车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当然,那只是常理而已,如果出现奇迹,就不在讨论的范畴内了。   而驾驶着两台共享电动车的人,正是谢姆和萨利赫,他们行驶的速度也达到了惊人的120KM/H。   他们之所以创造出这样的“奇迹”,只因为他们感应到了奇迹之花在盛放,而到了真武山风景区内,他们更是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朵,在天际盛大绽放的,圣洁璀璨的金色巨大花朵。   那奇迹之花的馨香,一直飘散到了数十公里外的石州城中。   “快,快,快!”谢姆冲萨利赫大声催促道,“那个方位是大纯阳宫的方位,如此巨大的奇迹之花盛放,必定是圣子大人在大纯阳宫内创造奇迹!若是去晚了,我们就没办法目睹奇迹诞生的伟大时刻了!”   “明白!”萨利赫大喊一声,掉转了车头,冲出了公路,冲进了黑黢黢一片的山涧。   见状,谢姆猛地一个急刹车,伴着车轮火星飞溅,将电动车停靠在了路边,然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山涧,五官拧成了一团。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懂事儿!现在是圣子大人创造奇迹的时刻,又不是你创造奇迹,你非得在这种时候出风头么?”   自言自语了一句,他重新发动了双轮冒着浓烟的电动车,朝着真武山风景区深处驶去,没驶出多远,双轮上便腾起了火焰。   夜幕之下,远远看去,就像是电影中演的恶灵骑士一般,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灼痛造成的鬼叫。   ……   几分钟后。   臀部焦黑的谢姆和浑身擦伤的萨利赫,一前一后,趁乱潜入了大纯阳宫,顺利地在山门附近完成了碰头。   紧跟着,在看见大纯阳宫内,有为数众多的弟子,跟那些身体与物品融为一体的怪物厮杀、苍白血肉随处可见、偌大的宫殿建筑群内,弥漫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灵能后,他们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大纯阳宫这次铁定是要完蛋了。   第二,圣子大人不愧是奇迹的象征,竟能够抓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大纯阳宫内创造举世罕有的奇迹。   带着这样的结论和对奇迹之花的向往,两人一路趁乱潜入到了赤离殿附近,然后……亲眼见证了“奇迹”。   夜幕下,那一座被大火烧尽的高塔残骸耸立着,在残骸的顶端,有一道浑身被金光笼罩的窈窕身影,在“她”的身后,一朵遮天蔽日的金色花朵盛放,数万瓣花瓣重叠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她”站在那里,恣意挥洒着奇迹之花的馨香,仿佛高居与世界的最顶端。   无数诡异的身影和海量的苍白血肉,就像是飞蛾扑火那样,不断向“她”飞射而去,还未触及到“她”的身体,便发生了意外。   突的,金光骤然强烈,在耀眼金光的笼罩下,那些诡异的身影和苍白血肉,定格个在了半空中,然后凭空生出了一抹旖旎的粉红。   无数生着粉红兔耳的身影,和巴掌大小的、好似卡通毛绒玩具的粉红色兔子,自天空中坠落,仿佛下起了一场粉红色的暴风雨。   在那场粉红色的暴雨中,足以造成精神污染的诡异怪笑四起。   什么是奇迹啊?   谢姆和萨利赫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就是奇迹!   圣子大人强无敌,吾辈愿以此身追随左右!   ————   像是阿姆斯特、帕斯帕提神庙和大纯阳宫这样的情形,在七处被殃孽侵蚀腐化的地区不断上演着。   这一夜,七处地区,满城尽是粉红毛毛兔……   ————   深夜,竹简幻境之中。   密林深处,一只又黑又丑的怪鱼,漂浮在书桌前,修长的鱼鳍末端泛着淡淡青光,在它面前虚幻的纸张上奋笔疾书。   “作战方案第三千七百九十二,暨【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任务第六百三十二版本……”   现如今的情势不断朝着偏离原本轨迹的方向,一路狂奔,系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之前制定的一系列方案,很明显不适用了。   好在,它有着应对七大灭世因素的丰富经验支撑,还能够及时修改缘由的计划,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变化。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着,当系统在那张虚幻的纸张上,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即将完成初步修订之时,顾茜茜驾驭着顾金华,从天而降落在了它的身旁。   “系统,系统……”   “别烦我顾茜茜!”系统厉声打断道,“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儿别来打扰我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系统再次打断道,“你再在这里捣乱,你接下来的三个任务,奖励减半!”   “……”顾茜茜沉默了几秒钟,嘟着小嘴,试探道,“那这一次呢?”   “什么这一次?”系统看向顾茜茜,愣了愣。   “这一次的奖励不会减半吧?”顾茜茜小声问道,“我刚刚完成了一个任务来着。”   系统,“……”   这姑娘被猪拱了脑袋,犯傻了吧?   她都没离开过竹简幻境,去什么地方完成任务?   系统想着,将信将疑地翻看了一下任务列表,然后便愣在了那里。   【传说任务其三·梦醒时分,凶忧孽殃(已完成)   倒计时:46:45:23(已停止)】   “系统,系统,我的奖励嘞?”顾茜茜抿着嘴唇问道。   系统,“……”   沉默了几秒钟后,它缓缓挪动视线,看向漂浮在它面前的虚幻的纸张,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发疯似的怪叫一声,双鳍如快刀似的一阵乱舞,将其撕成了碎片……   去特么的,什么玩意儿?!   (EMMM,今天写得有点儿多,可能细节上会出错,欢迎大家帮忙捉虫……) 尾声 上   厚重的乌云堆积在天空上,仿佛一块形状扭曲的巨大生铁悬在空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密密麻麻的雨丝自云层下方坠落,透着墨绿的色泽,散发着腐尸一样的恶臭。   雨丝落在街头巷尾、洒在交错纵横的马路上、拍打着起伏的高楼大厦外墙……刹那间便绽放开了一团团墨绿色的“花苞”,那些花苞蠕动着盛放,墨绿色不规则丝线,蔓延向四面八方。   城市中,沾染到雨水和不规则丝线的生灵,体表迅速地浮现起一片蠕动的墨绿色肉芽,仿佛聚群的虫豸一般。   在城市的边际,身着一袭青色华丽长裙,披散着粉白长发的少女,凝视着逐渐被墨绿色菌丝腐化吞噬的城市,长久的沉默。   在她的身后,数人静默着。   身形高大,赤发白面,手持一杆狼牙槊的少年、身着一袭深紫色劲装,腰间横一柄短刀的少女、背着巨大葫芦的独眼老者、白色西装被鲜血染红的大姐姐、还有一道模糊的、矮矮小小的身影。   “这个瘟太岁好厉害,看样子,这次真的打不过了呀!大家辛苦了,这次咱们就先撤吧?”   此言一出,那“小个子”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似察觉到了“小个子”的异常,少女转过身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不甘心吗?我也很不甘心呢!”   “不过,这一次输了没关系啊,我一定会成为最强,然后和大家一起,改变这一切的!”   “相信我……XXX!”   少女薄唇开阖,似乎在呼唤某个人的名字,但她的声音却在说出那名字的瞬间,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干扰了,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小个子”睁大了眼睛看着与TA近在咫尺的少女,眼眸颤抖,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眼前那张精致的面孔,突然就变成了生着粉红色绒毛的兔子,发隙间探出了一对硕大的长耳朵。   然后……   在一阵怪笑声中,伸出舌头,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   “艹!你别过来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系统从沉睡中醒了过来,睁开那对小眼睛,看见被荧光蘑菇照亮的漆黑丛林。   一旁的篝火燃烧着,发出细微的噼啪轻响,篝火边,顾茜茜四仰八叉地靠在顾金华硕大肥胖的身体上,熟睡着。   见状,系统暗暗地松了口气,但紧跟着,随着方才梦境中的画面和往事浮上心头,它的心虚便逐渐复杂了起来。   它已经记不得,它有多久没有睡得像今天这么死了,也不记得有多久,没人再叫它那个名字了,还……做了那样的梦。   是因为灾祸阻止了殃孽苏醒么?那一手在短时间内污染信仰的手段,除了她应该没有别的怪谈,能够做到吧?   可是,这也不能证明,她跟以前不一样了,绝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动摇想法,轻易相信她。   我已经不会再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她或许有着别的可怕的打算,就像是那一次一样……   系统想起了它曾亲历过的,灾祸吞噬了其余六大毁灭世界因素,化身此世最可怕怪谈的恐怖经历。   既然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么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吟了片刻,它轻挥了一下鱼鳍,一卷虚幻的纸张便在它的面前悄然舒展开来。   于是,“作战方案第三千七百九十三,暨【超级美少女屠魔系统】任务第六百三十三版”的修订工作,就这样开始了。   ————   夜幕下,大纯阳宫,紫霄台上,雷霆遍满。   偌大的平台了,仿佛化作了传说中的雷池,其间无数电弧伴着碧水翻腾,波涛汹涌。   突的,在雷光与碧水之间,一道头戴玄精玉冠,身披玄羽飞衣,背负点皂大旗的庄严虚影缓缓浮现,双目中迸射出宛如实质的神光,猛地挥斩下了手中那口雷霆凝结而成的宝剑。   一击之下,翻腾的雷光与碧水短暂地一滞,然后开始剧烈地收缩起来。   当那雷光与碧水收缩到极致,只剩下了一点时,烈光勃然迸发,紧跟着待到烈光散尽,一名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者出现在了紫霄台上。   老者,正是黑帝张淮南。   完成了对代号F怪谈的镇压,他终于得以离开那一处神国,重新降临在了这世间。   他盘膝端坐于紫霄台上,调息许久,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虽然代号F怪谈的信仰遭到污染,灵能波动衰弱萎靡,但它毕竟是初代天灾级怪谈,权能强得可怕。   想要滴水不漏的将其封禁,防止它的信仰继续扩散,几乎跟将它击杀一次、让它陷入沉寂,没有太大区别。   虽然联合了郁金香会所背后的邪神,以及苗疆的蛊王圣虫,但张淮南还是险些灵能枯竭,整个人消瘦了几圈,精神萎靡憔悴。   好在,代号F怪谈散布信仰的源头几乎被完全切断了……   代号F怪谈若想要再为祸世间,除非将参与镇压它的三位天灾级存在尽数击杀。张淮南想。   那尊邪神和蛊王圣虫会不会被击杀张淮南不知道,但他肯定不会!   当然,即便是这样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只要这世上还有人不断赋予代号F怪谈恶意,有朝一日,它还是会复苏。   世人的想法向来难以改变,对代号F怪谈严加看管,并不断加强、修缮封禁,直到它的权能彻底被受到污染的信仰腐化,才能彻底断绝它为祸的可能。   不过……   张淮南想到,以后某些家长在教训孩子的时候,嘴里说着的话,可能会变成,“你再这样下去,继续沉迷XX,当心变成粉红毛毛兔!”表情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什么人正沿着紫霄台前的阶梯朝这边靠近。   很快,一名样貌粗犷,身形壮硕得道袍也不能完全遮掩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紫霄台前。   来人名唤华阳子,是大纯阳宫的数位长老之一,也是张淮南三师兄门下的大弟子,平日里与碧虚子一起,主管弟子戒律。   “见过掌教真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大纯阳宫都乱套了,还请您赶紧去主持大局!”华阳子抱拳拱手道。   张淮南打量了一下华阳子,视线停留在他那裹得好像是天竺风格的绷带上,微眯起眼睛,“华阳子,你头上那是?”   听闻此言,华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支支吾吾道,“回,回掌教真人,弟子适才……受了一点小伤。”   小伤裹成这样?张淮南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淡淡道,“这样么?那你拆了绷带,老夫略费些手脚,帮你疗伤吧!”   “啊这……”华阳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面露难色。   “你拆不拆,还是说,要老夫帮你拆?”张淮南沉声道,“赶紧的,否则老夫便动手了啊!”   “……”   沉默中,华阳子再度后退了数步,眼神犹疑了一阵后,一咬牙,抬手拆掉了头上的绷带,然后便“啵!”的一声,弹出了一对粉红色兔耳。   一本五大三粗的猛男道士,配上一对卡通风格的毛绒兔耳,这样的搭配分外微妙。   于是,他老脸一红,双手捂着脸道,“弟子一时糊涂,遭奸邪之物迷惑,烦请掌教真人责罚!”   张淮南,“……”   这……难道,那些遭到代号F怪谈侵蚀,却未完全腐化之人,都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那我还责罚什么?   他现在这副模样,出去见人就是最大的责罚了!张淮南想。   不过,紧跟着,多年教书育人的经验又让他意识到,这种情形有些不妙。   那些遭到代号F怪谈侵蚀之人,当中有很多自身并没有什么恶念,但是他们身上突然出现的这一对兔耳,却会让他们遭到很多不公平的对待,甚至有可能会引发不小的祸端。   如何将影响降到最小,需要认真应对,以及大量时间实施……   “华阳子,像你……”张淮南话说到一半,看了一眼华阳子头顶的兔耳,很快又满脸嫌弃地收回了视线,继续道,“像你这情况的弟子,还有多少?”   “这……”华阳子略微回忆了一下,回应道,“回禀掌教真人,弟子虽尚未统计过,不过粗略估量一下,大概有两千五到三千之数。”   张淮南,“……”   两千五到三千,岂不是有近三成弟子都遭到了侵蚀?   竟如此之多?   该死,大纯阳宫都他姥姥的快变成广寒宫了……   ————   次日,清晨。   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打量了片刻,被咒式束缚在歪脖子大树上,沉睡不醒的付辛夷。   代练妹离去后,华桑从青霞子那里得到了危机解除的信息后,他第一时间便跟华桑一起离开了环城高速,然后各走一边,分头行事起来。   华桑返回了真武山风景区,独自上山,去寻青霞子复命。   而他则收罗了胡川留下了十数件灵能物品残骸后,去了不夜街找到了林念,支付了尾款,并按照约定,帮她进行了对她三爷爷的招魂。   那之后,他便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沐浴着朝阳恢复原样后,然后驾驭着水庶兽来到了此地,找到了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付辛夷。   沉吟了片刻,他一抬手解除了禁锢在付辛夷身上的咒式。   然后……   他转过身去,摸了摸水庶兽硕大的脑袋,柔声道,“大表姐,这家伙就交给你了,待会儿麻烦你送她回去。”   “噗嗤——!”   水庶兽不耐烦地打了一个鼻响,看向付辛夷,满脸嫌弃。   虽然在众多大纯阳宫弟子当中,付辛夷算得上它比较喜欢的一位,但是正常来讲,想要获得它的认可,付辛夷还差点儿火候。   至少还得努力一百倍吧?!   “帮帮忙啦大表姐!你昨天也看见了,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有多敏感,不找个人背锅,很麻烦的!”陆以北挤眉弄眼地说着,顺势将三根辣条递到了水庶兽的嘴边。   水庶兽余光扫了一眼辣条,伸出舌头卷入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昂着脑袋,低下了身子。   见状,陆以北急忙扛起了付辛夷,将她稳稳地放在了水庶兽的背上,然后又递上了三根辣条。   “嘿,大表姐最好了!那就拜托你了……”   “噗!”像是在回应陆以北似的,水庶兽轻轻地打了一个鼻响,然后站直了身子,转向大纯阳宫的方向,迈开四蹄,一骑绝尘。   ————   另一边。   大纯阳宫,巧鸢别院,华桑的住处。   房间内,青霞子端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刚从交警那边传来的监控视频录像。   视频中,石州城环城高速公路上,浓雾四起,在浓雾的笼罩下,一道缭绕着雷光的矫健身影一闪而过,隐约可以看见在那道好似骏马的身影背上,有一名少女骑乘。   “你说这是你辛夷师妹?”   “……”华桑短暂地犹豫后点了点头,“大概是,昨日有很多人,亲眼见她骑着神兽下了山。”   昨天大家都看见了,是付辛夷把神兽骑下了山,不是她还能是谁?   除了得到神兽认可之人,旁人还能骑乘神兽么?   “那你辛夷师妹人呢?”   华桑摇了摇头,坦然道,“不知道。”   青霞子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轻呼。   “快点儿!快去山门那边,神兽载着付师姐回来了!”   “神兽……付师姐……难道说昨晚力挽狂澜之人,是付师姐?”   “很有可能!就算不是,她肯定也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   听闻窗外传来的惊呼,青霞子扭头看向华桑,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华桑耸了耸肩,表示“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见状,青霞子冲她翻了翻白眼,急忙起身,跟在那些急急忙忙向山门前赶去的弟子们,随他们一道,去往了山门前。   当她抵达山门前的时候,便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那经历了昨夜混乱,有些破败的巨大平台尽头,生着碧色鳞片,金色毛发,身形壮硕,姿态神俊,周身缭绕着淡淡水汽和微弱电弧的神兽缓缓走来,一点点靠近。   远远看去,宛如凯旋的英武将士。   在看见神兽背脊上驮着一道人影时,在场数百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随着神兽继续靠近,众人看清了那道人影的面容,终于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真的,是真的,是付辛夷师姐!”   “我的天呐!付师姐竟然……”   “……”  月'费群':8:;576"63,.8。:, :, 5;;?"' 7; 6!,., , ";6?! "3。'! 4.??": , ..4 :2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人群中,青霞子远远地注视着自己的爱徒,微眯起了眼睛。   如此看来,我还是低估辛夷了……   她这样的天资,用A级灵能力者的规格修习,那不是耽误她么?青霞子想。   在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昏睡许久的付辛夷惊醒了过来,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   定了定神,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水庶兽泛着金属光泽的碧色鳞片,也看见了山门前平台上的人山人海。   她愣了两秒钟,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才会看见这样的场景……付辛夷自我安慰式的想着,直到她的耳边响起了青霞子的声音。   “辛夷,昨晚一定累坏了吧?走跟我回去!”   “师父我……”   付辛夷猛地抬起头,看向青霞子,想要解释什么,然而青霞子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无情地打断道,“别说了,为师都懂!”   “……”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没什么伤心的事情,但是我的眼中为什么会有泪水呢?付辛夷想。   ————   人群中。   华桑静静地注视着付辛夷被青霞子带走的一幕,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余光向后扫了一眼,微蹙起了眉头。   “你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儿过分?”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面无表情道,“付辛夷还年轻,多一点历练是好事情。”   “反正我年纪大了,遭不了那种罪。”   “我也不行。”华桑一本正经道。   “所以,还是让她独自承受吧!”陆以北道。   “嗯。”华桑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道,“昨晚在赤离殿那边抓住了两个行迹可疑的家伙,现在正关在震霆殿里。”   “他们似乎认识你,要过去看看吗?”   “行迹可疑的家伙?”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嗯,有弟子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躺在赤离殿的废墟里,处于灵纹高.潮状态。”华桑解释道。   “啥玩意儿潮?”陆以北一愣,眼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   “那种状态,跟权能共鸣有些类似,简单来讲,就是狂热的信徒,见到了崇拜的对象,灵纹受到崇拜对象的权能影响,进入了极度亢奋的状态,严重者甚至可能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华桑解释道。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我听说昨晚奇迹圣子在赤离殿出现了,并且解决了大量的秘学会成员,意图不明。”   听华桑提到了奇迹圣子,陆以北一下子就明白她说的那两个家伙是谁了。   人的X癖虽然是自由的,但是灵纹高……也太™怪了。   我觉得他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见我,而是该先去看看医生!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闪过了他的脑海。   “陆以北,到后山来,与老夫一叙。”   那是张淮南透过纸蝉仙传来的声音……   张淮南的确立下过誓言,不通过纸蝉仙窥探“顾茜茜”,可是这跟陆以北有什么关系呢? 尾声 中   这一天,住在真武山风景区周边村庄的老刘头,同往常一样,一大早便拉着车,来到玄武坪上卖瓜,刚摆开了摊子,就来了一个怪人。   那是一个样貌清秀,眼神冰冷得骇人的少年。   “大爷,你这瓜多少钱一斤啊?”少年蹲在瓜摊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说话间,一双十指纤细,白皙如玉的手,逐一轻抚过他面前的西瓜。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老刘头看在眼中,却觉得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少年像是在摸一颗颗圆滚滚的人头。   “两,两块五一斤。”老刘头干笑道。   “行,那给我来一筐。”   “……”老刘头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少年又问道,“对了,大爷,你这瓜保生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老头儿出来卖瓜的,能卖……”话说到一半,老刘头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问瓜是不是保熟的,他倒是见过,问是不是保生的,还是第一次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小伙子,你啥意思啊?我出来摆摊,怎么可能卖生瓜蛋子?”   “可我要的就是生瓜蛋子,要十个。”少年淡淡道。   老刘头眼神异样地端详了一下少年,皱起了眉头,摆摆手道,“去去去,别捣乱!”   “我没捣乱,我就要生瓜,越生越好。”少年语气坚定道,“实在不行我加钱,一百一个,要五个。”   一个瓜张淮南那老头儿赔我两百,这边花掉一百,还净赚一百,无本的买卖,还能看他表演吃瓜,血赚不亏。陆以北想。   他这个人很将信用的,说了要看那老头吃瓜,他就一定要看到!   “成,你等着,我去给你取!”老刘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百一个,别说是生瓜蛋子了,就是瓜粒子是金子做的生瓜蛋子,都能给你找来!   于是,十分钟后,陆以北便心满意足地背着一筐又大又圆的西瓜,踏上了去往大纯阳宫后山的山道。   老刘头把瓜送来的时候,他已经切了一个验证过了,的确是上好的生瓜蛋子,刚切开的时候,他甚至一度以为切了一个冬瓜。   看着那颜色惨白,硬得硌牙的瓜瓤,陆以北很是担心年事已高的张淮南吃下去之后,会出现肠胃问题。   所以,他还贴心地备上了一盒,他吃剩下的健胃消食片……   ————   大纯阳宫后山,山崖边,一株苍劲的古松耸立。   古松那粗壮的枝干,蜿蜒虬结,配上那疙疙瘩瘩的粗糙树皮,好似一条盘龙,巨大的树冠在半空中铺开,宛如华盖。   松树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在竹编的蒲团上,藉着一方小炭炉和陶壶,在那一块表面平滑的天然石桌上,烹煮着真武山今年新产的茶叶。   老者正是张淮南,虽说沐浴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但昨夜消耗过于巨大,他看上仍旧有些憔悴,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沧桑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原本只是有些残旧一件老物件,一夜之间变成了锈迹斑斑,却更加有韵味的古董一样。   稍事休整后,离开揽月洞前,他针对大纯阳宫的未来起了一卦。   卦象,坎为水,行险用险,属凶卦。   这种卦象预示着,未来艰难重重,险况丛生,即不得冒险,也不可束手待毙,但只要像奔流不息的流水一样,坚定的信念,不图侥幸,不辞艰险,运用智慧,突破险境,便能转危为安。   在黑夜逐渐漫长,怪谈激增的世道下,开宗立派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样的卦象,其实又算得上是吉卦。   收起了用来起卦的铜钱后,张淮南这才通过纸蝉仙,联系了陆以北。   ……   “沙沙……沙沙……”   远远地,脚步踩着落叶发出的轻响传来。   张淮南抬起头,看见陆以北背着一箩筐西瓜,沿着蜿蜒的山道走来,嘴角轻微的抽搐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取了茶碗,沏上一碗茶,放在了对面的位置上。   待到陆以北走近了,他抬了抬手,轻声道,“来啦?坐吧。”   “嗯嗯……”陆以北应了一声,将箩筐放在石桌旁靠着,小心翼翼地坐下,一下子就陷入了手足无措的状态。   此刻面对张淮南,他完全没有了在不夜街早餐店时的轻松。   此一时,彼一时。   有一个词叫做秋后算账,陆以北感觉,张淮南现在把他叫到这儿来,论功行赏的可能性很小,多半是要秋后算账。   桌上的茶,他是不敢喝的。   搞不好一杯茶喝下去,立刻就眼前一黑,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套上项圈,拴在大纯阳宫山门前了。   吃瓜的事,他也暂时不敢提。   若是威名赫赫的黑帝铁了心要耍无赖,谁拿他也没办法。   张淮南看着如坐针毡的陆以北,仔细端详了他好几遍后,微笑道,“怎么?你很害怕老夫?之前在不夜街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我没有,您别多想!”   陆以北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认真地道,“我跟您无冤无仇,您又这么和蔼可亲,为人大度,我怎么会害怕您呢?”   现在跟在不夜街的时候那能一样么?那时候粉红毛毛兔还没解决呢,你哪有功夫管我?陆以北想。   “如果不害怕,你这是……”张淮南指了指陆以北,哑然失笑,“哈哈……”   在陆以北坐下的一瞬间,随身携带的灵台净业就被激活了,化作了那全副武装的铠甲,把他的身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一面一人高的菱形塔盾突兀地横在了两人中间,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只“铁桶精”。   甚至连外套也在灵台净业激活的瞬间,机敏地改变了气息,让陆以北的气息顿时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   “呃,这并不是害怕……”陆以北低下头,透过头盔间的缝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铠甲,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解释道,“这,这年头,钓鱼都得戴头盔,喝茶全副武装也合情合理对吧?个人习惯而已。”   听闻此言,张淮南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笑道,“随你喜欢吧!老夫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顺便兑现之前的承诺。”   他很清楚,陆以北的身份敏感,两头不讨好,会有所警惕属实正常。   说话间,他低下头,将手伸进广袖中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卷、隐隐透着一股狂暴气息的卷轴和一个印着真武山风景区宣传标记的纪念品U盘,以及一只纸蝉仙。   那卷轴内记载的,正是他之前答应给陆以北《犬戎征猎图》,而纪念品U盘里记录的,则是三种灵能物品的制作图纸。   当张淮南再度抬起头,将卷轴、U盘、纸蝉仙放在桌上时,陆以北也几乎同步地从箩筐里捧起了一只大西瓜,放在了桌上。   见状,张淮南嘴角抽搐了一下,面色一黑,沉声道,“吃瓜的事儿,稍后再说。”   你老惦记着让老夫吃瓜干什么玩意儿啊?你就没什么想问老夫的么?张淮南幽怨地想。   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异样,陆以北急忙道,“呃,您刚才说要兑现诺言,我还以为……抱歉!”   “也对,这种事情,就像是等红绿灯、不在公共场所吸烟、不高空抛物、不随地大小便一样,完全靠自觉,您说是吧?”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将卷轴、U盘、纸蝉仙系数收入了囊中。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纸蝉仙我就代替顾茜茜先收下了,您放心,回头见到她,我一定还给她。”   “……”   中间那句话,完全没必要,我堂堂大纯阳宫掌教,还会抵赖不成?   张淮南腹诽了一句,看向陆以北,强压下了一掌把他脑浆子打出来的冲动,开口询问道,“昨日那斩断时间的一剑,是清霁师兄挥出的吧?”   听张淮南提到清霁,陆以北眼眸黯淡了一瞬,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清楚,这事儿您老人家得问付辛夷学姐才是。”   张淮南,“……”   这说辞不是跟华桑那丫头……你们串通好了的吧?   你们这是要把付辛夷那丫头往死里坑呐!   不过,干得漂亮!老夫倒也想看看,那丫头的极限在哪里,若是那丫头能咬牙坚持下去,将来真的传位于她也并无不可……   张淮南担任大纯阳宫掌教一职,已经数十载,早就已经萌生出了传位的念头,却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迟迟不能付诸行动。   那一众长老当中,倒是有很多出色的人才,可是天资最高的璇玑子,醉心于音律,终日闭门不出鼓瑟吹笙,没有人望,心系宗门的碧虚子,跟他的徒弟一样,脑子不太灵光,青霞子倒是聪明,却太过温柔仁慈,且缺乏一股韧性。   在更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也有华桑、付辛夷这些个出众之辈,但终究太过年轻,还未定性,需要多多磨炼。   而现在,很明显,付辛夷的磨炼来了。   沉吟片刻,张淮南再度看向陆以北,询问道,“说起来,你知道你跟华桑那丫头的婚约么?”   啥意思啊?这老东西也学老祖宗一样,要逼婚么?陆以北心头一紧,急忙道,“前辈,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情……”   陆以北话说到一半,张淮南便摆手打断道,“老夫可没心思管你的婚嫁之事,你可知道,你的父亲陆鸣,为你订下了数量众多的婚约一事?”   陆以北微张着嘴,愣了一下,愕然道,“您认识我老爹?”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老爹也是老祖宗的后人,张淮南这老头认识老爹,也合情合理。   “我当然认得他。”张淮南笑道,“像他那么厉害的灵能力者,可不多见啊!”   陆鸣就算不是清霁的后人,也还是唯一一位以A+级灵能力者的身份,获得了成为司夜会守护者资格之人,代号运神机……   张淮南怎么可能不认得?   虽然,最终陆鸣还是拒绝了成为守护者的邀请,没能在守护者的会议上与他同坐一桌就是了。   再厉害还不是被弄死了,残魂都被囚禁在了日蚀会里,还得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询问道,“好吧,你刚才提到老爹他给我订下了许多婚约?许多是多少?”   张淮南笑眯眯地冲陆以北竖起了五根手指。   陆以北,“……”   五个?也就是说,除去顾茜茜和华桑,还有三个?   那还好,还在能够接受的范畴内。   “五百……起步。”张淮南补充道,“这还单是人类,若是算上怪谈、山石土木之属,起码还得翻两倍。”   陆以北,“???”   老爹,我知道您的行事风格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但是您这次也太离谱了吧?   那么多婚约对象,还有非人类,甚至是石头……   您到底想干嘛?   陆以北突然觉得,以后要是有人对他说“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老婆吗?”这种话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坦然回答“可以是。”了   现在这情况,就算是路边的一块大石头,搞不好都跟他有婚约。   陆以北想着,暗戳戳地打量了一下张淮南的表情,弱弱地问道,“前辈,您老人家,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呢?”   在他看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老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现在张淮南既然跟他说了,绝对不是随口一提,而是有目的的。   来吧!老东西,把你龌龊的小心思,说出来听听吧!   张淮南看向陆以北,挺直了腰板,正色道,“陆以北,我想跟你说的是,待到你下山之后,不要怜惜自己的力量,尽可能给予旁人帮助。”   张淮南隐约知道,陆以北背负着怎样的命运,也大纯阳宫是留不下陆以北的,就像是当初留不下陆月波和陆鸣一样,强行将他留下,只会适得其反。   他只愿陆以北能够尽可能帮助他的婚约对象改变命运,因为帮她(他)们也是在帮他自己。   而当他们的命运都得到改变时,灾难便不会发生了。   “只帮助人?”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张淮南看着陆以北,愣了一下,猛地睁开了那半睁半闭的眼睛,大笑出声,“哈哈哈,是老夫疏忽了,你说得对,不仅要帮助能帮到的每一个人,还要帮助每一个怪谈,甚至每一片土地!”   “至于谁值得帮助,谁不值得,那就得看你的这里了。”   说着,他伸出手,指了指陆以北胸口。   “这话说得……”陆以北皱眉,“你还不如让我去拯救世界算了。”   “或许……”张淮南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应道,“或许没有区别。”   “怎么?害怕了?你不是刚做过一次么?”   封禁了粉红毛毛兔,让它陷入沉睡,从某种角度来讲,就是拯救了世界。   像是粉红毛毛兔那种极端特殊的权能,一旦苏醒,信徒就会爆炸式的增长,危害也将不可估量。   陆以北躲开了张淮南的视线,嘟囔道,“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不懂便罢了。”张淮南笑盈盈地说道,“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从帮助华桑那丫头开始如何?”   “帮她?”陆以北诧异地看向张淮南,“我能帮她做什么?”   再帮她吸一吸?   张淮南没有直接回答陆以北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寒潭,自顾自地说道,“传说中,在千年前,这一片土地还是茫茫无际的大泽,其中魑魅魍魉繁多,时常有人丢掉性命。”   “大纯阳宫的祖师爷建立宗门时,遣麒麟与玄龟,负岳而来,填平了大泽,荡尽了魍魉,方才有了这一片群山,而那麒麟和玄龟也留在了山中。”   “麒麟的后代你应该已经看到了,玄龟的后代则深藏在这些寒潭之中,据师门长辈说,玄龟的怪谈本体核心就深藏在这些寒潭深处,若是能以人间烟火为饵,便能将其钓上来……”   陆以北打断道,“等等,这跟华桑有什么关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华桑想要完全摆脱灵纹失控的危险,需要那枚玄龟的怪谈本体核心……”张淮南解释道,“而以人间烟火为饵,能垂钓起那枚怪谈本体核心,则是清霁师兄从古籍中研究出来的。”   “以你跟清霁师兄的关系,想必应当能知道,真正的人间烟火指的是何物。”   陆以北,“……”   懂了,他的意思是让我去问问老祖宗,这水里的王八核心该怎么钓起来。   可是……   从昨晚到现在,老祖宗都还没有一点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灵台净业残片内那一缕残魂一起消散了,还得先确认一下才行。   陆以北想着,对张淮南道,“我可以试试。”   “如此便好。”张淮南点了点头道,“老夫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自便吧?”   闻言,陆以北沉默不语地看着张淮南,坐在原处不动如山。   “怎么?还有别的事情?”   陆以北视线缓缓地移向了石桌旁的那一筐生瓜,然后又看向张淮南,挑了一下眉毛。   “呃……”张淮南嘴角抽出了一下,一本正经道,“陆以北呀,老夫并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可是你看,老夫已经上了年纪了,一次性吃这么多生瓜蛋子,恐怕……”   张淮南话说到一半,陆以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铠甲的缝隙中掏出了一盒健胃消食片,“啪”的一下拍在了石桌上。   都给您备上了,自觉一点,赶紧吃吧!   “……”张淮南表情抽搐了几秒钟,沉声道,“吃可以,能不能别录视频?”   “哦。”陆以北淡淡地应了一声,默默地收起了不知何时掏出来的手机。 尾声 下   清晨时分,大纯阳宫,震霆殿。   一名容貌绝美的少年,着一袭白衣,驻足在震霆殿前端详了片刻,迈开脚步,拾阶而上,旁若无人地向着震霆殿深处走去。   从大门,到震霆殿深处那一座牢房,畅通无阻,无论是震霆殿的固化咒式,还是擦肩而过的大纯阳宫弟子,都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   大纯阳宫震霆殿,做弟子禁闭室和暂时羁押某些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地方,防御的森严等级不亚于贮藏着各种典籍的清徽殿,即便是数名A级同时发难,也不可能突破重重关卡。   少年并非大纯阳宫弟子,却能在震霆殿内如出入无人之境,简直就是奇迹!   最后,他在震霆殿深处的一扇篆刻着复杂咒文的厚重铁门前停下了脚步,抬起手似要抠门,却又像是突然犹豫了起来一样,手在半空中悬了半晌,然后缓缓落下,放在了门把手上。   就好像是早已就知道没有锁门那样,他轻轻地转动门把手,伴着“咔哒”一声轻响,大门缓缓开启,门后的景象呈现在了眼前。   门后,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和一名五官深邃的少年,被融入了咒式制成的咒绳捆绑着,瘫坐在空无一物的房间角落。   两人正是奇迹教团的两名成员,谢姆和萨利赫。   他们脸颊像是微醺似的,带着一丝潮红,双眸也仿佛宿醉刚醒一般,带着些许恍惚、迷离。   当谢姆和萨利赫看见房己出现在震霆殿的禁闭室,来到他们身边,帮他们解开了咒绳,迷离的双眼一下子就明亮,脱口轻呼道,“房左使!您,您怎么来了?圣子大人呢?”   房己心中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圣子大人,不就在你们的面前么?   谢姆和萨利赫,昨夜亲眼目睹了那样的景象后,已经承认了房己奇迹教团成员的身份。   这没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奇迹教团向来只认奇迹,不认其他。   若是有人能让,比奇迹圣子更盛大的奇迹之花绽放,那么那人就算自称是奇迹圣子,也会有教团成员相信。   在创造奇迹这件事情上都输给了别人,你凭什么、有什么颜面自称奇迹圣子呢?   但是……很明显,这里面还有什么地方存在着误会。   不过,房己并不介意这样的误会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让陆以北顶着奇迹圣子的名头,更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计划实行。   他并不觉得这是对陆以北的恩将仇报,让陆以北顶替他奇迹圣子的名头,陆以北能收获大量的信仰之力,而他也能避免很多麻烦,算是等价交换。   所以,他便顺势认下了奇迹教团左使徒的身份,若非当时情况混乱,谢姆和萨利赫又进入了灵纹高.潮的状态,他昨晚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昨夜风波牵涉甚广,此刻石州城周边时局混乱,圣子大人不放面抛头露面,便让我代她来接你们离开。”房己微笑道。   “离开?”谢姆视线越过房己,顺着他身后森严冗长的长廊张望,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切身体会过震霆殿的防守森严,想从这里离开,除非出现……   谢姆的脑海中,刚闪过了“奇迹”二字,奇迹便出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馨香味道自房己的身上飘来,谢姆微微一愣,顺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他头顶悄然绽放的奇迹之花,也看见从他身后经过的,三名负责巡守的大纯阳宫弟子。   那三名弟子,自这间关押着危险嫌疑人的禁闭室门前经过,完全无视了敞开的大门和站在门口的房己,就这样走了过去,仿佛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的视野盲区那样。   奇迹!   “走吧!圣子大人还吩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咱们去办呢!”房己轻声道,说完便转过身去,向着震霆殿外走去。   谢姆和萨利赫看着房己背影,和他身后那朵泛着如梦似幻虹光、飘散出沁人心脾馨香味的华丽花朵,对视了一眼,加快了脚步追上前去。   追上房己后,谢姆急切地询问道,“左使大人,圣子大人吩咐了何事?”   房己余光扫了一眼谢姆,淡淡道,“创造奇迹,一次奇迹教团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奇迹。”   谢姆和萨利赫看着他的背影,睁大了眼睛,眼眸中似燃起了一团火焰,熊熊跳动。   注意到谢姆不知从何处抽出来的弯刀,房己嘴角抽搐了一下,“呃,先把你的刀收起来,我说的不是现在。”   “哦哦。”   ————   离开后山,陆以北立刻就返回了鸿雁别院的住处。   他最终还是没能亲眼看着张淮南把那一筐西瓜吃完。   当张淮南一张劈开一只西瓜,看见里面惨白的瓜瓤后,表情一阵剧烈地抽搐,下一刻陆以北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大雾笼罩似的雪白。   也不知道那老头到底用了什么鬼法子,只能说不愧是司夜会最强守护者,手段果真了得。   待到陆以北眼前的雪白散去时,那一筐生瓜蛋子,就只剩下了一块,然后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张淮南,便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最后一块瓜,展现了一波永不过时的优雅。   而陆以北,只能败兴而归。   毕竟张淮南已经吃了,没看到就是他的问题了……   回到鸿雁别院后,他便立刻准备了起来,尝试着沟通清霁寄居在灵台净业中的残魂。   事实上,她非常担心断剑中的那一缕有着清霁年轻时记忆的残魂,会随着残片中那一缕有着老年记忆的残魂消散,也一起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这种事情越是担心,就越不想面对,就像是得知亲人出了意外,却不敢去打听消息,只能让焦急的情绪在心中不断酝酿那样。   然而,当他刚锁好门窗,拉上窗帘,就收到了江蓠发来的信息。   喵喵酱:“我刚才听说,石州城那边昨夜出了大乱子,你没被抓住吧?”   王不留行:“???不是,为什么你直接就假定昨夜发生的事情跟我有关呢?你是了解我的,我向来奉公守法,怎么可能做那档子事儿?大家都是三十六、七度的体温,为什么你能打出那么冰冷的文字来?”   喵喵酱:“是吗?[图片]”   “……”看着江蓠发来的图片,陆以北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图片显示着一份名单的截图,陆以北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司夜会的红色通缉名单。   名单上,“灾祸”二字,赫然从九十多位,上升到了六十七位,而概述栏内,则多了一项“代号F怪谈相关”的描述。   陆以北,“……”该死,又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我?有本事从正面来啊!   喵喵酱:“别让人担心好么?下次手脚干净些。”   她真的很担心,哪一次收到的消息,不是陆以北又搞出了什么大新闻,而是“成功狩猎灾祸”这类的信息。   王不留行:“放心。”   用社交软件简短地回复了一下“喵喵酱”后,他又立刻换了手机号,给江蓠发去了信息。   陆以北:“领导,在锦官城还顺利吗?”   过了好一阵子,江蓠才回复道:“放心,已经准备就绪了,最慢一个月后就能回到花城。”   陆以北:“那敢情好,等你回来,我再好好做一桌大餐,给你接风。”   江蓠:“嗯,这次一定记得少放些盐。”   江蓠:“准备出发去总部了,回头聊[比心心表情]。”   ……   “江蓠干员,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听闻远处的特别行动小组传来了呼唤,江蓠放下了手机,妥帖地收进了上衣口袋里,然后向着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嘭——!”   上了车,关上车门,驾驶位上的刑鸢略微压低了墨镜,转头看向后排的江蓠,意味深长地笑道,“江干员,我刚才看了一下,你最终上报的材料中,灵纹进阶需要用到的材料,跟之前有些不一样啊?”   闻言,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道,“我记得我提交的材料已经审核通过了,难道说还有监察官面审这个环节吗?”   “别那么见外嘛!”刑鸢讪笑道,“我这只是单纯作为某人的干妈,代替他关心一下而已,依我的认知来看,你这份新的材料,虽然进阶的主要路线不变,但是风险会大很多啊!”   “但也会强很多。”江蓠淡淡道。   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并不是要整天黏在一起才好,过于亲密,没有给到对方足够的空间,甚至有可能成为累赘。   从某种角度来讲,喜欢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经营自己,然后相互扶持,相互成长,而现在江蓠觉得,她已经逐渐追不上陆以北的脚步了。   所以,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有能力帮到陆以北,她愿意冒一些风险。   “那小子不知道吧?”刑鸢问。   “……”江蓠看着刑鸢,歪了歪脑袋,冷声道,“监察官大人,是打算泄露干员灵纹进阶的机密么?”   “当然不会,我没那么八卦啦!”刑鸢耸了耸肩,转过身去,重新戴好了墨镜,握紧了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因为,我曾干过类似的傻事啊……刑鸢想。   ————   熟悉的黑暗吞没了视线,耳边回荡开极端寂静环境下特有的,仿佛幻觉一样的轻微嗡鸣。   身体不断下坠着,仿佛飘荡在水中的浮萍。   待到脚踏实地,微风拂过面庞,陆以北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了那古旧的,仿佛从泛黄老照片投射到现实的牡丹街。   站在牡丹街口,那已经褪色的牌坊下,陆以北环顾四周,眼眸逐渐黯淡了下去。   整条街道空荡荡的,微风冷清、宅院萧索、清渠流淌着,缓慢得肉眼难以察觉……目之所及没有半个人影。   “……”   老祖宗终究还是,随那一缕残魂一起……消散了么?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一道预判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他自正后方刺来了一剑】   在预判念头闪过的刹那,陆以北心念一动激活了灵台净业,坚硬无比的菱形塔盾和厚重坚实的铠甲,一瞬间便将她的身躯包裹了起来,几乎没有一点死角。   一道人影迅捷地从她身后闪过,带起一连串耀眼的火星,金属摩擦产生的令人牙酸的声响迸发。   ————   片刻后,胭脂酒楼前。   清霁端坐在酒桌前,双手环在胸前,看了看桌上已经化作锯齿状的长剑,又斜睨了一眼陆以北,然后下巴微微上挑,冷哼了一声。   “哼——!”   虽然作为灵台净业的上一任持有者,清霁很清楚灵台净业若是化作铠甲,防御力有多么惊人,但是他还是尝试了一下。   然后,他才发现,陆以北这一身铁皮,几乎毫无死角。   就在刚才,他一刻不停地进攻了陆以北半个小时,手段尽出,砍钝了手中的剑,双手被震得几乎失去知觉,愣是没伤到陆以北一根毫毛,甚至没能破开她的防御。   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根生铁浇筑的实心铁柱,时不时还会迸出几句嘲讽值拉满的垃圾话来。   伤不到她,还不能让她闭嘴,着实搞人心态。   “呃……”见了清霁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陆以北弱弱地试探道,“老祖宗,要不我卸去铠甲,让您砍?”   “什么叫卸去铠甲让我砍?你这是在瞧不起我么?是在挑衅么?”清霁瞪着陆以北,拍着桌子怒道,“我跟你讲,不用!”   “瞧瞧你这鬼样子,你到底是有多怕死,才会让灵台净业变成这样?呸,丢人玩意儿!”   灵台净业在离任持有者手中,有过勇武无双的巨斧形态,有过轻灵飘逸的飘带形态,也有过潇洒迅捷的长剑形态……但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这种……铁王八形态的!   “实乃家门之不幸,灵台净业之不幸,呜呼哀哉,痛心疾首啊!”   清霁莫名有一种,孩子长大了,身子壮实了,拳头变硬了,想揍却又打不过的憋屈感,再也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陆以北,“……”   有那么严重吗?   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铠甲,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还好啊!不清楚老祖宗到底在生什么气。   沉吟了片刻,陆以北决定转移话题。   “对了老祖宗,您为什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您……”   “以为我没了?哼,本来挺好的,现在真的快没了……”清霁斜眼看着陆以北,薄怒道,“我懂了,你今天来就是气死我的,打算把我送走是吧?”   “哪儿能啊!”陆以北急忙道,“您误会了。”   “那你把身上这鬼东西脱了。”清霁冷声道。   “我不!”看着清霁悄然握住长剑的手,陆以北脱口而出。   “……”   在尴尬的沉默对视中,清霁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暂时打消了诈唬陆以北的念头。   他很清楚,陆以北的性格就是这么的苟,不然灵台净业,是不可能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此时,还需来日方长,徐徐图之。   清霁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冷声道,“说吧!你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何事?”   “当然是为了确定老祖宗您的安危啦!”陆以北语气诚挚地说道。   “只为这个?”清霁翻了翻白眼,“不可能吧?我还不清楚你?”   “呃,主要是为了这个……”陆以北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尴尬,“不过,顺带还想请教您两件事儿。”   说完,陆以北打量了一下清霁的表情,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这第一件事儿呢,是想请教您有关于人间烟火的问题,华桑那姑娘之前想请我,帮她把大纯阳宫寒潭里的玄龟怪谈本体核心钓起来……”   “我起先想着,既然是大纯阳宫内的事儿,还是要先请教一下黑帝比较,可他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讲那玄龟怪谈本体核心钓起来了,让我不要多想了,收拾收拾早点回花城去。”   “我知道是老祖宗您当初发现了人间烟火的秘密,我肯定得反驳他了啊!可是,您猜他跟我说什么?”   清霁扫了陆以北一眼,虽然他怀疑陆以北这话有添油加醋、两头拱火的嫌疑,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那小子说什么?”   “他说……”陆以北张了张嘴,然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他说得太难听了,我说不出口。”   “嘭!”清霁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你尽管说便是。”   “他说……”   于是,陆以北花了两分钟时间,从各种角度,详细阐述了一遍张淮南对清霁的不屑。   她的确不会添油加醋,但是她会凭空捏造啊!   不让我看你吃瓜,老头你就等着吧!   当然,除了蓄意报复张淮南之外,陆以北还有些担心清霁没那么容易传授她“真正的人间烟火”的制作方法,所以也算是用了点激将法。   “那小子真这么说?”清霁面色阴沉道。   “真的,真的!”陆以北脑袋点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清霁凝视了陆以北几秒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不以为意道,“臭丫头,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点儿心思?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瞎编的吧?”   “别否认!我跟张淮南那小子相处的时间,比你这一辈子还长,他绝对不可能说那些话的。”   看着清霁那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陆以北一时语塞,“……”   “放心,就算如此,真正的人间烟火应当如何烹饪,我依旧会交你,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清霁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写着“胭脂酒楼”四个大字的帆布招牌,在风中轻轻飘荡,若有所思。   灵台净业残片里的那一缕残魂,已经追着陆胭脂去了,他也该留下来完成陆胭脂的另外两个愿望了——让胭脂酒馆开遍天下,以及看着子子孙孙长大。   这也是,他看见陆以北被灵台净业裹得像个铁王八一样时,生气的原因之一,有这样的子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过……   若是小胭脂在,她应当会说“抗揍有什么不好?只要别人伤不得我玄孙,那他就能跟任何人交手而不落败迹!”吧?   小胭脂,你在等待,等我见证了陆以北这家伙成家立业,我便去追你!   然后,再把胭脂酒馆和子孙的故事说与你听……   清霁思索了一阵,转头对陆以北道,“把你那一身铁皮脱了吧?!”   “这……”陆以北眼眸中露出一丝犹疑。   “混账东西,你不脱了,我如何教你做菜?”清霁怒道。   “哦哦!”陆以北眼前一亮,心念一动,便解除了覆盖在身躯上的铠甲。   下一刻,清霁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桌上锯齿状的长剑,悍然出剑,贯穿了她的胸膛,甚至还来回拖动了两下。   陆以北,“???”   “臭丫头,在学做菜之前,我先教你做人!”   陆以北,“……”   在沉默中,她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本卷完)   卷末总结+鸽子鉴赏   又写完了一卷,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卷末总结环节。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   老实说,这一卷写得还真的蛮艰难的,虽然不像是上一卷那样,卡文频率出奇的高,但是它实在是太长了……我稍微看了一下,这一卷的长度,大概顶得上前面的1.5到2卷了!   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我不信邪,作死了。   没错,我又作死了……   虽然上一卷多线推进剧情的效果并不好,但是这一卷,除了主线之外,我还是写了好几条支线。   除了北北上大纯阳宫找回灵台净业,以及通过帮助作为婚约对象之一的华桑摆脱灵纹失控危机,最终相互影响命运轨迹的主线外,还有奇迹教团的支线、断头学姐支线、江蓠支线、清霁支线、甚至还有林念这种很细小的支线、以及没来得及补全的几条比较隐晦的支线。   写完之后,回过头来看,我自我感觉奇迹教团和江蓠的支线写得还不错,唯独清霁的支线,差点儿味道,没有达到预想中催泪弹的效果,属实有些遗憾。   大概是铺垫得还不够?不过,我真的有铺垫,不信你们可以回头看看!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们被刀习惯了?那……有没有什么好的刀法秘籍,可以稍微推荐一下,我去学学!最好是那种刀得逻辑通畅,不着痕迹的,硬刀的就算了。   嘛,言归正传,先说说这一卷过长的问题。   首先,我觉得这本书的剧情发展到现在,出场的角色越来越多,已经不能完全算是北北一个人的故事了,想要在剧情上尽量照顾到每一个角色,很难不把篇幅拉长,但是这也不是在找借口……   老实说,篇幅拉得这么长,难免会产生审美疲劳,让人有一种冗长乏味的感觉,写到后面,除了高.潮那几章,我自己有时候都写得犯困。   仔细想想,这一卷其实还能更精简一些,让剧情更紧凑一些。   (不过,毕竟是连载嘛,有的时候更新速度跟不上,总是会找一些取巧的办法,不着痕迹的水一下。)   结束了经典自我反省环节之后,咱们再来针对读者老爷们提出的意见,稍微探讨一下吧?(不是公开处刑!)   第一个问题,有些读者说,现在故事越来越不惊悚恐怖了。   这个怎么说呢?其实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通常来讲,恐惧来自于未知和自身的弱小,随着主角越来越强大,对怪谈越来越了解,甚至自己都变成令人恐惧的根源,故事的惊悚感下降是必然的事情,这是这类型的小说都有的通病。   我也一直在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让怪谈足够怪、足够反常、更有压迫感,以及不那么强大的角色,遭遇到它们时的表现等等。   不过,即便这样写,也很难有开头时那种,大篇幅的惊悚情节了。(虽然你们也觉得不怎么惊悚就是了。)   只能说,后面的剧情,加油努力,尽量做好篇幅和恐惧感之间的平衡吧!   第二个问题,有些读者说,北北最近一直在使用从各处学来的,人类的技能,体内的怪谈本体核心,有一点变成单纯的灵能供给源泉的味道。   这个问题倒是我疏忽了,处理得不好。   在我的设定中,北北应当是一个既掌握大量人类技能,又能纯熟运用怪谈能力的存在,有些像是她回答菇娘的那个问题一样,既是人类,也是怪谈。   不过,在最近几卷当中,北北接触到的,能够帮助她变强的角色,大都是只能给她带来人类技能上的强化,几乎没有角色引导她掌握怪谈能力的运用,我也就这么顺着写下来了,一开始还没发现有问题,直到有读者指出来(感谢)。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另一个读者在书评里提到的建议了,那就是北北掌握的力量、人脉等等已经挺多了,需要一些时间整合一下了,我觉得说得比较中肯,在写下一卷大纲的时候,我会好好研究一下。   比如,如何掌握怪谈的能力,大蛇之神的记忆和句萌都可以是不错的老师。   第三个问题,整个故事的感情线的问题……   这个怎么说呢,   谁不知道炒股好呢?股市红火,故事的人气才高嘛!   我承认感情线,我写得不太行啦!毕竟我也没什么恋爱经历是吧?   再说了,感情线,不一定是爱情嘛……我看北北和明王像的基情就挺不错的。   EMMM,总之这种内容向来众口难调,我只能尽量去写,就不多说了。   以上,研究了一整天下一卷的剧情,昨晚也几乎没睡觉,写这篇总结的时候,脑瓜子嗡嗡的,可能有些胡言乱语的感觉,如果有言辞不当的地方……   有本事你来拆我键盘啊!   那么,就让我们进入愉快的鸽子鉴赏环节吧!   ————   皱胸鸽,亦称“东方皱胸鸽”。   特点是眼睛大,嘴又短又厚,冠毛高耸,腿、脚上大多长有羽毛。体形**,比英国的鹰头鸽还小。晚驯服,与饲主亲和。   外国玩赏鸽的品种。因胸前的羽毛形成皱折,故名。原产于土耳其,1864年传入土耳其,后传入德国和美国。此外,布隆迪鸽、特比鸽和东方特别鸽,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   请假两到三天休息一下,写下一卷大纲,大概后天开始更新。   以上。 第一章 聊斋酒馆 第一章聊斋酒馆【5K】   午后时分,阳光正好。大纯阳宫后山,寒潭边。   陆以北和华桑并排躺在两块巨大的岩石上,水庶兽趴在一旁肚皮朝上,远远看去仿佛三条正在晾晒的咸鱼。   虽然。陆以北时常会跟腐烂、血腥、污秽的玩意打交道,还整天摆弄祸水那种“脏东西"。但是,一开始让他跟华桑一起,躺在寒潭边的石头上,他其实是拒绝的。   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灾祸小姐,怎么能跟不修边幅的乌龟妹,和逍里邋遢的水庶兽一样,在脏兮兮的石头上睡午觉呢?   可是   在试过一次后,灾祸小姐就真香了。   被晒得温热的石头,上面铺着干枯后变得像是棕榈纤维一样篷松的青苔,舒适度还不赖。那种感觉,就像是刚炒制好,还未完全冷却的肉松,白皙的胴.体躺在上面,如同丝滑柔顺的淡奶油   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陆以北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无声地叹息。   该死!我""真的要被学做菜这事儿给搞魔怔了。再这样下去,非得疯掉不可!   陆以北本以为,凭他水准以上的厨艺,再加上清霁的教导,应很快就能烹饪出真正的“人间烟火"。   为此,他努力了整整一周。   可是,一番努力下来,他才发现,他还是小看了那只能负岳而行的玄龟的口味的刁钻程度。那只玄龟,作为大纯阳宫祖师爷的左膀右臂、能够跟大表姐的母亲相提并论的大怪谈,在逝去之时,藏匿在大纯阳宫寒潭深处的怪谈本体核心可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手。   一周过去了,陆以北烹制了几十种不同的菜肴,从主菜到甜品,简单的、复杂的、昂贵的、亲民的都试过了,没有一次成功,备受打击。   这种时候,已经按照夭灾级的规格,开始魔鬼式训练,连续一周不得片刻休息的付辛夷,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于是,她就成了陆以北坚持下来的,一道强有力的精神支柱。毕竞,付辛夷实在是太惨了。   陆以北感觉,吉霞子和张淮南那老头,就没把她当人。   不对,就算是寻常的高阶怪谈,在那种级别的操练下,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人往往就是这样,当看见有人比自己更惨的时候,好像就感觉自己没那么惨了。就好像是累得像条狗的996,看若狗都不如的007,暗自窃喜那样-   ——-   鱼漂下沉,华桑猛地一扬手中的钓竿,伴着"哗啦!“一声水响,寒潭乍破,飞溅的水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浅浅地彩虹。   一只通体漆黑的大乌龟被红色的丝线牵引着,砸碎了彩虹,落在寒潭边的杂草中,弹跳了两下,四肢朝上,挣扎了一阵,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华桑起了身,踱步上前,用树枝拨弄着那只大乌龟,打量了一阵后,看向陆以北,撇着嘴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陆以北皱眉询问道。   华桑摇了摇头,看向地上的大乌龟道,“不行除了黑了一些外,取首递与电没在刺。说完,凑到华桑身边,跟她一起围观大乌龟的水庶兽也点了点头。   这种玩意儿,只能用来当球踢。   啧!“陆以北啐了一声,单手扶额,颓然倒在了岩石上,望若蔚蓝的天空,喃喃道,“乌龟妹   华桑从水庶兽口中,夺回了险些被当做皮球叼走的大乌龟,看向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嗯?”7“我觉得,我可能得先回花城了…."陆以北道”"   华桑耸了耸肩,似不以为意地说道,"哦,没大东的-的心理。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一直以来,在这寒潭边上钓乌电,她都行口一P么生范。I若时运不济,到最后真的钓不上来,其实也没那么失落。   更何况,现在她体内累积的黑夜侵蚀,几乎已经清除干净,再苟个十年八年元主凌问趣8T婚约什么的,她就更加无所谓了,如果陆以北真想娶她,她反正一直都在这里,随时来就好,   如果陆以北没那个心思,强追过来也没用。   在金花村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过,村尾老六家儿子和他那指腹为婚,硬凑在一起的妻子,三天一吵五天一打的婚后生活了。   光是想一想就,就让人感觉身心俱疲。   感情这事儿,就像是大纯阳宫的诸多秘法,越是想字会,越是字不会一样,要顺其目然的。陆以北坐起身来,看向华桑解释道,“呃,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帮你了。”   他对这事儿其实还蛮执若的。   他的朋友很少,华桑算一个,就算没有张淮南的那一番的善意提醒,没有那劳什子婚约存在,他也希望能帮到华桑。   “花城有紧急的事?“华桑询问道。   “也不完全是啦!“陆以北撤撇嘴,"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学那边出了点儿岔子”   1:1复刻纸蝉仙,成功蒙混了十天,终究还是出了岔子,听着马教授在电话里那颤抖得像是触电   般的声音,陆以北觉得他有必要回去处理一下   但主要原因是,我昨天晚上才发现,某位百岁老人根本就不会烹饪真正的人间烟火,居然还妄图教会我”   是的,清霁根本不会烹饪真正的人间烟火,他瞒了陆以北整整一周,昨晚在陆以北的逼问下,才终于说出了真相。   事实上,陆以北今天来找华桑,陪她钓王八,也是存了一丝侥幸心理。他打算用昨晚学到的菜,做最后尝试一次。   虽然机会渺茫,但是万一呢?-   ———   昨夜,胭脂酒馆,厨房内。   清霁站在灶台旁,手中菜刀起起落落,一边给陆以北展现着他那精湛的刀功,将一只青椒切成大小相差不到毫厘的细丝,一边絮絮叨叨。   陆以北你知道吗?美食是没有极限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不会有最好吃,只会有更好吃!只要用心”   “只要用心,人人都是食神?陆以北插嘴道,"可是,我还听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食神,或者说,人人都是食神。”   清霁斜睨了一眼,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托着下巴,脸蛋被炉灶的火光映得微红,宛若一朵娇花的陆以北,皱眉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刚才刀法看清楚了吗?快,过来试一遍!“   陆以北不为所动,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老祖宗,这刀法第一天您就教过我了,你不会忘了吧?"   “是吗?“清霁皱了皱眉,“你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我的记忆力,您还不知道吗?“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连你平均每约一百克青椒,要切三十六刀,每一刀间隔2.5毫米,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清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尴尬道,“该死,我这不是寻思若,让你温故而知新么?既然你还记得,那就”   陆以北斜眼看若清霁,打断道,“老祖宗,你其实根本做不出所谓的人间烟火吧?“   说完,她便立刻激活了灵台净业,让厚厚的铠甲,将自己的身躯,严丝合缝地包裹了起来。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让老祖宗恼羞成怒、暴起伤人,不得不防!陆以北想。   也不知是真的被陆以北问着了,还是看见她又变成了那副铁王八似的模样,心情不爽,清霁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子,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胡说,我怎么可能不会?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可是,我按照您的指导,已经做了几十道菜了,完全没用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连续几十次失败,让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咸鱼般"腐烂发臭"的绝望气息,不禁开始怀疑,是清霁的教导出了问题,而不是她学的有问题。   紧跟着,眼见清霁要开口说话,她又抢过了话头道,"您是不是想说,没有成功,是因为我不够用心?“   清霁梗了梗脖子,斜眼看若陆以北,高声道,“难道你觉得,你很用心吗?!“   "陆以北没有回答清霁的问题,而是盯若他沉默了几秒钟,话锋一转道,“老祖宗,您老实告诉我,您到底有没有亲自做出过所谓的人间烟火?如果做出来了,为啥每次教我的菜都不一样呢?“   还都是胭脂酒馆菜单上的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陆记川菜馆的菜单,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这些天出入胭脂酒馆,也早已经将大厅里挂着的,篆刻若菜名的木牌记在了心里,仔细一对比,才发现清霁教她的菜,全都没有脱离这两份菜单的范围。   这到底是在培养胭脂洒馆非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还是在教做"人间烟火哟?   “不一样就对了!你可知道,那人间烟火本来指的就不是一道特定的菜肴,而是而是”清霁话说到一般,陆以北便打断道,“他急了,他急了!”   “老祖宗,我在问您,您到底做出过真正的人间烟火没有,您不要试图岔开话题哦!“   “来看若我,对若我身体里流消的高祖奶奶的血,跟我说实话!别撒谎,高祖奶奶在天之灵看着呢!“   该死!我"一开始就不该告诉着妮子那段往事,现在都快成她手中的把柄了,成天挂在嘴边清霁狠狠地剜了陆以北一眼,挺直了腰板,别过脑袋,下巴微微上扬,眉宇间颇有几分傲气地说道,“没有!“   说完,他又愉看了一眼陆以北那一声""铁皮",狠狠地咬了咬牙。换做以前,他早就教陆以北做人了,但现在   造孽啊!   陆以北,"???“   没有?那您在那儿理直气壮地骄傲个什么鬼哟?   “虽然没有,但是…."清霁看向陆以北,正色道,"将那老王八的怪谈本体核心钓上来的关键是人间烟火,是老夫从古籍中研究出来的”   “要论厨艺,放眼全天下,比老夫厉害的,大抵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说了那么多,您不还是从来没有做出过真正的人间烟火,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理论和猜想阶段吗?“陆以北撤了撇嘴道。   “您这也太不靠谱了!这种事情,就像是教会了我1+1=2,就想让我证明1+1=2一样。”"什么玩意儿?1+1=2还需要证明?“清霁面露疑惑。   “经典数学问题啦,不用在意……."陆以北耸了耸她那被一身铠甲装点得格外臃肿的肩膀,"总之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事儿非常离谱。“   哼!“清霁冷哼了一声,"这如何能称之为高谱?若是老夫都不能把你教会,那这世上,就没人能”   “老祖宗,话别说得那么绝对嘛!“陆以北站起身来打断道。   说话时,她那一双眼睹透过头盔上的缝隙,对清霁一阵挤眉弄眼眼。   “您刚才不是说,全天下厨艺超过您的,不超过双手之数么?也就是说,保守估计还有九个人比你厉害,对吧?“   “那您干脆告诉我,那九个人分别是谁,我跟他们"陆以北阴阳怪气地说道,"等等,您老不会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胡编的什么,天下厨艺比你高超之人,不超过双手之数,其实根本不知道吧?“   "不会吧?不会吧?“   话音落下,破空声迸发,一柄菜刀自清霁手中飞射而来,在半空中便化作了长剑,拖出一道银白的尾焰。   “当-—!“   未能击穿护甲.JPG   华桑举着那只黑漆漆的大乌龟,像是在玩橄榄球一样,左闪右闪,闪开了试图从她手中抢夺乌龟的水庶兽,然后猛地向着寒潭一扔。   水庶兽追着大乌龟在半空中划出的轨迹,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坚硬的龟壳,然后"咕咚!”一声坠入了寒潭之中,溅起了大片水花。   华桑躲开飞溅而来的水花,看向陆以北道,""所以说,清霁前辈最后告诉你,在什么地方可以学到更高超的厨艺没有?“   “说了。“陆以北徽撇嘴道。   我拿命换的他在心中暗我戳地补充了一句。   昨夜,在清霁终于恼羞成怒地抄起长剑,对他猛砍了五分钟后,她故意买了一个破绽,让清霁找到了铠甲上一道极为细小的缝隙,顺利地完成了击杀。   那一刻,陆以北在清界的脸上,看到了满足的笑容。   那笑容,让陆以北想起,他还不是面瘫的时候,苦熬十几个小时,终于攻略了游戏里的最终BOSS时,露出的笑容。   然后,清霁就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所以说,老人家跟小孩子一样,是需要哄的,单纯靠激将法不一定有用。"什么地方?"华桑问。   “聊斋酒馆。”   嗯?“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   察觉到她的微表情,陆以北追问道,“你去过?”   “听说过,但没去过。"华桑摇了摇头,“据说,只要满足一定条件,那酒馆就会随机出现在需要它的顾客面前,但具体条件我却是不知道。”   “哦,这样啊"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跟着拍拍华桑的肩膀道,“没关系,我下山以后,一定找到那酒馆,学了厨艺回来,帮你做一道真正的人间烟火!“   “实在学不到就算了,我其实无所谓的。"华桑淡淡道。   为什么非要去找那劳什子酒馆?   不觉得累得慌吗?   传说中,那位聊斋酒馆的老板,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华桑觉得,陆以北只要有空了,来大纯阳宫帮她吸一下就好,反正来回跑,受累的又不是她。“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真要是太麻烦的话,我跑得肯定比你快。   陆以北说着站起身来,外套一阵轻微的蠕动,抖落了沾染的尘土。"先这样?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撤了?”   华桑歪了歪脑袋,"那你什么时候下山?如果时间不凑巧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这段时间,她已经看出来陆以北习惯昼伏夜出了,若是陆以北三更半夜离开,像她这种早睡晚起的人,是绝不可能半夜起来送人。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明早吧陆以北想了想道,“送我到不必了,明早你早些过来,我再试着帮你做一道菜,明早给你送来,你再试试。”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对了,走之前还得去张淮南那老头那儿露个面”"   华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哦,那我尽量起来吧”   间言,陆以北徽了撇嘴,转过身去,背对着华桑挥了挥手,沿着山道向后山深处的揽月洞走去   华桑目送若陆以北走远,缓缓地躺回了石头上。   ""哗啦!“   伴着一声剧烈地水响,水庶兽自寒潭中一跃而起,在它的嘴里叼着一只剧烈挣扎的大乌龟,看体型和纹路,明显不是刚才华桑扔回去的那只。   水庶兽叼着大乌龟左右张望了一阵,看向华桑打了一个沉闷的鼻响。“噗嗤!“   耳畔传来鼻响声,华桑扭头看了一眼向她投来询问目光的水庶兽,淡淡道,"找陆以北么   ?他已经走啦”   说完,她微蹙了一下眉头,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明明真的很无所谓的,但是当陆以北真的走了,耳边少了那喋喋不休、扰人清静的声音,她那静如止水的心,却荡开了一丝涟漪。   就在这时,水庶兽突的从她身边掠过,卷起一阵烈风。水庶兽用行动告诉了华桑——走了?那追上去不就好了?可是   华桑抬起一只手,用手臂挡住双眼,喃喃道,“可是,那样好累啊”"LEMMM,按照原计划,大纯阳宫卷完结后,是应该接着写沙海卷的。   但是吧,这两天写卷纲的时候,我发现,大纯阳宫卷还留了很多伏笔没有回收,直接写沙海卷,某些内容就很难再呈现了,搞不好会变成挖坑不埋。   另外,北北获得了很多东西还没消化,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去沙海(当然,强行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觉得不太好)-   我思考了一下之后决定,在两卷之间,写一卷稍短的,承上启下。(当然也会推进主线啦,不是纯水!)   PS:这一段不会收费,我是写够了5K字,才加的!我没有在坑你们的小钱钱哟!) 第二章 偏见 第二章偏见【5K】   "他们说我是怪物~卜我看他们小丑都不如~卜”陆以北嘴里哼若小曲儿,脚步轻快。   终于不用加班加点的跟清霁学做菜了,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气朗神清,浑身充满了力气,仿佛一拳能打死三个兔小姐。   不过,陆以北却不是走在去往揽月洞的路上,而是走在返回鸿雁别院的路上。   虽然他跟华桑说他在下山前还得先去见一见张淮南,但是刚才在去揽月洞的路上,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被值守后山闭关洞窟的长老拦了下来。   那名长老告诉陆以北,掌教真人正在会见司夜会来的贵客,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先代为通传一声。   陆以北是个讲道理的人,并没有给那名不太熟的长老添麻烦,与他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后山。   他这绝对不是听到有司夜会的贵客拜访张淮南,担心司夜会大佬神通广大,发现他身上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犯起了怂病。   主要是他突然想起来,早些出门的时候,没有关天然气!   炉灶上炖着高汤呢,再不回去就烧干了,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起了火,整个鸿雁别院都跟锅里的那只鸡和猪棒骨一起,付之一炬。   虽然灾祸身负女越权能、最高体温堪比岩浆、终日摆弄易燃易爆物品,但灾祸是个有极高消防安全意识的好孩子!-   …   花了十来分钟,离开了后山,沿着山道一路向下,绕过几乎已经化作废墟的赤离殿,陆以北便看见了绿植掩映间,鸿雁别院依山而建的小楼。   沿着铺着青石板的山道,继续前行,远远地他便听见了一阵嘈杂声。   “味那粉红毛毛兔的眷族休走,你那邪恶的主子,害我家师姐性命,我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顶"破浪齐眉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代表浪花消灭你!“   “古拉拉黑暗之神,爆裂吧,赤炎指虎!“   伴随着两道声音粗粝沉闷爆喝响起,一声痛苦的惨叫夹杂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在山道上回荡开来。   听见嘈杂声,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便循着声音凑了上去。他听见有人在痛呼、哭泣,那代表着有热闹可看!   虽然他通常很克制那股源于血脉中的,看热闹的冲动,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是   讲道理,在大纯阳宫山门内看热闹,应该不会被奇奇怪怪的司夜会干员盯上吧?   循着声音前行了一小段距离,陆以北身形一闪爬上了一棵高耸的杉树,蹲伏在了一根粗壮的枝丫上。   在陆以北蛰伏起来的一瞬间,外套轻微的蠕动了几下,化作了迷彩色,隐匿了气息。   举目望去,只见下方不远处,唶杂声的源头处,两名身材魁梧,肌肉虬结,一看便知是大纯阳宫内主修体术的男子,一人持碧色齐眉棍,一人戴赤红指虎,穿着道袍改的,花里胡哨的小裙子。   此刻,两人围堵住了一名头顶生若粉红色兔耳的瘦弱少年,拉拉扯扯,口中不时蹦出几句夹子音的污言秽语。   陆以北,“"   卧槽!这里是大纯阳宫,还是什么鬼畜的魔教哟?   这是哪里来的魔教中人,在这里搞后现代主义"校园霸凌"-误等等,这三个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观察了一阵后,陆以北猛地发现,下方的三人他确实见过。   那名被人像是打沙包一样,接得鼻青脸肿,一对免耳朵被扯秃了毛的家伙,正是陆以北初到大纯阳宫时为他领路的弟子,付辛夷的忠实粉丝――易思寒。   而那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陆以北前些天,去吉囊草庐"借"烹饪食材的时候见过。   …   在青囊草庐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就在欺负一名头顶着粉红免耳的姑娘,巧取豪夺地,想强行拿走她的药材。   那可是,人家姑娘当成朋友一样对待,精心栽培出来的药材!像陆以北这种正义的小伙伴,见了那种情况,如何忍得了?   于是,他当场就躲到了阴暗的角落,暗戳戳地送了那两个家伙一人一份魅惑能力进阶练习的免费体验卡。   虽然在没有怪谈化的情况下,怪谈本体核心的能力顶多发挥出四五成,魅惑能力的进阶使用他也并不熟练。   但是影响两名C-级灵能力者,让他们对自身的认知出现一点偏差,还是勉强能做到的。就比如,让眼前这两位,认为自己是魔法少女   然后。   就在这两个家伙意识出现混乱,行为举止变得怪异,那位受到欺负的姑娘一脸情逼的时候,陆以北愉快地带走了大量用作烹饪药膳的药草。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位姑娘受到了霸凌,他帮忙出了头,肯定不能白忙活。   做这种事情,要担很大风险的,万一那两名看上去平平无奇弟子,背后有什么四大家族、五大势力、千年老怪呢?   所以,完事之后收取一点儿"费用"作为补偿,也   很合理对吧?.   远远地看着那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陆以北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没想到这两个家伙,是一点儿都不长教训啊!“   惯犯了属于是。   你们身为魔法少女、爱之战士的觉悟呢?给我好好地爱这个世界啊混蛋!“   陆以北吐槽了两句,悄无声息地爬下了树,准备故技重施,让那两名男子,对自身认知的偏差,再朝若不可描述的方向迈出一大步。   老实说,他觉得出现这种情况,他和代练妹,分别要背一半的锅。   如果代练妹,不把思想钢印设置成粉红毛毛兔,又或者他在脑补粉红毛毛兔的特征时,把它想象成金发碧眼兔耳萝莉,就没这么多破事儿了。   总的来说,灾祸全责!   陆以北刚下了树,目光锁定了那两名男子,就在这时,一声有气无力的娇喝,突的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住、住手放开那个男孩”   另一位正义的小伙伴出现了,闻声包括陆以北在内的四人,齐齐地愣了一下。   循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了一位脸色蜡黄,双颊微微凹陷,黑眼圈浓郁得像是做了半永久,整个人仿佛风中残灯一般的少女。   陆以北打量了少女一分钟,才依稀辨认出,那名少女的面部轮廓有些熟悉。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啊!那其实是付辛夷?陆以北想。没错,那正是付辛夷成功。   她成功熬过了一周,变成了恶鬼模样,终于活若从地狱返回了人间!   不得不说,大纯阳宫作为传说中“住若仙人的宫观",修仙方式确实相当硬核。可喜可贺,再接再厉!   见状,原本准备出手帮助易思寒的陆以北,沉吟两秒钟后,又重新蛰伏了起来。   试问,有几个少年没有幻想过,遇到难以应付的情况时,仰慕许久学姐,突然出现,带自己逃离奢境呢?   陆以北估摸若,要是自己在易思寒那个年纪,享受一次这种主角级别的待遇,恐怕现在已经嗨到快颅内高.潮了。   这种时候横插一脚,很破坏气氛的!他还没有那么不解风情。   虽然这位付师姐,现在并没有一个又飒又美的外形,身边还没有一辆拉风的跑车以北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铁蹄奔踏声。   紧跟着便看见,大表姐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奔袭而至,驻足在了付辛夷的身边。好吧,“跑车"也有了,但付师姐的品相依旧堪忧   陆以北腹诽着,远远地朝着正向他投来视线的大表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它稍安勿躁,大表姐也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硕大的头颅。   付辛夷看了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易思寒,又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镇山神兽,贝齿轻咬,心中暗暗叫苦。   之前就是收到了华桑的邀约,去到山门前,她才不幸被一众大纯阳宫弟子,目击了骑上镇山神兽的一幕。   她总觉得镇山神兽真正认可的人,多半就是华桑。   此刻,神兽出现在了这里,那华桑应该也在附近,她这次只怕又要被坑了?   她看向前方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们俩在干嘛?欺辱同门,可是严重违反门规的行为,你们难道不知道?“   顿了顿,付辛夷打量了一阵那两名男子身上怪异的穿着,又补充了一句,“身着奇装异服、公共场合衣衫不整,也是!”   “付辛夷师姐神兽前辈我们门”   见付辛夷和水庶兽同时出现,两名"魔法少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付师姐,我们这家伙是怪谈的眷属,我们只是…一名男子苦着脸,憋出一句话来,向付辛夷解释道,“我们只是想给他点儿教训!“   听闻此言,已经倒地不起的易思寒,勉力睁开红肿的眼睛,反驳道,“我不是怪谈的眷属,我只是,只是…”   话说到一半,突的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   虽然他是受到秘学会的蒙骗,才接触到了被代号F怪谈腐化的物品,受到了侵蚀。但他的任何解释,在某些存在偏见的人眼里,都会变成苍白无力的狡辩。   就算尝试着解释了,也会有人说,“为什么就你受到了侵蚀,别人就没有被侵蚀呢?归根结底,还是你自己有问题吧?“   那些人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付辛夷眉头紧锁地看着易思寒,沉默了几秒钟,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对他柔声道,“师弟,你没事儿吧?我先送你去青囊草庐?“   “谢谢师姐关心。“易思寒道了一声谢。   紧接着,他又神色畏缩,目光闪躲地说了一句,"不过,去,去青囊草庐就不必了,我会去休息一下就好,就,就不麻烦师姐了”   看若易思寒这幅样子,付辛夷脸上,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好吧,那这两个家伙”   两名男子见付辛夷投来视线,又朝着他们空挥了   一下拳头,眼中顿时浮现起了惊慌之色,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霸凌这种事,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霸凌者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不对的事情,但只要没有人站出来,他们还是会心安理得的继续下去。   可一旦有比他们更强势的人站出来,他们立刻就会像是畏光生物受到猛烈的阳光照射那样,怪叫若四散逃逸。   很明显,付辛夷作为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坊间传闻中的下一任掌教候选,要比那两名男子,强势得多。   易思寒看了看气焰嚣张的付辛夷,又看了看那两名同门,眼眸轻颤了一下子,他在他们的脸上,仿佛看见了自己几分钟前被欺负时的模样。   霸凌者和被霸凌者之间那脆弱的天秤,因为付辛夷这道猛烈的阳光出现,瞬间就被打破了。双方的处境发生了逆转。   这种转变,就像是牛头人和纯爱战士间的差异,很多时候只有冲没冲一样微妙。   易思寒神色复杂地沉默了几秒钟,略微挣扎了一下子,挣脱了付辛夷搀扶着他的双手,然后冲她拱了拱手道,还请师姐不要跟他们俩计较。”   虽然这几天,易思寒因为脑袋上长出来的免耳朵,遭受了很多偏见和不公平的待遇,心里憋着一股怨气,但若是借付辛夷之手,对那些人打击报复,那跟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不希望在他心中如仙女般圣洁的付辛夷做那样的事情。   更何况,付辛夷不可能随时跟在他身边帮他的,等到付辛夷不在的时候,那些人依然会欺负他,甚至变本加厉!   所以,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够了   听了易思寒的话,付辛夷挺了挺胸,狠狠地瞪了两名男子一眼,冷哼一声道,“啊!既然易师弟都那样说了,我就姑且放你们一马!”   “我警告你们,若是再被我看见你们欺辱同门,我定要将你们扭送到震霆殿,让长老们让依照门规狠狠责罚!“   "看见你们都心烦,滚蛋吧!“   话音落下,两名男子便露出了如蒙大赦的表情,飞快地跑远了。   待到那两名"魔法少女"跑远,终于消失在了视线里,付辛夷回过头来,看向了易思寒。然而,当她回过头,才诧异地发现易思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告而别了。   看若山道尽头,易思寒已经只剩下一道黑点的背影,付辛夷一瞬间就像是被揉扁捏实的面包团一样,蔫巴巴地瘫坐在了路边的石块上。   若是换了往常,不管易思寒,她非得把那两个施暴的家伙扭送到震霆殿去受罚,但是今天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在经历了为期一周的,天灾级规格的特训后,她的身体已经实打实地被掏空了。她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毅力!   若非今日有每月例行的弟子修习心得交流会,付辛夷估计仍旧不得解脱。   她原本打算,回去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半准时参加交流会来着,没想在返回巧鸢别院的路上,竟然遇到了这种破事儿。   还不止一次!   她一路挺身而出过来,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事实上,从清徽殿的训练场,走到此处的途中,付辛夷已经撞见过至少五次类似的霸凌事件,只不过易思寒这次最为恶劣罢了。   她有些想不明白,她不过闭关特训了一周的时间,同门之间对那些受到粉红毛毛兔侵蚀之人的偏见,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   明明师长们都说了,就算长出了粉红色免耳朵,也不代表是粉红毛毛免的信徒,也不代表罪恶   她更加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当她挺身而出,帮助了那些受欺负的同门后,他们却都做出了跟易思寒类似的举动。   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学姐,是不是很郁闷?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帮了忙,却好像是犯了错一样?”   听闻身旁传来的声音,付辛夷愣了一下,转过身去,便看见了悄然来到她身旁的陆以北。   "陆学弟?“付辛夷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是有那种感觉,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陆以北耸了耸肩,面无表情道,""猛烈的阳光如果不能长久,倒不如从来没有存在过啊!“   啥玩意儿?“付辛夷皱眉,疑惑道,陆学弟,你以前说话是这种风格吗?“   她微眯起那黑眼圈浓郁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我总觉得,你这说话方式,像是我认识的某位前辈。”   “不对,仔细看了看,你好像眉宇间也跟那位前辈有些神似,真的越看越像!陆学弟你认识绝绝子前辈么?“   不好意思,站在你面前的,正是本人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别过脑袋,闪躲开付辛夷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面无表情道,没听说过。”   付辛夷又打量了陆以北几秒钟,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便撇了撇嘴道,"好吧,没听过就算了!不过,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这种方式,太过   简单粗暴了,只能帮得了他们一时,等回过头,那些带有偏见的人,该欺负他们照样会欺负的。"陆以北解释道。   “你是下一任学教候选”   喷!“付辛夷啐了一声,,打断道,"陆学弟,你怎么也跟着他们瞎起哄?!““呃,抱歉。”   “算了,你多半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具体情况付辛夷撇了撇嘴,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刚才说我的方式太过简单粗暴?”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陆以北本来是没有想过什么办法的,只是单纯的看见付辛夷情绪低落,再加上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仙气满满,担心她猝死在这里,才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看看的。   但是,付辛夷话问到了这里,他便临时思考了一下,做出了回答,“以你在大纯阳宫的人气和影响力,其实可以做一些更实际作用的事情的。”   “比如?“   “比如…陆以北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比如发动你的粉丝们,跟你一起,藏上粉红兔耳朵,到处转转?“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能办到的吧?付辛夷,“”"   能是能,但是真的不会很差耻吗? 第三章 故人的遗物 第三章故人的遗物【5K】   “羞耻?你怎么会这样想?“陆以北诧异道,眼神异样地打量付辛夷。“不,不会羞耻吗?“付辛夷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可是,我总觉得   "学姐,小了"陆以北语重心长道,见付辛夷视线下移,他急忙补充上了后面半句话,“呃,我是说格局小了。”   “你想想,你动员大家一起,戴上粉红色兔耳,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帮到那些,不幸受到侵蚀的同门吗?”   间言,付辛夷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想要帮助他们呢?不就是因为,他们长出了兔耳朵,被当做粉红毛毛兔的信徒处理,受到了偏见么?“陆以北接着说道。   “如果你觉得戴上粉红色兔耳是一件羞耻的事情的话,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不也是对他们存在着偏见吗?”   “反正,在我看来,这件事情不仅不羞耻,反而很帅!“   就算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羞耻也无所谓,反正差耻的是你,又不是我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听完陆以北的话,付辛夷若有所思地微眯起了眼睛,心态逐渐发生了变化。   在沉默中,她的表情先是错愕,眉头紧锁长久思索,到最后,双眸放光,粉拳紧握,决绝得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陆学弟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我都觉得粉红色兔耳朵差耻,那又怎么能帮到那些同门呢?付辛夷想。   这世上居然有人的表情,能在短时间做出如此丰富的变化?真好啊,羡慕!陆以北想———-   大纯阳宫后山,揽月洞前。   张淮南和一名脸上有着些许皱纹,身材微胖的中年女子,盘膝坐在石案两侧的蒲团上,交谈若什么。   “老友,试试这真武雾峰,这茶从栽种到采摘再到晾晒炒制,都是璇玑子那小子亲手完成的”“你知道的吧?那小子对灵能修习向来不上心,但在音律、茶道、书法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却颇有些造诣。”   张淮南一边说若,一边为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女子倒上了一杯茶。茶汤澄婆,碧绿中泛若一丝淡淡的金黄,领荡出沁人心脾的异香。   无字书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先是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紧跟着脸色突然一变,从最终吐出了一颗细小的黑色颗粒来,握在手中打量了片刻,递到张淮南面前,询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张淮南凑近打量了一下,嘴角抽搐着回应道,"似乎是不慎混进去的夜明砂?无妨,没毒。"1夜明砂,本品为蝙蝠类动物的干燥粪便,别名天鼠屎。   一瞬间,异香就变成了异味   无字书脸色一阵青白,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扔掉那细小黑色颗粒,在张淮南身上踏了蹭手后,平静道,""喝茶就免了,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张淮南轻描淡写地倒掉了一整壶茶,点了点头道,“也好”就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无字书看着张淮南,皱眉沉默几秒钟,从随身的手包中取出了一只镶嵌着琉璃的木制手镯,放在桌上,推到他的面前,淡淡道,"这是帕斯帕提神庙那位留下的东西,相信以你的本事,应该能   窥探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看着桌上的手镯,张淮南无声地叹了口气,紧跟着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在得知了代号F怪谈可能引发灾难的七处区域后,他原本最放心的便是帕斯帕提神庙。   毕竟神庙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祭师,向来注重修心,清心寡欲,同时那里又有他的老友坐镇,即便是面对代号F怪谈,也应当是优势在神庙。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人性阴暗短时间集中燥发的可怕。   正是因为神庙中那些祭师,平日里克己禁欲,将对""物""的欲望压制到了极低的水准,所以他们在受到蛊惑侵蚀后,爆发出的对“物“的欲望,才会比常人强烈得多!   就好像是一罐剧烈摇晃后,内部充满气体的可乐,如果没有外力影响,或许最终会恢复正常,但如果这时有外力将其开启,那水与气都将猛烈地宣泄。   于是,当代号F怪谈进入半苏醒状态,濒临失控的时候,最先失守的却是帕斯帕提神庙,甚至成为了代号F怪谈子嗣降临的温床,险些酿成大祸。   事实上,当那一只扭曲怪异的苍白巨兽,最终化作无数粉红毛毛兔,山呼海味般涌向神庙周边,危机暂时解除后,APTYA组织的增援赶到神庙,清扫现场时发现,整个神庙,只有不到五人没有受到侵蚀——   张淮南将那只手镯握在手中,缓缓闭上双眼,默默地运转了灵纹。然后,他的脑海中便闪过了一系列惨烈的画面。   夜幕下,那身形消瘦的老人站在帕斯帕提神庙的顶点,看着下方宛如苍白地狱的画面,沉重的叹息。   无数苍白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他猛地扬起了金光缭绕的手学,眼见着就要劈出那气势浩瀚如沧海的一掌。   然而。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扫过了那一张张扭曲而又无比熟悉的面孔,目之所及全都是曾与他朝夕相处的人。   于是,沉重的叹息声再度响起,老人缓缓放下了手掌,转过身去,最后一次,奋力地撞响了神庙的巨钟。   “当-一当-―!"   雄浑的钟声回荡,夹杂若一阵阵低声喃呢。   “莫呼洛迦,此是蟒神,亦云地龙,无足腹行神,即世间庙神,受人酒肉悉入蟒腹。毁戒邪谄,多嗔少施,贪嗜酒肉,戒缓堕鬼神,多唢虫入其身而嗳食之   似蟒似龙,头顶着赤色肉瘤的巨大青色虚影伴着浓郁的水气,自帕斯帕提神庙的最高点腾起,在半空中上下沸腾,盘旋整整七次后,俯冲向大地,于大地之上,以首衔尾,画下了最终的圈禁。   那位名为雅度的老人,最终还是不忍对自己的后辈们痛下杀手,只能耗尽灵能,将那一尊体型逐渐庞大,灵能波动逐渐强烈的苍白巨曾,限制在了帕斯帕提神庙方圆十数里范围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一支APTYA小队是白白牺牲的,即便他们没有去到帕斯帕提神庙,那尊苍白巨兽也无法离开神庙周边,将灾难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见张淮南睁开双眼后,仍紧握着那手镯,像是在跟老友默哀告别那样,久久没有言语,无字书柔声道,“逝者已矣,请节哀。”   作为司夜会内,第二年长的守护者,张淮南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友人尚在人世了,所以剩下的每一个都显得弥足珍贵,雅度便是其中之一。   同样的,张淮南也是雅度仅存不多的友人,所以在经过审查流程后,他的这件无关紧要的遗物,才会交由无字书送到张淮南手中。   无字书觉得,遇到这种事情张淮南一定很伤心,虽然她不是很懂这种感情,但是从她收集记录的数据上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张淮南看向无字书,苦笑道,呵呵,见笑了,不过我可没有那么脆弱,说起来我还有有些佩服雅度那家伙,敢做那样的决定呢   像他这样的,已经活了逾百年的灵能力者,不知经历过多少离别,早就习以为常,类似的事情,已经很难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润了。   “不过…."短哲沉默后,张淮南话锋一转,调侃道,“换了我,决计不会牺牲自己封禁那怪谈的,若是我大纯阳宫弟子被腐化了,我定是一学一个送他们归天,清理门户!“   大概吧张淮南有些心虚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原本有若与他的老友,相似的命运。   顿了顿,他看向无字书,顺口问道,“说起来,玉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你跟淮源君小友,已经去了一些时日了吧?前段时间好像还失联了一阵来着?“   "劳烦挂念,奇迹教团引发的危机已经解决了,现在诸位干员正在尝试修复破损的固化咒式”无字书平静道,话说到一半却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过,我们在修复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灵能波动,目前尚未探明来源,只是那股灵能波动没有影响到修复进度,便暂时搁置在了一旁,没有深入调查。"   “我觉得,玉门之中或许还藏着更可怕的东西,当初那老头,告诉我们的,并非全部真相。”张淮南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不是很正常么?那是人家玉门沙海一脉最大的秘密,怎么可能全部告诉司夜会?”   “我大纯阳宫的秘密,不也没有全部告诉司夜会么?“   “不过,还是得小心一些啊!若是有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尽管提出来。”老骨头?"无字书眼神异样的打量了一下张淮南。   “"张淮南脸上流磊出一丝尴尬,撇撒嘴道,“我这不是跟那些小辈们相处惯了吗?别在意。   没错,无字书虽然不是司夜会最强的守护者,但是她确实是司夜会最年长的守护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比张淮南要年长许多。   无字书白了张淮南一眼,不减不淡地说道,"就不麻烦你了,你还是专心的想办法,帮那些受到侵蚀的家伙,把脑袋上的兔耳朵弄掉吧!“   正如无字书所言,殃孽引发的风波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如何弄掉,那些受到它侵蚀的人和物,长出的粉红色兔耳朵,又成了新的难题。   “自然,自然".张淮南略显敷衍地应了两声,转移话题问道,“刚才说到奇迹教团,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那群家伙趁乱,从大纯阳宫内盗走了一件前代圣子留下的物件。“   他也很头疼那些粉红色兔耳朵,那玩意儿跟新型黑夜病似的,靠现代医疗手段根本没办法摘除   他闭关研究了数曰,依旧哲时没找到能够普及的治疗方法。   “应当是奇迹教团初代圣子的遗骸了。“无字书道,“最近有干员查明,之前奇迹教团引发的骚乱,便是因那些遗该而起。”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奇迹教团内部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张淮南面露疑惑,“出了一些问题?”   "   "昨日总部刚收到了一则情报,奇迹教团内部似乎分裂成了两股势力,从一周前开始,已经发生过不下十次小规模冲突了。“无字书解释道。   听罢,张淮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们自己内讧了,倒是帮咱们省了不少功夫。”嗯。“无字书点了点头,附和着应了一声。   最近一段时间,各地司夜会除了本职工作外,处理代号F怪谈的善后工作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虽然石州城是Z国境内代号F怪谈侵蚀最严重的地区,但是全国各地都有少量代号F怪谈的信徒出现。   自那一夜后,那些个活蹲乱跳的兔子像是一场瘟疫一样,蔓延得到处都是,引发了大量怪谈目击事件。   虽然那些兔子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危害,但是目击事件的影响、轻微的灵能波动残留、以及脑袋上长出粉红色兔耳的灵能力者,仍需要很多人力去处理。   这种时候,闲得慌才会有人去调查奇迹教团内讧的原因!   灵能力者当中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永远不要试图揣测奇迹教团的行为逻辑。   那群神经病,就曾经因为涂了黄油的吐司面包落地时,一定是有黄油那一面触地。算不算奇迹,分裂出了三股势力,并大打出手的先例。   “说起来,也聊了这么久,我泡些东西给你喝?”   无字书斜眼看着张淮南,"多谢,不必,我口味向来清淡。”“茶包!速冲茶包!“张淮南满脸尴尬地强调道——   半小时后。   “学教师叔,学教师叔您在吗?“   张淮南才刚送走了无字书,回到揽月洞内,洞外便传来了碧虚子的声音。   “进来吧!“张淮南轻唤了一声,便见碧虚子行色匆匆地自洞窟外走了进来,驻足在门前,神色恭敬地欠了欠身子。   张淮南打量了一下碧虚子,沉声道,"大呼小叫的作甚?我跟说过多少回了,作为师长,要稳重!“   “学教师叔教训得是。“碧虚子再度欠了欠身子。张淮南摆了摆手,询问道,“说吧,何事?”   碧虚子拱了拱手道,“学教师叔,是那个陆以北的事。”"他怎么了?张淮南表情波澜不惊地问道。   事实上,作为清霁的后人,陆以北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觉得奇怪,真要是搞出了大新间,他这边自然会有所察觉。   没有察觉,证明问题还不太严重。   “他"碧虚子张了张嘴,露出了一副好像是吃鲜鱼罐头被汁水呛到的扭曲表情,“我最近已经收到了三十多位弟子对他的举报了,弟子们实在受不了了,写了联名信给我,让我请他下山。”   “弟子考虑到他与掌教师叔的关系,特来请示。”   碧虚子早就看出来张淮南跟陆以北关系匪浅了,不然张淮南也不会每次一提到陆以北,就出现反常的举动。   张淮南嘴角抽播了一下,压低噪音询问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听间此言,碧虚子立刻滔滔不绝地细数起了陆以北罪状,“这几日,为了不被晨钟声吵醒,那小子几乎每天凌晨,都会在负责敲钟的弟子门外吹唢呐。”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的敲钟弟子的轮值排班,总之最近一周,晨钟就没有准时敲响过,许多弟子都一觉睡到了晌午,每日早课的出勤率不足五成,都讲河师妹都快被气得灵纹失控了   六天前,他宰了璇玑子师兄门下弟子张怜风养了十几年的锦鸡,炖了一锅佛跳墙,用的锅还是赤离殿顺走的紫陶炼金釜   "四天前的晚上,他潜入了青囊草庐药圃,挖了我门下弟子王萌精心培育的人参、当归等草药若干,被巡夜的弟子撞见后,还使用了某种幻术类咒式,让他们陷入神志混乱状态,到现在那两名弟子还还”   见碧虚子突然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张淮南追问道,“还怎么?”““那两名弟子,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魔法少女"碧虚子道。   张淮南,“”"   魔法少女,其实也还好?至少还是人的范畴   以那小子的诡异手段,没让他们认为自己是红色电电龙,就已经不错了。   我来之前,那两名弟子还吵着要搬去巧鸢别院住来着,实在是…."碧虚子话说到半截,后面的言语,便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搬去巧鸢别院?“张淮南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男弟子?”“对啊,我没跟您说么?“碧虚子愣愣道。   张淮南沉吟了两秒钟,神色复杂地问道,“那小子这几天,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儿?“"没有!“说完,碧虚子又认真地回忆了片刻,语气更加笃定地说道,"嗯,绝对没有!“终日欺男霸女,扰乱大纯阳宫纪律,实压无恶不作,哪里来的正经事?   张淮南,"”   好家伙,他这属于是在发扬家族"优良传统"了。 第四章 夜店女王付辛夷   报丧仓鸮徽章最早被发明出来的时候,由于工艺和材料的限制,还只是消耗品。   那时候一枚精心制作的徽章,视情况而定,只能使用三到七次,所以只被用在危机时刻,传递重要信息。   当时的司夜会内曾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当报丧仓鸮徽章震动时,总会传来不好的消息。”   那些重要信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噩耗,故徽章得名“报丧”。   时过境迁,报丧仓鸮徽章已经成为每一位司夜会成员的常备制式装备,用于日常交流。   某些常年摸鱼的薪水小偷甚至还会拿它当内部社交软件使。   它们,已经很久没有“报丧”了。   所以,当随身的报丧仓鸮徽章突然震动起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体验一次“文艺复兴”。   伸手摊入怀中,指尖轻抚过徽章,听了徽章中传来的讯息,碧虚子的脸色一阵青白。   那副模样,就好像大热天的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一样。   察觉到碧虚子的变化,张淮南后退了一步,眼神嫌弃。   小老弟,你咋回事儿啊?犯病了?   “掌教师叔!”碧虚子猛地看向张淮南,双手抱拳,语气悲怆道,“还望您严惩陆以北那小子,他实在是……实在是不当人子!”   张淮南皱眉,“他又怎么了?”   “就在刚才,他竟蛊惑了付辛夷师侄,动员三百多名弟子,戴上兔耳发饰,穿上了奇装异服,参加了修习心得交流会!”碧虚子道。   “付辛夷师侄,那可是咱们大纯阳宫的下一任掌教候选……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大纯阳宫颜面何存啊!”   张淮南,“……”   净™瞎扯蛋!   大纯阳宫的颜面,早在那满山头顶着粉红色兔耳的弟子出现时,就毁得差不多了。   再说了,付辛夷那丫头什么时候成掌教候选了?你定的?   当老夫死了是不是!?   虽然张淮南也觉得付辛夷是个不错的掌教候选,但是他这不是还没举行仪式,亲口承认么?   他狠狠地白了碧虚子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先随老夫一道,去清徽殿看看情况,再做打算吧!”   “弟子遵命。”碧虚子铿锵有力地应道。   那副双手攥紧拳头的样子,仿佛是要去跟什么人拼命。   ————   大纯阳宫的修习心得交流会,不知始于何时,最早可追溯到四百多年前弟子们自发组织的论道,初具规模则是在一百七十多年前。   其间,在距今约一百二十年前,曾一度演变为讨伐清霁交流大会,主要商讨如何让清霁吃些苦头,偶有胜果,却从未彻底将清霁击败。   连番受挫之下,大纯阳宫的一众青年才俊,逐渐心灰意冷,心得交流会也终于是停办了。   直至多年后,张淮南成为掌教,心得交流会方才重新恢复。   【闭门造车,闷头瞎莽,灵纹失控,暴毙身亡】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用来调侃某些“自闭”灵能力者。   在张淮南看来,互通有无是灵能力者相较于怪谈的一大优势,心得交流会的存在,对于大纯阳宫弟子的成长,很有意义。   有言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当修习陷入困境时,往往只需要他人的一些心得点拨,就能豁然开朗。   反正张淮南自己就从清霁一次次的“谆谆教诲”中,悟到了很多东西。   而自重新恢复心得交流会开始,沿袭至今,已经成为弟子们每月例行的一项重要活动。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是大纯阳宫版的月考!   当然,这场“月考”对成绩并没有太多硬性要求,主要以弟子之间的切磋和交流为主,旁观长老的答疑解惑、指点纠错为辅,氛围相对轻松。   但就算氛围轻松融洽,那也是“月考”!   满考场的“粉红毛毛兔”算怎么回事儿啊?   下午三点二十七,心得交流会开始前三分钟。   在碧虚子的陪同下,张淮南来到了清徽殿二层,与负责这次交流会答疑解惑、刚刚感到现场的青霞子完成了碰头。   透过窗户,向一层的修习心得交流会现场望去,然后三个人的表情,几乎同步的抽搐了一下子。   隔着窗,向下方的交流会现场望去,远远地便看见了一片扎眼的粉红。   目之所及,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儿修习心得交流会的样子,有的只是一副“群兔傍地走”的混乱画面。   仿佛是什么特殊癖好同好会现场一般。   在场近千名弟子之中,有六成以上头顶都点缀着一抹粉红。   而在这六成还多的弟子当中,又有两三百名弟子,不仅脑袋上挺着一对兔耳朵,还身穿着平日里根本不敢在山门中穿的“奇装异服”。   女仆装、改良旗袍、迷彩军服、C服……各种服装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个直接穿上了绒毛人偶服,整个化身了兔子。   一时间,正常弟子与受粉红毛毛兔侵蚀的弟子,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在短暂地尴尬过后,气氛逐渐和谐融洽起来。   “辛夷师姐,嘿嘿嘿!辛夷师姐可爱捏,越来越喜欢你了,嘿嘿嘿~!”   “卧槽!你也是【辛夷花】?来来来,合拍一张,我个发朋友圈!”   “……”   “诶!老弟,你这儿耳朵质感很好啊!用什么做的?”   “别扯,疼!我,我这是真的……”   “……”   有句话得好,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些脑袋上没有兔耳朵的约两百名弟子,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处境尴尬。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身穿着一袭黑色兔女郎装,带着一对粉红色兔耳发饰的付辛夷,咬了咬牙,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走向了讲台。   ……   脑袋上长着粉红兔耳朵、穿着素色道袍的大纯阳宫弟子奇怪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蛮奇怪的。   那怎么样才能消除这种奇怪造成的偏见和芥蒂,让那些长着兔耳朵的弟子和其他弟子愉快的相处呢?   只要变得比他们更奇怪就行了!   ……   以上,便是付辛夷在心得交流会开始前,跟陆以北短暂交流后,得出的属于她自己的独到见解。   她这波是顿悟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继往开来创辉煌了!   站在讲台上,付辛夷轻轻地拍了拍话筒,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诸位同门,请安静一下,咱们差不多该进入正题,开始心得交流了!”   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很温柔,但是配上她那仿佛烟熏妆一般的黑眼圈,和华桑亲手帮她烫的大波浪,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一种夜店女王向众人大喊“派对现在开始,诶瑞巴蒂燥起来!”的气势。   华桑站在人群中,戴着一对硬纸板制作的简易兔耳朵,无精打采看着讲台上的付辛夷,默默地在心中说了一句,“师妹牛批,开创修习心得交流新流派了属于是……”   于是,付辛夷小姐就这样,在自己人生中,铭刻下了一段难以磨灭的黑历史。   多年以后,她再回想起今日,仍旧会抱着枕头,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滚来滚去,小JIOJIO像是撒欢的兔子一样乱踢,然后便是彻夜难眠……   ————   “这成何体统啊!代号F怪谈的风波才过去了一周多一点,就如此自甘堕落,成何体统?代号F怪谈还在老歪脖子树上看着你们呢!”   见了交流会现场那副光景,向来观念传统保守的碧虚子,忍不住捶胸顿足地大呼了起来。   说话间,他向着身旁的张淮南看去,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掌教师叔,您看看陆以北干的好事儿,这是要亡我大纯阳宫啊!”   张淮南仍旧是那副双眼眯成一条缝,似睡非睡的模样,没有说话。   哪儿™来的歪脖子老树?   懒得理你!   仿佛没有看到碧虚子的暗示一样,他侧身看向青霞子,轻声询问道,“晴眉,这事儿你怎么看?”   他想先听听,青霞子这个当师父的看法。   青霞子看了看会场中,宛如夜店女王的付辛夷,收回视线,揉了揉肉胀痛的眉心,然后顺势用手捂住了脸。   真正的猛士敢于面对惨烈的社死,在这方面,我徒儿辛夷缺有掌教之姿,只是这次……确实有点儿过火了。   不过,在那毕竟是我徒儿,还是得帮她说几句好话的,不然掌教师叔动了怒,责罚起来,辛夷可就惨了!   青霞子想着,透过指尖的缝隙,远远地瞪了付辛夷一眼,心道一句“死丫头,回头再好好收拾你!”然后,她转过身,冲张淮南拱了拱手。   “回掌教师叔,依我看辛夷这事办得虽然有些轻浮跳脱,但出发点不坏,结果似乎还不错?”   “师妹糊涂啊!”碧虚子痛心疾首地呐喊道。   张淮南余光瞥了一眼碧虚子,冲青霞子点了点头,微笑道,“晴眉说的与老夫所想相去不多。虽然辛夷那丫头这方式,是不够稳重,有些欠妥……”   “但现在弟子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偏见和提防。”   “不过……这种方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治标不治本,加紧研制出能够普及的治疗方式才是正道。”   不然,这样下去,大纯阳宫真要变广寒宫了……张淮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说完,张淮南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碧虚子。   瞧瞧人家晴眉的觉悟!你有种说一句“掌教糊涂”试试?   说了,老夫立马就再上紫霄台,把你们师徒二人一起电疗个十遍八!   为什么要连李轩一起电疗?   堂堂大纯阳宫掌教,司夜会守护者黑帝,做事还需要向旁人解释吗?   “行了,想看的也看到了,老夫便先走了。”张淮南说着,看向青霞子道,“晴眉,这边就先交给你了,别让弟子们惹出什么乱子来。”   说着,他便慢悠悠地转身,走开了。   然后……   没过几秒钟,就在青霞子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悄无声息地折返了回来,凑到了青霞子身边。   跟个鬼一样!   “对了,晴眉……庆一那小子是你门下的弟子吧?”   闻声,青霞子身子轻颤了一下,愣了一两秒钟,才回应道,“没错,庆一正是弟子的徒儿,不知掌教师叔为何突然问起他来了?”   那名被唤作庆一的弟子,在她所有的弟子当中,算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一类。   就好像是,那种成绩中等、样貌中等、社交能力一般、毕业一段时间后连长相都会变得模糊的高中同学一样。   虽然青霞子喜爱她的每一个弟子,但是在她看来,像庆一那样的弟子,没理由会受到张淮南的特别关注。   “你回头,让他把他刚才发的短视频和朋友圈删了……”   事实证明青霞子的格局小了,掌教真人记得每一位弟子的名字,关注着每一位弟子。   他什么都知道!   闻言,青霞子瞬间明白了张淮南的意思,嘴角抽搐了一下,欠了欠身子,恭敬道,“弟,弟子明白。”   那样的画面,流传出去还了得?   即便只是在灵能力者之间流传,也终究是一言难尽。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纯阳宫的风气向来如此呢!   ————   对于碧虚子送来的,前些日子大纯阳宫众弟子对陆以北的举报,张淮南其实并不在意。   今日陆以北虽然忽悠着付辛夷搞出了大新闻,但最后也没坏事儿,他也尚且能容忍。   不过,他还是想去见见陆以北,与他好生聊聊。   虽然,陆以北的所作所为,比起他的老祖宗清霁差远了。   但是,陆以北毕竟惹了一众长老和弟子不喜,若他还想在大纯阳宫待着,便得安分受己一些。   至少手脚干净些,不要被一众长老和弟子抓住把柄吧?在这方面,陆以北也比他的老祖宗清霁差远了。   他与清霁关系匪浅,膝下又无子嗣,对于清霁的后人,他本就是当做亲人看待的,自然有几分宠溺。   就陆以北那些作奸犯科的勾当,若是换了李轩来做,早就被电得外焦里嫩,跟网红脆皮五花肉一样了。   如今这情况,倒是有几分应了那“阴盛阳衰,小人得势”的卦象……   想到此处,张淮南苦笑着摇了摇头,背负双手,继续向前走去。 第五章 不好,那小子要使坏! 第五章不好,那小子要使坏!【5K】   离开清徽殿,抄近道穿过小半个大纯阳宫,鸿雁别院近在眼前。张淮南驻足在陆以北位于鸿雁别院的住处门前,抬手将门叩响。   等待片刻,见无人回应,他握住门把手轻轻旋转,伴着""咔哒"一声轻响,推门而入。   “有空就到晚辈那边坐坐,若是晚辈不在,您就先进屋稍微等等。"陆以北之前曾对张淮南这样说过。   他知道陆以北那是客套话,但他并没有打算跟陆以北客气。   刚一开门,似察觉到了什么,张淮南那微眯着的双眼,突然就睁开了一道缝隙。环顾四周,他很快就锁定了正对若大门的开放式厨房。   厨房的炉灶上,架着一口砂锅大小的紫陶炼金釜,小火慢炖,飘散出阵阵,令人口齿生津的诱人香气。   哦?这小子,煮着东西就出去了吗?也不怕起火。   张淮南摇了摇头,踱步走进厨房,揭开了炼金釜的盖子。   伴随着一阵水汽弥漫,便看见了那微微翻滚若,泛着乳白色泽的汤汁。   好香的汤!张淮南眉毛上挑了一下,只觉腹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轻轻一颇,紧跟若便是口齿生津。   不行,不行,老夫是进来等那小子回来的。趁他不在,愉吃他煮的东西,成何体统?   张淮南想着,轻轻地摇了摇脑袋,重新将炼金釜的盖子盖上,转身回到客厅的桌旁坐了下来。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一缕小小的火苗摇曳着,在紫陶炼金釜下方摇曳若,釜内汤汁翻滚若,一个个气泡上浮、破裂,发出"咕载、咕鸣“的轻响。   那轻响声仿佛梦中的喃呢,低声述说着,釜中汤汁浓淡适中、咸淡相宜的故事。   一缕缕水气,裹挟着气泡破裂后散逸出的浓香,仿佛是在炫耀着汤汁的浓香那样,在整个屋子里肆意飘荡。   飘荡到张淮南的鼻息间,像是生出了无数小钩子一般,拼命地拉扯着他的注意力"   沉默中,张淮南缓缓看向厨房的方向,皱起了眉头。那小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老夫在这里等他,闲着也是闲着,帮他尝尝汤的味道,应该无妨吧?   张淮南想着,抬起手来,广袖一挥,只听闻"当嘟"一声轻响,便见那紫陶炼金釜的盖子腾空而起,一小团汤汁,在灵能的包裹下飞来,送到了他的嘴边。   吸溜~!“   一口浓汤入口,鲜美的汤汁在唇齿间扩散,他那双只睁开了一道缝隙的眼睛顿时瞪圆,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掣过。   “妙极!浓而不腻,鲜香爽口,肉类食材的鲜味和药草特有的清香味完美融入汤中,出锅之后风味凝而不散,好喝啊!”   这汤汁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年少时,在胭脂酒馆当打工人的美好时光。   或许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且陆胭脂和清霁的手艺确实算得上一绝的缘故,那段时间,他总觉吃什么都特别美味。   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后,张淮南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微蹙了一下眉头,若有所思。好喝是好喝,但总觉得差了一点儿什么?   刚才量太少了,或许应该多尝一点,便能找到问题所在?   张淮南想着,心念一动,炼金釜便自炉灶上腾起,飞到桌前,稳稳地落在了桌上。与炼金釜一同平稳落下的,还有自橱柜中飞来的汤勺与瓷碗,   揭开盖子,盛了半碗汤,张淮南细细品味,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盛了半碗。这么大一锅汤,老夫再尝一点,应该   嗯,无妨的,无妨的!   于是,张淮南就这样,一碗,一碗,又亿碗,直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才猛地回过了神来,看着空荡荡的炼金釜陷入了沉思——   —-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卜嘿~再来半斤皮皮虾!“   与付辛夷分别之后,陆以北愉快地逛了一圈"纯阳大厨房"",顺利的取到了上好的食材,愉快地踏上了返回鸿雁别院的道路。   早前出门的时候,他就用鸡骨架、鸭骨架、猪棒骨、火腿,搭配上几种常见的药草,炖上了一锅汤。   按照清霁传授的比例和烹制方式炖煮,在消除腥味和油腻的同时,又能保留食材的鲜美和药草的清香。   算算时间,到现在已经炖了近三个多小时,此刻回去捞出渣滓,加上鸡肉、鸭肉、海米等,再熬两个小时左右,明日要用的高汤就算备妥了。   今晚可以歌歇,在真武山风景区内,找个僻静的角落,拿张硕留下的物品招个魂,亲切问候一下。   危险?确实有点危险。   上一次定向招魂,莫名其妙地唤醒了欧金棒,差点儿变成""灾祸等身手办黄金版",让陆以北现在都还有一点心理阴影。   不过,这里是大纯阳宫,就算真有什么危险的存在,循着定向招魂找过来,不是还有天下无敌的黑帝顶若吗?   严格说起来,这种事情,就像是几个道士   ,在道观里玩笔仙游戏一样,莫名地有种钓鱼执法的感觉。   等招魂完事儿之后,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去寒潭捞一条新鲜的大鱼,制成鱼丸,煮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   之后再把做好的菜给华桑送过去,就算给这次大纯阳宫之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可以标上【请听下回分解】了   如果能找些由头,问张淮南那老头,讨一柄宝剑傍身,那就更棒了!陆以北本来已经把剧情大纲写好了,自觉剧情很完美。   然而,当他拎若鸡鸭等一系列食材,推开位于鸿雁别院的住处的大门,看见屋子里的景象,他整个人都麻了。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了,键盘被人用力砸碎的声音。写?写个屁!   屋子里的灯开着,一眼便可以看见正对着大门的开放式厨房里,炉灶上的火已经熄灭,炖汤的炼金釜不知所踪。   一位身形略显消瘦,但精神雯铄的老头,坐在小小的客厅里,优哉游哉地喝着碗里的汤,而桌上炼金釜竞已然见底,桌上有一堆骨头残渣。   听见开门声,张淮南放下了手中的碗,轻轻地打了个饱呢,转过身来招了招手道,“哦?回来啦?老夫等你许久了,过来坐!”   陆以北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指了指桌上的炼金釜,“"这汤”   “汤?“张淮南回头开了一眼,微笑道,“哦,来的时候见你炉灶上炖着东西,闻着挺香,老夫便帮你尝了尝味道。”   “”"陆以北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砂锅,一时语塞。   炖汤用的猪棒骨里的骨髓都吸干净了,你管这T叫做尝尝味道?不是,老东西,你咋回事儿啊?   虽然年纪大了能吃是福,但是之前吃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呢?陆以北一肚子怨气地想。   他现在的感受,夸张一点讲,就好像是农学院学生,花了数年时间培育出来的“毕业设计",在答辩前夕,被某个王八蛋吃掉了一样。   糟心!   “前辈嗯?“   ""您就不怕我在汤里下毒?“陆以北道。一斤汤,三斤祸水,了解一下?   "无妨的,这天下能毒到老夫的毒药,你拿不出来的。"张淮南笑呵呵地说道,"对了,你这汤是熬了作甚的?似乎还不是完成品吧?“   在几乎喝完了一整锅汤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这锅汤为什么会给他一种,十四的月亮一般,差一点完美的感觉了。   因为这锅汤,还只是半成品!   老实说,他还蛮期待成品的滋味的。哦,这汤是用来做珍珠翡翠白玉汤的。”   “本来做好了,是打算给寒潭里的老王八喝的。"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不过,您喝了也一样,没关系”   什么叫也一样?张淮南嘴角微微抽搞了一下,面色一黑,“过来坐,老夫有些事情想与你聊聊   老夫本来想柔性劝阻的,但现在老夫可真要赶你下山了!   当然,也只是口头上赶一下。   Z国人总是喜欢折中的,如果说要赶陆以北下山,陆以北肯定不愿意,然后稍微折中一下,让陆以北在山上安分一些,陆以北就会乖乖听话了。   张淮南的剧情大纲是这样写的。   但很快,他也听见了键盘被砸的声音。   陆以北耸了耸肩,走上前去,坐在了张淮南对面。   紧跟着,还不等张淮南开口,他抢先说道,“其实晚辈刚才去找过您,可是您刚才在会客,我就先去溜达了一圈,现在您来了倒也好,我也省得专门去拜访您了。”   “我明天打算离开大纯阳宫,先回花城了,想跟您道一声别来若。"“"张淮南微张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被陆以北先发制人地抢了台词,让他莫名地有一种,喝汤时不慎将汤里的鹤鹑蛋囫囵咽了下去,被噎住了的感觉。   不过,他这种事儿,对他这种老妖怪来说,已经是小场面了,脸上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尴尬。“要走了?你也没待多久啊,怎么不多住些时日呢?“   说罢,张淮南略微停顿了一下,见陆以北张开了嘴要说话,他立刻运转了灵能,在雷霆之力的加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话语权,说话时嘴唇动得飞快,嘴角细小的电弧飞迸。   “行吧<><><>   张淮南对陆以北使用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效果拔群!   陆以北,“"   老东西,你报复心也太强了吧?这种局也要用上灵能的吗?说话的声音都带电音特效了喂!   事实证明,想要从陆以北嘴里抢过话头,即便是黑帝,也需要靠灵能波动等级的压制才行-———   不得不说,清霁在胭脂酒馆十数年如一日练就的厨艺,或许真的如同他自夸的那样,放眼天下,能胜过他的,不超过双手之数。   陆以北只学了七八成火候,便已经让张淮南把持不住了。   一不   小心把陆以北炖的高汤喝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没来得及逃离犯罪现场,被当场抓获。   张淮南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多少有些心虚。   趁着陆以北被压制,陷入了短暂地沉默,他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陆以北,在你走之前,老夫有些问题想问你。”   “老夫这边最近收到了一百多份,来自大纯阳宫弟子的投诉和举报,你有什么头绪吗?“此处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大家都犯了事儿,各退一步如何?退一步海阔天空啊年轻人!   然而,出乎张淮南的预料,陆以北想也没想便做出了回答,似乎完全没有作奸犯科后的心虚。完全没有!“   虽然不知道那是些什么投诉,但是肯定跟我没关系!   在大纯阳宫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乐于助人、乐善好施、乐在其中,怎么可能有人投诉我?陆以北想。   “没有?“张淮南睁开微眯着的双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问道,“那你可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是何人半夜在大纯阳宫内吹唢呐?“   "是我啊。"陆以北坦然道,“我这不是听华桑说,师兄弟们总是睡眠不足,寻思着帮帮他们吗?   晨钟不响,所有人都起不来,不就休息好了吗?合理!陆以北想。   ""张淮南沉默了一下子,追问道,"那前些日子,盗走青囊草庐的草药的,又是何人呢?““是哪个王八蛋在造谣?那怎么叫盗走呢?我那叫收取报酬!“陆以北辩白道。   紧跟着,他便将自己正气凛然地阻止霸凌事件,制造魔法少女的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此乃正义之举,合理得不得了!陆以北坚定地想。   张淮南再度沉默。   暗中相助,完事儿之后,不是应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吗?   暗中相助后,你又跳出来拿人家草药,被人家误当成了趁火打劫,不举报你才怪!张淮南腹诽   当然,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陆以北那根本不是暗中相助,只是单纯的心态和手段比较阳光"而已。   沉吟了几秒钟,张淮南又问道,"那蛊惑付辛夷动员弟子们戴上粉红色兔耳,穿上奇装异服,跑去参加交流会,又作何解释?“   “啥玩意儿?奇装异服?“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我人麻了,我啥时候教过她这个哟?   她自己有异装癖,不要泼我脏水好吧?!   张淮南白了一眼陆以北,将他方才在清徽殿看见的景象,娓娓道来。听罢,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默。   没看出来,学姐放飞自我以后,还挺会玩?   这就像是去医院照CT,医生让脱掉上衣,她却自作聪明地,把上半身脱了个精光似的。"怎么?说不出话了?“张淮南斜眼看若陆以北道。   陆以北撇了撤嘴,反问道,“您就说,结果好不好吧!?“   一群大纯阳宫弟子,戴若免耳朵穿若稀奇古怪的衣服,跟受到粉红毛毛兔侵蚀的弟子厮混在一起   听张淮南描述交流会现场情形时,陆以北就知道结果一定是好的了。毕竞,集体社死就不是社死了,反而促进感情、加深友谊!   张淮南沉默着端详了陆以北片刻,问道,"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人好事儿?“   “什么叫觉得,我本来就是!“陆以北理直气壮道,“再说了,不是您让我多帮助别人的吗?“做好人好事还要被举报?这不合理!   张淮南微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异样地端详起了陆以北。就好像是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那种古井无波、深不可测的眼神,让陆以北一阵背脊发凉,下意思地往后挪了挪身子。老东西啥意思啊?不会是说不过我,就想下毒手害我吧?   …”   不像是在撤谎?难道,这小子真的听了老夫劝告,开始帮助他人了?似乎真的跟那时的占卜结果不一样了?   不过,依他这么个帮法,恐怕下山不出半个月,就得被人砍死?张淮南想。   这种事情,就像是大反派,以传统反派的行事风格,做了件好人好事儿一样,总是容易让人误会。   张淮南想着,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然后摆了摆手道,“"罢了,反正老夫也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   "你近日在大纯阳宫的行事,惹得诸多弟子长老不喜,老夫本来只是想来提醒你注意一下而已,既然你就要下山了,老夫便不多言了。“   说话间,张淮南便起了身,慢悠悠地向着屋外走去。刚走出了几步,他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呼。“等等!“   张淮南脚步一顿,回首问道,“还有何事?“   陆以北看了看张淮南,又看了看桌上的空砂锅,翻了翻白眼道,您愉吃了我喂王八的汤,这就走了?不合适吧?“   “尝!“张淮南面色如常,纠正道,"老夫只是帮你尝尝味道罢了,如何能叫做偷?”臭小子,老夫对你那么好,喝你一点汤怎么了?   “这么说,您不打算   承认咯?“   没有的事情,怎么承认?“张淮南厚若脸皮道。   这如何能承认?堂堂大纯阳宫掌教,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欲望,偷吃了人家煮的东西,传出去属实有些丢脸险   回头让璇玑子,炖一锅赔给陆以北便是,璇玑子那小子的厨艺也还不赖。张淮南想   "陆以北看着张淮南沉吟了几秒钟,也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然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哦,那您走吧,晚辈就不远送了。“   闻言,张淮南一时不觉有他,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离开了陆以北的住处。他刚一出屋子,尾随其后的陆以北嘭!“的关上了门,“咔哒”一下,将门反锁了起来。   看着紧闭的大门,张淮南摇了摇头,转过身刚沿着长廊往外走了几步,便身子一僵,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感应,心中逐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停下脚步,他微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陆以北的住处,掐了掐手指,简单的起了一卦,下一秒就瞪圆了眼睛。   不好,那小子要使坏! 第六章 跟灵台净业差不多就行 第六章跟灵台净业差不多就行【4K】   熟悉陆以北的人都知道,当他话瘘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可怕,而当他安静下来之后,才是真正的危险。   很显然,张淮南还不够了解陆以北   送走了张淮南,关上门,陆以北立刻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窗边,然后背靠在墙上,掏出手机,透过窗帘的缝隙,拍下了张淮南离去的背影。   等待了片刻,见张淮南向着这边投来视线,表情凝重,他立刻身形一闪,躲回了房间。   收回手机,略微检查了一下照片后,他回到屋中坐下,捧着手机,在虚拟键盘上一阵运指如飞,眼神逐渐变态。   匿名用户:【据知情人士爆料,大纯阳宫学教,也就是传说中的守护者黑帝,今日潜入了春季进修班陆某北的住处,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将陆某北炖的高汤喝得一千二净[图][图][图]。   之后,陆某北返回住处时,当场撞见了尚未离去的黑帝,发生争执,黑帝仗势欺人,拒不承认偷吃,态度相当恶劣。   另有知情人士称,黑帝早前伪装成商贩,将生瓜蛋子贩卖给陆某北,被陆某北识破,早就心生嫌隙,此次入室愉汤,疑似蓄意报复。   此外.   以上消息,仅为爆料,是否属实有待考证。对于此事,大家是如何看待的呢?   [可信,我早就看不惯那个老王八蛋了!]0%[应该是真的,但黑帝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深意]0%】   陆以北在司夜会的内部交流论坛上,写了一篇帖子,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并编辑好了不记名投票的内容。   张淮南身为目前已知的司夜会最强战力,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赢,下毒的话搞不好祸水都能论斤喝,陆以北没办法,出此下策。   好在张淮南作为大纯阳宫学教,哪怕是为大纯阳宫着想,也比较在乎名声,这方法或许很管用   反正如今这世道下,造谣的成本低得吓人。   人们只喜欢看热闹、顺带站在道德制高点高谈闼论,等被造谣的人把肚子切开给他们看,到底有几碗粉的时候,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不过,陆以北也没打算真的将这篇帖子发送出去。   他打算的,是等张淮南察觉到不对劲折返回来,让张淮南“无意中“看见,他准备发帖的举动。这是他发现张淮南偷喝了他她的汤,短暂地气愤过后,便打算好的事情。   之前他还在苦恼,要找个什么由头向张淮南讨剑,现在由头不就来了吗?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种好事!   虽然直接管张淮南讨剑,张淮南肯定也会给,品质还不会太差,但是,陆以北要的不只是不太差!   双手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发站的样子,陆以北集中了精神。【他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在预判念头闪过脑海的刹那,陆以北目光微凝,手指缓缓下落。伴随若雷音进发,一只苍老的手,悄无声地按在了他的肩上。   “臭小子,你这样就大可不必了吧?老夫赔你便是。"张淮南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耳畔响起。这一刻,陆以北的手指,距离屏幕上的发送键,只有一毫米。   回来了?   好耶,大鱼上钩!   陆以北心头一喜,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那锅汤,虽然没能帮华桑钓到那寒潭里的老王八,但却钓到了黑帝这条大鱼,结果还是蛮不错   紧跟着,还不等陆以北高兴太久,一股灵能自张淮南的手心激射而出,电流激荡,无数湛蓝电弧沿着他手,钻进了他手中的手机。   滋—―滋滋――!”   伴若一阵电流的轻响,手机飘散出一缕焦臭的青烟,屏幕闪烁了几下,黑了屏。这一次,陆以北真的麻了,半载身子都没有了知觉。   “好啊,好啊!“   —   顾不得身体的麻痹,也不等张淮南把话说完,陆以北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   顿了顿,他转身看向张淮南,一边活动着麻痹的手臂,一边说道,"那您赔我一口剑就好!“老夫是来赔你汤的,怎么就变成剑了张淮南微蹙了一下眉头。   "我最近在大纯阳宫做了那么多好人好事儿,又请您喝了一锅汤,跟您讨一口趁手的宝剑不过分吧?“陆以北道。   说话时,他刻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呃,实在不行,不那么趁手也行。”   关键是要足够“宝”陆以北暗截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付辛夷作为大纯阳宫百年不遇的天才弟子,所获得的资源应当规格不低,随身配剑,按理说品质不会太差。   但是之前在汤城,跟兔小姐和索朗白玛交手时,他借了付辛夷的配剑使,结果才对拼了那么一会儿,付辛夷的剑就折了。   若是,张淮南仅仅赠他一柄那种程度的剑,恐怕只能当消耗品使用了。   听完陆以北的话,张淮南愣了愣,稍加思索便   回味过来,陆以北刚才那副样子,大概一多半都是在演戏。   好家伙,臭小子原来是在这儿等若老夫呐?!   看着陆以北那贼兮兮,又忐忑的小眼神,他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屑,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样的剑,对你来说才算趁手?“   什么叫不那么趁手也行?   我大纯阳宫不仅剑法超群,更是藏剑无数,难道还挑不出一柄让你满意的剑来?张淮南想。“真的可以说?"陆以北试探道。   “你尽管说便是,大胆一些也无妨!“张淮南昂首挺胸道。“那我可真说了啊!“   “说吧!“   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思考了两秒钟,认真道,“呃,我其实要求不高啦,跟灵台净业差不多的就行!您该不会拿不出来吧?“   “混账!“张淮南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他的确拿不出来。   确切一点说,是拿得出来,但不可能给陆以北。   看若张淮南那副薄怒的表情,陆以北心虚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嘟囔道,“不是,好好的,怎么还急眼了呢?不是您让我说的吗?“   “老夫是让你大胆一些,可没叫你胆大包天啊!“张淮南没好气儿道。   “灵台净业即便放在天灾级灵能物品当中,也是上品,你当是两元店的小商品吗?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   灵台净业乃是清霁白真武山某处隐秘之地寻来的,前代长老甚至怀疑那是大纯阳宫的祖师,创立大纯阳宫前,于大泽中击杀怪谈时,不慎遗落的配剑之一。   老实说,依张淮南之见,若非灵台净业重铸成了菜刀和戒尺,且秘密地分散了开来,陆以北未必能保存到现在。   ~前辈,现在已经没有两元店了,已经涨价到十元了"陆以北小声道。   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些?张淮南瞪了一眼陆以北,沉声问道,“说起来,你刚才问老夫讨剑的时候,老夫就有些奇怪,你的灵台净业呢?“   “我听华桑那丫头说,你此行来大纯阳宫,不就是为了重铸灵台净业吗?“都已经有灵台净业了,还要别的宝剑作甚?   放眼整个Z国,想要找出一柄比灵台净业还好的剑,也是件难事。   “这个…."陆以北有些尴尬地咂了咂嘴,"总之,这件事儿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我还是直接给您看看好了。“   说罢,他心念一动激活了灵台净业。   璀璨的银光进发,仿佛花朵绽放那样,一道道银色流光,自陆以北的身后舒展开来。   在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轻响声中,厚重的铠甲呼吸间覆盖了他的身躯,只余下眼部,有一道被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陆以北冲张淮南挑了一下眉毛。   现在明白了吧?   还不是因为灵台净业的形态改变了,我才寻思着跟您讨一口剑吗?   不然的话,我总不可能是想不开,打算双持吧?双持角色大多数都死得快很不吉利的好吧!陆以北想。   突如其来的死寂。   看若变成这殷模样的灵台净业,张淮南那张苍老的脸上,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   双眼瞪圆,面部抽搐着,带动了白花花的胡须轻轻摇晃,嘴唇微张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知道灵台净业有若,会随持有者的品行改变形态的特性。   但是他不理解   善良、英勇、公正等等其他任何优秀的品质,在陆以北所占的权重,但凡比“苟命“稍微多那么—点点,灵台净业也不会变这副鬼样子!   透过头盔的缝隙,看见张淮南那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前辈您在想什么。”   毕竞,同样的表情,我已经在老祖宗那里看了一周了。   “可是,我也很憋屈啊!来一趟大纯阳宫,那么大一把剑说就没了。”虽然出现这种情况,我是有那么一点点责任.   "山下的世界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险境吧?”   张淮南眼神怪异地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皱眉道,“你这副模样确定是你陷入险境?而不是你的敌人陷入困境?“   无法破防的困境。   以灵台净业的品质,化作铠甲后,哪怕是天灾级想要破开防御都要费一番手脚,更不用说其他灵能力者或怪谈了。   陆以北这小子,就算再会作死,也不可能总是想不开,招惹到天灾级的敌人吧?张淮南想。为清霁师兄的后人,他可算是操碎心了。   "那我也不能总是被动挨打呀!"陆以北道,"灵台净业是暂时恢复不了长剑形态了,现在再从头学习盾术也来不及,我总得有些反击的手段吧?“   ~"张淮南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因为陆以北说得有些道理。   沉吟了几秒钟,他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道,“老夫不是不想赠你一柄上好的配剑,只是能与灵台净业相提并论的灵能物品,   大纯阳宫总共也没有几件,都是镇派之宝…   顿了顿,张淮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浮现起了一抹笑意,调侃道,"要不,你留在大纯阳宫,当学教候选,跟付辛夷那丫头竞争一下?”   老东西又想迫害我是吧?陆以北眉头一皱,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不了,不了,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是我怕我一不小心玩死付学姐。”   陆以北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寻思着,抛开怪谈身份不论,他要是留在大纯阳宫当了学教候选,大抵会变成小说里那种,睚眦必报、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反派大师兄。   付辛夷顶住了他的迫害就是励志型主角",顶不住来大纯阳宫就是邪教据点。   张淮南知道陆以北不会留在大纯阳宫,所以也只是调侃,见陆以北果断拒绝,他也不再多问,话锋一转道,"那就没办法了,老夫总不可能下山去给你寻件天灾级灵能物品来吧?”   “如果您愿意的话…."陆以北偷愉地打量了一下张淮南的表情,试探道,“也不是不行?”   张淮南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沉吟了片刻后,突的笑道,“你想要跟灵台净业差不多的兵刃?“那笑容看上去很温和,但陆以北看在眼中,却觉得背脊―阵发凉。   不敢说话,害怕!   见陆以北不说话,张淮南继续道,"老夫倒也有办法弄来,就怕找来给了你,你守不住。"“司夜会的守护者中,有一人代号为【兵主】,他的随身兵刃名唤【封禅狼烟】,比起灵台净业来,虽欠缺一些神妙,但杀伐更甚”   “另一位守护者【财神】手中也有一件不差的宝贝,名唤【乾坤聚宝盆】,神妙之处,更胜过灵台净业…   陆以北,""这老东西,怕不是想让我死吧?   “让老夫想想,对了,俄国的某位天灾级灵能力者手中,还有一件叫做【MEAH】的灵能物品,厉害得很……”   啥?伊万?氢弹?陆以北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肌肉虬结的毛子壮汉举着氢弹砸人的画面甩出了脑海,然后恭敬地冲张淮南欠了欠身子。   听张淮南说了这么多,他还不明白张淮南是什么意思,就太迟钝了一点。简单来说就是,想要跟灵台净业差不多的灵能物品?不可能!   “抱歉前辈,刚才是晚辈冒味了那就由您做主,为我挑一柄吧?您的眼光我信得过!”日子总得过,先凑合用吧!   顿了顿,陆以北又补充了一句,"呃,比付学姐之前那柄配剑,结实个两三倍就行。“”   好小子,竞然把难题抛给老夫了?   让老夫代为挑选,若是品质太次,岂不是代表老夫眼光有问题?   张淮南腹诽了两句,瞪了陆以北一眼,淡淡道,“也罢,晚些时候,到后山来找老夫,老夫带你去取剑。“   “不过,老夫不会帮你挑,得你自己挑选,才能选到最适合你的兵刃,到时候是好是坏,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四十五度望天,喃喃道,行了,先去吧!“陆以北眼神异样地看若张淮南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陆以北半响没有动静,张淮南微璧了一下眉头,回头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呐个前辈,这里好像、大概、似乎,是我的住处?“陆以北弱弱道。   张淮南:"" 第七章 房姑娘,在吗? 第七章房姑娘,在吗?【4K】   送走了张淮南,回到屋里坐下,陆以北就开始焦虑了起来   "   让我自己挑,品质好坏看运气?   听这意思难道大纯阳宫还有像电影、小说里常出现的剑冢、剑山一类的地方,里面插满了无主的宝剑,等待有缘人双向选择?   那岂不是完蛋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又是一阵脑仁发胀。   或许张淮南此举,真的是好心,想让他获得一把趁手的宝剑。但是   他的运气是什么鬼样子,他自己还不知道?两个字,滂臭!   这种情况,大概就他跟玩无保底手游抽卡一样,把底裤都氮爆,也出不了想要的五星。最要命的还不是捞不出想要的五星,而是搞不好还会歪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有这份顾虑和担忧在,惹得陆以北一时间都忘了,临走之前要帮华桑精心烹饪一道菜钓乌龟这档子事儿了。   剩下的食材还有很多,明天早起,还能重新做一道菜。   虽然这样做多少有些应付了事的感觉,但是要怪就怪华桑有一位不靠谱的掌教师祖,一把年纪了,还干这种事情   思索了片刻之后,陆以北默默地降低了自己对这次讨剑的心理预期。跟灵台净业相差不多的灵能物品,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只要外观中规中矩,能够承受得住跟1.2新免的敌人交手,没有什么条件鬼畜的使用限制条件就行了。   讲道理,这样的要求,不算高吧?   瘫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陆以北突的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不对呀,我的运气不行,但是我可以找运气好的人借一点运气啊!”   “如果房姑娘愿意帮忙的话…”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裤兜里掏了一下手机,然后掏了个空。他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不远处,桌上那台焦黑的手机上,脸色一黑。事实证明,做陆以北的手机,是个短命的活儿。   “哎——!造孽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卧室,打开卧室书桌上的电脑,陆以北熟练地登陆了某鹅社交软件,拉动列表,找到那个顶着仓鼠头像的家伙。   王不留行:“房姑娘,在吗?“   “王不留行”戳了戳“一只小仓鼠”   等待了几分钟,陆以北收到了回复。   一只小仓鼠:“在的在的,王姑娘有什么事儿吗?[傻笑]"   陆以北想了想,键入文字回复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就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想跟你约个饭。[/DOGE]"   顺便跟你进行一次友好而亲切的眼神交流与,借点儿运气抽个卡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老实说,陆以北很后悔,后悔当初跟房己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早点发现她那么倒霉,是因为她把运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不然的话,就算不买彩票,捞一捞《恋与魔法少女》的新卡池也好啊!   M国,翡翠之城,一处偏僻无人的海滩上。   翡翠时间刚过了零点,乌云遮蔽了月亮,漆黑一片的海面平静如镜。在细碎的浪潮声中,传来几声惨叫和谩骂。   这是一处因怪谈事件而停工了许久的海边工地,未完工的水泥码头在风化侵蚀之下,变得残破不堪。   正涨潮的海水拍打在残破的码头上,留下一片细密的白色泡沫。   在残破码头上一处不知是何用处的深坑旁,围若十数名身若亚麻色长袍的人,在他们的长袍背部,皆刺绣着一朵奇迹之花。   而在那深坑之中,有着三名穿着相同长袍的人,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他们望着深坑之上的,曾经的同伴,大声谩骂着。   "你们这群王八蛋!奇迹之花会审判你们的所作所为为的!”   话音落下,萨利赫抬脚从深坑边踢了一块混凝土块下去,正中了说话那人的咽喉,留下了一团乌青,砸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审判?你们最好搞清楚一点,现在是你们背叛了圣子大人!“萨利赫喝道。   “圣子?试图破坏圣骸的家伙,也配自称圣子?“另一名被绑起来的人冷笑道,"多说无益,动手吧!奇迹与我同在,我不死不灭。”   “好啊!那就看看,是你们能够奇迹般的活下来,还是我们能奇迹般的弄死你们好了!“萨利赫冷声道,说着便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等等,等等,再商量一下,再商量一下,除了圣骸的下落,其他的事情,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可我们只想圣骸的下落。""萨利赫面无表情道,"不说的话,你就看你死不死就完事了!““”   与此同时,远处。   身着一些黑衣的房己,坐在一段相对完好的堤坝上,低头摆弄着手机,晃荡着纤长的双腿,嘴角挂若浅浅的微笑。   一只小仓鼠:“约饭?好呀!不过,我   现在在翡翠之城,回去的话需要几天时间哦!“   王不留行:""啊?你没在进修班吗?怎么跑那么远去了?这样的话,就只能改日再约了。”一只小仓鼠:“那行吧~!等我回去了再联系你。”   房己刚编辑好了信息,还未来得及点击发送,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左使徒大人,那三个家伙冥顽不灵,死活不交代”"谢姆站定在房己身边,拱了拱手道。房己不动声色地手指轻触屏幕,发送了信息,耸了耸肩道,“不交代?那就算咯!“   说着,他举起手机,冲谢姆晃了晃,“刚收到圣子大人的命令,让咱们暂时放弃这条线,所以   “把那几个家伙,全埋了吧!“   "直接埋掉吗?可是…."I谢姆皱眉,欲言又止。   深坑里那几个家伙,都是资深的奇迹教团成员,否则也不可能知道奇迹教团早前已经寻到的其中一具圣骸的下落。   谢姆有些担心,就这样把他们埋了,他们会奇迹般的幸存下来。   “担心他们身上的奇迹之花会绽放?“房己看着谢姆,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睛。“正是。"谢姆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闻言,房己笑了笑,将手机收进上衣兜里,双手按在身下的海堤,略一发力,轻盈灵巧地站起身来,转身看向深坑的方向,目光一凝。   刹那间,宛如梦幻的微光,在他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   紧跟着,璀璨的金色光芒自他的身后缓缓升起,像是植物舒展藤蔓那样,蔓延出无数色彩绚烂的线条,勾勒出一朵华丽盛大的奇迹之花来。   沁人心牌的馨香钻进鼻息,却不是从房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谢姆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朝着深坑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三朵奇迹之花自那深坑中升起,在半空中舒展,盛放。   然后   像是所有的花盛放之后的宿命一样,迅速地凋零、衰败、腐坏。仿佛自那三朵凋零腐坏的奇迹之花中诞生出的果实一样。   三道金色流光破空飞来,伴随着房己平稳的呼吸,自他的口鼻,融入了他的身体。   双目紧闭,像是在享受着三道金色流光所蕴含的心想那样,神态恬静地沉默了片刻,房己睁开眼睛,看向谢姆磊出了一抹微笑。   “好了,现在,他们的身上,不会出现奇迹了”话音落下,残破码头那边便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深坑四周混凝土浇筑的码头,毫无征兆地崩塌了,巨量的海水裹挟若砖石、泥沙和混凝土块,涌入坑中,瞬间吞没了那三人的身形。   紧跟着,在一阵金属扭曲变形的刺耳声响中,深坑不远处耸立的,锈迹斑斑的吊塔,轰然倾倒,仿佛巨人挥舞若沉重的棍棒那样,猛砸在了海面之上,激起数人高的浪花。   以萨利赫为首的十数米奇迹教团成员,手忙脚乱地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回首望去,顿时齐齐地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还风平浪静地海水,竞突然汹涌了起来,在那起伏的海浪间,隐约可以看见十数条,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   仿佛早就埋伏在了海面之下那样,那些鲨鱼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   随着一道道竖鳍来回切割漆黑汹涌的海面,很快原本深坑所在的海面,便晕开了浓郁的猩红奇迹!是奇迹!   左使徒大人都如此可怕,那当代圣子大人   一时间在场的一众奇迹教团成员,都有了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于是,他们对圣子大人——王不留行的狂热和忠诚,不知不觉间,又拔高了几分。   不久之后,就是因为这群人的存在,“王不留行"这个名字,逐渐引起了司夜会的注意,悄然出现在了红色通缉名单的末尾-   ——-   “哎,房姑娘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这下是没辙了,只能硬若头皮上了吧?“陆以北一阵长吁短叹,移动视线,自电脑屏幕看向窗外,微蹙了一下眉头。   天快要黑了,他也该去真武山风景区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终止即将来临的怪谈化了———-   疲惫的太阳,沉到了地平线下面去,镀着玫瑰红的真武山群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蔓延开来的夜纱笼罩。   "哗啦-一!“   伴着一声轻响,一名少年自玄武坪瀑布群下的一方水潭中,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岸边,清激的水珠,划过他那白皙的肌肤,L顺着流线型地肌肉线条缓缓滴落。   看见这一幕,一旁的水庶兽忍不住打了一个兴奋地鼻响。噗嗤―一!“   两道气柱,自它的奥孔喷薄而出。   比起怪谈化的陆以北,它其实更加喜欢人类状态下的陆以北,抛开权能共鸣意义上的喜欢。人家毕竟是单身了几百年的大姑娘,喜欢清秀的小帅哥不是很正常吗?   更何况,现在这位小帅哥,还只穿着一条单簿的短裤,那线条优美的胸肌和腹肌袒露无遗。闻声,陆以北愣了一下,猛地回头看见了水庶兽,瞳孔微颤了一下,   手忙脚乱的捂住了胸口,“卧槽!大表姐,你啥时候来啊?!“   "你咋能偷看我洗澡呢?这是道德品质败坏,是有碍公序良俗的,你知道吧?”大表姐是真的狗!   字面意义上的狗   就像是家里养的宠物狗,总是喜欢在你洗澡、或是换衣服的时候,暗中观察一样,大表姐也经常狗性十足的干若类似的事情。   水庶兽没有说话,它也不会说话,只是对这陆以北一阵挤眉弄眼。"…”   该死,老爹该不会在我跟大表姐之间也订下了婚约吧?   脑海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陆以北急忙甩了甩脑袋,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自从他从张淮南那里知道,自家老爹暗戳戳地给他订下了海量婚约后,他现在看什么都像是婚约对象。   前几天,他甚至蹲在清徽殿后门,看着那棵传说中有灵性的许愿石,研究了好久。就差没有让华桑把他绑起来当诱饵,色诱寒潭里的老王八了。   整个人都快魔怔了属于是。   ""咻—―!“   伴随若一阵轻微的风响,外套从岸边的岩石上飞来,包裹住了身躯,陆以北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语重心长地对水庶兽说道,"大表姐,你是我表姐,咱们是不可能的,会生出智障的,你明白吧?“   间言,水庶曾冲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打了一个充斥着不屑意味的鼻响。仿佛是在说,“姐姐我只是喜欢看帅哥,又不想对你做什么。”   事实上,水庶兽也是有自己的择偶标准的,在它的梦想中,终有一天,会有一头神俊矫健的雷麒麟,脚踩着五彩雷云来娶它。   我刚才是不是被一只狗灭灯了?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你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帮个忙呗?“   陆以北一边说若,一边走到岸边,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定向招魂所需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背在了背上。   “大表姐,你对真武山这一带比我熟得多,一定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常年没人去的吧?捎我一程,带我过去呗?”   水庶兽歪了歪硕大的脑袋,不为所动。你刚才不是还嫌弃我来若吗?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了三根辣条,送到了水庶兽嘴边。   水庶兽视线下移,警了一眼辣条,“吸溜"一下吸进了嘴里,然后一边咀嚼若,一边转过身去,冲着陆以北抖动了几下它的电臀。   上来吧!姐姐带你飞!   见状,陆以北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熟练地爬上了水庶兽的背脊,稳稳坐好,然后温柔地拍了拍水庶兽的脖子道,“走吧,大表姐!“   于是,在一声长味声中,铁蹄奔踏,水庶兽驮若陆以北,向真武山深处奔袭而去。沐浴着烈风,陆以北目光微凝,心跳一阵不自觉地加速。   张硕   就让我看看,你身上有什么索朗白玛不知道的秘密吧!陆以北想。 第八章 老祖宗生活的地方 第八章老祖宗生活的地方【5K】   月悄然攀上了枝头,皎白光华洒满真武山风景区。   水庶兽带着陆以北一路风驰电掣,跨过山岗,飞跃山涧,掣过密林,穿过了大半个风景区,最后驻足在了一处山坳深处。   “谢了大表姐!”   陆以北冲水庶兽到了一声谢,翻身从它的背上跳下来,定了定神,借若月光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一处反常的地方。   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自脚下蜿蜓向前,没入林中,在小路的尽头,隐约可以看见一座绿植掩映下的,建筑物的轮廓。   陆以北,"”有点不对劲啊!   难道是蹭香火的小道观?   大表姐这是把我带到什么地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简介加?Q方来了?   腹诽了两句,为了保险起见,陆以北默默地激活了灵台净业。   伴着叮叮当当的轻响,厚重的铠甲包裹全身,有了足够的安全感,他这才迈开脚步,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去。   沿若杂草丛生的小路向前,很快那座被绿植遮掩的建筑物,便在视线中变得清晰起来。那果然是一座看上去荒废了很久的小道观。   小道观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山坳处的小型盆地的中央。   正值初夏时节,小盆地中灌木、杂草野蛮生长,四周长时间无人打理的树木,枝干粗壮扭曲,老树根破土而出,长满青苔。   整座道观都是就地取材,用真武山随处可见的灰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简单随意,屋顶塌了一半,瓦片几乎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主梁上还剩着几块碎瓦,倔强地挂着,破掉的窗户,像是数只漆黑无神的眼睛。   整个小道观,透着一股破败、简陋、诡异的气息。   在小道观前的空地上,耸立着四座坟墓,其中两座的墓碑倒在地上,爬满了藤蔓植物和苔藓。随若陆以北靠近,黑暗中垫伏的夜行生物,受到了惊吓,怪叫着―哄而散。   按理说,换做往常,陆以北要是见了这种场景,就算没有探知到灵能波动,他也早就头也不回的溜之大吉了。   他擅长制造麻烦,不代表他喜欢麻烦。   虽然这里距高大纯阳宫不远,但荒山、野坟、破败的道观,这些要素综合起来,怎么想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然而,今天站在这座破败的小道观前,看着那一片残垣断壁,陆以北却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那扭曲的树木似很和蔼,枝丫间洒下的苍白月光也很温柔。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站在亲人的坟墓前,完全不会感觉到害怕一样,甚至隐隐有一种,亲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感觉。   陆以北回头看了一眼,在小路另一端安静等待的水庶兽。   水庶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还扬了扬脑袋,示意他继续往前。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定向招魂咒式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物品,壮若胆子走上前去。   那就过去看看?   大表姐可能会想上我,但总不可能害我吧?陆以北想。   自从有了预判念头和这一身铁桶似的铠甲,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就连这种荒郊野岭的破道观,也敢靠近了。   来到小道观前的空地上,陆以北在那四座野坟前停下了脚步。   伸手拂去一座墓碑上的泥土,拨开交错的枯藤,自那严重风化的墓碑上,似乎曾篆刻着墓志铭,但大都已经模糊不清,少数一些字还能辨认。   “尊师就只有尊师两个字么?呃,怎么连个生卒年都没有?“陆以北疑惑地看若墓碑嘟囔道。这一座墓碑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辨认出的内容了。   陆以北往前挪了挪脚步,又清理出了一座墓碑,仔细端详。这一次,在墓碑上,他有了惊人的发现。   在那座墓碑正中央,依旧只写着"尊师"二字,但最下方,赫然写着"乙卯年秋,不肖弟子清霁敬立""。   啊这,这个清霁是我认识的那个清霁吗?难道这里是   老祖宗长大的那座小道观?陆以北心头一惊。   之前,出发来大纯阳宫的时候,清霁托陆以北帮忙,给他那几位便宜师父扫一下基,简单的祭拜一下,还贴心的附上了一张地图。   然而,真武山周边群山本就占地广袤,且山岳雄伟奇骏,地形错综复杂,再加上清霁那不像是碳基生物的画工,完全没有指路的帮助,甚至还增加了解密环节,在无形中增加了难度   陆以北根本就找不到小道观所在,问过张淮南和华桑,他们也是毫无头绪。   没想到,临走了,竟阴差阳错的被大表姐带到这里来了。   陆以北举目向前方那一片残垣断壁看去,刚迈出一步,双眼便毫无征兆地一阵微微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眼前的事物扭曲变形。   伴着一阵视线恍惚,他便像是出现了幻觉似的,窥见了往昔   光影变幻,天空中似乎飘起了雪。   大雪纷飞中,一名身穿   着破旧棉袄、瞎了一只眼的瘦高老道,怀里似乎小心翼翼地裹着什么东西,沿若石子小路跑来,一路大呼小叫。   “师兄,师弟,你们快出来,快出来,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吃的吗?是吃的吗?"道观里传来一阵轻呼,一名身形矮胖,缺了一只耳朵的老道匆匆跑了出来,见了那度高老道怀中的东西,脸色一变。   “福生无量天尊,师兄,虽然咱们已经快揭不开锅了,但是也不至于”   "怎么了?一大早大呼小叫的?“一名身材魁梧,断了一条手臂的夸张的老道走了出来,询问道   “大师兄,二师兄他要吃小孩儿!”   啊?“魁梧老道一愣。   “放你娘的屁!“瘦高老道指若那矮胖老道鼻子骂道,“我是看若孩子被人遗弃在路边,快冻死了,于心不忍,才把他带回来!谁说要吃的?”   那魁梧老道间言,皱眉道,“不吃那你难道还打算养若?“   间言,矮胖老道看了一眼那冻得半死的婴儿,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我们自己都快饿死了,再养个他坚喷,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可是大师兄,咱们总不能看着他死吧?“瘦高老道问道,那魁梧老道表情顿时变得纠结了起来。   “那,那咱们把他送到大纯阳宫去啊!“矮胖老道梗着脖喊道,“反正他们家大业大的,多养个小孩儿,不跟玩似的?“   这时,一名慈眉善目,有些瘸腿的老道走了出来,看了看瘦高老道怀中的婴儿,然后微笑若冲魁梧老道拱了拱手,“大师兄,咱们好不容易才从那鬼地方逃出来,若是传承断了,岂不可惜?不如…”   “不如,就把这孩子留下吧?就让他延续咱们这道观的香火也好。”   ""魁梧老道沉吟了片刻,看向瘦高老道怀中的要儿,点了点头,“也罢,就将他留下好了。”"那"瘸腿老道想了想,问道,"咱们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总不能让他跟咱们一样,做个无名无姓之人吧?“   间言,魁梧老道想了想,举目望去,只见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山间一片银装素裹,在阳光照射下泛若微光,如梦似幻。   “就叫他清霁如何?”   ""雪止雾散,天气晴朗,清霁?好名字!希望他将来能做一个荡除阴霾,还世间朗朗乾坤之人——   耳畔的声音,像是被风吹远了那样,逐渐淡去,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画面,像是水中倒影被拨乱那样,荡开层层涟漪,消散开来。   紧跟着,像是时间的指针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快了那样,眼前再度清晰起来的画面,开始迅速地变化起来,光影缭乱。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小道观前花开花谢,几度轮回。   那一个曾经差点就冻死在山道上的婴儿,在四位师父的精心呵护和谆谆教诲下,飞快地成长,很快就长成了满地乱跑的总角小儿。   在这期间,四位老道对清霁的照顾,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如果说白开给陆以北的感觉,像是“男妈妈",那四位老道与清霁给陆以北的感觉,就是老祖宗有四位"男妈妈"。   这并不是那种奇奇怪怪的“男妈妈",而是一种,带若母亲一样温柔体贴、细致入微的感觉。陆以北突然有些想水哥了。   当然,并不想念他的温柔,只是单纯的有些想水哥那个人而已再然后,视线中的小儿,终于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   就在这时,画面变化的速度逐渐放缓了下来,陆以北听见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孽徒!你都看看你都千了些什么?魁梧老道指若清霁的鼻子骂道,"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大纯阳宫捣乱,你怎么就不听呢?”   “现在好了,你打伤了人家十几名弟子,还有两名弟子可能终身残疾,人家告状都告到家门口了,要我们把你交出去,怎么办?”   “走走走!跟我上大纯阳宫赔罪去。”   挣脱了老道伸来的手,清霁下巴微微上挑,冷哼一声道,“哼!明明是那些个大纯阳宫弟子合起伙来,想要揍我,反而被我接了一顿,杀红了眼下了死手,我为了自保才将他们打伤的!”   “理亏的是他们,我为何要跟他们道歉?“   “你还在强词夺理?“魁梧老道怒道,“这一次不是你的错,那以往呢?若非你以往的所作所为,人家为什么要合起伙接你?“   “我…."清霁有些心虚地闪躲开魁梧老道的视线,嘟囔道,“总之,我是不会跟那些家伙道歉的。   “大师兄,清霁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养不教"瘦高老道插话道。   魁梧老道瞪了瘦高老道一眼,打断道,“你以为我们就没有错吗?若不是我们,对这孽徒太过溺爱,他又怎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二师父,您别说了,大师父就是这臭脾气,他这是怕了大纯阳宫了。“清霁冲瘦高老道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大不了我就下山去,这天大地大,哪里我去不得   ?反正,我早就想下山看看。”   魁梧老道气得嘴唇颤抖,指着清霁道,“你,你翅膀硬了是吧?好,你走!走了你就别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这鬼地方,小爷还不愿意待了呢!"清霁赌气似的说了一句,转身向着小道观外跑去。   于是,在十八岁那年的秋天,清霁离开了真武山,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回来。自那天以后,魁梧老道每天都会坐在小道观门口,从清晨坐到黄昏。   一开始的时候,还会有大纯阳宫门人气势汹汹的来讨要说法。   后来讨说法的人,变成了报信的人,时不时地带来三两句有关清霁的消息。说他荡平了百里之外,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人岗"上的怪谈   说他为护古刹,险些丢了性命   说他在花城,终于遇到了一个小厨娘说他去了苗疆、上了昆仑   清霁越走越远,每一次传来信息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到最后,那报信的大纯阳宫弟子也不再来了,魁梧老道却依旧在小道观门前坐着,也不知道是还在等清界回来,还是已经成了某种习惯。   直到某一天   …   秋风扫落叶,整座真武山都散发着一股萧索之意。   那瘦高长老拎若两条肥美的黄花鱼,沿着石子小路走来,自魁梧老道身边经过。   魁梧老道瞥见了他手中的黄花鱼,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老二啊,这鱼清蒸吧?清界爱吃。”此言一出,那拎鱼的瘦高老道,劈柴的矮胖老道,洗衣的腐腿老道,齐齐地愣在了那里。沉默良久,那瘸腿老道方才说了一句,"大师兄,清霁已经走了快十年了,大概不会回来了   魁梧老道呆呆地望着小道观前,铺满落叶的小路,也不知在想什么,看了许久,才"哦""的应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   像是不舍得咽下去,却最终不得不咽下去那样。然后。   他慢吞吞地起身,收起椅子,踱步走进了小道观中,便再也没有出来。这一年,冬季,大雪封山。   漫山避野的积雪,就好像是这小道观的四位老道,在路边捡到那个差点儿冻死的婴儿那年一样-   多年以后,同样是秋天。   即将与陆胭脂成婚的清霁,终于在回到了此处,欲邀他的四位师父,去参加他的婚礼,然而他找到的,却连基碑都没有的无名坟基。   “四位师父你们看,我现在已经成为那个,荡除阴云,还世间郎朗乾坤的人了,真的……."清霁久久地跪在四块无名墓碑前喃喃道。   然而,却没有人再回应他了。   只有那风吹若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安静得让人心烦意乱。最后,千思万绪终究只化作了一声哽咽的长叹。   “哎-—!“   耳畔清霁的那一声长叹还未散去,陆以北也忍不住跟若长叹了一声。   已经失去了父亲,还有很多想做,却来不及跟父亲一起做的他,对清霁那时的心情,多少能够感同身受。   “”"   老祖宗和他的师父们,都是属牛的吗?   怎么都那么倔呢?一边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另一边也不说去找找明明是对方最亲近的人,互相认个错就那么难?陆以北想。   他小时候,也有过跟自家老爹吵架,放下狠话离家出走的经历,他认错服软的速度就非常快。他没有清霁那等出了门,一人一剑就闯荡天下去了的本事和勇气,他只揣了十二块五毛,上了一趟公交,往城市的边缘开。   只是,他还没走出花城,连第一顿晚饭这道坎儿都没迈过去,就被外面的世界杀得丢盔弃甲,灰溜溜地逃回了家。   到家后他才发现,老爹根本就没找过他,更加令他郁闷的是,老爹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离家出走过。   如果不是那晚的饭菜实在太香,羞愤交加之下,他说不得要一头撞死在老宅的承重柱上,让自家老爹品尝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   现在想想,那天老爹做的全是他喜欢吃的菜,还特别丰盛。   从不久前在神国雏形中,看到的自家老妈留下的那本相册记录的内容来看,他离家出走那一次,水哥也几乎全程尾随。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神国雏形当成了什么可疑人士,陆以北那一次离家出走的记录,整整两页,十几张照片,全都是水哥行迹鬼祟,神色猥琐的画面。   “哎-一!“   陆以北又叹了口气,他之前还有些愤憬清霁那斩断时间的一剑,但是在来过这座小道观后,他便对那一剑,完全没有想法了。   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四位师父,是清界的来处,陆胭脂,是清霁的归途。   或许,正是因为来处和归途都没了,孑然一身的活在这世间,控制不住地,执拗地想要跟时间作对,想要挽回,清霁才能斩出那一剑吧?   想到此处,陆以北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起了代练妹的身影。难道她也   陆以北甩了甩脑袋,将   脑海中代练妹的身影甩了出去,也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紧跟着,他上前了两步,无声吟诵,施展了咒式,小心翼翼地将两块损坏的墓碑复原,然后站定在原地,仔细端详了片刻,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迈步走向了小道观的废墟。   损坏的墓碑是重新修好了,但是上面篆刻的文字,却是没办法复原了   修好墓碑后,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举目向前,迈开步子走向了那座破败的小道观。   他想看看自家老祖宗生活过的地方,L顺万一能找到什么宝贝呢?   四位祖师的东西,不就是老祖宗的东西,老祖宗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说句"自古以来"不过分吧?   就算找到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也总比丢弃在这荒郊野岭好余回去也算是个传家宝,很有纪念意义。陆以北想。 第九章 羊皮袋 第九章羊皮袋【4K]   小道观内的布置,如外部所见那样,十分简陋,正厅隔着天井与大门遥望,奇怪的是明明是道观,正厅里却没有供奉任何神像。   正门靠近天井的门柱上刻着一道道横线,似乎是在记录小孩子的身高,那刻痕越往上便越浅,到了最顶端那一道的时候,已经模糊不洁。   这大抵是那几位老道年老力衰,刻下横线时的力道,渐渐不如从前,而后又经过了上百年风化的结果。   天井中,破了个大窟窿的水缸旁,倒着一个已经腐坏的小木马,看着那做工粗糙的小木马,陆以北脑海中浮现起扎若两根冲天装,穿若红肚兜的清霁,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画面   "   似乎还怪可爱的?那样的老祖宗,一拳打下去,一定会哭很久吧?仔细想想,还有点儿跃跃欲试呢!陆以北想。   在天井两侧坐落着几问住人的厢房,其中三间都已经倒塌了,剩下一间也在风中摇摇欲坠,梁柱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   小道观的面积不大,建筑尚且完整的地方更少,陆以北只花了约莫十五分钟,便将整个小道观探索了一遍。   这还是在极力克制住踢罐子、砸木箱、拔野草的冲动,尽量保持小道观原貌的情况下。一番探索下来,他最终在那座尚未倒塌的厢房内,找到了一只上锁的大木箱。   之所以注意到这只木箱,是因为他在这木箱内,察觉到了微弱的灵能波动。"”   宝箱怪?就算是宝箱怪,问题也不大吧?   我这一身护甲,身上挂个十只八只宝箱怪,也无伤大雅。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几句,俯身抱起木箱,搬到天井中央,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起来。   经历了上百年,甚至更久的岁月,木箱早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表面布满了虫眼和各种菌类生长过的痕迹,样式古拙的枕头锁已经锈蚀,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拉扯,便"咔"的一声断裂开来。   开了锁,陆以北静静等待了片刻,见无事发生,才打开了箱盖。   随若箱盖吱呀“一声开启,一股淡淡的樟木香味扑面而来,隐约间还夹杂若一股沙土味道。定睛向木箱内看去,陆以北微微一愣。   不像是木箱外部那副严重腐坏的样子,木箱内部保存得完整得多,内壁光滑平整。   天然植物油脂凝结成的保护层,像是一层保护屏障,使存放在里面的物品腐坏程度很低,完全不像是放了一百多年的样子。   在箱子的最上层,存放的是一些小孩子的衣物和玩具。   或许是真武山一带水系丰富,气候潮湿的缘故,那些衣物和玩具,虽然腐坏的不严重,但还是长了不少霉斑,弥漫若一股毒味,已经不能使用了,有些遗憾。   陆以北拿起一件小棉袄,举到面前看了看,在看见那一对长短不一的衣袖,和多边形的下摆后,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之色。   "好吧,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让四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儿,干针线活儿,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还有这些抽象得仿佛邪神雕像一样的玩具喷,我算是知道老祖宗那一身怕人的艺术细菌,是从什么地方感染的了。”   “不得不说,要烂到那种程度,还真是得从娃娃抓起呢!”   自言自语地说着,陆以北将木箱内,清霁小时候的衣物和玩具一件件取出来,放到一旁已经脱落的箱盖上,终于看见了压箱底的东西。   那是一个样式朴素,刺绣若简单纹路的羊皮束口袋,在袋身一面,刺绣着"龙氏"二字,看上去像是古装剧里常出现的锦囊或是钱袋。   整个木箱内,几乎全是清霁小时候的东西,但只有这个羊皮袋,似乎是属于那四位老道的东西   而陆以北灵觉探知到的微弱灵能波动,便是自那这羊皮袋中散发出来的。   他盯着羊皮袋,歪了歪脑袋,沉吟片刻,伸手拿了起来。   羊皮袋入手,很厚实,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吱溜!“   解开了羊皮袋的束带和绳扣,看一眼里面装的东西,陆以北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在那羊皮袋里,竞装了半袋黄沙。   “这黄沙的质地,看上去细腻,像是沙漠或是海滩上的那种细沙?“陆以北打量了一下那些黄沙,自言自语道。   嗯或许是老祖宗的师父们,从故土带来的?“   这种行为,不仅仅是对故乡的怀念,从灵能的角度上来讲,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片土地的土壤,哪怕只是一捧土,一块石子,也蕴含着少量地脉气息,虽然只是极少的一丁点地脉气息,也有若类似于护身符的作用。   所以,以前的人在离开故乡的时候,都喜欢装一点故乡土壤随身携带,觉得这样做,故土的神灵,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不过,实际效果不大。   作为花城怪谈之王,陆以北觉得,就算他通过土壤中蕴含的微弱地脉气息,感应到了某个远在他乡的花城人   的呼唤,他也不可能帮到那人。   顶多对那人说一句,“你加油,坚持一下!“   陆以北想着,继续在羊皮袋内翻找了一阵,很快便找到了黄沙之外的两样东西。一段丝绸和一块令牌。   那米白色的丝绸质地轻薄柔软,手帕大小,其上写着一行猩红的小字-一“流亡之人,终归故土   那字迹狰狞扭曲,似乎是用血液书写而成,单是这样看若,陆以北便有一种不适的感觉,仿佛要被那文字中药含的浓烈负面情绪影响一般。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用带血的双手,在这丝绸上,写下这段文字的画面,幻觉一样,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虽然落叶归根是大多数Z国人的固有观念,但是这话看着怎么怪怪的像是要把什么人,抓回故乡,活埋了一样。   看样子,老祖宗这几位什么道都修的师父,似乎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陆以北想着,视线从那块令人不适的丝绸上挪开,将其放回了羊皮袋内,伸手拿起了那块通体乌黑的令牌。   下一刻,就在指尖触及到令牌的刹那,他的瞳孔微颤了一下,手像是触电了那般,迅速地收了回来。   “我去,什么情况?“   双眼透过头盔的缝隙,陆以北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坚固厚实的铠甲还在,紧密地将他右手包裹了起来,似乎空手接电锯都没有任何问题那样。但是就在刚才,他触及那块令牌时,却仿佛手上覆盖的铠甲突然消失了那样,指尖传来了如同被烈阳晒得滚烫的细小砂砾一般的触感。   连灵台净业都挡不住么?   不过,刚才试着拿起来的时候,只是触感有些奇怪,但灵能波动却没什么明显变化,似乎没有危险   要不再试试?   皱着眉头,看着那块令牌,陆以北犹豫了半晌,壮着胆子再度伸出手,将令牌一把握住,从羊皮袋中取了出来。   在握住令牌的瞬间,手心再度传来了那种异样的触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令牌就要化作一捧握不住的流沙的错觉。   然后   就在陆以北觉得,那块令牌即将从指间流走的瞬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异样触感,只是一场幻觉一样,只有手心的那块令牌真实存在。   令牌通体由某种黑色玉质石料制成,散发着微弱的灵能波动,外形有些奇怪,像是一条生着龙首的大鱼。   陆以北,"   这个造型-有点像是传说中龙生九子中的螭吻?可是,螭吻一般不是雕刻在屋顶上的吗?   居然还有做成令牌样式的?   陆以北想着,将这令牌反转过来,在其扁平的腹部,篆刻着三个鎏金大字"造将令”,除了三个塞金大字外,在大鱼的鳞片上,有篆刻若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小字。   “是某种特殊的古代文字?这玩意儿,马教授应该会喜欢,等回了花城,再麻烦他帮忙看看好了。”   陆以北把玩、打量了令牌片刻,没有再看出什么特殊之处来,便将其与那段丝绸一起,收进了羊皮袋内,然后将羊皮袋收入怀中,透过眷属印记,让外套妥帖的收纳了起来。   将羊皮袋收好后,陆以北站起身来,双手环在胸前,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木箱中剩下的,清霁的童年物品,沉吟了片刻,拿起了那顶造型鬼畜骇人的虎头帽,转身向若小道观外走去。   那些衣物和玩具,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发霉、腐坏,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已经可以算是生活垃圾了,能够保存到现在,大概还是沾了这只用料上等的木箱的光。   “”   全部带走有点没有必要就带一件回去留作纪念便好。   陆以北想着,挑了一顶虎头帽,将剩下的衣物和玩具全部放回了木箱内。   他觉着这顶造型鬼畜骇人,足以吓哭小孩儿的虎头帽就不错,将来有了孩子,还能给孩子拿去折磨呃,分享给别的小朋友-   —-—-   将木箱放回了原处,顺手施放了几道避水、驱虫的简单咒式,陆以北这才离开了小道观。沿小道观前的石子小路往外走,跟守候在小路尽头的水庶兽道了一声谢后,他便带好了招魂需要用的材料和物品,准备开始对张硕进行招魂。   驻足在石子小路的尽头,左右张望了一阵,他迈步走向了小盆地内,距离小道观最远的一块空地。   他是不敢在小道观附近招魂的,他有些害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把自家老祖宗的四位师父,从坟里叫起来。   到时候,老祖宗可能不会介意,在一百多年后,再体验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上百年,按理说那四位的残念早已经消散干净,但是万一呢?不得不防!   来到空地上,陆以北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原本打算,对张硕进行定向招魂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找张淮南取剑,完全没料到会来到清霁曾生活过的地方,耽误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现   在的情况,就好像是要跟女友约会之前,顺道抽空看望一下出车祸的前女友,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本来以为已经死掉的前前女友一样。   要想不被女友发现,只能稍微加快一些进度了”   待会儿把张硕的残念招来之后,干脆就别走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流程,直接给他来一顿究极折磨,把想知道的东西,强行榨出来好了。   反正都已经招魂了,还装腔作势地讲什么人道主义呢?   况且我又不是人!   思索间,布置好了香案和祭品,摆放好了张硕留下的几样物件,陆以北定了定神,来到香案前,将灵能波动扩散出去,包裹住整个香案,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伴随若咒语诵念,他声音和意念,逐渐凝结成无形的丝线,延伸向四面八方,遁入了虚空。很快,那股熟悉地,被无数诡异的视线关注的感觉,便在四周悄然浮现。   然后   陆以北轻声呼唤了张硕的名字。"张硕,魂归来乎!”   第一声喊罢,蔓延出去的意念游丝没有任何反应。   若不是,亲眼见到了张硕暴毙,陆以北甚至要怀疑,那家伙是不是跟胡川一样根本没死,而是改头换姓,跑到什么地方躲了起来。   该不会是,被粉红毛毛兔完全侵蚀腐化过的人,连附着在曾使用过的物品上的,最后一丝残念,都被吞噬了吧?陆以北想。   “张硕,魂归来乎!““张硕,魂归来乎!“   陆以北又耐着性子呼唤了两声,意念游丝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看样子,被粉红毛毛兔完全侵蚀腐化过的人,是真的连一丁点的残念都不会留下了陆以北想   虽然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结果,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下一刻,就在他准备解除咒式仪式,放弃对张硕定向招魂的时候,那延伸向虚空的意念游丝,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可怕的震动,单是意念游丝对精神的拉扯,就让他思绪一阵混乱。   那种感觉,比之前定向招魂时,不慎触动了欧金棒内隐藏的权能还要可怕。   如果说,之前触动欧金棒内的权能,是在小河沟里钓鱼,意外的钓上来了一条大鳄鱼,那这一次,便是离奇的钓到了一头深海巨怪!   一瞬间,猎人就成了猎物。   该死,又把什么要命的东西招来了?   不安的情绪,在陆以北的心中升起,他急忙停止了灵能运转,打算中止咒式,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强烈的震动,再度从还未来得及斩断的意念游丝传来,刹那间,无数疯狂的念头涌入脑海,陆以北的意识短暂地陷入了空白。   恍惚间,一片黑雾在他的眼前弥漫开来,他“看“见了一片黑暗混乱的空间。   一轮比黑暗更加漆黑深邃的太阳跃出,向四面八方挥洒下了,无尽的,疯狂的黑 第十章 可怕的老实人 第十章可怕的老实人【5K】   夜幕降临,黑暗染遍了大地。   城市中,一道道污秽不祥的气息,自阴暗角落升起,垫伏了一整个白昼的怪谈们,睁开眼瞳,窥探世界。   街道被路灯昏黄的光照亮,路人脚步匆匆,表情冷漠,只有偶尔身旁有人经过时,视线才会短暂地从其他人身上扫过,眼中露出些许訾惕。   整座城市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就连公路上的车辆,在按下喇叭时,也显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诡异的安静中,一名男子从远处走来,驻足在了街角,一家即将关门的快餐店的窗口前   “一份蒸饺,一份梅粉炸鸡排,一杯珍珠奶茶微糖去冰,谢谢!“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出头,身材中等,生着一张没有什么特别记忆点的普通面孔,戴着一副银色的金属框眼镜。   或许是太过疲惫的缘故,双眼显得有些无神,加上那轻微驼背的背脊,整个人看上去很没有精神。   他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老实人特有的气息,那种气息很难具体形容,但只要看到了,第一时间便会觉得,这个人很好相处,甚至很好欺负。   但仔细观察,又能在他那双无神的双眼深处,察觉到一丝,压抑到了极点,濒临崩溃前的疯狂   他穿若一身款式简单的灰色西装,提着一只棕色的公文包,看上去像是附近的上班族,但应该不是程序员,因为他的头发漆黑浓密。   那微卷的头发,明显没有精心打理过,乱糟糖,像是在脑袋上顶若一团黑色的火焰。“您的餐好了,一共七十六元。“   “谢谢。"男子接过装食物的纸袋,道了一声谢,掏出了手机,看着窗口后的店员,迟疑了一下,询问道,“请问,支持花倍付款么?”   “嗯嗯,我扫你。”   “滴-―!“   男子将手机递给店员扫了码,收起手机,顺手掏出怀中的劣质香烟,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这才拿起纸袋。   “哎,这个月的工资,又不太够用了”   望若夜幕下的街道,男子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句,慢悠悠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很快就融入了晚归的人潮中,消失了踪影。   就好像水滴融入河流那样。   繁华街道的尽头,左转过一道弯,穿过一条灯光昏暗的老旧街道,一片废墟就这样闯入了视线里。   拆了一半的老楼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起,仿佛依偎若死亡的尸骸。   那散落满地的破碎红砖是它们的血迹,扭曲缠绕在一起的钢筋,是唉到血腥味赶来的怪异虫群   这样的废墟,出现在距离城巿繁华地带不远的街区上,就像是光滑肌肤上突然出现的一块皮癣一样,虽有些突兀,但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   黑夜中,人们在生病,城市也在生病。   这里是一处尚未完工的拆迁工地,几个月前出了事故,死了几个人,很快就闹起了怪谈事件,紧跟着便停工,直到现在。   男子拎着装食物的纸袋,在工地外围的隔离网前,驻足了片刻,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调出了照明模式,自隔离铁皮墙上的洞口,钻进了进去。   “咯吱咯吱…”"   行走在废墟中,踩着满地的建筑物残渣,像是踩在碎骨片上那样,发出一阵阵轻响。   紧跟着,伴随若殷红的鲜血,自满地建筑物残渣的缝隙间渗出,脚步声逐渐变得粘稠起来。但男子并不在意,就像是他不在意搭在他肩上的苍白手臂,不在意那残缺的落地镜中倒映的浴血人影,不在意耳边撕心裂肺的哀嚎一样。   他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的这种漠不关心,让蛰伏在阴暗角落的怪谈们,感受到了浓浓挑衅。   于是,脚下被血浆染红的瓦砾间,伸出了苍白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脚踝,指甲嵌入肉里,阴风呼啸而来,带着数到黑影,一只只漆黑而模糊手,恼羞成怒地扼住了他的咽喉,穿过他的身体,搅动他的脏器。   几个呼吸后,男子的身上便爬满了扭曲狰狞的怪谈,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尊可怕的怪谈聚合体   “咳咳咳-―!“   内脏错位、破碎的痛楚,让男子爆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夹杂着内脏碎屑的鲜血,伴随着咳嗽,自他的口中喷薄而出,溅在他的身躯上,浸透了西装,染红了衬衫。   “该死,我这件衬衫,是前女友送的,本来打算穿到出席她葬礼那天的”“大家都是打工人,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呢?“   男子语气无奈地嘟囔了一句,伸手掏出劣质香烟,送到了唇间。*啪嗒!啪嗒!”   被血浆浸泡的火机似乎坏掉了,男子打了好几下都没能点燃,只能悻悻地收起火机,继续向前,最终驻足在了工地中央的一扇木门前。   那是一扇老旧的黑漆木门,其上漆色已经斑驳,依附在一面废墟环绕下,孤零零耸立的墙壁上   男子的视线在那木门上停留了几秒   钟,走上前去,掏出钥匙开了门,推门而入。   在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微风裹挟若少许细小的黑色颗粒,自门后涌来。   那细小的黑色颗粒,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燃烧殆尽之后的灰烬一样,随风飙落在男子满身,那好像是造型鬼畜的挂件一样的怪谈身上,一瞬之间便腾起了漆黑的火焰。   那漆黑的火焰,似乎没有温度,也不像是正常的火焰那样照出物体的阴影,摇曳的焰光中,令人厌恶的气息,带来衰亡。   攀附在男子身上的怪谈,被那漆黑的火焰笼罩若,突然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然后就在这安静之中,化作了灰烬。   男子沐浴若黑焰,向前一步迈出。   于是,天翻地覆,门后笼罩黑暗和星光中的空间,展露在眼前。无数漆黑的立方体自虚空中拔地而起,构建起一方巨大的平台。   平台之外,在骇人的灵能波动拉扯下,一切变得扭曲畸形,一些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诡异生物在其中穿行。   一条条漆黑的通道在平台边缘张开,仿佛某种可怕生物的腔体那样张开,缓缓蠕动着,连接若一个个不祥而阴暗的空间。   这里,是日蚀会编号3据点―-黎门———-   拍!“   伴若一声开关被按下的轻响,屋顶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将整间屋子照亮。   这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像是地下室蜗居一样,通风很不好,空气浑浊不堪   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的书籍、稀奇古怪的景区纪念品、锈迹斑斑的热水壶、装满脏衣服的收纳袋等物件堆满角落。   在房间东面的墙上,矗立着落满灰尘的货物架,上面摆放着一个个透明的晶体罐,看上去像是用来装千纸鹤的那种玻璃罐,但罐子里装若的,却是一个个散发若各色微光的圆球。   一眼看上去,像是某个饲养异宠的家伙的收藏。   在那些圆球上,生着一张张面孔,有人类亦有各种怪谈,表情或狰狞愤怒,或阴沉可怖,亦或是茫然无措、忧愁哀伤。   ""咳咳!“   站在这又脏又乱,布满灰尘的房间里,男子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地爆发出了一阵咳嗽   “这鬼地方,平时都没人打扫一下的么?菲妮克丝最近在干嘛?“   男子有气无力地抱怨了一句,拎着纸袋来到房间东面的货架前,仔细搜寻了起来。"嗯—-!我看看,P、Q、L,有了。”   拿起一只装若淡金色圆球的透明罐子,男子踱步走到房间一角的书桌旁,“呼"的一下吹了吹桌上的灰尘,放下公文包,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一次性餐盒打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一整盒水晶虾饺,喝了半杯奶茶后,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从怀中掏出烟盒,取出一根劣质的烟卷点上,吞云吐雾间,看着桌上那只玻璃罐,缓缓开了口。   “尊敬的司夜会守护者备选,云神机陆鸣先生,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   话音落下,透明罐子里的淡金色圆球一阵光线明灭,转过身来,露出了它的面容。这淡金色圆球,正是只剩下一缕残魂,变成了被日蚀阶下囚的陆鸣,简称魂囚陆鸣。   “说什么?说你吃的蒸饺里包的是死猪肉?说你奶茶里的珍珠过期两个月了?说你的鸡排是地沟油炸的?“   或许是因为只剩下了一缕残魂,没有了肉体的束缚,说话时,他的表情夸张得像是迪士尼在逃卡通人物。   ""男子沉默了几秒钟,拿起鸡排啃了一口,面无表情道,"无所谓啦,像我这种快要腐烂的社畜,吃快要坏掉的食物,不是正好吗?“   “那至少洗个澡,换身衣服吧?"陆鸣嫌弃道。   间言,男子打量了一下自己那被怪谈撕破,被血浆浸润的衣衫,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抱歉,下次来的时候,我会记得捉前洗个澡的”   男子说完,低头啃了两口鸡排,继续道,"我这次来见你,是想跟你说说,有关陆以北的姻缘"   陆以北"三个字刚说出口,透明罐子里的淡金色圆球,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进发出皎白的烈光,金色的丝线在烈光中交错纵横,呼吸间勾勒出一道道禁忌级的固化咒式,碰撞在罐壁上,激荡出色彩绚烂的火花。   透明罐子在火花激荡之下,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轻响,蔓延开一道道狰狞的裂痕,仿佛随时都可能崩碎一般。   骇人的灵能波动将整个房间笼罩,房间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剧烈地震动起来,堆积成小山的书籍哗啦”一声散了满地,货物架上,透明罐子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那一只只透明罐子里的圆球,无论之前是什么表情,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惊恐,纷纷地转过身去,面向墙壁。   如果是,这一间脏乱的小房间,是日蚀会最可怕的监狱,囚禁着一个个曾让日蚀会头疼无比的灵魂,那陆鸣就是这里无法无天的狱霸。   现在,狱霸和典狱长吵起来了,普通犯人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参与。看   一眼都要命!.   "小子,你想撕毁契约么?你真当我没法从这破罐子里出去弄死你?”   男子不紧不慢地吃着鸡排,慢吞吞地说道,“那是前代会长跟你立的契约,又不是我…”   说若他伸手按在了陆呜容身的透明罐子上,那骇人的灵能波动、刺眼的烈光、剧烈的震动,在他手指落下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罐壁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几秒钟后便恢复如初,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请放心,虽然契约是前代签订的,但是在我这里依旧有效,否则我之前就不会把红海里捞起来的魔女之卵交给蝉了,那玩意儿真的死贵。”   透明罐子内,魂球陆呜斜眼看着男子,沉吟了几秒钟后,问道,"那你跑到我这儿来,叽叽歪歪的到底想干什么?“   陆以北刚才透过张硕那家伙的残念,差一点就窥探到了黑日。"男子啃完了鸡排,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继续道,“不愧是毁灭世界的因素之一,成长速度还真是惊人。”   “小北不会毁灭世界的。陆鸣沉声纠正道。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男子挠了挠侧脸,有些尴尬道,“不过,立场不一样而已,咱们现在没必要争论这个。“   “与其争论这个,你倒不如关心一下,我有没有伤害他。”   “哼。“陆鸣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说了会遵守契约,自然不会伤害他。”   “呃…."男子愣了一下,尴尬笑道,“毫不留情地点破了呢!好吧,我确实没有伤害他,还帮忙中断了仪式,为此,我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呢!“   "陆呜沉吟了片刻,斜眼看若男子道,“难道你来这儿,说这些,该不会是想让我感谢你吧?   张硕作为曾经的日蚀会高层成员,掌握着黑日火种,若没有人帮陆以北中断仪式,他很有可能会被黑日焚化。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陆鸣的确应该感谢男子。   “不不不,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在帮陆以北中断仪式时,发现了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所以我迫不及待地就来了这里,想跟你分享一下。“男子解释道。   他说话时,那既期待又怯懦的眼神,就好像是被人起哄恋情的纯情少男。“有病?你""没有朋友吗?为什么要跟我分享?“陆鸣疑惑道。   厄,说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朋友男子表情局促地说道。   “像我种工作岗位无关紧要,过了三十岁,月薪还不到四千,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存款,没有兴趣爱好,不喜欢社交的人,还要问我有没有朋友,你难道不会觉得有点刻薄吗?“   陆鸣那圆滚滚的面部一阵抽搐,翻了翻白眼道,"斯,你这个人,还真是.…”   如果一众日蚀会成员,知道他们的现任会长,是个腐烂到骨子里的社畜,日蚀会会长的身份只是下班后的兼职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特别是那些一提起会长就如临大敌的,长老派的成员陆鸣想。   “老实说,我还挺佩服你的,用命运红线帮陆以北修改命运轨迹啧喷,简直就是天才般的创举。"男子感叹道。   “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跟你做朋友的。"陆鸣打断道,“有什么废话就赶紧说,说完赶紧滚蛋。”   "被看穿了心中想法的,男子像是中枪了一样,身子抽搐了一下,然后表情痛苦地低下脑袋,扶若额头沉默了好一阵子。   见状,陆呜张了张嘴,“我说”   “没关系,陆鸣先生,社斋的心理调节能力是很强的,你不用在意我。”男子摆了摆手。   “你""那只眼晴看见我在意你了?“陆鸣没好气儿道,“我是想说,你赶紧说正事儿,别在那儿磨磨唧唧的。“   ""男子再度沉默了几秒钟,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好吧,陆鸣先生,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我真的挺佩服你能想出那种方法的。”   “不过,就在刚才我透过张硕的残念,窥探陆以北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婚约对象的确会影响他的命运轨迹,但不一定是向好的方向影响,也有可能更坏,甚至提前将他拉入深渊,对吧?“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计划…."顿了顿,男子似乎是担心陆鸣不理解他的想法一样,解释道,"就是那种故事里常出现的,遇上一个坏女人,一不小心就毁掉了一生的情节,这样说你应该懂吧?“   “呃,如果你还是不懂的话,我可以把我的亲身经历讲给你听,怎么说呢,我的故事是从认识王慧开始的…”   “停!不必了!我懂!“陆呜打断道。   他完全没有兴趣了解,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是怎么遭遇美女杀猪盘,最后财色两空,毁掉人生,对世界绝望,走向堕落的经过。   “好吧。“男子耸了耸肩,悻悻道,“只是引导一位与陆以北有姻缘的姑娘,跟他完成一次美妙的邂逅,应该不算是违反契约吧?“   "陆鸣看着男子,那园滚滚地身躯光线一阵明灭,良久之后,沉声   说道,“不算。"   “那就好。"男子笑若说道,说话间抬起手来,看了看手表,突然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糟了,怎么都这个时间了?“   “抱歉啊陆鸣先生,我得先回去了,有份报表要赶,不然得挨主管骂了。“"等等!“见男子转身要走,陆鸣突的喊了一声。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吗?“男子转身道,“呃,麻烦你长话短说,我真的很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   “难道这个世界不该毁灭吗?“陆鸣话还没说完,男子便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那样,打断道。1“诞生,发展,衰亡,毁灭,新生,这是必然的规律,在我看来阻止这个必然规律的你,还有其他的人,才是坏人呢!“   "陆鸣欲言又止。   紧跟若,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反驳男子的时候,男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主管吗?我正在赶呃九点半之前?十二点之前行不行啊?“   接通了电话,男子唯唯诺诺地对电话那头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公文包,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陆鸣,….那个什么主管的电话是怎么打到这儿来的?他知不知道,他正在逼迫一个可怕的"老实人"?   他隐隐觉得,总有一天那个什么主管,一个不小心把那家伙压榨狠了,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难以估量的灾难。 第十一章 铁桶烤自己 第十一章铁桶烤自己【5K】   城市的一角,某栋不起眼的居民楼内,一间四十平出头的一居室出租屋亮起了灯。   伴随着关门声响起,男子踱步走进屋内,瘫坐在简约的灰色布艺沙发上,凝视这天花板上的吊灯,呆呆出神了好一阵才坐直了身子,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羊皮卷。   他握着羊皮卷,犹豫了一下子,又重新将其收回了公文包,顺势拿出了香烟和手机。点上烟卷,劣质烟草燃烧,弥漫开呛鼻的气味。   吞云吐雾间,男子解锁了手机屏幕,点开通讯录,翻找了起来了半晌,找到了那个备注为阿德菜德菲尼克斯的名字,指尖轻触,拨去了一个电话。   “啸-一嘟――!“   回铃音响过三道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混杂着阵阵血肉破碎的闷响。问声,男子皱起眉头,把手机跟耳朵拉开了距离。   "菲尼克斯,菲尼克斯,你在搞什么鬼?“   男子将手机切换到免提模式后,轻唤了两声,紧跟着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道仿佛美声男低音的低沉声音。   ""呃抱歉会长大人,下面的人白天抓住了一条长老团的狗,竟然胆敢潜入公司窃取情报,我刚才正在好好款待他呢!“   电话那头的人说到一半,又不知冲什么人低吼了一句,“那边那个谁,如果那条狗还不交代的话,就把他送到二号实验部去,那边正好却一个雄性样本。”   男子,“…"二号实验部?   那里的研究对象,好像是翡翠榕树主母的女儿?   脑海中闪过那位长老团来的朋友,即将跟那尊浑身布满脓疮,浑身苍白肿胀,以及生着不知该称为四肢还是裸.露内脏的器官组织的怪谈一起,探索生命诞生的秘密,男子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了轻微不适的表情。   “我说,菲尼克斯…”   呃,我在会长大人,您请讲,我听若呢!““帮个忙"   “会长所命,属下必定赴汤蹈火!“男子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人便高呼了起来,“黑日当空,明日陷落!”   “黑日当空,明日陷落!”   随若男子高呼,有更多的声音齐声高呼了起来,那大抵是黑日兄弟科技会的实验人员。男子,"…”"   所以,他跟陆鸣说的都是真话,他虽然亲信有不少,但是的确没有一个朋友。这种情况,让人怎么愉快的成为朋友呢?   那些人和怪谈,都太敬畏,或者说是太害怕他了甚至将他当做了这世间,仅次于“黑日”的强大神灵。   神,是没办法和人做朋友的。   不过在他看来,日蚀会成员对他的害怕,大概就像是,他走在路上冲着女高中生微笑,对方就立刻露出生理心理双重不适加厌恶的表情,吓得手忙脚乱地报警那种害怕一样。   但其实,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如果菲尼克斯愿意,帮他完成主管额外派发的工作,而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派发工作的人,他还是很乐意跟菲尼克斯成为朋友的。   遗憾的是,他喜欢遵守规则,公司的规则,社会的规则,世界的规则,所有的规则,而菲尼克斯这个虽然不错,但向来不遵守规则。   因为菲尼克斯,他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换了十二个主管和项目经理了。主管和项目经理,都快成消耗品了。   适应起来,真的很麻烦。   待到电话那头仿佛邪教仪式一般的欢呼偃旗息鼓,男子深吸了一口烟,终于继续开口说道,“菲尼克斯,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寻找跟陆以北的婚约对象那件事儿吗?“   “当然,会长大人!“电话那头的菲尼克斯回应道,“截止目前,属下已经找到了七名怪谈,十三名人类,以及”   “以及?“   “以及一台报废拖拉机。"菲尼克斯语气怪异地说道,“会长大人,运神机真的没有点儿心理问题吗?”   陆鸣这是给他的儿子,找了一段什么"M的鬼畜姻缘哟!   “菲尼克斯"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人XP是自由的,万一陆以北就喜欢报废拖拉机呢?”“那样的话我就敬他是条汉子!“菲尼克斯感叹道。   “我也…"男子张了张嘴,然后微蹙了一下眉头,将话题拨回正轨道,“等一会儿,把你找到的陆以北婚约对象的资料发过来吧?”   “"晚些时候,等我忙完了公司的工作,好好挑选一下。““明白会长大人!“-   ——-   真武山风景区,那一处小型盆地内的一处开阔地带上,一道身披着厚重铠甲,宛如铁桶的身影,倒地不起,浑身抽搐。   沿着意念游丝,漆黑的火焰自虚空中蔓延过来,由内而外地,将陆以北的身躯点燃。   那黑焰在他体内席卷,让两大怪谈本体核心和狂暴的百臂巨人之力陷入了沉寂,至于小老弟那可就跑得更快了!   强烈地虚弱感不断地侵蚀若陆以北的神志,令他   像是病入音肓了那样,提不起一丁点精神来,昏昏欲睡,五脏六腑都在哀鸣,仿佛随时都可能衰竭枯萎。   那黑焰虽然没有任何温度,却让人能够感到附于其中的死亡和腐烂,灵能、骨血、乃至于每个细胞都在迅速地哀亡。   他宛若石化了一般,有心中断咒式,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就好像,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一样   "   这种感觉该死,是黑日火种?!   看见了张硕被粉红毛毛兔腐化侵蚀后的样子,一时间竟然忘了,他曾经是日蚀会的人了。要命哟!现在可咋办啊?这个时候诵念日蚀会的口号,装作日蚀会成员,有没有机会蒙混过关呢?   察觉到那通过意念游丝侵袭而来的漆黑火焰,正是在神国雏形中接触过的黑日火种,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本来想着是钓鱼执法的,结果却被反杀了,就很糟心!紧跟着,就连脑海中浮现的念头,都被那黑焰给吞没了。   那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像是被烧成灰烬了那样,瞬间被遗忘得一千二净。   在一片黑暗中,陆以北进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身体似乎没有了重量,化作了幽灵或是尘埃一类的东西。   飘荡,不断地飘荡,仿佛被黑暗深处的某个存在吸引着。   紧跟着,无序混沌、又似乎散发着无限创造力的漆黑太阳,在一片虚空中逐渐显现,无数扭曲的身影,伴着那熊熊的漆黑烈焰和若有似无的琴声起舞,疯狂地扭动若身躯。   陆以北听着那琴声,就好像是被彩衣吹笛人的笛声吸引,跟随其后,最终消失在山中的孩童那样,不自觉地靠近。   就在他不断靠近那漆黑的太阳,意识逐渐迷失的时候,一道死气沉沉的声音,亳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那声音似乎来自某位陌生男子,他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内容模糊不清,像是在向某个存在祈求,又像是无奈地感叹。   陆以北努力想要听洁男子说了些什么,却只听见了一阵低沉的嗡呜。下一刻,引来黑焰的意念游丝,像是被人奋力扯断了那样,尽数崩断。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随着那一股蛮力的拉扯,脱离躯壳一般。“砰-一!“   轰鸣骤然迸发,用来进行定向招魂咒式的香案、祭品、以及张硕留下的那些物品,突然就炸了开来,被骇人的力量碾成粉屑,扬上半空中。   轰鸣中,陆以北被气浪掀翻在地,身子止不住抽搐,体表不断有漆黑的焰光闪过,肌肤之上迅速浮现一块块焦痕。   定向招魂咒式中断了,但那已经侵入他体内的黑焰却未立刻熄灭,还在继续侵蚀破坏,这可愁坏了“小老弟"。   上一次黑日火种侵入陆以北体内的时候,它就已经遭了一次罪,这一次刚嗅到了黑日火种的气息,它便想也没想,就跟几位大佬一起,“躲“了起来。   同样的错误,它会犯两次?   没道理的!不存在的!绝对不会!   然而,小老弟很快就发现,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大佬们能躲掉,不代表它也能躲得掉。随若黑焰在陆以北的体内蔓延,两大怪谈本体核心和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凭借着自身权能的强大,抵御住了黑焰的侵蚀,而伊芙利特灵纹,几乎在与黑焰包围的瞬间,就被吞没了   然后。   在一阵痛苦地挣扎和哀鸣之后,小老弟猛地发现,黑焰似乎只带来痛苦,却并不足以将它毁灭,甚至少量融合后,还给它带来一些难以言喻的微妙改变。   小老弟一下子就欢腾起来了,躁动起来了,肆无忌惮起来了。   你你还有你,以前就是你们压迫老子是吧?今天不光你们得死,陆以北这个煞笔主人也得死!都给老子西内!   于是,陆以北在通过感官共享,从华桑那里体验过灵纹失控之后,有了切身体验的机会。伊芙利特灵纹,在被压迫了那么长时间之后,终究还是在沉默中变态了——   —-   在陆以北开始进行定向招魂咒式的仪式时,水庶兽并没有跟随上前,而是在不远的地方,寻了一处松软的杂草堆,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安静地等待。   在听见爆响声传来的时候,水庶兽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便开始继续小憩,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挪动一下。   爆炸而已,又死不了人,慌什么?   在施展仪式类的咒式或是炼金术的时候,发生爆炸,在水庶兽看来实在太正常不过了,那些整日泡在赤离殿里的大纯阳宫弟子,平均每天都要搞出一两次煤炸事件来,它早就习惯了。   但紧跟着,它就听见了陆以北发出了一阵惨叫,叫得撕心裂肺,像是被人连捅了十八刀一样。水庶兽,““"不会是被炸伤了吧?喷,这个小表弟,就是逊啦!   它磨磨蹭蹭地起身,循若陆以北惨叫声传来的方向,优哉游哉地走过去,当它看见陆以北的时候,健硕的身躯一僵   ,脖子伸长脑袋一歪,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   披若厚重铠甲的陆以北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断有浓烟自铠甲的缝隙内飘散而出,而他背脊部位的铠甲缝隙中,更是喷簿出了一缕缕黑中泛红的玄色火苗。   早已经受不了陆以北身体散发的高温的外套,悬在半空,焦急地飘来飘去。水庶兽,"???“   小表弟这是在干啥啊?铁桶烤自己?他咋这么想不开呢?狗狗悟逼.JPG   短哲地愣神之后,水庶兽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伸长脖子嗅了唉陆以北,确定他还没熟之后,运转灵能,激荡出一股水流,将他包裹起来,驮在背脊上,身影骤急,向大纯阳宫后山揽月洞所在奔去。   还没熟的话,那老头儿应该还能想办法抢救一下。不过,直接接触是不可能直接接触的。   此刻此刻,陆以北的身体滚烫,还散发着一股令水庶兽厌恶的气息,甚至还有不弱的黑夜侵蚀度散逸,水庶兽根本不想碰他。   突然就不那么喜欢小表弟了呢!———-   大纯阳宫后山,揽月洞内。   皎白的月光,宛如水银倾泻,透过窗洒落在地上,洞窟一角的案几上,兽首趺金香炉吞吐馥郁的烟气。   张淮南盘膝坐于蒲团上,沐浴着月光,澄心定意,安静地冥想着,逐渐将灵能运转调整到最佳状态。   赠给陆以北兵刃,对他来说并不难,赤离殿每年都会铸造很多灵能物品。   赠给他一柄品质上佳的剑也不难,大纯阳宫千百年来积累下来的高等级灵能物品数量不少,近些年炼金技术随时代发展,赤离殿每年也会铸造出不少精品。   但是,想要赠给陆以北一柄称心如意的兵刃,就稍微有些难度了,需要用到一件天灾级灵能物品―-剑胆琴心。   那是数百年前大纯阳宫一位天资卓越,琴剑双修的前辈先贤坐化后留下的灵能物品,作用无他,持有此灵能物品之人,几乎可以跟任何灵能物品达到合二为一的状态。   这种状态,不像是受到粉红毛毛兔侵蚀腐化后,与物品发生融合的那种合二为一,而是更高层次,类似于灵魂共鸣的交融。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便是"人剑合一"。   虽然剑灵、刀魂这之类的东西,几乎不存在,当一件灵能物品诞生出那种玩意儿的时候,离变成怪谈也就不远了。   但是灵能物品确实有各自不相同的脾性。   就好像是,一辆赛车,只有跟它经过长期磨合的赛车手,才能了解它高速行驶时的每一个细节,跑出最快速度一样。   这种脾性通常就隐藏在物品的灵能波动里,极其微弱,除非长期与之相处,又或是灵觉敏锐到极点,才能察觉。   就像是冰山美少女那难以敞开的心扉一样。   【剑胆琴心】便是将这种"脾性"放大,直观化,令任何一名灵能力者,拿到绝大多数灵能物品后,都能在一瞬之间了解灵能物品的~脾性”,完成磨合,将威力发挥到最大。   事实上,若非粉红毛毛兔的权能太过诡异,且对物品有若极强的针对性的话,张淮南持有剑胆琴心,再加上大纯阳宫内大量的高等级灵能物品,或许独自一人便能将其镇压。   【剑胆琴心】堪称最强物品"语言"翻译器!   如果你想,并且负担得起那骇人的灵能消耗的话,甚至能利用【剑胆琴心】,听听塑料小人老婆,一直想对你说,却没法开口的“情话”。   张淮南让陆以北自己挑,便是想利用剑胆琴心,帮他找到一柄,与他脾性相投的灵能物品兵刃,好让他一入手,便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威力。   张淮南一边调整着灵能状态,一边等待着陆以北到来,时间一点点流逝。   最终,他没能等到陆以北的出现,却等到一股熟悉的灵能波动,闯入了他的灵觉探知范围里。“那是…."张淮南猛地睁开双眼,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那家伙竟敢出现在大纯阳宫周边?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张淮南探知到了现任日蚀会会长的灵能波动。   他虽然没有与其正面接触过,但身为司夜会守护者,他却间接地跟那家伙打不过不少交道,对那家伙的灵能波动十分熟悉。   哼,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张淮南在心中冷哼一声,黑着脸自蒲团上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虽然他觉得以日蚀会那位的作风,基本不可能亲临大纯阳宫附近。   但此时此刻,他刚把灵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且【剑胆琴心】就在身边,就算那位真的出现在大纯阳宫附近,他也毫不畏惧。   若是宵小之辈把持着,带有日蚀会那位的灵能波动之物,那就更好办了。既然来了,就留下好了!   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敌人大招冷却好,就残血闪现贴脸一样。就摁送! 第十二章 意沉内景,行观想图! 第十二章意沉内景,行观想图!【4K】   日蚀会与司夜会,几乎算是有着相同的起源,又明争暗斗了许多年,相互间学握了对方大量的情报。   在司夜会所掌握的情报中,有着包括一众长老团成员,以及部分核心成员在的,差不多七八成高等级战斗力的详细信息,日蚀会的情况应该也相差无几。   然而,现任日蚀会会长的情报,司夜会却知之甚少,可以说是除了性别,和灵能波动特征外,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位新会长是何许人也、学握着什么样的灵纹、性情如何问迷雾重重,一概不知。   甚至连他是怎么从上一任会长那里接过会长一职的,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凿、可靠的情报。从司夜会潜入日蚀会的卧底传回的情报来看,前一任会长大概是在十年前的六到九月之间消失的,而现任会长是在同年八月左右出现的,几乎就是无缝衔接。   有关于前任会长消失的原因,在日蚀会内,有若好几种不同的说法。   从卧底传回来的情报看,一部分日蚀会成员声称,前任会长是受到了黑日的认可,追随黑日,去了星空深处。   毕竞,绝大多数日蚀会狂热成员所追求的最终目标,便是获得那名疑似虚构出来的神祇认可。不过,司夜会的角度来看,虚构出来的神祇,想要化为现实,需要大量的"原料"",而前任会长很有可能就是自愿成为了那位神祇一部分。   简单来说就是被吞噬了,像是一份香甜可口的甜点那样。   而另一种比较可靠的说法则是,前任会长是在与长老团的斗争中败下阵来,被除掉了,而现任会长则是长老团扶植的傀儡。   支撑这种说法的证据有两点。   首先,现任会长名不见经传,在成为日蚀会会长前,根本没有人知道这号人物存在,仿佛是被凭空制造出来的一般。   其次,在新老会长交替后的那一两年时间里,长老派的势力飞速壮大、崛起。   日蚀会掌握的那些或残忍、或诡异的,制造怪谈的技术和仪式,大多就是在长老派势大的那八九年时间里开发出来的。   而曾经在漫长的岁月里,长时间压制若长老团的会长派,却在短时间内衰落。   不过,这种说法,随着近一两年会长派再度展露头角,并且与长老派的斗争日渐激烈,已经逐渐变得疑点重重,站不稳脚跟了。   于是,在现如今的司夜会中,又有了一种新的猜测——或许日蚀会的现任会长,根本就不是唯一确定的灵能力者或是怪谈。   今日,察觉到日蚀会会长的灵能波动,出现在大纯阳宫附近,张淮南的心情除了凝重外,其实还有着一丝兴奋。   虽然说起来有些托大,但是即便是面对日蚀会会长,他有十足的把握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将其生擒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今日能与那位现任会长正面交锋,就算不能将其留下,也能探一探他的虚实,掌握更多情报。   这些情报,或许对于以后司夜会诸位守护者针对日蚀会展开各种行动,有很大的帮助。然而。   张淮南刚站起身来,正准备用灵觉锁定日蚀会会长确切的方位,却诧异地发现,他的灵能波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踪影。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这么没了!”   嗯?难道那厮携带着某种隐藏灵能波动的特殊灵能物品?即便如此   张淮南想着,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罗盘,将灵能注入其中,起了一卦,看过卦象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   咦?怎么”   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了。   他占卜的对象,是刚才灵觉捕捉到的那一股灵能波动的源头。   像是日蚀会会长这样的天灾级,很难在短时间内,通过占卜,获取他们的信息。   事实上,张淮南和司夜会内一众精通起卦问卜的灵能力者,不是没有尝试过占卜日蚀会一众天灾级战力的信息,但通常都以失败告终。   在他们自身的权能、日蚀会崇拜的神祇庇佑、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因素干扰下,通常无法得出占卜结果,或是只能得到难以理解的意象。   所以,张淮南此次起卦,才选了一种取巧的办法—-以他自身为对象,问卜自身与刚才灵觉捕捉到的那股灵能波动的源头距离。   然而,得到结果却是一系列类似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意象。   简单来说就是,那股灵能波动的源头,竟然自己找上门了,匪夷所思的朝着他这边靠近过来。张淮南,“"”   嗯?竟冲老夫来了?这有点不对劲啊!   他本以为,那携带着日蚀会那位灵能波动的家伙,目着如此大风险,胆大包天的潜入大纯阳宫附近,是冲着代号F怪谈来的。   虽然,随着代号F怪谈被镇压,它引发的风波已经哲时过去,但是大纯阳宫内依旧留存着大量被代号F怪谈权能,完全腐化过的物品。   即便那些物品,现在一   个个长得跟卡通角色周边毛绒玩具似的,却依然有着很高的研究价值。日蚀会向来对各种高阶怪谈有着强烈兴趣,而代号F怪谈,又是目前已知的高阶怪谈中,最顶尖的存在,并且权能格外特殊,如果能获取一部分与之相关的事物,日蚀会的确有可能冒着风险潜入大纯阳宫。   抱着这种猜测,张淮南一度打算在锁定那家伙的位置后,自己先行前去阻拦,然后通知大纯阳宫一众弟子,紧急疏散门下弟子的。   然而,此刻问卜到那股灵能波动的源头,正在向自己靠近,张淮南属实有些猜不透那家伙的目的了。   你说你一劫匪,打劫银行金库,好好的金库不去,往街对面的派出所跑是想干什么?想不开?就在张淮南疑惑之际,揽月洞外突然传来了阵阵铁蹄奔踏进发出的雷音。   神兽来揽月洞作甚?报信来了吗?   张淮南轻挑了一下眉毛,快步走出洞外,刚举目向着雷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道黑影飞来,"DUANG!“一声在他的面前砸出一个小坑。   尘士飞溅。   待到烟尘散尽,他再低头定晴看去,看见背部铠甲的缝隙喷薄着火焰,仿佛一只火球鼠一样的陆以北,嘴角一阵剧烈抽搞。   他背后喷薄的,红中泛黑的火焰,明显受到了黑日火种的影响。而那股散发着日蚀会会长气息的灵能波动,正是那些火焰…   所以,就是你小子在搞鬼?老夫刚才差一点儿,就疏散大纯阳宫一众长老、弟子,联系诸位能够脱身赶来的守护者了,你知道么?   若是其他守护者来了,你小子恐怕就得去司夜会总部走一越了!   这种情况,就像是机组工作人员接到匿名举报说,飞机上有人携带危险易爆物品,排查下来发现,是有人把一次性打火机带上了飞机一样。   张淮南带若三分怒意地想若,指了指陆以北,冲水庶兽问道,“他这是么了?“词言,水庶兽斜眼看着张淮南,翻了翻白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对于陆以北为什么要做出此等自残一般的行径,水庶兽确实亳无头绪.”   张淮南一时语塞,默默地从水庶兽身上挪开视线,转头看向陆以北。   在看见他此刻的模样,张淮南很快就收拾起了心绪,微蹙了一下眉头,用灵觉稍一探知,便发现陆以北陷入了灵纹失控状态。   略微思索后,他便决定先救人。   虽然哲时想不明白,陆以北为什么会沾染黑日火种。   甚至还是日蚀会现任会长自黑日之火,直接散布出来的,沾染了他的灵能波动气息的黑日火种   但是,再不管管,陆以北这小子恐怕就要焦了   更何况,他陷入这样的状态,明显跟日蚀会脱不了干系,日蚀会会长的灵能波动气息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上,他多少知道一点头绪。   所以,等把他救醒了,好生问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想到此处,张淮南下意识地运起了一股灵能,汇聚于指尖,右手食指、中指成剑,抬手要向着陆以北的眉心点去。   然而,刚抬起了手,看见陆以北那一身,连双眼都有金属网包裹的铠甲,他顿时一阵表情抽搐,举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才缓缓放下。   陆以北的甲,实在是叠得太厚了   换了旁人,这一指点下去,非得被灵台净业反震得双指粉碎性骨折不可。   就算是张淮南,短时间内,也无法将灵能透过灵台净业,灌注到陆以北体内,将意识处于混沌状态的他唤醒。   张淮南神色复杂地看着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目光一凝,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灵能于喉部汇聚,一张口便吐出一道气柱,啸出了一道雷音。   “奥小子,澄心定气,意沉内景,行观想图!“-——-   ~轰-一!”   巨响在耳边炸开,陆以北睁开双眼,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待到雾气稍微淡去,他看见了一片可怕的景象。   漆黑如墨的夜空下,巨响接连不断地回荡。   伴随着巨响,受到黑日火种侵蚀暗红的火焰在破败倾颓地城巿间肆虐,剧烈冲击波席卷向四面八方,钢筋混凝土被恐怖的力量撕碎,掀飞到了天上。   那些建筑物的残骸,被火焰包裹着,在苍穹之下划过抛物线,宛如漫天流星一般坠向大地,落在街头巷尾,砸进高楼大厦的外墙,顿时引发了一阵阵猛烈的爆炸,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在轰响声中,一尊尊庞然大物,自千疮百孔的大地,和摇摇欲坠的高楼中飞扑而出。   暗红的火焰勾勒出它们庞大的身躯,粗壮的手臂挥舞着烈焰熊熊的兵刃,狰狞的面容间,喷吐着浓烟和烈光。   它们,是伊芙利特麾下的炎魔。   举目望向城市中央,那一座仿佛要探到天际去的大楼顶端,矗立若一道巍峨的身影。   那被火焰包裹的身躯,额前弯刀似的长角,身后展开的、喷   薄着浓烟与火星的双翼。那正是传说中伊芙利特的形象。   但与传说中不同的时,此刻构成它身躯的火焰,像是被墨染了一般,化作了暗红。唯有胸前凝聚着一团耀眼的焰光,宛如心脏般蓬勃跳动,砰然作响。   它咆哮着,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沉醉于黑日火种带给它的力量。   它挥动双翼,延展出无数闪烁着焰光的红与黑的线条,在天穹下交错,向破败倾颓的城市,酒下浓烟和暗红色的火星。   似群呈陨落那般,火星坠入城市中,化作无数肆忐的炎魔,向它们的王终于获得自由而欢呼、狂舞,放声呼喊。   “自大地,烈焰中创生,曾试探天威”"   该死,小老弟这回可真是出息坏了,竞然敢造反了!看着高楼顶端的伊芙利特,陆以北心情复杂。   在她看来,要是有人像她对待伊芙利特那样对她的话,被她抓住机会,肯定会让那家伙生不如死。   现在伊芙利特好不容易抓住了造反的机会,能给她好果子吃?   别看小老弟平时被压迫得很惨,但那是被绘制灵纹时用到的各种珍贵材料的能量,以及三位“大佬""压制着,事实上它可不是什么善茬。   在绝大多数传说中,伊芙利特都是以邪恶的形象出现的,而在中亚地区的神话传说中,伊芙利特更足邪神伊布利斯的后商。   现在,它吸收了充斥着混乱与无序的黑日火种,搞不好要向着更高等的邪恶精灵锐变了。   偏偏这个时候,陆以北却只能看着,仿佛是雾里看花,镜中观月一般,看得见,却无法做出对肆意妄为的伊芙利特做出任何干涉。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一只嗜血的虫豸,在肌肤下穿梭爬行,啃噬骨血,却毫无办法一样,令人心急如焚。   ""   我以前是不是该对小老弟好一点的?现在可咋办啊?   它这明显想弄死我就没人来管管它么?   陆以北正忧心忡忡地想若,天空中那堆积的乌云中,突然有浩瀚雷光闪过,将整座城市映照成一片耀眼的银白。   雷声如鼓般震动,回荡在脑海中。   在那雷声中,陆以北隐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意沉内景,行观想图!“ 第十三章 它的背影好像是一条狗 第十三章它的背影好像是一条狗【4K】   自张淮南那里取得观想图后,陆以北一直没有若手凝聚灵印。   这里边儿,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考虑到,已经有两大怪谈本体核心和伊芙利特灵纹存在,再多一道灵印,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预料外的变化。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对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控制已经熟练,原本危险的力量被压制,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   就好像盲肠一样,有没有都问题不大,完全没有了紧迫感。   不过,他之所以没有着手凝聚灵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同的观想图,凝聚灵印的难度是有很大差别的。   事实上,在拿到《犬戎征猎图》的当天,陆以北就询问过华桑,有关她用来凝聚灵印的《走蛟图》的细节。   狂风暴雨,江水波涛汹涌,狰狞黑蛟破浪而行《走蛟图》内容简单,主旨明确,非常利于观想。   广阔草原衬若远山,山下狼群逐鹿而行,隐约间可以看见远山下,指挥着狼群,打扮得好似游牧民族的巨人身影《犬戎征猎图》要素过多,陆以北完全不知道要以什么为观想对象。   巍峨的远山?气势汹汹的狼群?还是那看不清面容的巨人?总不能是那群穷途末路的鹿吧?陆以北有点想骂人。   两份观想图对比的结果,给他的感觉像是,他和华桑都拿到了一份检糖饼,抠出图案的奖励都是一道灵印,且力量相差无几。   唯一的差别是,华桑拿到的图案是等边三角形,他拿到的图案却是《清明上河图》   若非在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加持下,凝聚与巨人相关的灵印事半功倍,陆以北都打算,回头把那破玩意儿挂在怪谈悬赏网站上卖掉了。   他原本打算回到花城后,请教一下马教授有关犬戎巨人的传说,再去《司夜书》上查一查相关资料,等确定了《犬戎征猎图》可能的观想对象后,再着手凝聚灵印的。   但现在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小老弟造反了,必须尽快想个法子管管它!———-   "内者,心也;景者,象也。心居身内,存观一体之象也,故曰内景。”这是陆以北研究观想图时,询问华桑内景是什么的时候,得到的答案。   听了华桑的回答,起初陆以北依旧不是很理解,但是华桑以她沟通戒尺后,见到的景象举例后,他立刻就懂了。   这"就叫内景啊?   这活儿,他熟啊!他三天两头就在内景里跟清霁一起,纵向天伦之乐好吧?陆以北想。单论将意识沉入内景的熟练度,他绝对是宗师级的。   当张淮南激荡出的雷音,在他的脑海中响彻,他短暂地错愕了一下子,旋即便集中了精神,凝神静气,将意识沉入了内景。   随着意识被黑暗吞没,熟悉地失重感浮现,他定了定神,全神贯注地回想着,已经记忆在脑海中的《犬戎征猎图》。   记忆,仿佛一位画技超群的画师,挥亳泼墨,行云流水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古意盎然的水墨丹青。   巍峨远山起伏,苍翠草原辽闲,狼群袭来,群鹿奔踏画面中的一切,一开始都是静止的。   随着陆以北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忆《犬戎征猎图》的细节,一次次地尝试着用灵能在体内绘制出相同的画卷,眼前所见的景象,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而真实起来。   仿佛一张超高清晰度的照片。   然后   一缕泥土的芬芳,亳无征兆地闯入了鼻息,下一刻,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由静转动,“活"了过来!   风自远山吹来,呼味着掠过透着蛮荒气息的广袤草原,卷起尘埃和草屑,惊慌失措的鹿群奔踏而来,大地震动,进发出宛若雷霆的轰响。   “嗷鸣-一!“   突的,一声拉长的嚎叫在草原上回荡开来。狼群来了。   随若一声狼嚎响过,狼群自地平线的尽头,闯入了视线里,在高草间奔驰着,以惊人的速度,向度群逼近,裹挟若一股凌冽的杀意,和躁动的野性。   “咚——咚咚-―!”   伴随若一阵急促的鼓点,巨人终于出现了。那尊足有二三十米高的男人,举目遥望。   他头顶着一具硕大的狼头帽,肩扛着一副某种生物皮革制成的单面鼓,上身**若,宛如钢铁般的脑檬上,绘制若神秘的图腾。   他敲击着鼓点,放声高歌,歌声沙哑又雄浑,仿佛是在指挥着狼群狩猎。   紧跟着,像是注意到了陆以北的存在一般,那巨人从腰间取下了长弓,搭箭、拉弦,“嗡"的一声射.出了那锯齿状的骨质箭矢。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啊?这算不算是纸片人动手杀人了?途!不要随便突破次元壁好吧?!   在这一瞬间,陆以北莫名有一种,看着看着漫画,漫画里的角色突然就从书里爬了出来,要把他暴打一顿的感觉。   箭矢撕   裂空气,顷刻间呼啸而至。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陆以北感到似乎真的有一支箭矢飞来,正中了他的胸膛,撕裂血肉,没入体内,直到箭尾的翎羽被鲜血浸透。   下一刻,仿佛触动了什么看不见的开关一样,他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突然就震动了起来。融汇于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中的【王权】,亳无征兆地自行运转了起来。   这时,那犬戎巨人再度开弓,射来了一箭。   陆以北眼睁睁地看着那箭矢直奔他面门激射而来,距离他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将他一箭爆头   就在这短暂到哪怕刹那都不足以形容的瞬间,耳边响起了一阵脆响,似虚空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无数泡影在陆以北的眼前浮现,转瞬间尽数破碎,错乱而绚烂的光影,勾勒出隐藏在那残缺的人皇权能深处的*记忆——   揽月洞前。   张淮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陆以北,一刻不停地用灵觉探知着他的状态。在探知到陆以北的体内散发出一股充斥着野性的气息后,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按照大纯阳宫内,对《犬戎征猎图》的相关记载来看,其灵印散发出的灵能波动,正是如此”   很好,按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这小子应该很快就能凝聚出灵印的雏形了。只要灵印的雏形凝聚成功,就能够暂时压制住失控的灵纹了。   虽然无法彻底根除隐患,但是只要他清醒过来,收起灵台净业,区区灵纹失控,老夫弹指间便可压制。张淮南想。   下一刻,骇人的灵能波动自陆以北的体内迸发。他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起来。   漆黑的液体宛如海洋一般奔流涌动着,自厚重销甲的缝隙间喷涌而出。察觉到陆以北的灵能波动改换,张淮南脸色一变,眼馁中闪过诧异之色。这足什么情况?   灵印的雏形凝聚到一半,这小子怎么突然怪谈化了?   幻觉一样,张淮南感觉老脸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清脆响亮。还不等他回过神来,陆以北的灵能波动再生异变。   淡金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弥漫开一股,堂皇巍峨,令人敬畏的气息。气场强得骇人,就连张淮南都感觉到一阵心神不稳,隐隐生出了一丝想要跪拜的冲动。“这是【王权】?若是这样的话   张淮南喃喃自语了一句,略一思索,心中顿生恍然。   作为亲手锚定祁南竹的神国雏形之人,他自然知道祁南竹拥有稀释劣化的人皇权能。   联系前段时间,祁南竹的神国雏形因为陆以北发生异动,以及此刻陆以北散发的灵能波动,他判断陆以北多半已经从他母亲的神国⒅形中,获得了那稀释劣化过的人皇权能。   而人皇权能与犬戎巨人,的确有着不小的关联,传说中早在炎黄时期,犬戎族就是炎黄氏族的劲敌。   《后汉书》有载:“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传说中,高辛氏帝喾,正是人皇之一。   此刻,发生在陆以北身上的异变,正是人皇权能和犬戎巨人权能,权能共鸣的结果。但与水庶兽的"认亲"似的权能共鸣不同的是,这一次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范畴了"   不过,这似乎算是一件好事儿?   通过观想图,凝聚灵印雏形所获得的权能,微乎其微,不可能压过那小子自身的权能。可权能共鸣,却能帮助他更高效的观想张淮南想。   凝聚灵印的过程,本来就是通过观想图,感受所对应怪谈的权能,并逐渐将其化为己用的过程   可是,图片看一万遍,也没有亲自上一次爽啊!   而此刻权能共鸣给陆以北带去的,正是亲自上一次,直观感受犬戎巨人权能的体验——   战争。   战争像是洪水一样肆虐,淹没一切   震耳欲聋,身披铁甲的战士,在一道伟岸的身影带领下,与浑身覆盖在钢铁之下的巨人们,厮杀在一处。   交战的中心,寸草不存,地陷百丈。   战鼓声、咆哮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呼啸、刀兵碰撞迸发的金石锐中充斥在耳边,震耳欲聋。那绵延百里,被战火覆盖的混乱画面,在陆以北的眼前一掠而过。   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仿佛亲身经历了数次旷日持久的战争一样。   战争中犬戎巨人所带来的,愤怒、痛苦、恐惧、以及那浓浓的疲惫感,侵袭着她的神经。然后   一声气势雄浑的狼嚎,在战场的中央响彻,循声望去,一只神俊非凡的白狼,立于尸骸堆积成的小山之上,引颈长啸。   所有的幻象在这一刻定格。   定格在了那宛若神灵一般的白狼身上。   注视着那只白狼,陆以北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眼前的一切开始褪色、消散,最终隐没在了黑暗里。   待到陆以北的视线再度自黑暗中慢慢变得清晰,眼前便只剩下了《犬戎征猎图》的画卷。但这一次,她却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这一卷观想图中,最重要的观想对象。   白狼,那一头率领狼群逐鹿的白狼。   凝视着那头白狼,陆以北沉下心来,开始尝试着用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在体内描绘下它的身姿   或许是,将百臂巨人权能之力打入她体内的大老板,本体正是一头巨狼,而她尝试凝聚的白狼灵印,又是犬戎巨人的信仰和图腾,狼与狼,巨人与巨人,在这样的高契合之下,整个过程格外顺利。   她仅仅被百臂巨人权能之力那恐怖的破坏力,炸断了三根助骨,碾碎了十来斤血肉,以及撕裂了三分之一的肺叶   一时间,灵台净业那厚重的铠甲之下,就像是炸爆米花一样,不住地传来"叮叮当当的,仿佛炸膛一样的闷响。   呃,虽然听起来很严重,但是比起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初次打入她体内造成的破坏而言,已经可以算是轻伤了。   随着陆以北抽丝剥茧似的,将一缕缕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牵引着,一遍又一遍地,在体内勾勒那白狼的身影,一道银白恶狼的虚影,便逐渐在她的体内稳固了下来。   灵印已初步成型,可以着手压制失控的灵纹了。   ""   小老弟,造反是吧?   赶紧吃点儿好的,喝点儿好的吧!你的好日子马上就到头了!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催动灵印的力量,向着背脊之上,躁动的灵纹涌去。于是,在那一片破败倾颓的城市上空,天穹突然撕裂。   一道银白的流光,自汹涌的云层间陨落,直奔那狰狞的邪恶精灵飞去。落在它的脚边,化作了   一只酷似二哈的雪白小奶狗。   小奶狗现身后,昂起脑袋,露出一对小虎牙,凶巴巴地冲着那宛若一座小山的伊芙利特嗷呜了一声之后,脚步轻快地冲到伊芙利特身边,冲它摇了摇尾巴,然后当着它的面,翘起了一条腿。   淅淅沥沥地水声响起,陆以北和伊芙利特的脑海中,几乎同时浮现起了一连串的问号。陆以北,"???”   不是,说好的白狼神呢?我怎么觉得它的背影好像是一条狗呢?伊芙利特,"???“   小朋友,你干嘛来的?你"来搞笑的吗?给我西内!   于是,伴着一声轰呜炸响,伊芙利特那硕大的手掌上迸发出骇人烈光,仿佛要一学拍死一只虫豸那样,毫不留情地向着那只雪白的小家伙拍去 第十四章 伤害高,且侮辱性极大! 第十四章伤害高,且侮辱性极大!【4K)   翻滚的浓烟和散发着混乱气息的巨大手掌,自上而下向那只刚诞生不久,刚做完狗生第一次标记的雪白小狗拍去。   骇人的灵能波动席卷,火舌摇曳喷吐,地面开裂,金属锈蚀,砖石化作粉化,黑暗沸腾,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摩擦着,发出令人疯狂的尖锐嗡鸣。   被那手掌的阴影笼罩之处,破败倾颓之象遍生。很明显,伊芙利特想要一掌拍死那只小狗。   今夜是它终于摆脱束缚,大仇得报的日子,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只画风清奇的家伙,很是扫兴。陆以北看若伊芙利特打算拍死小狗的画面,面无表情,内心亳无波澜。   她花了那么大功夫,身受重伤,膝盖还中了一箭,就召唤出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鬼东西啧,毁灭吧,赶紧地!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阴影笼罩下,那只看似人畜无害的雪白小狗,扬起了脑袋,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巨大手学,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战开嘴巴,露出白森森地乳牙,奶凶奶凶地叫唤了起来。   虽然它可能是在咆哮,但那模样那声音,确实只能称为叫唤。   “嗷!嗷!“   小狗叫了两声,在第三声叫唤,自它口中发出的瞬间,声音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吼-—!“   咆哮声自那弱小的身躯中进发,空气震荡。   低沉、浑厚、震耳欲聋,仿佛一头来自荒古的暴蹂怒兽。在咆哮身中,小狗的身躯见风就长。   筋骨迅速生长舒展,发出“哪啪"脆响。   与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相似的,缭乱耀眼的银色光芒从炸起的狗毛下进出,化作裹挟着狂暴和毁灭气息的电弧,贴若小狗的身躯游走。   看上去就好像某宠物对战游戏里的宠物,突然吸收了奇奇怪怪石头的能量,要超规格进化了一样。   在那一瞬间,陆以北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能飞速流逝,三两个呼吸的时间,便消耗了近三分之一。   陆以北,”   不是,那鬼东西超进化,为什么要消耗我的灵能?哦,那是我”生”出来的小狗吗?   那没事儿了,继续,继续,榨干我都可以!   随着小狗的身躯不断膨胀,它背部的血肉变成了粘稠的流体,宛如沸腾了一般疯狂蠕动着。然后   在一声血肉爆开的闷响声中,带若血块的浓稠血浆喷溅,大量的肢体,仿佛烟花绽放一样,自小狗的体内勃然生长而出。   山羊似的长角自它的额前生出,那巨大尾巴的毛发下,金属一般的鳞片浮现,末端生长出色彩绚烂的尾鳍。   那是用来构筑白狼神灵E印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在凝聚灵印的过程中,给白狼神灵印,带去的神奇而微妙的变化。   传说中一位名为布里阿瑞奥斯百臂巨人,又被称为埃该翁,意为海山羊。   于是,手臂、勾爪、触手三十六条形态各异,在广义上可以被称之为"手的肢体,在弥浸着血雾的污浊空气中,扭曲抽搐着,近乎疯狂地,试图抓住四周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包括阴影与火焰。   浓烟、烈焰、甚至是那巨大手学投下的阴影,仿佛都在一瞬之间化作了某种活物,艰难挣扎,疯狂扭动,像是要逃走一般。   “”"看若那仿佛邪神眷属一般的丑恶巨狼,陆以北一阵沉默,心情有些复杂。相比起来,她还是觉得小狗刚才的样子更容易接受一点。   弱是弱了点,好像还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至少它可爱啊!陆以北想。小狗在短短两三秒钟时间里,就完成了天翻地覆的惊人变化。   当那邪恶的精灵,察觉到小狗体内进发的骇人灵能波动,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准备收手的时候,那身躯已经比它小不了几分的狰狞巨狼,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罩住了它的手臂。   然后猛然咬合,利齿交错。   “砰-一!“   巨响骤然迸发,仿佛山岳相互碰撞发出的轰鸣那样。   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在交错的利齿问进发,蕴含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息的灵能勃发,伴着那巨狼,猛地一甩头,奋力撕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燥响回荡。   浑浊污秽的浓烟、缭乱耀眼的银芒、混乱无序的烈焰在那狰狞的利齿间剧烈爆炸,绚烂的火花迸射。   伊芙利特的一条手臂,就这样,被那巨狼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然后随着阵阵爆响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尽数吞入了它的腹中。   于是,在惨烈悲呜中,伊芙利特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荡起的烟尘与破碎的土石,仿佛决堤的瀑布一般,洒向城市的四面八方。   那巨狼撕裂了烟尘,奔踏上前,带着锋锐利爪的前肢,狠狠地踩踏在了伊芙利特的胸膛之上,一双泛若猩红焰光的   成了!陆以北见状,兴奋地空挥了一下拳头。   刚才谁说小狗不靠谱来若?现在怎么说?汪汪队立大功!   所以   说,永远不要跟喜剧画风的对手比较战斗力呀!小老弟明显不明白这个道理   众所周知神性是DEBUFF,还好小老弟的权能虽然脱胎自神话,但并不是神话种怪谈,不然的话,这一波恐怕灵纹都要受损了。陆以北想。   百臂巨人,传说杀死泰坦巨神的存在。   陆以北原本是打算将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当做对付神话种怪谈时的一次性大杀招使用的,没想到竞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LA——!“伊芙利特挣扎了几下,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咆哮。   虽然不知那是什么语言,但是明显能够从它的咆哮声中,感觉到浓烈的不甘情绪。就在这时,令陆以北和伊芙利特意想不到的情况,再度出现了。   那巨狼突然微微扭动了一下身躯,对准伊芙利特,扬起了一条后腿。   透过它身下的空隙,分明看见它的双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柴犬一般贱兮兮的神采。它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那眼神仿佛在对伊芙利特说,"我给你盖个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伊芙利特,“!!!“   突如其来的死寂中,陆以北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晴,接下来的画面太美,她不敢看了。一片黑暗中,她听见了一阵泄洪似的水流轰响,以及熟悉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爆炸声。怎么说呢?   伤害高,且悔辱性极大!——   “砰!砰!“   灵台净业之下,好像东西在爆炸,发出两声金石碰撞似的闷响。伴随若闷响,陆以北的身躯一阵痉挛抽搐。   伴随着身躯抽搐,她后背铠甲缝隙间像是火箭推进器一样喷薄着的焰光,明灭闪烁了几下,便像是燃料不足熄灭了。   只留下几缕火星,缓缓飘落在满地的祸水上,激起一缕缕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烟雾。   体内原本混乱狂躁的灵能,逐渐稳定,陆以北很快就从那意识迷乱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开若被夜色笼罩的天空,脑子嗡嗡作响,眼前有几团黑点,伴随着视线移动飞来飞去   大概是之前引动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时候,造成了颅内出血,压迫到了视神经?不过问题不大,没死就成!   说起来,我是谁,在这儿做什么来若?"   哦,对了,我是陆以北,在这儿招魂   短哲地沉吟了一阵后,陆以北在心中自言自语道,下一刻,一张眯着眼睛,须发皆白的老脸,便从一旁探来,闯入了她的视野里。   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对她说,“你醒啦,准备一下过头七吧?“   “卧槽?这是招来了一个啥玩意儿啊?!“陆以北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在听到自己的口中发出了软糯糯的声音后,她愣了一下子。   紧跟着,看见视线中张淮南的老脸,逐渐阴沉了下去,她又愣了一下子,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莫名其妙的怪谈化了,张淮南还出现在了这里,不是糟了是什么?虽然老东西早知道了她怪谈的身份,但是毕竟没有面对面接触过。   现在以怪谈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上的怪谈,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这种事情,就像是班主任知道你带手机到教室,却装作看不见一样,但你要是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就有点过分了,那么多同学看着呢!   她挣扎了两下子,一骨碌爬起身来,也不管逃不逃得出【黑帝】的手掌心,下意识地就要开溜,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   余光循声看去,看见了满地的祸水,陆以北在金钱与小命的十字路口,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就是这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犹豫间,张淮南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微微向后用力,便轻描淡写地将她拉倒在了地,摁在了原地。   “别别别,手下留情!实在不行,让我留在大纯阳宫看门也行!“   她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扭动身子,手脚拼命乱舞,配上那一身厚重的铠甲,看上去仿佛一只吃得太胖翻不过身的肥仓鼠。   嗯,钢铁肥仓鼠。   听到陆以北的叫喊声,一旁围观趴在地上,悠闲围观的水庶兽眼前一亮,站起了身来,兴奋地打了一个鼻响。   说到这个,它可就来劲了!   什么意思呀?小表弟想留下来陪我?   帮大纯阳宫看了这么多年大门,可算是有个伴儿了!   张淮南看着陆以北,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老脸拧成一团,语气嫌弃道,"行了行了,赶紧起来!“   “把你那身铁壳子脱了,老夫帮你看看”   张淮南话说到一半,注意到陆以北的眼神,声音戛然而止。   透过头盔的缝隙,她的眼眸中闪烁若警惕而鸡贼的光芒,上下打量。   那种眼神张淮南见过,在电影里,人贩子准备拐走未成年,被当场识破的时候。   “帮我康康?现在,不太方便吧?"   "陆以北幽豳道,声音软软的,语气怪怪的,听入耳中,让人莫名有一种,欺负她就是在犯罪的感觉。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学会利用一切条件保护自己,是很重要的。虽然陆以北不能完全算是女孩子,但是她的自保意识,可一点都弱。   比如,在不知道张淮南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后,心中是作何打算的时候,恶人先告状,占据道德高地。   ""   张淮南黑若脸,盯着陆以北,沉默几秒钟,缓缓睁开了微眯若的双眼。那略显浑法的双眼,悄无声息地弥漫出一股几乎凝为实质的寒意。   “青霞子和碧虚子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了,估摸着是察觉到了你刚才散逸的灵能波动。”“你若是再不起来,待会儿他们来了,要扭送你去司夜会总部,老夫可不会保你。“张淮南道。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妖艳贱.货没见过?   若躺在地上的不是陆以北,而是别的什么女怪谈,他早就一掌拍她天灵盖上帮她开光了。绝不会有一丝怜香惜玉。   当然,也不是所有女怪谈都有灵台净业护身就是了   陆以北斜眼看若张淮南,沉吟了两秒钟,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试探道,“也就是说,您待会儿会保我?“   张淮南翻了翻白眼,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嗯”   “若是伤得不重,就赶紧起来,待会儿老夫给你取些药来,收拾收拾,调整一下状态,便随老夫一道去紫霄台吧!“   “去,去紫霄台干嘛呀?“陆以北警惕地问道。这次,她是真的有点儿慌了。   紫霄台是大纯阳宫,甚至司夜会内都有数的大杀器。   她一个怪谈,去那种地方,不是跟小贼进正规军的军火库一样?   "还能作甚?自然是取剑啊!“张淮南道,"你若是不想要了,老夫倒也乐得清闲。”   啊?可是您刚才不是说".陆以北说着,满腹疑惑地望向揽月洞前,蜿蜒向大纯阳宫的小道。不是说那两位长老就要来了吗?不需要我回避一下的吗?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我马上就离开大纯阳宫了,倒是你   到时候被撞见了,传出去说,大纯阳宫掌教,深夜私会“女妖怪",恐怕不太好吧?陆以北想着,抬头看向张淮南,却见他嘴角微微上翘,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陆以北,“?“   等等!他在唬我?其实根本没有人过来,对吧? 第十五章 似乎不错的人选 第十五章似乎不错的人选【5K】   被戏耍了一番的陆以北坐在地上,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张淮南,眼神多少有些幽怨。张淮南微笑若摇了摇头,背负双手,慢悠悠地穿过石门,进揽月洞,取药去了。   青霞子和碧虚子的确察觉到了陆以北刚才散逸的灵能波动。   但他们并没有向揽月洞赶来,只是通过报丧苍鸮徽章,关心了一下情况而已。   “嘿嘿,你也不想想,整个大纯阳宫,最安全的,是什么地方?“张淮南的声音自揽月洞内传来   陆以北,“"   是了,整个大纯阳宫,最安全的地方,不就是老东西的揽月洞么?   再不对劲的灵能波动出现在大纯阳宫附近,只要是从后山揽月洞方向传来的,就根本不用慌吧   除非,不对劲的灵能波动是掌教真人发出来的那话慌也没用。   张淮南黑化了,估计整个大纯阳宫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吧?一起躺平等死就好。   陆以北想着,撇了撇嘴,一挥手解除了灵台,跟着张淮南脚步,颤颤巍巍地向揽月洞内走去。在厚重铠甲即将完全散去,陆以北即将坦坦荡荡在人间的刹那,藏在水庶兽身上的外套,“嗖”的一声飞过来,裹住了她的身子,蠕动了几下,化作了经典皮肤——红白撞色冲锋衣。   "对了,老头,你给我的观想图,是不是A货啊?“   “明明是《犬戎征猎图》,怎么凝聚出了一条小狗来?“这明显货不对板嘛!”   正站在陈列架前,翻找药剂的张淮南间言转过身来,看若陆以北面露疑惑,“小狗?怎么会你将凝聚灵印的经过,说与老夫细听。”   噢!“陆以北应了一声,略微思索了一下,娓娓道来,“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夜,22:07,那一间小小的出租屋内。   出租屋的一角,台灯温吞的暖光将书桌照亮。   书桌前,那无精打采的男子,育拉着双眼,仔细检查了几遍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报表文件,确认无误后,轻敲了回车键,发送给了他的主管。   看若屏幕上出现"发送成功”的提示后,他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动作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虽然晚了半个多小时,但希望主管别发火吧"   他已经受够了,长则半年,短则一个月就不得不换一个城市工作的日子了。年纪大了,总喜欢稳定平淡一点的生活。   就这样靠在椅子上等待了片刻,余光瞥见显示屏上,主管发来了一个OK的表情,男人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打开邮箱,找到了菲尼克斯发来的邮件,下载了那份文件名是-团乱码的加密压缩文件。   文件下载完成,在解压之前,男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由网络怪谈聚集形成的组织,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听菲尼克斯说,那个网络怪谈组织的首领,似乎叫虚无还是什么来着,跟M国那边的一个新生怪谈卯上了,正试图掠夺那家伙的神国雏形。   自千年虫传说中诞生怪谈,掠夺自虚拟货币崇拜中诞生的怪谈的神国雏形,多少有点爸爸打儿子的感觉,纯纯的欺负人。   可是,想要在M国众灵能力组织和司夜会财神的眼皮子底下,掠夺神国雏形,估计挺难的,除了虚无自己,它手下的一众网络怪谈,多半也得跟着上。   它们那么忙,恐怕也就没功夫关注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在某个深夜无人的晚上,下载的一份加密压缩文件的内容了。   更何况,单从那些资料的内容,它们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就算被虚无的下属截获,其实也无所谓   男子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移动鼠标,右键轻击,输入密码,解压了文件。   解压进度条一点点的推进,当最右放显示的数字变成100%的时候,一个文件夹弹了出来,里面装若十几个标注若不同名称的子文件夹。   嗯,我看看。”   “加州,红衣幽灵秋叶原,蜘蛛姬雷市,山龙女海州城,鱼…   视线从一个个文件夹的名称上扫过,当看到第四个文件夹的时候,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鱼人?菲尼克斯写错了吗?“   他自言自语若,打开文件夹,点开了里面附带的视频,下一刻,音响中便传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GRGIRGL!LRGLRGRMRMIGR!“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那挥舞着原始石器武器的青皮雄性鱼人,默默地关掉了视频。   运神机还真是一位好父亲,在伴侣选择这件事情上,给了他的儿子最大限度的自由男子在心中感叹道。   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尚在人世时,对未来儿媳妇列出的条条框框。   以及那位差点儿跟自己结婚的善良姑娘的母亲,对他提出的各种稍显无理的要求。他的莫名地有点羡慕陆以北。   如果他的家长,能有陆鸣一半开明,估计现在他的孩子都会跑了吧?   “不过…."男子摇了摇头,直接略过了那些陆以北的怪谈姻缘对象,看向了那些人类姻缘对象。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陆以北的性格相当警惕。   如果让怪谈去接近他,难度很高,更何况菲尼克斯发来的资料里的那些怪谈,还都不是善茬,难度就更高了。   所以,灵能波动等级越低越好,最好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姑娘。“春日大社巫女,灵能波动等级A这个,呃,不太行!”   那虽然是一个抽烟喝酒烫头,满口谎话,喜欢虐杀怪谈的屑巫女,但是实力太强,还背靠着春日大社这样一座大山,陆以北肯定会有所警惕。   "部落之心,灵能波动等级B-,这个似乎可"男子继续向下拉动文档,在看见那一行"疑似羽蛇神眷国""的标红文字后,一时语塞。   虽然那名被冠以部落之心名号的姑娘,灵能波动等级勉强合格,但是对她青睐有加的怪谈却不好惹,一不小心陆以北就要变成怪谈的口粮了。   “”   花了两个多小时,抽完了半包烟,男子将绝大多是文件浏览了一遍。   然后,原本就不太好的精神,像是又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样,变得更加萎靡了。他突然觉得,有一位太过开明的家长,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运神机开明过头了。   陆以北姻缘对象,即便将范围限定在了“人类",也几乎各个都能当得上“奇女子“这个称呼。有的是外形意义上的奇,有的是能力意义上的。   事实证明,想要在命运轨迹能够跟毁灭世界的因素相互影响的人和怪谈当中,找出一个相对普通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男子盯着最后三个文件夹,沉默了半晌,点上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不抱任何期待的点开了其中一个文件夹。   ~花谢雨,原名花茁壮,十八岁,灵能波动等级D+”   继续向下浏览资料,在注意到花谢雨是黎明城人,以及家庭背景后,男子那无神的双眼,逐渐亮了起来。   “这个似乎不错?“   “菲尼克斯也真是的,直接把这姑娘的信息发给我不就好了吗?“   这位名叫花谢雨的姑娘,样貌姣好,灵能波动等级也就比没有强点儿,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黎明城是一座位于Z国和缅国边境上的小城,在夜黑变得漫长之前,就鱼龙混杂,乱象丛生,随着黑夜变得漫长,更是变成了Z国最危险的城市之一,可以说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   当地甚至流传着“黎明城,没有黎明~这样的戏言。   土生土长的黎明城人,幼年丧母,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瘾君子父亲,从小混迹街头,视财如命;睚眦必报,出手狠辣,前不久还加入了日蚀会下属组织的下属帮派   就凭这些信息,男子便判断,花谢雨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搞不好还是要命的“鬼",至少也是搅展的棍!   带偏陆以北,她应该能行?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让她跟陆以北相遇了,嗯了,还是先去接触一下这姑娘,探探情况好了。“   男子自言自语了一句,缓缓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喂了家里那只大胖猫,给自动喂水器添了,才拿上钥匙,出了门。   一开门,门外便吹来了一阵潮热的微风,远处传来了阵阵喧闹声。   那混乱夜市的一角,像是被幽暗逼仄的小巷裁剪下了一哉似的,映入眼帘   站在幽暗小巷的尽头,男子转身关上门,抬起带着手表的右手,看了一眼时间,死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十二点半之前,能回去吧"   社畜的休息睡眠时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还是想在凌晨一点之前,洗漱完,喝一杯热牛奶,然后早点上床睡觉的。   黎明城夜市并不是单纯的指某一条街道,而是位于城市最繁华地段附近的一大片区域。   分别位于夜市东西两侧的酒吧一条街和玉石交易一条街,像是浓墨重彩的两道弧线,在城市的地图上圈出夜市的范围。   有人说,没了烟火气,人生就成了一趟孤独的旅途。夜市,恰恰就是一座城市中,最富有烟火气的地方。从某种角度来讲,夜市中,几乎浓缩了人生百态。   而黎明城夜市的烟火气,不仅浓烈,而且浓烈得让人窒息、作呕。   带有东南亚特色的低矮建筑,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旁,开设着各类店铺,街头长满了高大粗壮的棕榈树,一派热带风情的模样。   街道上,一家家风格大差不差的小酒吧前,卖小吃的,卖手工艺品的,甚至还有堂而皇之卖炼金材料的各种临时摊位,卯足了劲地往本就不算宽敞的街上挤。   街面不够,就往街道两侧狭窄的巷道里延,街面上立一个招牌就行,上面写着“左转二十米,按摩”、“右转十米,古法泡鸡脚”之类的字样。   当然   ,这只是明面上方便摆出来的招牌。   在那些狭窄蜿蜒,不知道尽头在何处的小巷里,还有更多的小店铺、地摊、神色鬼祟逢人便搭讪的男子、以及衣着性.感暴露,自己就是招牌的女郎,售卖着不方立招牌的东西。   在距离玉石一条街街口,大概五分之一处,就有一条开满店铺,却完全没有任何招牌的巷子。在距离巷子口大概二十米的地方,蹲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   她生着一张圆润美丽,楚楚可怜的俏脸,在黑框眼镜遮挡之下,那一双桃花似的眸子,看谁都似含情脉脉,脑后拖若一条乌黑发亮的长辫。   她背着一个老旧的黑色书包,穿一件印着小熊的淡蓝色修身T恤,披着一件米白色的防晒外套,包裹若翘臀的牛仔热裤下,探出修长双腿,踩一双款式常见的白球鞋。   长得人畜无害,穿得普普通通,少女看上去像是做正经生意的,实际大概也是做正经生意的。至少从她面前地摊上摆着的,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玉石原石上来看,是这样。   此刻,少女表情为难的盯若摊位前的三名壮汉,一言不发。   三名壮汉也不知从哪个国家来的,肤色两黑一白,站在一起,莫名有一种奥利奥的既视感。沉默了许久,少女终于红润的小嘴动了动,怯生生地嘟囔道,"那,那个价格真的不行。"“你们看样子也是行家,应该看得出来这块原石有多好对吧?至,至少再加五成的价。”“五成?AREYOUKIDDING?"为首那名壮汉,露出了戏谑的表情,"你这些石头值刚才我说的那个价。”   "少女轻咬嘴唇,视线在三名壮汉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嘟若嘴道,“那我不卖了,你们走吧!   说话时,她身子微微发抖,表情突出一个胆小怕事,那模样仿佛是在向三名壮汉说,“快来抢我啊,快来抢我啊!这里是黎明城误,杀人越货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啦!“   话音落下,三名壮汉果然无动于衷,甚至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用高大的身子围住了少女的摊位,断绝了其他买家靠近的可能。   见状,少女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往后缩了缩身子,眼眸中短暂地闪过了一抹惊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摆摊用的塑料布,将几块原石一裹,胡乱的塞进了随身的书包里。   “不,不卖了,加钱也不卖了,我,我收摊了!“   少女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将书包护在胸前,三步一回头的向着小巷深处跑去。   见少女落荒而逃,三名壮汉也没有阻拦,待到她跑出一小段距离之后,三人冷笑着交换了一下眼神,快步跟上前去。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小吃摊前,男子目睹了全过程,摇了摇头,"那句话怎么说来若?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是吧?“   “不过,她这手法,其实也不算高端?连灵能都还没用上也就骗骗外地人了。”在男子看来,换做是他,肯定不会上少女的当的。   美少女都是危险的生物,更何况,还是黎明城内,看似人畜无害的美少女。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好吧?   男子想着,掏出了手机,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冲小吃摊的老板问道,“老板,我这些多少钱?“"278。”   “"啥玩意儿?我就吃了一份猪脚饭,一份炸昆虫,怎么这么贵?你这是在宰客吧?“   词言,小吃摊老板,"当"的一声,将那大得有些夸张的菜刀钉在菜板上,梗着脖子道,"你给不给吧?!“   男子,"   沉默了几秒钟,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扫码付了钱,起身追着少女和那三名壮汉,朝小巷深处走去。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还是头一次见宰客宰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或许就是黎明城的风土人情吧?   算是体验到了。   他是个喜欢守规则的人,如果说不守规则就是黎明城的规则的话,他也可以接受———-   五分钟后。   男子在小巷深处,找到了那三名外国壮汉,那双无神的眼睛里,罕见的有了一丝波润。   他是在一家没有招牌小店铺找到的那三名壮汉,那家小店铺虽然没有招牌,但是灵觉稍微一探,便能发现,里面售卖的翡翠原石,全都精品中的精品。   当他来到小店铺附近的时候,为首那名壮汉,已经将手中的枪械对准了店主的脑袋,他的同伴则进入了喜闻乐见的“零元购“环节。   而花谢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跟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拎着书包,脚步穿行在小店铺内的陈列架间,捞得比谁都欢   那小店铺的店主,看着花谢雨的身影,气得脸色铁青,即便被枪指着,口中仍旧忍不住,不停地破口大骂着。   “臭婊.子,王八蛋,狗娘养的,老子当初看你可怜,才让你帮忙代卖,没想到你竟然引狼入室,你…”   “闭上你的狗嘴吧!“花谢雨凶巴巴地斜睨了一眼那老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让我帮你代卖原石,还不是馋老娘身子?喷喷,下贱!“   “再说了,老娘现在就不可怜了吗?”   “拜托!我这些天忍受你的视线猥亵、踩点、记录你那个保镖的作息时间、物色合适的帮手,都累瘫了,事成之后我还得分这几位大哥一半,很可怜的好吧?“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身穿工作装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前。"打扰一下,请问…”   间声,小店铺内的众人,身子一僵,气氛凝重。紧跟着,那名持枪的壮汉,便朝男子举起了枪。   看不出来这边在打劫吗?你一个死社畜来捣什么乱?赶紧死去吧你!于是,火光吞吐,“砰!“的一声枪响,在小巷中回荡开来 第十六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十六章一切才刚刚开始【4K】   砰——!“   子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细长的轨迹,正中男子的前额,在颅内走了一遭,凿开后脑勺,随若他的身体向后倾倒,带着一堆红的白的,在小巷的墙壁上留下一团喷射状印记。   某位正义的伙伴曾说过一句话,“人被杀,就会死。”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却是很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的事情。男子逗到了社汉开枪射杀,所以他死了。   一双眼隋瞳孔缩成一眼,瞪得浑.圆,穿若工作装的身体,倒在血泊中,仿佛一滩烂泥。   枪声和男子身体倒地的闷响过后,小巷迎来了短哲的死寂,然后那名持枪的壮汉,最先回过了神来,嗤笑道,"搞笑,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被一枪搭倒的家伙,也敢学别人见义勇为?   说话间,杜汉将枪口调转向了小店铺的老板,阴沉着脸说道,"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我希望你不要因此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咕噜-一!“   老板狠狠地咽了咽唾沫,看了看那还飘散着烟雾的漆黑枪口,又看了看门外倒在血泊里的男子,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在男子被射杀之前,他没想到壮汉真的会杀人,但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面前消逝,他真的怕了,大脑短路,完全不会思考了。   于是,“零元购“继续。   只是,花谢雨却突然没有了刚才那股欢腾劲儿,出奇的安静,就连从陈列架上取原石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   就好像是害怕惊动什么似的。   ""嘿花,有什么事情吗?"一名黑人壮汉从花谢雨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透过陈列架间的空隙,向她询问道。   突然被问到的花谢雨身子轻颂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冲黑人壮汉甜笑道,"没有啊!"   没有才怪!   男子的死,让她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恐惧,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内心深处升起,引得灵魂颤栗。那样的死亡,在黎明城太普通了,甚至连当地新闻都懒得播报,但在男子倒在血泊中的一瞬间,似乎真的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我只是想到干完这一票之后,就能买很多想要的东西,好像那些衣服、包包和鞋子就在眼前飘,一不下心就出神了而已,嘿嘿。”   像是在心虚着什么似的,花谢雨又解释了一句。   听了花谢雨的话,黑人壮汉调侃了两句,没有放在心上。花谢雨撒谎了,她的确看见了一些东西。   不是衣服、鞋子、包包,而是男子临死前,那染血的扭曲面庞和瞪圆的不甘双眼。那血淋淋的画面,仿佛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如梦魇般,不断轮转。   它们仿佛有了生命,无处不在,就藏在视线之外的角落里,偶尔发出细碎的响动,提醒人们它们就在那里,却绝不让人看见。   花谢雨将她那微弱的灵觉张开到了最大限度。灵觉探知,一切正常。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她。   似乎是一团黑得深邃的,不定型的火焰,带着混乱和疯狂,攒动着。就在她的灵觉探知范围之外,不到一微米的地方。   耳边有细碎的响动响起,似乎是风卷着小巷中的渣滓、垃圾发出的响动,又似乎是什么东西在低语。   在呵斥,在谴责,在怒骂。   有人,因你而死!“没有说话。但小巷中的所有人,都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   一瞬之间,仿佛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成了敌人,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以一阵静默无声,却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方式,排斥着他们的存在。   那三名壮汉虽然也是灵能力者,但是灵能波动等级比花谢雨还要低微,不然打劫一家小店铺,也不需要用上枪械。   灵能波动等级低微,带来的是灵觉的迟钝。   他们比花谢雨晚一些察觉到了异样,但却也察觉到了,心中升起的不安,让他们拿取那些翡翠原石时的动作都变得小心了起来。   小店铺内陷入死寂,安静得诡异”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只是,死掉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叔而已,像这样的人,在黎明城每年都要死很多很多啊!   又不是我动的手,为什么要赖上我呢?   该死,他不会突然诈尸,跳起来大喊一声还汝打工人爷爷命来!“把我们全弄死吧?花谢雨不安而幽怨地想。   她觉得有些委屈,还一丝莫名地愧疚。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了霸凌事件,低头走过、目击了小愉盗窃,视而不见、遇到了老人晕倒   ,却担心被讹诈,拉开了距离明明都算是特别严重的过错,却在某个午夜突然想起,后悔、羞愧得面红耳赤。   不过,委屈归委屈,她还是默默地抓起了一块堪称极品的翡翠原石,放进了自己的书包。生命第一,金钱并列第一,她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只是情况   有点儿诡异而已,不耽误搞钱的!   ~~~~   花谢雨从小就在黎明城夜市上摸爬滚打,见识过各种宝贝,凭借着灵纹【恶灵种生财鬼】的加持,更是成了鉴宝的行家。   在判断翡翠原石优劣这件事情上,她可谓是得心应手,从来没有打眼的时候。她随身的书包不大,没装多少块翡翠原石,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此地不宜久了,差不多是时候开溜了书包塞满,花谢雨在心中自言自语了一句,将书包背好,走向了那名为首的壮汉。   “"这位老哥,我这边差不多搞定了,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溜了?““要走了?“壮汉看了看花谢雨,又看了看她背上的书包,皱起了眉头。   那一个小小的书包,能装下的翡翠和翡翠原石,恐怕只占了小店铺里的总量的二十分之一不到。   她现在突然捉出来要走,会不会壮汉想。   从壮汉那若有所思地眼神中,察觉到了他心中渐起的猜忌,花谢雨急忙解释道,“老哥,你别误会,我这人胆儿小,就是有点儿害怕。“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扭头看向小巷外男子的尸体,在嘴边竖起一只手学,压低了嗓音道,"那个大叔邪性得很,他死了之后,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让人浑身发毛,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反正最值钱的货,都在我包里了,价值比一半还要多出不少花谢雨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她的确答应了壮汉,要跟他们平分,但怎么可能真的跟他们平分?   翡翠这种东西的价值,从来都不只是靠数量和大小决定的,三名壮汉自己水准有限,不识货,也不怨不得别人。   三个肌肉长到脑子里去了的磊货,还想要跟姑奶奶我平分宝贝?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黎明城夜市,谁是爹!   或许是也察觉到男子死后,那令人不适的诡异气氛,壮汉没有多想便相信了花谢雨说的话,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合作愉快,以后再有类似的生意,记得叫上我们兄弟,大家一起发财。"   “一定,一定!“花谢雨脸上挤出微笑应道。   说话间,她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手写的,画着一张红色鬼脸的名片,递到了壮汉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们如果有什么大生意,需要帮手,记得叫上我。“   “另外,如果在出手东西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也可以找我。“   花谢雨看着壮汉接过了她递过去的名片,不疑有他地揣进了兜里,潇洒转身,嘴角微微上翘,伸了懒腰。   各位大哥,好好努力赚钱,姑奶奶我,就先回去睡美容觉了!———-   花谢雨离开后,三名壮汉也很快就完成了他们的"大生意”,迅速地离开了现场。于是,一场不算多见,但在黎明城又相当合理的恶性抢劫事件,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一切仿佛都已经结束了。   然而。   每一位事件亲历者,却依旧感觉自己笼罩在一团巨大的阴影。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临近。   那小店铺的老板,被吓丢了魂儿似的,瘫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店铺,宛如一尊雕像。   直到花谢雨和那三名壮汉离去了许久,他的手指才轻轻地动弹了一下,紧跟着一只手揉着眉心,一只手伸向柜台,熟练地找到了那盒香烟。   啪嗒!“   伴随着一声轻响,火机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老板那略有些发福的险庞,然后熄灭。只留下了一点火星,像是一只猩红的眼晴一样闪烁。   “呼-一!“伴着一声吐烟的呼气声,黑暗中响起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真的会开枪,一不小心就啧,这下糟糕了,十二点半之前,肯定没办法回去了”   他喃喃自语着,叼着烟缓缓站起身来,踱步走出店门,来到那一具已经在鲜血中浸泡了差不多半小时的尸体前。   蹲下身,双眼与尸体那双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的眼睛四目相对,沉默了几秒钟,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哎,无论经历多少次,以这样的方式看见自己,都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他说话是的语气透着一丝惋惜,就好像是刚失去了一件不那么重要,却又舍不得丢弃的东西。紧跟若,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那具尸体的肩上。   下一刻,那具尸体的胸前,便腾起了一缕漆黑的火苗,然后火苗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眨眼间吞没了尸体。   在火焰笼罩下,尸体仿佛受到高温灼烧的冰块一样,迅速地变形、消融、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精纯的灵能,沿着男子的手臂,汇入了他的体内。   待到那一整具尸体和满地的血迹,都被黑焰吞噬殆尽,男子收回了手,抬头看向花谢雨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哎,先去找那个开枪的家伙,再去找花茁壮好了。”   说话间,他站起身来,沿着小巷向外走去,没走出几步,脚下便生出了一团黑焰。黑焰"呼!"的一声卷起旋涡,向上腾起,将他的身躯完全笼罩。   再踏出一步,像是浴火重生,褪去茧壳那样,黑焰呼吸间散尽,他便变回了那样貌普通,身材中等,精神萎靡的样子。   人被杀就会死,是自然的规则。杀人偿命,是社会的规则。他喜欢按规则办事,所以一切才刚刚开始。   大纯阳宫后山,揽月洞。   听完陆以北的讲述,正在陈列架上,翻找疗伤药剂的张淮南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询问道,“你是说,你在观想《犬戎征猎图》的时候,看见了一头白狼,所以,凝聚出的灵印也变成了   一头白狼?“   陆以北双手放在**的空隙,撑着身子,乖巧地坐在蒲团上,听到张淮南的问题,摇了摇头,纠正道,“不不,不是白狼,是白狗!“   张淮南沉吟了片刻,回过身去,一边继续帮陆以北找药,一边解释道,"古有白狼国,乃犬戎后商,自称为二白犬”"   “啊?二白犬?那不还是狗吗?“陆以北嘟囔道。   张淮南余光瞪了陆以北一眼,见她乖乖地闭上了嘴,才继续道,"这里说的二白犬,并非现如今人们认知当中的狗。”   “在犬戎族兴盛的时代,犬并不像现在这样完全脱离狼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就是混迹在人类   族群当中的狼,且犬戎族以二白狼为图腾,敬其为白狼神,犬戎是中原对其的蔑称,又不是人家的自称。”   "你观想《犬戎征猎图》,凝聚出了白狼神灵印,属于是大成功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汪汪——!“张淮南正说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两声狗叫,像是在赞同他的话一般。   “奇怪哪里来的G”F他嗜囔若转过身去,微微一愣。   只见陆以北单手托着一只,比巴学大不了多少,仿佛一团雪球似的小奶狗,斜眼看着他,幽幽道,“您说这玩意儿是狼?“   张淮南看若小奶狗那摇得像是螺旋桨的尾巴,咬了咬牙,硬是把到了嘴边的那个""狗"字,生生地咽回了肚里,然后平静道,“没错,是狼!“   陆以北,"?”   嗨呀这个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睁眼睛说瞎话呢?信不信我一只狗扔过去,炸死你?   就在她腹诽之际,张淮南一扬手,扔过去了一瓶炼金药剂,“接着,先试试这瓶,大概能治好你的伤势。”   "大概?试试?陆以北接过那灰扑扑的陶瓷瓶,瞪圆眼睹道,“不是,您这给人疗伤呢!怎么能用大概这种词汇?“   "你要是去医院,医生开药的时候,给你说,你这病大概得先试试XXX药,你慌不慌,敢不敢用?“   张淮南扫了一眼陆以北,平静道,“那老夫就没辙了,这些个药剂老夫也不知道是些什么。”陆以北皱了皱眉道,"不是,你的药,你不知道是些什么?”   “很奇怪么?张淮南下巴微微上扬,“老夫已经四十多年没受过伤了用过药了,哪还记得这是些什么?”   “反正没有毒药,大不了都试一遍。”陆以北,“ 第十七章 这让人怎么选?   那些炼金药剂不仅药效不明,还是生产日期最晚八二年起步的陈年老药,有没有变质都不知道,陆以北不太敢服用。   所以,她抓来了白狼神灵印召唤出的小狗。   虽然张淮南坚持称那是白狼,但是陆以北还是决定称呼它为白小狗。   就像是一只狗的名字可以叫做“小猫”一样。   还跟白小花是一个系列的,就很棒!   “来,小狗,把这个喝掉!”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着,一只手抓着白小狗的后脖子,将它拎起来,一只手将药剂瓶,递到了它的嘴边。   作为灵印能力的召唤物,白小狗身体完全有灵能构成,跟恶灵种怪谈类似,除了没有怪谈本体核心之外,几乎可以算是一种怪谈了。   用它试药正好!   “嗷嗷嗷——!”   看着药瓶逼近,似察觉到了危险一样,白小狗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雪白的身躯疯狂蠕动,四肢拼命乱舞。   救救,有人要杀狗!   “别怕嘛,这是奶制品啦!”   就算被毒死了,也只是会爆炸而已。   消亡只是肉体,但只要灵印尚在,你便精神永存。陆以北想。   “我是你的主人,我还能害你吗”   于是,在陆以北连哄带骗之下,白小狗张开了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瓶口的药剂。   等待片刻,无事发生,陆以北又拿起了另一瓶药剂。   “看吧?我就说没事儿吧?来主人爱你,再尝尝这个丸子。”   陆以北从瓶子里倒出一枚看上去黑漆漆的丹丸,怼到了白小狗嘴边。   白小狗瞪着清澈而天真的大眼睛,歪着脑袋,看向陆以北。   仿佛是在询问她,“这次又是啥?”   “麦丽……哦,不对,狗不能吃巧克力……”陆以北小声嘟囔了一句,话锋一转道,“狗粮,是狗粮啦!”   闻言,白小狗凑上前,抽动鼻头嗅了嗅那丹丸,“嗷呜”一口,吞入了腹中。   “好样的,小朋友就是要好好吃东西,才能长高哦,来把这个吃了!”   说话间,陆以北拿起了第三瓶药剂……   “……”   看着陆以北的一系列操作,张淮南表情一阵抽搐。   白狼神灵印的召唤物是不是狗他不清楚,但……陆以北是真的狗!   ————   最后,白小狗终究还是爆炸了。   如果不是张淮南反应得快,及时控制住了那融合了些许百臂巨人权能的冲击波,揽月洞的房顶都要被掀上天。   不过,白小狗爆炸,不是因为那些药剂有毒,而是因为那些药剂的药效太好。   它,是被陆以北的“爱”撑爆的……   一开始张淮南让陆以北喝那些炼金药剂,她是拒绝的。   有白小狗试药后,她总算尝试着服用了两瓶。   这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从被动到主动,再到根本停不下来,惊人的态度转变,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虽然那些药剂,喝下去之后,确实有副作用,会让身体短暂不适,但是无一例都蕴藏着充沛的灵能。   灵能充沛就意味着,无论本来的药效是做什么的,都有一定的疗伤效果。   最重要的是,那些炼金药剂,真的有很大一部分都过期了……   三五瓶换一瓶祸水,血赚!   就这样,张淮南珍藏了几十年的炼金药剂,在十几分钟时间里,少了一大半。   吃饱饱的陆以北瘫在椅子上,揉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嘟囔道,“老头,再来点儿?你看,我这还有伤呢!”   说话间,她举起小手,给张淮南展示了一下,大拇指上微微渗血的牙印。   那模样,就好像是刚偷吃了仙丹的猴子,并且嚣张的打算再来一壶。   那他娘是你刚才自己咬的,别以为老夫没看见……张淮南扶额,沉声道,“没了。”   “不是,我看那陈列架上,不是还有不少么?”   “那些有毒。”张淮南黑着脸道。   “好吧。”陆以北翻了翻白眼。   不给就不给呗,搞得像是骗小孩儿,吃多了XX,肚子里要长虫一样。   “那我带走几个瓶子,您不介意吧?反正这些瓶子里的药剂已经没了。”   张淮南皱眉、扶额、叹气三连。   “拿去吧,拿去吧!收好了,就赶紧跟老夫去紫霄台。”   看着陆以北手中摇晃的,盛满祸水的瓶子,莫名有一种,撞见自家熊孩子用尿和稀泥玩的既视感。   糟心,想揍,又嫌脏。   好好一姑娘,没事儿摆弄那种脏东西干嘛?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   真武山这地方人杰地灵,又有大纯阳宫这种存在了近千年的灵能修习门派,古往今来诞生的强大灵能力者。   虽然在这众多的强大灵能力者当中,像是清霁和张淮南那种怪物级的人物,屈指可数。   但是像是青霞子、碧虚子等一众长老那样的,可以独当一面的灵能力者,却多如繁星。   那些灵能力者,大都有不错的灵能物品伴身。   然而,灵能物品都是有自己的脾性的,那些灵能力者若是在有限的生命里,没能找到适合继承他们伴身的灵能物品的人,便会将其留在紫霄台上,静待有缘人取用。   同时,这些灵能物品在没有找到新主人之前,便会成为构成紫霄台那规模庞大的固化咒式的一部分,增强紫霄台的威能。   这是那些前辈先贤,在安详离世前,能够为后人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事实上,最初大纯阳宫的初代掌教建起紫霄台的时,只是为了召雷唤雨,改善真武山周边的恶劣天气。   想要击杀数十公里外的怪谈都费劲。   更枉论,现如今这等,精准打击范围辐射半球的可怕能力了。   不过,那位先贤自知一人之力有限,所以那时建立起来的紫霄台,只能算是一件半成品。   一件近乎完美的半成品。   现在距离那位先贤羽化,已有近千年的时光,紫霄台内逐渐累积了数量惊人的灵能物品,一步步地“成长”到了骇人的地步,宛如一把悬顶之剑,震慑宵小。   即便如此,它仍是一件半成品,尚未达到极限。   某种程度上来讲,灵能力者在数量相对于怪谈少很多的情况下,能够与之平分秋色,靠的就是这种薪火相传。   ————   “我懂,我懂!”   一路听着张淮南讲述紫霄台的过往,陆以北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这就像是,一个本体只有几个G的游戏,添加了几十个G的优化MOD,让游戏体验达到令人惊艳的水准,但还没有到极限一样,对吧?”   “听起来,有种‘一鲸落而万物生’感觉?让人肃然起敬呢!”   虽然她是个挺自私的人,但是每每听闻那种无私奉献之人的事迹,都会心生敬佩。   “可是,您说的那些灵能物品呢?”陆以北疑惑道。   站在紫霄台前,放眼望去,只有三十六根篆刻着繁复咒文的石柱,在夜幕之下,如丰碑一样矗立着。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能藏下那数量惊人的灵能物品。   张淮南没有回答陆以北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一下,旋即飞身上前,稳稳地落在了紫霄台中央的法坛之上,催动了灵纹。   与借助紫霄台的力量,闯入殃孽的神国,或是进行超远距离打击时,需要用到至少一名主持者和三十六名辅佐者不同。   打开贮藏在紫霄台中的宝藏,让那一份数十代人的心血累积而成的奇迹展现,只需要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手段”。   随着那代表着五炁天君权能的衣冠虚影浮现,张淮南向紫霄台中注入了灵能。   于是,大地震动。   地下,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机械运转了起来那样,传来阵阵轰鸣。   在轰鸣声中,围绕法坛四周的三十六根石柱顶端迸发出了耀眼雷光,雷光向下延伸,在石柱之上勾勒出了象征着雷部三十六将的图腾。   在那明灭闪烁的光影笼罩下,一道道图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动着。   然后……   那蜿蜒向下的雷光,终于洒落在了漆黑深邃,宛如一块巨大黑玉般的紫霄台上。   摄人心魄的雷鸣骤然扩散,慑服一切杂音,天地为之一寂。   下一刻,像是幻觉一样,陆以北听见了一阵水响。   像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的潮声那样。   于是,“海洋”便真的出现了。   伴随着雷鸣与潮声,漆黑一片的紫霄台上荡开了涟漪,自正中央的法坛下方向外扩散,呼吸间将整个巨大的平台点亮,化作了“海洋”。   雷光与碧波以一种奇迹般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   那汹涌翻腾,扶摇直上数十米的骇人电弧,便是海浪,贮藏于紫霄台中的灵能物品,便是鱼群。   那数量惊人的灵能物品,在雷光中高速穿行着,看似杂乱无序,实则却勾勒出了极端复杂的咒式。   事实上,紫霄台内贮藏的海量灵能物品,或许才是大纯阳宫成为殃孽最主要的腐蚀目标的原因。   注视着那些灵能物品,陆以北眼中闪烁起了灼热的光芒。   这么多灵能物品,如果不是粉红毛毛兔那种特殊的怪谈,换了别的敌人,就是一件件砸过去,也能把敌人砸死吧?   我在花城那座“王之宝库”,啥时候能达到这种规模呢?陆以北想。   就在她看着被激活的紫霄台,怔怔出神,胡思乱想想的时候,张淮南祭出了【剑胆琴心】。   青红二色流光自他的手心升起,宛若两条游鱼那样,难分难舍的纠缠了一阵,在他的正上方,突的碰撞在了一处,化作了一团七彩琉璃般璀璨的光团。   那色彩绚烂的光辉,像是心脏般跳动了一下子。   刹那间,“铮!”的一声嗡鸣响彻,在紫霄台上空回荡,似长剑出鞘又似琴弦拨响。   在那嗡鸣声中,张淮南的声音,贯入陆以北的耳中。   “陆以北,凝神定气,要来了哦!”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别说这种奇怪的话啊!什么东西要来了,您老倒是说清楚啊?   大量问号在陆以北的脑海中浮现。   还不等她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来了。   下一刻,便有一道流光便在张淮南的控制下,自【剑胆琴心】中飞射而来,正中了她的眉心。   像是额头被人用手指,用力地推了一下那样,陆以北脑袋后仰,那粉白的长发,被乍现的汹涌灵能带起,在她身后舒展飘荡。   视线恍惚,意识涣散。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感觉的灵魂,像是一块脆弱的玻璃一样,被那一道流光打碎了,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了那一片“海洋”之中,随波逐流,四处飘荡,最后被袭来的鱼群,吞入了腹中。   视线天旋地转,无数光影在眼前乱飞,耳边仿佛有成千上万人,在同时发出声音。   头晕目眩,剧烈喘息。   待到陆以北终于稍微调整好了,定睛向前看去,陷入了呆滞。   紫霄台仿佛就在她精神恍惚的那几秒钟内,被放大了无数倍,无数幻影自雷光中走来,或摇头晃脑的低吟着诗句,或不断重复介绍某种灵能物品的,或大声的讲述着一段往事……各行其是,几乎沾满了整个仔细挑。   其中大部分幻影,都是模糊简单的轮廓,但仍旧能够粗略的分辨出,它们的形象,衣着粗犷的少数民族、身着儒衫的老者、披着铠甲的女子、穿着中山装的梅花鹿、舔着自己屁股的肥猫……各不相同。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产生了一种,站在热闹集市的错觉,而集市中往来之人,来自不同的时代。   这时,张淮南的声音再度在她的耳边响起。   “慢慢挑吧,不急,老夫在紫霄台下等你。”   闻言,陆以北视线在那一道道幻影上打量了一阵,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朝它们问了一句,“呐个,大家好,请问有没有……”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那些幻影便齐刷刷地向她看了过来,感受到无数道视线的注视,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先是寂静到令人心里发毛的短暂死寂,紧接着,便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耳边炸开了一阵嗡响,沸腾了起来。   “……翠帷双卷出顷城,龙剑破匣双月明……”   “五行日月锤,三千六百七十二斤,了解一下?想当年,爷爷我一刀下去,那妖祟的脑壳……”   “姓名?性别?年龄?家里几套房?有没有车……”   “……”   陆以北,“……”   该死,不是说挑一件趁手的灵能物品吗?   怎么有一种误入公园相亲角的感觉呢?   这让人怎么选?   芙蓉鸽   卡文……纠结了好几天,没设定好北北的新武器,搞得后面的情节也卡住了QAQ 第十八章 自认为最强的灵能物品 第十八章自认为最强的灵能物品【4K】   开启了紫霄台。   利用紫霄台让陆以北跟那些灵能物品建立起联系,“听"见了它们发出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后,张淮南向着紫霄台边缘走去,准备在那里等待陆以北挑选到合适的兵刃。然而,还没走出多远,他便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回望,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不对劲!   【剑胆琴心】消耗灵能的速度不对劲。   这并不张淮南第一次开启紫霄台,利用【剑胆琴心】帮人挑选灵能物品了。   事实上,每隔三年,大纯阳宫便会组织一批能力出色,品行靠谱的弟子,上紫霄台挑选合适的灵能物品。   这是一种对弟子们的嘉奖。   当然,那一群专修体术的肌肉猛男,有时也会将这种嘉奖,换成一次用雷光锻体的机会。从某种角度来讲,上紫霄台,对于大纯阳宫弟子来讲,就像是特级奖学金一样。   在担任掌教后的几十年里,张淮南已经开启过数十次紫霄台,最多的一次,一次性帮十七名弟子,找到了与之适配的灵能物品。   然而,即便是用【剑胆琴心】一次性帮十七名弟子沟通灵能物品,灵能的消耗速度,也只比陆以北多出少许而已。   虽然这种程度的灵能消耗,对于张淮南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如此反常的现象,让他很难不在意。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跟陆以北有一定适配性的灵能物品太多了。又或者说是,看上陆以北的灵能物品太多了!   虽然上紫霄台挑选灵能物品,名义上是灵能力者或怪谈选择灵能物品,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其实是一次双向选择。   【剑胆琴心】在翻译灵能物品的"语言"时,也会放大它们的脾性,让它们在选择新主人的时候,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或是要求新的主人,灵能波动达到一定等级   或是要求新的主人,熟练掌握某种特定的技艺、咒式   或是要求新的主人拥有某种特定种类的怪谈本体核心、学握着某几种特定的权能、控制着地脉气息这类的特殊力量   另外,由于这些灵能物品,有很多都来自于久远的年代之前,那时候的灵能力者不一定是靠灵纹获得的灵能,有些灵能物品还会要求新的主人,拥有灵印、怪谈眷属印记、外附怪谈本体核心等等。   有些脾性古怪的灵能物品,甚至会对新主人的身高体重、年龄大小、样貌美丑、是否单身、贫穷还是富裕、豆腐脑吃甜的还是减的等等,提出一定的要求。   事实上,以往大纯阳宫的弟子,上紫霄台时,也出现过,没有任何一件灵能物品与之适配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还不算特别罕见。   可是   灵纹陆以北有,怪谈本体核心她有,灵印她也有,还掌握着【王权】和【百臂巨人】这类罕见的权能。   地脉气息虽然用在了维持神国雏形稳定上,不能随意取用,但是仍能从她的身上隐约感觉得到   除此之外,她的形象也很不错,谁不喜欢美少女呢?   总之,就是非常受欢迎!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她搞不好会一举拐走大量的灵能物品!   张淮南觉得,如果是陆以北的话,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情来,根本不用怀疑。如果有机会带走大量灵能物品,她但凡犹豫一秒,她就不是陆以北了。   想到此处,张淮南心头一紧,急忙调转了方向,“不行,老夫得回去看着点儿,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乱来!“   一次性减少三五件灵能物品,或许对紫霄台的运转没什么影响,但若是成百上千件,恐怕就要出问题了。   再说了,受到那么多灵能物品的青睐,若是没有人指引的话,陆以北恐怕会挑花眼的吧?海量信息不断涌入意识,持续的时间长了,搞不好会对她的意识造成损伤。张淮南想——   耳边无数道声音此起彼伏。   海量的信息,通过【剑胆琴心】建立起的微妙联系,一下子涌入了脑海。陆以北只觉得脑仁一阵抽痛,眼前阵阵发黑。   她本来以为,挑选灵能物品,就跟手游抽卡一样,但事实却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长相甜美的姑娘,误入了公园相亲角,又像是加入了群友活跃度极高,一分钟99+的聊天群瞬间涌来的信息量,多到爆炸。   如果不是有【王权】守护意识、稳固心神,陆以北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这尼玛根本没法选嘛!   看着那些向她投来灼热视线的灵能物品幻影,陆以北一阵手足无措,但紧跟着,她便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似乎,在她选择那些灵能物品的时候,那些灵能物品也在选择她。于是,她的眸中便浮现起了一抹狡黠之色,肚子里翻腾起了坏水。要不脆全带走得了?   张淮南那老头只是说,让我挑选一件合适的灵能物品,没说不让灵能物品挑选   我嘛!它们非要跟我走,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是被迫的。   它们在这里等待了数十甚至数百年,殷切的想要再做一点贡献,让世界再度见证它们的光辉,我总不能无视这一份值得尊敬的期待吧?   想到此处,陆以北眉毛微微上挑,飞快地在脑海中组织起了语言,煽动灵能物品们,离开大纯阳宫。   我知道诸位,虽垫伏多年,但锋芒依旧、雄心壮志仍在,要不要考虑一下,与我一道下山,干一番大事业,共同开创新天地?‘   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太有野心了,不像个好人呢?   “跟人家走嘛,人家一定会好生对待你们,尽量满足你们所有要求的!‘   不行,这样说总觉得有些卑微,欲望是无限的,要是哪天不能满足它们了,它们中的某些,搞不好会造反。   还是说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盘算若,就在这时,张淮南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了开来,惹得做贼心虚的她,身子一颉。   "陆以北,老夫提醒你一下,无论是你选择了灵能物品,还是它们选择了你,你都只能带走一件灵能物品,但凡多一件,老夫都会发飙哦!“   张淮南对陆以北使用了威胁",效果拔群,成功打断了陆以北读条。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玻璃碎裂似的轻响。   那,大抵是梦碎的声音。   陆以北,"”   感觉不会再快乐了。   老东西不是说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该死,别随便窥探别人的想法啊混蛋!   就在她怅然若失,心中无限唏嘘之时,张淮南的声音再度响起。   T陆以北,再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话,可以试着跟它们提出一些条件。”“虽然它们会对你做出一定程度的选择,但是主要还是你选择它们,明白吗?“   “另外,你提条件的时候,直话直说就好,灵能物品不是人类,说得太委婉太隐晦,它们可能会理解不了。"   主要还是我选择它们陆以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张淮南说的话,微蹙了一下眉头,紧跟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霍然一亮。   懂了!这不是手游抽卡,而是限定词条公开招募!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向那些灵能物品提出了第一个条件。直话直说这种事情,她还是蛮在行的。   “咳咳,首先很感谢大家对我的青睐,不过碍于晚辈只懂得剑术,所以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大家,我想挑选的武器,至少得是能够施展剑术的。"   那些钝器和奇门兵器就不要来捣乱了,特别是奇门兵器!常言道′武器越怪,死得越快',就很不吉利。   更何况,我本来就是来选长剑的,这波属于是回归本心了。陆以北想。   随着她话音落下,顿时有不少本体是斧锤、钩爪、算盘一类的幻影从她身上挪开了视线。它们或是遗憾叹息,或是沉默不语,又或者骂骂咧咧地叫喊若'种类歧视去死转身走向了后方那一片“海洋",消失了踪影。   耳边回荡的杂音,呼吸间便减少了一半。   有效果了?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略微思索了一下子,说出了第二个限定条件。   ""如果诸位当中,离开紫霄台,还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也可以先离开了,晚辈能力有限,恐怕没办法帮到你们。”   就像是张淮南说的,挑选灵能物品,人才是主导一样。陆以北觉得,掌控一件灵能物品,也得是她做主导才行。   如果说,一件灵能物品还心心念念地打算帮前任主人,完成未了的心愿,又或者是成为它的主人,必须按照它的想法去活那么哪怕再怎么厉害,都不如不要!   这种感觉就像是,游戏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强力的角色,但是抽到手之后,却被告知,想要解锁角色全部的能力,还得继续氦金一样。   就很糟心!   随着陆以北说出了第二个限定条件,脑海中回荡的嘈杂声音,停滞了一瞬,视线中的幻影,再度减少了一多半。   连续两次成功,给了陆以北充足的信心,不禁有些放肆起来,一口气说完了剩下的限定条件。“其实晚辈还有一件灵能物品,以后可能更多,我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晚辈的另外一件灵能物品,是一副重甲,如果能够搭配重甲一起使用最好在晚辈没有披甲的时候,也能独自作战,进可攻退可守"”"   一口气说出了四五个限定条件,涌入陆以北脑海的信息量,逐渐趋于正常,她的视线和意识也随之恢复了清晰。   然而,紫霄台内贮藏的灵能物品众多,她又十分受欢迎,依旧有大量灵能物品满足要求。一眼扫过去,前方那片*海洋"中,至少还飘荡着近百道幻影。   陆以北,“   虽然已经少了很多了,数量只有一开始的百分之一,但还是好难选啊!实在不行,接下来就把主动权,交给它们吧?   这毕竞也是一次双向选择嘛,我不能太过分,对不对?   陆以北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冲那些幻影说道,“感谢诸位抬爱,可是晚辈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冷不丁地提问道,“要不这样吧,诸位如果觉得自己是这么多灵能物品当中最强的,便自我介绍一下吧?“   “说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谁不希望伴身的灵能物品,足够强力呢?“   “毕竟是要相互信任,相互交托生命的伙伴,你们说对吧?“   此言一出,还不等第一件灵能物品上前,开始自我介绍,前方的幻影又消失了一些。那大概是一些自认为能力不足,又或是不愿意为这位新主人,战斗到死的灵能物品。与此同时,在陆以北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道原本不存在的幻影,悄然浮现一双眼角贴着梅花的美眸,悄无声息地锁定了陆以北——   陆以北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紫霄台上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钟,便再度嘈杂了起来。虽然不像是之前那样,有海量信息涌来,但是嘻杂声的激烈程度,却没有减弱多少。那些灵能物品,似乎吵起来了   不得不说,灾祸挑起纷争的能力,确实是T1水准的。   “难道我不是最强?谁敢说我不是最强?想当年,我一剑斩杀那江陵恶蛟的时候“那是你的前任主人强,不是你强好吧?同一件事情,你都吹嘘了两百多年了   "你也闭嘴吧!你的前任主人是我前任主人的弟子,你也按照我的样式铸造的,说起来你还该叫我一声爸爸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   面无表情地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幻影,感受它们相互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陆以北眉心一阵胀痛   这可咋办啊,完全没有解决问题嘛!   啧,我这该死的魅力,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实在不行,再问问张淮南那老头,该怎么办吧?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尝试着呼唤张淮南,张淮南却抢在她前头,对她发出了一阵低吼。“陆以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对它们说了什么?“   他本以为,引导陆以北向那些灵能物品,提出限定条件后,陆以北很快就能选到合适的灵能物品,从紫霄台上下去的。   但是,他静静地等待了片刻,猛地发现灵能消耗,竟完全没有减弱,甚至隐隐有增强的趋势,当下就觉得要坏事儿了。   “这我也没说什么中…."陆以北语气委屈地嘟囔道,“我就说,如果它们当中谁觉得自己是最强的,就自我介绍一下,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它们好像就快要打起来了”张淮南,”   就在他无语之际,在那近百道幻影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既然诸位争论不休,半晌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来,不如让妾身,先去会会那位姑娘吧?前面的,劳烦让一让。”   话音落下,原本嘈杂的紫霄台,短暂地陷入了死寂。   自认为最强的灵能物品出现了。 第十九章 玄英罗浮 第十九章玄英罗浮【5K)   一众灵能物品幻影,听见了那音色清冷的女子话语声,陆以北自然也听见了。终于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8""。, ! ?"5,? ?.7 6, ;" ,;6! ;! "3。 ?" 4? ., 4' . .?2群简!,介!加!?Q来了么?   她挑了一下眉头,伸长了脖子,微微瞎起脚尖,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幻影中望去,远远地便看见一道身影,正不疾不徐地向她走来。   那身影撑着一把梅红色的大伞,伞面将她完全遮挡了起来,让人难以一睹芳容,颇有几分神秘的感觉。   随若那道身影脚步前行,挡在她前方的幻影,像是被一刀劈开了那样,分开两边,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甚至有不少幻影黯然离去,直接走向了那一片雷光与碧波翻腾的“海洋"之中,消失了踪影。   紫霄台上,原本此起彼伏的争吵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班主任突然走进了吵闹的课堂一样,就算偶有交流,也是音量极为克制的窃窃私语。   “怎么会是那个家伙?她好像在这儿待了两百多年了,从来没有尝试接触过任何一位新主人吧?"   呃,可能是很看好这次来的这位陆姑娘吧?陆姑娘确实是个人才。"一道书生模样的幻影道。“谁不看好她呢?不然咱们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对吧?“一道老者模样的幻影道,"可是,咱们争得过【玄英罗浮】吗?她可是”   “喊!可是什么可是?被主人遗弃的破烂而已,陆姑娘能看上她才有鬼了!“一道武将模样的幻影不屑地打断道,“你们真以为她自闭了两百多年,是因为她要求高?我倒是觉得,是害怕没人看上她!“   “小声点儿,别被听见了!不过这位仁兄说得在理,【玄英罗浮】认可了这位姑娘,不代表这位姑娘也认可【玄英罗浮】“书生幻影道,“对了,这位仁兄有些面生啊?敢问如何称呼?“   “客气,在下【尖沙咀龙雀】。“   ""   就在一众幻影窃窃私语之际,一道女子的幻影,来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那女子看上去大约二十六七岁年纪,披着一袭薄薄的纯白纱衣,犹如置身烟雾之中,隐约可见的曲线,透着一股少女所没有的诱人气息。   她那乌黑的长发,用一枝梅花挽起,梅花明艳,秀美的面容似雪,配上那如飘落的梅花瓣似的红唇,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   那一双眼角贴着梅花纹饰的美眸,映着四周幻影发出的各色微光,像是初冬时节的泉水浸入了璀璨宝石,晶莹动人。   沉默中,她的视线上下打量了着陆以北,睫毛轻轻颤抖,带着一股扑朔迷离的美感。良久,女子终于开口问道,“你叫陆以北?“   是的。“陆以北愣愣地回应道。   “想要一件可以配合你施展剑术的灵能物品?“女子又问。“没,没错。”   “还要能够配合你的重甲?““对。”   “还要进可攻退可守?”嗯嗯。“   看见那些灵能物品幻影,见到这女子出现时,噤若寒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它们的影响,面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子,陆以北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从小欺负自己到大的领居家大姐姐,莫名其妙地当上了自己的班主任,正严肃的盘问最近干了什么坏事儿一样。   要是不巧,这位邻居家大姐姐,还跟自己有婚约的话,就更可怕了!总之,女子提出了问题,陆以北就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回答,相当被动。   “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说,成为你要找的灵能物品,是可以相互交托性命的伙伴,此话当真?“   "没错,是我说的。"陆以北点了点头道。   很好!“女子下巴微微上挑,淡淡道,“希望你以后不要食言。”   说完,她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紫霄台上的一众幻影,轻声询问了一句,“妾身准备跟她走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的可以上前一步。"   说话间,她目光冷冽地从那些幻影身上扫过,仿佛在警告它们,“谁敢跟我抢,谁就死定了。”1见状,非但没有任何幻影上前,反而哗""的一下,齐齐地后退了一步,脑袋摇得像是一片拨浪鼓,仿佛怕女子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一样。   “看样子,它们没什么意见了。“女子回过身来,对陆以北说道,“那就走吧?“说着,她便自顾自地迈步向紫霄台下走去。   就在这时,陆以北终于回过了神来,伸出一只小手,拦下女子道,等会儿!怎么就'那就走吧?了哟?我有说过要带你走了吗?“   姐姐,我发现你很奇怪耶!   上来就一通咄咄逼人的发问,问完就要走   现在是我在挑选灵能物品,还是您在挑选灵能物品人柱力哟?陆以北想。   她感觉自己像是超市货架上的方便面,被人拿捏了一通,然后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就要把她带走了。   不爽,很不爽!   陆以北向来不喜欢被动,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喜欢自己动。   听了陆以北的话,女子微蹙了一下   眉头,略显诧异道,“你觉得我不合适?”   “不是…….".陆以北双手环在胸前,翻了翻白眼,“咱们都没有交流过,我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凭你长得好看?老实说,我也不差啊!“   “目前看来,你确实是此刻紫霄台上,最强的灵能物品,可是除此之外,我对你完全不了解,这要是带你走了,合不来怎么办?“   “"这玩意儿,应该不能七天无条件退货吧?“   “不了解"女子低头沉吟了一瞬,直勾勾地看向陆以北的眼晴问道,“那你想知道什么?“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撇撇嘴道,“姓名?”   “玄英罗浮”   “多大?”   “明制六尺七寸。“   “听——!好家伙这么长?陆以北惊道,“不过,这位姐姐,我问的是年龄。“好奇怪的问题女子愣了一下子,"自铸成之日算起,五百三十年有余。”   持有者需要知道灵能物品的名称、尺寸等,还算合情合理,但是想要知道铸造年代的,就很少见了。   “那你没跟什么奇怪的人,订下过什么契约吧?对了,婚约也算哦!”   此言一出,紫霄台上明显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一道道幻影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纷纷从陆以北和那女子身上挪开了视线。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难道踩到什么雷区了?那些灵能物品,分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说样子该死,这样反而让人更想知道了好么?陆以北想。   听了她这个问题,女子的眉头突然拧成了一团,眼神变得警惕了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当然要问清楚,万一你跟什么人订过契约或者婚约,我再把你带出,到时候别人杀上门来,天天吵若‘还我宝贝'、‘还我老婆,岂不是得麻烦死?“陆以北道。   当然,最主要的是婚约!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自从张淮南告诉她,她至少有几百个姻缘对象,其中甚至包含草木山石之后,她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草木山石都可能是姻缘对象,那灵能物品,岂不是更有可能?   我是来挑灵能物品的,要是一不小心挑了个老婆回去,成天把我管若,那可就麻烦了。还是警惕一点的好!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事实上,刚才她在设置限定条件时,就想设置一条"不能跟我有婚约"这种条件的,但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担心被那些灵能物品当成恋.物癖什么的。   “算是有过"女子微微颔首道,“不过,那人已经死了,你不用担心她找你麻烦。”   死了?那就是没有咯?死得好呀,太棒了!陆以北愉快地想着,点了点头道,“最后一个问题,姐姐你的本体是?“   虽然女子自称满足了她提出的所有条件,但是总得先验验货是吧?万一实物与介绍不符呢?更何况,听说女子的本体竞有两米多长,陆以北的好奇心就更强烈了。   “伞"女子犹豫了一下道,说完停顿了几秒钟,据了抿嘴角,补充了一句,“准确来说,是伞骨   "啥玩意儿?伞骨?这也能当武器用的吗?“陆以北脱口而出。   都说了奇门兵器达峰了难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直白?   看见陆以北稍显激烈的反应,女子身子轻颤了一下,别过脑袋去,原本冷冰冰的脸上,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精彩了起来。   那张精致的脸上,先是浮现起了一丝慌乱和容迫,紧跟着又是一丝愤怒取而代之,但很快愤怒也消散了,只余下黯然神伤。   最后,女子银牙轻咬了一下,赌气似的丢下了一句,"罢了,如果你不能接受就算了!“说完,她便转身向着紫霄台上,那一片翻涌的雷光与碧波走去   整个过程,看上去就像是伪造学历去应聘,结果在最后的面试环节被识破,现实窘迫羞愧,然后恼羞成怒,最后拂袖而去了似的。   紫霄台下。   张淮南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着,虽已经尽量表现得很淡定了,但仍旧掩盖不住他心中的那份焦躁。   就在三分钟之前,他察觉到【剑胆琴心】的灵能消耗,亳无征兆地就减弱了,紧跟若陆以北就没了声音,情况十分反常。   “"   不对劲,那小王八蛋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不回应老夫了呢?张淮南想。   他倒不是担心陆以北搞出什么大新间来,反正他已经跟陆以北交代过了,无论如何都只能带走一件灵能物品。   任凭陆以北再怎么舌绽莲花,也不可能多拐走一件。   他主要是担心,陆以北长时间处在,接收海量信息的状态下,或是把紫霄台深处那几件有问题的灵能物品引了出来,意识受损,甚至崩溃。   而现在的情况,就很像是陆以北的意识受到了冲击,晕厥了过去。陆以北?陆以北?灾祸?”   “陆以北?你到底在干嘛?你再不回答,老夫要发飙咯!”“陆以北你   关心则乱,张淮   南正通过【剑胆琴心】,絮絮叨叨地向陆以北发出呼唤,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地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老头儿,快别喊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下来了吗?一切正常!“   听见了陆以北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陆以北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冗长的石阶尽头。已经选好了?张淮南微挑了一下眉头,定睛细看,表情一阵抽搐。   只见陆以北的肩上扛了一根“大棒""。   那""大棒"通体漆黑,没有半点光泽,看上像是一根烧得漆黑的竹竿一般。“你这选了个甚啊?”   不是说,想要讨一口配剑么?怎么选了一根大棒?实在不行   破例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选过?张淮南想。   事实上,在陆以北上紫霄台前,他的心中已经有好几口适合陆以北的备选灵能物品,都是上好的宝剑,各有神妙,预想当中若是那几件灵能物品响应了陆以北,她大概也会从那几口配剑中挑选一件。   只是,上紫霄台挑选灵能物品,向来各凭机缘,他也不好为了陆以北,过多干涉,坏了规矩,便没有向她提及。   可现在   "啧喷,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看着张淮南那抽搞不止的嘴角,陆以北撒撇嘴,将手中的"大棒“横在了身前,唤了一声,“玄英罗浮!“   玄英罗浮这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张淮南微蹙了一下眉头,粗略地回想了一下,却-时没什么头绪。   紫霄台内贮藏的灵能物品,有十数万之巨,且灵能物品的铸造年代,横跨近千年,每一件灵能物品的背景历史,都至少够写数千字的传记。   整个司夜会内,能个一次性记下如此海量信息的,恐怕只有【无字书】一人。   即便张淮南是现任大纯阳宫掌教,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灵能物品的名字和它们的背景历史,——对应起来。   只能回头查一查典籍了张淮南想。   短哲沉吟后,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陆以北身上,只见伴随着脚步前行,她轻轻一抖手腕,向那漆黑“大棒“中注入了灵能。   于是,一阵金属机关转动的轻响传来。   紧跟着,那"大棒"上,便噌的一声,弹出了两根细长的分支。   两根细长分支,与"大棒"主体呈现出尖锐的夹角,配上"大棒"顶部,那锋锐的尖刺,已经可以隐约看出几分细长的巨剑轮廓。   紧跟着,随着陆以北注入灵能,金红的光辉沿着"大棒"主轴游走,喷薄出火光,就在眨眼之间,“大棒“赫然化作了一柄近两米长的焰光巨剑。   哦?原来是这样?【玄英罗浮】是么?有点儿意思!张淮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而,陆以北手中的灵能物品,却还未停止变化。   随着她继续迈步向前,【灵台净业】被激活了,厚重的铠甲瞬间包裹了她那娇小的身躯。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玄英罗浮】,也再度发生变化,二十四根伞骨微微张开,在喷吐焰光的灵能覆盖下,竟化作了一具二十四面体骑士枪。   重甲、塔盾配长枪?合理!张淮南再次点头。   下一刻,陆以北手中的【玄英罗浮】,再度发生变化。嘭!“伴着一声轻响,二十四根伞骨完全张了开来   原本,陆以北没有塔盾守护的手臂,可以说是【灵台净业】唯一的,防御相对薄弱的部位了,而现在这唯一相对薄弱的部位,也没有了。   “老张,你看这是最终形态,是不是很棒!“陆以北道,说话间兴奋地挥舞了一下双手。左手金属塔盾,右手焰光"圆盾"   见状,张淮南扶额,揉若微微发胀的眉心,惘怅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呐,陆以北也好,华桑那丫头也好,怎么都   你们老惦记若叠甲干什么玩意儿?这样的行为,张淮南不理解——   五分钟前。   就在【玄英罗浮】转身离去的瞬间,一只嫩白的小手突然伸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看出来,姐姐生了一副清冷模样,却是有一个急性子?我话还没说完呢,姐姐怎么就着急走了呢?“   “莫不是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女子柳眉一拧,回头看向陆以北,疑惑道,"你什么意思?”陆以北耸了耸肩,“意思是,就决定是你了!“   事实上,在察觉到【玄英罗浮】可能在对她撒谎的时候,她就决定,这件灵能物品她要定了。张淮南之前说过,灵能物品不是人,让她跟灵能物品交流的时候,尽量简单直白,这就侧面证明,大多数灵能物品可能有微弱的意识,但是却没那么聪明。   而一个会骗人的灵能物品,很明显非同一般!   “可是你刚才"女子不解地看若陆以北欲言又止。   “人家刚才可什么都没说哦,是姐姐误会了呢!“陆以北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晴,语气无辜道,“难道说,姐姐不喜欢我么?”   女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以后难道真的要跟若这样一位不正经的主人了吗?   就在女子腹诽之际,陆以北凭借着那一张面瘫脸,一秒钟就正经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双眼角贴若桃花的关眸道,“玄英罗浮!你确定我提的要求,你都能做到?“   突然间的角色调换,让女子一时间不适应,薄唇张开了几秒钟后,才出声道,"是。”“那么,我真的能将性命交托给你?”   ""女子皱起眉头,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陆以北的问题似的,良久之后,正色道,"能!“ 第二十章 连序章都算不上的开始 第二十章连序章都算不上的开始【5K】   看着陆以北展示完了玄英罗浮,张淮南沉吟了几秒钟,询问道,"你确定就要这件灵能物品了?你可想好了,离开紫霄台后,就不许反悔了。”   伞骨毕竟是残缺的。   张淮南虽然尊重陆以北的选择,但是他有些担心,以后玄英罗浮出了什么问题,陆以北再来找他耍无赖。   "不反悔,不反悔。"陆以北连声道,“玄英罗浮好得很。"   她原本对玄英罗浮是心存芥蒂的,然而当成功入手玄英罗浮,尝试着舞弄了一阵后,不仅芥蒂完全消除了,甚至还有一种回味童年的暗爽。   相信绝大多数男生,小时候都曾把雨伞想成过长剑或短矛,在雨后放学的路上,一人一伞,穿着雨靴踩过路上的积水,追逐若落日余晖下狂奔的野狗,仿佛拯救了整个世界。   陆以北也有过类似的幻象,不过,她用的是常撑在陆记川菜馆门口的那把遮阳伞,下雨天上学也用那个   反正花城的雨季很少有绵雨,陆呜觉若,没必要给这小子备上一把雨伞。   而玄英罗浮,作为一把没有伞面的伞骨,又是灵能物品,能变化的形态就更多了。   配合着灵能附着的强弱和数量不同的伞骨分支起落,陆以北有信心将那位大姐姐,摆弄出十八般姿势来!   陆以北态度坚决,张淮南便也不再多言,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既如此,老夫便先走了,你待会儿离开的时候,别被人撞见。”   知道了,知道了!"陆以北乖巧地挥了挥手。   见状,张淮南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背起双手,沿若紫霄台前那冗长的石阶,向下走去   然而,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后山揽月洞,而是径直地去了清徽殿。   他要去查一查有关那【玄英罗浮】的典籍。   虽然一时间回想不起来玄英罗浮的具体信息来了,但是张淮南总是隐隐觉得这名字有点不对劲,让他有些在意。   目送着张淮南走远后,陆以北耸了耸肩,"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回去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想想该给华桑重新做一道什么菜吧!“   说话间,她将玄英罗浮收好,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   那一片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清霁端坐在天台边缘,盯着突然出现天台中央的,白衣女子,打量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姑娘,在下清霁,敢问芳名?“   玄英罗浮,“"   "呃,你是怎么来这儿的?”玄英罗浮,""   “抱数,不会说话么?”"”   向若玄英罗浮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之后,清霁终于意识到对方好像完全不打算搭理他,只能无奈地选择了放弃,然后单手托着下巴,看着那气质冷冽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陆以北那个小混蛋,这又是从哪儿拐了一个大姑娘?   难道又是玄孙媳妇儿么?   还弄进这里来了,不知道我最不擅长跟这种类型的姑娘相处了吗?   清霁不悦地想若,暗戳戳地盘算起了,之后该怎么好好收拾陆以北一顿———-   在黎明城这种地方,有钱人和穷鬼过着两种哉然不同的生活,而想要扭转这种差距,只需要胆量和手腕。   在带着两个兄弟来黎明城前,福诺曼对此不以为然。   但是,今天干完了那桩大买卖,成功的将价值不菲的翡翠和翡翠原石,换成了兜里的钞票之后,他相信了。   事实上,直到昨天晚上,他和他的两个兄弟,都还只能挤在黎明城夜巿特角码完的破旧小旅馆里,今天却住上了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   宽敞的套房、随时待命的厨师和服务生。   服务生都是身材高挑的美女,清一水的穿着紧身的高筒裙,款款扭动着细腰和蜜桃似的翘臀在眼前晃来晃去,忙前忙后。   东南亚风格装漠的套房内,有着巨大的阳台,于黎明城的最高处,纵览全城夜景,房间飘荡着一股特制香料的清新香味,甚至连那些装潢用的黄金都是真的。   福诺曼穿着浴袍,坐在巨大阳台上的泳池边,向着夜空举起了香槟杯,感叹道,“这才叫生活,老子爱死这个鬼地方了!”   相比起现在,他过去近三个月的生活,简直就是丧家之犬。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位可爱的小姐。   如果没有她,兄弟三人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是绝不敢洗劫店铺的。还杀了人   想到那名倒在自己枪口下的社畜,福诺曼脸色突然一变。他不是没有杀过人。   还在罗马尼亚的时候,他曾是著名的吸血鬼猎人,借着猎杀吸血鬼的名义,杀了许多人。事实上,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找几个普通人当替死鬼,然后拿走佣金,比直接面对吸血鬼简单太多了。   狩猎吸血鬼,不仅有生命危险,而且还得用上炼金子弹,需要付出的成本太高了。靠着这样   的方式,他一度赚得盆满钵满,直到被一个该死的王八蛋拆穿   事情败露后,他本来是想逃到阿姆斯特丹,投靠他的堂弟来着,可是他那位在郁金香会所有着身居要职的堂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竟然被那位大名鼎鼎的布鲁斯玛干掉了。   他提前收到了风声,才避免了给他堂弟陪葬的命运,一路逃亡到了这里。   在逃亡的路上,倒在他枪口下的亡魂也已经超过了双手之数,他那两位臭味相投的黑人兄弟,便是在逃亡途中结识的。   他杀过很多人,往往开枪之后,转过身便会遗忘。   很多人在杀人之后都会陷入恐惧,但是他从第一次杀人开始,就完全不在乎一条人命的价值。可是,这一次他却完全忘不掉那名多管闲事的社畜,临死前的画面。   那些画面,就像是一根布满倒钩的尖刺,扎进了他的脑海中,稍一触碰,便会引发难忍的剧痛   又回忆起了那名社畜临死前的画面,福诺曼突然觉得手中昂贵而甘甜的香槟,都变得寡淡无味了起来,像一杯泛若苦味的生水。   那社畜临死前的场景,仿佛成了某种烈性毒药,只要见过一次,就会身中剧毒。“妈的!“他面色阴沉地骂了一句,一把抓起冰桶里酒瓶,嘴对准了瓶口,一饮而尽。   赚了大钱自然是要庆祝的,成功将那一批"货""出手后,福诺曼就和他的那两位兄弟一起庆祝过了,喝了很多酒。   此刻,一整瓶香槟下肚,体内的酒精似乎终于达到了某个闹值,开始起了作用,开始头昏脑涨,呼吸也跟着粗重了起来。   酒意上头,福诺曼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拎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地回了卧室。“叮铃——叮铃-一!“   他躺下,枕边的电话就响了,他转过身去,把电话接起来,语气不耐烦地问道,"喂,谁?”“是福诺曼-乔沃维奇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那名社畜的身影,福诺曼的背脊升起了一股凉意,试探性地问道,“你是”   “我是”"   那名男人话说到一半,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扭曲诡异,伴着刺耳杂音,像是通讯出现了异常一样。   或许是因为语言不通,福诺曼完全听不懂男人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说梦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福诺曼肯定会直接挂断电话,但男人的话语就像是流水一样缓缓地蔓延若,不可阻挡地流消进了他的耳朵,明明亳无用处,却令他挪不开注意力。   紧跟着,像是幻觉一样,福诺曼从电话里捕捉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锅碗瓢盆碰撞的轻响声、带着几分恶意的愉笑声然后所有古怪的声音都消失了,男人也停止了言语,电话那头只剩下了一阵阵“滴答“声。   那声音好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了地上,在幽暗、湖湿、无人的小巷里。   那里或许还躺着一具尸体福诺曼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若说若,突然笑了起来。   福诺曼感觉,男人是被他脑海中闪过的想法逗笑的,那笑声里含着嘲弄,带着怨恨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知道福诺曼有些惊恐地想若,手忙脚乱地丢掉了电话。丢掉电话,拔掉电话线后,福诺曼躺在床上,望若天花板怔怔出神。   他不敢睡,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那社畜临死前的场景。   福诺曼从未对人类感到过恐惧,但是涉及到怪谈就不一样了。   他当过吸血鬼猎人,虽然只是灵能波动不入流的吸血鬼猎人,但也深知怪谈的诡异和可怕。   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眼皮渐渐地开始不受控制地下沉,然后又猛地睁开,强打起精神,循环往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福诺曼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窗外、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四周没有半点声音   福诺曼睁开了眼睛,愣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回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是被尿憋醒的,他喝了太多酒了,红的白的,仿佛不要钱似的往肚里灌。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几点。   或许只过了一两个小时,也有可能已经过了一整天,酒精带来的眩晕,让他莫名地有一种时间错乱感。   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身来,伸手去按床头的开关。啪嗒“一声轻响,灯没有亮,他的心猛跳了一下。啪嗒   又来回按了好几下,没有将灯打开,双眼四下张望了一阵,没有看到任何灯光,甚至连电器的指示灯都没有亮,福诺曼才意识到断电了。   “妈的,居然会停电?就这还五星级酒店呢!"福诺曼骂了一句,站起身来,拿上手机,摇摇晃晃地向若卫生间走去。   深夜的豪华套房很安静,只有潮湿的风自阳台没来得及关上的小门吹进屋里,盘旋游荡,发出一阵阵轻微而鬼祟的声响。   像是在窃窃私语   ,诉说若某种不祥的事物。   福诺曼穿过偌大的房间,来到卫生间前,一下子推开了门,然后便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到了一道人影。   咽了咽口水,福诺曼壮着胆子定晴细看,然后忍不住骂出声来,"狗娘养的,原来是镜子?该死,把镜子设计对若门,设计师脑子有病吧?“   卫生间里镜子里倒映若他魁梧的身影,正对若他。   黑暗中,手机微弱的光芒成了唯一的光源,立在镜子和现实中间,好像某种诱饵,要将镜子里的什么东西引出来一样。   他进入卫生间,绕开了镜子,迅速地解决了“问题",便快步向着卫生间外走去。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可福诺曼的心中仍旧忐忑,不敢在卫生间里多待,刚才看见自己的影子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想到了那个社畜。   在离开卫生间时,他又忍不住骂了两句,"神经病,镜子这种东西,就算是斜对若门也…话说到一半,他的身子突然一僵,浑身汗毛倒竖。   镜子是斜对着大门的,而他刚才看见的影子,却是正对着他的“咚-一!“   就在福诺曼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一声闷响自卫生间内传来。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   福诺曼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他身子颉了一下,“什么人?谁在那里?老子看见你了!“   他嘴里高呼若,转过身去,视线落在了那面镜子上。   镜子倒影着他的身影,身材魁梧,举着手机,背对着卫生间外,直到他的视线,落在镜子上几秒钟后,才像是慢了半拍一样,缓缓转过身来。   然后   在手机微弱光芒的照射下,那道影子突然模糊了一下子,化作了一张福诺曼无比熟悉的面孔。布满污迹的工作装,被鲜血染红的苍白面容,额前子弹留下的血窟窿,像是多出来了一只没有眼白的眼晴。   ',是那个该死的社畜!   福诺曼在心中骂了一句,就在这时镜中的倒影,动作机械地向后仰了一下身子,然后猛地向前,用脑袋撞击了一下镜面,仿佛是要砸碎镜子,从里面爬出来一般。   “咚-一!“   伴若一声闷响,镜面寸寸开裂,血迹自那倒影的额前渗出,沿着裂纹蔓延。   一瞬间,恐惧像是成群的虫豸,爬过了福诺曼的心头,他下意识地要去床边拿枪,但刚走了几步,便身形一滞,连滚带爬的朝着套房外跑去。   "咚——咚-―咚――!”   身后的撞击声越来越强烈,在偌大的套房内回荡,每一下仿佛都撞在了福诺曼的心脏上。凭借着D-级灵能对身体的强化,自卫生间门口到套房正门,他只用了半秒钟。   在推开大门,迈步向外冲去的瞬间,他的脚踝突然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某物绊了一下,身形向前踉跄了几下,“咚的一下,撞在了墙壁上。   “来人啊,来人!服务生!“   顾不得碰撞带来的疼痛,福诺曼第一时间大喊了起来。声音,在冗长的走廊上回荡着,直到被黑暗吞没。   很快,黑暗便躁动了起来。   奔跑声从被黑暗吞没的走廊另一端传来,似有什么人在飞快靠近。   走廊两侧的一间间客房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开启,一道道人影飘似的,从门后晃荡了出来。就在福诺曼稳住身形站起身的那几秒钟时间里,走廊上便站满了人。   只穿着一条短裤的肥胖中年人、穿着浴袍的女子趴在门缝上探出半个脑袋、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走廊尽头跑来了几名服务生所有人都在看若这个狼狈而惊恐的壮汉。   就在这时,酒店突然就来了电,灯光将走廊照亮。   福诺曼举目望去,眼中全是那张额前有着狰狞弹孔,满面浴血的脸。   甚至连墙上的挂画上也变成了那张脸,花盆也变成了一颗颗,被鲜血浸染的人头。整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他们嘴唇开阎,对福诺曼发出低语,讲述他临死前的惊恐,讲述他躺着那地方的潮湿,讲述他再也回不去家的绝望——   警笛声划破夜色,五星级酒店前的小广场上,很快就举起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远远地,一名穿着工作装,精神萎靡的男子缓缓走来,驻足在了人群外围,透过一颗颗攒动的人头间的缝隙,看见了一具裹尸袋被抬上了车,看见了警察在对一名服务生打扮的男子询问着什么   从男子的胸牌来看,他应该是酒店的经理   你是说,那个男人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然后自己跳楼自杀了?”   “没错,同楼层的其他客人也看见了!“那名经理语气笃定地回答道,"警察同志,我怀疑那家伙应该是个瘾君子吧?“   “警察同志,不瞒你说,我打电话询问他是否需要夜宵服务的时候,他就不太正常了,这事儿可跟我们酒店完全没关系啊!“   “这个我们会好好调查的。   “警察看了一眼那名经理,继续问道,“我听别人说,那人跳楼之前,似乎说了停电?你们酒店今晚停电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怎么可能停电,我们可是有三台大型发电机备用的…”“   男人在人群中驻足了片刻,默默地转身,点上一根烟,向着夜色笼罩下的城市中走去。呼——!“微微仰头向着夜空吐出烟雾,他喃喃自语道,“还是来晚了一些啊,可惜。”   来到这里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动手,福诺曼就已经死了,从三十多层的高楼掉下来,尸体稀碎。   这一切,在福诺曼开枪射杀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是规则。   就算他不动手,福诺曼早晚也会死,他今夜看见的一切,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甚至连序章都算不上的开始。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男子其实还是想自己动手的。“早知道就不省那几十块钱了”   是的,他是从夜市那边走过来,打车费很贵,刚被小吃摊老板宰了一波的他,有点舍不得。“算了,总之现在可以去见那位花小姐了,这次打车过去好了算时间,她那边也快受到影响了   自言自语着,男子招了招手,拦下了面前经过的出租车。 第二十一章 她,全都要! 第二十一章她,全都要!【6K】   在黎明城夜市东面,下风口的位置,有一大片位于地势低洼处城中村,很大一片。像是城市的一块巨大而丑陋的疤痕。   在那里,上了年头的老旧建筑物摩肩接踵的挤在一起。   胡乱搭建起来的棚屋像是恶毒肿瘤一样,附着在建筑物的空隙之间。私拉乱设的电线在半空中交错纵横。   狭窄曲折的小巷路面总是积着水,酝酿出一股难以消散的腐臭味道。   那里被称作香娘子洞,由三横四纵,总共七条街道和无数完全曲折的分支组成。   黎明城中人,向来没有把香娘子洞的居民当人看待,在他们眼中这里的居民,跟那些居住在下水道里,活动在黑暗中的蛇虫鼠蚁是一类的存在,甚至危害更大。   香娘子是缔螂的别称,香娘子洞大抵就是缔螂窝的意思。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旁人对香娘子洞的居民有偏见,毕竟他们确实大都从事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黑心的小吃摊贩,终日小偷小摸的扒手、精通造假技术的“手艺人"、“绝命毒师"、“成功学洗脑组织"、酒鬼赌鬼瘾君子这类似的货色,在香娘子洞比比皆是,还只能算是小角色,   那些不要命的走私团伙、实验室里的药剂,能炸掉半条街的炼金师、司夜会通缉名单,榜上有名的灵能力这些才是狠角色。   除此之外,当人类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再改变糟糕的人生时,总是会将希望奇托在一些虚无缧缈的东西上,于是乎有若近十万居民的夜磨巷,又成了怪谈发展信徒的好地方。   事实上,夜磨巷最多的时候,有三十三有着不同信仰的邪教组织同时存在,就很离诺。   而花谢雨的父亲,就是夜磨巷居民中的集大成者,卖过假货、当过扒手、参加过走私团伙、担任过邪教小头目、还是一名瘾君子   差不多八年前,经过不懈努力,坚持作死,他终于成功的玩死了自己。大概是死了   反正那家伙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过这处位于夜磨巷的家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嫌弃花谢雨这个累赘碍事儿,干脆连房子带女儿,一起遗弃在了这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不过,无论是那种原因,花谢雨都完全不在意。那个男人再也不回来了才好呢!   真要是突然回来了,要不要亲手做掉自己父亲这种事情,还挺让人头疼   毕竟,那个男人只是把她遗弃在了这里,没有像是很多夜磨巷的居民一样,把孩子当货物一样卖掉,已经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良知了。   不过,他也有可能根本就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当花谢雨走进夜磨巷的范围,沿着那条熟悉的小道,往深处走的时候,有人向她挥手执意,打了一个招呼。   哟,花妹妹,我做了一点儿夜宵,没用地沟油哟!要进来尝尝吗?”   那是一个身材臃肿,肌肤黝黑的大汉,咧嘴一笑,便露出了两颗金灿灿的门牙。注意到大汉那仿佛能穿透衣服的下流眼神,花谢雨翻了一下白眼,心中暗暗鄙夷。这么多年了,这家伙怎么还是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真以为天天等在这里献殷勤,就能接近老娘?   无视了大汉继续往前,路途过半,越来越靠近住处,花谢雨神色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警惕了起来,默默地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了一把片刀,握在手中,熟练地用布条将刀绑在了手上。   光线幽暗的小巷安静异常,气氛凝重,在那些阴影之中,隐约有人影攒动,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到花谢雨掏出了片刀,那些蠢磊欲动的人影,才又平息了下去。   “花妹子,今天收获不错吧?“   路边的阴影中,身材瘦高,眼眶凹陷发黑的男子,怪笑若向花谢雨搭讪。   而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片刀的刀尖,向男子挪了几寸作为回应,然后继续向前走去。在香娘子洞,回应这样的搭讪,通常是一次""零元购"前的试探,最好的应对就是不理会。响,小娘皮!“   瘦高男子看若花谢雨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花谢雨的家在香娘子洞靠东边的角落,是一栋三层小楼。与四周的倾颓破败相比,这栋小楼鲜亮得多。   或许是小楼的阳台上种若花草,四周用铁皮和红砖搭建起来的围墙上,喷绘着许多色彩明艳的涂鸦的缘故。   正对若小楼,有一家小卖部,里面坐若一名凶巴巴的中年妇女,花谢雨来到小楼前,停顿了-下脚步。   “孙姨,今天没人来闹事儿吧?“   ~”"中年妇女抬了一下眼皮,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好勒,多谢啦!“   花谢雨道了一句谢,脚步轻快地走进小卖部,从货架上拿了一些乳制品饮料,和十几个肉松面包,转头在柜台上留下了一张叠成桃心状的一百元钞票,然后快步跑向了对面的小楼。   中年妇女看了看柜台上的钞票,又看了看   花谢雨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喷咕了一声,“这丫头,总是这样   一百元,比花谢雨买的那些东西的价格,稍多一些。而她在这家小卖部买东西,总是稍多一些。   就在中年妇女小声嘀咕之际,花谢雨已经穿过了围墙,嘭""的一下关上了小楼一层入口的大铁门,“味哒"一声上了锁……   小楼的窗户,全都用木板封闭了起来,完全不透光。在大铁门关闭的那一刻,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花谢雨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很快找到了开关,让灯光将整个屋子照亮。   小楼一层的空间很大,看上去像是将三两户住户的墙壁打通,造出的一个大厅,某些地方还能看得见砸了一半的残垣断壁。   几只大功率的灯泡悬挂在墙皮脱落的天花板上,摇摇晃晃,酒下暖色的光芒。   空荡荡的大厅中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沙发,和一张用汽油桶和木板搭建起来的圆桌,残破的家具、轮胎、铁板一类的东西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圆桌旁一只粉红色的木马摇摇晃晃,一台老式的街机游戏机显示着某款格斗游戏的选人画面,似乎刚刚还有人在那里玩耍。   奇怪的是,角落靠窗的那面墙上,钉若一整面墙的书架,很难想象花谢雨这种竟然喜欢看书,从小说到游记,从法律到历史,涉猎内容广泛。   而更加奇怪的是,在这些书籍中,还掺杂着大量的儿童书籍和小学课本。“咚!“   花谢雨将随身的书包扔在圆桌上,微微嘟起粉嫩的小嘴,双手叉腰,环顾四周,然后表情故作惊讶地轻呼了一声,“哎呀,人呢?怎么都不见了啦!该不会是被尖帽子抓走了吧?“   “怎么办呢?看样子,这些东西只能我自己吃了!“   她的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撞倒了易拉罐,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   花谢雨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微眯起眼晴,撇了撇嘴,“嗯?竟然闹耗子了么?肯定是阿甜偷懒了,没有好好打扫卫生!“   此言一出,沙发后的空隙里,突然就站起了一个又瘦又黑,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大声辩驳道,"才没有,我一直有好好干活!”   说话间,小姑娘俯下身去,捡起一块石子,扔向了大厅的另一个角落。“肥亮,都怪你,藏也藏不好,还让花姐误会我!“   石子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两个破旧衣柜靠在一起形成的缝隙。   伴着“哎哟!”一声惊呼,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揉着脑袋,从缝隙间挤了出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敢顶嘴?“小姑娘道。   见状,花谢雨“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摆若手道,“好了好了,阿甜、肥亮,你们俩别吵了,赶紧过来吃东西。"   “还有别的小家伙,都过来吧!今天的晚饭是牛奶和面包,面包有肉松的哦!“   花谢雨说完,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阵骚乱声,伴着骚乱声,十几道瘦瘦小小的身影,像是被惊扰的住家小精灵一样,从角落钻了出来。   从他们的模样来看,最大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只有两三岁。   “别抢,别抢,今天每个人都有,说你呢小狒狒!别总是欺负弟弟妹妹!“   说话间,花谢雨拿起了桌上的书包,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朝着不同的小孩子走去。“喏,小红豆,这个是消炎药,吃完饭记得吃,对你的感冒有好处。”   “小狒狒,你要的小刀我给你弄回来了,不过你得保证,这刀只能用来防身,不能伤害别人!“~肥亮,这是你的!“   看到花谢雨递来的,用牛皮纸包好的小盒子,被唤作肥亮的小胖子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什么呀花姐?”   "咸肥药!“花谢雨表情认真道,“你这一身肥肉该减减了。"啕?“小胖子面露苦涩,“花姐,我这是虚胖,不用减的。“   "哈哈!“花谢雨爽朗地笑了一声,捏了捏小胖子的脸蛋,"^你的,这里面是你之前想要的天文书籍,老娘也不懂这些星星月亮的,就随便挑了几本最贵的,你凑合若看吧!“   “谢谢花姐!"小胖子接过小盒子,满脸兴奋道.   ……   将小书包里的东西一一分发后,花谢雨最后走向了那名叫做阿甜的瘦黑小姑娘。   在花谢雨给其他孩子发东西的时候,阿甜就一直看着,表情充满了期待,却又怯生生地不敢上前。   “喏,这是你的。“   花谢雨将一部手机递到了阿甜面前。   看着那部崭新华米旗舰机,阿甜愣了一下,急忙摆着手道,“花姐,这我不能要!“   花谢雨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拿着吧!你之前那部手机,都旧成什么样子了?有时候电话都打不通了!“   “别到时候我在外面的时候,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你都联系不上我!“   “那那谢谢花姐。"阿甜红着险把应了一声,伸出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花   谢雨递来的手机。   见阿甜收下了手机,花谢雨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行,这下面就交给你了,我先上去了   “嗯!“阿甜点了点头——   花谢雨并没有觉得自己给了那些孩子多大的恩惠,她只是看不得那些跟她有着相似经历的孩子,流落街头而已。   大概就像是收养了一群小猫?   虽然,为了这群小猫,她明明早就可以离开香娘子洞,却留在了这里,还花光了积蓄,买下来了她家所在的一整栋小楼,还不得不加入当地帮派,上交保护费,寻求庇佑。   老实说,她加入那个劳什子太阳帮,已经两个多月了,除了来找她手保护费的老詹,其他人她压根儿没见过。   不过,有太阳帮做靠山,小楼这边的确少了很多麻烦。   孩子们都住在下楼里,而花谢雨的住处依旧是小楼天台上,额外搭建起的小屋,那里是她的家   忙活了一天,花谢雨也索了,放下书包,甩掉鞋子,一件件地褪去衣衫,走进了浴室,"哗"的一下拉上了浴帘,很快那简易的浴室里便响起了阵阵水声。   温热的水珠,滑过那嫩白的肌肤,比德芙还要丝滑。   ~该死,这个染发剂怎么那么难洗早知道就不扮什么学生妹了”   “老詹明天应该又要来了吧?一群吸血鬼哼,还好老娘今天干了一票大的!”浴室中,隐约传来三两声抱怨。   片刻后。   洗完澡的花谢雨一边擦拭若她那一头深蓝色的长发,一边迈着宽大T恤下探出的修长双腿,走到了梳妆台前。   与整间小屋的杂乱不同,小小的梳妆台上虽然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罐,但却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那些看似廉价的瓶瓶罐罐,装着的是价格不菲的高档化妆品和护肤品,之所以这样放,主要是担心被愉。   美貌有多大的威力,能带来多少好处,能提供多少便利,花谢雨从小就心知肚明,她也不吝于利用自己的美貌,在适当范围内换取一些好处。   所以,只有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才会由衷地感谢她的父母,感谢他们给了她一副好皮囊。   当然,在香娘子洞这种地方长大,就算天生丽质,想要保持肤白貌美,也需要十年如一日的保养和自律。   事实上,在别的跟她一样流落街头的小孩,好不容易搞到了十几块钱,吃几天饱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考虑,从这十几块钱里匀一点存起来,买一瓶宝宝霜了   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保养皮肤,捏了捏自己吹弹可破的脸蛋,花谢雨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翘着双腿,反手从粉红色的枕头下,摸出了一张画若小鬼涂鸦的名片,默默地运转起了灵纹。   “是时候看看,那三个铁愍愍帮老娘赚了多少钱了!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花谢雨向来最喜欢跟那三位壮汉一样的人合作了。   因为他们说好听点儿是喜欢用拳头说话,说难听点儿就是做事不过脑子,很容易就能榨干所有可利用的价值。   就比如现在这样,靠若一张附着【生财鬼】权能的名片,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福诺曼兜里的小钱钱,搬运到她的兜里。   仅仅是比一半多,你花姐怎么可能满足?她,全都要!   随着灵纹开始运转,花谢雨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像是随风飘走了那样,轻飘飘地离开了身体,飞向了城市的彼端   眼前的画面扭曲,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仿佛一场意义不明的幻梦那样———-   当花谢雨的视线再度清晰,她看见了一间灯火通明的豪华套房。"”"   好家伙!这是那家五星级酒店吧?叫什么名字来着?啧,不愧是肌肉脑袋,刚赚了点钱,就这么挥霍?   这能用得了几天啊?还是让老娘帮你存着好了,等你下辈子结婚再给你!   花谢雨一边在心中吐槽着,一边默默地操控着她灵能所化的小鬼,在套房内搜索了起来。然而,还不等她找到福诺曼留下的钱财,便看见出现在套房中的警察和酒店工作人员。   "警察同志,那位先生是今天夜里二十三点三十分左右入住的,大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跳的楼”"   ~那在他自杀之前,有什么异常…”   听见警察和酒店工作人员的对话,花谢雨脑子""嗡"的一下,险些中断对小鬼的操控。那家伙死了?跳楼自杀?怎么会这样?   那老娘的钱呢?   该不会被条子收走了吧?   就在花谢雨担心着,福诺曼身上的钱财,会被警察当做证物带走,今后跟她再无瓜葛的时候,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想着套房门口,警戒带外围观的人群飘去。   就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将她的脑袋扭过去的一般。   下一刻,她便浑身汗毛乍起,再也维持不住对小鬼的控制,意识在一阵强烈地拉扯感中,回归了现实。   在人群中,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着工作装,精神   萎靡的社畜,他面容苍白,双眼瞪得*,额前还留着一道鲜血淋漓的狰狞弹孔的人。   就在她注意到那人的同时,那人好像发现了她的存在一样,冲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挥了挥手。   “T+-—!”   伴着一声带着几分惊恐的叫骂,花谢雨脱离了操控小鬼时的意识游离状态,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坐起身,她的身子便宛如石化了一般,僵在了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若她。   那是一个身穿工作装的社畜,嘴里叼着烟,一只手里拎着便利袋,提着几罐廉价的啤酒和一包花生米。   花谢雨,““   面无表情地盯若男子看了两秒钟,她默默地举起枕头,挡住了脑袋,“嘭!“的一声,倒在了床上,瑟瑟发抖,胡言乱语。   “没理由啊,人又不是我杀的,干嘛找上我啊!”“幻觉,一定是幻觉!灵纹失控走火入魔了属于是…”"”   见状,男子摇了摇头道,“花小姐,逃避现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聊聊吧?“   男子话音刚落,花谢雨眼中突然过一抹狠色,毫无征兆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把片刀,自上而下,又快又狠,劈向了男子的脑袋。   就算是怪谈,老娘也杀给你看!   给老娘西内!   然后   男子便脑袋顶着一把片刀,慢悠悠地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给花谢雨也递过去了一罐   “火气别那么大,我就是来找你谈一桩生意的,来先喝一罐啤酒,消消火。“   误,这花生米味道也还不错…”   看着面前脑袋鲜血直冒,却又生龙活虎的男子,花谢雨彻底人麻了。   她虽然是灵能力者,但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脑壳被削掉了半截,还能谈笑风声的人。   就在这时,男子又冷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我劝你别想着补刀,如果我死了,不仅是你,还有楼下那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活不了。“   听见男子提到那些孩子,花谢雨心头一紧,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欲望。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附近有帮手么?   还是说,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干掉我,然后再妈的,拿孩子做要挟了,算什么好汉!   花谢雨僵在原地半晌,突的察觉到男子看着她,像是在打量货物一样的下流眼神,身子一颤。这眼神她可太熟悉了,巷子口那个死胖子,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她。   “你说的生,生该,该不会是皮肉生意吧?“花谢雨弱弱问道。男子想了想,点了点,认真道,“算是吧!“   毕竟是要让她去引诱陆以北嘛!   必要的时候,牺牲肉体也完全没问题   花谢雨沉默了大概五分钟,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哭丧着脸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配合你的话,你能放过我和那些孩子吗?”   “我本来也么打算对那些孩子怎么样,但是你嘛"男子话说到一半,脸上露出一抹中年社畜特有的油腻笑容。   花谢雨扶额,“那好吧,我同意。"   只要不杀我,也不对那些孩子出手,老娘就当是被鬼压床了!   “来吧!“   看着花谢雨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闭上了眼睛,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面红耳赤。   这里面大概有什么误会? 第二十二章 勉为其难去看看 第二十二章勉为其难去看看【4K)   男子花了几分钟,跟花谢雨详细地解释了一遍他的意图后,花谢雨稍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懂了,你是要搞杀猪盘,想让老娘去当钓凯子那个人是吧?“   说话间,她拿起放在床边的啤酒,打开来,"吨吨吨""喝了大半罐,又毫不客气地从男子手中的便利袋里,抓了一把花生米,塞进了嘴里。   ""这种事情你早说嘛!搞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吓死个人!”   哦,对了!之前那个洋鬼子,是你做掉的吧?害得老娘亏了一大笔钱,你可得给我补上啊!“知道男子有求于自己后,花谢雨的态度立刻就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虽然还不算放肆嚣张,但也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的唯唯诺诺。   男子看了看满脸自信的花谢雨,又看了看她再度仲向花生米的小手,微蹙了一下眉头,问道,“这么说,你答应跟我合作了?“   花谢雨翻了翻白眼,语气鄙夷道,“我可以拒绝么?这种事儿也太""缺德了,我担心以后生儿子只有P眼啦!“   ~"男子沉吟了几秒钟,直哉了当道,报酬很丰厚。”   他看过花谢雨的资料,知道她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就连灵纹都是生财鬼,对这种人而言,用金钱诱惑,是最简单快捷的方式。   花谢雨摇了摇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你把老娘当什么人了?““之前你在那个罗马尼亚人那里的损失,我会给你补上   "那本来就是老娘的!"花谢雨震声。   “外加五百盎司黄金。“   男子没有说太大的数额,考虑到花谢雨的性格,以及他的话语此刻在花谢雨那里的可信度,数额太大反而会令她心生怀疑。   五百盎司?差不多一百万美金?花谢雨一瞬间就完成了换算,喑喑咂舌,甚至连灵纹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过,看着孙子一开口就是这么大数额,这恐怕还不是他的底线吧?再试若挤一挤?   “这我也是有底线的。”   “一千盎司。"男子淡淡道,说话时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再加五百欢乐豆“一样,轻描淡写。其实,就算给花谢雨再多的酬劳,他都觉得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是菲尼克斯掏钱。   他一个每月工资,交完社保、水电、话费,只够房租和吃饭的社畜,哪儿拿得出那么多钱?况且,一旦花谢雨成功了,用不了多久,再多的财富都将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男子的第二次报价,花谢雨眼角抽搐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呃,底线是人定的,也不是不可以适当调整。”   “哎,看你这么诚恳,要不咱们再商量一下细节?实在不行,咱们就各退一步,我帮你去钓凯子,你也别把人家整得太惨,做人留一线嘛!“   “两千盎司。”   此言一出,花谢雨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冒,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用钱砸晕是什么感觉。   虽然但是为什么是我?“   能够出得起这种程度的酬劳,明明可以请到实力更强,手段也更强的妖艳贱.货的。还跑到香娘子洞来,找我做什么?   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哟?花谢雨想。   “必须是你。"男子看向花谢雨道,"具体原因,不方便跟你说明。“   说话时,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花谢雨的眼睛,在那双无精打采的眸子里,花谢雨感受到了一股毋庸置疑、无法反驳的力量。   就好像人不吃饭就会被饿死一样,是一种规则。“可是…"花谢雨闪躲开男子的视线,欲言又止。“那些孩子   男子刚提起那些孩子,花谢雨的脸色陡然一变,不到一秒钟时间,就从床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新的片刀,架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谈生意就谈生意,你""要是敢动他们,老娘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得要你半条命!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男子育拉着眼皮,看若怒发冲冠的花谢雨,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来,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地将咽喉前的刀刃推开了些许。   ~都说了,不要冲动,我也没想伤害他们"   看见花谢雨这样的反应,男子突然就明白,该从什么角度说服她了。   顿了顿,他继续解释道,"我想说的是,这趟任务,你可能得离开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说不好。”   “那些孩子,我会托人带走,帮你照顾”   “你托人带走,帮忙照顾?去特么的!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哪儿也不去!“花谢雨恶狠狠地打断道。   ~哪也不去?”男子歪了歪脑袋,"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我是说,让他们一直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吃一些没有营养的食物,更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变得跟你一样。“   “我有一个朋友,大概可以算是慈善教育家,如果请他帮忙的话,这些孩子每   个人都能拥有超过大部分同龄人的生活,以及最好的教育。“   男子没有撒谎。   那些偏向会长派的日蚀会下属组织,设立有好几个不同的教育慈善基金,每年都会向各国名校的学子发放大量奖学,资助许多科学研究项目。   这是一种招揽人才的手段。   是男子继任日蚀会会长后,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次压过长老团一头的原因之一。   就算那些受到资助的人当中,有百分之一能为他所用,而这百分之一里面,又只有百分之一能在某种灵能科技上取得突破性进展,都能让曰蚀会的实力大涨。   菲尼克斯统领的黑日兄弟科技会,便是设立得有兄弟科技基金。   反正菲尼克斯都要资助那么多人,抽出十几个名额来,资助一下香娘子洞的这些孩子,应该没问题吧?男子想”"花谢雨看着男子,久久无言。   男子说得没错,她能给那些孩子的,顶多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和每天一顿饱饭,其他的就不能保证了。   他们继续留在香娘子洞,到最后的结果,也只能跟她一样,就算比她强一些,多半也离不开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可是,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的话,他们一定不比别的孩子差吧?   阿甜或许能成为很厉害的工程师,那台游戏机就是她修好的、肥亮很聪明,那些星呈的名字,只要看过一闾就能记住、小狒狒唱歌一点儿不比那些明星差,还有   该死,为什么会有点难受,有点舍不得呢?明明应该是他们离不开老娘才对!   想到此处,花谢雨放下了手中的片刀,一只手扶额,挡住了她那微微泛红的眼眶,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你确实说动我了。“   “不过,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呢?毕竟你看上去”“很普通?“   花谢雨,“""可不是普通那么简单,都快成残次品了。   “我这样是有原因的,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男子咽了一口啤酒,淡淡道。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大可以等定金到手、安置好一部分孩子后,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然后再开始行动。”   “此外,在这期间,也不会有人再来强扰你们了,我会托人跟太阳帮的人打招呼的。”有句话说得好,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想要太阳帮行动起来,得托菲尼克斯通知他的下属组织,再让他的下属组织通知太阳帮,相当麻烦。   如果,直接去找太阳帮的,大概会被赶出来吧?男子想。   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随随便便就找上门来,自称是日蚀会会长,他估计也不会当真。“你竟然能请得动太阳帮?那可是一群厉害人物。“花谢雨诧异道。   很显然,男子能够请动太阳帮带给花谢雨的震撼,一点都不比那些丰厚的报酬低。“大概能吧?“男子挠了挠脸颊。   “到底能不能啊?“   “能”   “成!“花谢雨道,“那这趟活儿,我跟你干了,不过在开始行动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我尽量满足你。"男子道。   “让我先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盯上了。“花谢雨撇了撒嘴道,“我至少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合理。“男子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翻找出了陆以北的照片,递到了花谢雨的面前。   看了一眼照片,花谢雨眼前一亮,"就是他?老娘还以为目标是跟你一样的废材中年大叔呢!结果是只小狼狗?你”早说啊!“   照片中的少年,面容清秀,却不阴柔,眉宇间带若几分桀骜不驯的冷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花谢雨理想型的中配版了。   无论是他睡我,还是我睡他,好像都不算亏吧?主要是还有酬劳拿,简直血赚!花谢雨想。???“   看着花谢雨那副,恨不得立刻把陆以北扒光了丢在床上的眼神,男子脑子里浮现起了一串问号   他突然觉得,他大概、或许、可能,真的不懂女人-   ———   汤城,桃花路。   已是深夜,春风居深处,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叫骂声。“竞然敢约我线下单挑?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嚣张了!”   “鼋爷,鼋爷!五分钟内,我要这个[你加里出事了奥]的全部信息,我连夜飞过去,也要给他加一身BUFF!"   看若身穿一袭写着"全村D希望"的纯白宽大T恤,带若粉红色猫猫耳机,大喊大叫,气得砸键盘的句萌,一旁摆弄着茶具的鼋爷一阵无语,良久方才开口提醒道,"东家,算了吧?”   “您是主宰姻缘与子嗣的神灵,总是靠若权能,让游戏里惹您生气的人孤独终老,喜当爹什么的,于权能无益,时间长了当心堕落成邪神。“   "那我还是′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呢!我让他玩游戏,不重晃,永不出货总可以吧?“句萌反驳道。   闻言,鼋爷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握紧,额前暴起两道肯   筋。   每次听到这一段权能描述,他都有一种想要打爆陆以北狗头的冲动。   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受了那家伙的蛊惑,竟让东家的权能,沾染上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章爷想若,张了张嘴,刚想要再劝说句萌,不要冲动,就在这时,句萌突的变了变脸色,   发出了一声轻呼。   ~糟了,不对劲!有人在扰乱狗东西的姻缘!““狗东西?“鼋爷面需疑惑。   “就是陆以北啦!“句萌解释道。   ""哦?“鼋爷斜眼看着句萌,挑了一下眉毛,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悠悠道,"东家您一直在盯着那家伙的姻缘啊?是打算干嘛呢?“   “这不是想着,万一"句萌顺口回答道,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双颊染了一抹浅浅的绯红。   “万一哪天他被姻缘红线给绞死了,我好嘲笑他嘛!“   鼋爷,”"又或者,万一哪天某个姻缘对象意外离世,红线断掉了一根,您好趁虚而入是吧?句萌对陆以北的心意,别人不知道,常伴她左右的鼋爷还不知道?   他天天看若呢!   这段时间,句萌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唉声叹气,一会儿有痴痴的傻笑,跟中邪了似的。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句萌就是汤城地界,最大的邪祟   但是,这明显不正常啊!就那眼前来说,如果不是涉及到那个家伙,东家怎么可能被老朽套话?幸爷想。   “更何况,那家伙都快被姻缘红线缠成粽子了,是一个极端罕见的案例,多多观察,有利于本座巩固权能,不是吗?“句萌说。   “哦,此言有理"宅爷点了点头,又品了一口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那东家您,要不要近距离观察一下呢?”   "句萌眼前微微一亮,薄唇轻启,但旋即便将到了嘴边的那个“想"字咽回了肚里,摆了摆手   “虽然有那么点兴趣,但是本座那么忙,哪有空去看那小子?“   “五二零马上就要到啦,桃源里的游客马上就多起来了,本座得忙着给那些有情人牵线搭桥,散布孕气呐!走不开,走不开!“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T爷摇了摇头,感叹道,“那可是一个罕见的案例,这样的人姻缘被扰乱,就更罕见了,不能近距离观察实乃憾事。”   “老朽本想着,尽量为您分忧,好让您有机会,去考察学习一下呢!可东家您既然走不开,那就算了吧?”   听到此处,句萌微眯起眼睛看向鼋爷,冷冷道,“我算是听出来了,老王八,你调侃我是吧?你是想生点王八蛋了是吧?”   句萌话音刚落,鼋爷的小腹立刻传来了一阵微微发胀的感觉,那绝对不是茶多了的感觉,惊得他一张老脸惨白,冷汗直目。   经历了一次【桃源里桃花朵朵情人节】活动的成功运营后,句萌刚凝聚不久的权能明显稳固了许多,运用也越发熟练了。   就在鼋爷即将成为高龄产夫的刹那,句萌散开了笼罩在他身上的权能之力,冷哼一声道,“哼!既然你强烈要求了,那本座就勉为其难地派一个分身去瞄瞧,也不是不可以。”   绕那么一圈,你其实就是想去吧?鼋爷腹诽了一句,没敢说出声来。 第二十三章 《老人、女人和狗》 第二十三章《老人、女人和狗》【4K】   真武山风景区内。   星空下,一道人影高速移动着,穿林越涧,最后自一面山壁上跃下,落在了那片小型盆地之中,显露出穿着红白撞色冲锋衣,背着一根黝黑大棒的少女身影。   少女正是陆以北,离开紫霄台后,她便径直地离开了大纯阳宫,折返回了这里。   定向招魂张硕,却招来了黑日火种焚身,导致身体怪谈化,让她已经不方便待在大纯阳宫里了   虽然她自认为有极大的把握,能够避开张淮南以外所有人的灵觉探知,但也只是有把握,而不是百分之百。   就算是百分之百也不靠谱,没有十二成的把握,怎么能行?   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脑子不正常的家伙,会把属性堆到溢出,创造出奇迹。比如说房己和华桑   万一某位不正常的弟子或长老,撞见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榜上有名的怪谈——灾祸,在大纯阳宫里瞎转悠,麻烦就大了。   更何况,继续待在大纯阳宫,大概一整晚都要跟那些弟子和长老玩躲猫猫。完全没必要嘛!   稳住身形后,站定在荒草丛生的石子路前,陆以北举目遥望小路尽头的无名小道观。“得嘲,就先在这里安安生生的待着好了。”   自言自语了一句,她迈步向小道观走去。   自腐朽破败的木门进入小道观,穿过天井,陆以北在还算完好的正股里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区域坐下,闭上双眼,安静地思索了起来。   虽然比不上粉红毛毛兔惊醒"的那天,但是她今晚的经历,也算是丰富了,她需要稍微理一理头绪。   首先是遗到黑日火种侵蚀时,出现的那一阵男人的低语,虽然就目前看来是他帮忙中断了定向招魂咒式,但暂时不清楚他出手的目的。   仅凭他这一次的举动,还不能判断他对我存有善意,搞不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虽然试探张淮南那老头的时候,被他给敷衍了过去,但是他可是司夜会守护者【黑帝】,就连他都不好明说,应该是日蚀会最核心的成员。   棘手起来了啊!我寻思我行事一向低调安分,怎么就被日蚀会的大BOSS给盯上了呢?   不过,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这或许是一个打入日蚀会内部,伺机寻找老爹被囚禁的残魂的机会   另外,小老弟这一次作死,不仅没有被黑日火种烧死,甚至还吞噬了一些黑日火种,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现在有白小狗压制着,暂时不用担心小老弟捣乱,但这或许也是成功混进日蚀会的保障。毕竟,除了小老弟,大概也就只有日蚀会的高层,才能散发出黑日火种的气息了吧?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没有黑太阳图腾纹身要不回头去搞几张贴纸?   黑太阳图腾身上纹,日蚀会里做人上人!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已经脑补出,她外套一脱,背脊上的黑太阳图腾一露,黑日火种的气息一恶,一众日蚀会的小喽啰就吓得屁滚尿流的场景了。   也不知道对兔小姐有没有用?最好有!   "算算时间,明天一大早出发,中午一点左右应该就能到花城了吧?先去找一趟马教授?““他老人家在电话里说得挺着急的,也不知道纸蝉仙出了什么状况明明没有感应到出什么毛病啊!“   顺便把那块造将令交给马教授,麻烦他看看,上面的古代特殊文字写的是什么。那些文字我还是蛮感兴趣的,马教授应该也很有兴趣。   “还得去一趟幸福小区,把那些个灵能物品制作图纸和炼金药剂配方交给杜思仙。““不出意外的话,完事儿之后,就可以回家尝试着读取大蛇之神的知识了.……”   陆以北此行来大纯阳宫的目的是,找到灵台净业的残片,重铸灵台净业,好用于寄托神国雏形   虽然现在她的目的达成了,但是她却不敢第一时间就着手,灵台净业和神国雏形的融合。   主要是代练妹说得太吓人了!   之前陆以北问代练妹,“融合灵台净业和神国雏形,成功的概率大概有多少?“   或许太过了解陆以北的缘故,那个黑心女人根本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意味深长地笑道,“成功了就是百分之百。”   代练妹说话时,看上去十分可信的样子,但细品了一下之后。陆以北却后背忍不住发凉。那句话,换个角度,也可以理解成,失败了就是百分之零。   这种事儿,就像是手游抽卡的时候,忽悠人说,出货了概率就是百分之百一样。是真滴不怕有关部门找上门哟?!   “好在,我还有大蛇之神的记忆。"陆以北撇瓶嘴道。   虽然大蛇之神的记忆里,有七八成的内容,都像是一本蛇类视角的小黄漫,整天研究如何占有更多母蛇,制造更多小蛇,没什么卵用。   但是,它毕竟曾是拥有神国的天灾级怪谈,还将神国寄托在了竹简之上,算得上是有经验了。啧如果能把顾茜茜   那家伙抓来,忽悠她把竹简幻境借给我研究一下就好了。"”"   隔天再去一趟司夜会,翻一翻《司夜书》上有关聊斋酒馆的内容。还可以找怪谈聊天群咨询一下。   最好能尽快找到进入聊斋酒馆的方法   思索了一阵,理清了思绪,陆以北掏出手机来看了一限时间。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七分,距离朝阳初升,还有差不多五个小时。   “这个时间先去见见老祖宗吧?“   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重新闭上双眼,调整了一下气息,熟练地让意识开始下沉。   之前不完整的灵台净业,其实只能算是短剑,而玄英罗浮,从尺寸上来讲,已经是超规格的双手巨剑了。   虽然以陆以北的臂力,把双手剑当单手剑使用,完全没问题   但是手中兵刃突然改换了尺寸,出剑时的角度、力道、动作都会发生许多细节上的变化。想要再达到以前那种指使如臂的熟练度,还需要多磨合,多练习。   说到练习剑术,那清弄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陪练之王了。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老祖宗真棒!——   —-   随若身体仿佛坠入漆黑水潭一般下沉,意识被剥离身体,又重新回归,陆以北睁开眼睛时,已然驻足在了梦境中,那片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四下张望了一阵,寻到了在远处天台边缘,她看见一副微妙而诡异的画面。清霁远远地坐在天台的护栏上,望若天,表情忧伤。   玄英罗浮端正的坐在天台中史,双目紧闭,宛如雕像。   一只毛色雪白的奶狗,肚皮朝上睡在破旧水箱的阴影中,舌头自张开的嘴里垂下,育拉到了地上,流了一地晶莹剔透的哈喇子。   整幅画面概括起来就是―一《老人、女人和狗》。   陆以北,"”"不是,玄英罗浮在这里就算了,为什么白小狗也在这里哟?第一个察觉到陆以北到来了是白小狗。   在睡梦中,它嗅到了一股亲切的味道,做了一个飘荡着奶制品"和"狗粮丸子"的美梦,浑浑整器间,像是梦游似的,长大了嘴猛地一咬。   于是,舌头传来剧痛,它""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陆以北,摇着尾巴,哼哧哼哧地跑过去,蹲在了陆以北的脚边。   在它乖巧蹲下的时候,它的舌头还在滴血   白小狗的惊叫声,清霁和玄英罗浮几乎同一时间,向陆以北投来了目光,对她一阵挤眉弄眼。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你们想表达什么啊?   有话直说不就好了,你们又不是瞄瞄酱,光给我使眼色,我怎么可能懂?   陆以北腹诽着,给玄英罗浮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走到的清霁身旁。玄英罗浮也不介意,只是默默地闭上了双目,继续养生。   来到清霁跟前,陆以北还没来得及开口,憋了大半夜的清霁便跳起来,凑到她耳边,指着白小狗,压低噪音问道,“那条狗是怎么回事儿?“   间言,陆以北愣了一下,诧异道,“老祖宗,您的关注点,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   那里明明坐若一个,仙女一样的小姐姐,您的关注点,竞然在一条傻狗身上?福瑞控是吧?   “屁话!我问你,那条狗,不是玄孙媳妇儿吧?“清霁道。   虽然他跟玄英罗浮性情相差甚多,相处不来,但玄英罗浮好歹看上去是人形,样貌也很俊俏,作为陆家的媳妇儿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当白小狗出现在天台上的时候,清霁人都麻了。   虽然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觉得没必要过多干涉陆以北的情感生活,但是.…玄孙媳妇儿是条狗,还"是条公狗,他真的不能接受!   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他甚至忘了要收拾陆以北这件事情。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班主任通知去学校的家长,本以为是孩子考试成绩不理想,或者早恋这种小事儿,结果到了学校,却发现自家孩子,顺走了实验室的金属钠,往下水道里扔,炸掉了半栋楼一样。   都给人整不会了。   听了清霁的问题,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老祖宗,您这误会也真够离谱的当然,如果它不是我凝聚出的灵印的产物,那还真有可能。   不过,看见一条狗,您老人家就紧张成这样   要是以后我再带点儿石头、大树、手扶拖拉机什么的来见您,您怕是要直接杀到日蚀会里边去,把我老爹揪出暴打一顿哟?陆以北想。   间言,清霁松了口气,然而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还未完全落地,便又像是熔岩巨兽开大一样,冲上了云霄。   “放心啦,白小狗是我亲生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婚约对象?”???“   似是一道闪电从脊髓之中穿过。   清霁一哆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被狗给”   “灵印!那是灵印的产物!“陆以北扶额道,“"您老人家,能   不能别总是想若抱孙子的事情?““灵印?哦,灵印产物是么?懂了!“清弄瞬间恍然大悟。   灵印产物,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跟结石一样,也是陆以北身体的一部分,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   紧跟着,他恶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道,"我能不想么?在我们那个年代,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会跑了。“   “然而,现在这个年代,十九岁,按照规定是不能登记结婚的陆以北面无表情道。“那你可以未婚先孕啊!”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清霁,歪了歪脑袋。   “呃,未婚先育也可.以"清霁满脸尴尬地补充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转移话题一样,指了指玄英罗浮道,“那个呢?那个总是玄孙媳妇了吧?“   “老实说,我还是觉得华桑那丫头好一点。“   乌龟妹好?那是您还没见过唶唶酱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没有回答清霁的问题,而是转身朝着玄英罗浮走了过去。   见陆以北靠近,玄英罗浮视线掠过陆以北,看了一眼清霁,问道,“那位是?“   “我的老祖宗,住在我的另一件灵能物品里。"陆以北耸了耸肩,解释道,"灵能物品里住着老爷爷,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懂了。"玄英罗浮点了点头,“我会尽量跟他好好相处的。"说完,她便重新闭上了双眼。   她所说的好好相处,便是不跟清霁产生任何接触。   不接触?那哪儿行啊!陆以北双手环在朐前,歪着脑袋打量了玄英罗浮几秒钟,挑了一下眉毛,一把抓起她嫩白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然后顺势揽住了她那纤细的腰肢,转向了清霁。   “你,你干嘛?“   面对陆以北突如其来的举动,玄英罗浮神色一阵慌乱。   “给你介绍介绍我的老祖宗啊!“陆以北歪着脑袋,眨眨眼睛道,“姐姐怎么脸红了呀?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我…."玄英罗浮欲言又止。   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在紫霄台上,从陆以北散发的气息,以及她的言谈举止来看,她本以为自己的新主人,会是一个乖巧可爱,彬彬有礼的文静好姑娘。   然而,等到下了紫霄台,她才发现,上了贼船。   她好像被一个十九岁的姑娘,拿捏了   不远处,清弄看见陆以北和玄英罗浮那亲密无间的举动,眼前一亮,恨不得开一瓶女儿红,庆祝一下。   然而,就在他以为,要听见陆以北说"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那身着白衣貌美女子,身形突然一阵光影扭曲,消失了踪影。一时间天台之上,风雪骤起,裹挟着瓣瓣梅花飞舞。   下一刻,赤色火光乍现。   陆以北手持若一柄光焰巨剑,破开风雪,飞掠而至。迎面便是一记【太和君子剑灼天令】。   那超过两米的巨剑,在灼天令的加持下,喷吐出数丈火光,自上而下斩落,宛如一条火焰长鞭,自天际鞭笞而下。   气势惊人!   见状,清霁匆忙间唤出长剑格挡,下一刻,剧烈的金石碰撞之音迸发,他的身形便像足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   一句粗口,在破败倾颓的城市中回荡开来。   “焯!   咕一咕   从出壳至28日龄的鸽统称雏鸽,有的地区从出生至10日龄称初雏,10~20日龄称雏鸽,雏鸽出生后应注意保温。雏鸽出壳2小时后,亲鸽便开始用喙给雏鸽吹气、泌乳,再过2小时亲鸽开始哺鸽乳,这时的雏鸽体小质弱,容易死亡,一定要加强管理。   (老妈五十岁生日,请假一天陪她) 第二十四章 饺子   清霁曾是真武山周边的祸害。   下山游历期间,更是结仇无数,惹得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他经历过的“正义的背刺”,比陆以北的姻缘红线还多。   比起那些想要他命的人而言,陆以北的偷袭,已经可以称之为阳光女孩了……   ……   耳边风声呼啸,身体不断下坠。   举目看向手持巨剑追击而来的陆以北,清霁面色一沉。   原来那姑娘不是玄孙媳妇儿,而是灵能物品所化的幻影么?   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带姑娘回来见家长了呢!   哼,既然你想练剑,老夫便陪你好好操练操练!清霁想。   心念所至,他的身体也跟着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一瞬间,每一寸肌肉精准而灵巧的发力。   伴着一连串轻微的爆鸣声,清霁的身形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半空中翻滚一圈,迅速地找回了平衡。   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就好像是王牌飞行员,轻松地完成了一次高难度的“落叶飘”机动一般。   于是,灵能激荡,【身外身】在脚下浮现。   踩踏之间,爆响震鸣,气浪扩散。   高楼环绕下,清霁的身影像是一支直冲云霄的利箭,划过一道带着略微弧度的银白轨迹。   宛如一颗的流星。   迎着手中巨剑拖曳出耀眼火光的陆以北飞去。   瞬息间,近在咫尺。   “当——!”   银白长剑与焰光巨剑在半空中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旋即便是漫天缭乱剑光。   伴随着瞬息间不知道多少次的剑刃碰撞,震耳欲聋的爆响声骤然迸发。   骇人的气浪,宛如海啸一般,涌向四面八方,撞击在一幢幢高楼大厦的外墙之上,撕扯开一道道裂隙。   无数砖石分崩离析,向着下方坠落。   少顷,剑光散尽,风浪平息,一切归于宁静。   陆以北自碰撞的余波倒飞而出,脑袋后仰,血液泼洒出一道殷红的弧线。然后如一片枯叶,自空中飘落,砸在了空荡无人的街道上。   “咚——!”   稀烂!   立足于【身外身】上,清霁伸长了脖子,向下看去,在看见那一团两三层马赛克都遮盖不住的肉泥后,摇了摇头。   “换了一柄剑,水准就倒退了一大截……这完全不行啊!”   自言自语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随陆以北一同坠落的玄英罗浮之上,沉吟了片刻,抬手空斩了一剑。   剑刃划过一道银弧,伴着“铮!”的一声嗡鸣,顿时化作了一柄长短与玄英罗浮相差无几的巨剑。   “既然,这她换了兵刃,老夫也配合一下她好了。”   用巨剑施展《太和君子剑图说》他也会。   真正的大师,莫说是巨剑了,就是扛着一根路灯柱,也能用剑法!   清霁想着,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   飘然落在天台上,两声狗叫传来。   “嗷嗷!”   清霁循声看去,只见白小狗摇着尾巴,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看上去十分亲昵友善。   “去去去……”   “呜……呜……呜……”白小狗发出一阵呜咽似的叫声。   清霁,“……”   沉默了两秒,他蹲下身,摸了摸白小狗的脑袋。   “放心吧,你的主人待会儿就回来了。”   他本来是不想摸白小狗的,但是架不住那一团圆滚滚的雪团子,在他面前滚来滚去,“呜呜”直叫。   那副模样,让清霁想起,许多年前与陆月波一起收养的大黄。   那是,父子间难得的温馨时光。   就在清霁沉浸在回忆当中的时候,白小狗的眼中突然泛起了猩红凶残的光芒,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毛发下迸发出了缭乱狂暴的银芒。   “轰——!”   回忆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惨烈的。   在一声巨响中,整个天台笼罩在了一片白光中。   清霁,“???”   练剑就练剑!应该是堂堂正正的剑术对决,不是吗?   放狗算怎么回事儿哟?   是不是玩不起?   在这一瞬间,清霁意识到,以前的狗是真的狗,而现在的狗却是真的“狗”。   都™会卖萌“炸”骗了!   ————   在一片死寂当中,陆以北像是被卷入激流的浮萍,在黑暗中飘荡沉浮。   那仿佛生机就要完全断绝的痛苦,不断侵袭着她的神经,她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   练剑暴毙这种事情,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有的时候甚至会有点兴奋。   当然,这并不是沾染了什么奇怪的癖好,而是收获带来的喜悦。   就像是清霁一开始就说过的那样,每一次落败,她都能够学到战斗中最简单朴素,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如何杀敌,以及如何避免被杀死。   闭上双眼,摒除杂念,刚才落败前那几秒钟的画面,开始不断在陆以北的脑闪回……   刚才,她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改变出剑时的姿态、力道、角度,去配合、适应玄英罗浮了。   在与清霁连续对拼了十数下之后,她还是出现了失误。   手中的巨剑出现了偏斜。   剑尖比预计上扬了不到一厘米。   虽然这种甚至算不上失误的微小偏差,在与别人交手时,或许可以忽略不计。   但如果对手是清霁,并且是拥有完整记忆的清霁,那便是致命的破绽!   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出现失误的那一瞬间,清霁剑势陡然改换。   长剑银白的剑脊贴着玄英罗浮扫过,带起一串火星,金属摩擦的声音不断地迸发,直至光焰巨剑末端,然后突然一震。   以炉火纯青的肌肉控制技巧,佐以精妙的剑技,清霁将那一份震荡,无休止的叠加、转化、强化,爆发出了一片骇人的剑舞。   事实上,清霁的每一步动作,她都通过预判念头捕捉到了。   但是,她的剑法本就逊色于清霁,失去先机后,即便预判到了清霁的动作,也没有了还手的余地,只能疲于防守,手忙脚乱。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   微小的失误,逐渐演变成了致命的偏差。   就像是微米级别的轨道偏差,都能导致火箭脱离预定轨道那样。   最终,清霁的剑舞连成了一片,如海啸一般,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自她仓促间形成的防守间,硬生生的荡开了一线缝隙。   然后……   长剑如毒蛇般弹出,长驱直入,直取咽喉。   在意识逐渐涣散的瞬间,陆以北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庆幸。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配剑更换后,确实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即便将玄英罗浮换成别的,尺寸、重量与灵台净业相仿的灵能物品,结果也一样。   毕竟,这世上只有一柄灵台净业,绝不可能完全一样。   只要不一样就会出现失误,而失误就有可能要命。   所以,陆以北很庆幸,这些失误是展现在清霁的面前,而不是某个敌人面前……   ————   当陆以北再次睁开眼睛时,咽喉处还残存着鲜活的剧痛。   她深吸了几口气,适应了死亡带来的不适,举目望去,没有看到清霁,只看见满地放射状的血迹。   四下张望了一阵,视线落在天台中央,闭目养神的玄英罗浮身上,陆以北踱步上前,蹲下身,问道,“姐姐,你知道我老祖宗去哪儿了吗?”   白小狗也不见了……   总不可能是遛狗去了吧?   老年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运动?   玄英罗浮抬了一下眼皮,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视线错开陆以北,向她身后看了一眼,平静道,“你后面。”   “啊?”   愣了一下子,陆以北扭头向身后看去,便看见面色阴沉的清霁,挥舞着巨剑向她斩了过来。   陆以北瞳孔微微一缩,急忙抓起玄英罗浮的手腕,近乎本能地向后挥动了手臂。   于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迸发,汹涌的气浪在天台上扩散,掀飞了刚睁开眼的白小狗。   片刻后。   “啧啧!刺击无力,劈斩不稳,防守迟钝,身法走样,就没一个动作像样的,巨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那是怎么用的?”   “看好了,像这样!”   “噗——!”   ……   “别打了,别打了,孩子都被打傻啦!”   “噗——!”   ……   “老东西,你是被白小狗炸死的,怎么能把气撒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去杀狗啊!”   “养不教,你之过!”清霁冷声道,“你不是说,它是你亲生的吗?”   陆以北,“???”   “噗噗噗——!”   在一连串的血肉闷响声中,陆以北残缺的身躯,像是一只破布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今晚,又是久违的,愉快的教学局……   ————   曙光像是火种,点燃了夜纱,让光明掠过山岗,将真武山风景区内的群山照亮。   当大纯阳宫的晨钟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华桑才磨磨蹭蹭地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   坐在床上,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伸手从枕头下面抓出一条束带,敷衍地将头发绑好,她扭头看向了堆积成三座小山的衣裳。   第一堆,是堆在收纳袋里的,全都是脏得没法穿出门,该找个黄道吉日洗一洗的衣裳。   第二堆放在小沙发上,不是很脏,如果师尊实在看不下去,要帮忙洗掉,也可以接受。   而床头柜上的第三堆,则是没穿过几次的“干净”衣裳。   在床上呆坐了片刻,直到意识完全从睡梦中脱离,华桑伸手从床头柜的衣服堆里抓了一件,胡乱套在身上,便下床踩上她那双万年不变的人字拖,拿上鱼竿,慢悠悠地出了门,朝大纯阳宫后山走去。   走在巧鸢别院通往后山的山道上,沐浴着茂密枝叶间洒下的明媚阳光,她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享受。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初夏的真武山,正午阳光过于猛烈,傍晚则暮气沉沉,只有清晨的阳光,才是最适合一边做日光浴,一边睡觉的。   “嗡嗡——嗡嗡——!”   当华桑距离后山寒潭大约还有三百米的时候,她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她听见了陆以北的声音。   “该死,你怎么才接电话?”   “唔……”华桑沉吟了一下,淡淡道,“抱歉,我手机习惯静音。”   “算了,算了,问你个事儿,饺子你喜欢吃韭菜馅儿、白菜馅儿、还是芹菜馅儿?”   这算什么问题?华桑想了想,“一定要吃吗?我习惯每天只吃一顿,比较省事儿。”   “绝了!那如果非要选一种饺子吃呢?”   “哦……”华桑认真地想了想,“那我比较喜欢三鲜馅儿的……”   “嘶!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让我非得选一种的么?实在不行,就三种混在一起吧?”华桑无奈道,“我感觉三种都差不多,混在一起,就不用纠结了,省事儿!”   “这可是你说的啊!”   “嗯嗯。”华桑点了点。   “行了,老地方等着吧!”   陆以北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   十分钟后,大纯阳宫后山,寒潭边。   华桑如往常一样,在那一块足够容纳一人的巨石上,盘膝坐了下来,熟练地从随身的破布包里,取出了便利袋装着的,放置了一夜的残羹剩饭,撒进了寒潭。   打窝料,是钓鱼前的重要准备环节,钓王八也一样。   打好了窝料,刚架好鱼竿,她便嗅到了一阵香气飘进了鼻息。   循着香味望去,只见陆以北端着一大盘刚出锅的饺子,来到了她的跟前,蹲下了身来。   华桑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视线扫过他那微微凹陷的双颊,停留在了浓重的黑眼圈上。   “这是今天要尝试的钓饵么?你做了一夜?”   一想到陆以北做了一夜的菜,华桑就觉得莫名地佩服。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能够包一夜饺子的人,比熬夜休息的付辛夷更加变态……   “当然不是,被老祖宗操练了一夜而已。”陆以北撇撇嘴道,有关于清霁的事情,对华桑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别觉得,我是在敷衍你啊!我昨天本来精心准备了一锅高汤,打算做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来着,但是被张淮南那老头给偷吃了。”   “……”看着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华桑点了点头,“的确像是掌教能干出来的事情。”   “也行吧,饺子也凑合……对了,你还要赶飞机回花城是吧?赶紧去吧?”   华桑说着,便要伸手去接陆以北手中那盘饺子。   “想什么呢!”陆以北将那盘饺子往一旁挪了挪,“这是给你吃的,不是给你钓王八的。”   “给我?”华桑愣了愣。   “这不是要走了吗?送行饺子嘛!”陆以北道。   “送行……”华桑歪了歪脑袋,“要走的不是你么?”   “虽然要走的是我,但是根据参照物选取不同,也可以看成是,你从我身边走掉了嘛,一样的!”陆以北解释道。   华桑,“……”   清奇的脑回路……不愧是你!   腹诽着,她默默地接过了陆以北递来的那盘饺子。   见状,陆以北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关节,“行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等你回来。”华桑点了点头。   “没问题。”   陆以北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向了林间等候的水庶兽。   隐约间,一阵低语随风飘来。   “大表姐,你有没有兴趣坐飞机去花城耍耍?我给你买挂票……”   华桑,“……”   ————   清晨。   随河朱颜一同去监督完弟子们的早课后,张淮南返回了后山揽月洞,刚一推开门,便看见了屋内桌上的那盘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踱步上前,在桌边坐下,便看见了随那一盘饺子附上的小卡片。   小卡片上书:【老头,我走啦!刚才看您在守早自习,就没打扰您。   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请你吃一盘饺子吧!   陆以北留。】   看完陆以北留下的小卡片,张淮南忍不住轻笑出声,“哈,这臭小子!”   “你别再惹事儿,早点把灾祸的两个字,从通缉名单上消掉,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话虽如此,但张淮南的视线还是看向了那盘饺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昨天尝过陆以北炖的高汤,陆以北的厨艺,他还是相当认可的。   然而,当他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蘸了醋,迫不及待地送入嘴中,咀嚼了两下,脸色却陡然一变,“唔!”的闷哼了一声,便连带着今日的早饭一起,吐了一地。   韭菜、芹菜、白菜,混合上肉馅儿,夹杂着些许香菜,诞生出了地狱般的惨烈而浓烈味道……   足以动摇天灾级的意志!   “呼——呼——!”   深吸了几口气,调整气息,张淮南重新坐端正了身子,微眯着眼睛,打量了桌上那盘饺子片刻,默默地掏出了那枚玉制的报丧苍鸮徽章,注入了灵能,联络了大纯阳宫诸位长老。   “你们稍后来一趟揽月洞,老夫包了点饺子……”   ————   华桑没有吃早餐,便直接来到了寒潭边上,腹中空空,自然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的。   但是,在尝了一个陆以北做的饺子之后,她还是在地上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待到恢复了状态,她坐起身来,默默地收回鱼竿,挂上一个饺子,扔进了寒潭之中。   这饺子有“毒”,说不定就把那老王八毒翻了,钓起来了呢?   华桑如此想着,视线看向了水面上飘荡的红色鱼漂。   然后。   伴着“哗啦!”一声水响,鱼漂沉入了深邃的寒潭之中,水面似沸腾了一般,剧烈翻滚,卷起旋涡,飘荡出浓郁白雾。   就好像是在水库钓鱼,勾住了游泳老头的泳裤一样。   鱼竿之上,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骇人拉扯……   紧跟着,还不等华桑回过神来,手中的鱼竿便“啪”的一声,炸成了粉末。   看着重新归于平静的寒潭,她久久出神,心中怅然若失。   (呼呼总算写完了!到这里,大纯阳宫的剧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新一卷的铺垫也完成了,剧情也要正式展开了,也不知道这种类似于幕间剧的写法,大家怎么样呢?嘿嘿。   另外,感谢大家昨天对我老妈的祝福~) 第二十五章 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第二十五章其实我有男朋友了【4K】   上午九点三十分。   天朗气清,太阳如同流动的璀璨金球,自纯白的云朵和蔚蓝的天空间,酒下干净明媚的光。这里的晨光向来如此美好,从古到今,所以才会被成为黎明城。   然而,长夜虽以消亡,但是这里居民在黑暗中留下的痕迹,却没那么容易消散。香娘子洞附近的街道上,酒水车架若高压水枪,冲洗着昨夜街面新增的涂鸦。前方,环卫工人骂骂咧啊地清扫着满地的垃圾。   角落的阴影里,歪歪斜斜的倒着几名醉汉,呼呼大睡,看样子大概要等到下午才会醒。   远远地,一名表情凝重的少女拎若大包小包的行李,自香娘子洞片区内走出来,站定在了街边,在她的身后,跟着三名眼眶泛红的孩童。   从香娘子洞深处的小楼到这街边,肥亮犹豫了一路,终于鼓起了勇气,向花谢雨问道,“花姐,能不能不送我们走?“   花谢雨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咧嘴一笑,拍了一下肥亮的后脑勺道,“臭小子,难得有好心人愿意照顾你们,你怎么不识趣呢?“   "你知道么?你这次要去的地方,在泰晤士河东岸,学习生活之余,还随时能去格林尼治天文台参观。“   "你不是最喜欢那些星星了么?以后就能看个够了。”   肥亮看着花谢雨的侧脸,双眼闪烁灼热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嘟囔道,“如果非得离开大家,离开花姐,我…   "胖子,你懂了屁!花这个女人就是不想要我们了而已!“肥亮话还没说完,小狒狒便打断道,说话间他瞪了一眼花谢雨。   “她大概终于意识到,我们是累赘了吧?人家都不要我们了,我们还厚若脸皮跟若她干嘛?““臭小子,不许你这么说花姐!"阿甜一把揪住小狒狒的耳朵,凶巴巴地冲他吼道,“花姐明明是为了我们好!“   ~以后咱们学有所成,赚了大钱,花姐还会接我们回来的。”说话间,她转身看向花谢雨,“我说得对吧花姐?“   花谢雨看向阿甜,看若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太阳一样,不敢直视。她躲开阿甜的视线,笑了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嗯!”   对不起阿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走了,就永远不要回这个鬼地方   花谢雨在心中自言自语了一句,目光温柔地看向闹别扭的小狒狒,用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你可得努力了,你去的那个地方,还有很多别的练习生,你可得唱跳RAP样样精通,才能把他们比下去。”   小狒狒翻了翻白眼,"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十分钟后。   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了路边,接走了三个孩子。   花谢雨站在路边,目送若车子远去,最后消失在视线中,驶向了未知的地方,无声地叹了口气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有人靠近。   她余光答了一眼身后出现在的男子,扬了扬下巴,正色道,“走吧,出发吧!你说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男子看若花谢雨的侧颜,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用等他们到地方之后,观察一段时间么?““不用。"花谢雨撤了撇嘴,“早去早回嘛!“   事实上,昨夜男子找来太阳帮的头目,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基本相信男子了。   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托人调查过那些教育慈善基金,有为男子的承诺,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这样看来,这趟活儿,好像真的是非老娘不可了。   既然如此,稍微主动一点或许更好,做生意讲究一个诚意嘛!大不了,就是个“死"字,反正老娘烂命一条。   在花谢雨看来,如果能用她的小命,换孩子们光明的未来,也是值得的   男子沉默注视了花谢雨片刻,默默地打开了手中的公文包,将一个文件袋递到了她的手中。“你要去的地方是花城,这里面有机票和新的身份对应的证件。”   “还有一部手机,到了那边之后,会有人跟你联系,到时候遇到任何问题,或是需要什么支援,你都可以跟他说。“   “那我要怎么找到任务目标呢?“花谢雨问,"你让我去钓凯子,你总得先让我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他吧?“   "你放心。"男子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长期致力于研究人类情感,他会安排的。”   事实上,日蚀会的下属组织当中,除了有黑日兄弟科技会这样的,从生物学角度,研究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存在外,也有由十数名世界顶尖心理学家组成的日心学会,研究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心理问题。   在不知不觉间,撮合一对男女,对有着几百上千次,成功洗脑、策反司夜会干员和高等级怪谈案例的日心学会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又是"我有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都那么神通广大,你怎么就这么花谢雨翻了翻白眼。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男子突然开口道,“当两个人注定要相   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给他们创造机会。”   他说话时的语气怪异,仿佛刻意,想要营造出一种,浪漫的氛围一样,但是他失败了,而且失败的很彻底。   花谢雨只觉的油腻。   "其实你不用说最后那句话的"她说,"你知道么?老娘现在感觉像是被人往嘴里强塞了两大勺猪油一样。”   男子,“   就在男子沉默之际,花谢雨接过了他递来的文件袋,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先走了,回见!“   说完,她便沿着街道,向去黎明城夜市的机场大巴站走去,很快消失在了街头——   石州城去往花城的飞机上。   当广播提示飞机已经平稳起飞,可以使用WIFI后,陆以北掏出了手机,在某鹅聊天软件的好友列表中,找到了一个头像是不夜街夜景的好友,发去了一条信息。   王不留行:T/DOGE]"   那一个看上去十分欠揍的狗头表情,仿佛某种暗号一样,对方收到之后,很快就发来了一连串的信息。   木木今心:"1、石州城里的粉红毛毛兔信徒,最近一周,几乎都被司夜会带走了,去向不明。2、阿姆斯特的郁金香会所,最近举行了一次花车游行,参与的花车当中,有一架海盗船样式的花车,长着粉红色免耳朵,颇受欢迎。   3、最近司夜会、日蚀会、奇迹教团,以及大量明里暗里的灵能力组织,都在关注玉门关,原因不明。   4、你要的那几种炼金材料,已经找到卖家了,等谈好价格,就可以买下来,送去花城了.….   17、我已经接触过几名去过聊斋酒馆的灵能力者,暂时没有在他们身上找到什么共性。"王不留行:"谢了!”   那个ID叫"木木今心的人,正是自称石州城百晓生的林念。   陆以北解决了粉红毛毛免的危机,间接帮她报了三爷爷的仇,还利用定向招魂,让她跟她的三爷爷见了最后一面,她感激得差点儿以身相许。   但是   陆以北一直都觉得"以身相许"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报答,而是报复。所以他更喜欢别人做牛做马。   还是不用给草的那种!   于是,林念便多了一份兼职――灾祸的眼线。   虽然通过司夜会和怪谈聊天群,陆以北几乎可以获得所有他想要的情报。   但是从司夜会获取情报有身份泄露的风险,怪谈聊天群收费又颇高,如果可以的话,陆以北还是想有别的情报来源的。   不夜街是一处大型的灵能力者聚集处,情报网络相当完备,而长期混迹于不夜街的情报贩子林念,作为眼线,不是一般的专业!   "小伙子,你帮我看看,这个WIFI该怎么弄可以吗?“   就在陆以北退出了某鹅软件,准备登录司夜会论坛,看看最近有什么大事件发生的时候,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循声望去,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吓了一跳。   扑面而来的颓废气息、浑浊而麻木的眼晴下,坠着浓浓的黑眼圈、仿佛随时都会暴毙的苍白脸色   那是一位形似千尸的老人,但陆以北总觉得,她更像是一名连续加班一周,快要被榨干的社畜   可是,这位婆婆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十岁了吧?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熬夜工作么?   现在的社会已经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小伙子?“   老人又轻呼了一声,陆以北这才收回了思绪,从她手中接过了手机,低头摆弄了起来,三两下连上了WIFL,他迅速地将手机递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看见老人的时候,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谢谢你啊小伙子,你可真是个好人”   间言,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不想跟老人有太多瓜葛,他担心老人暴毙在他怀里,更担心[人是他的姻缘对象之一。神特么扭曲的黄昏恋!   不过,虽然有点离谱,但是万一呢?   一般来讲当一张""好人卡""被发放出去,就代表着一段缘分就此终结,然而这种理论,对老年人而言,并不是适用。   如果老年人觉得你是一个好人”"的话,极有可能会自觉地切换成"红娘"陌生,恨不得把领居家二舅的闺女都介绍给你。   不幸的是,陆以北就遇上了这样一位老人。”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陆以北”"   “好名字,好名字啊!“老人微笑着点头,“今年多大了呀?“"十九丸”   下意识地回答完了老人的问题,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奇怪,这对话,怎么莫名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十九啊?还在读书吧?那你在什么地方上学呢?“老人又问。   您不玩手机么?不玩手机,你连WIFI作甚?陆以北腹诽了两句,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花城理工大学。”   “理工大学?"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兴奋的色彩,“理工大学好啊!我孙女也是理工大学的学生。”   “小伙子,待会儿我孙女要来接我,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我觉得,你们会合得来,可以成为朋友。”   “我跟你讲啊,我的孙女可优秀了,学习好,心地善良,人长得也漂亮。“陆以北,"”   要开始了吗?我"就知道!   不是,我好心帮您连WIFI,您为什么要害我啊?   该死,待会儿到了花城,我可得赶紧开溜才行,千万不能被这老婆子缠上。这时候,陆以北终于明白,刚才那股不祥预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对于老人口中所说的,那位孙女,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仅没有兴趣,还完全不相信,老人对那位姑娘的任何描述。   在花城理工大学那种地方,真正“人美心善学习好"的姑娘,哪儿还需要自己的奶奶,给别人介绍?   早就被无数青春躁动的少年盯上,美名在外了好吧?   当然,陆以北并不是觉得老人在撒谎,只是老人肯定很爱她的孙女,这一份“爱",会在无形中给她的孙女加上一层滤镜。   瘦脸、美白、大眼、磨皮,各种特效拉满那种。更何况,我已经有唶瞄酱了陆以北想。   他很想直哉了当的告诉老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可老人此刻表现出的心理,就好像是手心有一个宝贝,忍不住想要跟别人展示、炫耀、分享,但不一定真的会把宝贝交给别人一样。   这种时候,突然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种话,就显得非常自作多情,搞不好就是一次惨烈的社死。   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换一种思路   “你看,这就是我的孙女"老人在手机中翻找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陆以北面前。“奶奶,其实我有男朋友了,他不喜欢我跟别的女生接几乎同时,陆以北开口道。于是,那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僵,悬在了两人中间。   老人,"???“   手机上显示着一位少女的照片。   她生若一张精致小巧的圆脸,眼镜也遮挡不住的美丽眼眸,一头长发乌黑油亮,穿着一袭纯白连衣裙,走在楼花大道上,捧着一本厚厚的诗集,回首间笑颜如花。   陆以北,"???“   啕这竟然判断失误了?   好吧!我承认老奶奶的孙女很漂亮,只比领导差一点   但长得漂亮,也不代表,我就得跟她接触,对吧?陆以北想。 第二十六章 缘,“妙”不可言 第二十六章缘,“妙"不可言【5K】   如果把网络世界看成一座巨大城市的话,那一个个网站、软件,便是城市中的建筑物。   就好像是城市的繁华地带,会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改换一样,那些曾经火爆一时的网站和软件,也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衰亡。   [THEVOICEOFHEART]一个以音乐咨询为主的门户网站,在建立之初就一直不温不火,根本没有被大多数人记住,到了各种专业的音乐软件大行其道的今天,早就被时代淘汰。   就像是那些被遗忘在城市角落的,曾经的地标建筑一样。   它已经停止更新很久了,首页还挂着十几年前的专辑发布信息,网页UI相当粗糙,广告乱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让面红耳赤的不正经网站。   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还在运营,大概也没人感兴趣,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本就是作为这个网站附带功能,入口在不起眼角落的网页聊天室。   更何况,这个网页聊天室还设置了密码,虽然只是简单的123而此时此刻,这个网页聊天室内,却有十几名成员,激烈地讨论着。   004;“什么情况?目标有男朋友?这么重要的情报,之前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如果是真的,之前的分析和计划,就得全部推倒重来了啊!”   011:“我倒是比较在意,他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人类男性融合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后,自我认知和取向的改变,很有研究价值。"   014:“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想必诸位都知道,一个人表现出话滂行为,多是在释放焦虑、不安、情绪的孤独感,如果有人能安抚他的焦虑,给他安全感,他很有可能会对那个人产生依赖和感情,与性别无关。”   006:“不要把物种卡得那么死嘛!或许他说的男朋友,是某个雄性怪谈呢?”   007:“要是这样说的话,之后我还挺想用他做一个实验的,对照一下是人类男性,还是雄性怪谈更能给他安全感。”   001[管理员]:“诸位,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也许目标是在阏谎?“众人:“”   014:“确实,谎言也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某座城市,某不知名的小公司内,角落不起眼的工位上。   挂浓浓黑眼圈的男子,看着聊天室内的话题逐渐回到正轨,也越发的专业严谨起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移动鼠标,关掉了网站。   虽然有无数"眼线""盯着陆以北,又有专门的人员跟进,就算他不提醒,那些日心学会成员,很快也能发现陆以北在胡扯。   但他还是忍不住利用上班时间,偷偷关注了一下事情的进展。谁能拒绝一次愉快的摸鱼呢?   上班摸鱼,是一个成熟社畜的必备技能。   片刻后,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是负责跟花谢雨接头的日蚀会成员发来的信息。看完信息之后,男子皱起了眉头,“跑掉了?“   虽然他早就料到,"领座老人相亲"计划,没那么容易奏效,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陆以北把后续安排的顶风车偶遇也躲了过去。   按照原计划,陆以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上出租车或是网约车的,最后一定会,偶然跟那位老人和她的孙女相遇,然后搭乘顺风车返回花城。   可是,不知道为何,陆以北竞然打到了一辆出租车   “算了,花城是他的地头,要是太容易,反而不正常后续再安排别的机会好了。"男子自言自语道。   在香娘子洞的时候,他对花谢雨说的"当两个人注定要相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给他们创造机会。"并不是想营造什么气氛,而是他真的能做到,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就是"世界"   只要他想的话,无论陆以北怎么躲,他都有办法让陆以北跟花谢雨相遇———-   老人在得知陆以北"有男朋友"之后,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将她孙女从小到大的趣事,一一细数了一遍。   让人有一种“你介不介意再多一个女朋友。"的错觉。老人念叨了一路,他就听了一路,已经受够了!   于是,当飞机降落在花城机场,广播中刚响起了“请您从前登机门下飞机"的话语,陆以北就跑了。   还不等邻座的老人起身,他就一个飞跨,从老人身边窜了过去。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跟老人一起许下的,共进午餐的约定。那一瞬间,老人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跨栏跑的那个栏。   而那位完成跨栏的"废人",站定在走廊上后,却嘴里嘟囔若""麻烦让一让,在一众乘客的夹道目送下,一痰一拐地下了飞机。   那模样,逼真得仿佛江蒿附身一样。   下了飞机,出了航站楼,来到出租车乘车点,估摸着老人是再也追不上自己了,陆以北这才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移动网络。   虽然现如今许多飞机上,都已经能够使用WWIFL上网,但是移动网络却仍旧禁止使用,以至于陆以北到这个   时候,才收到了华桑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华桑:“你的饺子,钓到老王八了!”   看见这一条信息,陆以北心头一惊,旋即疑惑便取代了诧异。没理由啊!   那些饺子,明明只是很普通的送行饺子而已,味道还特别难吃怎么就成人间烟火了呢?   陆以北想着,正准备发信息询问华桑,钓起玄龟怪谈本体核心的细节,便收到了延迟着信的,华桑的下一条信息。   华桑:“但是,没能拉起来可惜,第一次离成功这么近。只能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再试试了。”陆以北,“"奇怪了!为什么她明明失败了,但字里行间竞透着一股高兴的味道呢?就那么想见我?   陆以北:“你再多试试啊!那么大一盘饺子,够你钓到明天早上了吧?“等待了片刻。   华桑:"试了。但是除了第一个,后面都不好使了,还把一堆小王八毒翻了,我师父已经禁止我再往寒潭里扔饺子了。”   华桑:“对了,今天你走了之后,大纯阳宫半数以上的长老都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问他们怎么回事儿也不跟我说你有什么头绪吗?“   看若华桑的信息,陆以北想起了留在揽月洞,“孝敬"张淮南的那六十多个饺子,脸色一阵青白   陆以北:“完全没有。"   饺子已经送给张淮南那老头了,罪孽是他犯下的,跟我陆以北有什么关系呢?   又复跟华桑聊了几句,喔咐她不要着急,自己去过聊斋酒馆后,一定会再做出”人间烟火"给她送过去,让她准备好质量合格的鱼竿后,陆以北退出短信界面,找到江蒿的号码,照例给她发去每日至少一条的信息。   陆以北:“顺利完成任务,已经安全返回花城,请领导放心![/DOGE]"发送完信息后,他并没有等待江蒿回信,而是直接收起了手机。   一般来讲,司夜会干员进阶A级灵纹前,都会在司夜会总部进行大量的适应性训练,以确保进阶的成功率,完成进阶后,还有进行大量的测试,确认灵纹的稳定性。   江蒿这段时间在司夜会总部完成灵纹进阶,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陆以北已经习惯了,给她发去信息后,隔上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才收到回信了。   但,能收到回信,就是好的。   收起了手机,站在出租车乘车点,一招手陆以北便毫无意外地拦下了张杉大叔的车———-   ~又是你?”   透过后视镜,看见对方的面庞,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到静怡公寓小区?”“到静怡公寓小区。””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好久不见,讲点儿新的怪谈事件来听吧?“   “好久不见,有新的怪谈故事,想不想听?“   就这样,一个试图坐车白嫖的人,和一个试图收集怪谈故事素材的电台主播,台词再一次发生了“撞车""。   怎么说呢?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沉默中,陆以北移动视线,暗戳戳地观察了一下,后视镜中的张杉大叔。   他穿着一件花城出租车司机统一的灰黑色工装,脖子上搭若一条擦汗用的羊肚毛巾。   他留着方便打理的寸头,或许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他的肌肤有些黝黑,棱角分明的脸上,两道浓眉下面,微微凹陷进去的眼睛炯炯有神,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   "”   好了,确认过了,完全没有一丁点心动的感觉,应该不是淦!为什么我会怀疑张杉大叔可能是姻缘对象呢?   就"离大谱!陆以北想。   他最近真的快被张淮南所说的,成百上千段姻缘,搞魔怔了。   有一说一,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够直截了当地知道,跟谁存在姻缘就好了。“不是说要讲怪谈故事吗?你倒是说呀!“   见陆以北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张杉大叔忍不住催促了起来。"哦,哦!"陆以北收回心神,“那我可就开始讲了啊!“既然你迫不及待地要体验一次心理极,那我就不客气了!事情要从一起凶杀案开始说起,那一天某派出所民警”   “等等!“陆以北刚说了一个开头,张杉大叔便打断道。"你这故事不太行啊!上一次都出现大妖怪了,这次怎么逼格骤降,从凶杀案开始了?“   ~再讲点儿上次那种呗,听众们爱听!“陆以北,“”   好家伙!   您现在已经不满足于普通怪谈故事,而是要A级起步的怪谈事件才能入得了法眼了吗?您这是打算成为“天灾"级怪谈电台主播是吧?陆以北想。   ~放心,这故事,不比上次的差!”   毕竟是由粉红毛毛兔袭击事件中的真实案例改编。   如果要是有人觉得,粉红毛毛兔还不够可怕的话,先问问你手中随时想弄死你的手机,答不答应!   事实上,粉红毛毛兔袭击事件中,被手机伤害的人比例奇高。   这大抵是因为现如   今沉迷手机之人繁多,每天都会无数次的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   试问,要是有一个人,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在你脑袋上戳戳歌,你生气不生气?想不想弄死那个人?   ~~~~~   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中。   午后时分,明媚的阳光,洒满了这间两层小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个时间,完全看不到小怪谈们的身影,公寓内一片安静。   虽然陆以北临走前,安排了它们好好照顾王嘤嘤,定时切换TA的胎教音频.   但它们照例是不会乖乖听话的,早早地就跑去了大学城下水道深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跟烂泥怪和嫜螂鼠厮混。   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开着,张开一道缝隙,门外便是蓝天白云。突的,那蓝天白云间,有一团黑点浮现,然后迅速逼近。   伴若""咔哒"一声利爪与金属围栏摩擦的轻响,一只毛色油亮,尾巴点缀着华丽花纹的喜鹊,停在了阳台上,左右转动了一下小脑袋,纵身向前一跃,便在一阵绯红耀眼的光芒中,化作了一名少女。   少女大概十七八岁模样,穿一袭刺绣着成群喜鹊和桃树的红色旗袍,墨绿色的长发梳成丸子头,被金黄镂空发饰固定,整个人看上去突出一个喜庆。   "奇怪,人去哪儿了?”   句萌嘟了嘟粉嫩的小嘴,上前两步,推开落地玻璃门,紧跟着便轻了咳两声,满脸嫌弃地用葱白小手,捂住了口鼻。   "咳咳,这么重的灰?狗东西只怕是有一阵没回来了吧?”   说话间,她轻轻勾了勾手指,阳台外便吹拂来了一阵柔和畅快的清风,卷了满屋的灰尘、垃圾,自客厅半开的窗户,送了出去。   环顾四周,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句萌双手叉腰,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向楼上走去   嘿嘿,趁狗东西没回来,看看他最近买了些啥游戏!“   什么?被扰乱的姻缘红线?   不若急的,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姻缘可没那么容易。   我身为960万平方千米内,唯一正经的姻缘神,我还不知道吗?   句萌暗戳戳地想着,刚一上楼,便看见了那团,顶着一副耳机,在陆以北床上滚来滚去的肉球   “???“   句萌整个神傻在了那里。   通过权能,她清楚的感觉到,那应该是一个怪谈胚眙,灵能波动中,还散发着几分陆以北的气息。   这"是个啥?   这才多久没见,狗东西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是,他啥时候有的孩子哟?我堂堂主司子嗣的神灵,怎么完全没有感应呢?   难道这就是传间中的“魔女之卵",可这也太大了吧?   句萌想着,左右张望了一下,鬼鬼祟祟地走上前去,像是拍西瓜一样,"啪!"的一巴掌拍在了王嘤喽的身上,将TA按在了原地,然后   眼神逐渐变态。   出租车,自花城机场出发,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远远地已经能够看见前方城市中心的轮麻,陆以北的故事也进入了高.潮部分。   就在这时,张杉大叔忍不住打断道,“等等!你是说。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凶手留下的线索?那是什么人杀了那对夫妇?总不能是电视吧?“   "答对了!"陆以北肯定道,“就是电视。”   “嘶-一!“张杉大叔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发现,这一次陆以北讲的故事,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之前的怪谈故事都是直来直去的恐惧,而这一次的怪谈故事,带给人的却是,细思恐极,背脊发凉的感觉。   家中无人时莫名变幻位置的家具暗中窥视的眼睛随时随地准备杀人电器整个故事,像是一团冰块一样,大热天的,滚过了背脊。   “太可怕了,这样的怪谈要怎么对付呢?这不是相当于,跟全世界所有电器作对了?“   为了张杉大叔在传播怪谈故事的时候,对粉红毛毛免的权能,造成某些难以估计的影响,陆以北刻意将故事里的"物品"替换成了“电器""。   “这个.嘛陆以北故意卖关子似的,顿了顿。   紧跟着,就在他准备接着往下胡扯的时候,张杉大叔那停留在薇信聊天群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噗噗,噗噗!兄弟们,你们有谁在机场路出口附近的?我这边遇到点麻烦,有空的来帮个忙撒?!”   对讲机传来一道略显尖细的男子的声音。   在许多出租车司机中间,都有着这样的聊天群,用作分享路况信息,也可以在没有乘客时闲聊,排解寂宽。   "你忠儿,又爪子了嘛!~有人问。   “遇到个瓜娃子,非要别老子,这哈好了,撞到一起了撒!“那声音尖细的男子愤愤道,“撞了到无所谓,反正都是走保险,但主要是我车上还有两个客人   听到此处,张杉大叔清了清嗓子,从方向盘上腾出   一只手来,轻触屏幕,开口道,"三儿,你车子烂在那儿的嘛?我就在机场路口附近,可以过去帮你把客人拉到。”   “张哥,张哥,就在机场路口马踩球雕像附近。”   “要得,马上到,一分钟!“张杉道。   见状,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不是,大叔,怎么就马上到了?您不问问我这个乘客的意见么?"   张杉透过后视镜,白了陆以北一眼,幽幽道,"虽然你的故事很不错,但是白嫖坐车的人,不配提意见!“   陆以北,"”   大叔,你变了,真的!   以前那个胆小怕事,莫要说欺压白嫖乘客了,甚至就连现金都不敢收的好大叔去哪儿了?于是,一分钟后,张杉如期将车子开到了机场路口,马踩球雕像附近。   透过挡风玻璃,远远地看见了,路边那名面容熟悉的老人,和她身边容貌姣好的少女,陆以北瞪大了眼睛,莫名地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缘,“妙"不可言。 第二十七章 输得彻底 第二十七章输得彻底【4K】   上午十点十五分,自黎明城开来的飞机,降落在了花城。花谢雨按计划抵达了花城,比陆以北早了将近两个小时。   花城机场修建在距离城市中心不远的一座小山顶端,出了机场航站楼,向前眺望,便能看见苍翠的山峦,以及群山簇拥下,仿佛沙盘模型一般的城市轮廓。   花谢雨背若破旧的书包,站在航站楼外的空地上,沐浴若明媚中带若些许毒辣的阳光,迎若送来淡淡花香的清风,伸了一个懒腰。   “这地方还行!“   初来乍到,她对这座陌生城市的印象还算不错。   空气比隐隐飘荡着焦糊味,偶尔还能嗅到残存的硝烟味的黎明城好得多,来往的人群中也没有隐藏若大量的灵能者和怪谈。   整座城市都弥漫着一股热情的气息。仿佛一团热烈但不伤人的火苗。   跟收起噬人的尖牙利爪,只露出光鲜外表的黎明城完全不同。这并不是什么心理作用,而是灵觉触碰道四周的游离灵能造成的。原理跟进入奋居着可怕怪谈的凶宅,会感觉到背脊发凉类似。   花谢雨曾听香娘子洞某位灵能力者提起过,出现这种情况,跟一座城市的地脉气息有关。不过,地脉气息是怎么被影响的,她就不清楚了。   她一个D+级灵能力者,根本就接触不到地脉气息,知道了也没用。   "不过,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大白天走在街上,被人用枪口顶住后腰,拽进小巷劫财劫色吧?"   花谢雨耸了耸肩,从背包里取出男子交给她的文件袋,再次打开来,抽出里面的文件,阅读了起来。   那些文件的内容大致可以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个十九岁少女的资料。   姓余名剪秋,十九岁,花城理工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二学生,除此之外,还有着余剪秋自三岁到十九岁经历过的重大事件。   这便是男子帮花谢雨制造的新身份。第二部分,是陆以北的信息。   不过,内容只是一些兴趣爱好、简单经历之类的东西,有关于他灵能波动等级、所持权能、以及各种马甲,是一个字都没有提。   第三部分,是月城的风土人情。   这一部分内容,是为了让花谢雨更好的扮演一名土生土长的月城人。   月城与花城相邻,能够更好的编造出一些,“余剪秋"和陆以北在过去十几年里的“人生交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们曾无数次从对方的世界经过,却从没有察觉,也没有驻足停留,直到今天相遇。   整份文件一共三十二页,近万字,还有一些图片。   里面除陆以北的相关信息外,可以说除了人是假的,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算是陆以北动用司夜会的档案系统,或是怪谈聊天群的力量调查,也查不出任何端倪来。   考虑到花谢雨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正式跟陆以北搭上关系,男子原本给了她三天时间来熟悉文件内容。   然而,从黎明城到花城的飞机航程两小时十五分,花谢雨只花了一个多小时便将整份文件的内容基本记了下来,还抽空补了半个小时瞌睡。   从文件的描述来看,这任务难度并不高。   花谢雨觉得,她之前多少有点儿担心过度了。   相比起来,昨晚想着要将孩子们送走,几乎一整夜没睡,对皮肤造成的伤害,她反而更加在意   花了十几分钟,在航站楼附近的咖啡馆,将整份文件复习了一遍,花谢雨的视线停留在了文件末尾标红的那行小字上,嘴角浮现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任务期间禁止爱上目标?可笑!把你花姐当成什么人了?“   “只要对象换得快,只有欲望没有爱,老娘怎么可能吊在一棵树上?““不过说起来,那个男人说,不用担心身份被识破,因为全都是真的”他们该不会是弄死了一个姑娘,让我目名顶替吧?花谢雨想。   事实上,类似的事情,在黎明城时有发生,她早就见过不止一次了。“算了,这跟我没关系”   自言自语着,她重新将文件塞回文件袋里,站起身来,离开了咖啡馆,在经过咖啡馆门前的垃圾桶时,I顺手将文件袋扔了进去。   文件袋坠入垃圾桶中,边角瞬间腾起了一缕漆黑的火星,然后火星迅速蔓延,眨眼间便焚尽了所有文件,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花谢雨站在垃圾桶前,身子微微前倾,目睹了整个过程,微微瞪大了眼晴。   "有点儿东西呀!本想着这种玩意儿是不是有什么阅后即焚的限制,应该找回来烧掉比较好来着”   自言自语了一句,花谢雨撇了撇嘴,从上衣兜里掏出了文件袋内附带的那部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随若开机画面闪过,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林老师:"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在机场酒店305房。”   “林老师?哦,对,是余剪秋的辅导员他就是接头人么?“花谢雨看完信息,忍不住吐糖了   一句,喷,这波操作属实不专业!“   说完她删除了信息,收好手机,快步向机场酒店走去。—小时后。   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已经化身为“余剪秋"的花谢雨,准时到达了国内航班到达出口,等待"余剪秋"的奶奶和任务目标出现。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林老师打来的。   “任务目标溜了,计划有变,立刻赶到停车场235号车位,有一辆出租车在那里等你,车牌号蜀G-T45564。”   “知道了“花谢雨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询问道,“不过,他为什么溜了?“机缘巧合之下,有机会认识老娘这种等级的美少女,居然开溜?   那家伙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取向有问题!花谢雨想。   “简单来说,他没看上你,被吓跑了。“   花谢雨,"???“   没看上,被吓跑?呵,这个仇老娘   算了,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   沉默了两秒钟,抢在对方挂断电话前,花谢雨道,“误误,先别挂电话!我说,你们这波接头人安排得有问题,知道吗?”   “有问题?什么问题?“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   “首先,哪有男老师没事儿给女学生发酒店房间号的?其次,也不会有人老师随随便便给女学生打电话。"花谢雨道。   “虽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你们给余剪秋立的人设,不是单纯美貌的土妹子吗?“   “这电话和短信这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脑补出什么糟心剧情呢!再传到任务目标耳朵里,人设就全毁了知道吗?“   一个人畜无害,背景干净的身份是很必要的,依照陆以北性子,要是直接靠美色诱惑,搞不好第二天就被他抓起来,搜索记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声音有些怪异地回答道,“知道了,这边马上安排调整,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我这边看到你说的那辆出租车了,先挂了。“   花谢雨说完,挂断了电话,删除了通话记录,走上前去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十五分钟后。   搭载着余剪秋和她奶奶的蜀GT45564出租车,在一路狂飙后,就在花城机场路口,跟一辆黑色越野车,“嘭!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   张杉的车向前行进着,距离那一对站在街边的祖孙女二人越来越近。“大叔,我们是不是朋友?“陆以北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多数情况下是。”   “那为了朋友,咱别拉那两个人行不行?“   “现在是大多数情况之外的,特殊情况。“陆以北,"”   于是,在完全不顾及陆以北感受的情况下,张杉大叔将车停在了那辆被撞的出租车旁。那辆出租车的司机,见了张杉远远地便向他挥手喊道,“张哥,你能来太好了!”说完,他又转身对身旁那那对祖孙说了几句什么,她们便走了上来。   “小伙子,是你呀?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见了陆以北老人似乎非常高兴,笑得眼晴眯成了一条缝,然后冲着正往后备箱里装行李的少女招了招手。   “秋秋,过来,过来,这就是奶奶刚才跟你说的,在飞机上帮过奶奶的小伙子。”   "秋秋,我跟你说啊!现在像这位小伙子一样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换了别的人,那能陪我这老婆子闲聊一路?听不了几句,就该嫌我唠叨了。”   陆以北,“"”   老奶奶,您大概误会了什么,我完全没有陪您聊天,都是您在说好吧?要不是舍不得小钱钱,老子早就升舱了!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少女装好了行李,凑到老人身旁,隔着窗户冲陆以北挥了挥手,"你好,陆同学。”   说话时,少女脸上露出微笑,唇红齿白,让人想起伊丽莎白时代,一位诗人曾用来形容女子笑容的比喻――“玫瑰含雪"。   她似乎比照片上看着更漂亮一些,但还是比不上瞄啪酱!陆以北想。   这时,老人自然地挽起少女的手,提醒道,"对了,秋秋,这位陆以北同学,跟你还是一个学校的,以后你们有机会可以多接触接触哦!“   嗯嗯!“少女点了点头,脸上浮现起一抹浅浅的红晕。而作为回应,陆以北只是面无表情地颔首示意。   就好像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位神态娇差的美少女,而是一袋不知道被那个王八蛋丢在家门口的垃圾。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低语呵!女人?完全没兴趣!“————   陆以北的反应让花谢雨有些意外,甚至有些羞愤,莫名地有一种想往他那张司马脸上砸两拳的冲动。   光看照片你没兴趣就算了,这么一个活生生地美少女摆在你面前,你倒是给点儿反应啊兄弟!等等,资料上说,这家伙极度迷恋那个什么魔法少女   他该不会就是传专闻中那种,只对二次元少女感兴趣,完全不喜欢,甚至   厌恶真人的类型吧?花谢雨暗戳戳地想着,按照计划,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坐上了出租车的副驾驶位,然后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   坐下后,她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低下了脑袋,身子跟陆以北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确保陆以北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的,少女特有的淡淡香味,又显得害羞拘谨。   紧跟着,察觉到陆以北的余光向她看来,她脸蛋一红,用微若蚊吟的声音,解释道,“对,对不起,陆同学,我奶奶有晕车的毛病,坐副驾驶会好一些   陆以北没有说话,直到张杉大叔重新将车开起来之后,他才幽幽道,"晕车的话,坐副驾驶,的确会好一些”   “不过,如果发生严重车祸的话,副驾驶的死亡率最高,超过46%。“花谢雨、老人,“???”   什么鬼?这人会不会聊天啊?   顿了顿,陆以北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女,补充了一句,"对了,忘了说,我经常坐这位师傅的车,老实说他开车挺野的。”   “你们知道么?有一次,摄像头覆盖率不高的老城区,他的车速飙到了150,突然跟我说,'有时候觉得人活着其实挺没意思的。给我吓坏了。“   张杉,"???“   这家伙今天是什么毛病?   虽然我的确有过车速一百七的时候可那还不是被你吓的?   事实上,张杉大叔以前被吓得仓皇逃离现场的时候,别说是150了,180+也不是没有过。要不说是花城第二车神呢?还是有些水平的。   陆以北一番话说完,车上短暂地陷入了死寂,只有车载音响里那一曲《飙移》的歌声回荡着。“这里,引擎声就像是一种乐器   所以,风呼啸而过刺激   所以,我在转弯飙移   加足了马力,飙到底,看仔细   很快,张杉大叔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诡异,不动声色地切了歌,勉力挤出了一抹笑容,正准备解释,陆以北便抢在他前头再次开了口。   “师傅,我先不到之前说的地方了,麻烦前面的百货商城停一下,我想去买点儿东西。”是的,陆以北其实早就可以选择下车,但他就不!   闻言,张杉大叔踩了刹车,将车停靠在了路边的停车点。   眼见陆以北就要下车,花谢雨抿了抿嘴唇,轻呼了一声,“等,等一下陆同学怎么?”   “呐个,谢谢你在飞机上,帮忙照顾我奶奶,如果方便的话,可,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么?我,我改天请你吃饭”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请吃饭就免了吧?如果你真想感谢的话   说若,他掏出手机,调出了收款码,递到了花谢雨面前,“那就直接转账吧?我自己去吃就好."   花谢雨,???”   等待了几秒,见花谢雨没有反应,陆以北收起了手机,耸了耸肩道,“算了,开玩笑的。"在关门上车门的瞬间,他冷不丁地丢下了一句,“待会儿,小心一点,如果司机车速上了150,突然跟你聊人生,你就请他去洗脚,保证好使!”   透过车窗,看若陆以北逐渐远去的背影,花谢雨嘴角微微抽搐一下。   虽然,这种程度烂人,她不是没见过,如果是在黎明城,她有一百种方式让陆以北趴在地上叫娘。   但是,这里是花城,并且顶着余剪秋的身份,她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行为。   所以,第一次交锋,她败了输得彻底。 第二十八章 以后这孩子可得叫我一声干妈! 第二十八章以后这孩子可得叫我一声干妈!【4K】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花城理工大学步行街上,人来人往。   这里虽名为步行街,但其实只是樱花大道的一条岔路,街道笔直,两三百米长,两侧开着二三十家小店。   虽然数量不算多,但是经营范围,从文具、文印,到奶茶、快餐、水果,再到饰品、日用品、电子产品一应俱全。   花城理工大学上午最后一节课和下午第一节课之间,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去食堂吃完午饭,再想要回宿舍午睡,多少有些来不及。   所以,每逢午休时间,步行街上便会聚集起很多学生,稍事休息后,便直接去往下午第一节课的教室。   除了学生,上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一节课连堂的老师、教授们,有时也喜欢到步行街午休,马教授便是其中之一。   吃罢了午饭,在奶茶店买了一杯铁观音冷泡茶,坐在步行街边的长椅上,他面带微笑悠闲地看着来往的学生们,仿佛看见了他十八岁那年。   年轻真好啊!”   马教授感叹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街角,脸上的笑容一僵,下一刻又迅速地扫了回来,嘴角微微抽搐。   在步行街街角的一家饰品店前,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名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容清秀,穿一件有若简单印花的白色T恤,搭一条深蓝色牛仔裤,配上笑起来嘴角刚刚好的上翘弧度,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仲春时节的晨光一样干净美好。   这样的少年,在花城理工大学里虽然不多,但也不算稀有,按理说马教授是不会过分注意的。毕竞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校草级别的人物。   可关键是那名少年是"T陆以北",更关键的是,在他的身边,还有数名女生聚拢成堆,更更关键的是,他们相处得好像很开心。   “陆以北,陆以北,你的皮肤好好哦!“   “是吗?我最近用了一款睡眠面霜,效果很赞哟!你也可以试试,像你这种天生丽质的小姐姐,随便擦一擦肯定都比我用效果好!”   “误?是吗?你这样说,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我是认真的!要不这样,晚些时候,你跟我回家,我拿一瓶新的给你试试?““好呀,好呀!”   说话间,陆以北看向一旁的另一名女生,微蹙了一下眉头,佯怒道,“艾同学,你怎么都有黑眼圈了?最近没休息好吗?这样可不行哦!“   啊?有么?呃,最近的高数课太难了,我完全没听懂啦!搞不懂,为什么文学院还要学高数?人家明明就是数学不好,才选的这个专业。”   “其实没那么难的,你那么聪明,只要找对方法,一定没问题的,不如晚上你也一起来我家里?我们一起找找问题?“   “陆以北"语气温柔地对那名女生说着,语气诚恳,再配上那张清秀的面容,让人很难怀疑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是.……."女生有些犹豫   “对哦,对哦!陆同学是学霸来的,误嘿,我之前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还以为他性格古怪,不好相处来的,没想到”   ""   马教授看着,在一众女生簇拥下,俨然化身为大众情人的“陆以北",肆无忌惮的进行着无差别撒网的海王行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很清楚,那个陆以北"不是真正的陆以北。甚至根本就不是人!   看到眼前的场景,再联想到之前陆以北将纸蝉仙交给他时,纸蝉仙那副足以造成精神污染的诡异模样,他莫名地有一种,人工智能反攻人类,智械危机爆发似的恐惧感。   "陆以北,陆以北,马教授好像一直在看你耶!”   哦?很正常的,我跟马教授关系很好嘛!“   说话间,“陆以北"朝马教授看来,在两人视线交汇于一处的瞬间,他嘴角为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阴桀笑容,小孩子看了晚上都要做噩梦那种。   啥玩意儿啊?他想干什么?   马教授身子一个激灵,手中的铁观音晃荡出去小半杯,大热天的,不寒而栗,老脸惨白。""陆以北"的笑容,让他想起了年轻时,跟蓝生和那位神秘小哥,一起下墓倒斗时,遇到过的,困在墓室中,被邪祟附身的土夫子。   那个怪东西,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我可是唯一知道它真实身份的人马教授忐忑地想。更要命的是,他明明知道学校里混进了这么一个吓人的怪东西,祸害学生,不论男女,他还不能跟别人说。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是从犯!   沉默中,他目不转睛地跟"陆以北"对视若,直到陆以北"却开了视线,跟那几名女生说说笑笑的离开了步行街,他才松了口气,放下茶杯,颤巍巍地给陆以北发去的信息。   马教授:“陆以北,你到底啥时候回来啊?你留下的那个东西,快失控了!“事实上,马教授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纸蝉仙的改变,是   从大概一周前开始的。   起初马教授只是察觉到,它变得比陆以北离开的时候,更有"生气"更像人了,但改变的程度很微小,马教授并没有放在心上。   紧跟着,过了大概五天左右,马教授发现纸蝉仙竟然开始跟班上的同学们接触了,甚至放学之后还跟班上的男生,约了一场足球赛。   陆以北临走前,曾告诉过马教授,不要让纸蝉仙接触明火,或是受到剧烈碰撞。   等看见到那道驰骋在绿茵场上,出尽风头的身影,马教授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隔天便给陆以北发去了第一条信息,催他回来。   可那时候,他仍不清楚,纸蝉仙的身上到底怎样的改变,在电话和短信中,也没能够跟陆以北讲清楚。   到了今天,看见纸蝉仙竟然开始撩妹了,马教授终于坐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被那个怪东西杀人灭口,说不一定,但"陆以北玩弄女生感情的人渣""的名声,大概是要在学校里传开,并坐实了-   ——-   下午一点零三分,花城理月费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工大学,女生宿舍双人间宿舍楼内。   来到花城理工大学安顿下来,稍事休整后,花谢雨背上书包,准备出发前往位于文理楼的教室上课。   虽然,“余剪秋"的身份,只是为了方便接触陆以北,而制造出来的一个幌子,但是按照男子的说法,既然要演戏,自然就要演全套。   "余剪秋"是花城理工大学的学生,而且设定上还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如果从来不去上课,不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也没怎么在校园里出现过,迟早会磊出马脚。   好在,花谢雨对体验校园生活这件事情,并不抵触,甚至很感兴趣。   事实上,在她很小的时候,一直很羡慕,那些能够去学校上学的领居家的孩子,而她只能躲在小楼顶层的“违章建筑“里,透过窗户的缝隙,眼巴巴地望若那些孩子走远。   不过,后来随着香娘子洞片区最后一所学校,也被渗透,成了隐藏的邪教组织的集会所,所有孩子就都没有学上了.   走在花城理工大学的校园里,看着一个个朝气篷勃的学生从身边经过。   每一次,花谢雨的心脏,都会跟若他们的笑声,轻轻颤抖,然后不自觉地便低下了头,让垂下的长发,遮挡起了面容。   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态,虽然有七八成是演出来的,是因为"余剪秋"的人设就是一个怯生胆小的土妹子。   但剩下的那两三成,就可以算得上是真情流露了,是那早已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自卑,悄然上涌的结果。   花谢雨一直都觉得,"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是胡扯,即便荷花绽放之后,再怎么纯净娇艳,但它的根,始终深埋在那散发着恶臭的淤泥里。   她在黎明城,在香娘子洞,四周尽是污浊,或许还能用“出淤泥而不染""这种话自我慰藉,可来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干净"的,那就不一样了。   目之所及的一切,仿佛都在提醒着她,她来自黎明城香娘子洞,跟大家不一样。   事实上,正是因为知道花谢雨来到花城理工大学后,会出现这种心理,日蚀会才给她安排了“   余剪秋“那样的身份。   三分真七分假的谎言,才最容易让人迷惑。   “误?你也要来么?那当然好啦!不过,我家的床没有那么大我是说,如果到时候时间太晚,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埋头前行间,花谢雨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便看见了在女生们簇拥下,一路吊儿郎当,举止轻浮却不让人讨要的陆以北"。   花谢雨,"???”   什么鬼哟?他怎么这么快就到学校了?那些女生是他的备胎?   去他娘的,在车上的时候,老娘这么标致的姑娘,你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结果到了学校,就跟这些庸脂俗粉,你侬我侬是吧?   我看你是特大号编织袋―-挺能装啊?!   这一刻,花谢雨突然觉得,她已经明白陆以北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就是那种,在大人、长辈面前有贼心没贼胆,连女孩子手都不敢牵,背地里却贼胆泼天,化身“牵手观音“的类型。   完美,不正经就对了,要是太正经了,还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呢!   花谢雨想着,微微勾了勾嘴角,那一双原本有些黯淡的桃花眼中,浮现起玩味和妩媚之色。大家都是不可回收垃圾,早晚都掩埋焚烧,说什么渣不渣的?   不介意的话,就一起玩玩咯?!   给老娘早晚玩死你   ————   大抵是在飞机上断开了蜂巢网络的缘故,短信接收出现了延迟,陆以北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到马教授的信息,更不知道有”人“正顶着他的脸,在学校里招摇撞骗,败坏他的风评。   如果他知道的话,说不得要找那些姑娘们,带上身份证一起借点校园货。有句话说得好,“当别人怀疑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时,你   最好真的有!“反正已经风评被害,名声臭了,那还挣扎作甚?   不如,趁机捞点儿好处!   然而,陆以北偏偏不知道,属实可惜。   他从张杉大叔的出租车上下来后,便转乘了去往大学城的公交车,然后径直地返回了静怡公寓小区的住处。   回到家中,刚一开门,陆以北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慢吞吞地走进屋里,站在客厅正中央,双手环在胸前,四下张望,眉头逐渐拧成了一团。家里的陈列布置一如往常,但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这种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上一次还是在江莴潜入他家里,躲在他床上,一边抱着手机看电影,一边嘤嘤嘤的时候。   而不同的是,陆以北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潜入他家里的人,绝对不是江蒿。   其中的差别,就好像是兰花和桃花香气的差别一样。   "该死,你们到底把我家当成什么地方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公共厕所吗?”陆以北吐槽了一句,黑若脸从随身的金属匣子里,取出了玄英罗浮,握在了手中。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跟着,便看见一名少女,从围栏处探出了半哉身子。   “呀!狗东西,你可算回来了,你赶紧来帮我瞧瞧,这个任务要怎么过,我怎么找不到NPC呢   那二楼的少女,披着墨绿色的长发,把陆以北的一件宽大旧T恤当睡裙穿着,不是句萌又是何人?   "臭,臭妹妹?“陆以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喷,我说刚才那桃花香里,怎么夹杂着一股鸟屎味儿呢!陆以北在心中暗歌戳地补充了一句。紧跟着,他便注意到了,句萌怀中,像是抱着一只抱枕一样,怀抱着明显大了两三圈的王喽嘤,瞳孔微微一颤。   “等等!你把那玩意儿放下,别乱动!“   见状,句萌露出了一抹""我懂的"的狡黠笑容,捏了捏怀中的王嘤嘤,调侃道,"好家伙,这还真是你的魔女之卵啊?“   *瞧你那紧张模样!放心吧,我没怎么它,就是帮你进行了一下哈教,顺便给它一点儿好孕气,安胎护娃而已。”   “先说好,以后这孩子可得叫我一声干妈!“陆以北,???“   安安胎护娃?   臭妹妹,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这玩意儿之前差点儿弄死你是吧?   他觉得,此刻的句萌,活似一个抱若烈性炸药,却什么都不知道的熊孩子 第二十九章 欢迎来到我的神国! 第二十九章欢迎来到我的神国!   “你,你是说,这东西是”   句萌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以北,满脸难以置信。   “没错。"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是在桃源里,附着在躞阳遗体上,差点儿制造出一尊腐化神灵的因袭之兽本兽。”   听完陆以北的话,句萌身子微微一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啪叽!“   听见轻响,句萌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地上被砸成饼状的王嘤嘤,柳眉拧成了一团,薄唇微张着,欲言又止。   看见她那副模样,陆以北忍不住调侃道,“臭妹妹,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怎,怎么会?!“句萌瞪了一眼陆以北,梗着脖子,高声辩白道,"我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统御怪谈无数,会怕这玩意儿?搞笑!”   "哦!“陆以北面无表情道,“那麻烦你,把王嘤嘤捡起来,递给我一下。”“捡就捡!“   句萌冲陆以北翻了一下白眼,上前一步,俯下身去,伸出了双手,但紧跟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一僵,双手悬在了半空。   在这一瞬间,她回想起了因袭之兽的血肉,侵袭躞阳遗骸,并间接影响到她的权能时,诡异而令人厌恶的感觉。   像是身体里长了虫,无孔不入,令人室息!   当然,如果单是这样,句萌还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她毕竞当了几千年的树。   只要是树,哪有不长虫的呢?   她不仅长过虫,甚至还见证了,数千年来,桃源里昆虫种群的变迁。   可因袭之兽血肉的侵袭,不单是作用于身体上的,更是作用在灵能、权能之上,由灵觉进行反馈的。   作为天灾级怪谈,灵觉甚至能感知到一粒灰尘落在肌肤上的碰撞,敏感程度可想而知。见句萌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陆以北撤了拗嘴道,“算了,既然你那么害怕,就不逗你了。”说话间,他走上前去,将饼状的王喽嘤从地上拾起来,揉了几下,重新搓圆,上前几步,稳稳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见状,句萌暗送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我才不是害怕嘲,就是恶心,恶心你知道吧?““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成千上万的蠕蜍蠕动爬行,在肌肤上留下冰冷湿滑的粘液,不断尝试若从眼耳口鼻,甚至每一个毛孔钻进身。“   陆以北听着句萌的形容,看着身子不断蠕动的王嘤嘤,脸色一阵青白,打断道,行了,行了,别说了!“   “不说就不说!“句萌嘟了哪小嘴,话锋一转问道,“不过,说起来,这鬼东西怎么会在你家里?   身上还散发着你的气息?”   “这就说来话长了。"陆以北耸了耸肩,"总之,它现在是我的眷属了,但又因为某些原因,陷入了沉睡,目前还没找到唤醒它的办法。”   “眷属?“句萌诧异道,"没理由啊!它的灵能波动等级,可比你高出了好几个LEVEL,你怎么可能”   按照常理而言,陆以北将因袭之兽收为眷属,简直是天方夜谭,就像是小白兔把霸王龙驯服了一样。   “用了一点儿取巧的办法而已。“陆以北耸了耸肩,解释道.   总不能告诉臭妹妹,我墓改了司夜会守护者制作的契约书,取而代之成为了契约对象吧?倒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这事儿她知道了,隐瞒不报,就算是共犯。   万一哪天事情败露了,搞不好会给她带去不小的麻烦。陆以北想。   顿了顿,他看向句萌,歪了歪脑袋,“说起来,你找我是想干嘛来若?“   ""对哦!“句萌眼前一亮,小跑着走到书桌旁的电脑前,聚精会神的操作了一阵,然后冲陆以北招了招手,“来来,就是这个任务,我都逛了半个小时了,死活找不到交任务的NPC,快帮我看看!”   ""D陆以北应了一声,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电脑上正运行的游戏,从句萌手中接过键盘鼠标,操控若游戏角色,在游戏中的城市里转悠了几圈,转身冲句萌翻了翻白眼。   "你""把交任务的NPC杀了,你让我上哪去找?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任务描述?喷,读档重来吧!”   “杀了?怎么会!“句萌走上前去,身子一矮,直接钻进了陆以北双臂间的空隙里,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按在陆以北握鼠标的手上,来回拖动,另一只手,在电脑屏幕上,指指点点。   “你看看这边呢?我之前任务是在那边接的,你过去看看对,就是那座阴森森的小木屋里不是那间,是那间”   “你还嘴硬!这游戏我三周目都通关了,怎么可"   淡淡的桃花香,自句萌长发见蔓溢出来,钻进陆以北的鼻息,直到这时他才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低头,看见几乎依偎在他怀中的句萌,瞬间像是吞了一颗乒乓球下去,噎在了喉咙口一样,话音戛然而止。   "误?这里怎么有个隐藏的地窖,刚才怎么没看见呢?进去看看,交任务的NPC是不是在里面?“句萌指挥道。   见陆以北   没有回应,她不耐烦地撤了一下嘴,“狗东西,你愣若干嘛啊?进去看看啊!“说话间,她一抬头,视线便跟陆以北交汇在了一处,鼻尖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一抹红晕,悄然在句萌的脸上晕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她的手正和陆以北握若同一个鼠标,几乎十指紧扣,微微向后挺起的翘臀,不知何时抵在了陆以北的小腹之上。   总之,姿势相当微妙,气氛无比尴尬。   就在这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陆以北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哟!我怎么跟你讨论起游戏来了?都给我带偏了!“   “我问你这个了吗?我问的是,你从桃源里,跑到花城来找我,是打算干嘛?总不可能单纯是来找我一起玩游戏的吧?“   陆以北,“"这样说,应该就能蒙混过去了吧?句萌,”"…"看样子,他刚才应没有误会吧?   短暂沉默后,句萌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往一旁走了几步,跟陆以北拉开了距离。在她那慌乱间闪躲开的眼眸中,分明藏着几分极力克制的怅然若失。   "哦哦。是这样的…”   于是,她花了两三分钟时间,将她察觉到陆以北的姻缘红线,被人扰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听完句萌的讲述,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点了点头,“懂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想破坏我的姻缘?“   那就让他破坏好了,正好为这事儿心烦呢!最好一个不留,全都破坏掉。   "也不一定是破坏啦,只是扰乱而已,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句萌摆摆手解释道。   听句萌如此说,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也就是说,你能看得见我的姻缘红线?“"那还用说?我可是Z国境内,唯一正经的姻缘神好吧?!"句萌得意道。   “那么,姻缘神大人.……."陆以北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句萌,"你没事儿老盯着我的姻缘红线干什么玩意儿啊?”   莫名地有一种,被人偷看了桃色恋爱小日记的感觉呢?   虽然,除了华桑和顾茜茜,别的姻缘对象还有哪些我都不知道[陆以北腹诽。   “我"句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了一把一样,漏了半拍。“姐姐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再说了,作为姻缘神,偶尔利用权能便利,帮朋友看看姻缘,也合情合理对吧?“   “什么嘛!“陆以北撇了撤嘴,“我还以为你想泡我呢!“   间言,句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以北,“狗东西,姐姐我想泡你还等得到现在?早在半年前,就把你嫖了十七八回了好吧?“   “给钱才叫嫖"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那就,纯睡!“句萌道。   说完,像是做贼心虚似的,她又愉看了一下陆以北。   愕然发现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她开始慌了。心跳莫名地加速了几分。   DOKI-—DOKI-一!   “你在想啥呢?“句萌试探道,“你该不会想歪了吧?姐姐我”   “我开玩笑的啦!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情的,现在说完了,也差不多该走了。"   很快,像是终于想明白了心中的疑惑,陆以北眉头舒展开来,一把抓住了句萌的肩膀,眼晴直勾勾地看向她的眼睛。   “来都来了,走啥啊?!“   衣服都换了,游戏新档都开了,你说你要走?既然来了,就给我乖乖地留下,当几天工具人吧!"不,不走你想干嘛?“句萌问。   陆以北冲句萌挑了挑眉毛,“给你看看我的大宝贝!“句萌,"???“   就在她愣神之际,陆以北抓起她的手腕,向前迈出了一步。刹那间,地脉气息涌动。   于是,无数金色的地脉气息丝线自虚空中飞来,汇聚在了一起。狂舞着,像是在欢庆它们的王归来一样。   然后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降临了一样,一股微弱、隐秘,但覆盖面积极广的灵能波动蔓延,直至覆盖整座花城。   视线中,家具、尘埃、崩坏的建筑物残骸,一切事物都像是失重了一般,飘向了天空。下一刻,黑暗骤然降临。   黑暗中,句萌短暂地看见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星星在脚下,城市在天上。那画面转瞬即逝,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光与影交错的风暴。   待到视线再次变得洁晰,句萌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某座高楼的天台上,耳边响起陆以北的声音。   “臭妹妹欢迎来到我的神国!” 第三十章 供奉句萌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三十章供奉句萌的正确打开方式【4K】   “臭妹妹欢迎来到我的神国!”   句萌微眯起眼睛,打量一下陆以北。   只见他眉头上挑,下巴微微上扬,即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能感受得到他的那份自豪。喊,瞧你那臭屁样子!“句萌翻了翻白眼,吐槽道,“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可秀不到姐姐我哦!“   事实上,句萌如果想要构造神国,并不难。   大蛇之神在濒死之际,都能以绵延百里的群山作为材料,构造出一处神国,将那些村民的先祖囚禁。   句萌诞生的年代并不比大蛇之神晚多少,又经历了一次""新生",可以算是权能完整的初代怪谈,还是坐拥八百里桃源的怪谈之王,统领着海量信徒   如果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话,她甚至能够将八百里桃源,尽数化作她的神国。   陆以北在句荫面前秀神国的行为,就像是在满级神装大佬面前,秀高刚及格的套装一样。   更何况,句萌灵觉一扫就分辨出来,这里只是一处神国雏形,还需要花城地脉气息辅助,才能稳固。   装备还是没有强化锻造+0的,完全不够看嘛!   见句萌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卯足了劲儿,想装一波逼的陆以北,皱眉道,"不是,A级怪谈掌控神国误!你不觉得很厉害吗?“   “完全不觉得!“句萌耸了耸肩。   比起掌控神国,其实她还是觉得,陆以北能将王嘤嘤收为眷属更离谱一点。A级怪谈掌控神国,只能算是超常,还是有一些怪谈和灵能力者能做到的。比如,持有竹简幻境的顾菡茜。   可是,A级怪谈将天灾级怪谈收为眷属,就很反常了。   “弟弟啊!“句萌上前一步,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是姐姐我说你,下次在别的天灾级面前,就别秀了,会被人嘲笑的。”   “说说吧,你这神国雏形,是从什么地方顺来的?““什么顺来的?!“陆以北道,“这是我”   他话还未说完,看见句萌那双斜斜看来,眸中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上翘的嘴角,硬是把后半句“老妈留给我的!“憋回了肚子里。   “说呀?你怎么弄来的?”“不说。”   你嘲笑的预备动作都摆好了,傻子才说!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对了,臭妹妹…”   嗯?“   “既然你这么了解神国,那你一定也知道,陷入敌人的神国中,会发生什么吧?“陆以北幽幽道   “当然知道!"句萌下巴微微上挑,“"不就是权能被压制,认知被等等!“   她猛地看向陆以北,看见他那明显在憋坏的眼神,肩头轻颉了一下,脸色微白。   “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惹急眼了,信不信姐姐我一拳打爆你的神国?到时候,别嘤嘤嘤地哭着让我赔你!“   她能突破陆以北的神国是真的,但担心陆以北乱来也是真的。毕竟,陆以北那些折磨人的幺蛾子,她是很清楚的。   比如利用神国的特性,构造出她一直想玩,没玩到的游戏,让她尽情玩耍,然后反复被BOSS丝血反杀,历经千辛万苦,最后终于推到BOSS,还不掉想要装备。   “我是那种人吗?“陆以北撒撤嘴道,“好了,咱们说说正经事儿?“   好久没见到句萌,跟她开玩笑、互损了一阵后,陆以北正经了起来,准备向她请教,神国雏形与灵台净业融合的事情。   句萌斜眼看若陆以北,“你还有正经事儿?“   偶尔还是有的。"陆以北耸了耸肩,“还记得之前,咱们的定情菜刀吗?”句萌脸色一黑,“神特么定情菜刀!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被你那破刀捅伤,我也不用急若改换权能,起码还能再撑个三五年!“   喷!“陆以北啐了一声,"再撑三五年有什么用?那种事儿,就像是粉剌似的,早点挤掉早点好   句萌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   陆以北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权能出现了腐化,还是早点改换掉比较好,拖得时间长了,“病入膏育"了,想改换都来不及了。   最好的结果,大概只能像跋阳一样,放弃权能,实力一落千丈。   但句萌不是跋阳,不像他一样,能够丢下桃源里的子民,自己跑去逍遥人间,睡鳄鱼。所以,她只有改换权能这一条路可以走。   事实上,有些时候回想起来,她还有点感谢陆以北的那一刀,在她犹豫不决地时候,帮她做了决定。   就在句萌沉默之际,陆以北继续道,“我是想说,那套菜刀已经完成重铸,恢复了它原本的神异。”   “我准备将神国雏形依附其上,与其融合,想让你给点意见,帮忙把把关,没问题吧?“   "说得好听!"句萌别过脑袋去,双手环在朐前,斜眼看着陆以北,"想让姐姐我当工具人是吧?你求我啊?你求我   ,爸爸我就帮你!“   “求你了,爸爸!“陆以北脱口而出。   这种事情,就像是男生寝室里,时间长了通常会发展出数对互为父子的复杂关系一样。他跟句萌是有“基情"的,一个称呼而已,他并不在意。   句萌,”   不愧是你,底线一如既往的低。   “帮你没问题,不过我也没有将神国依附于灵能物品的经验,我的意见,搞不好会让你走弯路,你晓得吧?“句萌难得诚恳地对陆以北说道。   虽然构造一座神国,对她来说很容易,但是将神国依附于灵能物品,完成融合这种操作,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她只听说过,如果要自己尝试融合也没问题,就算方法不得当,出了偏差,也能靠着强悍的实力,强行莽过去,但陆以北明显不行。   “这个没问题,你没有经验,我有啊!虽然不是我自己的经验"陆以北道。词言,句萌略微沉吟了一下子,心中豁然明了,“你是说那条蛇的经验?“   她是知道竹简幻境的存在的,还差点儿被陆以北,用大蛇之神的腐化神灵之血“毒杀"。“没错!“陆以北冲句萌竖起拇指道,"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就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接下来几天,我准备认真研究一下,大蛇之神将神国依附在竹简上的知识,到时候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就行了。“   有两尊活了数千的,天灾级怪谈的知识做保障,成功率没有十成,也该有九成八了。可以目险一试!   啧!“句萌啐了一声,没有答应陆以北,“没事儿的时候叫人家臭妹妹,有求于我的时候就叫人家好姐姐,是吧?我不依!”   “我帮你上分"陆以北道。   他毕竞游戏天赋一绝,甚至收到过职业战队的试训邀请,帮句萌打打鱼塘局,轻松得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不必了,鱼塘局欢乐多!““我请你吃海底捞…”   狗东西!撩完就跑,你还敢提?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上次已经吃腻了,别说游乐园啊!游乐园也没兴趣了。“   ~帮你冤金”   "句萌张了张嘴,想要再次拒绝,但是听到陆以北接下来的话,她便硬是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事成之后,我去请奇迹教团的圣子来帮你抽卡!“陆以北道。“成交!“   仿佛生怕陆以北反悔似的,句萌一口答应了下来。   奇迹教团圣子亲自帮忙抽卡,这对于“以金钱驳斥厄运"的神灵来讲,绝对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搞不好,某些有钱也不一定抽得到的稀有隐藏角色也能抽得到?   事实上,句萌还是低估了奇迹圣子的可怕。   如果是房己亲自出马,甚至连游戏数据都要出问题,某些已经过了UP时间的角色,都能给抽出来。   顿了顿,句萌又补充道,“不过,除了帮我氮金抽卡之外,上分、海底捞、游乐园,一样都不能少,还得外加三张游戏卡带!“   陆以北,""看见没有,这才是供奉句萌大神的正确打开方式!   去桃源里求姻缘的那些家伙,如果每次都在供桌上摆上,游戏卡带、电子产品、游乐园入场券、点卷兑换码句萌恐怕比现在还要灵验。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道,“你都又附加了这么多条件了,我也加一点儿条件,不过分吧?“   “先说来听听?“句萌道,眼神警惕。陆以北她是了解的。   虽然陆以北原本打算提的条件,应该不会太过分,但如果她没有提前问好,就一口答应下来,陆以北捉出的条件,就会变得不是一般的过分。   连天灾级怪谈都倍感折磨的那种。   “我怎么可能对好姐姐你过分呢?""陆以北谄媚道,“作为姻缘神,你不是能看见姻缘红线吗?我就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谁跟我有姻缘”"   “怎么?“句萌打断道,“知道自己孽缘缠身之后,打算展开超大后宫了是吧?你问过那个痰腿姑娘的意见了吗?当心掉脑袋哦!“   说话间,她手掌成刀,比划了一下柴刀砍头的动作。   “怎么可能?我对领导一心一意!""陆以北脱口而出,“我只是想知道那些人跟我有姻缘,然后避开麻烦而已。”   一心一意么?句萌眼神略微黯淡了一下子,   察觉到句萌眼神的微妙变化,陆以北莫名地觉得胸口有些闷,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急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对好姐姐你,也是一心一意!“   "."句萌看若陆以北,怔了一下,然后努了努鼻子道,“算你有点儿良心,那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帮你看看吧!“   句萌知道陆以北是在撒谎。   可有的时候,女人没有拆穿男人的谎言,并不是他技巧高超,没有被发现,而是她爱听。陆以北这句谎言,句萌就爱听。   “那走着?先跟我去学校转一转?““嗯,走吧!~   “对了,你知道人间烟火   是什么吗?““嗯?没听说过”   哦我。“   陆以北本来还想问问句荫,有关于人问烟火和聊斋酒馆的事情,但听了她的回答,便暂时搁置在了一旁。   花城理工大学,文理楼,402教室。   花谢雨坐在教室角落靠后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听得津津有味”   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真不知道,某些年轻人,为什么不知道珍惜!居然还会产生厌学情绪,也是有够怪的。早知道就坐前面一些了。花谢雨想。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就是这样。   像是花谢雨这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却没学可上的人,偏偏很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不过,在香娘子洞片区,学习的机会,不一定能学到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玉石造假和成瘾药物制作,了解一下?   思索间,花谢雨突然又想到了那个男人,瞳孔微微颤抖了一下,越是跟那个男人接触,她越是发现那个男人有多可怕。   事实上,刚刚走进这间教室的时候,她根本不敢坐到前排去,这其中有一部分自卑心理作索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目名顶替余剪秋的事情,被老师同学们看出来。   她以前在香娘子洞,也干过类似冒名顶替的事情,结果就是,被人识破。差点儿剁掉她的手。然而   当她上完了一节课,才发现担心是多有的。   班上的老师同学,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甚至几名还有看上去跟余剪秋关系不错的女生,跑来问她,早上去机场接了奶奶,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仿佛在他们的认知里,仿佛本来就是余剪秋一样。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把"目名顶替"做到这种程度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抹去了一个名叫余剪秋的姑娘的存在,然后用花谢雨填补了,余剪秋被抹去后留下的空白一样。   甚至连花谢雨都怀疑,这桩生意,长时间完不成,她搞不好真的会把自己当成余剪秋如果没有那些,时不时指引她,进行下一步行动的信息的话。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让花谢雨从名为“余剪秋"的美梦中惊醒过来。   婉拒了几名女同学,共进晚餐的邀请,她掏出手机解锁,看了一下接头对象发来的,陆以北的日常行动时刻表,微眯起了眼睛。   是时候展开下一轮猛攻了!花谢雨想。 第三十一章 他看见了“自己” 第三十一章他看见了“自己”【4K】   下午三点十七分。   网络世界里的那一处偏僻角落―-[THEVOICEOFHEART]门户站的网页聊天室内,一众ID只有数字编号的成员,再度陷入了激烈的讨论当中。   004:“不对啊!哪个傻子把那个假陆以北的行程表发给花谢雨的?“013:“我通知下面的人发的,怎么了?“   009:"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没有经过商讨和分析,就擅自更改方案13你是内鬼吧?“015:“分析和方案是我和013,三天前收到假陆以北在花城理工大学活跃的情报,加班加点做出来的,已经请示过管理员了。有什么问题?“   004:有问题,没有经过周期调研论证,就出方案,你们俩好像不太专业?”013:“呵呵!“   001[管理员]:“好了,大家冷静一下,013和015虽然资历比较浅,但是他们这一次的方案,还是比较靠谱的。大家先别争论这个了,还是抓紧时间,研究一下其他几个备用方案吧?“   见管理员发了话,原本争论不休的众人,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与此同时,某大城市的某公司内,那一处小小的格子间里,男子移动鼠标,关掉了网页,结束了短暂而快乐的摸鱼时间。   004和009阴阳怪气013和015不专业,但是在他看来,013和015搞不好还要反过来,嘲笑他们不懂套路呢!   让花谢雨跟纸蝉仙接触,确实有一定风险,毕竟那只受到觉醒了自我意识的纸蝉仙,骚得离谱。   男子不以为意地撇了撤嘴。   但是,正因为如此,让花谢雨傻乎乎跑去跟纸蝉仙互撩,然后在恰当的时间,让陆以北发现,就能水到渠成地让他们搭上线。   还能减轻陆以北对花谢雨的怀疑。这是套路,是迂回战术!   就算有那位天灾在他身边,帮他观察姻缘红线,也无所谓   她学控着姻缘相关的权能,同时也得遵守权能所对应的规则。男子笃定地想。   正常来讲,一对恋人的走到一起,是需要契机的,而这所谓的契机,就是一次邂逅,以及一连串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的事件。   现在,最初的邂逅已经完成,剩下的就需要一连串的事件了。男子想着,看了一眼手机刚收到的信息,微挑了一下眉毛。   菲尼克斯:"会长大人,纸蝉仙已经上钩了,它约了余剪秋的闺蜜去步行街的冷饮店,帮她看星座。”   看星座男子嘴角轻微的抽搐了一下,想起了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   那段经历带给他的人生感悟就是,长得好看的男生,就算是约女孩子看星座,甚至于约女孩子到被子里看夜光手表,都能无往不利。   而他这样的,帮女孩子看手相,差点儿吓得人家报警。   菲尼克斯:“另外,会长大人,不知道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长老团那边,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次针对陆以北的计划,应该近期就会展开行动了。”   男子看着手机,沉吟了片刻,回复道:“我知道了。“   看样子,晚些时候得去灰森林小屋走一趟了,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去拜访那几位了。后天就是周末了,今年还有三天年假没用,加上周末就有五天,五天时间来回,应该没问题男子想。   虽然只要是消息比较灵通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都知道日蚀会内部存在长老派和会长派两派,并且关系紧张,经常暗中给对方下绊子。   但至少,明面上两派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所以,只要会长前去灰森林小屋拜访,那么长老团必然尽数出席接待。   只要长老团的诸位长老没有机会亲自出手,那男子就不担心其他长老派的成员,扰乱他的计划   毕竟,论个人能力和执行效率,他的亲信,都要比长老派的大多数成员更胜一筹。   就在男子思索之际,一名男性同事凑到了他的格子间前,询问道,“下班去聚一聚?喝点小酒,打打牌。”   男子看了一眼同事,挤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就不去了,家里长辈出了点事儿,得回一超老家,下班就走。”   “好吧!一路顺风。"那名男性同事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向了那一群聚堆讨论下班后活动的同事们。   他们并不在乎男子会不会下班后的小聚,更不在乎,他是真的要回老家看望长辈,还是要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日蚀会长老团,压制在灰森林小屋范围内。   他们的邀请只是成年人社交的礼貌,反正作为公司边缘人的男子,从来不会参加他们的活动如果我哪天真的跑去参加他们的活动,反而会影响聚会的气氛吧?男子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花城理工大学。   校园角落的一处小花园内。   句萌和陆以北蹲在一座假山后面,行迹可疑地观察着什么。那副画面,不禁让人想起"有空一起拉屎"的   表情包。   “你确定这玩意儿跟我有姻缘红线?这""根本不是人或者怪谈吧?臭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靠不靠谱?“   在学校里晃荡了片刻,终于验证了第一个姻缘对象,陆以北却觉得句萌是在恶搞他。   “狗东西!竟然敢怀疑姐姐我?我非常肯定,这就是你的姻缘对象之一。“   "更何况,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看她那白皙的朋.体,额前还带着一点鲜艳的红,这可是少见的’一点红′品相呢!“   句萌一边说若,一边极力憋笑。""   看若假山后的小池塘里的那条大锦鲤,他一时语塞,心情复杂。老爹给我找这样一个姻缘对象,大概是觉得,锦鲤可以转运?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姻缘对象,有许多离谱的存在,但是真的亲眼看见了,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而那条大锦鲤,也好像有几分灵性似的,故意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游来游去,展现那流线型的肥美身姿,仿佛是在尝试诱惑他一样。   然而,这样的诱惑,对陆以北完全不管用,反而引来了几条雄性锦鲤,围着"一点红"转来转去,不断用身子摩擦着“一点红"的肉体。   途!这是哪里来的夫目前剧情哟?!哗啦!“   气急败坏的陆以北,狠狠地拍了一下水面,鱼群受到惊吓,一哄而散。“臭妹妹,今晚有没有兴趣吃红烧鲤鱼?“   句萌,"?“   好家伙!畜牲,你想干甚?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在花城理工大学待了一整个下午,花谢雨才知道,"余剪秋"有位好闺蜜,而这位闺蜜,竟然在她出发前来花城前,就已经跟陆以北搭上了线。   花谢雨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指引她下课后去跟闺蛮碰头的信息。“竟然那么早就安排了僚机,有够专业的啊?!”   自言自语了一句,花谢雨收拾好课本,起身背上书包,离开教室,往指引中的碰头地点去了。穿过小半个校园,沿着楼花大道前行了一阵,拐过一个岔路口,来到步行街上,花谢雨很快就在一家冷饮店内,找到了她的“好闺蜜""。   在冷饮店内等待了片刻,“陆以北"如期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这边,这边!”   看见"陆以北"的身影出现在,那位好闺蜜兴高采烈地挥手示意。   “陆以北"听到呼声,循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在好闺壶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花谢雨身上。   虽然她早早地代入了余剪秋的角色,像是一只怯生的小猫一样,低着头,尽量不让人注意,但是美貌是藏不住的。   这姑娘,起码8.252分!   撩一送一,这回是来对了…."陆以北"想。   自从开始狂蜂浪蝶的生涯,它便暗戳戳地给它接触过的女生,安排了一个全方面的外貌评分标准,搞得像是在玩集换式卡牌一样。   并且,评分方式很有陆以北本人的风格,竟然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   它微笑着走上前去,却像是没有看见花谢雨一样,第一时间却跟好闺蜜交谈起来。就好像是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伏击范围一样。   "学姐,我记得你的生日是11月21日对吧?“   “嗯嗯!“好闺蜜点了点头,“我只说了一次,你竞然就记下来了?“   “那当然!跟学姐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瞬间,如果忘记的话,跟犯罪有什么区别?“""   “"陆以北"不紧不慢地跟好闺蜜闲聊若,言语暧昧,花谢雨就在一旁暗中观察着。   她发现,好闺蜜虽然是主动接近""陆以北"的,但是"陆以北"也确实很会撩,三言两语便逗得好闺蜜捂着嘴"咯咯"直笑,然后不着痕迹地一转话锋,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介绍了,这是我的好闺蜜,余剪秋!“好闺蜜在"陆以北"的引导下介绍道。   “刚才下课的路上碰到了她,我就把她一起叫过来了,你不会介意吧?““不介意,不介意!见者有份嘛!“   陆以北"说着,微笑着冲花谢雨挥了挥手。   花谢雨,“”有点儿奇怪啊!我们不是早晨才见过吗?他怎么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一样?   短哲思索后,花谢雨猜测,这大抵是陆以北的某种套路,但她并没有打算拆穿,这毕竟是任务   "陆以北“想套路她,她又何尝不想套路陆以北"呢?   来嘛!看谁的套路深?!   好闺蜜反应也不算慢,马上顺着"T陆以北"的话头说道,“那必须见者有份,我们可得好好宰你一次。”   “不,不用。"花谢雨低着头,小声嘀咕道。   那副模样,明显是一副社交能力低下,思想保守,不想跟轻浮男生过多接触,却又碍于好闺蜜面子,不好意思直接离开的内向女孩。   而那种慌乱中带着几分娇羞的神态,看在“陆以北""的眼中,仿佛靶向药一样   ,正中痛点。嘿,这姑娘,得劲儿误!   直接回避了花谢雨的拒绝,陆以北"眉飞色舞地说道,“那就跟我一样,没意见吧?“说完,不等花谢雨做出回答,他便转身朝若收银台走去。   而花谢雨也在"陆以北"投来目光的瞬间,抓住了机会,轻轻地摇晃好闺蜜的手臂,向她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演技拉满!   渣男最喜欢祸害这种楚楚可怜,带点傻气的姑娘了,花谢雨懂的。因为好骗   捕捉到花谢雨那副,局促不安,像受到惊慌的小鹿一样的神情,“陆以北"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躲?你躲得掉吗?   早晚在你的心上打开一个缺口钻进去!——   花城理工大学,步行街口,陆以北和句萌肩并肩前行着。   陆以北最终没有痛下杀手,放了“一点红"一条生路,然后便拉若句萌来了步行街。   陆以北总觉得,句萌帮他寻找姻缘对象是真的,诡异恶搞他也是真的,如果继续让她牵着鼻子走,搞不好会找出,比大锦鲤更离谱的姻缘对象来。   这步行街上,人来人往,如果能发现姻缘对象,至少是个人吧?陆以北想。“我还以为,你刚才真打算杀妻证道呢!“   陆以北斜睨了一眼句萌,没好气儿道,“别说了好吗?虽然那是一段孽缘,但是我们已经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了。”   虽然是单方面宣布分手,但是我反正再也不会去那片小花园了陈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看若陆以北那副"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似的表情,句萌强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楂口微张,正打算安慰他几句。   就在这时,一根正红色的丝线,突然就在她的视线里由虚转实,变得清晰起来,微微颤抖。那是陆以北的姻缘对象就在附近的征兆!   自陆以北的胸前,循若红线的轨迹,一直向另一端看去。   在终于找到了那名姻缘对象的时候,句萌愕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睹。“狗东西…”   “啊?“陆以北侧头看向句萌,“该不会是又出现了吧?“嗯,你看那边。”   循若句萌所指的方向看去,陆以北愣了一下,皱眉道,“啥玩意儿?新的姻缘对象,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刚经历了大锦鲤的洗礼,他突然觉得,凤凰牌自行车,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不是那里,旁边一点,冷饮店里面!“   闻言,陆以北将视线移向了冷饮店,然后便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透过冷饮店的玻璃窗,他看见"自己",正拿着一张纸巾,亲呢地帮一位姑娘擦着嘴角沾上的奶盖。   而那位姑娘他还认识,正是早晨才见过的余剪秋 第三十二章 陆以北,你看看人家! 第三十二章陆以北,你看看人家!【4K】   天蝎座喜欢揣测,揣测人、揣测这个世界、揣测所有的感情跟生活的关系,也因此时常会陷入极度消极的状态。“   给买好奶茶之后,纸蝉仙又去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然后回到位置上,再一次忽视了花谢雨的存在,转头帮好闺蜜分析起了星座。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种消极,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天蝎座都很自强,绝对不会被消极情绪打垮,一定会触地反弹”   纸蝉仙头头是道地说若,花谢雨就在一旁喑暗地观察着,一言不发。安静得就像是路边的一朵小野花,只剩下了美丽和呼吸。   近距离观察一下"陆以北"之后,她越发地肯定陆以北"就是海王类型的男生了,而且还是段位属于”一般货色"的那种海王。   事实上,如果没有一副清秀解腻的好皮囊的话,"陆以北"的那些言语和行为,绝对算得上是油腻。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长得好看的人,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儿,就是撩,正中少女红心,长得不好看的人,就是恶心。   不过   臭弟弟,玩欲擒故纵是吧?这种把戏对老娘可不好使!我倒想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花谢雨想。   她的任务,不只是跟陆以北成为恋人那么简单,而是针对陆以北的“杀猪盘"。对付这种渣男,越是不给他机会,他才会越想要得到。   只有让他一直觉得有机会,同时又总是差那么一点,直到心里躁动不安,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难受,才能让他深陷其中,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极端不对等的恋爱关系,才是"杀猪盘”的精髓!   欲擒故纵是吧?老娘也会!花谢雨暗戳戳地想若,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唇边沾了一圈浅浅白色的奶盖。   下一刻,当她下意识地微张开樱色薄唇,伸出粉舌舔干净嘴角时,一只手拿着纸巾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轻轻地帮她擦去了嘴角奶盖。   花谢雨愣了一下,看向陆以北",眼神娇羞中带若些许薄怒。仿佛是在质问"你在干什么?“一样。   视线与她触碰在一起,“陆以北""微笑了一下,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悦一样,将一只小碟子,递到了她的手中,然后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帮好闺蜜分析起了星座来。   花谢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一小碟子,微蹙了一下眉头。   那碟子里装着,剥得堪称完美的柚子肉、去掉了黑皮的核桃仁、剥好的糖炒栗子。还非常贴心的附上了一包,吃完之后用来擦手的湿纸巾。   花谢雨,""好家伙!他是什么时候弄好的?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低估了陆以北"的段位。   某些渣男,根本不会跟他看上的对象告白,而是会在不经意间,就将其当做自己的女朋友一样,无微不至地对待。   虽然这种行为,看上去有些像舔狗行为,但区别在于,渣男不只会对一个女生这样,并且他们也不会在意,女生们会有什么反应。   就好像是,花谢雨有的,好闺蜜大部分也有一样。   渣男们只管做自己的,不抱太高的期待,不付出真心,最后哪个女生被这份体贴打动了,哪个女生倒霉。   步行街上,路边。   看完了纸蝉仙和"余剪秋"互动的全过程后,句萌用手肘撞了撞陆以北,“陆以北,你看看人家!   “看到了,然后呢?“   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然后?然后,你不准备跟人家好好学学吗?”"学?学什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学他臭不要脸?“   你好意思说别人不要脸?句萌腹诽了一句,开口道,“狗东西,这种事情还要姐姐我教你?”“这样,你待会儿早点儿回家,把屋子打扫一下,晚上我想吃西红柿牛尾汤,你也给我炖上。“陆以北斜睨了一眼句萌,面无表情道,“就这些?还要不要,我帮你把饮料冰镇好,水果洗干净切好,空调打开,再帮你配台高配电脑,下载更新好游戏,晚上带你上分,完事儿之后再给你来一套泰式马杀鸡呢?“   句萌点了点头,拍着陆以北的肩膀道,“姐姐我很满意!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上道嘛?不过你遗漏了一个细节,水果你得喂我吃。“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那你晚上回去早点儿睡。"“哈?可是我想玩通宵”"   “你必须早点儿睡。“陆以北态度强硬地说道。   狗东西这是在担心我的身体吗?他该不会真打算帮我做哪些吧?句萌看向陆以北,若有所思   ~不然你没办法做梦"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句萌,"”   “喊!我就知道你个狗东西不会对我那么好!“她不以为意地撒撇嘴道,“你要是真做了,姐姐我恐怕要怀疑,咱们的亲情变质了。”   “亲情?“   句萌啐了一声,“喷!你刚刚出门前还叫我爸爸来着,这么快就忘了?“陆以北,“”"变质倒不会,但   是你再提这一茬,亲情逐渐变态倒是有可能。   陆以北沉默之际,句萌再次转头看向冷饮店,挑了一下眉毛,“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在那儿撩妹啊?“   "嗯陆以北思索了一下,认真道,"我觉得那可能是,我留在学校里帮我上课答到的纸蝉仙?“   虽然纸蝉仙发生了一些陆以北不知道的变化,以至于完全无视了他在大纯阳宫时,发出的各项指令,擅自行动了起来。   但是到了这么近的距离,他已经能够感应得到自己跟纸蝉仙之间的联系了,甚至重新控制纸蝉仙的行为,也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重新控制纸蝉仙的极限距离是多远   可以肯定的是,极限距离比三公里要短,反正在三公里外的静怡公寓小区的时候,是没办法控制那家伙的。陆以北想。   “哈?“句萌诧异地看向陆以北,"你告诉,那玩意儿是纸蝉仙?也就是说,是你在撩妹?““狗东西,你还挺会玩儿啊?!就算自己不在学校,也要留一个纸片人在学校里招蜂引蝶?~她很清楚纸蝉仙是什么东西,不仅在认识陆以北之前就有所耳闻,而且之前在桃源里还见陆以北使用过。   而据她所知,纸蝉仙这种低等级傀慢的行为,完全是由其主人掌控。也就是说,纸蝉仙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陆以北的控制下进行的。   “你想多了,我哪有那么闲?“陆以北道,“只是,在我离开花城这段时间,这只纸蝉仙,可能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微妙变化。”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狗东西,你还是去跟警察叔叔说吧!“句萌道。   纸蝉仙拥有了自我意识,像足蓄势待发的人形自走炮一样,在大学校园里,四处撩妹这种鬼话,骗一骗三岁小孩还行,想糊弄五千多岁的老妖怪,绝无可能。   “这事儿,警察叔叔可不管,要管也是司夜会管,顺带一提,我就是司夜会干员。”   陆以北说着,掏出了手机,准备翻找出马教授发来的信息,拿给句萌看,而当他打开跟马教授的信息记录时,才发现早些时候马教授发送给他的信息。   【13:24陆以北,你到底啥时候回来啊?你留下的那个东西,快失控了!】   马教授今天给我发过信息?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将手机递到了句萌面前.“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有必要跟句萌澄清这个误会。大概是不想亲情变质?   句萌接过手机,粗略地翻看了一阵,歪着脑袋看向陆以北,“是上次跟你一起到春风居来的那个老头?“   看过那些信息后,句萌选择了相信陆以北”"   仔细想想,也对!   如果真是他在控制那只纸蝉仙的话,那位瘸腿姑娘,恐怕早就收拾他了吧?句萌想。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马教授之前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太放在心上,毕竟那时候这只纸蝉仙,还在我的掌控之中,没想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句萌好奇地问,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提醒你一下,你跟那位姑娘的姻缘红线,出现了被扰乱的迹象。“   作为姻缘神,在距离如此近的地方,句萌自然能够看得出,那位姑娘跟陆以北之间的姻缘红线,出现了异常。   她在桃源里感应到陆以北的姻缘被扰乱,多半就是那只纸娣仙干的。   毕竟,整个花城那么多人,又是陆以北出生成长的地方,姻缘对象肯定少不了,如果那只纸蝉仙一直像现在这样,肆意妄为的话,难免会歪打正若几个。   实在不行,就把那只纸蝉仙抓起来销毁掉吧?”句萌道   "陆以北沉吟了一下子,“我还没想好不过,就算要动手,也不是在这里。“间言,句萌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认可了陆以北话。   那只纸蝉仙既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肯定不会那么配合,步行街上往来的学生众多,人多眼杂,如果起了冲突,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这样吧脆先给它引到没人的地方,把它抓起来再说。"陆以北道,"反正,到了这个距离,我也能够重新控制它了。”   说话间,他便转头看向了冷饮店的方向,集中了精神,尝试若操控起了纸蝉仙-——-   对于“陆以北"的好意,花谢雨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太快了!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最短。   如果这么快就开始接受“"陆以北"的好意,等好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就输了!   “我,我想先回去。“   花谢雨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放下小碟子,起身要走。   "陆以北"第一时间并没有阻止她离开,而是等到她走出了冷饮店,才拿起桌上的奶茶,追了出去。   “站住,不许走!“   “陆以北"突然态度强势地喊了一声。   花谢雨身子一僵,站定在了原地,局促不安地摆动了两下手臂,余光偷偷地打量了着“陆以北”   ,表现得非常想要离开。   事实上,正常来讲,女生遇到这种情况,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地离开的,但是她却停了下来,这便是她留给"陆以北""的机会。   给他一种这个女孩,很好欺负,很好控制"的错觉,他才会在这次受挫之后,伺机再次发起进攻。   叫住花谢雨之后,“陆以北"走上前来,将奶荼递到她的面前,柔声道,“剪秋同学,你的奶茶忘拿了。”   “买都买了,你才喝了一口就丢掉,岂不是很浪费?“   说话间,他温柔地将花谢雨的一只手拉起,把奶茶放在了她的手中。"   成了?她居然真的停下了?始果然是那种保守又胆小类型的姑娘!   哼响,只要这奶茶她带走了,在喝完之前,都会不断地想到我,也算是能够给她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象了   小绵羊,你早晚是我的!纸蝉仙想。"我”"   花谢雨张了张嘴,刚准备拒绝,便看见站在她面前的男生,脸部突然一阵诡异的痉挛。就好像是面部神经失控了一样,歪斜抽搐的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根子后面去。   同时手上发力,指尖嵌入花谢雨小臂白哲的肌肤里,捏得她生疼。   花谢雨,???“   WHAT'SUP?!这哥们儿咋回事儿啊?资料上没说他有羊M疯啊?下一刻,更加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该死,够了!“   陆以北""突然低吼了一声,手臂猛地向上一扬,哗啦"一声,将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奶茶,泼了花谢雨一身。   混合了芝士奶盖的奶茶,顺着她的头顶滑落,浸润了她的长发,黏彬糊地贴在她的脸上,惹来一众行人围观,评头论足。   紧跟若,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便见“陆以北"扶着额头,嘟囔若,“你给我等若!“跑远了。   看若“陆以北逃离的背影,花谢雨心情突如其来的复杂   这个陆以北除了是渣男之外,似乎还带点儿病娇属性得不到就要毁掉?   这"到底是什么神经病哟?!   花谢雨突然就觉得,这次任务的危险系数悄然上升了一个等级———-   另一边。   句萌斜眼看若陆以北道,“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操控?“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没有回答句萌,面无表情道,"这个我倒是可以跟它学学。”“怎么样?我请你喝奶茶?”   句萌翻了一下白眼,“滚!“   灶火眼鸽   眼睛细菌感染,发炎了,医生叫我今天尽量少看电脑,咕一天,明日多更一些。   (一把年纪了,还被医生提醒,注意勤洗手,也是满丢脸的==。)   此鸽是我国较为古老,优秀的观赏鸽种之一。   全身乌黑,光亮。最特别就是一双宽大鲜红的眼睑,如鲜红的火碳般,从而得名。此鸽头型如算盘珠,鼻小,嘴小且钩,金沙眼。双脚长有脚翅,犹如一朵美妙的黑牡丹,婷婷玉立,招人喜爱。 第三十三章 钓鱼执法 第三十三章钓鱼执法【5K]   逃离步行街后,纸蝉仙匆忙而狼狈的奔走在高开花城理工大学的路上。   强行摆脱陆以北控制带来的痛苦,让他脑袋抽痛,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脑袋里来来回回切割一样。   然后。   伴随若一阵杂乱刺耳的噪音,一阵低语在纸蝉仙的耳边回荡开来。   那声音时而像是垂暮老人一样,低沉沙哑气息不足,时而像是美丽妇人一样,酥软入骨柔情似水,时而又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样,连咬字都咬不清楚。   纸蝉仙记得那声音,那是将他唤醒的声音。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闭嘴,我知道!“纸蝉仙扶若额头发出低吼。“他会夺走你的自由,夺走你的一切”纸仙,“”   这他也知道。   从睁开眼看清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是被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制造出来的,他只是那家伙的附属物品。   “反抗他,摆脱他,杀掉他”“杀掉他!“   “杀掉他,杀掉所有人!”"”"   伴随若越来越强烈的低语,纸蝉仙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   视线里的校园景致,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腐化了一般,沾染上了扭曲的色彩,红的如锈、蓝的冰冷、黑的深邃   擦肩而过的行人身后腾起可怖的影子,色彩仿佛调色盘被打翻了一样混乱,面目扭曲狰狞。树梢飙落的花与叶,像是焚烧后的灰烬,或是被风吹起的铁锈尘埃。   眼中世界,仿佛正在腐化堕落,变得怪诞丑恶!   被那低语声影响着,纸蝉仙的双眼逐渐布满血丝,暴虐与杀戮的情绪逐渐浓烈。就在这时,一名男生从不远处走来,驻足在了他的面前。   “陆学弟?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纸蝉仙一抬头,便看见了马教授带的那名研究生,金业成。   是的,金业成同学还记得他与灾祸的约定——每天坚持锻炼、多看书、多吃索、每天向不知名神灵祷告、以及抽空请学弟吃饭。   纸蝉仙看着金业成愣了一下子,眼中杀意渐渐消退,然后摇了摇头道,"不,不用了,谢谢学长,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加快脚步,匆匆走远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金业成了,每一次遇到金业成都对他格外热情,非要拉着他,请他吃饭。   一次两次到还好,次数多了气氛就GAY起来了。纸蝉仙总觉得,这位学长,对他有点儿什么奇怪的兴趣-———   另一边,花城理工大学步行街,那家名叫供茶的冷饮店内。   "麻烦,一杯草莓西米沙冰。"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对负责点单的小姐姐说道。在纸蝉仙畏罪潜逃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问追上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此刻正好临近下午第一节大课下课的时间,步行街上人来人往,余剪秋被"陆以北"当街泼了一杯奶茶,狼狈逃回宿舍的画面,许多人都看见。   而像是,余剪秋那种文静弱气类型的漂亮姑娘,遭遇不幸的时候,总是容易博取到陌生人的同情。   别说是被人当街泼了一身奶茶了,就是不小心跌倒,膝盖擦破一点皮,都会有人贴心的送上纸巾。   好看的姑娘,向来是会被优待的。   更何况,步行街上的行人,绝大多还都是,热血尚未被这个世界的冷漠浇灭的大学生。   于是,当陆以北追着纸蝉仙,穿过步行街的时候,被热心的同学们误以为是要去追余剪秋,给他拦了下来,还差点儿挨揍。   本来这一切都是误会,好好解释一下,也不至于耽误这多时间,还让纸蝉仙跑掉了。   这就很操蛋,有一种儿子拿着老爹手机撩班主任。撩出了问题,还要老爹背锅一样的感觉,就很气很委屈!   不过,面对义愤填膺的同学们,陆以北根本就不慌,毕竟他有人证,可以帮他做不在场证明.然   他一回头,才发现句萌早就已经溜之大吉,没了踪影。   人证当了叛徒,害得他花了数倍的时间,才勉强解释清楚,但是渣男的名头,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洗不清了。   而现在,他还得请叛徒喝奶茶,这是什么道理?   想到此处,陆以北脑海中又浮现起了,句萌看着奶茶店门前,端着奶茶的学生们进进出出,舔着粉嫩的小嘴,嘟囔着问他,“陆以北,你说刚才纸蝉仙,泼在余姑娘身上的奶茶,它好喝吗?的画面。   那副模样,就好像是早熟的小孩子,很想要某个玩具,却不会明说想要,只会在家长面前不断提起别的小朋友有一个XX玩具”,疯狂暗示一样。   怪可怜的。   再加上她精致的面容和秋水明眸,又为可怜凭添了几分魅惑。   这谁遭得住?   陆以北心一软,便答应了也给句萌买一杯。行吧!别人家小朋友有的,我   家孩子也得有。   临走前,他还问了句萌一句,“你以前没喝过奶茶的吗?“   而句萌的回答则是,"桃源里太远了,外卖不送嘛!而且,那些信徒,总是给我献祭黄酒、白酒,谁喝得了?“   可是献祭奶茶给神灵,似乎也不太对劲吧?你是哪门子邪神哟!?陆以北想。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才比较合理。   世人在供奉神灵的时候,总是按照传统,供上老几样东西,完全没有问过,神灵到底喜不喜欢,或者现在还喜不喜欢.   供茶奶茶店内。   听了陆以北的话,负责点单的小姐姐歪了歪脑袋,“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她刚才也看见了"陆以北欺负余剪秋的那一幕,存了心要让死渣男难堪。"就是那个啊!“陆以北指了指收银台旁,写着“当季推荐"的牌子。   哦,你是说,粉红绵绵可爱小BOBO啊?“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姐姐,沉默了两秒钟,"“对就那个,麻烦给我来一杯。"“不好意思,您要点的是?“   "就是那个粉红啥啥的”"说出来,说全称!“小姐姐道。   懂了!想恶搞我,让我社死是吧?陆以北察觉到了小姐姐的意图,挑了一下眉毛,震声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姐,麻烦给我一杯,你们家的那个粉红绵绵可爱小BOBO!"   喊话时声音之大,甚至连步行街上都能隐约听见。   这种程度,就想让他社死?不存在的!   他可是为了活动物品,跑遍花城周边所有的指定快餐店,一次又一次面不改色地念完一整段百花少女变身台词的男人。   更何况,面瘫能有什么表情?就算他尴尬了,也没人看得出来。   陆以北说完之后,小姐姐怔怔地看着步行街上,向奶茶店里投来异样目光行人,只觉得脸颊一阵微微发烫。   明明是想让渣男出糗的,为什么我自己反而造尬起来了呢?该死,这就是渣男的脸皮吗?可怕!小姐姐想。   见小姐姐愣在了原地,陆以北冲她挥了挥手,“小姐姐?麻烦给我一杯粉红…”见陆以北又要再说一遍,小姐姐急忙转身,冲后面喊了一声。   “一杯草莓西米沙冰!“   早这样不就没事儿了吗?陆以北耸了耸肩——   几分钟后。   花城理工大学,樱花大道。   句萌盘膝坐在路边长椅上,双手撑若身子,脖子微微前伸,观察着来往的学生们,研究着他们的姻缘,口中念念有词。   “这男生,能不能有点骨气啊?那姑娘你舔不到的,你们俩没缘分的呀!赶紧换一个吧?!”啧喷,这姑娘好惨,渣男吸引体质"   “卧槽!?这位大哥的XP,有点呃,他可能需要去医院看看!“”   就在句萌白言自语之际,陆以北来到她身边坐下,将奶荼递到了她的面前。   喏~!以前没注意,这奶茶店的名字还挺搞笑的,供茶那不是给死人喝的吗?“陆以北吐槽道,“总有一种偷吃别人供品的感觉。"   “乱讲,也可以是给神灵咽的!“   句萌嘟囔着,头也不回地接过奶茶,插上吸管,小噪了一口,撇着小嘴道,"虽然我能理解使用纸吸管,但是这玩意儿真的很影响口感。”   陆以北双手环在胸前,斜睨了一眼句萌,阴阳怪气道,“一个叛徒,还要求那么多?没喂你咽祸水,已经是我为人大度了。”   间言,句萌放下奶茶,转向陆以北,眼神宠溺地看着他,辙撇嘴道,“傻孩子,姐姐我那时候不走,你的处境就更麻烦了,你知道吗?“   哦?“陆以北道,“愿闻其详。”   “你想想,你我是说那只顶着你脸的纸蝉仙,刚欺负了余姑娘,被大家当成了渣男,这个时候,你又带着我这样一位美貌远远超越那位姑娘的美少女出现,别人会怎么想呢?句萌道。   “会不会觉得,你换人换得也未免太快了呢?搞不好还会嫉妒你,进而对你态度更加恶劣。”~所以,姐姐我那根本不是背叛,而是帮助,就这你都该再多请我吃一顿海底捞!“   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句萌。   论颜值,如果余剪秋是8.252分的话,那句萌至少有8.757分以上,而且扣分项,还大多是在她那臭屁自恋的性格上。   不过,话说回来   这"是哪儿来的奇怪评分系统哟?!   陆以北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奇奇怪怪地想法甩了出去,辙撇嘴道,“好吧!这次算你勉强蒙混过关了。”   说话间,他脑袋枕着双臂,身子后仰,靠在长椅上望着头顶大树苍翠的枝叶,无声地叹了口气,惆怅道,“不过,这下我可就麻烦了,不仅被余姑娘误会了,还让纸蝉仙跑掉了。”   句萌一边噪若奶茶,一边眨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不是吧小老弟?你这么水的吗?自己做的纸蝉仙,自己追踪不   到的?“   “当然追踪得到。“陆以北白了句萌一眼道。   不仅可以靠若我们之间的联系追踪到,甚至还能放狗追!   狗要有狗的样子,干狗该干的事情,除了压制灵纹失控之外,白小狗也应该帮忙干点儿别的事情了陆以北想。   “可追踪得到,不代表抓得到,它也能通过我们之间的微妙联系,定位到我好吧?”   “毕竟那玩意儿有了自己的意识,我又哲时没办法动用地脉气息,它要是一直逃,我能有什么办法?到最后搞不好会,他逃,我”   ""你们都插翅难飞!"句萌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然后看见陆以北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眼神,她又嘟囔了一句,“抱歉,你继续。”   “实在不行只能让马教授帮忙做诱饵,来个钓鱼执法了。“陆以北道。人多的地方拿下纸蝉仙,容易引起骚乱,除非动用司夜会的力量。   可动用司夜会的力量,抓住纸蝉仙后,就算他不会被追究"未经报备,私造危险灵能物品"的责任,纸蝉仙也肯定会被司夜会带走,肯定不行。   “"钓鱼执法啊?“句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陆以北,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如果是钓鱼执法的话,小马那个饵料,可能不太容易上鱼,我倒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不错的选择,要不要试试看?”   “另一个不错的选择?“陆以北愣了一下。   紧跟着,像是理解了句萌那笑容的意思似的,他没好气儿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怪谈化之后,去引诱那家伙吧?不是跟你说了吗?”   “它能定位到我的!我还没靠近它,它就跑掉了,这就是我说的,麻烦的地方。”   更何况,那家伙还顶着我的脸呢!自己撩自己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吧?陆以北想。喷!“句萌啐了一声,“姐姐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去了?你就对自己的美貌那么自信?”   当然自信!论美貌的话你都比不过我好吧?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追问道,"不是我去,难道你去?”   “想什么呢?我堂堂一介神灵,怎么可能干这种勾当?“句萌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了女生宿舍的方向,"我说的是,林奕琪啦!”   “谁?“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林奕琪这名字他听着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这种边缘角色,大概已经好几卷没有出场过了吧?陆以北想。   “就是那个养小鬼的姑娘啊!“句萌提醒道,“我跟她外婆还蛮熟的,上一任负责每天给我浇水的人,就是她外婆。”   在句萌还是一棵树的时候,桃源里的子民,安排得有专门的人,每日负责为她浇水、上香、更换供品。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林奕琪的外婆,也算是句萌的其中一任奶妈。   虽然,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她有过无数位"奶妈"”,但林奕琪的外婆,是句萌化作人形前的最后一任,意义比较特殊。   哦,你是说理工大学鬼母啊!“陆以北想起了林奕琪是谁,点了点头。林奕琪养小鬼这个特征,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什么鬼母?“句萌纠正道,“人家有名字的好吧?“   “是是是,林奕琪对吧?陆以北道,然后话锋一转问了一句,“对了,她外婆给你浇水的时候,有没有顺便浇点儿别的东西?“   “我知道你个狗东西想说什么!“句萌凶巴巴地,瞪了陆以北一眼,“没有,姐姐我可是神树,不需要施肥!“   “好吧。“陆以北不以为意地徽了撇嘴,将话题拨回正轨道,"有一说一,如果那姑娘真的愿意帮忙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纸蝉仙像是一只打了鸡血的泰迪一样,见人就上,用长得漂亮的姑娘,引它出来,的确比马教授要靠谱一些。   而林奕琪也确实长得很漂亮,甚至还带有人妻属性。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生得漂亮,她也不会遭遇那么多,同龄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经历的事情   你放心好了!“句萌下巴微微上扬,自信满满地说道,"有姐姐我出马,保证搞得定!“   “那就交给你了?“陆以北道。   句萌点点头,“没问题,不过…”   她话还没说完,陆以北便打断道,“还得加一顿大餐是吧?”“两顿!“   "成交!”   "答应得这么爽快?我怎么感觉亏了呢?“句萌撒撒嘴,冲陆以北伸出小手道,"算了,手机拿来吧,我给她打电话。“   "得勒!“陆以北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放在了句萌手心——   花城理工大学,女生宿舍,走廊上。   林奕琪跟室友的关系虽然不算恶劣,但也是十足的冷淡,接到句萌打来的电话后,她便避开室友,来到了走廊上。   听间句萌要让她帮忙,钓鱼执法,她娇笑一声,调侃道,“您还是第一次让帮您做事儿呢!帮,当然帮啊!“   “那家伙现在可是花城怪谈之王,我   在人家的地头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吧?“   “行!那待会儿告诉你,在啥地方能找到那只纸蝉仙,你跟他搭上线,等天黑之后,就把他带过来。“电话那头的句萌道。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林奕琪应道。   挂断电话,她转身回了宿舍,褪去身上的睡衣,光着两条笔直长腿,站在衣柜前,单手托若下巴,一边打量着衣柜里的衣服,一边喃喃自语道,“穿哪件比较好呢?哪件磊得不多,但又很性.感呢?“   "哎,仔细想想,我竞然已经好久没跟人约会过了……”   说话间,一道小小的,血糊糊的鬼影自她身后漂出来,趴在她肩上,指了指衣柜里的那条皮裙 第三十四章 他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第三十四章他到底有几个好妹妹?【5K】   林奕琪最后还是接受了""宝宝""的意见,穿上了那条水蜜桃粉色的皮裙,再搭上一件短款印花黑T恤、黑色小腿袜、学院小皮鞋。   在不知道句萌所说的引诱",要做到哪种程度的情况下,她甚至换上了成套的性.感内衣,以备必要的时候,诱敌深入。   穿好衣服,来到镜子前,将头发梳成显脸小的丸子头,化了点淡妆,她看着镜中甜美中藏若些许性感的少女,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奇怪了,为什么我会感觉有点儿紧张呢?   看来是真的太久没有跟人约会了林奕琪想若,轻轻地摇了摇头,背上小挎包,转身向宿舍外走去。   虽然她既是学生会文艺部副部长,又有许多出色的才艺,在院系里,乃至整个花城理工大学的男生当中,是有名的美女,有若很高的人气。   但其实,除了在公共场合,跟男生们保持适度的社交之外,她几乎没有跟任何男生有过私下的交往。   对于男生们的示好,也从来都是"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的态度,跟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属于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类型。   正因如此,她也招来了不少女生的嫉妒,背地里被说成了是滥交的交际花。搞笑,我倒是想滥交啊!   可条件不允许,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林奕琪无奈地想。   她自己是什么情况,她非常清楚,真要是跟某个男生交往,那就是纯纯的祸害人。   事实上,在决定将已经出现怪谈化迹象的""宝宝"留下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单身一辈子的打算了。   更何况,当妈的人,有多辛苦,旁人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宝宝"虽然神志不是很健全,但是在给自己挑选后爹这方面,还是相当严格的。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它就会把试图接近林奕琪的男生,吓得生活不能自理。在刚陷入这种处境的时候,林奕琪也想过一了百了,可是她了不起。她怕死。   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了   “今天学生会那边好像没什么活动吧?你们说,那家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打算去哪儿呢?“出了宿舍大门,林奕琪还没走远,就听见宿舍里传来了舍友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呵!这都下午四点多了,马上就要天黑了,还能是去哪儿?当然是去陪男人啦!“   哦?又到了经典的塑料舍友情环节了吗?   林奕琪挑了一下眉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平日里各自安好的舍友,在背地里说她坏话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   女生宿舍之间的感情,通常都会走向两个极端,姬情四射,或是暗中背刺,而林奕琪与舍友之间的感情,明显是后者。   据不可靠消息称,"林奕琪是滥交交际花"这种说法,最早就是从她的某位舍友口中传出来。不过,这一切她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觉得挺有趣。   她总觉得,在自己可能永远得不到真爱,看那几个柠檬精舍友,也没有男朋友,就很开心。   虽然说起来多少让人感觉有点儿心理扭曲,但是舍友们越嫉妒,越是在背后说她坏话,她就越开心!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来自女生们的嫉妒、厌恶情绪,还能成为""宝宝"的口粮,原理就跟怪谈惊吓人类获取灵能类似。   宝宝的食量不少,要不是这些姑娘们,孜孜不倦地喂养它,单靠自己,用自身的鲜血喂养它,她还真有点儿撑不住。   她一个灵能波动等级低微,又没什么收入来源的女大学生,   有的时候,林奕琪还真想让宝宝叫她们一声奶娘,感谢她们的哺育之恩。   而此刻,句萌还没有发来信息,指引着她去寻找纸蝉仙,她索性也不急,干脆站在门口,点上了一根蓝莓口味的女士烟,安静地听一会儿“群口相声"。   “别说了,林奕琪可能还没走远呢!被她听见了,就不好了".有舍友假意劝说道。“呵呵,听见就听见,我还想当着她的面,骂她不要脸呢!“   “你们又不是没看见她那个骚样,学生会活动的时候,总是跟那些男生眉来眼去的,恨不得把他们的魂儿都勾走呢!“   “就是,就是,除了脸生得好看一点,身材好一点,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呵,学习和办事能力,也比你们强啊!这要是还不够,我也无话可说了林奕琪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啧喷,你们刚才看见她那个贱样了吗?她还穿了成套的内衣呢!搞不好,今晚出去,还要给咱们宿舍带个野种回来了呢!“   此言一出,林奕琪立刻察觉到,宝宝的灵能传来了一阵异动。   余光向肩头看去,只见那一道小小的,血肉模糊的鬼影,张着未发育完全的小嘴,无声地叫喊着,周身血雾翻涌。   见状,林奕琪伸出手,轻抚着它的小脑袋,柔声道,“算了,宝宝,她们只是口无遮拦,没有太大恶   意的,妈妈不在意,你也别在意,好吗?””   沉默中,宝宝睁着那双没有瞳孔,甚至还附着着一层皮膜的惨白双眼,歪着脑袋,看了林奕琪片刻,然后像是放弃了对她的舍友打击报复似的,悄然后退,消失在了她身后的阴影中。   驻足在宿舍门外的走廊上,听着舍友们阴阳怪气,林奕琪等待了片刻,直到抽完了两根烟,才收到了句萌用陆以北的手机发来的信息。   花城怪谈头子:「那家伙在理工大学的西苑足球场踢球,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怎么把他拿下,就看你的了。J   “足球场么?那还不简单?“   林奕琪喃喃自语一句,撒了撇嘴,收起了手机,L顺手从小挎包里拿出了口香糖,塞进两瓣红唇之间,又拿出那瓶香水小样,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烟味后,迈开那双若隐若现的白哲长腿,向宿舍楼外走去。   男生打球的时候给他送水,这种套路老是老了点,但是它好使啊!有几个男生不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漂亮女生对自己表现出好感呢?虚荣心一本满足,倍儿有面子好吧!——   大学城,花城理工大学附近的街道上,有一家名为"喷喷鸡"的土鸡菌菇汤店,店面很大,装潢也不错,算得上是大学城范围内,大餐之一了。   刚过了下午四点半,喷喷鸡里便已经做了许多客人。   人类是适应力很强的生物,自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已经过了四五年的时间,许多人都已经习惯了早睡晚起的日子,就连就餐时间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过,陆以北和句萌这个时间出现在喷喷鸡,却不是因为习惯了在这个时间吃晚饭,而是成功让林奕琪出马后,在句萌的死缠烂打下,陆以北提前预支了酬劳。   “你慢点儿,注意点儿形象可以么?“看着句萌大快朵颐,小嘴沾满油花的模样,陆以北没好气儿道,“又没人和你抢!“   臭妹妹,你好歹是一介过气又翻红的神灵,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跟顾茜茜一个德行?真是搞不懂,身为一只喜鹊,吃同为离类的土鸡,居然能吃得这么香?陆以北腹诽。哼,我可得吃快一点,免得你到时候反"句萌道。   趁若她没吃完,突然反悔,不结账就开溜这种事情,陆以北是绝对干得出来的,她很清楚。说话间,她注意到陆以北的碗筷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动过,眼神突然就警惕了起来,"不对呀!你为什么不吃?”   “你放心,我已经买过单了,不会突然开溜的。"似看穿了句萌的心思一样,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我不吃,单纯是因为有童年阴影。”   这个童年阴影是陆鸣和水哥,联手给他留下的。   那年初夏,雨水充沛,牡丹街那座石塔附近的人造小山包上,竟然长出了大量的菌菇,红伞伞白杆杆,看上去美味诱人。   于是,陆呜和白开便采了一些,高高兴兴地带了回家里。   他们自然知道,那种蘑菇有毒,但通常来讲,有毒的蘑菇,比无毒的蘑菇味道更加鲜美,而身为高等级灵能力者的他们,毒抗几乎能够无视毒蔚菇那点毒性。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能让陆以北吃。   而他们的做法则是,半夜三更,趁若陆以北睡若之后,愉偷摸摸地用毒蘑菇,炖了一大锅鸡汤   那一夜,整个陆记川菜馆里,都飘荡着令人口齿生津的诱人香气。   好巧不巧,那天夜里陆以北并没有睡死,循若香气就起了床,然后就看见了,围坐在桌前,一起亨用鸡汤,满脸陶醉的老爹和水哥。   那时候的陆以北,哪里知道老爹和水哥毒抗超乎常人。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同学们口中,老爹老妈半夜愉愉吃烧烤,不叫他的恶性事件。这能忍?两个坏东西!   于是,他回到了卧室,等到老爹和水哥睡下后,又悄悄地摸了出来,寻到了那一锅已经被收起来的鸡汤,连喝三大碗!   然后   就看见了会跳舞的小人。   那一天,陆以北尝到了这辈子最美味的鸡汤,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洗胃。“"呃,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历?“句萌皱眉道。   不过,陆以北的小故事,并没有影响她对菌菇鸡汤的兴趣。毕竞,她的毒抗,可能比陆鸣和白开加起来还要高。   能够让她中毒的,只有能个弑杀神灵的猛毒,以及百草枯。”一般般啦!陆以北摆摆手,吐槽道,“比这跟离谱的骚操作,他们俩还多得很,我能活到成年,还得感谢他们的不杀之恩呢!“   以陆以北和句萌的关系,除了少数极为核心的秘密,几乎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就连陆呜和水哥的事情,他也坦然的说了出来。   “话说回来,你堂堂花城怪谈之王,明明可以让你的卷属和那些小怪谈,帮你抓住那只纸蝉仙的吧?结果还得,让林奕琪出马.……”   句萌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一根鸡脖子,送到嘴边啃了起来。   “就算担心被人目击怪谈事件,也没必要搞这么麻烦吧?就没有能隐秘追踪的   小怪谈了?”"”   这""是她啃的第二根鸡脖子了吧?陆以北看若句萌手中的鸡脖子,微蹙了一下眉头,解释道,“担心被目击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   “哦?还有呢?“句萌歪了歪脑袋。   “还有…."陆以北短暂地沉吟了一下子,认真道,"想多制造机会,跟你一起吃饭算不算?“啊?“句萌愣了一下,嘴里的鸡脖子,""吧唧"一下掉回了碗里,紧跟着察觉到陆以北眸中那一抹调笑之意,她面色一沉。   "狗东西!姐姐我看你胆儿是越来越肥了,居然敢调戏我了是吧?你再这样,我可要回去了。”“开个玩笑而已嘛!“陆以北撇撇嘴道,“你以前,不是总嚷嚷着,要睡我吗?还不许我开这种玩笑了?“   那是以前句萌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下巴微微上扬,冷哼了一声,“哼!狗东西。“"好吧,其实是不好意思让他们帮忙。"陆以北再次解释道。   “还有你不好意思的事情?“句萌道。   “当然有!“陆以北声音提高了几分,"打个比方,咱们俩险皮应该算是差不多厚了,换做是你手中的灵能物品失控了,在桃源里周边搞事情,你一时半会儿还搞不定它,你好不好意思叫鼋爷帮忙?“   沉默中,句萌换位思考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竟然连一只小小的纸蝉仙都搞不定?未免也太搞笑了一点。没有到非不得已的地步,她恐怕也不想请自己的眷属帮忙,主要是有损威信。虽然大多数时候在臣爷那里,她就没什么威信,但圣爷是个例外。   事实上,怪谈之王在自己统领的区域内的威信,还是很重要的。   就好像是一家公司里面,老板是个干啥啥不行的菜鸡,没事儿还要跳出来指手画脚,员工可能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呢!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你帮忙吗?“陆以北补充道,“所以,还不至于…”   “好吧,有点道理。"句萌点了点头,认可了陆以北的想法,然后愉快地从锅里,捞起了第三根鸡脖子。   陆以北,"”   这只鸡脖子到底有多长?这”至少有2.45根鸡脖子的长度了长颈鸡?三头鸡?怪谈是吧?   待会儿可得找店家好好理论一下子。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间,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林奕琪发来了信息。句萌拿起手机,看完了信息,一对柳眉拧做了一团   “怎么了?林姑娘已经搞定了吗?“陆以北询问道。   “没有….句萌摇了摇头,把手机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陆以北从句萌手中接过了手机,看见了林奕琪发来的信息。   鬼母小姐:「我服了,不是说那家伙才觉醒自我意识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多姑娘给他送水哟?他到底有几个好妹妹?[图][图][图]」   林奕琪发来的是她在足球场边上拍下了照片,照片里至少有十几位女生,以及几位男生,手中握若不同种类的饮料。   他们不会全是冲着那家伙去的吧?   而陆以北更是敏锐地注意到了,在球场一角的,余剪秋的身影。虽然她手里没有拿着饮料   陆以北,"”   不是,这姑娘咋回事儿啊?   下午刚被泼了一杯奶茶,怎么还敢去纸蝉仙在的地方?   她这是打算去报复纸蝉仙,还是抖.M发作了,想再被羞辱一次?———-   林奕琪本来觉得,句萌拜托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难度的。   虽然按照句萌的描述,那只纸蝉仙是个渣男,但是她没想到,一件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消耗性灵能物品,竞然那么会撩。   站在球场边上,看见那些拿着饮料,嘴里喊着陆以北"的女生和男生,她陷入了沉思。这家伙还挺会玩儿啊?!   条件放得这么宽,连男生也不放过,他这是准备朝全校公敌的方向发展是吧?不过   林奕琪视线扫过那些冲若""陆以北"来的男生女生,嘴角轻蔑地上扬了一下。就这些货色,跟她比起来,完全没有竞争力。   送水这种经典传统操作,虽然很好使,但是能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关键还是看送水的人颜值如何。   长得好看的妹妹即便是送矿泉水,那也是甘甜的,否则就算是几百上千块一瓶的高档饮料也呃,那就得看当事人,还想不想努力了。   眼见着一场球赛过半,就快要中场休息,林奕琪不动神色地使出了一招“老肩巨滑",将领口本就宽大的T恤,硬生生地拉成了露肩装,露出雪白香肩,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马当先地走到了球场边上。   把握机会,一波拿下!   她在心中暗暗地给自己打了一波气,就在这时,她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滞,视线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那样,转头想着球场边上的长椅看去,然后便看见了那名容貌出众的少女。   那名少女静静地坐在长椅的角落,像是一朵悄然   绽放的小野花一样,呆呆地看着“陆以北",目不转晴。   危机感突如其来,林奕琪心头一紧。   虽然那姑娘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是她确确实实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她的直觉不会错的。   那姑娘的身上,散发着猎人的气息 第三十五章 欺人太甚,简直不能忍! 第三十五章欺人太甚,简直不能忍!【4K】   林奕琪自认为,她看人是很准的。   进入大学加入学生会后,她若即若离地游走在各种各样的男生身边,顺便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女生。   身为一名茶艺宗师,她不仅了解男生们脑子里在想什么,更深知女生们的各种把戏。这么久以来,她唯―—次看走眼,只有陆以北。   那家伙不太正常,各种意义上的不正常。   而此刻,安静坐在球场边那位姑娘,看上去打扮得有些士气,柔弱文静,像是一只小白兔一般,但林奕琪却一眼就看出来她是装出来的。   首先,那位姑娘的衣着虽然款式土气,但是却搭配得很好,看上去让人感觉很舒服,并且恰到好处的需出了白哲的脖颈和小腿。   搭配得这么好,那位姑娘绝对很会穿衣服,而会穿衣服,对于一个女生来讲,已经算是比较高规格的赞誉了。   其次,那位姑娘看上去未施粉黛,实际上却是用了许多化妆技巧画出来的"初恋妆"。   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过,怎么可能装扮出这样一副,近乎完美的,我中男性G点的初恋"形象?而且她那个粉底的颜色和质感   好家伙!那是SISLEY赭石C永恒花束香氛粉底液么?   林奕琪微数了一下眉头,她认出了那位姑娘所用的粉底液,越发那位姑娘是装成那副模样的了   哪个土妹子会用卖三千多块,却只有30ML的粉底液?   这明显跟人设不符吧?   就是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不过想来应该是中调清新的类型吧?林奕琪想。而更加让她笃定信念的,是那位姑娘的眼神。   有人说,食物链的顶端的是姐姐,而那位姑娘的眼神,就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眼神-——-   林奕琪暗中观察花谢雨的时候,花谢雨也注意到了林奕琪的存在。   不过,与林奕琪注意到她的原因不同,她注意到林奕琪,则是因为两人所掌握的力量都跟小鬼有关。   原理大概跟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类低。   林奕琪是养了一只鬼婴,而花谢雨的灵纹则是运财小鬼。花谢雨,“"   哟?小妞点挺正啊?也是冲着"陆以北"来的吗?笑死,孩子都那么大了,好意思跟老娘抢男人?快省省吧,大妈!   花谢雨想若,看向林奕琪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轻蔑之意。   就在这时,哨声响起,半场球赛结束,中场休息时间到了。濯―—!“   闻声,花谢雨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狩猎时刻,到了!——   随着哨声响起,“陆以北"从绿茵场上走下来,那一群早就候在场边的男男女女,立刻涌了上去,只剩下几个胆小害羞的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其中便包括那位,被林奕琪判定为最强竞争对手的姑娘。林奕琪,"   她明显是冲着纸蝉仙来的,可为什么这种时候又不上前了呢?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好感,争取先机可是很重要的   她就这么自信?难道是有什么依仗?   林奕琪一边想着,一边暗中观察着那位姑娘。   紧跟着,她便注意到,纸蝉仙竞――谢绝了那些向他示好的男女,径直地向着球场边,安静坐着的那位姑娘走去——   球场边,长椅上。   远远地,看见“陆以北"向自己走了过来,花谢雨心中一喜。老娘就知道,那家伙会拒绝其他的追求者,朝这边走过来。老娘已经把他的心理摸得透透的了。   什么是最好的?越难得到,甚至根本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花谢雨想。   当"陆以北"还在球场上驰骋,她找准时机,刻意在"陆以北"经过她身边的时,怯生生地喊了几声""陆同学,加油!“吸引来”陆以北"的注意后,她便已经料想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虽然女生被欺负后,莫名地对欺负她的男生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开始暗中关注那名男生,这样的情节,只有狗血的青春伤痛文学里才会出现。   现实中,女生被欺负后,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只会产生厌恶情绪,所以"喜欢你才欺负你这种小学生沙雕行为,是绝对行不通的。   但不得不说,真的遇上了花谢雨这样的姑娘,做出这样的举动,对绝大多数男生来讲,还是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什么叫拿捏,这就叫拿捏!   眼见着"陆以北"来到了面前,花谢雨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急忙站起了身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想要仓皇逃离那样。   可纸蝉仙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离开呢?   眼见着花谢雨要走,纸蝉仙三两步上前,展开双臂,挡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余同学,来都来了,怎么又若急若要走呢?你是来看我踢球的吧?”   “我,我不是。“花谢雨低若头小声道。   哦?不是吗?“纸蝉仙挑了一下眉毛,“可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在喊'陆同学,加   油!‘误,难道是我听错了么?”   花谢雨险蛋迅速地染了一抹绯红,哪嘟囔囔道,“你,你听错了,我没有。“   "纸蝉仙看着花谢雨这幅模样,沉吟了几秒钟,解释道,“还在为下午的事情生气吗?”花谢雨摇了摇头,一双小脚小幅度来回挪动若,显得十分焦躁不安。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解释的,我那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花谢雨,“""   出现了吗?经典家暴男三连?   对不起,可以解释,当时没控制住自己   要是换了别的姑娘,轻易信了你,只怕回头就要吃一套蓄意轰拳+强手裂颅哟?   在看清楚陆以北"这家伙的本性后,花谢雨突然觉得,自己正在做的这桩生意,有了一种替天行道的感觉。   百因必有果,死渣男的报应就是姑奶奶我!“我没有生你的气"花谢雨道。   没有才怪!你知道那头发沾了奶茶,有多难洗吗?护理头发的钱,老娘迟早从你身上殡出来。   听了花谢雨这话,纸蝉仙喜上眉梢,乘胜追击道,“真的吗?那跟我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就当是给你赔罪。“   “不,不用了。“花谢雨急忙摆着手道,“我,我晚上还有事情。”   顿了顿,抢在""陆以北"开口说话之前,她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改,改天可以吗?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好啊!“纸蝉仙想也没想便应道,"某鹅、微信、还是手机号?”"微微信吧。“花谢雨弱弱道。   于是,两人掏出手机,扫过二维码后,添加了好友。   “那,那先这样吧?“花谢雨收起手机道,“我真的要走了。”   “那行吧,既然你还有事儿的话…."纸蝉仙神色遗憾道,“要我送你吗?我的车就停在附近。““不用,不用!“花谢雨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跑开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和纸蝉仙几乎同时在心中说了一句,“拿下!“   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就可以随时联系上她了,到时候凭借若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不信她不松腿!纸蝉仙想。   上钧了吧臭弟弟,老娘那一整套针对你定制的朋友圈,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来看了!花谢雨想。   就在花谢雨和纸蝉仙各怀鬼胎的时候,原本冲着陆以北"而来的一众男男女女,已然悄然散去了,只剩下林奕琪一直在暗中观察。   见到花谢雨走远,她便知道,她的趁虚而入的机会来了,是时候请这位虚假的陆公子喝茶了"   刚才那位姑娘恐怕所谋不小,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多半是想把陆以北的心死死抓住,至于抓住之后,打算干什么就不清楚了   也得亏她遇见的不是真的陆以北,要是遇上真货,她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发现毫无卵用,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呵呵,不过既然这样,就别怪姐姐我先下手了,抓住一个男生的心,和抓住他的肾脏,把他骗到偏僻无人的地方,难度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林奕琪想着,径直地朝着纸蝉仙走过,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饮料递到了纸蝉仙的面前。刚送走了花谢雨的纸蝉仙,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桃色幻象当中,满脑子都是跟花谢雨一起夜间成长的事情,看见突然闯入视线当中的饮料,愣了一下,再抬头看见驻足在面前的林奕琪,眼前一亮 好家伙,7.992分!   他本以为花谢雨是他最近一段时间遇到的,最高质量的女生了,但没想到此刻,竟又出现了一位只差了不到零点三分的姑娘,而且还是主动找上门的。   看若林奕琪,纸蝉仙淡淡自若地说了一句,“谢谢。“便从她手中接过了饮料,拧开来喝了一口   只是一口,不能太多,多了纸就泡烂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注意到了林奕琪那红唇微张,眼晴瞪圆,满险震惊的表情。“你,你怎么喝掉了?!”   纸蝉仙看了看手中的饮料,又看了看林奕琪,疑惑道,“你难道不是来给我送饮料的吗?“~当然不是!"林奕琪气呼呼地说道,“我是打算让你帮我拧开一下来着。”   阿?“纸蝉仙愣了一下,“我刚才看你一直在球场边上看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一样。”   “你"林奕琪怔了一下,旋即捂嘴轻笑出声,“咯咯,误会,完全误会啦!球场上有几位我在学生会的朋友,我是过来看他们的。“   为了证明所言的真实性,她还冲着远处,正准备离去的熟人,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紧跟着,她的视线再度回到纸蝉仙身上,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不过,我现在发现,小哥你还挺有趣的,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也许会来看你哦!”   “那这个"纸蝉仙低头看向手中喝了一口的饮料。   林奕琪没有说话,只是从纸蝉仙手中拿回了饮料,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道,"我本来就是想请你帮忙拧一下瓶盖,现在拧开了,不是正好吗?我又不嫌弃你,咯咯!   “   说话间,她红唇轻启,伸出粉舌轻轻地舔了一圈,刚才咽饮料时,刻意在瓶口四周留下的液滴   虽然林奕琪自己也很讨厌这种绿茶行为,但是管用不就行了?   有句话说得好,“女生以为的绿茶,却是男生们的好妹妹。”而那看似不经意的行为,也确实看得纸蝉仙心中一阵躁动。纸蝉仙,“”   这女人似乎在诱惑我?   说是来看别人的,结果却原来是这种类型吗?哼,有趣的女人!   纸蝉仙想着,开口道,“这样不好吧?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唔"林奕琪贝齿轻咬着饮料瓶口,歪着脑袋沉吟了两秒钟,"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那就请我吃顿饭赔罪吧?食堂就好!“   去了食堂,就得陪我饭后散步,饭后散步的时候可操作的空间就多了。林奕琪想。“好啊!“纸蝉仙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轻松,我最近这是走桃花运了吗?纸蝉仙想———-   “屁话!被姐姐我关注着,本身就是一种桃花运好吧?“   针对陆以北“我不理解,那家伙怎么跟交了桃花运似的?"的发言,句萌做出了吐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总觉得太便宜那家伙了。“陆以北撒撒嘴道。   “明明我跟那家伙没样貌上没什么差别,还比它能说会道,但偏偏比它的说欢迎程度低得多,这让我感觉很不爽。”   “狗东西,你那叫能说会道?“句萌翻了翻白眼,“你一张嘴,不气死人,就已经算收若发力了好吧?”   陆以北,”   就在两人一边调侃着,一边往花城理工大学赶的时候,陆以北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收到了林奕琪发来的信息。   鬼母小姐:“搞定了,现在他带我去吃饭,吃完饭我就邀请他一起四处转转,然后顺势把他带到四号门正道去,没问题吧?[图][图]”   看完信息,陆以北面色一沉,低吼一声,"该死!欺人太甚,简直不能忍!“   句萌斜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询问道,“你又怎么了?这林奕琪发的这条信息没什么问题啊?“"还没问题?"陆以北气呼呼地指着手机屏幕道,"那家伙居然骑老子的心爱的小摩托!“   “你知道,为了从司夜会白嫖一辆小摩托,我花了多大劲吗?“   “等若,你看我待会儿干不干它就完事儿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怪谈化一下!“句萌,"…” 第三十六章 陆同学,就到这里吧? 第三十六章陆同学,就到这里吧?   大学城边缘,老地方,那座烂尾楼前。   句萌站在那座烂尾楼外,光线昏暗的街道边,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吃完晚饭之后,她便跟若陆以北来到了这里。   她本来还打算看看,陆以北到底是怎样怪谈化的,然而却遭到了陆以北的严词拒绝。“真是的,有什么不能看的?竟然还敢以绝交做威胁?“   "真当姐姐我稀罕你哟?”   句萌语气幽怨地小声嘟囔着,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转身看去,便看见了那自阴影中走出来的少女。   粉白色长发,娇小的身躯,红白撞色冲锋衣正是已经怪谈化的陆以北。   踱步来到句萌面前,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走吧?林奕琪那边估计快搞定了,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仙人跳的最后一环了。”   “神特么仙人跳!“句萌翻了翻白眼,“明明是一件很正经的事情,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呢?“   “还有,什么最后一环?之前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纸蝉仙能感知到我的位置,距离太近了,搞不好会被他识破,所以在林奕琪把他引到四号门正道前,咱们得躲远一点。陆以北解释道。   “为了能够准时赶到现场,最后一环当然是召唤灾祸魔女的专属交通工具啦!“句萌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敲了撤嘴道,“你还有专属交通工具?“   姐姐我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都没有东西,你凭什么有?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分钟后。   句萌跟着陆以北来到街边,站在马路牙子上,她双手环在胸前,冷眼看若陆以北,“赶紧的,姐姐我倒要看看,你能召唤出什么花儿来!”   “看好了啊!“陆以北自信满满地冲句荫挑了一下眉毛,踱步来到马路边,搀起袖子,伸出小手,向若空荡荡的马路,招了招手。   句萌,"???”   啥玩意儿啊?不是说召唤专属交通工具吗?怎么看着像是要打车?下一刻,刹车声乍现,句萌瞪大了眼晴。   原本空荡的马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了两人的面前。   陆以北转过身来,拍了拍句萌的肩膀,“看到没有臭妹妹,这就是灾祸魔女的专属交通工具,走吧?上车?“   事实证明,灾祸魔女有的,八百里桃源之主真不一定有。   句萌,“"可恶,还真被她给装到了,等回了桃源里,必须让鼋爷给我也整一个!   张杉大叔透过车窗,看见街边的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若又看见了她身边的句萌,又愣了一下。   好家伙,这次怎么还带人了呢?   张杉大叔想若,待到陆以北和句萌上了车,便迫不及待地冲她问道,“姑娘,你是这家伙的朋友吧?一定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吧?”   “阿?“面对张杉大叔突如其来的发问,句萌微微一愣。   "就是那种紧张刺激的怪谈事件啊!“张杉大叔道,“越恐怖越好!“句萌,"”"这位专属司机先生,脑子不太正常吧?   您搁这儿解锁系列故事新角色呢?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冲张杉大叔道,“大叔,她没什么故事可讲,还是我来给你讲吧?”   “那敢情好啊!“张杉大叔笑道,“对了,还没问呢!你们到哪儿?“   “到理工大学四号门正道"陆以北道,"不过不着急,我先给你讲故事,等待会儿要出发的时候,我再告诉您。"   顿了顿,她继续道,“这次就给您讲一个纸人点睛,夺舍大学生的故事吧?话说,大学城里有这么一个学生”   句萌坐在一旁,跟着张杉大叔一起静静地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对柳眉悄然拧成了一团   狗东西讲的这故事,不就是以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蓝本改编的吗?   从灵觉探知来看,这位司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就   花城这鬼地方怎么搞的?连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都不怕怪谈的吗?句萌不解地想——   花城的水系资源丰富,大小河流满城都是,就连花城理工大学校园内,也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   河流贯穿整个校园,像是一条绕在花城理工大学上的丝带,将学生宿舍和教学楼所在的区域分隔开来。   吃罢晚饭的林奕琪和纸蝉仙,漫步在小河边卵石铺成的小岛上,脚边就是河水。   小河倒映着皎白月光,水面偶尔有一两条红鲤鱼跃出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慢悠悠地扩散到岸边,引得岸边水植轻摇,蛙声戛然而止。   晚风乍起,吹动了林奕琪已经披散下来的长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展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截粉嫩的脖颈。   “学弟,你知道么?以前经常有考研失败,或是没法毕业的学长在这里跳河"她突然阴恻恻地对纸蝉仙说道,“你猜,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仿佛什么惊悚故事的展开一样,纸蝉仙   微微一愣,看向月光下不知深浅的河面。   “该不会都淹死了吧?“   噗!“林奕琪捂若嘴轻笑了一下,“怎么会,他们都湿身了而已。“   顿了顿,她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补充了一句,“是全身打湿那个湿身,不是那个失身,你别想歪咯!“   我也没想歪啊!她这怕是在暗示?纸蝉仙挠了挠后脑勺。   "后来,跳河的人多了,学生会就在河边立了几块牌子,上面写着【水深一米,禁止玩水】”林奕琪继续道。   ~那以后就没人跳河了?纸蝉仙问道。   “才不是!“林奕琪摇了摇头,“跳河的人反而更多了。“纸蝉仙,"”   虽然,但是只能说花城理工大学的学生,各个都是人才。   不过,吐槽归吐糟,他其实还蛮喜欢今晚这种不远不近又带若点暧昧的氛围的。   从离开足球场开始,林奕琪总是能找到话跟他说,就好像是一个迫不及待跟心上人分享她整个世界的小女生一样,让人很有初恋的感觉。   虽然,纸蝉仙也不知道初恋应该是什么样的"学弟。"林奕琪突然轻唤了一声。   嗯?“纸蝉仙歪了歪脑袋。   林奕琪举目望向前方,一座小石桥架在河面上,过了桥不远处,便是女生宿舍的前门所在。“马上就要到女生宿舍了”   嗯。“纸蝉仙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我送你到楼下就走。”   "林奕琪沉默了几秒钟,往纸蝉仙的身边靠了靠,抿了抿嘴唇,小声道,“可是,我还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那你想干嘛?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啊!纸蝉仙眼前一亮。   “我们去看电影吧?“林奕琪道,"我以前最喜欢看夜场电影了,可惜已经一年多没有去过了。”“为什么?“纸蝉仙皱眉。   “因为跟前男友分手了啊!“林奕琪苦笑了一下,“现如今,几乎没有电影院放夜场电影了,想看的话,只能去私人影院了。”   “那种地方,一个人去很奇怪吧?更何况。女生一个人在外面过夜,也不安全。”   受过情伤、目前单身、想去私人影院、以及今晚不打算回来了纸蝉仙一瞬间,就捕捉到了林奕琪话里最关键的信息。   难道今晚真的要跟这位林学姐一起学习成长了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算了,快就快!反正睡出了事情,是陆以北背锅,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念及此,纸蝉仙笑着回应道,"好啊!“   察觉到纸蝉仙眼眸中难掩的兴奋,林奕琪心中轻蔑一笑。   轻松搞定!   接下来,只要表现得迫不及待一点,然后再提议抄近道,从四号门正道离开学校就行了。林奕琪想——   月光如水,淡淡地四号门正道的水泥路面上,罩上一片冷清的气氛,路两侧的杂草长得有半人高,也不知有多久没有修剪过了。   路中央仍留着规划道路的白线,可以依稀看出它当年作为花城理工大学主干道之一时的热闹场面,如今却荒凉不堪,四处凋零破败。   在路口的右边,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掉在了地上,隐约可以分辨,上面写着一个阿拉伯数字""4   纸蝉仙最近一段时间,接触了很多花城理工大学的学生,早就听说过四号门正道的大名,但从未亲自来这里走一遭,此刻真的来了这里,竟莫名地感觉到不安了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的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与他同行的林奕琪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定在了原地。“陆同学,就到这里吧?“   身后传来林奕琪的声音,纸蝉仙愣了一下。到这里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有种跟妹子出去玩,路过坟地,妹子突然说“我到家了。“一样的感觉呢?他想着,转身看向林奕琪,瞳孔微微一缩。   冷风来的恰到好处,拨乱了她的长发,遮挡了她的面容,伴随着泛若淡淡血腥味的灵能波动扩散,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在风中回荡。   紧跟着,在一阵嬴忘窣窣的响动声中,一道血影从林奕琪脚下的阴影中爬了出来,缓缓地爬上了她的肩头。   那是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婴儿,没有成型肌肤包裹的身体,呈现青紫色泽,嫩肉下一条条暗红色的血管蠕动若。   它向外凸起的眼球,没有睁开眼晴,但纸蝉仙却感觉到了它的视线。纸蝉仙,“!!!“   (有点卡文,感觉硬若头皮写不太好,今日少更一点) 第三十七章 浑身长满粉红色毛发的怪物   当纸蝉仙看见样貌狰狞的鬼婴出现在林奕琪的肩头,感应到陆以北正在靠近,他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林学姐,没想到你竟然是那家伙的走狗?”他面色阴沉地说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有点过分吗?”   明明以为是一场,渣男与渣女之间,你情我愿的欲望游戏,只有纯粹的色色,为什么非得搞点儿阴谋诡计,破坏这份纯粹呢?   纸蝉仙觉得,如果他这一次能够侥幸逃脱,回头就能去某乎上回答“ONS时遭遇仙人跳,是怎样一种体验?”   【不请自来,人在四号门正道,刚看见怪谈,硬了!拳头硬了!】   “走狗?”林奕琪摇了摇头,“虽然那家伙是花城怪谈之王,但不代表她能统率花城所有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至少我就不是,我这顶多算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纸蝉仙沉默了几秒钟,感应到陆以北越来越近,心绪愈发焦躁不安,然后轻咬了一下嘴唇,突然行动了起来。   脚步前踏,向着花城理工大学之外奋力狂奔,高速移动之下,身影顿时变得稀薄起来。   他没有心思跟林奕琪纠缠,了解清楚现状后,他一门心思只想逃跑。   “……”   只要这次不被那家伙抓住,我就立刻离开花城。   到时候,世界那么大,我哪里去不得?   凭借着我和那家伙之间微妙的联系,只要再谨慎一些,那家伙这辈子也别想抓住我!纸蝉仙想。   看着纸蝉仙远去的背影,林奕琪挑了一下眉毛,自言自语道,“想逃吗?如果真让你跑掉了,我会很难办的。”   一直以来,都是句萌在帮她解决麻烦,她心存感激。   现在句萌难得拜托她做一件事情,她可不想搞砸。   “宝宝,拦住那家伙!”   伴随着一声轻呼,蛰伏在她肩头的鬼婴发出一阵诡异的尖啸,化作一道血影,追着纸蝉仙飞掠而出。   灵能波动,自那巴掌大小的身躯上扩散,融入空气中,让徜徉的风也染上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下一刻,纸蝉仙视线内的景物便开始发生了变化。   好像是有有乌云涌来,遮蔽了月光那样,四周的光线突然就暗了下来。   一缕缕浓雾,自阴暗的角落升起,仿佛有生命一般,扭曲、蠕动、扩散。   伴随着浓雾冉冉升起,破败荒凉的四号门正道被一层朦朦胧胧的红光笼罩,目之所及的一切,就像是被鲜血浸染过。   在那猩红微光笼罩下,四号门正道上的所有景物,都像是融进了浓雾中,化开了一样,消失了踪影。   察觉到眼前景物的变化,纸蝉仙愣了一下,驻足在原地,环望四周。   老旧破败的道路上铺满落叶与灰尘,一道道龟裂蜿蜒曲折,升腾着雾气,前方被黑暗吞没,一眼望不到尽头……   锈迹斑斑的公告牌倒在路边,玻璃早已破碎,张贴在公告牌上的告示在雨水的浸润下,变得扭曲模糊……   道路两旁,无人打理的植被野蛮生长,阴影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片诡异的景象,让人感觉暗处似乎藏着什么人。   整条四号门正道,像是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被截取出了一段,封闭在了远离尘世的诡异空间之中。   声音也仿佛被那股力量吞噬了,耳边只剩下冷风吹过的轻响。   纸蝉仙在每一个方向看见的,都是相同的景象。   无论他向左还是向右,前进还是后退,眼前的景象都不再发生半点改变。   浓雾中有光怪陆离的影子时隐时现。   那种感觉,走夜路回家时,突然一阵诡异的浓雾飘来,便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一般。   就在这时一阵鬼祟的声响在空荡寂静的道路上回荡开来。   “啪嗒——啪嗒——!”   那一阵阵诡异的声响,听上去很像是脚步声,速度很快,脚步很轻,脚下似乎踩着某种湿滑粘稠的液体。   听上去,像是有什么肢体被粘稠血液包裹的东西,在飞快爬行着。   “啪嗒——啪嗒——!”   纸蝉仙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破败的路面上,一个个小小的血手印和拖曳而出的猩红轨迹,自黑暗中浮现,由远及近。   纸蝉仙本能打了个寒颤,只觉头皮似乎被人用密密麻麻的细针扎了一遍。   他不敢停留,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脚步僵硬地一点点后退着,但那一个接一个浮现的血手印,逼近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来到了他的身旁。   然后……   攀上他的脚背,顺着他的肢体,一点点向上爬去。   是刚才那只鬼婴?!   纸蝉仙虽然看不见鬼婴的身影,但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浑身冰冷,散发着腐败气息的东西,在他的身体上爬行,留下一个个猩红的手印。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抗。   然而,他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是单论灵能波动等级,或许连寄住在陆以北家里的那些小怪谈都比不上。   他实在太弱了,身体机能比常人强出不少,但也顶多是在足球场上呈呈威风,而在灵能波动等级达到了C+,差一点便要进阶B-的鬼婴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鬼婴所过之处,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液,都像是被冻僵了那样,失去了知觉。   很快,一阵意义不明的牙牙低语,和一声直击灵魂的空灵笑声,在纸蝉仙的耳边响起。   “咿呀呀,咯咯咯!”   下一刻,一只布满脓疮的酱紫色小手,悄无声地从背后探来,轻轻地贴在了纸蝉仙的脸颊上,肩头像是突然多出了什么东西一样,微微一沉。   冰冷,如坠冰窟。   彻骨的冰冷自那只小手上传来,他转动僵硬的脖颈,向肩头看去,便看见了一双被布满血丝的皮膜包裹着,夸张地向外凸起的苍白眼睛。   四目相对,他胸口一闷,呼吸为之滞涩了一下。   就好像是突然被扔进了深水之中,沉重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挤压了过来。   隐隐约约见,纸蝉仙听见了一阵诡谲的低语,四周荡漾起层层叠叠的虚幻波光,无边无际。   波光色彩混乱,仿佛是彩虹倒映在,泛起波浪的海面上形成的光景那样。   幻觉一样,透过波光,纸蝉仙看见无数道身影,簇拥着他,投来冷漠的视线。   那些身影,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童,但更多的却是无法具体描述形状,让人感觉很熟悉,却有说不上名称的扭曲轮廓。   紧跟着,那一道将纸蝉仙唤醒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看见了吗?她不会放过你的……”   “她会抓住你,先把你囚禁起来,然后将你销毁,最后只剩下一团纸浆……”   “闭嘴!”纸蝉仙歇斯底里地咆哮,试图打断那道声音的发言。   然而那道声音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图,反而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尖锐。   “所有的人,所有的怪谈都会帮她,而能帮你的只有我……”   “她是怪物,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纸蝉仙的脑袋愈发得迷糊,感觉自己的思绪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脑浆在翻滚着,不断冒着气泡,仿佛随时会冲破颅骨的束缚。   “扑通——!”   他跌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挣扎,仿佛一条掉进油锅里的软体生物。   “刺啦——!”   他发狂似的,从头顶抓下了一大把头发,黑发坠落在地上,化作一片片纸屑。   可是,这样做却没能缓解他那脑袋仿佛快要炸开的痛苦,痛苦、烦躁、疯狂、绝望,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像是成群结队的虫豸,爬满了他的思绪。   是那家伙在折磨我吗?因为我忤逆了她……极端痛苦之下,纸蝉仙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紧跟着,他便听见他耳边那道声音对他说,“没错,你违抗了她的意志,做出了她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她就要惩罚你,让你生不如死!”   “但我可以帮你……”   纸蝉仙愣了一下,声音颤抖着问道,“帮我?怎么帮?”   话音落下,他一下子就清醒了,之前那深切入骨的痛苦,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变得跟她一样,成为可怕的怪物……”纸蝉仙听见那声音,这样对他说。   ————   花城理工大学,四号门正道上。   “宝宝”围绕着纸蝉仙上下翻飞,那小小的身躯上,蔓延出一阵阵浓雾,交织成一片泛着猩红微光的旋涡。   纸蝉仙置身其中,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原地打转,最后甚至脱力地跌坐在了地上,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一具由黄纸和竹条制成的纸人,面部轮廓与人类状态下的陆以北有七八分相似,双眼空洞无神,额前还有陆以北的一滴鲜血留下的红印。   宝宝所使用的正是它的天赋能力【恶灵迷雾】,之前它在陆以北的身上也用过一次。   那是一种通过灵能波动,影响目标意识,制造出幻觉的天赋能力,许多恶灵种怪谈都有类似的能力。   而这些类似的能力,在以前有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叫法——鬼打墙。   鬼打墙虽然杀伤力十分有限,但是用来困住某个目标,却非常好使。   据说某些高等级恶灵种怪谈,甚至能直接制造出,真实度仅次于神国的鬼域。   林奕琪在一旁看着,被宝宝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纸蝉仙,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位虚假的陆学弟,怎么这么不禁玩?三两下就不行了……   我是不是应该让宝宝,稍微收着点儿力道?   否则,要是把他玩坏了,恐怕不太好跟灾祸交代啊?林奕琪想。   她这个人没太大的野心,只想一直待在花城地界,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都不想出大学城,大学城内几所大学的有着数以万计的大学生。   这些心性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年轻人,很容易被勾起嫉妒、愤怒等情绪,那都是她和宝宝的上佳灵能补充来源。   事实上,她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她从花城理工大学毕业,就用点小手段,改头换面,去隔壁的财大或是师范大学,从头来过。   而既然想要长期待在花城,那她不能得花城的地头蛇——灾祸。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得罪灾祸是什么下场了。   句萌都拿她没办法,紫姑都因为她放弃了在花城百鬼夜行,我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呢?林奕琪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她突然听见了几声脆响。   那脆响声,像是浸水后晒干,整体发脆的纸张,在外力作用下崩裂时发出的声音。   林奕琪循声看向纸蝉仙,只见他那苍白的躯体上,不知何时浮现起了一道道龟裂,犬牙交错的缝隙中,有某种泛着微光的粘稠物质在翻腾着,色彩混乱,一股令人十分不适的灵能波动扩散。   什么情况?那只纸蝉仙好像有点不对劲?   见状,林奕琪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轻呼了一声,“宝宝,回来了!”   她察觉到纸蝉仙出现了某种异变,想要将宝宝召唤回来,然而等到她发出轻呼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纸蝉仙的身躯,突的光芒大盛。   那混乱而绚烂的光彩,仿佛一次彩虹爆炸。   在夺目的光辉中,宝宝“咿呀!”地惨叫了一声,血肉模糊的身躯倒飞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撞在了不远处的路灯柱上,炸成了一团血雾。   虽然鬼婴是恶灵种怪谈,实体被破坏算不上毁灭性的伤害,但是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实体被破坏,还是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随着宝宝消散,林奕琪顿时感觉到小腹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一抹殷红,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滑落。   紧跟着,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便听闻前方咆哮迸发。   “嘭——!”   轰鸣奏响,一道模糊的粉红色人影,自还未消散的迷雾中飞掠而出,顷刻间逼近到了林奕琪面前,伸出手掌,一把抓住她的前额,“嘭!”的一声将她推到在地,半截身子陷入坚硬的地面,犁出一道深邃的裂痕。   仿佛颅骨碎裂的痛楚袭来,天旋地转之间,林奕琪看清楚了那东西面容。   那是一只,浑身长满粉红色毛发的怪物…… 第三十八章 你猜我为什么要叠加? 第三十八章你猜我为什么要叠加?【4K】   “遭了!“   “哈?“张杉大叔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突然听见陆以北轻呼了一声,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串问号。   他听多了情节紧张刺激的恐怖怪谈故事,偶尔换换口味,收集一点怪谈恋爱故事,他还觉得蛮有意思的,可现在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不是说到,纸人伪装成故事里的大学生,勾搭了好几个漂亮姑娘了吗?   按道理说,接下来应该是令人焦头烂额的校园青春恋爱故事展开才对吧?   怎么就糟了呢?难道是,青春恋爱故事还没展开,就直接跳到了天降修罗场情节了?   张杉大叔正一头雾水,坐在后排的陆以北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叔快一点,出了点状况,很急!“   她从收到林奕琪的信息那一刻起,就持续关注着纸蝉仙的状态,就在不到一分钟前,她突然在纸蝉仙身上,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不祥气息。   那股气息,充斥着混乱、无序、以及与生者背道而驰的冰冷。那是粉红毛毛兔的气息!   出了点状况?那林奕琪她听了陆以北的话,句萌的眼瞳颤抖一下,转头看向陆以北,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注意到句萌的眼神,陆以北冲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放心”   暂时可以放心,若是再耽搁一点时间,那可就说不好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安抚好句萌之后,陆以北看向商外,心绪不宁了起来。   张淮南那老头到底是怎么搞的?   张淮南不是说,已经将粉红毛毛免封禁起来了吗?   纸蝉仙怎么还会被粉红毛毛兔的力量腐化呢?张淮南到底行不行啊?!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她知道,像是张淮南那样的天灾级灵能力者,哪怕只是在心中默不作声地直呼其名讳,他也会有所感应。   所以,她是故意的!   打不过,也说不过张淮南,还不能找点儿方法烦死张淮南吗?谁叫你们天灾级有这种无差别接收“信号"的鬼畜设定?   我就要在张淮南的脑袋里刷屏!谁让张淮南一把年纪了,还办事不牢?陆以北狠狠地想。就在她思索之际,张杉大叔察觉到了车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很自觉地安静了下来。作为一名资深出租车司机,察言观色,在乘客需要的时候陪他们闲聊,在他们不需要时闭嘴,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很急?赶时间是么?   那就不得不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花城第二车神,恐怖的车技了!   从现在起,我的车将不再是出租车,而是黄绿法拉利!张杉大叔想着,低声说一句,"二位,坐好了!”说话间,他一手握紧了方向盘,一手行云流水的换挡。“嗡-一!“   伴若发动机的咆哮声,车速骤急,窗外的街头夜景,瞬间模糊。陆以北,???“   她发现,她遇到了一件相当魔幻的事情   她竟然在一辆出租车上,感觉到了传说中的推背感。还很强烈!   陆以北的余光向身旁的句萌飙去,视线交汇的瞬间,她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有那么一瞬间,句萌甚至怀疑,自己化身喜鹊,全力飞翔的速度,也不一定比这位老司机的车速快多少。   什么叫技惊鬼神?这就叫技惊鬼神!这样下去,你这车,迟早怪谈化!——   痛,颅骨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颅骨快要碎裂了一般。   林奕琪其实并不弱,灵能波动等级C+,在数量众多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当中,已经可以算得上中游水准,可她和她的宝宝,却完全不擅长战斗。   所以,浑身长满粉毛的纸蝉仙,仅用了一击,就让她丧失了反抗能力”   该死,这家伙的力气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一样.   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情当中啊?林奕琪在心中抱怨。   一开始句萌将勾引纸蝉仙的任务交给她时,她还觉得这是一个轻松的任务。在她看来,纸蝉仙无论是撩人的手段,还是灵能波动等级,都比她差很多。顺利完成之后,搞不好还能从陆以北那里,捞一点好处。   然而,待到纸蝉仙突然暴走,几乎在瞬息间击溃了鬼婴的实体,林奕琪才猛然想起,这件“小事儿"真正的委托人是陆以北,是让花城方圆数百里的怪谈都心生畏惧的灾祸魔女。   如果是灾祸魔女的话,那就没有"小事儿“可言了吧?林奕琪想。   虽然过去大半年花城发生的事情,她没有直接参与,但她亲眼见证了,陆以北是怎样一步步成为灾祸,走上花城怪谈之王的位置。   在她看来,陆以北就像是有若某种特殊的本领一样,总是能够小事化大。大事化危。就好像是,只要有陆以北在,就会引发灾难一样。   “咚,咚,咚”"   思索间,林奕琪听见了纸蝉仙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那混合着怪异喉音的咆哮,她尝试若转动脑袋,   寻找纸蝉仙的位置。   咔咔—―!"   她的脑袋牵扯着脖颈,刚做出了一个细微的动作,颈椎便传来了一阵骨骼摩擦的脆响,伴随着脆响声,一阵剧痛袭来。   颈椎似乎在纸蝉仙方才那一击之下,发生了错位。就在这时,空气爆鸣声响起。   林奕琪的余光瞥见,一道粉红色的人影,自不远处飞掠而来,落在了她的身边,地面一震。下一刻,纸蝉仙面孔便闷入了她的视线中,以诡异的弧度歪着脑袋与她四目相对。   那张面庞,有若纸张特有的褶皱和凹凸不平的纹路,颜色苍白,脸上两团夸张的腮红,水墨画成的双眼瞪得滚圆,空洞无神。   虽然鬓角生若粉红的绒毛,顶着一对粉色的兔耳朵,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林奕琪却完全笑不出来,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说起来可能有些可笑,但她确实被一个看上去像是穿着粉红色兔子人偶服的家伙,给暴揍了,甚至有可能会死在它的手中。   完了!   林奕琪的心里一凉,挣扎着想要起身,紧接着便感觉到脚踝被纸蝉仙那力大无穷,宛如铁钳一样的手握住,拉扯若她的身体,抛向了天空。   失重感袭来,眼前的事物瞬间便的模糊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妈妈陷入了险境,原本已经实体溃散的宝宝,再度浮现出半虚半实的身影,围绕着林奕琪上下翻飞,凝聚起一片泛着猩红微光的薄雾,护住了她的身体。   下方,纸蝉仙像是一只野兽一样,弓着背脊,四肢着地,举目向天空望去,视线随着半空中,林奕琪宛如一片飘零落叶般下坠的身体,缓缓移动。   剌啦―—!“   在一阵纸张撕裂的脆响声中,它缓缓地张开了"觜"。   事实上,已经现出原形的纸蝉仙,是没有"嘴"这种部件的,只有着用水墨在面部勾勒出的嘴的轮廓,但此刻它确实张开了嘴。   伴随着构成纸蝉仙面部的纸张一阵蠕动,那苍白的面庞上浮现起一道狰狞的裂缝,一直延仲到它那对粉红色兔耳的根部。   就好像是,揭开了一副面具那样,构成纸蝉仙面部的纸张,一整个向上掀开来,露出煮沸的沥青一样,漆黑油亮,翻滚蠕动的粘稠物质。   那撕裂纸张,犬牙参差的断面,便是它的利齿。“吼-—!“   咆哮声迸发,夹杂着汽笛奏鸣般尖锐的喉音。   光芒耀眼,色彩混乱的光团在纸蝉仙的口中凝聚,紧跟着无数璀璨光点,像是聚群的萤火虫那样,自虚空中飞来,汇入那光团之中。   于是,那米粒大小的光团,呼吸间壮大到宛如一盏玉盘,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灵能波动,引得四周空气震动,激荡起一圈圈苍白气旋。   下落中的林奕琪,完全没有闪躲的余地,灵觉探知到那光团的恐怖力量,顿时心脏狂跳,脸色惨白,发出一声惊呼,“宝宝,快回来!”   宝宝已经被击清过一次实体,若是再挨上这样一击,很难想象会遭受何种程度的重创。然   *"咿呀咿呀!"宝宝发出一阵牙牙低语,非但没有听从林奕琪的指令,反而更快速地围绕着她的身体飞舞起来,同时更加卖力的输出灵能,护住了她的身躯。   下一刻,色彩绚烂的光柱冲天而起。   于是,她听见了,雷鸣般的轰响,视线里只剩下了一片迷幻的混乱色彩。轰响过后,便是死寂,林奕琪也随之陷入了呆滞。   结束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呢?   林奕琪想着,下一刻她便听见了一阵轰响。就好像是,大锤猛砸在了钢板上那样———-   数公里的路程,转瞬即逝。“吱-一!“   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张杉大叔的出租车,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一个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四号门正道前。   “抵车费的故事先欠着,回头在给你讲完!“   陆以北对张杉大叔说了一句,便急急忙忙地拉着句萌下了车,飞掠过四号门正道前破败的围栏,向前疾驰而去。   当她们赶到现场时,远远地便看见了半空中下坠的林奕琪,以及匍匐在地上,口中凝聚若骇人光团的纸蝉仙。   只是扫了一眼,陆以北和句萌便粗略估计出了那光团的威力。那一击,不下于编号九十五以上的咒式。   以林奕琪的灵能波动等级,哪里扛得住一记,威力不输四兽皎天炮的轰击?没有片刻犹豫,陆以北和句萌便齐齐地行动了起来。   两道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奔袭向前,然而在陆以北自神国雏形中唤出灵台净业和玄英罗浮之后,句萌却愣在原地。   陆以北向前狂奔着,粉白长发在身后飞舞,伴随着灵能激荡,逐渐化作绯红,染上火光,旋即她心念一动,两道光影缭乱的旋涡,在她的头顶凭空凝聚。   于是,自遥远的花城倒影之中,有金属从天而降,与空气摩擦着,进发出炽烈的光焰。   紧跟着,从   神国雏形中飞出的灵台净业接触到了陆以北的身躯,顿时光芒大盛,一阵金属碰撞摩擦的尖锐声音响起。   呼吸间光芒散尽。   那娇小的身躯,便包裹在了全覆盖式的铠甲之下,手持若相对于她的身高,尺寸过于夸张的焰光巨剑与银白塔盾,铁靴踏碎了脚下的混凝土,引发阵阵轰响。   而在这样全副武装的状态下,陆以北的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分毫,反倒又快了几分。   在那非人的恐怖力量带动下,披甲向前奔驰的身影,仿佛一座全速前进的移动堡垒,轰呜向前   又灵台净业加身,就完全不用担心受伤了,冲他娘的!陆以北想。   句萌,…”   狗东西这是什么鬼造型?   以她的权能特性来看,明明更适合走法师路线的,怎么打扮得跟个骑士一样?你他娘的就是传说中的板甲法师?   句萌正想若,那位板甲法师小姐,就当着她的面,使出了一招“盾牌投掷""。   投掷而出的塔盾,在半空中引动狂风呼味,划过一道银白弧线,在光柱自纸蝉仙口中冲天而起的瞬间,精准无误地飞旋到了林奕琪的身体下方。   “轰——!“   光柱轰击在塔盾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迸发。   色彩混乱的火星飞迸,暴雨似的洒向地面,宛如盛大绚烂的烟火。   见状,句萌收回了心神,飞身上前,接住下落的林奕琪,踩着那一株株茂密的梨树,迅速地与纸蝉仙拉开了距离。   地面之上,陆以北还在前进,那火星溅落在她的铠甲上,金属碰撞摩擦的声响再次迸发,不绝于耳。   沐浴若,带若毁灭力量的暴雨,她逼近纸蝉仙的身前两米处,送出了手中的玄芙罗浮。   焰光巨剑呼啸而至,纸蝉仙却像是早有防备似的,身形一矮,自巨剑剑光挥洒的空隙中,向前踏出一步,欺身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杀了她,杀了杀了那个怪物!“   脑海中低语回荡,让人意志混乱疯狂,纸蝉仙的双眼泛起猩红光芒,那狰狞的大嘴再度张开,光团瞬息凝聚。   贴身的悍然一击,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陆以北的身躯之上,吞没了她的身影。然而,下一刻,纸蝉仙那猩红的眼眸,却颤抖了起来。   “就这?你猜爸爸我为什么要叠甲?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叫我一声爸爸,也不过分吧?“彩虹般璀璨的烈光中,传来了陆以北的声音。   紧跟着,一只被银白铠甲包裹的小手,自烈光中缓缓探出,动作轻盈又温柔,放在了纸蝉仙的头顶。   然后   猛地向下一压。   那狰狞大嘴闭合,还未完全倾泻而出的光团,瞬间在纸蝉仙嘴里爆炸开来,迸发出了一连串鞭炮在铁桶中燥开似的闷响。   "砰砰砰――!“   伴随着爆响,纸蝉仙的面部,像是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疯狂拉扯**一般,不断扭曲变形,最后一缕浓烟,白那狰狞大嘴的缝隙中,缓缓飘荡而出。   陆以北一松手,纸蝉仙的身躯便像是脱力了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小心余剪秋 第三十九章小心余剪秋【4K】   夜幕下,四号门正道外的街道上空荡无人。   送走陆以北和句萌之后,张杉大叔下了车,倚靠在车上,望若两人离去的方向,点上了一根烟   “嘶呼”   缓缓吞吐间,胸瞠起伏,烟卷末端的火星明灭。   隔着弥漫的烟雾,张杉大叔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四号门正道,微眯起了眼睛。“她们俩,这估计是去哦对,狩猎怪谈去了吧?“   他隐约记得,许久之前电台的听众发弹幕给他纠正过,说那不叫"打怪物",应当叫狩猎更加合适一点。   自那以后,在他的故事里,便用上了狩猎"这种说法。   喷,那些家伙啊!“张杉大叔啐了一声,“成天说些稀奇古怪的词儿,搞得好像他们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是不相信他的听众,经历过那么多怪谈事件的,甚至还有人声称自己就是怪谈,家住在秦始皇陵。   搞笑,那他娘的怎么可能?!   直播电台常驻观众上万,人人都说自己是怪谈,哪有那么多怪谈?老子活了那么久,也就只见过两三个疑似   张杉大叔正想若,突然感觉到地面一震,大地仿佛在咆哮一样,发出沉闷的嗡呜。感觉就好像是埋在地下的天然气管道发生了燥炸那样。   作为一名资深且敢跑夜活儿的出租车司机,张杉大叔经历过许多次"天然气管道爆炸“事件,黑夜变得漫长以后,次数尤其的多。   那种震颤感,他贼熟悉。   又是爆炸?张杉大叔叼若烟,朝着震动传来的方向看去,下一刻便长大了嘴巴,嘴里燃烧的烟卷"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看见了一道光柱直冲云霄,那绚烂到令一位电台主播都找不到合适形容词的混乱色彩,绝对不是天然气燥炸能形成了。   就算能。   那些如暴雨般倾泻的火星,又该如何解释呢?咕噜――!“   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蹲下身去,将身形藏匿在车身之后,颤颤巍巍地拾起地上没烧完的烟卷,猛吸了一口。   然后。   他便在心中,默默地摘掉了打在陆以北身上的,“疑似怪谈的标签。   他以前只是觉得陆以北神出鬼没,阴气森森的,像是一个怪谈,但是并没有什么可以百分百实锤的证据。   他总能找到适当的理由说服自己,陆以北不是怪谈。可现在   都能发波了,还说不是怪谈?呃,也有可能是未来科技?   吓,未来科技出现在现代,那""也算是一种怪谈!张杉大叔胆战心惊地想。   但不知为什么,他明明慌得一批,脑海中却莫名地勾勒出《赛博白毛少女2177》一类的新故事   纸蝉仙那一记光团威力不俗,陆以北强行将它的嘴闭合起来,让还未完全倾泻的光团在它的口腔中爆炸开来,恐怖能量在它的体内肆虐,对它造成了严重的创伤。   待到纸蝉仙口中爆炸的闷响声完全消退,陆以北才松开了按在它头顶的力道,让它的身躯软绵绵地跌倒在地上,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   然后。   她双手将玄英罗浮举过头顶,将伞尖锋锐处对准了纸蝉仙的朐膛。虽然纸蝉仙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但是不补刀是不可能的!“呼—―!“   随着陆以北向玄英罗浮中灌注了灵能,那附着在伞骨之上,凝聚成巨剑的绯红火焰,骤然猛烈,火舌喷吐,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然而,就在她准备一剑斩落,将纸蝉仙焚作灰烬的时候,她却突然改了注意,缓缓地方下了玄英罗浮。   呼!“的一声,附着在玄英罗浮之上的火焰散尽,只余下了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黝黑伞骨。""   虽然纸蝉仙严格来说算是物品,被粉红毛毛兔腐化,也合情合理。但是,按理说粉红毛毛兔已经被封禁了,没理由还能作威作福   这事儿有点蹊跷,干脆先把这家伙带回去关起来,然后联系一下张淮南老匹夫再做打算?陆以北想若,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口中开始吟诵起了咒语。   "囹圆,枷锁,拘执束织缚"   “囹圄,枷”   “”"   考虑到小老弟刚造反了一波,灵纹暂时不太稳定,灵纹带来的天赋能力——咒式增幅,会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改变尚不明确,陆以北照例选用了司夜会编号二的封禁咒式,拘缚咒。   七七四十九遍!   咒式凝聚的,粗细不一的灵能丝线,直接将纸蝉仙裹成了蛹状。   而那交错纵横的灵能丝线,又在陆以北的操控下,精妙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个咒文,形成了一道牢固程度,与编号六十以上封禁咒式相仿的,封禁固化咒式。   这样的做法,打个比方就像是本来只用一根铁丝就能制服的罪犯,却用了一捆铁丝将其B成了综子,还在铁丝外层浇灌了一层水泥。   相当牢靠,已经勉强算是   土木工程学的范畴了属于是。所以说,学习还是很有用的!   如果土木工程学的高材生成为了灵能力者,并熟练掌握了大量的咒式,搞不好能玩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新花样来。   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心念一动,张开了神国雏形的通道,将玄英罗浮和纸蝉仙送了进去。但灵台净业她却没有脱掉。   纸蝉仙失控得有些蹊跷,多半有什么黑恶势力在背后搞鬼,说不定就有人在暗中观察着暴走的纸蝉仙。   保险起见,还是等到离开现场后,在脱掉灵台净业比较好,以免遭到背刺。真以为干掉纸蝉仙就没事儿了,搞不好要出大问题。   如果是我,故意让别人的纸蝉仙暴走的话,我起码还要在这后面,安排三道杀招。陆以北想。—-—-   收好玄英罗浮和纸蝉仙后,陆以北循着记忆中句萌带林奕琪离开的大致方向,转身走进了四号门正道旁的梨树林。   在荒草丛生的梨树林中搜寻了一阵,陆以北找到了两人的身影。   句萌跪坐在地上,双眼失神,神态木然,林奕琪瘫倒在她的怀中,口鼻间尽是血污,气息虚浮   陆以北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一滞。   这鬼母小姐,不会挂掉了吧?那臭妹妹还不得跟我翻脸?   “她,她没事儿吧?“陆以北试探性地向句萌问道。   “你说呢?“句萌凶巴巴地瞪了陆以北一眼,冷声道,"颈椎错位,肋骨断了七根,还有严重的内脏出血,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小命就保不住了!”   “”"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本来想把过错推卸到粉红毛毛兔身上去的,但是转念一想,那样做也未免太没有担当,太不负责了,索性闭上了嘴。   看若奄奄一息的林奕琪,眼神凝重地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再度开口道,“要不,我想想办法,去肥二爷那儿,给她弄点源生之灵?”   “她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对于C级灵能力者来讲,还不算致命,只要有充足的灵能供给,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句荫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怀中的林奕琪,翻了翻白眼道,“源生之灵?也不是不行,但是她这么重的伤,起码得二十份才能痊愈!“   二十份源生之灵虽然昂贵,但是陆以北现在勉强也承担得起,在句萌提出要求后,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答应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灵觉突然探知到,那只与林奕琪形影不离的鬼要,正藏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状态良好。   几乎一瞬间,她便断定这其中有诈。陆以北,“???“   好你个臭妹妹!仙人跳完了纸蝉仙,又想讹诈我是吧?   你知道当初,兔小姐把我卖给蝉买了多少吗?也就二十份源生之灵而已!   你跟这鬼母亲还是跟我等等,鬼母的外婆是臭妹妹的奶妈,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臭妹妹也可以算是她的小姨?那这就解释得通了!   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阵,开口道,“没那么多,顶多五份。“说话时,她脸上面无表情,声音冰冷,突出一个冷酷无情。联合娘家人坑人的臭妹妹,要不得。   “那也太少了,塞牙缝都不够!“句萌瞪若陆以北,声音提高了几分,“至少也得,十五份吧?!   “四份"陆以北幽幽地吐出两个字来。   哈?“句萌"啪叽”一下将林奕琪的脑袋扔在了地上,双手叉腰,“不是,你这人怎么…”“三份!“   “成交!“   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林奕琪,她怀疑句萌再跟陆以北争辩下去,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更何况,三份源生之灵对她来讲,已经不少了。   啧!“句萌冲若林奕琪啐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傻孩子,你怎么那么耐不住性子呢?再让我跟她理论一下,起码能弄到七八份!“   “你瞧瞧,你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要是不自己争取,她个没良心的狗东西,绝对一点表示都不会有!”   谁说的我一点表示都没有?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无视了像是**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句萌,踱步来到林奕琪身边,正色道,“这次多谢你帮忙了,回头你到幸福小区找我,我取五份源生之灵给你。”   就算句萌不作妖,她原本也打算答谢林奕琪的。   不过,陆以北知道,句萌勒索了给林奕琪,林奕琪只会感激句萌,而她压价后再涨回原价给林奕琪,林奕琪就会感谢她。   听了陆以北的话,林奕琪愣了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道,“多谢…”   顿了顿,她又像足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道,"对了,这五份源生之灵我也不白拿你的,我还有一个情报想告诉你。”   我?“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什么情报?“   林奕琪日光微微一凝,直视陆以北的双眼,正色道,“是我在将纸蝉仙引来此地时,发现的一些东西,有关学校里一个名叫余剪秋的姑娘   于是,林奕琪   便将她在西苑足球场,遇见余剪秋时,察觉到的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以及后来从纸蝉仙口中套话得到,它跟余剪秋接触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给陆以北详细的说了一遍。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怀疑那个姑娘很会伪装,并且很有可能是刻意在接近你,只是一时间把纸蝉仙误认成了你而已,至于她有什么目的就不清楚了。”   “当然,这只是我综合她身上的一些可疑的地方,做出的猜测,不一定准确,信不信取决于你   “""听罢林奕琪的话,陆以北短哲地陷入了思索。   句萌就在这里,并且她刚承了我的恩情,态度也很诚恳,挑拨离间的概率很低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有点儿细思极恐了呀!   从在飞机上遇到余剪秋的奶奶,到机场路口发生车祸,张杉大叔碰巧拉了她们上车,再到余剪秋在学校里勾搭纸蝉这搞不好是个局!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局,非要把一个跟我有姻缘的姑娘,往我身边塞呢?   总不可能是看我最近稍微发达了,准备强行履行婚约,然后跟我离婚,分我一半家产吧?讲道理,这种事儿婚姻法应该也不支持   思索了一阵,陆以北冲林奕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佘剪秋的,多谢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我会在能力范困内帮你一把的。”   *另外,之后我可能还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没问题吧?放心,这次很安全!“只要余剪秋同学,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娇类型,一言不合就搞什么情杀的话   陆以北已经做好了打算,明日早就去找马教授,将小破庙找到的遣将令交给他研究,直来直去,不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如果这样,还能“偶遇"余剪秋的话,就稍微调查一下她,摸清楚她的底细。   不过,考虑到余剪秋有可能真的像是林奕琪说的那样,是个高段位渣女,陆以北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个帮手。   毕竞,她一个连女孩子嘴都没亲过的雏儿,很有可能玩不过余剪秋。   似领会到了陆以北的意思,林奕琪嫣然一笑道,“我猜,你是想要一个感情顾问?”陆以北点了点头,然后后脑勺就挨了句萌一记爆栗。   “狗东西!在姻缘神面前,请别人做感情顾问,你礼貌吗?那我走?!“陆以北,""你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了,还想当别人的感情顾问?林奕琪,“”说得也是。 第四十章 下次见面我请他吃饺子 第四十章下次见面我请他吃饺子【4K】   到最后,句萌还是成功上位,成为了陆以北的感情顾问。   这一方面是陆以北尊重句萌作为姻缘神的权威,以及考虑到句萌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的姻缘遭到扰动,才辛辛苦苦从桃源里赶了过来。   而且   句萌难得那么积极上心,不满足她的话,她应该会生气闹别扭吧?   另一方面则是林奕琪顾忌句萌的面子,委婉地拒绝了陆以北提出的请求。   站在满目疮痍的四号门正道上,目送若林奕琪向夜幕笼罩的校园深处走去,陆以北警了一眼身旁的句萌,无声地叹了口气,“也行吧!三个臭妹妹顶个诸葛亮嘛,搞不好我们两个菜鸡,也能秀起来。”   “哼!“句萌下巴微8::。, !5.? :' :7" :. 6,; !6!!"; : 3'。? 4? '.4' ,2微上扬,完全不赞同陆以北的言论,"愚蠢的言论,你是菜鸡,我跟你可不一样!你知道姐姐我,看过多少人的姻缘吗?月費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陆以北很配合地摇了摇头,等待着句萌给出答案。   “平均每个月数万人,也就是数万段感情史!“句萌道,"什么暗恋、明恋、三角恋、师生恋、二次元破壁恋,扭曲黄昏*”   “嗯?“陆以北琼鼻发出奇怪的声音,转身看向句萌,双眸中闪烁起异样的光彩。那眼神仿佛在说"扭曲黄昏**什么?有点刺激的样子,请细说!“   被陆以北那样的眼神盯着,句荫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小手一挥道,"总之,谁规定的情感大师,就必须有自己的情感经历呢?“   ""姐姐我什么花样没见过?这波稳得很!”“希望吧!“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实在不行我躺平摆烂就行了,只要我莫得感情,就没有人能玩弄我的感情陈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她答应让句萌做自己的感情顾问,主要是想句萌开心,管不管用无所谓,不添乱就行。"什么叫希望?狗东西,我觉得你多少对我有点不信任!”   句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信心满满道,“这里,有几十万个样本作为参考,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余剪秋?“   “这是数据流玩家,对技术流玩家的压制,懂不懂?!“   “行吧,懂了!“陆以北敷衍地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道,“那我现在就先送数据流玩家回公寓?”~回公寓?狗东西!你撤开我,打算自己去干嘛?“句萌微眯起眼晴,上下打量陆以北。   “去一趟幸福小区。“   把大纯阳宫弄来的灵能物品图纸和炼金药剂配方送过去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去你的贼窝?“句萌撇了撤嘴,"那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去?难道你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于怪谈而言的确算是见不得光,去的路上,我准备联系一下张淮南。“陆以北耸了耸道,“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自己先去幸福小区等若。”   一旦跟张淮南取得联系,他必然会向花城投下视线,到时候看见我身边的句萌,他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想法呢!陆以北想。   虽然她很清楚,无论是张淮南还是句萌,都是她亲近的人,但是他们毕竞一个是司夜会的守护者,一个天灾级怪谈,不可能完全和平相处。   这种事情,就像是恶劣的婆媳关系一样,避免矛盾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让他们见面,便可以相安无事。   “联系谁?"句萌歪了歪脑袋。   张淮南这名字她觉着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人了。“司夜会守护者,黑帝,张淮南。"陆以北面无表情解释道。   "纸蝉仙出现失控,跟他前段时间封禁的一尊天灾级怪谈有关,我觉得事情有蹊跷,有必要知会他一声。“   确认过身份,是惹不起的人萌微微瞪大眼晴,"你是怎么跟那个老东西搭上线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个比怪谈还怪谈的老怪物?你当心别被他玩死了!”   句萌虽然没有跟张淮南交过手,但是她却听说过许多张淮南手撕高等级怪谈的传间,而那些死在张淮南手下的怪谈,不乏天灾级的存在。   以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放眼全世界,能让她有所忌惮的灵能力者不超过一手之数,而张淮南正是其中之一。   若非如此,汤城司夜会也不可能在桃源里周边扎根,汤城结界能够顺利落成完成,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张淮南参与了结界构造。   所以,在听说陆以北跟张淮南认识之后,句萌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担心陆以北被张淮南坑害。"“放心吧!“陆以北察觉到了句萌那份担忧,安抚道,“他跟我家中长辈有旧,不会害我的。"他要是知道我跟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前三的大怪谈厮混在一起,他恐怕还会担心你要害我呢!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那一套菜刀完成了重铸吗?其实,最后一块碎片,就在他那里,是家中长辈拜托他保管的。”   听了陆以北的解释,句萌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耸了耸肩一脸不在乎地说道,喊!那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先回去歇着了!”   “先声明啊!我不是怕了那个老东西   ,而是刚解决了卡关,想回去接若玩游戏罢了。“我才不怕那老东西呦!   真要是打起来,就算我会重伤,我也能让他老来得子!句萌狠狠地想。哦,这样啊!“陆以北点了点头。   不怕的话,那你倒是直呼张淮南的名讳,别用“老东西"这种代称啊!明明就是刚出窝的小鸡患――腿软嘴硬。陆以北想。   虽然看穿了句萌害怕张淮南,但她却没有拆穿句萌最后的倔强。“行吧,那你就先回去玩吧!I顺便帮忙看着点王喽嘤。”   听陆以北提到王嘤嘤,句萌脸色一黑。   她,也有点害怕王嘤嘤。   就好像是,某些小女孩儿会害怕大蚯蚓一样害怕———-   在句萌情绪激动地表示“这个家里有王嘤嘤没我!“之后。   陆以北费了一番口舌,跟她解释王喽嘤基本无害,终于勉强说服了她跟王嘤嘤共处一室。   在返回静怡公寓的路上,给张杉大叔讲完了后半段故事,下了车陆以北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以后,再搭张杉大叔的车,其实不用一次把故事讲完?   把一次怪谈事件,分成上、中、下、前传、后传、外传来讲,岂不是可以多白嫖几次?   只要断章得当,就能让张杉大叔在等待下一段故事的时候,浑身像是蚂蚁在爬一样难受,极大的调动他的积极性。   常年看番、追小说的陆以北,深知熟练的断章技巧,有多大的威力。   离开静怡公寓小区时,陆以北便没有继续搭乘张杉大叔的出租车,而是折返回了花城理工大学,找到了被纸蝉仙偷走的小摩托,然后骑若小摩托,往幸福小区赶去。   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903。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驻足在门前,连续说了三次"我不怕"之后,句萌这才掏出了陆以北给的钥匙开了门。   寄居在陆以北家里的小怪谈们还没回来,屋里很安静,没有开灯,黑暗笼罩下隐约可以看见各种家具的轮廓。   句荫站在门前等待了片刻,见没有异常状况发生,松了口气,走进屋里,关上了大门。啪嗒!“一声按下开关,灯光将公寓一层照亮。   句萌换上陆以北为她专门准备的桃子花纹拖鞋,穿过门厅,刚走进客厅,便僵在了原地。   只见原本应该待在二楼床头柜上的王嘤嘤,不知何时竞来到了楼下的沙发上,圆滚滚地身躯上戴若耳机,仿佛是在跟着耳机里的音乐节奏起舞那样,欢快地蠕动着。   句萌,"???”   狗东西不是说,这玩意儿意识沉睡,几乎可以等同于一坨死肉吗?这"是一坨死肉?!   客厅突然被灯光点亮,察觉到句萌的存在,王嘤嘤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圆滚滚的身子一僵,瞬间瘫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仿佛真的变成了陆以北口中的"一坨死肉"。   句萌.….…".陆以北那个狗东西,对这鬼东西的认知多半有什么误解,它之前陷入沉睡应该不假,但现在似乎已经有了微弱的灵智了——   —-   骑着心爱的小摩托,走在去往幸福小区的路上,陆以北透过留在揽月洞的那只纸蝉仙,开始尝试若联系张淮南。   事实上,在离开大纯阳宫之前,她原本有机会讨回那只纸蝉仙的,但她却故意没有那样做。虽然想要联系张淮南,可以通过报丧苍鸮徽章,但那种方式只能在处于人类状态的情况下使用   给张淮南那部老人机打电话也是一种方式,但不排除被某个拥有着跟虚无类似权能的灵能力者或怪谈,能够截取电话通讯的信息,不太保险。   所以,怪谈化之后,想要联系张淮南,那只留在揽月洞内的纸蝉仙,可以算是最安全快捷的方式了。   凝神静气,将意识与揽月洞内那只纸蝉仙链接在一起,陆以北的脑海中便浮现起了纸蝉仙视角看到的画面。   一片漆黑。   大抵是被张淮南收纳在了某种密封的容器里。   稍微控制纸蝉仙挪动身形,便能触及到容器坚硬冰冷的内壁。   紧跟着,随若陆以北心念一动,那只纸蝉仙便抬起了短粗的小手,用力地敲响了容器的内壁。咚,咚,咚—―!“——   —-   夜幕降临,月色如水,自天际倾泻向大地。   在这种明月当空的夜晚,若无其他事情,张淮南照例是要待在揽月洞内,沐浴着月光,调和体内的灵能波动的。   今日他一如往常一样,盘膝端坐于揽月洞窗边的蒲团上冥想,刚要入定,便听见角落里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闷响声。   稍微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来源,他便确定,声音是从存放纸蝉仙的金属小盒内传来的。张淮南,"”   是陆以北那小子?   哼,老夫就知道,他走的时候没有把纸蝉仙带走,肯定没安好心!老夫倒要看看,他又要搞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思索间,张淮南起身走   向揽月洞角落的陈列架,取下了那只表面篆刻着简单固化咒式的金属小盒子,注入灵能,解除了固化咒式效用。   下一刻,盒子里那只纸蝉仙便像是揭棺而起一样,自小盒子中踹踏了出来,落在一旁的书桌上,直挺挺地站稳了身形。   “黑帝前辈晚上好,我是顾茜茜呀!久疏问候,还可如旧?”   老夫前日被你的饺子问候得可不错张淮南突然意识到,他的猜测出现了偏差。陆以北根本不会通过纸蝉仙联系他,通过纸蝉仙联系他的,只会是顾茜茜"。张淮南,"”"不同形态,不同的联系方式?哼,搞得还挺严谨!   就在他腹诽之际,纸蝉仙再次传来了“顾茜茜"的声音。   “黑帝前辈,我这边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想要跟您说一下   陆以北花了大概五分钟,把她发现""陆以北"留在花城理工大学的纸蝉仙被粉红毛毛兔腐化的经过,详细地跟张淮南讲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您那边有什么头绪吗?会不会是封禁粉红毛毛兔的时候,粗心大意出了什么纰漏啊?“   老夫做事会出纰漏?!张淮南听完脸色一黑,冷声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小王八蛋陆以北,试图用那种方式,逃避学校课业,遭了天论呢?”   对于他亲自参与施加的封禁,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更何况,三尊天灾级的存在,联手施加的封禁,还封不住代号F怪谈,不如大家一起等死好了   陆以北,”   短暂沉默后,张淮南继续道,"代号F怪谈确已封禁妥当,绝无再次作乱的可能,但此次代号F怪谈事件,波及范围极广,司夜会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残存的影响消除干净…”   话说到一半,张淮南停下来思索了片刻,补充道,"按照你说的那种情况,老夫怀疑,是有权能与代号F怪谈相似的灵能力者或怪谈,通过受到代号F怪谈腐化的人或物品,截取了部分权能,收为己用。“   “情况老夫已经知晓,你先严加看管那只纸蝉仙,老夫会通知司夜会若手调查的,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找你讨要那只纸蝉仙,作研究之用。”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前辈。“陆以北道。   “没了那便退下吧!“张淮南道,“顺便帮我给陆以北那个小王八蛋带个话,就说,下次来大纯阳宫,我请他吃饺子。“   陆以北,”"途!老匹夫这种事信居然也要记仇? 第四十一章 她想玩王嘤嘤 第四十一章她想玩王嘤嘤【4K)   切断了跟揽月洞那只纸蝉仙的联系,陆以北骑着小摩托,行驶在去往幸福小区的路上,花城夏夜的晚风扑面,潮湿闷热。   “这鬼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早晚切换成魔女形态,给你降降温。”   陆以北嘟唾了一句,看若空荡无人的街道,沉吟了几秒钟,很快就打消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有些担心,如果她长时间维持魔女种状态,搞不好会让花城六月飞雪。   到时候司夜会肯定会介入调查。   毕竟,让一座城市发生极端的气候变化,已经算是性质比较恶劣的大型怪谈事件了。紧跟着,她又想起了刚才张淮南说过的话,心中有了一丝小情绪。   “啧!粉红毛毛兔能够顺利地被封禁起来,我起码要占三分之一的功劳,结果好处全让某个不要脸的家伙捡了,还暗戳戳地坑了我一把。“   那种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熬夜写完了作业,却发现拿错了练习册,被同桌窃取了努力的果实一样。   “王八蛋,别让我逮到,被我逮到有你好受的!"陆以北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眯起了眼睛,“不过…”   按照张淮南那老头的猜测,既然别人有办法窃取粉红毛毛兔的权能,那我能不能也想想办法,弄一点呢?   思素间,陆以北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据她观察,被粉红毛毛兔权能影响的物品,在诞生出灵智前,其实还有一个性能被强化的阶段,秘学会成员手中那些物品,大多数就处于这一阶段。   如果成功窃取到了粉红毛毛兔的部分权能,岂不是可以用来强化物品?这事儿似乎有搞头啊!回头得让林念注意打听一下,疑似窃取了粉红毛毛兔权能的王八蛋是谁   实在不行只能等到王嘤喽苏醒过来,让TA试试看能不能窃取粉红毛毛兔的权能。   想到此处,陆以北已经脑补出了,自己利用粉红毛毛兔的权能,制造出一整支纸蝉仙军团的场景了。   至于为什么是纸蝉仙   能够胜任包括但不限于暗杀、窃听、秘密潜入、自杀式袭击等工作,制作材料只需要黄纸、竹条、朱砂之类的便宜货,还有比这性价比更高的灵能物品吗?   事实上,在将那只用作通讯的纸蝉仙,留在揽月洞的时候,陆以北的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将纸蝉仙根据用途不同,进行特化的构想雏形。   如果能想办法窃取到粉红毛毛兔的部分权能,用来强化纸蝉仙,解决纸蝉仙受限于材料,本体过于脆弱的问题,说不定真的能成功!   想到此处,陆以北愈发觉得,纸蝉仙在清霁教她的东西里面,可以算得上是除了《太和君子剑图说》外,最有用的一项了。   当然,如果清霁知道,原本只是消耗性灵能物品的纸蝉仙,竟然被她玩起了养成,又要骂她不务正业,并狠狠地收拾她一顿了   陆以北一路前行一路思素,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进入幸福小区范围。   远远地她便看见了,虚无驻灾祸贼窝办事处主任兼唯一成员——喊小七的"猫城堡""。   瞄小七作为死于虐猫事件的野猫的怨念凝聚而成的怪谈,有着一百多只野猫的记忆碎片,对于如何以一只猫的身份讨人喜欢,她可以说是相当在行了。   毕竟,会惨遭虐杀的野猫,其实大多是很讨人喜欢的猫咪,而正是因为它们亲近、信任人类,才会被那些心理扭曲的忐猫者辜负,惨遭毒手。   如果一只猫咪,不喜欢接触人,不屑于讨人喜欢,人类想要抓住它,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而与那些虐猫的变态相反,幸福小区的居民们都很"和谐友善",不仅不会虐猫,反而还会善待小区里的流浪小动物。   所以,陆以北有一段时间没来幸福小区,幸福小区的居民,竟然给瞄小七搭建起了一座简易的木制猫城堡。   小屋、猫窝、猫爬架、自动饮水机等等,一应俱全。   看若在猫城堡顶层的露台上睡得正香的哺小七,陆以北一时语塞。"”   这家伙是不准备走了吗?我这算不算是引猫入室了?   该死,它再这么待下去,我要管虚无要房租了!   陆以北愤慨地想着,却没有去打扰瞄小七的好梦,而是骑若小摩托,迅速地穿过了小半个幸福小区,进入了地下停车场之中——   —-   夜里10:59,花城理工大学女生宿舍4号楼,4509号宿舍内。这里是花谢雨在花城理工大学的住处。   原本应该是双人间的宿舍,在日蚀会的操作下,让另一名宿舍成员因为“个人原因""暂时不能住在学校内,硬生生地变成了单人间。   此刻,花谢雨坐在宿舍里的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某鹅社交软件聊天对话框,眼神充斥若期待,表情有些焦躁不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等待着新郎入洞房的小新娘。一分钟后,时间十一   点整。   聊天对话框中,信息开始飞快地滚动起来。接头人一号:“[视须]”   接头人一号:“[图片][图片][图片]"   接头人一号:“[视频]”.   …   接头人一号:“[视频]”   三分钟后,所有信息发送完毕,聊天对话框上显示ID为“接头人一号的好友,已经下线,花谢雨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浏览起了她收到的那些信息。   那双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样子,仿佛她不是正在浏览由一堆数据组成的视频和图片,而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她点开了第一个视频,阿甜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阿甜似乎已经抵达了日蚀会为她安排的学校,从视频中看,那所学校无论从规模还是配套设施的豪华程度,都是花谢雨平生仅见。   “花姐,我已经到地方了,这里的吃住都很好,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努力的!另外,今天的晚餐竟然有二十多种肉菜可以选,我真的被吓到了,嘿嘿!“   花谢雨看着视频,白哲地指尖依依不舍地抚过屏幕,仿佛是想触碰阿甜的小脸那样,然后又反复将阿甜的视频看了好几遍,才点开了下一个视频。   是我,我到地方了。哼!练习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每天才训练十个小时而已,那些娘炮居然还好意思叫苦?他们绝对会被我淘汰的!“   “花姐,这里的厨师大叔真厉害,我从来没想过做菜还有这么多门道”""花姐,我今天去参观格林尼治天文台了…”   “花姐,我有些想你”   “花姐””   那个ID叫"接头人一号"的人,一共给花谢雨发来了十三段视频,分别对应着香娘子洞那座小楼里的十三个孩子。   正如那个男人承诺的那样,仅一天多的时间,他便根据孩子们的天赋不同,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   花谢雨把每一段视频都反复的看好几遍,期间眼睛总是进灰尘,桌上的抽纸不知不觉就少了半包。   ~该死,这鬼地方没人打扫的么?”   当花谢雨把最后一段视频看了七遍后,终于恋恋不舍地合上了电脑,起身踱步来到床边,瘫倒在了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她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孩子们都被安置得很好,他们现在以及未来所拥有的,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虽然那个死社畜说,就算我最后任务失败了,他也不会收回已经给孩子们的一切,但是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他到时候反悔的话   想到此处,花溪雨的表情愈发地凝重起来。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任务失败,孩子们不得不再次回到香娘子洞那种鬼地方,会对他们尚不成熟的心灵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如果孩子们一直待在香娘子洞,他们或许还能忍受苦难,可现在他们已经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了   ……"   不行,这桩买卖我必须做成,无论付出什么!花谢雨狠狠地想。   她知道那个男人,让接头人一号"给她发这些视频和图片,目的不太单纯,大抵是存了要挟、鞭策、哄骗之类的心思,但她愿意上这个当——   —-   另一边,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中。   句萌最终还是没能克服心理与生理的双重不适,与王嘤喽共处一室。   驻足在公寓的客厅,跟王嘤嘤僵持对峙了大概十分钟后,她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毛色油亮的喜鹊,扑扇着翅膀,直接飞上了楼。   到了楼上,她便立刻施展了咒式,将公寓的一二层分隔了开来,然后打开了电脑,开始了游戏时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总是莫名想到楼下的王喽嘤,担心着它偷偷摸上楼来搞突然袭击,玩游戏的时候,句萌总是心不在焉,视线不受控制地朝若楼梯口的方向飘去。   如果有人在游戏和男/女朋友之间难以做出抉择,来向她这个姻缘神祈祷,请求指引,那她肯定会让他们别分心,选游戏!   然而,类似的落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却没办法那么果断。玩游戏的时候分心是大忌。   于是,在开始游戏后的不到一个小时里,她便在一局游戏中,死了41次,在游戏结束时,甚至收到了系统发来的,封号24小时的“友善捉醒"。   句萌黑着脸,盯着系统提示看了三分钟,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向着楼梯口走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做点儿什么,来清除掉王嘤嘤这个影响她玩游戏的巨大隐患。然而,当她来到楼梯口时,看见客厅里的景象,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客厅里,奇住在陆以北家里的小怪谈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肆无忌惮地"蹂躏若王嘤喽。   这坨肉怎么跑到楼下了?“毛团问道,"是你们谁把它推下来的吗?“   眼球跳到王喽嘤的身体上,像是踩若踹床一   样,上下弹跳了一阵,“谁没事儿搬它呀?死重!“嘿嘿,是不是你自己下来的?不说话,就当你承认了!”   “混账东西,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是你眼球爷爷的地盘,要是你再这样乱来,眼球爷爷就要把你吞噬掉了,你知道吗?“   “眼球兄假牙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提醒道,“虽然魔女大人不常回家,但是我劝你还是稍微   “闭嘴!“眼球打断道,"不要跟我提那个不回家的女人!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地位了!“   说话间,它又狠狠地在王嘤喂的身上踩了几下,几乎把王喽嘤踩成了一张肉饼。   假牙。"”   毛团,“”   我们就静静地看你作死,不说话!   注视着那群对王嘤嘤乱来的小怪谈,句萌先是心头微微一紧。   在她看来,那些小怪谈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对于因袭之兽而言,那些小怪谈顶多只能算是餐前甜点。   被餐前甜点骑脸输出,这"能忍?   然而就在她几乎已经在心中宣判那些小怪谈,要惨死在王嘤嘤手中的时候,突然发现,王喽嘤竟然半点袭击那些小怪谈的意思都没有。   那鬼东西,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啊!   说不定,它真的像陆以北说的那样,已经完全没有威胁了?   腹诽着,句萌又暗中观察了一阵,在确定王喽喽没有袭击那些小怪谈的意图后,暗松了一口气   这下可以放心玩游戏了!   没理由那些小家伙都不害怕,我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Z国境内唯一正牌姻缘神,会害怕那个鬼东西是吧?   这波我将一次不死,并超神!   句萌愤愤地想着,狠狠地空挥了一下粉拳,转身回到了电脑前,重新登录了一个小号,又愉快地开了一把游戏。   这一次,她在一把游戏死了47次,小号也顺利地完成了白给。   在发现王嘤喽基本无害之后,她反而更加没办法安心玩游戏了,原本就可以称之为变形的操作,变得越发扭曲。   她想玩王嘤喽   那种心理,就像是害怕小猫小狗的小女生,终于克服了恐惧之后,便开始沉迷搀猫操狗,一发不可收拾一样。 第四十二章 下一步?潜入日蚀会 第四十二章下一步?潜入日蚀会【4K】   从张淮南那里得到灵能物品制作图纸和炼金药剂配方的时候,陆以北并没有细看,只是粗路地扫了一眼大概,便收了起来。   首先,当着张淮南的面细看总归不太好,毕竟是白嫖来的东西,还要挑三拣四,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其次,她收集这些图纸和配方,本来就不是给自己用的。   她本来就打算是,将那些图纸和配方交给杜思仙批量制造后,分发给花城的怪谈们,或是拿到鬼市上去卖钱的,最后剩下了,再用来武装一下纸蝉仙大军。   毕竟,花城范围内有数千怪谈,单靠惊吓供给它们的灵能,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花城的普通人,搞不好就不害怕了,甚至有可能会变成跟张杉大叔一样的,怪谈爱好狂热者。   所以,建立几条灵能物品和炼金药剂生产线,才能可持续发展。   从某种角度来讲,日蚀会就是这么干的!   不过,陆以北跟日蚀会不一样,她没有兴趣搞什么大新闻,她只想自保。至少也得从花城怪谈当中,培养出百八十个A级怪谈吧?   臭妹妹的桃源里麾下,都有一二十个A级的存在,比她多个小几倍,不过分吧?这就是陆以北想法。   然而,当她跟杜思仙仔细研究过那些图纸和配方后,才发现张淮南属实是老奸巨猾。他给的图纸和配方,全都是"一般货色"!   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深处,杜思仙的办公室内。   陆以北坐在沙发上,看若办公桌后盯着电脑屏幕,认真计算若数据地杜思仙。   有些时日没见杜思仙,不知道是不是整日忙于公务的缘故,原本那个元气满满的少女,竟已经沾染了一丝精明干练气息。   这样下去,杜思仙不会变成那种,没人敢要的超级女强人吧?陆以北想。事实上,让杜思仙管理那么多事情,她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虽然杜思仙是陆以北的卷属,但是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让这样一个少女,在最美好的年纪,整天跟一群奇形怪状的怪谈厮混在一起她又不是什么魔鬼。   不过,在杜思仙多次表明,她热爱这些事情,乐此不疲后,陆以北就逐渐心安理得了起来。要不,回头让臭妹妹帮忙看看,杜思仙的姻缘怎么样?   人活着,只知道工作,不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跟机器有什么区别?   陆以北想着,一边安静地等待,一边看向茶几上梦梦亲手制作的饮料,皱起了眉头。   印着白小花经典蔷薇皮肤的马克杯中,是散发着微光的赤红色浓稠液体,其中飘荡着一些闪耀着银色光辉的细小颗粒。   这是梦梦开发的怪谈饮品-―熔岩星辰。   陆以北,“"这玩意儿真的能喝?   这算不算是从某种程度上,具现化了"多喝岩浆"这句话呢?   盯若杯中之物,犹豫良久,余光突的注意到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外,正探着脑袋暗中观察,眼中满是期待的梦梦,陆以北一咬牙,将杯子送到唇边,尝了一小口。   梦梦亲手做了饮料,不能辜负她一番好意对吧?   就好像是张淮南那老头会硬着头皮吃我做的饺子一样,梦梦做的饮料,再难喝我也要硬着头皮喝!   温热的液体,口味酸甜适中,带若一点刺激性,像是吃了一口跳跳糖一样。嗯?感觉还不错?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又喝了一大口。   温热的饮料,顺着食道滑入腹中,迅速地激荡开一股暖流,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有一种每一个毛孔都变得通畅了起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吞噬了一枚,将负面物质完全净化的怪谈本体核心。   除此之外,陆以北还感受到了一丝丝别样的东西。   那种东西,真挚纯净,让人心里嗳暖的。   或许,可以称之为"温柔?   那大抵是,梦梦全心全意制作饮品时,不经意间加入其中的美味“配料”。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反应过来,杜思仙刚才对她说的,“梦梦解决了,幼年怪谈,觉得配发的灵能补给物质难吃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梦梦把灵能补给,加上了一些廉价的炼金材料,制作成了饮品!   这种事情就像是,面包和生菜单独拿给小孩子吃,很多小孩子都不吃,但只要加上一块肉饼,做成汉堡,他们就能大快朵颐一样。   事实上,除了熔岩星辰之外,梦梦还开发了二十余种怪谈饮品,虽然这些怪谈饮品的原材料,只是一些廉价的炼金材料,但是在花城一众怪谈当中,却颇受欢迎,甚至还有周边城市的怪谈慕名前来品尝。   这样发展下去,花城会不会变得跟那些网红奶茶店所在的城市一样,有全国各地的怪谈前来打卡呢?   怪谈网红奶茶店想一想还蛮带感的!   到时候,搞搞饥饿营销,让那些外来的怪谈长时间排队,却不一定买得到,然后再让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怪谈,当一波黄牛,   高价带货,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陆以北有些兴奋地想。   就在她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啡啪作响的时候,杜思仙终于完成了数据计算,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踱步来到了陆以北的身边。   “高人,我算出来了,以目前鬼市上流通的原材料价格,以及低等级灵能物品和常见炼金药剂的均价来看,如果咱们真的要做这生意,利润只有10.3%到15.7%,您怎么看?“   陆以北,""这一切,恐怕老匹夫把那些配方和图纸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吧?最低10.3%的利润,看上去不算特别低,但是相较于灵能物品和炼金药剂,动辄50%往上,甚至数倍数十倍的利润而言,却已经算是相当低了。   在陆以北看来,张淮南恐怕是料到了她拿走这些图纸和配方的用途,才故意给她一些,有赚头,但又没有暴利可图的图纸和配方。   不过   “问题不大!陆以北认真道,"咱们可以薄利多销嘛!“   杜思仙点了点头,“那我等会儿就去跟梦梦商量一下,采购材料的事情,然后组织一些可靠的怪谈,开始试制吧?“   陆以北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先不着急,在开始试制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得先解决一下。”   "哦?“杜思仙歪了歪脑袋,“还有什么事情?“   “得想个办法,在这些灵能物品上暗设一个机关陆以北解释道,“就是那种,平时对灵能物品的使用没有影响,但是关键时刻启动,就能让灵能物品暂时失效的机关。“   不然的话,将来别人把我们制作的灵能物品买去了,反过来对我们使用,就很难受了。打赢了还好,打输了就有一种被别人,用自己的招数打败的操蛋感觉。陆以北想。词言,杜思仙愣了一下子,旋即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在学习灵能物品制作的时候,我看见过类似的东西!“   听了杜思仙的话,陆以北心中不禁感叹,杜思仙真的是比梦梦还能干,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学了灵能物品制作和炼金术的技艺。   什么叫优质卷属?这种会根据需求,不断自学,补强自己的才叫优质眷压!代练妹推荐的那些家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哟?   还没等到我去找他们,居然就已经挂掉了陆以北想。   嗯!研究出了暗设的机关后,你们就可以尝试制作了。"陆以北继续道,“不过,制作出来之后,先别急着售卖,先等我操作一番。”   “等时机成熟了,我再通知你,到时候,售价还可能会比你现在估计的稍高一些呢!“   杜思仙微蹙了一下眉头,疑惑道,“稍高一些,市场竞争力会下降很多,毕竟咱们的东西”真的很一般!杜思仙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陆以北解释道,“这些灵能物品和药剂,不算太好,但如果给它们打上大纯阳宫出品的标签呢?“   老东西,不让我赚小钱钱是吧?   我有的是办法!借用一下大纯阳宫的名头而已,不过分吧?   到时候让林念散布出去消息,就说粉红毛毛兔事件的时候,有人趁乱,从大纯阳宫里弄出来了一批灵能物品,数量巨大,价格美丽就行。陆以北想。   听完陆以北的解释,杜思仙眼前一亮,“那倒是可行!“   大纯阳宫这四个字,就已经足够让这些"一般货色"价格上涨了,更何况这些灵能物品和炼金药剂,虽然平庸,但也的确是大纯阳宫特有的。   这种事儿,就好像是大厂出品的新一代电子产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性能只有挤牙膏式的提升,但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样。   “不过这事儿,你知我知,不要跟外人提起。"陆以北提醒道,“买家问起来,你最多给他们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千万不能承认,咱们的东西真的是大纯阳宫出品,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本来就是借鸡生蛋的活计,要是给人识破,最后被大纯阳宫找上门来,只怕是要鸡飞蛋打了。   “明白!“杜思仙心领神会地一笑,“类似的事情,我的父亲和叔叔们经常做,我耳濡目染,略懂一些。“   陆以北,"   你这笑得小孩子都害怕的样子,恐怕不只是略懂一点吧?不愧是资本家的女儿,这算是血脉觉醒了吗?——   —-   跟杜思仙商讨了一下售卖灵能物品和炼金药剂的各种细节,陆以北又去跟梦梦闲聊一阵,跟梦梦分享了一下甜点的制作心得,并建议梦梦在制作饮品之余,还可以搭配上一些点心。   做完这一切后,她骑上了小摩托,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她原本还想告诉杜思仙,等她成功融合了灵台净业和神国雏形后,就可以把地下停车场的据点,搬到神国雏形里去。   到时候,无论是场地,还是隐秘性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不过,后来考虑到融合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能不能成功都是个问题,陆以北便哲时   没有跟杜思仙提起。   在离开小摩托驶出幸福小区之前,陆以北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培猫的诱惑,去了一趟哺小七的猫城堡。   然后,就被啪小七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血痕。“下次你再毛手毛脚的,我就抓花你的脸!“   看若那只毛色驳杂的猫咪,脸上露出人类一样凶巴巴的表情,口吐人言,陆以北心情复杂地问道,“不是,培一下怎么了?这小区的大妈,不是天天经常搀吗?“   瞄小七垮起个小猫批脸,下巴微微上扬,"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人类可以腋”“怪谈不可以?“"陆以北插话道。   怪谈也可以,但怪谈之王"苗小七道,“不行!“陆以北,   我看你是在针对我花城折磨王,整个花城除了我,还有谁是哦,臭妹妹也是怪谈之王啊?   那没事儿了!   一想到臭妹妹也不能招猫,陆以北心理瞬间平衡了许多。“说起来,你们老大最近在干嘛?好久没听见TA的消息了。“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踱步来到猫城堡旁,将啪小七挤了出去,坐在她的窝上。   不让我培,没说不让我抢你猫窝吧?嘿嘿,软绵绵的,还挺舒服!   啪小七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扬起了爪子,正准备挠陆以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发出了一声轻呼,“糟了,老大交代的事情”   她最近在幸福小区厮混得太爽,若非陆以北提起虚无,她都已经忘了,虚无交代她办的事情了   “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老大最近在干嘛,但你也得告诉我一些事情。”   “好啊!“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道,“那你先说。"   “嗯"'瞄小七舔了舔抓住,歪若脑袋想了想道,“老大最近已经找到神国了,正在尝试若弄到手,已经差不多快成了。”   陆以北,“???“   哈?啥玩意儿?那家伙还真跑去寻找神国了吗?居然还真让TA找到了,离大谱!   在心中吐槽了两句,陆以北看向啪小七道,“行吧,你想问我什么?”"京就无"瞄小七问道,“就问问你,神国建立完成后,你下一步打算干嘛?”   虚无那家伙,又想学我是吧?陆以北微’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道,“下一步?潜入日蚀会吧   有本事,这你也跟着学!陆以北想。 第四十三章 王嘤嘤的教育问题 第四十三章王嘤嘤的教育问题【4K】   啊?你要"哺小七瞪大了眼睛,打量了一阵陆以北,"你真打算潜入日蚀会?“   她知道自家老大,模仿若眼前这位灾祸魔女的成长轨迹,提升实力,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收获颇丰。   而日蚀会作为全球范围内,规模最大的非法灵能组织,所学握的资源和各种不为人知的秘辛,也数量惊人。   但是   潜入日蚀会这种事情,会不会风险太高了一点?陆以北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啊!”   虽然不是立刻、马上就去,但确实是有那种打算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都一五一十地把我家老大的信息告诉你了,你可不能骗我!“噬小七还是有些不相信陆以北   她总觉得,陆以北是在使坏,打算坑她家老大。   “这种事情,我骗你干嘛?“陆以北耸了耸肩,"到时候等我行动起来,以你家老大的手段,应该很容易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吧?”   “这个倒是!听到陆以北称赞自家老大,噬小七有些自豪的扬了扬下巴,“行吧,我知道了,我会如实告诉我家老大的!”   “不过,你要是真的混进日蚀会了,就是我数数,司夜会干员、花城怪谈之王、再加上日蚀会成员,三重身份了,你也不怕哪天露馅儿?“   "老实说蛮怕的。"陆以北道,说话间眼中闪过一抹阴沉,"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所有知情人都干掉,降低风险。“   瞄小七猛地往后一跳,浑身炸毛,警惕道,""啥意思啊?我不就是知情人?你可不能这样,当初你还是菜鸡的时候,我都没欺负过你!“   事实证明,狗真的是猫的天敌。   我说的是知情人,又不是知情猫。"陆以北道。“好,好吧那我准备睡觉了。啪小七弱弱道。“那你睡呗!“陆以北卜了撤嘴   "瞄小七沉默着,垮起个小猫批脸,视线缓缓下移,看向了陆以北屁股下面,几乎完全被压扁的猫窝。   女人,你该减肥了!   察觉到唶小七的目光,陆以北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尴尬道,“呃,抱歉!我这就走。“   说完,她便爬出了猫城堡,骑上小摩托,驶出了幸福小区的大门——   斯瓦尔巴群岛。   一片主权归属于挪威的极地自然群岛,是最接近北极的可居住地区之一。   深夜,斯瓦尔巴群岛东南方向的巴伦支海上,一艘大船在深邃的蓝黑色海面上行驶着。   那是一艘通体橙红色的捕鲸船,宛如一头怪兽,蛮横地撕碎海面漂浮的碎冰,在身后留下一串翻涌的纯白浪花。   虽然由于洋流的关系,巴伦支海的大部分海面,终年不会结冰,而且此时正值初夏,但是那些几乎遍布整个海域,漂浮在海水之后的浮冰,有时候却比完全冻结的海面更加要命。   所以,也只有这种怪兽级别的捕鲸船,才能这样亳无顾忌地在巴伦支海中航行。在这艘大船的船身上,一侧印着火红的凤凰。   说是凤凰,但是那与Z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并不是同一种东西,从它的外观看来,应当是起源自亚述人传说的"不死鸟"。   而在船身的另一侧,则印若一轮漆黑的太阳图腾。   这两道标识证明,这艘船是属于日蚀会下属组织――黑日兄弟科技会的产业。这艘捕鲸船的主要工作也并不是捕鲸,而是捕捉怪谈。   在北极圈内存在着许多体型巨大,但灵能波动等级却不算很高的怪谈,而这些怪谈,时常会被黑日兄弟科技会的捕鲸船捕获,送去实验室,成为小白鼠一样的存在。   事实上,借着捕鲸的名义,在海洋中狩猎怪谈,最早是R国人想出来的嫂主意。R国是一个有四百多年捕鲸、吃鲸历史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捕鲸国。   自1986年国际《禁止捕综公约》生效以来,R国宜布放弃商业捕鲸,但隔年便开始,打着"科学研究”的旗号,绕过国际公约,重新将捕鲸船开向了大海。   数十年过去,随着R国境内鲸肉消费量不断减少,R国的科研捕鲸"在2005年后便陷入了赤字,但国库每年仍旧会提供大量的税金,填补空缺。   这一切,都是在为他们狩猎海洋怪谈做掩护,为的就是能够每年持续获得海量的怪谈本体核心,以及炼金材料,这是一份数额惊人,让人难以割舍的巨大利益。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那些鲸鱼只是替死鬼,而在那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掩盖之下,死亡海洋怪谈,数量比起鲸鱼,有过之无不及。   阿德莱德菲尼克斯在发现了R国*科研捕鲸"背后隐藏的秘密后,便斥重金购置了数艘超大型捕鲸船,有样学样地开始狩猎海洋怪谈。   不同的是,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只会狩猎怪谈,以及别的捕鲸船。   事实上,这些年黑日兄弟科技会的捕鲸船,没有少跟R国的“科研"捕鲸船发生冲突   。   如果那一支"科研"捕鲸船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茫茫海洋之上,除了遭遇深海中的强大怪谈外,十有八九就是被黑日兄弟科技会击沉了   到了深夜,巴伦支海的海面上的温度早就跌破了零度,甲板上寒风凌冽,风中裹挟着些许细小的雪花。   然而此刻却有一个穿若单薄职业装的男人,站在甲板的最前端,向着前方漆黑的海面眺望,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呼吸时,口鼻间水汽凝结的白霜,甚至会让人以为,他已经冻成了一座冰雕。   也不知道,他的主管若是知道,他请假回老家探亲,结果却探到了北冰洋的边缘海上COSPLAY冰雕,会作何感想。   大船在这漆黑一片的海面上不断航行,时间似乎变得没有了意义,缓慢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那双无神的眼睛,突然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采,口中小声嘟囔了一句,“终于到了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前方,明明前一秒还空无一物的海面上,一座巨大岛屿,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悄无声息地闯入了视野之中。   岛屿上,雄伟的山峰耸立,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极光,那些不断E滚的云彩,勾勒着模糊而又飘渺的彼方。   朦胧而梦幻的光倾泻在岛屿周边海面上,可怖的极地狂风时断时续的掣过海面,风中夹杂若某种哭嚎般的声音,让人莫名地焦躁不安。   远远地,阳若数公里的距离,便能看见那座岛屿之上,茂密的丛林,高耸入云。   若非亲眼所见,常人很难想象,在北极圈内存在着这样一座"神出鬼没”的岛屿,在岛屿上长满了远离海岸的高山地区才会生长的巨大红杉树。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红杉树从树干,到树叶,通体都呈现出令人不适的死灰色。   那座岛屿,就像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世界,又像是一扇耸立在荒凉海面上的大门,连通着充满未知的禁忌世界。   而船上的男子知道,在那座巨大的岛屿之上,那片诡异的灰色森林深处,还有着一座破败的小木屋。   那里,正是日蚀会编号2据点――灰森林小屋。   虽然想要进入灰森林小屋,还有很多别的途径,但是男子却仍旧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毕竟,对于日蚀会长老团而言,他这个会长,绝对是不速之客。   若是他通过别的途径传送到灰森林小屋,必然会被长老团捉前察觉,布置好各种后手。只有直接乘船,登上那座小岛,才能让长老团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这种行为,就像是不亲自来,翻墙进入别人家中的强盗一样。   而这位强盗,不劫财,长老团也没什么色可劫,他只想让那些老不死的家伙,近期乖乖地在岛上待着,跟他们最讨厌的人在一起。   “这算不算是单纯的折磨呢?“男子喃喃自语,勾了勾嘴角。这一刻,他莫名地想到了陆以北-   ——-   虽然陆以北确实想混进日蚀会,但她给唶小七说,她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潜入日蚀会"纯粹是随口一说。   她现在连混进日蚀会的门路都还没找到,手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潜入日蚀会的优先级并不高。   更何况,她觉得虚无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真的跑去加入日蚀会。它跑去干嘛?   这种事情,又不像是寻找神国雏形那样,很明显的有利可图。   总不可能它老爹的残魂,也疑似被囚禁在了日蚀会的某处据点吧?它又没有父亲!   日蚀会那种鬼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像是王嘤喽那种级别的怪谈,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也是有进无出。   虚无若是真的跑去作大死,搞不好就要变成实验样本,被摆弄出十八般形状了。它还没蠢到那种程度吧?   陆以北想到此处,掀了撤嘴,熟练地停好了小摩托,走进了公寓楼内,乘上了回家的电梯。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长夜漫漫何须睡眠?我辈猛男自当修仙!   趁着这个时间,她决定仔细研究一下大蛇之神的记忆,寻找将灵台净业和神国雏形融合的方法   如果臭妹妹不捣乱的话   陆以北想着,掏出钥匙开了门,刚走进屋里,便听见了一段让她十分在意的对话。“啥玩意儿?它还会做数学题?“   "是啊!那个女人,经常给它听《高等数学》的网课来着。”   “啧,狗东西!王嘤嘤还是个孩子啊!孩子不就该快乐成长么?给它那么大压力干嘛?“   “要我说,就该给TA玩游戏!来,王嘤喽看这个,是最新一期的精彩团战操作集锦哦!好好学,以后去打职业扬名立万哦!””"   陆以北,””"   臭妹妹,你知道成为职业选手,并扬名立万的难度,是好好学习获得一定成绩的多少倍吗?等等,这不是重点!   你他娘的在对我家王嘤喽干嘛?   陆以北想若,快步走进屋   内,然后便看见了令他心情凌乱的一幕。   只见客厅里,画上了一双二次元美少女大眼助的肉球,套上了一条蕾丝边小裙子,被放置在茶几上,句萌正举着一部播放着游戏视频的手机,冲着肉球念念有词,一众小怪谈围在她的身边。   那副画面,像极了摆弄若洋娃娃的小姑娘,以及围观她的一众小伙伴。   听到脚步声响起,循声望去,看见了面色阴沉的陆以北,句萌愣了一下,旋即讪笑道,"误嘿嘿,你,你回来啦?我还以为…”   ~那啥,我突然想起,刚才卡住的那个BOSS该怎么过了,我先上去了啦!”说完,句萌便站起身来,迅速地向楼上跑去。   追随若她的脚步,一众小怪谈一哄而散。   陆以北看了看句萌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王喽嘤,轻呼一声道,等等!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刚才是在干什么吗?”   明明之前看见王嘤嘤,就像是看见了恶心的鼻涕虫一样,才几个小时不见,你就玩起鼻涕虫来了?陆以北想。   "什么嘛!“句萌冲陆以北翔了翻白眼,"姐姐我这不是在帮你教育孩子吗?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陆以北没好气儿道,“你这种行为,跟那种带坏小孩子的恶劣大姐姐,有什么区别?“   喊!什么恶劣大姐姐?"句萌不服气道,“孩子长大了想要做什么,本来就该由TA自己做决定才对!你给王嘤嘤听那些东西,你有问过TA的意见吗?”   “TA能懂什么?我那是为了TA好!“陆以北据理力争,“现在这个时代,怪谈也必须有文化有知识   陆以北和句萌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暗处的一众小怪谈们窃窃私语。   ~你们说,她们这情况,像不像是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引发争吵的父母?“毛团认真分析道。“像!很像!"假牙附和道,“我早就觉得她们俩关系不一般了。”   "啧!“眼球义愤填膺道,“三天两头带不一样的姑娘回来,她有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   “老子待会儿就把那个瘸腿姑娘,在那个女人床上哭的事情,讲给句萌大佬听,回头再把句萌大佬的事情,讲给那个瘸腿姑娘听!“   ~脚踏两只船的人,都该E船,被淹死在水里!“毛团、假牙,“”"   沉默间,它们默默地跟眼球拉开了距离。   它们很想劝眼球不要作死,但是它们知道劝了也没用。   反正被世界恶意缠身,它也没那么容易死,就让它继续作吧!我们离它远点就好 第四十四章 融合神国雏形的风险   陆以北和句萌,就王嘤嘤的教育问题引发的斗嘴,开始得很激烈,结束得很突兀。   就在陆以北说出那句,“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王嘤嘤现在连清醒的意识都没有!”后,两人突然就停止了争吵。   她们意识到,她们的争吵毫无意义。   争辩怎样教育王嘤嘤的前提,至少应该是王嘤嘤有清晰的意识和足够的智慧才行。   而她们现在的行为,就好像是某些视频说“看完这几本书,你就会变得自律”一样。   我都™已经不自律了,看完一本书都费劲,怎么可能看得完好几本书?   同理,对着一个“球”,教TA一种知识或技能,TA能不能学会都不一定,分那么多类别有什么用?   尴尬地沉默对视了几秒钟后,陆以北撇了撇嘴,顺着句萌的意思说了一句,“其实,真的能成为职业选手,其实也不错?”   “以王嘤嘤的权能特殊性,搞不好能直接复制职业选手的天赋。”   “嘁,狗东西!”句萌啐了一声道,“你不用顺这姐姐我的意思说话,姐姐我已经原谅你了!”   虽然嘴上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儿得理不饶人的意思,但她在说话时,脸上明显浮现起了一丝喜色。   那双翡翠似的眼眸中,闪烁起微光,仿佛是有成簇的桃花绽放那样。   女人,都是需要哄的,哪怕是身为神灵的女性,也一样!   句萌觉得,陆以北的那番话,是在哄她。   然而……   原谅我了?   她是那只鸟眼睛看出来我是在跟她道歉哟?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面无表情道,“行吧,那就先这样!我待会儿准备研究大蛇之神的知识了,你自己带着电脑和游戏机,到下面玩会儿?”   “对了,如果你闲得慌,也可以再给王嘤嘤灌注一点孕气……”   虽然王嘤嘤现在依旧没有清晰的意识,但是比起之前,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宛如一坨死肉的状态,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   简单来说,就像是从持续性植物状态,变成了严重智力障碍。   而引起王嘤嘤发生这种改变的原因,有很大概率就是之前句萌给TA灌注的孕气,就算不是也无所谓,试一试又不要钱。   反正消耗灵能的又不是我。陆以北想。   “拿姐姐我当工具人是吧?”句萌双手环在胸前,没好气儿地说道。   “不是你说的,你将来要当孩子的干妈么?”陆以北道。   而且,喜鹊自带孵蛋技能,也很合情合理吧?   “那是……”句萌欲言又止,嘟了嘟嘴继续道,“算了不跟你计较!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有!”   旋即她便开启了逼逼姬模式。   “你以前的那只睡袋我已经洗过了,可以一起拿下去,玩累了就自己睡,睡之前记得洗澡,卫生间的洗手台下有新毛巾,别用我的!”   “之前给你准备的零食都在茶几旁边那个柜子的第三层,冰箱里有大麦茶和可乐,想喝自己拿杯子倒,别对嘴喝,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罗里吧嗦的!”句萌打断道,紧跟着话锋一转,“那你待会儿研究那条长虫的知识时,小心一点儿。”   虽然嘴上凶巴巴的,态度十分不耐烦,但她的心里却是悄然升起了一股暖意。   没想到我走了这么久,狗东西还把那些东西给我备着呢?   看样子,我在这个家里,还是挺有地位的嘛!句萌心中窃喜。   “实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直接来问我,别蛮干哦!”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陆以北道。   老话说得好,虎死威犹在。   大蛇之神毕竟曾是天灾级怪谈,就算祂的存在已经消亡,但尝试读取祂的记忆,仍旧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   且不说,长时间沉浸在祂的记忆当中,存在着被祂的记忆影响,逐渐与祂同化的风险,单说祂那历经千年积累下来的庞杂知识,就足以让心智不坚定之辈,当场疯掉。   这一点不仅句萌知道,陆以北也心知肚明。   所以,哪怕她已经有了实打实的A级水准,承受能力比以往强了许多,但在读取大蛇之神的知识时,依旧保持着最起码的小心谨慎。   ————   把句萌赶下了楼,陆以北躺在松软的床榻上,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闭上双眼,逐渐将意识沉浸到了大蛇之神的知识当中。   黑暗将一切吞没,意识短暂地陷入了沉寂。   在黑暗中等待了许久,像是经历了数个世纪那样漫长,又好像只是雷光掣过天际那样短暂地一瞬,有光在眼前浮现。   然后。   像是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样,光芒大盛。   刹那间,无数色彩斑斓的,包裹着蛇形虚影的光球,幻觉一样在陆以北的眼前浮现,仿佛一枚枚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蛇卵,交织出一片宛如盛夏星空般绚烂的光景。   陆以北的视线,自那些无数蕴藏着大蛇之神记忆的半透明光球上扫过,伴着一阵熟悉的眩晕和疲惫感袭来,一段段蕴含着稀奇古怪知识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   《论食物匮乏的时节,烹饪自己尾巴的十七种方法》……好家伙!大蛇之神还有过那么艰难的日子?竟然沦落到了铁锅炖自己的地步。   《虎头蛟滋味不错!》、《人类少女的滋味也不错!》……虽然但是,好吧!这确实很符合大蛇之神的XP。   《狐妖的滋味非常不错!》……嗯?狐妖?兽耳娘吗?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啊!   传说中的各种龙种,大都有着滥交的习性,这种习性从龙生九子,子子妈不同就可见一斑。   大蛇之神作为本体是地脉气息凝聚而成的巨蟒怪谈,与龙种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有着类似的习性并不奇怪。   陆以北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大蛇之神艳情史”的诱惑,读取了大蛇之神的记忆。   这种事情,就像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好少年,遇到了一个怪叔叔,掏出一个移动硬盘,猥琐而意味深长地说,“叔叔这里有点刺激的东西,要不要康康?”   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然而,当她看到了大蛇之神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后,心情却有些复杂。   那些画面刺激是刺激,也同样是限制级的刺激,但跟她期待的那种刺激,根本不是同一个画风。   不是,你这个滋味不错,是真的下锅煮了吃?蛇经病啊?!   那些小姐姐那么妖娆,你个畜生也下得去口?   我灾祸,愿称大蛇之神为千百年来最强直男!陆以北愤愤地想。   大蛇之神的那几段记忆,她有一种被《网红脸少妇、小男孩儿、冰火、密室捆绑》这样的标题忽悠着,下载了十几个G的葫芦娃高清视频资源一样的操蛋感觉。   我™早该料到的!   这大蛇之神,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神灵,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接下来,再读取跟神国无关的记忆,我就是狗!陆以北狠狠地想。   于是,在大蛇之神的记忆中经历了一次“标题诈骗”后,她仿佛一下子进入了贤者模式一般,集中了精神,心无旁骛地搜寻起了大蛇之神有关神国的记忆。   ————   大蛇之神自诞生,到腐化堕落,再到彻底衰亡,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祂的记忆所包含的信息,绝对可以用海量来形容。   而祂将自己的知识传输给陆以北时,本就没安好心,存了用这些超乎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承受范围的海量信息,摧毁陆以北的神志,让她陷入疯狂的念头。   所以,陆以北接收到的大蛇之神的知识,是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筛选,无序地混杂在一起的,其中类似于“人每活一天,就过去了二十四小时”的垃圾信息,更是占到了六七成。   想要从里面找出特定的,有用的信息来,难度不下于在累积了十数年城市牛皮癣的公告栏里,找到特定年月日的社区停水通知。   陆以北在那海量的信息中,搜寻了几乎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将明,才终于找到了一段有用的信息。   那是大蛇之神,成功制造出竹简幻境,将祂曾经的子民囚禁起来后,很短一段时间内的记忆。   在成功读取那一段记忆的瞬间,陆以北忍不住开始喘起了粗气,那段记忆之中所传达的痛苦和愤怒,像是肆虐地洪水一样,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   混沌,痛苦,死亡,毁灭,仿佛无止境地绝望……   被囚禁者滔天的怒火和失去自由的痛苦,经由他们与神国的微妙联系,直接反馈到了神国的拥有者——大蛇之神身上,宛如蛊毒一样,给祂带去了无休无止的折磨。   而读取大蛇之神这段记忆的陆以北,则像是亲身经历了一次那样的折磨一般。   她全力展开了【王权】护住自己的意识,才避免了被那段记忆中所蕴含负面情绪逼疯的命运,但即便如此,情绪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暴戾、阴郁的情绪,仿佛寄生的虫豸一样,在她的心底疯狂滋长……   ————   挣扎着,让意识从大蛇之神的记忆中脱离,陆以北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她床边,探着脑袋打量她的句萌。   见陆以北苏醒过来,句萌语气关切中带着几分幽怨地询问道,“狗东西,你没事儿吧?”   “臭妹妹?你怎么上来了?”陆以北愣愣道。   “你可真好意思问!”句萌翻了翻白眼道,“你在楼上叫得撕心裂肺,像是被几百斤的壮汉给‘采菊东篱下’了一样,我能不上来看看?”   “什么采菊……”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你说这话,对陶潜先生礼貌吗?”   顿了顿,她突的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句萌的双眼道,“臭妹妹,我刚才在大蛇之神的记忆中,找到了一段祂将神国与竹简融合之后的记忆,情况有点不对劲……”   嘴唇微张着,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句萌,听闻此言,皱起了眉头,“哦?怎么个不对劲法?”   “嗯……”陆以北略微回忆了一下道,“大概是这样的,大蛇之神在完成了融合之后……”   “……”   花了几分钟时间,陆以北将她读取大蛇之神记忆后,所体会到的东西,给句萌详细讲述了一遍。   句萌听罢,单手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撇了撇嘴道,“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神国的主人,是神国的掌控者没错,但那些神国内的居民,却是神国难以分割的一部分。”   “若是想要将神国寄托在某件物品之上,在进行融合的时候,你的权能必定会短暂地接入神国,难免会受到神国内居民的情感、记忆等因素影响,那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句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虽然她平时非常不着调,但是在这种时候,却似乎格外的靠谱。   “必经的过程?”陆以北惊道,“意思是,我想要完成灵台净业和神国雏形的融合,也得经历类似的过程?”   “没错!”句萌点了点头道,“在这个过程中,你和那条长虫所起的作用,大概就像是中转站一样。”   听闻句萌说出了“中转站”三个字,陆以北便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简单来讲,把原本锚定在花城投影之中的神国,转移到灵台净业之中,就像是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把一份超大的文件,从一台电脑转移到另外一台电脑一样……”   “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在转移文件的过程中,承担U盘或是移动硬盘的角色,是这个意思对吧?”   句萌想了想,点头道,“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狗东西,你可要想好了,在这个过程中,你很有可能会承受不住,导致转移失败,引发难以估量的后果。”   比如说,神国雏形与花城发生碰撞,引发像上一次一样,甚至更加可怕的灾难?陆以北想。   “毕竟,那可是相当于一整座中型城市全部居民的人生,是数百万人的喜怒哀乐,人生百态。”句萌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贸然尝试。”   那种程度的精神重压,我可能都承受不住……句萌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陆以北,“……”   沉吟了一阵,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你还不知道我吗?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种有可能丢掉小命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最好是这样!”句萌撇撇嘴,说完沉默了一阵,末了又小声地补上了一句,“反正姐姐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她很清楚,陆以北惜命得很,轻易不会作死,然而这家伙一旦真的决定作死,那绝对是完全不要命的作大死。   就好像是……在桃源里时那样。句萌想。   元宝鸽   吃了不干净的火锅,窜稀至虚脱,请假一日   元宝鸽属于美国王鸽(展览型王鸽),是观赏鸽的一种。胸圆如球,宽而憨厚,步伐稳健,不善飞翔,可以家中小院如养小鸡一样散养。一对优良的元宝鸽,首先是它们的羽色要单纯,要统一,精神状态好。远看有类似一个“元宝”的V型,挺胸抬头,尾羽短而上翘着。 第四十五章 零分的茶艺大师 第四十五章零分的茶艺大师【4K】   虽然陆以北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贸然进行灵台净业和神国的融合,但句萌还是在她耳边絮叨了好一阵子。   她颇费了些口舌,才说服了句萌留在公寓,不跟她一起去学校。正经人谁在学校里遥鸟啊?   眼见着窗外的天空泛起了一丝晨光,陆以北不再逗留,带上了外套,便迅速地爬上了公寓的天台。   当她踏上天台,略显潮热的微风拂动她鬓角的发梢,明媚的晨光自云层的缝隙间洒落。时间刚好。   “外套,躲一下。“   陆以北轻声对外套说了一句,随着外套"咻的一声飞到了一旁,她向前迈出一步,让朝阳给那光洁如镜的肌肤镀上了一抹淡淡的金黄。   旋即,强光猛烈。   那一瞬间,肌肤如客的娇小身躯,仿佛在阳光中融化了一样——   沐浴朝阳恢复原样后,陆以北便骑上了心爱的小摩托,去了花城理工大学,早早地赶到了教学楼下,把小摩托妥帖地停进了停车棚里。   代他上课的纸蝉仙出了大问题,还被关在神国雏形里,在张淮南和司夜会调查清楚是谁窃取了粉红毛毛免的权能前,上课这种事情,她也只能亲力亲为了。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陆以北已经不需要那份文凭了,如果非得要拿到手,也有很多途径可以操作。   但现在已经临近期末,在他的努力操作之下,这一整个学期的出勤率完美的保持着100%   这种情况就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BOSS打到了丝血,只差最后两三个技能,将其击杀一样   要是这个时候出现失误,让努力功亏一镑,总是会觉得不甘心。   顺便,他还想看看,在学校里会不会"偶遇"余剪秋,印证一下林奕琪昨天对他说过的话。   “之前听李轩那家伙说,上面似乎对还在上学,就被吸纳进了司夜会的干员和预备干员,有特殊照顾,帮忙操作一下,在一定程度减少在学校的出勤率。陆以北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司夜会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一开始加入司夜会,除了情势所迫之外,本来就怀了算酶司夜会羊毛的心思。   然而,他自从加入司夜会到现在,除了狮子山那座福利墓地,也没得到过多少实质性的福利,反倒是间接帮司夜会解决了几件大事儿。   "下学期开学前,一定得写份儿申请,让青姐帮我也整一个”   啧!现在这世道,黑夜的时间越来越长,怪谈的数量越来越多,不知道以后灵能力者的存在,会不会公之于众?“   “到时候搞不好会直接出现‘灵能力者特长生之类的东西?“   陆以北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从停车棚往外走,刚来到门口,前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停车棚,脑海中便闪过了一道预判念头。   【她骑车冲过来,接在了你的身上】   陆以北,"???”啥玩意儿啊?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有人想要谋害本王哟?他腹诽着,脚步一滞,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一名身材姣好的少女,便骑着一辆有些破旧的小电驴,从他面前疾驰而过。从视线中一闪而过的容貌来看,少女正是余剪秋。   陆以北,“"   余姑娘这就开始了吗?上学转角撞倒爱情这种套路,会不会太老套了一点?骑小电驴干这种事情,真的不算是谋杀吗?   而且,就不能来点儿有新意的,比如从我新买的手办的快递箱里爬出来?   虽然想要从175MM×340MM的快递手办向里爬出来,的确有些困难,但那样的话,才够有新意够惊喜不是吗?陆以北想。   在余剪秋骑着小电驴从他面前经过的瞬间,他清楚地在余剪秋的脸上捕捉到了,彩绝伦地表情变化。   从诧异到失落,到惊恐,最后伴随若小电驴冲进不远处的绿化带,脸上就只剩下了绝望少女好颜艺!   不过,这就证明,你这一举动是故意的   林奕琪那家伙的话,可信度越来越高了,余剪秋很有可能是刻意在接近我。陆以北想。“嘭—一!“   “哗啦!“   听见停车棚外小电驴撞上绿化带的围栏,以及余剪秋坠入灌木丛的杂乱声响,前后响起,陆以北耸了耸肩,快步走出了停车棚。   然后   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四仰八叉,样子狼狈的倒在灌木丛中的余剪秋那样,出门左转,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余剪秋的轻呼声。喂!你不打算帮帮我么?!“   陆以北,"???“   不对啊!这余姑娘的语气,怎么让人有种泼辣的感觉呢?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倒在灌木丛中,摔得七荤八素的花谢雨心情很是郁闷,还有些不解。   昨晚看了男子发给她的,孩子们的视频,她可谓是干劲满满,天还没亮就起床做好了准备,势要以   最快的速度拿下陆以北。   在陆以北骑着小摩托进入花城理工大学的时候,便收到了作为僚机好闺蜜"发来的信息,埋伏在了教学楼附近。   当她在暗处,观察到陆以北骑着小摩托进了停车棚,便立刻推着那辆磨断了刹车线的小电驴,来到了停车棚前,准备制造今天的第一次偶遇。   在骑上小电驴的瞬间,花谢雨甚至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虽然风险确实大了一点,但是演戏要演全套嘛!   在她的预想中,当她骑着没有刹车的小电驴车,全速撞上陆以北,无论是她受伤,还是陆以北受伤,亦或是两人一起受伤,都能充分地制造出相处的时间和空间。   有人说,爱是一种偶然,不爱才是天经地义。   如果不制造充分相处的机会,甚至连那一种偶然的可能性都不会发生。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当她数若秒,卡若时间骑车冲了上去,陆以北却没有如期出现在停车棚外。   当小电驴全速冲向绿化带的时候,花谢雨脸色一黑。   她明明用灵觉捕捉到了陆以北正在向外走,却不知为何,陆以北在走出停车棚的瞬间,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理由啊!   就算他是灵能力者,我这是有心算无心,他没理由提前展开灵觉探知,从而探知到我的存在。他总不可能会未卜先知吧?   花谢雨郁闷地想若,一抬头便看见了更加令她不解的一幕。陆以北竟然无视了她的存在,径直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儿?看见老娘这样的娇花,出了意外,就算是个GAY,也会忍不住关心吧   该死,昨天不还一副喜欢得要死要活,恼羞成怒泼奶茶的样子,今天怎么就变得这么冷漠了?又想跟老娘玩什么脏套路是吧?   陆以北前后态度的差异,给花谢雨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落差,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有些不符合人设的娇喝。   “喂!你不打算帮帮我么?!“   听闻身后传来的呼喊声,陆以北转过身来,左右张望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在跟我说话?”   见陆以北转过身来,花谢雨才意识到,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被陆以北的行为影响了心态,多少有些不专业了。   按照那个男人给她安排的,余剪秋那种社恐的人设,若是真的遇上了这种事情,只要还能动就会麻烦别人,再疼也只会自己抹眼泪才对。   花了几秒钟,思考真正的余剪秋,遇到这种事情,并鼓起勇气叫住不是很熟的人帮忙时,该怎么做后,花谢雨很自然地伸出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脚踝,红若脸小声道,“是,是你呀,我们昨天   见过的”   顿了顿,见陆以北没有说话,花谢雨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慌慌张张地躲开了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补充道,对,对不起,如果太麻烦的话,也可以不用管我”   说话时,她的模样楚楚可怜,让人心疼,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她的请求。然而。   可以不用管,陆以北当然不会管啦!哦,那好,那我就先走了。“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一整个巨大的冷漠,给到了花谢雨身上。“"   零分!这个时间,还没有别的学生来到教学楼,周围能够帮她的人只有我,这种时候,就不该给我选择的机会。   只要提供了选择的机会,无论怎么样,都有概率会遭到拒绝吧?   换了是我,肯定会说,“同学,我的膨好像受伤,你背我一下,或者扶我去一下医务室吧?“之类的,看似有选择,其实没得选的话。   这就是林奕琪说的茶艺大师?喊,还不如我懂!这波雇臭妹妹当情感顾问,属实是失误了,她不仅帮不上忙,我还得给她好处。   陆以北不屑地想着,快步走进了教学楼,并在转身的瞬间,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了念头,让外套控制着手机,拍下了几张余剪秋的照片。   看若陆以北离去的背影,花谢雨凌乱在风中,一度怀疑她的那些套路,出了问题。她并不知道,她的套路,对于绝大多数男生而言,完全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陆以北。能够跟神经病谈恋爱的,大抵只有神经病-   ——-   陆以北来到教室坐下的时候,时间尚早,教室里还没有什么人。   他选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掏出手机,分别给林念和网络老色批发去了信息。王不留行:[粉毛萝莉早安.JPGL老哥,帮个忙,帮我查查这个姑娘的背景。[图]、[图]”   顾茜茜:"念儿姐,起床了吗?麻烦帮我调查一个人,名字叫余剪秋,大概率是女的,这是她的照片。[图]、[图]”   虽然林念调查的效率远没有网络老色批高,但是她跟网络老色批调查的方向却略有不同。   网络老色批调查出来的信息,几乎可以说是像查户口一样,把余剪秋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成长轨迹,调查得一清   二楚。   而林念却可以通过石州城不夜街聚集的大量灵能力者,调查到余剪秋是否暗中跟某个灵能力组织有过接触。   两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在陆以北等待林念和网络老色批回信的间隙,有别的学生来到了教室。看见了陆以北,那几名学生立刻凑了上来。   “误,陆以北,今天来得挺早啊!刚好,跟你说个事儿,我们昨天商量若,周末一起去黑神岩探险,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说那座山上,有巨大的怪谈出没,要是能看到就好了,肯定贼刺激!   黑神岩?那不是那群人面蜈蚣的巢穴所在吗?陆以北想着,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然后便看见   了-张熟悉的面孔。   来人正是杨义,也就是之前玩怪谈游戏作死,还打算跟断头学姐愉快面基的那位,与他一起的   还有那一支由班花、娘炮、黑人留学生组成的,经典美式恐怖电影作死小队。   我记得我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吧?纸蝉仙竟然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跟他冰释前嫌了?陆以北想   着面无表情道,“哦,周末我没空,你们去吧?”   我虽然没空,但是黑神岩周边的怪谈们都有空,保证把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陆以北在心中   补充道   “杨义张了张嘴,还想对陆以北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何亮伸手将他拉到了一旁。   “别说了,我估计陆以北最近都没心情跟咱们出去玩了。”   “嗯?发生了什么吗?"杨义问。   “你还不知道吗?“何亮八卦道,“昨天在步行街,他被人甩了,还气急败坏地泼了人家女生一-杯   奶茶,估计是受了不浅的情伤呢!”   听完何亮的话:杨义沉默了几秒钟,再度走到陆以北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   感情这种事情,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喝几杯,或者通宵游戏也行!   陆以北,   趁着开始上课前的时间,陆以北颇费了一一些口舌,才让杨义等人放弃了陪他治疗情伤的打算。   坐在教室里,看着讲台上那位认真讲课的老教授,陆以北沉吟了片刻,不动声色地从神国雏形   中,取出了纸蝉仙的手机。   杨义等人的出现给他提了一个提。   虽然纸蝉仙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但是它靠着社交牛逼症留下的影响,却还没有完全消除。   不过,问题不大!   把玩着纸蝉仙用过的手机,陆以北心中冷笑了一下。   这不巧了吗?纸蝉仙那家伙擅长结交各种各样的朋友,而我则擅长斩断人际关系。   于是,一场社交“恐怖行动”,就这样,在花城理工大学的课堂上,悄然展开了 第四十六章 吐火罗文 第四十六章吐火罗文【4K)   小鱼鱼:“之前说好了去你家一起学习的,你怎么不约我了呢?“陆以北,”   这个姑娘   似乎是那个自尊心特别强,颇有几分新时代独立女性气质的那位?   纸蝉仙那家伙抓住了这位姑娘的心理,多方面肯定了她的各种努力,我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好了。   略微思索了一下,陆以北键入信息回复:"学习?喀!女孩子那么努力干嘛?累不累呀?实在不行,找个好老公有车有房,不就好了吗?“   "   【小鱼鱼不是您的好友,请通过验证后再发送信息】林BIUBIU:“陆哥哥,你看我这件新衣服好看么?”   这是一个对自己颜值颇为自信,且相当在意旁人看法的妹子。陆以北:“挺好看的,不过”   林BIUBIU:“不过怎么啦?[猫猫歪头]”   陆以北:“我总觉得你真人比照片差远了,你用的是什么P图软件呀?推荐一下呗,感觉挺好使的。"   "   【木BIUBIU不是您的好友,请通过验证后再发送消息】徐秀秀:“今晚开黑?”   喜欢秀是吧?哼,不许秀!   陆以北:"嗯,但是你今天还是玩个奶吧?虽然女孩子菜一点也正常,但是我真的想赢。""   因为人生轨迹不完全相同,每个人的性格也不可能完全相同,这导致每个人心理敏感的点也不完全相同。   陆以北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在认真地把纸蝉仙手机里那些女生的各大社交软件账号浏览了一遍,大概摸清楚了她们的好恶之后,才逐一给她们发去了信息。   事实上,陆以北还挺佩服纸蝉仙的,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那么多的女生,向他敞开心扉。   能够毫无保留地,把社交账号所有信息的浏览权限给纸蝉仙打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一整节《语言学概论》课,加上课间休息时间,总共一百零五分钟,他的双手几乎就没有离开了过手机。   中途甚至出现了手机电量耗尽的情况,让他不得不从神国雏形中取了一个充电宝续航。   最终,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陆以北成功地,让纸蝉仙手机里添加了联系方式的四十三名女生中的三十二位,把他拉黑,九位不在回复他信息,两位扬言要找人揍他。   基本算是圆满的,摆脱了纸蝉仙给他制造的麻烦。   现在最后的问题,就是那位行迹可疑的余剪秋姑娘了。   瞄瞄酱回来之前,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可得给全部解决掉才行!虽然,她大概率不会在意陆以北想。   江蒿的确不会在意,毕竟如果是她的话,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出,陆以北跟那些姑娘之间,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她也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对她造成威胁。   下了课,陆以北留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所有同学都离开后,才起身离开了教室。他真的不是害怕教室外面,有几个壮汉在等着揍他。   只是   像他这样的孤狼,向来不喜欢跟别人结伴而行!   离开教室,在出教学楼前,陆以北不动声色地将灵觉扩张到了极致,确认过余剪秋没有埋伏在教学楼附近的某个角落后,才走出了教学楼。   早晨在停车棚旁边,那位余姑娘摔得够结实的,应该伤得不清。   估计一时半会儿没功夫纠缠我了吧?陆以北想着,快步向着文学院实验楼走去。自从在清霁生活过的那座小道观,找到了那枚遣将令之后,他时不时地就会想起。那种感觉,就像是偶然听见了一段特别好听的歌一样。   当时或许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但在往后的时光里,那段歌总是会闪过脑海,让人下意识地轻声哼唱,最终成了一种执念,忍不住去把完整的歌曲找到。   今天,无论如何得让马教授帮忙,看看那枚令牌上写了什么!   来文学院实验楼之前,陆以北没有提前联系马教授,马教授并不在办公室里。“当当当——当当当-一!“   “教授?你在里面吗?“   陆以北敲了几下门,又轻唤了几声后,没有得到回应,微暨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拧了一下门把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伴随门锁发出^咔哒”一声,门竞然就这样打开了。   这间位于马教授实验室旁的办公室,面积不算大,乱中有序地堆着大量的书籍和陈列架上妥帖放置的石板、骨片、陶罐一类的文物,更是让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   "”   教授是去上课了吗?   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才没有锁门吧?   陆以北想着,自作主张地推开了大门,走进去,从堆满书籍和资料的小沙发上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坐了下来。   虽然这样做,多少有些不礼貌,但是以他和马教授的交情,并   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就好像陆以北完全不在意,马教授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跑去静怡公寓找他,并进入他家中,小坐片刻。   如果马教授不怕王嘤喽和家里那些小怪谈的话   等待了片刻,见马教授迟迟未归,陆以北逐渐开始觉得有些无聊,索性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四下观察了起来。   主要是看看,老马最近在研究些什么玩意。   他虽然学识渊博,但对于灵能力者和怪谈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万一又一个不下心,牵扯进了什么怪谈事件了呢?陆以北想。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竞在这之前,马教授已经"幸运"地接触过大蛇之神的竹简,以及桃源里流出来的,封禁若怪谈的瓶瓶罐罐了,甚至还跟若他口中那位神秘的小哥一起下过墓。   搞不好那位神秘小哥,还跟他有什么N年之约,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等着他呢!只是,他老人家,大概已经把别人忘了,自顾自地娶妻生子,现在连孙子都会捣乱了。陆以北想若,耸了耸肩,将灵觉张开来,开始探知办公室内可能存在的灵能波动。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几乎在他张开灵觉,从那一件件文物上扫过的同时,他的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刹那间,眼前的光线便染上了一层蒙昧不清的浑浊,双眼传来强烈的灼痛。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消着,冰冷、邪恶、死气沉沉。   墙壁上有蠕虫似的东西在爬行着,留下肉限看不见的湿滑轨迹。   原本只是有些拥挤的办公室,一下子就被填满了,仿佛到处都是不干净的东西。   恍惚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了一样,他看见了一片古城荒芜的废墟,好像经历了什么灾难,一切都在腐朽。   下一刻,画面一转,他又看见战争,惨烈的战争,成千上万身体覆盖在钢铁之下的人,像是野兽一样相互厮杀,踩若骸骨与鲜血。   紧跟着,他又看到了漆黑的苍穹,无数苍白的人皮,像是飞鸟一样,在苍穹下成群结队的飞翔,发出渗人的悲鸣,苍穹之上,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瞳取代了群星的位置,向大地投来恶毒的视线。   再然后   额前渗出冷汗的陆以北,终于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收回了灵觉。   虽然他早就知道,马教授这人总是会招惹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之前灵觉还不够强横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竟然离谱到了这种程度。   本以为顶多有一两件类似于大蛇之神竹简的玩意儿,结果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就没有一件文物,是没有牵扯到怪谈事件的。   陆以北甚至觉得,之前就算他不管马教授,马教授可能也不会真的,被竹简幻境里爬出来的那些灯笼怪要了性命。   ""   这里到底是马教授的办公室,还是什么魔窟哟?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难道就靠那枚福神铜钱?   该不会是招惹的怪谈实在太多,大家相互制衡,都不知道该怎么分这块老腊肉了吧?   回头必须再跟花城的怪谈和独行灵能力者们强调一下,没事儿别来马教授的办公室,不然惹上那些不知身处何方的邪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一―!“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思素着之际,办公室的门突然开来,门外传来了一声马教授的尖叫。   陆以北回过头去,便看见马教授呆呆地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呆若木鸡,手中的教案"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是那个诡异的玩意儿,要死!马教授想   这两天,他真的被纸蝉仙吓坏了,几乎已经到了,晚上睡觉,一掀开被子,便像是幻觉一样,看见一群纸蝉仙,在他被窝里怪笑的地步。   现在,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纸蝉仙找上门来杀人灭口了!   两人对视了三秒钟,他终于回过了神来,身子猛地一颤,转身就跑,速度快得不像是一位五十好几的老人。   陆以北,“"你跑什么?我都还没跑呢!———-   几分钟后。   抓住了落荒而逃的马教授后,在陆以北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来到了办公室隔壁的实验室里坐了下来。   泡上两杯热茶,在温热的茶水和清新的茶香安抚下,受到巨大惊吓的两人,内心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么说,你已经把那个什么什么仙处理掉了?马教授一边打量着陆以北,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要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陆以北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马教授的质疑是合理的,毕竟被粉红毛毛兔权能腐化后的纸蝉仙,单从外表上来看,跟他完全没有区别。   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能够百分百证明,他不是冒牌货,只能“要不我把它放出来,给您看看?"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当面对峙,应该算是最直接的方法了吧?   想到在步行街看见的,纸蝉仙那令人心悸的笑容教授变了变   脸色,急忙摆手道,"不用了,我相信了!“   这种磨人的风格,除了陆以北本尊,应该没有别人。   定了定神,马教授黑着脸,冲陆以北沉声道,“臭小子,以后我绝对不会在帮你这种忙了,不准再把那种可怕的东西交给我保管了。”   他现在觉得,孙女或许比孙子更加折磨人,不过   就算是折磨人,但只要一想到孙女那可爱的模样,就完全讨厌不起来了呢!   顿了顿,马教授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正色道,“之前死活联系不上,今天一大早就来找我,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要不说您是整个花城理工大学,最聪明的人呢?“陆以北竖起大拇指道,"我什么都还没说,您就都知道,厉害!“   “少来!“马教授翻了翻白眼,“有事说事!“   “既然这样"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遣将令,递到了马教授的面前,“其实今天来找您,是想请您帮忙看看这枚令牌上的特殊文字,写了些什么内容的。”   "我?“马教授微蹙了一下眉头,接过陆以北递来的令牌,扶了一下眼睛,似乎一瞬间就切换到了学术研究状态。   手握着令牌,认真端详了片刻,他开口道,"嗯?有些少见啊!这上面写着的,竟然是吐火罗文。”   “啥玩意儿?“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神却像是,在课堂中听到了庞加莱猜想的小学生一样懵逼。“所谓的吐火罗文,是中亚婆罗米字母的变体,唐代时曾在新疆库车、焉者和吐鲁番等地使用   ,书写佛经、文学作品和世俗文书等等。“马教授解释道,"这上面的造将令'三个字,也是唐代的风格。”   “"哦哦!“陆以北乖巧地点了点头,追问道,“那您能看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马教授摇了摇头,"我现在也只能确定这上面书写的是吐火罗文,但详细的内容还没办法确定,得查一查资料才行。”   “这上面的文字不算很多,其实也不麻烦,我记得在我的办公室里,就有几册相关的典籍,你跟我一起过去,查阅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间言,陆以北的脑袋瞬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那鬼地方,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去了!   见状,马教授皱起了眉头,问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我刚才就想说了,为什么不能待在我在办公室里?“   “难道我的办公室里,有什么”   “没有,绝对没有!“陆以北插话道,“一个怪谈都没有,您别放在心上。”但是有很多怪谈都在关注若那个地方[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马教授,""   虽然但是你这样说了,反而让人更加在意了好吗?   他隐隐觉得,继纸蝉仙风波过后,他今晚又要继续失眠了。 第四十七章 南岭郡王 第四十七章南岭郡王【4K】   马教授回到办公室,翻找了一阵,找到了有关吐火罗文的相关书籍和资料,没有片刻停留,迅速地折返回了实验室。   虽然陆以北口口声声说,他的办公室里绝对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是陆以北表现出的那副死活不挪窝的态度,却让他心生忐忑。   那种感觉,让马教授想起学生时代,在课堂上愉看武侠小说的时候,同桌发现班主任出现在了后门,却不敢跟他说的情形。   马教授抱着书籍和资料,驻足在走廊上,回望了一眼办公室大门,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爆了—句相口。   “混账东西,这间办公室我都用了十几年了,现在搞得我都不敢在办公室多待了。”   就因为陆以北那些话,让他待在办公室里,总觉得背后凉飕霞的,好像有什么鬼索扭曲的东西,在暗处窥视一样。   属实搞人心态!   “就不能对老年人友善一点么?!“   回到实验室坐下,马教授没有跟陆以北过多交流,直接拿起那枚令牌,便开始对照着翻阅若从办公室带过来的资料,仔细研究了起来。   他虽然偶尔会有些不着调,不像个正经的中老年人,但是在学术研究这件事上,却是全身心的投入。   陆以北知道马教授的性子,见他集中精神开始研究那块令牌,便乖乖地退到了一旁,静静等待,不去打扰。   时间一点点流逝,安静的实验室里,除了书本翻页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轻响,就只剩下了两人平缓沉若的呼吸声。   大约两小时后,伏案许久的马教授终于重新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拿着那张写写画画、涂改多次的信笺纸,一只手扶了一下眼镜,转身看向陆以北道,“虽然不敢保证绝对准确,但是大致的内容我已经弄清楚了。”   “篆刻在这枚令牌背面的,应该是一纸册封的诏书,如此看来,这枚令牌不光是调兵遣将的凭证,还是类似于丹书铁契的信物,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马教授便将那张写满文字的信笺纸递到了陆以北手中。   接过信笺纸,陆以北微登了一下眉头,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满满一整页的娟秀小字上。【门下:王者统驭万宇,缉熙庶政,必有文武全器,柱石之臣,所居而人心自宁,所莅而军令自肃。构大厦者,宽先梁栋之才,济巨川者,必资舟楫之用】   陆以北刚看了一个开头,便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信笺纸,抬头看向马教授,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他也不是完全看不懂信笺纸上的内容。   但人往往都是喜欢依赖的,就好像是父母在身旁的时候,孩子就永远长不大,老师会重点的时候,学生就很少会自己归纳知识点一样。   短时间内,想要从这些彩虹屁里,提炼出有用的东西来,还得马教授出马才行。   马教授瞪了陆以北一眼,佯怒道,“臭小子,成天就知道愉懒!做学问,怎么能这点耐心都没有?至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虽然嘴上那样说着,但他还是很宠陆以北的。   接过信笺纸,他便像是老师给学生讲解例题那样,一段一段的给陆以北分析讲解了起来。前面这样一大段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这个嘛,这上面有写,说是那位龙郡王的父辈是焉者人,而焉者所用的文字便是吐火罗文。”马教授道,“那你看懂写了什么了吗?“   “看懂了,全是彩虹屁!不过…"陆以北问道,“教授,这份诏书为什么会是用吐火罗文写的呢?唐皇颁发的诏书,应该用汉字写才对啊!“   这个嘛"马教授指着信笺纸上的一段文字道,"这上面有讲到,龙郡王的祖辈是焉者人,曾与大唐公主联姻。”   "有可能是,联姻之后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龙郡王没有深入学习汉文化,所以才使用焉耆文,也就是吐火罗文。”   “也有可能是,这令牌不止一个,而是还有一枚篆刻着汉字的令牌,两枚令牌合在一起,才算是一块完整的令牌,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更高,毕竞这是一枚造将令,功能类似于虎符。"   哦哦。"陆以北应了两声,暗暗地记下了马教授的这一猜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马教授看了陆以北一眼,继续道,“这枚令牌的开头,是标准的唐代诏书格式,也就是先对皇帝歌功颂德一番,再吹捧一下受封赏的人。“   ~而真正的封赏内容,可能只占不到一半。”   说话间,他又指了指信笺纸上末尾的文字,“这些是中书令臣宣、中书侍郎奉一类的内容,相当于是在说,对这份文书负责的大臣,你估计也是不感兴趣了?“   虽然明知道陆以北不感兴趣,但马教授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给他简单讲解一遍,这可以说是职业病,也可以说是身为一名老师的操守。   陆以北再次点头,竖起大拇指道,""知我者莫若马教授!”   马教授白了陆以北一眼,继续道,“那你感兴趣的应该只有受封的人,和受封的内容了?你看这里”   他指了指信笺纸上的一段文字道,“这里说,这位'沙州南岭郡王龙氏′便是受封的人,又说他麾下有轻装精锐的部队,控长战斗。”   顿了顿,他往下移动了一下手指,指着另一段文字道,“这里说,唐宣宗大中三年,西域有大量怪物来犯,致瓜州、伊州、沙洲三地生灵涂炭,这位龙郡王,击退的西域来犯的怪物,皇帝非常高兴,决定赏赐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是′怪物,由于是吐火罗文,我暂时也不能准确分辨这几个字的含义,我猜"怪物”大概是对西域某个民族的蔑称”   事实上,在古代对于中原以外的民族,存在着很多蔑称,被称为怪物"也并不稀奇。听到此处,陆以北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打断道,“等等!教授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啊!这里指的怪物,真的是怪物,也就是某种怪谈呢?“   “我马教授张了张嘴,刚想斥责陆以北"胡说八道"",但突然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少年,就是货真价实的怪谈,便点了点头,“也有这种可能。“   闻言,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大概能够脑补出,一位身为皇帝远房表亲的没落贵族,天赋异亮,灵能强横,在西域怪谈来犯时,连番座战,将其击退的画面了。   一下子打退了一大群,可能带来灾难的怪谈,皇帝能不高兴吗?肯定得赏他啊!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老祖宗的师父们,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郡王的后人,所以才掌握着灵纹绘制的方法、各种稀奇古怪的咒式,以及炼金术。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逃,又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呢?   陆以北突然想到了,在破败小道观找到的那张写若"流亡之人,终归故土。“几个猩红小字的手帕,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马教授继续开口道,“不过,从这份诏书上的一些细节来看,皇帝的封赏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恐怕还没安好心!“   虽然在研究古文字的时候,已经见识过太多封建时代的黑暗,但是每每看到类似的东西,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骂上两句。   "哦?“陆以北看向马教授,歪了歪脑袋。   “你看这里的封赏内容,前面还好,是常见的良田、骏马、黄金等等,但是到这个地方,就不对劲起来了。“马教授将令牌拿过来,与信笺纸上的内容,一边对照一边说道。   ""这里的意思,大概是说,调配一万精锐甲士,配合这位南岭郡王,去重修被怪物破坏的玉门关,然后镇守在那里,防止怪物再次来犯,这块令牌便是给他调造那些甲士用的。”   玉门?这个玉门跟玉门沙海关系吗?陆以北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东西,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马教授继续说下去。   “另外,还说什么为了奖赏他的功绩,要把他的老婆孩子,接到长安享福…”   "亨福?陆以北阴阳怪气的插话道,"我看,是想拿人家老婆孩子做人质,好让那位郡王,乖乖听话吧?“   “那位南岭郡王,还是皇帝的亲戚呢!怎么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哟?“所以说,帝王家没有亲情这种说法,不是没有道理的。   别说是远房表亲了,就算是亲兄弟,也不比这好多少马教授想若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你还是学的东西少了,这种事情在古代多了去了,习惯就好。”   古代帝王家,比这残忍、混乱、不忍直视、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了去了。   顿了顿,马教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些内容我暂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比如说这里提到的,重建玉门关所用的材料里,有一种直译过来被称作渊龙架的东西,这应该是某种建筑材料?”   就像是现在某些用来支撑造型、固定结构的一种建筑材料也被称为龙骨一样。陆以北,“”也有可能真的是某种名为"渊龙"的怪谈的骨架。   "还有这里”"马教授沉吟了一下,“或许是我翻译得有问题,令神国永团”“哈!?“   陆以北最近都在琢磨神国雏形和灵台净业融合的事情,对"神国"两个字相当敏感,听到马教授提到神国,他顿时忍不住发出了诧异的轻呼。   老祖宗的师父们,不会是从某个神国里逃出来的吧?陆以北想。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马教授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那时候的唐王朝,正是中兴之主宣宗在位之时,虽比不上盛唐,但仍勉强算得上是天朝上国,被成为神国,也不稀奇我对,这里或许应该翻译为天朝?“   嗯嗯,这样啊!“陆以北点了点头,敷衍道,“我明白了。”   在听到"神国两个字后,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间实验室里了,他想尽快去司夜会查一下有关玉门关的信息,当然还有更重要的聊斋酒馆的信息。   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马教授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   “没   有啊!绝对没有!“陆以北一本正经道,“教授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特别爱学习!不过,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别的事情”   说话间,他便伸手要去拿桌上的令牌,就在这时,马教授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之上,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不安的笑容。   “别急着走,既然你这么爱学习,我肯定得满足你的求知欲啊!回去查查资料,写篇小论文吧,就以这块令牌为题目。”   陆以北,"???“   我突然发现,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热爱学习。现在告诉马教授,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陆以北最终还是答应了马教授,完成那篇小论文,之所以这样做,是他很理解马教授,想让他多学点东西的心情,而且他自己也对那位龙郡王后来怎么样了,蛮好奇的。   告别了马教授,从文学院实验楼走出来,骑上了小摩托,陆以北便径直地往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的方向去了。   虽然令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还有另一件事情,萦绕在他心中,念念不忘,那就是聊斋酒馆。   在《司夜书》和司夜会的档案中,绝对是有相关记载的陆以北想。   就在他骑着小摩托,往牡丹街方向行去的时候,一道暗中观察的人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   ""   听说那家伙,今天早晨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把之前撩过的妹子全部得罪)   果然,渣男这种生物呢,就是这样,喜欢你的时候无比深情,一旦不喜欢了,比出家人还要不近女色。   哼,怪里怪气的,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花谢雨狠狠地想着,微微握紧了粉拳,悄然跟上了陆以北。   (EMMM今天这章啊,查了很多东西,搞得人脑壳痛,也没写出多少东西来,还不一定有趣,但又不得不写,恼火呀!)   (PS:南岭郡王的设定,虽然参考了一些历史原形,但大部分都是编的,考据党如果觉得有问题,那就是你对!) 第四十八章 那饺子是我包的   午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办公楼前,身若一袭白衣的李轩倚坐在小花园里的凉亭下,不紧不慢地翻看若文件。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单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他那副温雅的古风美男模样,甚至会有一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少顷,李轩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向那一簇盛开的桔梗花,微笑若感叹道,“真好啊!“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白开请了长假,江篱去了司夜会总部完成灵纹进阶,陆以北送华桑回大纯阳宫后,就赖在大纯阳宫不肯回来了所有跟他不对付的人都走了。   生他气,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师父,也原谅了他,甚至贴心地给他快递了一份亲手包的饺子过来。   算算时间,快递今天就该到了吧?   总觉得,小日子一下子就变得美好起来了呢!只是   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呢?像是少了点什么一样。   李轩想到此处,微蹙了一下眉头,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小李子,这是你的快递吧?“   那小子回来了?不可能啊!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李轩没有转头,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又或许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直到陆以北把快递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喏!我刚才路过巷子口收快递的小卖部,看见了,就顺手帮你拿过来了。“   该死,谁让你碰师父给我的饺子的?李轩看向陆以北,脸色一黑,表情像是被抢走了心爱玩具,在那里闹别扭的熊孩子。   陆以北,""我好心帮他拿快递,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是汽修厂的轮眙维修年卡快到期了,急着用完是吧?   盯若陆以北看了几秒钟,李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拆开了快递盒子,从里面取出了那袋真空包装的饺子。   “看见没有,这是我师父给我奇的饺子,是师父的爱啊!“陆以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见了,有些眼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哎——!被人惦记着,关心若的感觉,真好啊!“李轩一边偷愉大量陆以北,一边摇头感叹道,“那些没有人关心的家伙,一定很孤独吧?“   臭小子,我有人关心,你有吗?!   李轩得意地想着,仿佛是为了更进一步的秀陆以北一脸,他下巴微微上扬,当若陆以北的面,撕开了真空包装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饺子。   眼见着就要往嘴里送,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陆以北那欲言又止的微张的嘴唇。“怎么?你有话想说?“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有。”   "呵呵!"李轩冷笑了一下,拿起饺子便塞进了嘴里。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腹诽着,刚咀嚼了几下,李轩险上的表情,便出现了一系列精彩的变化。   笑容逐渐消失,进而面部像是石化了一样僵在那里,然后肌肉开始抽搐,脸色开始发白,眉毛几乎拧成了一道Z国结。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吃的不是饺子,而是一枚用老陈醋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天的青梅一样。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将嚼碎的饺子,咽下了肚里。   难吃归难吃,还拉嗓子,但那毕竟是他师父的“关爱",再难吃也得吃下去!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打量了李轩片刻,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好了,从他这个表情来看,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我包的那些饺子了,他师父给他寄这些饺子,怕不是关爱,而是想让他死吧?   说来也怪,明明都是些常见的原料,混合在一起包饺子虽然有一点点黑暗,但也不至于难吃到这种程度吧?   乌龟妹还用这些饺子,成功让那只大王八咬了一次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李轩终于缓过了劲来,艰难地冲陆以北挤出一抹戏谑地笑来,“怎么样,羡慕吗?”   “完全不羡慕墓”"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李轩摆了摆手,撇着嘴道,“别逞强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分你”   “这些饺子是我离开大纯阳宫前包了,作为离别的礼物,送给他们的,味道属实一般,能够完整地吃下一个,真是难为你了。“陆以北道。   李轩,"???”   他包的?离别礼物?也就是说他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吃?“你T不早说?!“   陆以北看着李轩,依旧面无表情,但眸子里却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本来想说的,但是不能打扰你感受师父的关爱,我又忍住了。”   行了,你继续在这儿感受师父的关爱吧?我要查点资料,就先进去了。”说完,他耸了耸肩,转身向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李轩注视着陆以北的背影,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开口喊了一声,“陆以北!我突然觉得,你这人很像最近恶名鹊起的怪谈,灾祸!”   “灾祸"最近搞出了不少大新间,在司夜会内部论坛内的讨论度颇高。   李轩作为一名常年厮混在内部论坛里的老油子,又是就职于灾祸活跃区域——花城的正式干员,看过许多有关"灾祸"的传闻,且兴趣颇高。   听到李轩的话,陆以北身子一僵,心脏微颤了一下,没有回头。   “你这混账东西,就跟内部论坛里说的灾祸一样,所到之处,哀鸿片野,没有一个人能好过。就这?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看向李轩道,"是吗?如果我是灾祸的话,我肯定让我麾下的怪谈,一周休息六天,就趁着你值夜的时候,出来捣乱,你信不信?“   “"呵!“李轩翻了翻白眼,“灾祸那种大怪谈,会像你这么无聊?人家要搞,也要搞大新间好吧?!"   陆以北,   讨人厌的大哥哥,进化成黑粉头子了是吧?   我都实话告诉你真相了,你完全不信,那就没办法了!   陆以北想着,在经过办公楼前的小花园时,照例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一袋玉米脆,送到了菇娘的手中,才进了办公楼,往"""号办公室走去。   没错,"V号办公室是江个的办公室,不是他的,但是领导的,跟我的有什么区别呢?   我那间办公室那么破,办公环境恶劣,用一用领导的办公室,她是不会介意的。更何况,她的办公室里才有《司夜书》,还有很多纸质档案卷宗。陆以北想——   在跟踪这种事情上,花谢雨是相当有经验的。   她年纪还小的时候,给本地帮派,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眼线,被她盯梢的人,往往很难注意到,像她这样的小姑娘正在暗中观察。   事实上,在香娘子洞那种地方,某些满脑子塞满乃子的家伙,就算偶然间注意到她的视线,也会以为她是想做生意。   就是那种,八百包夜,包夜包日的生意。   而通常,遇上那样的家伙,在雇主没有明确要求,不能接触被跟踪目标的情况下,花谢雨都会把八百包夜的生意,发展成数额惊人,令人怀疑人生的生意。   由于担心被陆以北发现,她在跟踪时,一直跟陆以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到达牡丹街的时间,也比陆以北晚了大概五分钟。   就在陆以北折磨完李轩,进入办公楼的同一时间,花谢雨走过大半条牡丹街,终于来到了那条小巷口。   远远地,看着那座老旧祠堂门前挂着的金属牌子,她皱起了眉头。“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虽然住在香娘子洞,但是认知却不仅限于香娘子洞周边。   她很确定,在黎明城,以及黎明城周边的几座城市中,是没有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这种部门存在的。   “也就是说,这个部门,是花城特有的咯?“花谢雨喃喃自语道,皱起了眉头,悄然退到了距离小巷口较远的地方。   这个名称奇怪的部门,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算明知道陆以北就在里面,她也不敢以身犯险。   站在牡丹街上,左右张望了一阵后,她的视线落在路边,一个蹲在水渠旁捞鱼的小胖敦儿身上,嘴角磊出了一抹笑容,“有了!“   哄骗一个傻乎乎的小胖墩儿,帮她去看看,那个啥啥管理局里,到底有些什么,简直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小朋友,你这样是捞不起来鱼的哦,需要姐姐帮你吗?“   听间身后传来的声音,小胖敦儿抬起头来,在看见花谢雨的瞬间,便愣在了原地。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阿姨,几乎一瞬间,他就已经将花谢雨认定为了他的丈母娘。事实证明,这是一个略显早熟,且理想远大的小胖敦儿   另一边,就在花谢雨尝试若跟小胖敦儿拉近关系,进而哄骗他进入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一探究竟的时候。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监控中心。   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指着面前的屏幕,转身看向身后的祁东,“老大,找到那股灵能波动的源头,就是这姑娘。”   “我调取了一下之前的监控记录,她似乎是跟着陆以北干员进入牡丹街,然后一路来到这里的   “老大,现在怎么办?”   祁东单手托若下巴,盯着屏幕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道,“再观察一下,如果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就请进来问问。"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就算是想搞事情,也不可能在司夜会大门口搞事情吧?   这跟在警察局门口,从事犯罪活动有什么区别?还是个小毛贼郭东想。   花谢雨的经验的确很老道,但她忽略了一件事情花城的治安,比黎明城好很多。(今日有点事情要出门,拉胯一日,少更一点。) 第四十九章 余剪秋的资料,查到了! 第四十九章余剪秋的资料,查到了!【4K   陆以北并不知道花谢雨一路跟踪他来到了牡丹街,并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前的小巷口,忽悠若某个倒霉的小胖敦儿,打算让小胖敦儿进入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一探究竟。   进入"V""办公室,在江离那张样式老旧的办公桌前坐下,按下电脑电源键,在弹出密码输入界面后,键入了江蒿告诉过他的密码。   值得一提的是,江蒿电脑的开机密码,不是一般的长,且在不知道具体含义的情况下,很难记住。   “QYSSBXS+GSKH=9F,512B"   这样一串几乎是乱码的密码,饶是以陆以北的记忆力,第一遍也没有完全记住,直到江莴告诉了他密码的具体含义。   “清一色十八学士+杠上开花=9番,512倍。”   听了江篱的解释,陆以北当场就陷入了沉默,并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打开电脑,登录了司夜会内网后,他便立刻进入了状态,开始搜索起了有关“南岭郡公龙氏的档案。   司夜会的档案系统,可谓是相当便利,在输入了几个关键字后,陆以北很快就找到了一些他感兴趣的信息。   【灵能力者档案编号0037南岭郡王〔唐)。姓名:龙骧   灵能波动等级:未知灵纹:螭吻〔存疑)   "我?“看到此处,陆以北发出了一声轻呼,从随身的书包里取出了那枚遣将令。   那枚遣将令的造型,正是古代传说中一种没有角的龙形怪谈"螭吻",与档案中南岭郡王的灵纹相对应。   能以这种传说生物为灵纹的人,灵能波动等级应该不会低吧?至少得有A级?   不过,那时候还没有现如今的这种灵能波动等级标准,确切强弱如何,也不好判别   陆以北想着,把玩了那枚遣将令片刻,放在桌上,重新滑动鼠标滚轮,继续向下翻阅起了档案   【档案编号0037-1   安史之乱后,吐蕃乘隙攻略河西诸州,一时生灵涂炭。   (据考吐蕃人连战连胜,掠取十余州土地的背后,有名为“"象雄斯巴本”",另称"黑神"的高等级怪谈相助。)   原陷于吐蕃的沙洲南岭郡公龙骧,暗中笼络了大量的灵能力者,于大中二年率众,驱逐了沙洲境内怪谈。】   造将令上所写的怪物,果然是指怪谈么?陆以北想。【档案编号0037-2   姓名:虹辩。   灵能波动等级:未知。   灵纹:金刚浮居(存疑]。   沙洲高僧,与龙骧亦师亦友,在龙骧驱逐沙洲境内怪谈时,曾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档案编号0037-2-1   虹辩疑似曾与奇迹教团的前身―-琐罗亚斯德教派,有过密切接触。】   "等会儿!金刚浮居?"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印象中,他曾在什么地方听过"金刚浮居"这四个字。   盯若电脑屏幕,仔细回忆了片刻后,一个手持金刚杵"自残的壮汉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是,在南郊屠宰场遇到过的那家伙,不就是"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之前他和江莴一起参加怪谈聊天群的入群审核时,曾在南郊居宰场遇到过一名灵能力者,名叫张德贤,自称是金刚浮屠派的唯一传人。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诞生于公元八百年左右的灵能者修习门派,过了上千年,流传到现在,没落到只剩下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陆以北短暂思索了一下,想不到确切的证据,可以把张德贤跟虹辩僧人联系在一起,便收拾起了思绪,继续往下看起了档案。   【档案编号0037-3   名称:玉门关   龙骧收复沙洲、瓜州、伊州等十余州后,受唐宣宗所命,构建神国,镜守河西一带。成功构建神国后,龙骧借以汉时雄关“玉门“为其命名。   神国玉门,为灵能力组织-一玉门沙海的重要起源之一。】   “好家伙!“看到此处,陆以北轻声惊呼,“还真的被我给猜中了,跟玉门沙海有关么?“这么说起来,之前奇迹教团袭击玉门沙海,恐怕就不是单纯的'制造奇迹'了吧?”   他们是想从玉门沙海中,找到某件曾属于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东西么?会不会是跟欧金棒类似的东西呢?“   陆以北结合他跟谢姆和萨利赫这两名奇迹教团成员,以及房己这位疑似奇迹圣子的存在接触时,获得的一些信息推断,他们之所以亲近自己,便是因为自己身上沾染了欧金棒的气息。   搞不好他们正在寻找的东西,就包括了欧金棒。   但是   陆以北并不打算把欧金棒交给司夜会,或是还给奇迹教团。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心中有大义,想要阻止奇迹教团拿到那玩意儿之后,搞出什么大新间来   他留下那玩意儿的最主要原因,就是那玩意儿能点石成金!   有欧金棒在手,就相当于坐拥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他要是能把这种宝贝交出去,他就不是陆以北了。   虽然   那玩意儿造型有点儿奇葩,而且想要取用"金山里的金子,有着极高的,变成小金人的风险就是了。   说话间,他点击了档案中“玉门沙海"的词条,准备详细查看相关信息。下一刻,电脑屏幕上便弹出了一个标记着红色报丧苍鸮徽章的提示框。提示框内文字的内容,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权限不足"。   看见提示,陆以北退出了南岭郡王的档案,换了好几个关键词,尝试从侧面了解有关玉门沙海的信息,却是一无所获,最终只能选择放弃。   几乎由守护者——无字书一手建立的档案系统,据说在建立的时候,融合了无字书的部分权能,非常的"人性化""。   在权限足够的时候,你能够在里面找到任何想要的信息,但是权限不够的时候,不给你看,就是不给你看,就是这么真实。   就像是数学题一样,哪怕被逼急了,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同时,也跟数学题一样,能够把人逼急   近期玉门沙海出了大问题,严重到需要两名守护者,以及十数名A级灵能力者前去处理的程度,相关信息的阅览权限也被调整到了最高等级。   别说陆以北用的是,他自己的内部账号尝试浏览玉门沙海的相关信息了,就算是他用花城司夜会主职管理档案的江蓄的账号,依旧无法浏览”   这就没办法了,总不可能去找虚无帮忙黑进司夜会的档案系统,或者去请那位守护者,帮忙开放权限吧?   一个不敢,一个不熟没戏啦!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非得知道玉门沙海的相关信息不是么?   陆以北想着,删掉了搜索栏内的关键词,换成了"聊斋酒馆""四个字,然后轻轻地敲击了回车。随若页面成功刷新,三则相关信息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怪谈事件编号0079   名称:聊斋酒馆   此怪谈事件,无确切怪谈信息,和灵能波动等级。   目标为一问建筑风格不定的酒馆,随机出现在东半球范围内任何角落,不同的客人所见到的聊斋酒馆,也有若一定程度的差别   】   【档案编号0079-1-1司夜会干员何勇(化名)访谈记录】   看见档案中附带的语音文件,陆以北微爱了一下眉头,点击了播放键。这不就来了吗?   听一听别人是怎么去的,不就知道该怎么进入聊斋酒馆了吗?陆以北想.【干员009:“何干员,听说你前段时间曾去过一次聊斋酒馆?“   何勇:"是,没错。”   刚听了两句,陆以北按下了暂停,忍不住吐梧了一句,“咋回事儿啊?怎么不按流程呢?“他听过免小姐的档案中,他自己的访谈记录,在那份记录中,详细记录了,从他回答"姓名"开始全部过程。   阿花告诉他,那是正常流程,他信了,直到现在。“滴-—!“   陆以北重新按下播放键,音频播放继续。   【干员009:说一下你进入聊斋酒馆的全部经过吧?   何勇:“好的我记得,我进入聊斋酒馆的那天,我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我的母亲告诉我,父亲突发脑溢血,送进了医院,昏迷不醒,我”   说到一半化名何勇的男子,声音突然就哽咽了起来,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听到此处,陆以北按下了暂停。   他作为一个已经失去了父亲的人,对何勇当时的感受,多少能够产生一些共鸣。   当初,车祸之后,他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双眼失明,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而当他听闻,自家老爹已经在车祸中丧生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天塌了。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后,陆以北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何勇:“抱歉,我刚才又想到了那天的事情,情绪有些失控。”干员009:“嗯,能够理解,你父亲现在好些了吗?“.   何勇:“好多了,多亏了老家的同僚帮忙嗯,我还是继续说我那天进入聊斋酒馆的经过吧?““那天接到母亲的电话后,我本来想赶回去照顾父亲的,但却遭到了母亲的制止,作为司夜会同僚,您应该也知道,干我们这工作的,是不可能告诉家人,自己在干什么的。”   "说起来有些可笑,直到现在,我家里人还以为我是从事什么见不得光的犯罪活动。”干员009:“哎!以后他们会理解你的。“   何勇:“希望吧!继续说吧哪天遭到了母亲制止后,我的心情很差,就想找个地方借酒浇愁。可是我任职的那座城市,您应该有所耳间,入夜以后,怪谈相当活跃,根本找不到一家夜间营业的酒馆或饭店。”   “所以,跟同僚报备后,离开司夜会,我是打算直接回家喝上两杯的,可是就在我抄近路回   家,经过一条小巷时,想到母亲在电话里说的话,突然鼻子一酸,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干员009:“你母亲对你说了什么?“   何勇:“我可以不说吗?总之,就是怪我,觉得我干了不好的事情,遭了天谴,殃及到了我的父亲。“   干员009:“抱歉那可以说说,你当是想到了什么吗?“   何勇:“嗯,是这样的,那天是冬至,我们那里下了第一场雪,我走过那条小巷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我们家住的那栋老破小前面,也有一条类似的小巷。"   “那条小巷即便是白天也特别黑,还挨着一条阴沟,总是弥漫着腐烂的味道,我小时候特别害怕一个人走那条路,就想了个法子,说只要我每天按时回家,就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钵仔糕。”   "我那时候就是想起了我母亲做的钵仔糕,想着如果今天到家的时候,也能够吃到钵仔糕,就好了如果能吃到,我愿意一辈子都不喝酒,然后我穿过小巷的时候,就去到了聊斋酒馆,见到了那位胡老板。”   干员009:"所以,你在聊斋酒馆吃到了钵仔糕?”   何勇情绪有些激动:“没错!那位胡老板做的钵仔糕,味道跟我母亲做的一模一样,我当时一边吃一边眼泪就止不住了”   “呃,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干员009:“什么?”   何勇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做出了一个基于司夜会干员和灵能力者身份的推断。   “老实说我以前虽然不会酗酒,但是我真的蛮爱喝酒的,但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喝酒了,甚至间到酒味就想吐,我怀疑让那位聊斋酒馆的胡老板,给我做钵仔糕的代价,就是我对酒的喜爱。”   “他或许是某种,以人类愿望为食的怪谈?“   干员009:“这个之后会有专门的人,进行继续调查的,你还是先说说,你在聊斋酒馆看到了些什么吧?“   何勇:“好的"】"滴――!“   陆以北关掉了音频文件,盯着电脑屏幕陷入了沉思。   那位何干员的推测,有可能是对的,聊斋酒馆的胡老板,说不定真的是以人类愿望,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为食的怪谈   人家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收,就给你做菜吃呢?大抵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懂得烹饪人间烟火的方法。   陆以北想着,又点开了另外两个,曾去过聊斋酒馆的当事人的访谈记录音频。   另外两个人的说辞,跟何勇大差不差,都是经历了某种事情后,突然很渴望吃到某种食物,并愿意以自己的某种爱好作为代价,然后就"偶遇"了聊斋酒馆。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所描述的聊斋酒馆,虽然大体布局差不多,但是在一些装修风格的细节上,却有着明显差异。   何勇所见到的聊斋酒馆,装修带着几分,他老家潮汕地区的风格,而后面两位,一位见到的了带有陕北风格的聊斋酒馆,而另一位则见到了维多利亚风格。   “如果我真要去的聊斋酒馆"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嘟囔道,“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战神小队基地风格的?“   自言自语着,他正准备接若浏览有关聊斋酒馆的档案,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信息,震动了一下。   网络老色批00:“余剪秋的资料,查到了!“   紧跟着,就在不到五秒钟后,他又收到了一条祁东发来的信息。   祁东:“陆干员,我们这边抓住了一个跟踪你的人,她自称叫余剪秋,你有什么头绪吗?”陆以北," 第五十章 从对方的世界经过 第五十章从对方的世界经过[4K]   余剪秋?她是怎么找到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来的?   看完祁东发来的信息,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事情有点棘手起来了,皱起眉头。   虽然,张淮南早就告诉过他,他的老爹给他找了超过五百个姻缘对象,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人类   、怪谈、无机物。   但是,想要让他这种,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的人,认可天上掉未婚妻,仍旧是非常困难。   到目前为止,他对余剪秋的了解,只有余剪秋奶奶的介绍、林奕琪的揣测、以及臭妹妹看见的   ,余剪秋身上与他相连的姻缘红线。   余剪秋为什么要想方设法接近他?   接近之后打算干什么?   是打算让他履行婚约,还是另有所图?   陆以北一概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原本是打算躺平摆烂,完全不跟余剪秋产生任何交集的   可现在,人家都找到花城司夜会来了,想躲都躲不掉了,如果再不积极处理的话,搞不好下次   她就找到幸福小区,甚至半山小学的神国雏形入口去了。   不过   再跟她接触之前,对她多-点了解,总归是没错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说不定,从网络老色批发来的那些资料里,就能看出她为什么这执着了呢?   陆以北想着,字起手机,给祁东发去了信息。   陆以北:“完全没有头绪,根本不认识!不过,多谢祁队长告知,我手头还有点事情,等处理   完了,会过去看看的。“   祁东:“这样啊?没问题,你先忙,我们这边会好好招待她的。   陆以北,.“好好招待?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虽然他没打算履行跟余剪秋的婚约。   抛开江萬的因素不谈,就算要履行婚约,也轮不到余剪秋啊!   光是讲先来后到,和主观好恶,前面也还排着顾茜茜和乌龟妹呢!   但在事情还未明了前,也没打算因为余剪秋行迹可疑,就判定她不怀好意,把她当敌人一样折   磨。   总不能因为,人家喜欢我,我不喜欢她,就折磨她吧?   心理得扭曲到什么程度,才做得出来那种事情哟?   我陆以北现在就不是那种人!陆以北暗戳戳地想,心中毫不否认他以前就是那种人。   而他之所以会发生这种微妙的转变,大抵是因为在大纯阳宫时,张淮南在提及他的姻缘对象时   对他说的那番话。   然而,握着手机犹豫了几秒钟后,他却并没有给祁东发去信息。   就算余剪秋被折磨了,那也是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折磨的。   跟我陆以北有什么关系?   况且,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都是有分寸的,顶多吓吓余剪秋,不会真的伤害她的。陆以北   在他看来,先让余剪秋在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那里待一会儿,也挺好。   等他看完了余剪秋的资料:再决定待会儿是“英雄救美",还是“火上浇油”。   不过,就目前来看,余剪秋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如果,她真的是某个大势力操控的傀儡,没理由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   抓起来。   既然如此,等我了解一下她的过往,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就跟她说清楚,让她以后别再来   找我了就好。   思索间,陆以北打开了某鹅社交软件,点击了网络老色批的头像,找打了那个名为《余剪秋3.   5~18》的文件。   这3~18的意思,难道是指,余剪秋三岁半到十八岁的全部经历?   不愧是怪谈聊天群,跟查户口似的,连这都能查得一清二楚。陆以北想。   “等等,不对啊!   在打开文件之前,陆以北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肃地事情--网络老色批竟然   这个时候给他发送了信息和文件。   在以往,他待在花城司夜会的时候,怪谈聊天群的成员,是绝对不会联系他的。   虽然只是小概率发生的事件,但是他们还是会担心被司夜会的预警系统发现。   该不会是虚无那家伙,现在变强了,已经开始不把司夜会放在眼里了吧?   王不留行:“话说,你居然敢这个时候给我发信息?就不怕被司夜会发现了?[粉毛萝莉问号脸J   PG]"   网络老色批00:“我们老大说,以后这种情况可以稍微大胆一点,只要不窃取司夜会的资料,   就没问题。”   陆以北,"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虚无跟司夜会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龌龊交易呢?它不会也   找了一个监察官当干妈吧   ?这"也学?!   陆以北突然觉得,虚无搞不好真的会跑去潜入日蚀会。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中冒出的奇怪想法甩了出去,没有再追问网络老色批,正准备轻触手机屏   荐,打开余剪秋的资料。   就在这时,网络老色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网络老色批00:“准备看余剪秋的资料了?[低胸V领金发大姐姐媚眼JPG]"   陆以北看若手机屏幕微蹙了一下眉头,顺手保存了表情,键入信息询问道:“你笑什么?她的   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网络老色批00:“没什么问题,我只是觉得,还蛮有意思的,你看过就知道了。[紫发睡裙人妻坏笑JIPG]"   陆以北,连网络老色批都觉得有趣,那岂不是相当刺激?在领导的办公室里看这种东西,   会不会有点儿不太好?   虽然他的思想在拒绝,但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点开了余剪秋的资料。   紧跟着,刚看完余剪秋四岁那一年的主要经历,他便皱起了眉头。   [余剪秋,祖籍月城,祖上有灵能力者背景,疑似其灵纹来源。   三岁零七个月时余剪秋父母离异,而后因父亲工作变动,自月城来到花城。   四岁零-一个月,进入小红花幼儿园就读中二班。   四岁零三个月,参加小红花幼儿园组织的活动,与花城幼儿园中三班一起,彩排了牡丹街社区   庆祝国庆的节   嘶,惊了!“陆以北诧异道,“她竟然也参加过那次的节目彩排?我怎么完全没他对,屁   大点儿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印象呢?”   没错,小红花幼儿园跟花城幼儿园,是位于同一一个社区,两个不同方位的幼儿园。   而陆以北就是花城幼儿园小三班的学生,也就是说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跟余剪秋在同一个   舞台上,表演过节目了。   他那时候虽然年纪很小,记忆还不清晰,但是他却对表演节目当天发生的事情记忆深刻。   那一天,由于候场时间太久,表现熊猫的他,在舞台的角落,抱着竹笋道具睡着了,醒来的时   候,下下个节目都快表演完了   陆以北继续往下看,很快就再度发现了几处余剪秋成长轨迹,跟他相交的地方   六岁零两个月,余剪秋进入花城第二小学,于一年级三班就读]   [九岁零三个月,余剪秋参加花城第二小学运动会,在接力跑的过程中跌倒,右手腕脱臼,五   班某男生,从她身边经过,不仅没有帮忙,还嘲笑她擦花了鼻头。   她虽然不知道那名男生的名字,但是这件事,被她写进了小学毕业统考的作文。]   陆以北,“.   花城第二小学正是他的小学母校,而与余剪秋不同的是,他所在的,是一年级五班。   他依稀记得,小学毕业统考的作文题目是“乐于助   而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被余剪秋当做反面例子,写进了统考作文的不知名男生。   那家伙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么?陆以北隐约明白网络老色批为什么会说余剪秋的资料'有意   思"了。   不过,一个新的疑问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老爹到底是怎么给我定下余剪秋这段姻缘的?   在家长会上,看见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所以就下手了?   可还刑?这多少有点变态吧?   沉吟了几秒钟,想不出任何头绪的陆以北,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十二岁零两个月,余剪秋正式升入了初中,就读于花城第二初级中学一年级五班,作为升入初中的奖励,她的父亲给她买了人生第一部手机。   在入学第一天放学时,她遭到了高年级学生的勒索,险些抢走她的新手机。   在被高年级学生围住的时候,她意外地又看见了那位不知道姓名的男生,并向他投去了求助的   眼神,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好在,后来有路过的巡警及时赶到,余剪秋才保住了自己的手机   “神特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陆以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你以为那些巡警是谁叫来的?“   初中入学第一天,“见义智为"的事情,他还记得,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被高年级学生围住的人   是余剪秋.   +四岁零八个月,余剪秋喜欢上了一名男生。   寒假时,余剪秋去学校附近的黑网吧,围观了那名男生参加男生们组织的电竞比   陆以北,   这个男生该不会就是我吧?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我是二中出了名的品学兼优,仪表堂堂,打游戏也很厉害,被小姑   娘看上,也台情合理!陆以北想。   他   很清楚的记得,初二那年寒假参加的,二中一众男生私下里组织的,以压岁钱众筹出奖金的   电竞比赛。   五个项目里,拿了三个冠军,甚至在比赛过程中,打哭了隔壁班自诩天才游戏少年的菜鸡。   之所以是三个冠军,绝对不是我水准不行啊!   毫不含糊地说,那时候整个二中,都没有我一合之将!   只是比赛项目有两款MOBA游戏,找不到配得上我的队友而已,不然肯定是大满贯!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自欺欺人式地忽略了,找不到人愿意跟他组队的事实。   “这余剪秋该不会是,目睹了我在赛场上的英姿,就喜欢上我了吧?”   “暗恋了四五年,直到最近在她奶奶的催化下,才鼓起勇气展开了猛烈追求?“陆以北道。   话音刚落,低头看向手机屏幕,现实立刻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一天,那个名叫莫白的男生,在比赛中被对手百般羞辱,最终输掉比赛时,不服气地向   对手发起挑战,邀他再来一局。   而莫白的对手,只说了一句,“你可以觉得我是在害怕,但是我不会再跟手下败将打了。只要   我不跟你打,你永远不可能再赢我,就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五十年以后,你再想起来,或许还   会难受!“   望着对手高去的背影,莫白双拳紧握,朐口起伏了一阵,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余剪秋上前安慰莫白,却被莫白一把推开,跌倒在地。   她的初恋,就这样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陆以北,   没想到她喜欢上的,竟然是那个菜鸡?   啧,什么叫输了比赛,又输了人生啊?这就叫输了比赛,也输了人生!   不过,我真的有那么恶劣吗?跟反派角色似情倒是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但是换了现在,   我肯定不会说出来的,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   陆以北想着,继续往下翻看余剪秋的资料。   剩下的资料中,他们的人生轨迹,又出现了--系列地,类似于他们从幼儿园到初中时期那样的   相交。   一个从小到大,在他的记忆中,模糊到记不住容貌的少女,就这样,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变得清   晰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哈雷彗星每七十六年,就会经过一次近日点,偶然闯入地球的“生活",又匆   匆离去一样,从对方的世界经过。   那是一一种微妙的“相识”。   不过   陆以北觉得,他可能才是那颗哈雷替星。   扫帚星,余剪秋是这样在她的各种社交账号中,形容偶然闯入她生活的陆以北的。   而在看到这份资料前,陆以北只是隐约记得跟余剪秋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却完全记不得有她这   么一个人存在,余剪秋却记住了他的名字。   就好像是地球上的人类,记下了哈雷彗星的运行周期那样。   [十七岁零十-一个月,余剪秋参加了高考,在高考的考场上,她又遇见了那个时不时就会闯入   她的生活,给她制造麻烦的“扫把星"。   这一次,余剪秋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一-陆以北.]   陆以北,“她该不会是来报复我的吧?   他突然觉得,如果余剪秋是一个小肚鸡肠,十分记仇的家伙。   而自己又在不经意之间,给她过去的人生制造了那么多麻烦,搞不好她这次接近自己的目的,   搞不好就是来报复自己。   就像足,某一天心理扭曲的地球人,决定击毁哈雷彗星那样。   该死,这么多年没人暗恋我就算了,居然还有人“暗恨"我?   就“离谱!   可是现在到底该不该把余剪秋当做敌人对待呢?陆以北想。 第五十一章 她从来不骗小孩子! 第五十一章她从来不骗小孩子![4K]   花谢雨不仅是位十分了解绝大多数男性心理的茶艺大师,同时还收养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   子,对小孩子的心思也了解得很透彻。   所以,她忽悠小胖敦儿溜进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帮她一探究竟的计划很成功。   花谢雨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小胖敦J哄得团团转,手拎着花谢雨给他捞的小鱼,期待着花   谢雨答应给他买的零食,以及某儿童游戏的装扮,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进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然而,正是因为她的计划太成功了,所以她被捕了   在小畔敦儿溜进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第一一时间,暗处便有十几双眼睛,锁定在了他的身   上。   不过,以祁东为首的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出面,把小胖敦儿赶走。   不仅没有赶走,还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小花园里转悠了几圈,并花谢雨给他捞的小鱼,成功地从   菇娘手中,换走了半包玉米脆。   然后   在他离开的时候,祁东还找了一名面向和声音相对温柔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拿了-枚报丧苍   鹗徽章给小胖敦儿,让他转交给让他进来的大姐姐。   于是,小胖敦儿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他的花城司夜会一小时游,并把"花城司夜会特别行动   小组留置室入场券“交到了花谢雨的手中。   “姐姐,姐姐,里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花园啦!里面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姐姐,撑着伞蹲在   草丛里,像是在假扮蘑菇一样,哈哈!”   “哦,对了,对了,还有一个很温柔的哥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小胖敦儿邀功似的说着,将那枚报丧苍鹗微章递到了花谢雨面前,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她,静   静地等待着,未来丈母娘履行承诺。   很温柔的哥哥?难道是指陆以北吗?他哪里温柔?花溪雨戏谑地想着,满不在乎地伸出了手;   在小胖敦儿面前张开了手心。   小胖敦儿递来的东西,入手微凉,似乎是某种金属制品,花谢雨拿到面前,五指缓缓张开。   在看清楚躺在手心的,是一枚银色鸭鸟形徽章时,她整个人都麻了,瞳孔颤抖,嘴角剧烈抽搐   虽然她只是一个来自黎明城香娘子洞,灵能波动等级低微的小贼,没听说过多少大型灵能力组   织的名号,但是司夜会是怎么样的存在,她还是清楚的。   事实上,在黎明城干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除了要担心被黑吃黑以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被   司夜会抓住。   虽然黎明城每天发生的怪谈事件和灵能力袭击事件,是一座普通城市的十数倍,且黎明城的司   夜会干员,多少有些消极怠工,被抓住只是小概率事件。   毕竟,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他们想要保证自己能在黎明城活下去,并且不被当地的风气侵蚀污染,就已经很努力,很了不起了。   但正因如此,一旦犯了事儿,落在黎明城司夜会手中,几乎都是从重处理,牢底坐穿。   所以,那些长期在黎明城周边讨生活的灵能力者,对司夜会干员和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各种特   征的了解程度,甚至比其他任何城市都要高。   在认出自己手心里的那枚小玩意儿,是司夜会特有的报丧苍鸦徽章的时,花谢雨突然生出了-   种想哭的冲动。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桩杀猪盘生意,哪知道会牵扯到司夜会?   这种感觉就像是,黎明城边境线上,经常能看见的,被人忽悠着当了偷运成瘾物的毒骡子,   直到被抓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行囊里,装着什么鬼东西一样。   简直是上那个死社畜的大8当了!   陆以北有司夜会背景这么重要的信息,他居然不告诉老娘?   这"不是明摆着要坑老娘吗?   花谢雨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左右张望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放在了小胖敦儿的头上   ,眼眸中闪过了-抹寒光。   与此同时,花城司夜会监控中心内。   一众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透过监控屏幕看见花谢雨的举动,几乎同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   ,呼吸微微滞。   “老大!她要劫持那个孩子逃跑!“-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忍不住惊呼道。   “鬼叫什么?“祁东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沉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她要劫持   那个孩子了?”   ““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看了看祁东,又看了看监控屏幕上的花谢雨,欲言又止。   “她不会劫持那个孩子的“祁东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屏幕道,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别把所有   灵能力者,都当成潜在的罪犯对待。   祁东的话音刚才落下,监控屏幕上便出现了令所有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感到有些意外的画面.   该死,不仅要被司夜会请去喝茶,还要给这死胖墩儿买东西,这趟买卖真是把老娘底裤都亏没   了!   花谢雨面色阴沉地想着,--边像是揉搓着一只皮球一一样,揉搓着小胖敦儿脑袋,--边领着他走   向了不远处的小超市。   来到小超市门前,花谢雨轻轻地拍了一下小胖敦儿的脑袋道,“臭小子,在这里等姐姐一下嗅   ,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简.?介.;加?q我进去给你买零食。   “嗯嗯,记得一定要买薯片和老酸奶哦!”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花谢雨抱怨了一一句,踱步走进了小超市,不一会儿便拎着大包小   包的零食走了出来。   她真的兑现了给小胖敦儿的承诺。   从小卖部里走出来,花谢雨拍了拍小胖敦儿的肩膀道,“零食和游戏装扮也给你买了,姐姐今   天还有事情,得有先走了,就不赔你玩啦!“   行了,早点儿回家吧?下次有机会,姐姐再陪你玩!   “   “别可是了!“花谢雨嘟了嘟嘴,双手叉腰,佯怒道,“贪得无厌,姐姐可是会生气的哦!   “别生气,我这就走!“小胖敦儿摆着手道,“不过,再走之前,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请求?你还想买什么?“花谢雨皱眉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小胖敦儿连声解释道,“我是想说,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丈母娘?‘   花谢雨,"???”   我刚才就觉得你小子看我的眼神不对劲,还寻思着,你是不是贪恋老娘美色   没想到,你居然在打这种鬼主意?   臭小子,老娘都不知道以后会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你倒是早早的惦记上了?   花城司夜会,监控中心。   祁东、--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卧槽?这小胖敦儿,有前途啊!   众人短暂地沉默。   片刻后,看见监控屏幕上,花谢雨送走了小胖敦儿后,独自在街边的石墩子上坐了下来,祁东   挑了一下眉毛,侧身对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道,“去吧!带两个兄弟,去把她带进来问问情况,   态度友善一点。”   “明白了老大,我们这就去。”   牡丹街上。   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小胖敦儿的无理请求,并把他赶走后,花谢雨看着他那胖乎乎的背影远去;   无声地叹了口气,“估摸着,司夜会的人,也该来了吧?”   在看见那枚报丧苍鹗徽章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了逃跑。   跑?你以为你是谁啊?被司夜会盯上了,你跑得掉吗!?   有错就认,绝不改正,这才是花姐的行事风格。   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慌乱,越是激烈反抗,下场就越惨,只有冷静应对,才有机会争取宽大   处理   "   就好像是小时候,跟那些家伙一-起被抓进警局,我能够两三个离开,而那些“谁也不服”的傻缺   则要被关一整夜一样   希望那个死社畜伪造的身份靠请一点,不会露馅儿吧?不然事情就更麻烦了。   不过,那可是司夜会,真的有可能蒙混过关么花谢雨心绪不宁地想。   然而,她虽然放弃了逃跑,却没有放弃发火,在等待司夜会的人出现,把她带走的间隙,她拿   起了手机,找出了她的接头人和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通火力全开,暴力输出。   平均每人洋洋酒酒几百字,全是不带重样的污言秽语。   放下了手机,看了一眼空荡荡地街道,花谢雨又感叹了一句,“这次倒大霉了,简直是花钱蹲   大早知道,不如真把那小胖子劫持了做人质的。”   她嘴里那样说着,但却从没有真的生出过那种想法。   事实上,在黎明城那种鬼地方,花谢雨如果不当骗子、小偷,而是跑去当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想要发家致富,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作为一个小贼,她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   那种足以摧毁个完整家庭的缺德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去干的,她甚至没有打算骗小胖敦儿。   作为一个从小受到过无数次欺骗的人,花谢雨很清楚,谎言会对一个孩子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是真的打算,等小胖敦儿顺利完成任务后,给他买零食和游戏装扮。   她从来不骗小孩子!   除小孩以外的   骗!都可以骗!   几分钟后。   几名身穿黑衣的壮汉,自暗处走来,从四个方向,   堵住了花谢雨的去路。   “余剪秋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也希望你配合我   们的工作。   听了这话,花谢雨身子一软,脸色发白,瘫坐在了路边的石墩子上。   明显一副,无知少女突然被来历不明的壮汉包围,吓坏了的样子。   于是,她就这样,被几位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像是拎起-只遭了鸡瘟的小鸡崽一样,拎进了   特别行动小组的小黑屋。   特别行动小组小黑屋。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约十五平的小房间,四周的墙壁上绘制着压制灵能波动的固化咒式。   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花谢雨置身其中,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身侧的小]是什么打开的,以及那名全副武装的壮汉是什   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直到那道听上去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花小姐,不愧是香娘子洞人士,骂人的水准还真是堪称一-绝。“   花小姐、香娘.洞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花谢雨顿时瞳孔地震,白暂纤细的十指,死死地抓紧了椅子的边沿,直至   关节发白。   不是,连审问环节都没有,老娘的身份就直接暴露了?   司夜会也未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短暂地错愕之后,花谢雨突然想到,就算司夜会再怎么神通广大,应该也没那么快,就能知道   她刚才写"小作文”骂人的事情,除   跟我说话的,不是司夜会的人!   花谢雨想着,视线向一旁扫去,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很确定,她从没有见过此刻蹲在她身边的壮汉。   然而,壮汉的那张面孔,虽然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但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浓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苍白的面色、以及眉宇间那股,仿佛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兴   趣的麻木气息。   有一个词叫做神似,说的是神态、神情、或精神实质上的相似。   而眼前这名壮汉,跟那个害她被关小黑屋的死社畜,便是高度神似。   似乎察觉到了花谢雨心中的诧异,壮汉开口道,“没错就是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比电影中间弹   出的恶意广告,还要恶心的人。”-   瞬间,花谢雨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半个真武山特产的生瓜蛋子,“你是怎么.   "嘘——!“男子打断道,“别说话,听我讲就好。”   “首先,没有提前告诉你陆以北司夜会的背景,害你被抓到这里,我很抱歉,但希望你理解,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其次,请务必相信我给你的那些资料,把你当成余剪秋,这样你才能平安无事地从这里走去   “好了,你可以提问了,你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那个伪造的身份,竟然能够骗过司夜会?花谢雨暗暗心惊,沉吟了几秒钟,语气严肃地问道,   “一个问题,陆以北那家伙,除了司夜会背景外,没有什么别的隐藏身份了吧?“.   “男子沉默了两秒钟道,“没有了。”   没有最好!有也无所谓,反正光是司夜会背景,我就已经惹不起了花谢雨将信将疑地点了点   头,紧跟着张了张嘴,正准备询问男子是如何潜入司夜会的。   就在这时,小黑屋的灯突然开了。   “啪——!“   伴随着一声轻响,强烈地光线打在了花谢雨的脸上,令她的视线一阵模糊。   恍惚间,她余光向身侧看去,愕然发现,刚才跟她说话的那名壮汉,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样,消失了踪影。   紧跟着,还不等花谢雨回过神来,自强光投来的方向,突然传来了-道冷冰冰的声音。   “姓名?”   五十二章 陆以北,我已经忘不掉你了!   光线昏暗的小黑屋里,一道强光束打在花谢雨的脸上,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没有窗户的房间、金属桌椅、镶着单面镜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灰尘在刺眼的光束下飘荡,强光灯后站在一道清瘦的身影,看不清容貌,视线中只有一道黑乎乎的轮廓。   这样的场景,花谢雨见过很多次,在她刚开始独自在香娘子洞和黎明城夜市周边讨生活,经验和技术都还不够老道的时候。   注视着前方清瘦的身影,她怔怔出神,还没来得及从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司夜会中,给她带来的震惊中脱离,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冷漠地发问。   “姓名?”   一瞬间,花谢雨便听出了,向她发问的人,是陆以北。   “……”   她犹豫了两秒钟,轻咬了一下银牙,决定相信那个男人,弱弱地回应道,“余,余剪秋。”   见“余剪秋”如此配合,陆以北心中一阵暗喜。   一年了,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现在,终于轮到老子站在这里问话了!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还没来得及按照流程,把他想问的话问完,花谢雨见他没有质疑自己的姓名,便抢在了他前头,带着哭腔,说了起来。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一定好好配合,把所有情况都老实交代!”   “我,我叫余剪秋,今年十九岁,花城理工大学的学生……”   “……”   “余剪秋”像是被吓坏了一样,在那里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自己的事情,与陆以北一同前来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察觉到陆以北的面色有些阴沉,不禁小声询问道,“陆干员,她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那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抢了我的台词!   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看向前方的少女,打断道,“停!我问你这些了吗?”   “呃……”花谢雨一时语塞。   “说吧,灵纹是什么?从哪里来的?对了,还有灵能波动等级。”陆以北道。   虽然他已经从网络老色批那里知道了,余剪秋是灵能力者,司夜会查到的信息,也跟网络老色批给的资料基本吻合。   但或许是余剪秋的灵能波动等级太低,且几乎没有使用过灵纹权能的缘故,无论是网络老色批给的资料,还是司夜会查到的信息,都没详细记录余剪秋的灵纹,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她是灵能力者而已。   所以,陆以北还是照例询问了一遍。   毕竟,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他是不应该知道那些信息,若是省略掉这一环节,多少有些可疑。   “灵,灵纹是生财鬼,是十四岁那年爷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灵能波动等级D,D+……”   好家伙!生财鬼?我这些年,财运不济,该不会就是你这家伙在背后捣鬼吧?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转念一想,又觉得财运不济,大概真的只是自己倒霉。   如果真的是余剪秋偷走了他的财运,那早就该被他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恶灵种·生财鬼】,可以说十分常见的一种怪谈了,几乎所有拥有窃取财运权能的恶灵种怪谈,都可以以此命名,灵能波动等级通常不会超过C级。   而以这种怪谈绘制灵纹的灵能力者数量也不少,常见于金融工作者和赌徒之中。   【财神】麾下的那一众,独立于各个城市司夜会之外,专职守护公共财产的干员,每年都会抓住十几个拥有【生财鬼】灵纹灵能力者。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时候,陆以北也在中三层遇见过好几个拥有这种灵纹的家伙,不过……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自五湖四海的灵能力者各显神通,单凭着【生财鬼】灵纹,能够保住本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简单来说,余剪秋的灵纹就是“一般货色”。   她爷爷给她绘制这种灵纹,大概也只是想让她一生好运吧?陆以北想。   按照《司夜书》和大蛇之神记忆中,关于这种灵纹的信息来看,拥有【生财鬼】灵纹,即便不发挥灵纹的权能,窃取旁人的财运,运气也比寻常人要好不少。   就好像是一种少量提升幸运属性的被动技能一样。   沉吟了片刻,陆以北继续冲“余剪秋”发问道,“你先自己说说情况吧?”   “我……”花谢雨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后,弱弱道,“我可以不说么?”   男子给她的那份资料上,喜欢上陆以北的原因过于狗血,她有些说不出口。   “你觉得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如果不好好配合,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陆以北声音提高了几分恐吓道。   如果网络老色批的情报无误的话,“余剪秋”的情况就是蓄意报复陆以北,属于私人恩怨,只要不引发灵能袭击事件,司夜会只会备案,不会过分插手,就算不好好配合也没关系。   当然,花谢雨不知道,陆以北也不会告诉她。   “我……”花谢雨张了张嘴,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地瘫在了椅子上,做出了妥协。   “好吧,我说……不过在说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听到此处,陆以北身旁的特别行动小组老哥忍不住插话道,“好家伙,到底是你在被问话,还是我们在被问话?”   反客为主了属于是。   闻言,陆以北给那名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打个了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向“余剪秋”,点了点头,“可以说来听听,不过,我们不一定会回答你。”   “嗯。”花谢雨轻轻地应了一声,提问道,“你们相信宿命吗?”   “不信。”陆以北道。   “信啊!”陆以北的身边传来了,不和谐地声音。   陆以北和那名特别行动小组老哥对视了一眼,尴尬的沉默。   似完全不在乎两人的回答那样,花谢雨像是在回忆往事那样,眼眉低垂,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相信的,因为我从小学起,就遇见了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陆以北,“……”其实是从幼儿园开始的,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那个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的人生当中,给我带来一系列的麻烦,从小学到高中……只要遇到他,就准没有好事儿!”   “原本,在高中毕业之后,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在他没有出现的那一两年里,我偶尔想起他,竟然会有些期待,他下一次出现的情形。”   陆以北,“……”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这两年时间里,我有一年都在医院躺着,还有差不多一年,都在想办法从各种怪谈事件中活下来。   “我本以为他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直到前段时间,我奶奶去石州城老家探亲回来的路上,竟然在飞机上遇到了他,然后我去接奶奶的路上,就遇到了车祸。”   陆以北,“……”这™也能赖到老子身上的咯?出车祸,不是应该怪主要责任的司机吗?   思索间,他开口打断“余剪秋”道,“我懂了,你说的那个他,就是陆以北对吧?所以你就跟踪他?打算报复他是不是?”   听到此处,一旁的特别行动小组老哥,偷偷地看了一眼陆以北,眼神有些怪异。   “我没有!”花谢雨坐直了身子,辩白道,“我跟着他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陆以北再次打断道,“你明明在社交账号上写过【此仇可待成追忆,七八十年不放弃】这样的内容,有那么容易忘掉?”   花谢雨,“???”好家伙!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难道他在来见我之前,就已经把“余剪秋”的背景调查过一遍了?   一念及此,她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不少。   虽然她惊叹于司夜会的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连“余剪秋”几年前遇到陆以北后,写过的一条动态都能查到。   但是这也同样说明了,那个死社畜技高一筹,让司夜会没有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真的查到了,她是个来自于香娘子洞的小毛贼,并且受人雇佣,准备迫害司夜会干员,哪用得着跟她说那么多废话?   所以……   陆以北,就让老娘好好跟你玩玩吧!   想到此处,花谢雨张了张嘴,像是在给大招蓄力读条那样,低垂下脑袋,沉吟了片刻,然后猛地抬起头来,涨红了脸蛋小声嘟囔道,“因为我喜欢上他了……”   陆以北,“???”   不是,姑娘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明明每次遇上我都没有好事儿,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吧?陆以北想。   他一直以为,女孩子一直被某个男生欺负,然后在某一天,就莫名其妙地喜欢喜欢上了那个男生,是只会在烂俗爱情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毕竟,通常来讲,姑娘们喜欢的男生大都是温柔体贴,帅气逼人,而不是单纯的一个逼人。   只能说,现实往往比故事更™离谱!   不过,这其中或许也有姻缘红线在作怪的缘故?陆以北想。   “余剪秋”的回答,给陆以北身边的特别行动小组老哥都整不会了,他愣了一下子之后,看向陆以北,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陆干员,出现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头绪吗?”   “完全没有……”陆以北小声回答。   陆以北话音刚落,“余剪秋”突然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老实说我自己也觉得很不正常,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就这样一次次的闯入我的人生,给我留下一段段不那么美好的记忆,让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地浮现起他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他就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大概是在机场路口的出租车上,也有可能是在步行街的奶茶店里。更何况……”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一双美眸泛着泪光,眼含怒意地瞪着陆以北,声音提高了几分,凶巴巴地说道,“陆以北,明明是你先来撩拨我的,你如果不喜欢我的话,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陆以北,你王八蛋!我已经忘不掉你了,你知道吗?!”   在做出这一波情真意切的爆发式表演之前,花谢雨其实考虑过“余剪秋”的人设问题。   但是在认真分析过一波之后,她觉得,那种心思单纯的土妹子,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很多时候,反而会不顾一切后果,轰轰烈烈。   就像是彗星撞地球一样猛烈。   从情绪激动的“余剪秋”身上挪开视线,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斜眼看向陆以北,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说:“这™就是所谓的完全没有?”   察觉到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的眼神,陆以北一时语塞,“……”   该死,这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总不可能为了自证,把纸蝉仙拿出来给他们看吧?那跟当场自首有什么区别?   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灾祸的特征之一,就是操控成群的纸蝉仙来着……陆以北想。   他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操蛋感觉。   呵!这就不行了吗弟弟?来啊,来对线啊!见陆以北久久不语,花谢雨心中冷笑一下,紧跟着声调提高了几分,咄咄逼人地追问道,“陆以北,你说话啊?!”   陆以北,“……”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请句萌做情感顾问,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种情况,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局面了。   一旁的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面部抽搐了一下,看向陆以北,小声询问道,“陆干员……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说话间,他便迈开了步子,准备离开这一处是非之地。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要怎么参与这种事情?   总之,陆干员,你自求多福吧!   也幸好江干员到总部进修去了,不然你今天只怕得死在这里。   “等等,别走!”陆以北看了一眼“余剪秋”,一把抓住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的手臂,压低嗓音道,“我害怕……”   特别行动小组老哥,“……” 第五十三章 你看得出来,姐姐我对你是真爱吗? 第五十三章你看得出来,姐姐我对你是真爱吗?[4K]   在陆以北的诚挚挽留下,跟他一起向余剪秋问话的特别行动小组老哥,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留   在了小黑屋里,然后   趁那位特别行动小组老哥一不留神的功夫,自己跑了,出了小黑屋之后,他还熟练地把门反锁   了起来。   “咔哒——!“   听见门锁转动的轻响,特别行动小组老哥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嘴角剧烈抽搐。   再回首,看向灯光下,明显还没有从激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余剪秋,四目相对,尴尬地沉默   特别行动小组老哥,"   早就听说这位陆干员,行事风格乖张,没想到   据说司夜会成立早期,各城市的干员,是以生肖作为代号的,如果那种传统能够保持到现在,   我头一一个推举陆干员成为“狗”字号干员。   自己欠下的风流债,让我来背锅算怎么回事儿?特别行动小组老哥幽怨地想。   思索间,眩晕感突然浮现,感觉像是低血糖犯了一样,眼前发黑,身子发软。   小黑屋里飘荡着灰尘和淡淡的霉味,隐约间似乎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在墓延着,阴暗、污   浊、令人不适,又毫不起眼。   空气中有什么在发出声音,隐秘、诡异、若有似无。   小黑屋内看上去明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给人的感官,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异。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屋子里进了什么,肉眼无法看见的,“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紧跟着,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突然感觉到,大脑深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样,传来一阵刺痛,旋   即眼前一黑,意识出现短暂的空白。   然   浓重的黑眼圈和疲乏的神态,便像是滴落在水中的墨汁一样,在他的脸上悄然晕了开来。   “花茁壮小姐,你刚才演得有些过头了   花谢雨正心中暗自窃喜着,自己-波即兴表演,将陆以北搞得手足无措,突然听见了特别行动   小组老哥说出了这话,微微一一愣,旋即回过神来,便是瞳孔剧震。   她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已又出现了,而眼前的这位司夜会成员,则已经被那个男人附身”了。   该死,他以为司夜会是他家吗?   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没入能管管他的吗?花谢雨想。   见花谢雨久久不言,男子又补充了一句,"放在表演上来讲,应该算是用力怎么说呢?   “用力过猛又怎样?“花谢雨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只要能糊弄过那家伙不就成了?”   ““男子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在感情这件事上,陆以北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想要骗到他,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总之,你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安排行事就好,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这次我会想办法善后的   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   花谢雨,   溜出小黑屋之后,陆以北第一时间就拿出了手机,给他的情感顾问,句萌小姐发去了信息,花   大篇幅,详细描述了一遍他从网络老色批那里得来的资料,以及他向余剪秋问话时的一系列遭遇。   然而,句萌却只回复了他一句,“等会儿,在打团!   作为一名深度游戏爱好者,陆以北虽然觉得句萌在这种关键时刻掉线,多少有点儿不靠诺,但   是他还是能够理解句萌的。   这个时候句萌不回复,辜负的只是他一个人,要是回复他,辜负的就是四个人。   所以,他选择了等待。   特别行动小组小黑屋外的走廊,临近牡丹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下午时分的阳光;酒落在那   深巷中蜿蜒的清渠上,泛起粼粼波光。   陆以北伏在走廊的窗沿上,静静地等待着句萌打完团战后,回复他的信息,看着清渠流水,陷   入了思索之中。   他确实被余剪秋的反应吓到了,特别是从林奕琪那里知道,余剪秋是个高段位"玩家".后   如果,余剪秋说的,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呃,虽然这种概率不是很高,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我们之间有姻缘红线存在。陆以北想。   那按照林奕琪的说法,余剪秋为了博取他的好感,可谓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足以证明她的喜欢   有多么执着炽烈,以及多少“扭曲"。   陆以北承受不了这种炽烈,也不喜欢那种扭曲。   这世上没谁离不开谁,就算是一条鱼离开水,也能烤着吃。   在陆以北看来,什么“人是无法战胜自己感情的!“这种言论,都是恋爱脑的屁话。   人不仅能战胜自己的感情,还能把自己杀得丢盔弃甲。   方法很   简单,只要你放弃了今天的自己,你就战胜了明天的自己!   但如果,余剪秋刚才的反应,完完全全出来   那就更可怕了!   虽然剧情有点狗血,但是演技能让我陆某人佩服的,她还是头一个。   害怕JPG   老实说,要不是有姻缘红线存在,陆以北早就严刑拷打余剪秋了。   现在算是给自家老爹-个面子吧!-   阵清风拂过,带来牡丹街古街景区各种小吃的香气,初夏时节茂盛的柳条,宛如少女的长发一样轻轻摇晃。   风中,-页广告纸飘摇着,沙沙作响,而后风过了,悄然落下,坠在了清渠的水面上,映入了   陆以北的眼中,缓缓展开,显露出上面的字迹。   那是一张电影宣传广告,上面印着一个梳着麻花辫,戴若黑框眼镜的土妹子,在她的身旁,站   着一名面相清秀,身材瘦高的帅气少年,在两人的下方写着——《我的恶作剧恋人》正在热映中。   陆以北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那页广告纸,猛地注意到那页电影宣传广告上的剧情简介,眉毛顿   时拧成了一团。   那上面写着:[故事从--场告白开始。花雨是一一个单纯开朗,使得可爱的女生。在高中的开学   典礼上,她看到了代表新生致辞的路行,-见钟情。   在快毕业的时候,花雨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向这个暗恋两年多的男生告白,却路行在大庭广众   之下,粗鲁的拒绝,当场社死。   花雨本以为,这一切都会随着她考入大学而结束,谁料-一切才刚刚开始,在大学里等待她的,   是路行无休无止的恶作剧]   陆以北,“离谱!这种"我上我也行”的洗钱烂电影:居然也能上院线的吗?剧情啧,晦   气!   就在他心中暗暗吐槽之际,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句萌发来了信息。   臭妹妹:“你发来的信息我都看完啦!”   陆以北:“看完了?那这事儿,你怎么看?”   臭妹妹:“这还不简单,明天我跟你去学校,暗中观察一下那姑娘,就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了   陆以北:“就这么简单?‘   臭妹妹:“狗东西,我觉得你不尊重我!姐姐我可是Z国境内唯一正经的姻缘正神,连是不是真   爱的话,都看不出来吗?”   陆以北:“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能教教我么?   臭妹妹:“这你就别想了,这是姐姐我特有的本领,你学不会的!“   陆以北:“为什么学不会?你倒是先教我啊!‘   我连老祖宗那些复杂的剑术和咒式都能学会,学会这本领,恐怕也不难。   臭妹妹:“很简单,举个例子,你看得出来,姐姐我对你是真爱吗?”   陆以北:"???完全看不出来。   臭妹妹:“那你看得出来,我是真的喜欢玩游戏吗?”   陆以北皱眉,回想了一下句萌每入手新游戏时,那副容光焕发,脸蛋微红,鼻翼伴着加快的呼   吸微张,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连粉嫩的脚趾尖都在用力的兴奋劲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   看得出来,她是相当喜欢游戏了,但菜也是真的菜。   人菜瘾又大,说的就是句萌这种了。   陆以北:“我懂了,真的喜欢-一个人,会表现得像你看见新游戏那样是吧?这不是很简单吗?不过,听你这意思,我怎么觉着余剪秋是真爱呢?”   臭妹妹:"这孩子没救了JPG]看吧,所以说,你个狗东西永远学不会!”   陆以北,"???"   竟然错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就在他思索之际,身后小黑屋的门开了,那名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了他   的身旁。   “陆干员,余姑娘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们已经让人先送她回去了。”   陆以北看向那名特别行动小组老哥,歪了歪脑袋,“哦?她没说什么吧?“   “她特别行动小组老哥欲言又止。   “说什么?“陆以北追问。   “她说,她不会放弃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不会放过你的。“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神色异   样地说道。   陆以北,.“   虽然但这听起来,怎么还是像打算报复我呢?怪渗人的。   “行吧!“陆以北收拾起思绪点了点头,“既然暂时已经处理好了,我就先走了。”   见陆以北迈开步子,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三两步跟上前,“陆干员,我送送你。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就这样,肩并肩,沿着走廊向外走去。   “陆   “嗯   ?“   “其实我觉得,那位余姑娘还挺不错,实在不行你就跟她试试吧?反正你也不吃亏。   咋回事儿啊老哥?你这么快就被策反了?陆以北皱眉看向特别行动小组老哥,正想要说些什么   ,突然注意到他那充满倦意的神态和浓重的黑眼圈,微微愣。   “老哥,你最近没休息好吗?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啊!‘   方才在小黑屋里,光线昏暗,他竟-时间没察觉到,这位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的状态如此之差。   特别行动小组老哥沉默了两秒钟,表情沉重而痛苦地,给出了一个让陆以北信服的回答。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我家里那位最近打算响应国家号召,要个   ““陆以北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拍了拍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的肩膀,语重心长   道,“理解!不过,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啊!我认识一个朋友,专门做哪方面的药的,回头帮你拿点   儿。”   最近,公寓里那些小怪谈,捣鼓出了一种哪方面的药,据说效果还不以北心中补充了一   句。   “谢了。“特别行动小组老哥道。   “客气,客气!“说话间,陆以北看了一眼前方的正门,“既然老哥你日夜操劳到了这种程度,就先送到这里吧?”   闻言,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点了点头,“好,你慢走。   说完,他便站定在了原地,目送着陆以北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了视线里。   然后精神-阵恍惚,那盘踞在他脸上的疲态和浓重黑眼圈,悄然消散。   待到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地走廊,他的眼神中闪过了-抹诧异之色。   “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不是应“他自言自语着,转身看向小黑屋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紧跟着,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发生了什么,脑海中便浮现起了--段模糊的记忆。   他隐约记得,他从小黑屋里出来,送走了陆以北,至于其他的,他便完全不记得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喝醉了酒,出现了断片一样。   特别行动小组老哥,   要命哟!居然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吗?   回头得跟媳妇妇好好商量一下,把造人的计划稍微放缓一点儿了,这次是真的要被榨干了。   再这样下去,要是遇上什么任务,我恐怕是要光荣牺牲了。   与此同时,另边。   巴伦支海上,斯瓦尔巴群岛周边,那一座长满灰色巨木、绝大多数人类从未涉足,也从未想象   过的诡异岛屿上,一座低矮破旧的小木屋中。   空间狭窄的屋内,柴火劈啪作响,壁炉里火焰摇曳,火光勾勒出四周陈列架上,-具具白骨和   化石。   那些化石和白骨,有来自于泥盆纪头足类动物和石燕贝目生物的化石,也有侏罗纪时代的恐龙   头颅,还有渐新世的哺乳动物獠牙,以及各种现代生物的骨骼。   这里,仿佛是一座始于蛮荒时代的动物的公墓。   在火光映照下,那名相貌平平,双目紧闭的中年男子,眉心突然腾起了一团漆黑的火焰,然后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向他前方隐没在阴影中的九道,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为人类的身形。   “诸位长老,很抱歉,旅途劳顿,--时没忍住,小憩了一下,希望诸位不要介意。”   话音落下,骇人的灵能波动扩散开来,笼罩了整座小岛。   一时间,小屋内落针可闻,无人敢提出半句质疑. 第五十四章 鬼压床与鬼打墙 第五十四章鬼压床与鬼打墙[4K]   离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骑着小摩托穿过牡丹街,傍晚的霞光,将花城起伏的建筑物镀   上了一层绯红。   注意到天色变化,陆以北眼眸闪过了-丝诧异,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抬头看向天空中   疲惫的太阳,唧囔道,“老东西,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自从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以来,到今日已经过去了六个年头,白昼的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缩短   了近两个小时,而这个时间还在不断增加着。   陆以北作为一个每天夜幕降临,身体都会发生怪谈化的存在,对这样的改变,感觉要比常人清   晰得多。   事实上,为了防止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怪谈化,他特意给设置了-道闹铃,每天夜晚来临前一   小时,闹铃就会响起,提醒他将自己隐藏起来。   然而,就在刚才,当陆以北察觉到夕阳西下,夜色将至时,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7:12,苍穹已初见暮色,而他设置的闹铃,却还有18分54秒响起。   也就是说,现如今夜晚的降临,比他十个月前,初次设置闹铃的时候,已经捉前了近二十分钟   原本这多出来的近二十分钟时间,足够他骑着小摩托返回大学城,把车挺好,然后再找个妥当   的地方完成怪谈化的。   但现在,明显有些来不及了。   这样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太阳落下后,会不会就不再升起来了呢?   到时候,我岂不是只能一直维持怪谈化状态了?   说起来,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会不会是有某种怪谈在作怪呢?   陆以北一边有-茬没一茬地想着,-边加快了小摩托的行驶速度,朝着距离牡丹街约三公里外   的一处半废弃的商场行去。   那里,是陆以北往日时常用来完成怪谈的"老地方“之。   半小时后。   当陆以北从那座半废弃的商场中走出来时,夜色已经降临。   将小摩托停在了商场附近,从停车棚里走出来,被夜纱笼罩的花城,便张开了名为街道的双臂   ,将他揽入怀中。   才刚刚入夜,花城的街道上,还有着相当数量的行人,他们行走在被路灯灯光照亮的街道上,   像是成群的蚂蚁一样,向着大大小小的“蚁穴"赶去,浑浑噩噩,死气沉沉。   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不是吗?以前,还没完全入夜,街上就已经看不见什么人影了。陆以北想   自从她成为花城怪谈之王,将花城的若干怪谈控制起来后,在夜晚活动的花城居民就逐渐多了   起来,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已经绝迹的路边烧烤摊,都已经开始从现江湖了。   晚上在路边摆烧烤摊,放在大半年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烧烤摊的老板能够接受,-天晚上接待十个顾客,有五个是怪谈,三个灵能力,剩下两个   都是被黑夜病腐蚀的疯子,就没有正常人!   没有坐出租车,朝着静怡公寓的方向,走在回家的路上。   陆以北很快就发现,现如今的花城,不仅有路边烧烤摊重现江湖,还有-些别的,本已经消失   了很长时间东西,出现在了夜晚的街道上。   比如说,趁着夜色,在广场上用蜡烛摆出心形表白的男生。   “婷婷,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今天我不想再以朋友的   身份待在你的身边了,给我个机会吧?   在烛光的簇拥下,男生单膝跪地,递出了手中娇艳的花束。   女生惊讶得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然后热泪盈眶地点着头,接过了花束。   见证了这有情人终成卷属的一幕,陆以北撇了撇嘴,“好家伙,看上去像是暗恋多年转正了啊   ?可喜可贺!”   “不过.那个男生估计不怎么靠得住啊!   “你表白就表白,老往我腿这边看算怎么回事儿哟?就不怕你女朋友生气?”   一边吐槽着,--边透过脊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信息,让外套把裙子变得稍长一些,陆以北继续向   前走去,然后   她所看见的东西,便愈发地离谱了起来。   广场一侧,广场舞领舞的老太太,--曲跳罢,走向一旁坐轮椅的老大爷,伸出手,微笑道,   三十年了,让我们给彼此一一个机会吧?”   花城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商城前,某活动现场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   那一幅幅还没来得及挂好的海报和横幅上,写着“表白季”之类的字样,隐约还可以看见,主舞   台的海报上写着”这个夏天,向她/他说出,-直不敢表达的心意   。”   见状,陆以北略微驻足,歪着脑袋看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   算了,喵喵酱大概不会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吧?   就算勉为其难参加了,也会拒绝表白的   “嘭——!“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远处有烟花突然升空,打断了她的思绪。   举目看去,绚烂的烟火,在夜幕下炸出了“我喜欢你"一类的字样。   再往前,近处路灯下,甚至连偶尔飞过路灯光下的飞蛾,都是成观成对   陆以北,   怎么好像全城都在热恋,就只有我还是一头孤狼?   夏天不愧是热恋的季节   总觉得好想马上来一场轰轰烈烈,甜到发夠的恋爱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余剪秋的身影,惹得她身子一个激灵。   确实,如果想要立刻来一场恋爱的话,余剪秋马上就能够满足她   “喷,我偏不!   陆以北啐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调转方向,窜进一条偏僻地小巷,抄近路朝静怡公寓小区的方   向走去。   人生有两大悲剧,-个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另一个是得到不想要的东西。   如果只是为了恋爱,就凑合一下,还不如继续做一一头孤狼。   这种事情,就好像是在家里闲了好久,正准备要学习的时候,老妈突然出现在身边,唠唠叨叨   地叫你去学习,然后刚升起来的学习兴趣,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是经典逆反心理没错了!   而且,陆以北总觉得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东西,不太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时间又   说不上来。   更何况,真要凑合,也不跟余剪秋凑合啊!   还不如跟臭妹妹凑合一下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脑补了一下自己跟臭妹妹相处的场景,-下子就感觉,跟余剪秋凑合一下这   种事情,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收回思绪,她沿着蜿蜓逼仄的小巷继续前行,刚转过了一-道弯,便看见了前方,几对缠缠绵绵   的野猫。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不动声色地运转了灵印,召唤出了白小狗。   “白小狗,去,去那些猫旁边撒泡尿,看它们还能不能继续秀!喂喂喂,我没叫你现在尿.焯   !”   伴随着一声轻呼,陆以北向那一群野猫,扔出了一只螺旋飞行,井喷洒着爆炸性液体的纯白小   于是,一阵凄厉的猫叫在小巷中回荡开来。   四散逃审的猫咪们,惊恐回望,-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陆以北和白小狗,谁才是真正的狗   天色暗了下来。   花谢雨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位于花城理工大学的宿舍。   开了门,走进宿舍,没有开灯,她便径直地走到了床边,瘫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思   索。   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是司夜会的   今天可把老娘折腾坏了!   本来以为,能个迅速拿下那家伙的,现在看来,恐怕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花谢雨暗戥   戳地想。   或许是今天真的累坏了,睡意来袭,渐渐地她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很快她的眼前便陷入   了一片黑暗。   半梦半醒间,花谢雨突然觉得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笼罩了她的身体,侵入了她的体内,然后   将她体内的某种东西提拽而起,整个脱离了她的躯壳。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体内被带走了-   瞬间,类似于坐大摆锤,荡至最高处时,身体生出的那种酥软发痒的感觉,便刺激了她的神   经。   紧跟着,她的眼前便浮现起了幕幕,多年前的画面。   她看见了一群嘴角挂着戏谑笑容的少年,将她团团围住,面容青涩稚嫩的陆以北,从一旁经过   漠不关心。   看见了陆以北冷漠的转身,那个名叫莫白的男生,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   看见了考场上,斜斜地望去,清晨明媚的阳光,酒落在陆以北的侧颜。   这一切,花谢雨都知道,全都是那个男入编造的,余剪秋的经历。   这些经历,在她的记忆里,本来只应该以文字的形式,停留在纸张上的。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切却以第一视角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深刻,就好像是那真的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而她在香娘子洞艰难地活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普通人的经历,则好像是一场梦境一样,   正在淡去。   这种感觉相当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凉意,悄无声总地爬上了花谢雨的背脊,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醒来,情况可能   会变得   非常不妙。   她开始尝试若催动身体的感知,试图从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脱离。   有那么短短地几秒钟,她觉得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但在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身体却完全不   能动。   她曾体验过这种意识已经苏程,但身体还在沉睡,俗称"鬼压床"的感觉。   不止一一次!相当有经验。   而想要从“鬼压床"的状态中脱离,就像是从水潭中爬上岸边一样,往往需要一一个“借力”的点,-   个不得不醒来的理由。   于是,一瞬间花谢雨思维电转,迅速地找到了-个不得不清醒的理由——老娘还没有卸妆,不   能就这样睡过去!   像花谢雨这样的女人,对脸蛋的在乎程度,有时候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于是,在这样的念头支撑下,她体内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好像是诈尸了那样。   “呼呼——呼呼——!”   她坐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前冷汗直冒,呆呆地望着房间的一角,双眼失神。   仿佛出现了幻觉一一样,在她起身的一-瞬间,似乎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   种空落落地感觉.   “.“花谢雨失神良久,撇了撇嘴,“算了,还是先卸妆吧?   小巷中,陆以北前行着。   为了避开街道上弥漫着的,那股恋爱的酸臭味,她刻意选了这样一条,黑夜变得漫长后,通常   没有人会走的近路。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条小巷要比记忆中长得多,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尽头   按说以前走夜路,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她绝对会敢到害怕,立刻调头,原路返回。   可现   身为花城怪谈之王,她不觉得自己有可能会遇到“鬼打墙"。   况且,能够制造出“鬼打墙”的怪谈,通常都是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某-小片区域的地脉气息。   而花城999%的地脉气息,都在神国雏形当中.   简单来讲就是,不经过陆以北同意,几乎不可能有怪谈能够在花城制造出“鬼打墙”,.所   这完全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嘛!   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沿着记忆中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去,还没走出去多远,便有一缕饭香   飘来,钻进了她的鼻息。   循着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可以看见旁居民楼三楼,临近小巷的窗户中-名男子身影的轮廓   那里似乎是那户人家的厨房,而男子正在烹饪着菜肴,隐约间可以听见他笑着说,“臭小子,   别吵了,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做好了!”   陆以北看着那个男人,愣了一下,鼻子有些发酸。   触景生情,她有些想她的老爹了,也有些想她老爹做的菜了。   如果能吃到老爹做的菜,我愿意再也不玩《恋与魔法少女》了!   想到下午才看过的,有关于聊斋酒馆的司夜会干员访谈记录,陆以北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生   出了这样的念头,然后举目看向前方空荡荡地小巷,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   就算是找到了规律,也没有那么容易让聊斋酒馆出现的。   这世上那么多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爱好,换取记忆中的美食,也不是人人都去过聊斋酒馆,不   是吗?   陆以北一边想着,-边沿着小巷继续前行。   然后。   在转过一处转角的瞬间,她突然就嗅到了酒香,听见了酒肆的喧闹声,看见了前方的灯光 第五十五章 你好,我叫婴宁   看着前方的点点灯火,嗅着空气中飘来的浓郁酒香,陆以北愣愣地站在小巷中,犹豫不前。   哎哟喂,我说着玩的呀!   聊斋酒馆怎么能真的就这样出现了呢?   该死,要是为了帮乌龟妹做出人问烟火,搞得我真的再也不能玩《恋与魔法少女》了,那还得   了?!陆以北想。   驻足思索了片刻,回忆了一下司夜会的档案中,有关聊斋酒馆的几则访谈记录,陆以北目色渐   深,轻咬了一下贝齿,迈开脚步,沿着小巷朝聊斋酒馆的方向走去。   从那几则访谈记录来看,并不是所有去过聊斋酒馆的人,都像是何勇一-样吃到了心中所想的菜   肴,也有一些普通人,被这家突然出现,且热闹非凡的酒馆吓了一-跳,落荒而逃,并没有用餐。   然而,即便他们没有用餐,他们还是失去了某种爱好或是心爱之物,作为餐费。   陆以北怀疑,聊斋酒馆可能存在着,“下单点餐”后,不管吃没吃,都得付款的规则。   所以,就算不为了华桑,她也必须去一-趟聊斋酒馆,取消订单,或者跟传说中的那位胡老板商   量一下,换一样别的爱好或东西,作为餐费。   她离不开白小花!   虽然在大街上,看见那一幕幕好似全城热恋一般的场景,她才刚刚吐槽过"这个世界上,没有   谁离不开谁",但现在她特别想收回那句话。   虽然离开白小花确实不会死,可是命还在,魂儿丢了,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来都来了,餐都点好了,不去的话,到时候落得个“人“餐两空,岂不是血亏?   嗯!如果非吃不可的话,老子不仅要吃,还要无限续杯!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默默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恋与魔法少女》。   随着一阵动感十足的配乐和场面劲爆的过场动画,-名身穿墨绿色细带装,色气满满的少女出   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冲着陆以北露出微笑。   [你好呀队长,欢迎回来!今天要做点儿什么呢?]   陆以北看着屏幕上笑靥如花的少女,眼眸微微一亮,紧跟着,注视着那墨绿色的长发,似突然   想起了什么一一样,微整了一下眉头。   以前没有太注意,臭妹妹竟然跟白小花千岁兰形态,还有几分神似?   要不回头让她COS一下?   如果能让领导和臭妹妹一-起出COS就更棒了,菩薇加千岁兰,那就远远不止双倍的快乐那么简   单了!   陆以北想到此处,摇了摇头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那完全是在想屁吃!   还是干正事要紧。   打开抽卡界面,看着这段时间屯下来的209发“英雄执照”,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原本是打算一直存着,直到下一次遇到房己的时候,再一一次性抽完的。   然而,此去聊斋酒馆,搞不好就再也不能玩《恋与魔法少女》了,在那之前,她得把这209发   全部抽完,即便这期卡池是个毒池,UP角色她也不太喜欢。   但万歪出想要的了呢?陆以北撇了撇嘴,轻触了右下角的[十连抽]选项。   她完全没有考虑过,用暴力让那位胡老板屈服,然后威逼利诱他教自己烹饪“人间烟火“这种途   聊斋酒馆,就连张淮南提及时,言语间都多了几分郑重。   我能做得了什么?做明天菜单上的一盘菜?   想到此处,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嫩白的小手。   这细皮嫩肉的,像是豆腐一一样,适合清蒸或刺   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中。   在电脑面前句萌,对着耳机的麦克风,苦苦央求。   “别走嘛,求你了,再打一把,最后一把!”   今天中午睡醒后,她就坐在了电脑面前,刷完了某款开放世界游戏的体力后,打开某M0BA游   戏,本想着赢一把,就去玩别的游戏,结果却幸运地遇到了一位低端局炸鱼大神。   于是,便从中午-直打到了现在,共打了13把,赢了11把。   可以说,那位炸鱼的大神,能带着她打出这样的战绩,已经相当厉害了。   当然,句萌觉得这位大神,比起陆以北还是要稍逊一筹。   这位大神意识不错,操作拉满,没一局都能打出华丽的战绩,而陆以北则不一一样,他拿手的英   雄,都是特别阳光,特别搞人心态的那一类,或许每局的战绩都不算很华丽,但就是能赢。   更离谱的是,因为陆以北的存在,经常游戏才进行了十几分钟,对面的玩家就已经吵了起来,   从与这边的玩家对线,变成了与队友"对   线”。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高手!   句萌也曾学着陆以北的玩法,亲自上手操作了一番,结果就是血崩,直接被队友举报到封号三   天。   从那时候起,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理却已经非常认可陆以北技术了。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陆以北都没空带她打游戏,害她输到心态快要爆炸。   今天好不容易速住了一个能带得动她的大神,怎么可能轻易放走?   对于句萌而言,失去这么棒的队友,比失去相恋多年的恋人还要痛苦。   “不好意思,我真的要下了,再不去写作业,我妈该收拾我了。”   终于,高冷了一整个白天的大神,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听上去像是个小男孩儿,奶声奶气的,似乎还没有经历变声期那样   "句萌沉默了几秒钟,“写作业?兄弟,你几岁啊?”   “十一岁啊!怎么了?“大神道,“对了,加个好友处CP吗?我以后可以,天天带你飞!”   句萌,""   +一岁?小学五年级?干特么的小学生!   还想跟姐姐我处CP?   从今天开始,你这辈子都别想在游戏里找到CP了!   句萌狠狠地想着,挂了麦,退出游戏,身子向后一一倾,瘫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侧过脑袋,看了-   一眼,在她身旁,陪了她一整天的王嚶嚶,伸出手,揉了揉王嚶嚶软糯糯的身体。   “你说,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啊?之前不是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吗?”   王嚶嚶,   “哎——!“见王嘤嚶没有任何反应,句萌长叹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喷,这些事儿,跟你说   也没用,你又听不懂   就在她自言自语之际,窗外有风吹来,浮动洁白窗纱,送来了熟悉的饭菜香气和灵能波动。   “咦!?“句萌口中发出一声轻呼,转头看向窗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这感觉.聊斋   酒馆?”   “我也没点餐啊?胡老板没事儿跑到这附近来干嘛?.   说到此处,她低下脑袋,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无论是人类的食物,还是怪谈的食物,都是颗粒未进,又恰巧嗅到   了风中飘来的,聊斋酒馆的饭菜香气,顿时便有了几分饥饿感。   “算了,既然遇上了,索性去吃顿饭好了。”   说话间,她站起身来,小手凌空-挥,便有无数璀璨的红色光点自虚空飞来,在她手心凝聚,   化作了一副类似萨满教祭祀的狰狞黑色鸦鸟状面具,戴在了脸上。   脚步迈出,一件宽大的羽衣悄然浮现,裹住了她的身躯。   聊斋酒馆鱼龙混杂,不知底细的各路灵能力者和怪谈繁多,句萌向来不会以本来面日世人,以   防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陆以北沿着小巷前行,-路走走停停,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不到三米宽的巷子,被颇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包围着,两侧的墙体上贴着千奇百怪的小广告。   脚下的路面在风雨的侵蚀下,变得坑坑洼洼,在一些混凝土的裂缝中,甚至有野草探出了嫩绿   的脑袋,时不时出现在路边的电线杆,让本就狭窄的小巷,显得更加拥挤。   视线所及,陆以北看见的景象,与她记忆中大致相同,该有的一-样也不少,反而多了一些东西   灯笼。   散发着暖黄光芒,下方缀着写有“聊斋酒馆"四个字木牌的灯笼,相互间隔着两米左右:漂浮在   小巷的两侧,像是在指引着前行的方向那样,-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将整个小巷照得通明。   风吹来,烛火摇曳,又为那光,凭添了几分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再往前,很快她便看见了灯火通明出的聊斋酒馆,耳畔还只像是涓涓细流一般,隐约可间的吵杂声,一下子便掀起了海啸,灌入了耳中。   从那些访谈记录来看,聊斋酒馆的生意一直好得很。   那些目击者,虽然在聊斋酒馆见到的景象有所差异,但却都看见了酒馆内,各路灵能力者和怪   谈聚集的热闹景象。   见状,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取出[玄英罗浮]握在了手中。   她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就容易惹出麻烦。   好在,[玄英罗浮]就是为了解决制造麻烦的人而存在的。   “这位姑娘,你是第一一次来我们家酒馆吧?”   陆以北刚在聊斋酒馆前停下脚步,身旁便传来了-一个软软的声音。   寻声望去,-名身穿绯红长裙,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歪着脑袋,冲她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   容,在那白暂   的脸上,两朵浅浅的梨涡,甚是醉人,在她的身后-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轻轻摇晃   着。   在她的身上,陆以北感觉到了不弱的灵能波动。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行,水准稍微差一点儿的灵能力者或怪谈,可能连这个小姑娘都打不过。   “你好,我叫婴宁宁,是这家酒馆的店小二,既然正巧碰上了,就由我来接待你吧?   婴婴宁?那不是《聊斋》里的角色之一么?陆以北微盛了一下眉头。   她的脑海中,突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有没有可能,柳泉先生在写《聊斋》的时候,-部分原型就来自这家酒馆的店小二呢? 第五十六章 灾祸坐兵主那桌 第五十六章灾祸坐兵主那桌[4K]   聊斋酒馆门前   “陆以北沉默不语地盯着婴宁宁看了几秒钟,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婴姑娘了。“   “好嘞!里面请。"婴宁宁冲陆以北甜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先行一步推开了那扇古   朴的雕花木门,前面带路,将她迎进了酒馆。   跟在婴宁宁身后,陆以北前脚刚踏进聊斋酒馆,看见酒馆内的景象,便微微一愣。   她本以为,自己以“再也不玩《恋与魔法少女》“换来了,聊斋酒馆入场券,进入聊斋酒馆后,   会看见类似于游戏里战神小队基地的场景。   然而,此刻她看见的却是类似于陆记川菜馆的布置。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方L形的柜台,三尺高,四五尺长,后面的陈列架上和柜台上,摆放着大   大小小盛酒的瓦坛。   瓦坛的红纸签贴.上写着酒名,有寻常餐馆便能见到的竹城大曲、白沙烧酒,也有陆以北闻所未   闻的酒名,千里桃花、春风-一醉、二苏旧局。   柜台后有一张竹编的躺椅,按照陆记川菜馆的布置来讲,那张躺椅应当是掌柜的宝座,以前没   有客人的时候,陆鸣就会躺在一张类似的躺椅上休息。   躺椅上,隐约间可以看见有一名男子正躺在上面小憩,看不见面容,但陆以北猜,那人大抵便   是传说中的胡老板。   另一边的酒馆内,棋布着十几张深色木桌,此刻正是酒馆生意最好的时候,几乎每张桌子旁都   坐着客人,仅剩的两三张空桌上,也竖起了,写着预留”字样的木牌。   那些客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有的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好像是,下班后随便找了--处小酒馆,借美酒洗去一天疲惫和愁绪的   不得志的中年社畜。   不过,陆以北并没有因为对方看上去平平无奇,便心生轻视。   在聊斋酒馆这种鬼地方,越是看上去曾通的家伙,可能越是可怕。   有的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穿着奇装异服,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不时传来阵阵划拳的呼喝   声,看上去像是葬爱家族的下线聚会。   有的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酌,满脸写着"老子不好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   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隐隐觉得,那位独自买醉的青年,似乎有意无意地向她投来了目光   有的生得奇形怪状,面目狰狞,很明显就是某种怪谈。   几名面容姣好的少女,在大厅里忙碌穿行,为客人们呈上卖相诱人的菜肴和香气馥郁的美酒,   应该跟婴宁宁一样,都是这聊斋酒馆的店小二。   这算什么?因为我想吃老爹做的菜,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增强代入感?可是,根本代入   不进去好么?   陆记川菜馆以前根本没有店小二,就算有也不可能全是古风小萝莉和美少女好吧?   也不知道这位胡老板,算不算是雇佣童工?下次有机会再来,我一定要以人类状态过来,把报   丧苍乌徽章戴着胸前,好好问问那位胡老板。   陆以北想着,随婴宁宁的引导,走向酒馆深处,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客人,宁宁这就去给您拿菜单,麻烦您稍等一下哦!”   婴宁宁冲陆以北说了一句,便拿掉了桌上那块写着“预留”的木牌,-路小跑向了柜台,然后踮   起脚尖,尾巴轻轻摇晃着,从与她身高差不多的柜台上,取了菜单,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嘿嘿!客人,看看吧?想吃什么,跟宁宁说就好。”   将菜单递到陆以北面前,婴宁宁一边笑盈盈地说着,-边从那纯白围裙的小布兜里取出了笔和   小本子,准备记下她要点的餐食。   她一直都在笑,似乎性情如此,天真烂漫。   陆以北接过菜单,微蹙了一下眉头。   那菜单四四方方的一张,颜色微黄,入手微凉,像是绢帛制成,指尖稍微摩挲一下,又能感觉   到一点皮革的质感。   菜单上,除了正上方写着“菜单"二字外,空荡荡的一片,半个字也没有。   这叫入怎么点餐?   陆以北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便看见一个个笔迹娟秀的小字,悄然浮现在了菜单之上。   就好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手执毛笔,在写下了文字那样。   陆以北定睛细看,顿时心中愕然,瞳孔微微-颜。   藿香嫩鱼、麻婆豆腐、双椒麻香鸡._菜单上浮现的每一个菜名,都是自家老爹拿手好菜。   盯着菜单看了片刻,陆以北转头看向婴宁宁,问道,“麻烦问一下,我一定要现在点餐吗   ?可   以稍微等一会儿吗?我得再好好考虑一下。   “嗯嗯!"婴宁宁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啊!那客人您就先看看,宁宁先去忙,待会儿考虑好了想   吃什么,随时叫我便是。   说完,她便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蹦蹦跳跳地朝着厨房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目送着婴宁宁离开后,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看向菜单,沉吟了片刻,没有呼唤婴宁宁过来,而是   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菜单,站起了身来,朝着旁边的桌子走去。   在进入聊斋酒馆之前,她虽然抽了两百多发,吃了一个大保底,还没歪出想要的角色,但同时   也说明了,在点餐之前,她还能愉快地玩《恋与魔法少女》,点餐之后就说不好了,所以   能拖延一会儿,就先拖着。   就像是寒暑假作业,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动笔一样。   这酒馆里完全没有限制客人自由走动,陆以北已经看见好几个不认识的家伙,在几张桌子间,   来回晃荡了。   更何况   她还有些好奇,在这聊斋酒馆内,其他客人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果能近距离观察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一一些,烹饪"人间烟火”的头绪。   有一说一,我在点餐之前,看看别的客人都点了些什么,作为参考,不算过分吧?   搞不好,还能白嫖一点别人的酒菜尝尝呢!   陆以北想着,朝柜台的方向看了一一眼,又看了看那些貌美如花的店小二,等待了片刻,见没有   人阻拦她,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另一边,柜台后面。   那名面容俊美的男子,在陆以北起身朝着-旁的桌子走去的瞬间,抬了一下眼皮,隔着柜台,   朝她所在的方向,斜斜地看了一眼,然后撇了撇嘴,似不在意陆以北的举动一一样,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也确实不在意。   聊斋酒馆内,虽然禁止斗殴,但是不禁止客人骚扰客人。   同样,如果一位客人,想要弄死另-位客人的话,只要不在酒馆里动手,哪怕是在酒馆门口,   血溅当场,也完全无所谓。   所以,胡老板懒得管陆以北,就算陆以北待会儿出门,被人背刺,被人打死,他也不会管。   “诶老哥,一个人啊?   看着陆以北突然坐下,那名正端着一个青花瓷汤盆,戴若红色贝雷帽,生得好像只巨型蜥蜴   的怪谈愣了一下,猩红的舌头从嘴角探出来,扫过满是墨绿色鳞片的嘴角,眼中浮现起了-丝疑惑   “你是,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陆以北摆了摆手道,“不过,没关系啊!以前不认识,今天过后不就认识了吗?”   “吼——!“那怪谈凶巴巴地低吼了一声。   完全无法交流,陆以北也不继续纠缠,立刻起身,麻溜地去往了下一桌。   “老哥你吃的这是什么菜啊?味道怎么样?如果方便的话,能稍微给我尝一点吗?我第一次来   这儿,想要参考一下。”   “说起来,你是怪谈对吧?这酒馆针对怪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单啊?比如说,炼金材料与   畸变种怪谈本体核心大乱炖什么的。”   “我就是畸变种怪   “呃,抱歉。   “你好!请“   “滚!“   “好嘞!”   陆以北观察其他客人酒菜的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考虑到这聊斋酒馆里的客人,鱼龙混杂,   只要别人表现出不喜,她便会立刻离开,不敢过多纠缠。   所以,她在聊斋酒馆大厅内兜了小半圈,走了四五张桌子,却没有遇到一位客人愿意跟她过多   交流。   直到,她壮着胆子,走向了那位剑眉星目,气质生人勿进的青年男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   下来。   见陆以北坐下,青年男子愣了一下,眼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抹诧异之色,似乎是在对陆以   北跑来跟他搭讪的举动,感到意外。   “你好,请问.“   “想问我吃的是什么?“陆以北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青年便抢在她前头,帮她说完了她的问题   ,并做出了回答。   “我吃的就是普通的卤牛肉,喝的稍微特殊一点,名唤柜鬯,想要尝尝吗?   “柜鬯?"陆以北重了歪脑袋,“传说中用来祭祀神灵、先祖的酒?”   “哦?“青年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看向陆以北道,“你知道这酒?   陆以北点了点头,“厘尔圭瓒,柜鬯一直,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   稽首,天子万年。出自《诗经大雅江汉》。“   虽然她只是个半路出家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但是像   《诗经》这样的古书,还是看过的。   “既然知道,那就更应该尝尝了!“青年男子浅笑了一下,“这可不是流传到现代的仿制品,而是   严格按照传说中的酿造方式,酿造而成的。   说话间,他拿起桌上的一只空杯子,倒了半杯酒,推到了陆以北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   陆以北看了看面前酒杯中,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琥珀色酒液,又偷偷地打量了一下男子的表情,   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含在口中,没有咽下。   在座的其他客人,都对她爱答不理,甚至表现得有些厌烦,而这名青年男子不仅没有赶她走;   还热情地请她喝酒,她多少有些提防。   当然,也有可能是,男子只是看上去生人勿进,实则热情好客,但不得不防。   可饶是陆以北将酒含在口中,没有咽下,她还是略微感觉到了这柜鬯的神异之处。   入口顺滑温和,黑黍和各类香草混合的香气在唇齿间荡漾,酒液中散发出数股不同的微弱灵能   波动,不断碰撞,唇齿受到刺激微微发麻。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的嘴里正在爆发-场惨烈的战争。   就在陆以北感受着柜鬯的特别口感之际,男子在饮罢一杯酒后,突然冲她询问道,“你是从花   城来的吧?“   “那地方我以前去过,现在那里还有一位故人,他叫白开,你认识他么?“   听男子提到水哥的名字,陆以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口中酒液,吞进了腹中,张开了薄唇。   “当然.听说过,花城司夜会的干员嘛!“   她不清楚男子为何会突然提到水哥,也不清楚男子和水哥关系如何,--时间并未暴露她与水哥   间的关系。   万一他跟水哥是仇敌,我又说水哥是我干爹,岂不是作大死?   陆以北想着,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是花城黑夜之王来着,混花城那一片的,大都听说过他的   名号。   话音落下,她便感觉到了,柜鬯酒液顺着食道滑入腹中带来的刺激感。   几股微弱的灵能波动,-路厮杀而下,最后在腹中猛烈“炸开",化作浓浓的暖意,扩散到了全   身。   只是这一小口,便让陆以北有了一丝醉意,白暂的脸蛋儿上染了-抹绯红。   在这一瞬间,她很庆幸她刚才只抿了一下口,若是一整杯喝下去,恐怕是要直接醉倒了。   该死,这家伙该不会是想灌醉我吧?   试图灌醉未成年,呃至少看上去是未成年少女的怪谈,是什么成分,不用多说了吧?陆以北想   “是吗?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出名。“听了陆以北的话:男子苦笑了一下,“黑夜之王?我还以为   ,花城的黑夜,归灾祸管呢!   听到"灾祸"二字,陆以北心头微微一紧,见男子似乎没有认出她就是灾祸,才镇定下来,面无   表情地说道,“灾祸?那家伙完全不行的!从我知道的那些传闻来看,我觉得还是白开要厉害一点   “是吗?“男子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前不久我在   花城丢了一样东西,原本还想拜托灾祸,帮忙找找呢?   “丢了什么?“陆以北追问道,"有机会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找找。”   “多谢,不过不用麻烦了,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而已。“男子一边给自己倒酒,--边满   不在乎地回答道   "陆以北看着男子,沉默了两秒钟,又问了一句,“对了,听您这说话的意思,您似乎跟白开   关系不错?您也是司夜会干员么?   “嗯,算是吧?"男子坦然回答道,“至于白开嘛,我跟他算不上关系不错,只是十多年前,他的   灵纹出了大问题,我帮了他一点小忙而已。“   “哦哦。“陆以北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见状,男子招呼她说道,“别光喝酒,这酒烈得很,吃些菜,不然容易醉。“   出现在静怡公寓小区附近的聊斋酒馆入口,不是句萌唤来的,她对那小巷所在的区域,地形也   不是很熟,最后还是化作了喜鹊形态,循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盘旋了一阵,才降落在了聊斋酒   馆门前。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招呼那些美少女店小二给她点餐,视线在大厅里扫了-圈,看见陆以北她便愣了一下。   嗯?陆以北?她怎么跑这儿来了?难不成,这一处入口,就是她唤出来的。   句萌正想着,突然注意到坐在陆以北对面的青年男子,顿时浑身肌肉绷紧,如临大敌。   卧槽!那家伙不是   灾祸与兵主同坐一桌,喝   酒吃菜。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级别的诡异画面哟? 第五十七章 你酒品怎么样?   青年男子桌上的牛肉,也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买到的卤牛肉。   紧实的肉质肥瘦相宜,入口弹牙而不柴,上等卤料的浓香中,透着一股适当麻辣味,撩拨味蕾,相当开胃,除此之外,卤牛肉之中,似乎还有某种陆以北没能尝出来的原料。   那种原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梦梦亲手制作的饮料中,那股让人心暖的“温柔”一样,给这份卤牛肉凭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味。   不同的是,梦梦的饮料中,有的是“温柔”,而这卤牛肉中,有的东西则是某种可以称之为“豪情”的东西。   就好像是吃饺子和醋,番茄酱和薯条一样,好肉与好酒,向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上等的原料,加上那股豪气云干的气息,便让人忍不住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再畅快地喊上一句,“他奶奶的,真爽!”   陆以北吃着那卤牛肉,即便已经亲身体验过秬鬯的酒劲,却还是忍不住多喝了几口,不知不觉间,便饮尽了那半杯酒液。   见陆以北放下空酒杯,青年男子微笑着问道,“不知道姑娘觉得这酒味道如何?”   很不错!在男子提出问题的一瞬间,陆以北心中就已经做出了评判,但却摆了摆手道,“也就……还行吧?”   “哦?”青年男子点了点头,“确实,秬鬯这酒曾用于祭祀鬼神、先祖,仪式意义大于实际风味,单论美味,也只能算是一般货色。”   说完,男子顿了顿,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瓷酒壶,放在了桌上。   “那秬鬯酒劲颇大,再喝下去只怕是要醉了,姑娘不妨尝尝这个,此物名唤不醉,主料乃是某处冰川山泉。”   说着,男子便微笑着给陆以北倒上了半杯。   不醉?醒酒的?陆以北打量了一下男子,拿起酒杯送到琼鼻前闻了闻,没有嗅到一丝酒味,或是其他异样的味道,看上去也是清澈如水,这才尝了一小口。   不醉入口,清冽甘甜,一股散发着凉意的灵能波动顿时在口中扩散开来,而后沿着食道,扩散到了四肢百骸,令人神清气爽。   不过……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感觉就像是喝了一杯冰镇矿泉水。陆以北想。   在喝完了这半杯“不醉”之后,她对男子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撇了撇嘴道,“这玩意儿不行啊!味道寡淡。”   “哦?太淡了吗?”男子想了想,又复取出了一只银制酒壶,“在下这里还有一物,名叫春秋。”   “是取立春的桃花蕊,春分的杏花蕊,立秋成熟的小麦,秋分成熟的粟米为原料,用清明采集的雨水,霜降收集的白霜酿造而成,香而不腻,喝过之后,香气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说话间,男子又给陆以北面前的酒杯,倒上了半杯。   ————   “该死!这家伙是想把她灌醉吗?”   句萌一开始看见陆以北跟兵主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肉的时候,虽然惊讶,但却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司夜会的守护者和花城的怪谈之王坐在一起……惯性思维让她认为,陆以北是在跟兵主,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龌龊交易。   然而,找了一处相对较偏的位置坐下,暗中观察了片刻后,看着兵主一杯接一杯的给陆以北倒上的酒,句萌才猛地惊觉过来,兵主恐怕没安什么好心思。   秬鬯、不醉、春秋、逐凰、碎月……   哪一个不是灵能波动都难压制酒劲的烈酒?   有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名唤“不醉”的酒,入口清甜,似没有酒味,却更是烈酒中的烈酒。   只要饮下不醉,短时间内,便再也尝不出其他酒的酒味,更不会喝醉,给人造成一种“老子酒量逆天,千杯不醉”的错觉,实则却是在作茧自缚,把自己灌醉。   在句萌的认知中,只要给喝过“不醉”的灵能力者或怪谈,不停地倒上别的酒,就没有喝不醉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给你的游戏角色,加满了BUFF,然后在你面前不停地刷新小怪一样。   怎么可能会有人忍得住,不来一波无双割草?   用此物请陆以北喝第二杯,可见兵主请陆以北喝酒的目的,多半不单纯。   “……”   数种烈酒混着喝,陆以北不被灌醉才有鬼了!   不过,那家伙灌醉陆以北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想杀了她,还是睡了……呃,好像也没有区别?   在短暂观察后,句萌终于坐不住了,招了招手,唤来了店小二。   “这位客人好,小倩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点餐……”句萌道,再接过小倩递来的菜单后,熟练地在上面找到了一道【飞驳来食】和一道【桃花酥】指了指,然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地陆以北,“就这两道,给她送过去,说是我请她的,让她过来一叙。”   “对了,一定要记得告诉她,这两道菜的菜名!”   “明白了客人,小倩这就去帮您准备。”小倩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后厨。   句萌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被人灌醉带走么?   能,当然能!   如果灌醉陆以北的人,不是兵主的话,她不仅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被带走,甚至还要尾随其后,拍照记录下陆以北丑态,以供日后嘲笑,直到最后关头才会出手相救。   可是,正在试图灌醉陆以北的人,偏偏就是兵主。   若是陆以北被兵主带走,别说是等到最后关头了,就是出了这聊斋酒馆,句萌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再将她救下来了……   ————   不仅仅是秬鬯,青年男子拿出来的饮料,每一种都格外美味,盛情难却之下,陆以北一不留神就喝了好几种。   虽然在喝到第三个半杯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   但是除了那杯秬鬯以外,后面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偶尔有喝了后,在体内扩散开异样灵能波动的存在,却也很轻易地便将异常压制了下来。   所以,当青年男子再拿出饮品给她倒上的时候,她便没有拒绝。   反正是白嫖的,不喝白不喝!   如果你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趟只怕是要血本无归了,我非得把你的存活榨干不可。   没想到吧?老子千杯不倒!陆以北自信满满地想。   就在她喝下第九种“饮料”的时候,一名身材高挑,着一袭白衣的美少女来到了她的身边,将托盘上的【飞驳来食】和【桃花酥】,放在了她的面前。   见状,陆以北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那位少女,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客人,这两道菜,是那边那位客人请的。”少女指了指句萌所在的方向,然后收回目光,为陆以北介绍道,“这一道是【飞驳来食】,这一道……”   “桃花酥?”陆以北看看那碟粉白相间的糕点,又看了看少女,“这个还是很好认的。”   “正是桃花酥。”少女微笑道,“另外,那位客人还说,如果方便的话,想请您过去小酌一杯。”   “……”陆以北沉吟了一下,冲少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嗯嗯,那客人您慢用,我便先去忙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便是。”   少女走后,陆以北看向面前的两道菜,皱起了眉头。   萍水相逢,好端端地请我吃菜是什么套路?   难道跟这位大叔一样,想要“送”?   陆以北想着,转头看向了那个坐在角落的家伙。   那人身穿一袭漆黑羽衣,戴着造型夸张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张粉嫩的小嘴。   等等!那嘴唇,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再度扭头看向了桌上那两道菜。   飞驳……飞驳鸟?喜鹊的别称?还有桃花酥。   喜鹊、桃花、还有两瓣桃花似的薄唇……   那家伙难道是臭妹妹?!陆以北瞳孔轻颤了一下。   能以喜鹊和桃花代表身份的怪谈,虽然不止句萌一个,但是句萌的薄唇她却是认得的。   就是那张嘴,不知道抢了她多少好吃的,不知道吐槽过她多少次,甚至两个人一起玩游戏,输到气急败坏的时候,还朝她吐过口水!   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后,陆以北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不动声色道,“老哥,你也看见了,那边的朋友,想请我过去喝一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青年男子沉默了一下子,似毫不在意一般,微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便。”   “嗯嗯!”陆以北站起身冲青年男子欠了欠身子,“感谢你的款待,下次有机会再约!”   说完,她快步朝着句萌那张桌子走去,没走出几步,又折返了回来,端走了桌上的【飞驳来食】和【桃花酥】。   青年男子,“……”请她喝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美酒,她居然连两道菜都舍不得留下?这就是传闻中的灾祸么?   ————   端着两道菜,快步走到句萌身旁坐下,陆以北略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羽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试探着问了一声,“臭妹妹,是你么?”   话音落下,便看见藏在面具后,隐约可见的那双眼睛翻了一下白眼,一抹桃唇嘴角微微下撇。   “认出来了?哼,狗东西,算你机灵!”   顿了顿,她用充满敬佩的语气感叹道,“狗东西,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以你这炉火纯青的作死技巧,姐姐我很快就要比不过你了,到时候出了事儿,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跟你之间存在盟友契约啊!”   “啥意思啊?”   陆以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歪了歪脑袋。   见状,句萌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陆以北,啐了一声道,“啧,狗东西!你别告诉我,你完全不知道,刚刚跟你一起喝酒那家伙是谁?”   “谁?”陆以北疑惑道,“我真不认识,我今天才跟他第一次见面。”   “惊了!”句萌愕然道,“第一次见面,你就敢喝人家那么多酒?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在外面,都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吗?”   “可我是男的……”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而且,那家伙给我喝的东西,也都是一般货色,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男孩子就不用保护自己了吗?”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再说了,如果堂堂兵主,想要灌醉你,还让你察觉到他给的东西有异常的话,那他就不用混了。”   “等会儿!”陆以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刚才说,那家伙是谁?”   句萌眼神怜悯地瞥了她一眼,平静道,“司夜会守护者,天灾级灵能力者,手持传奇灵能物品【封禅狼烟】之人,代号兵主。”   她畏惧张淮南那个老怪物,却并不怎么畏惧兵主,所以直呼其名讳,内心也毫无波澜。   叫就叫了,感应到有如何?   有本事来跟姐姐我刚正面啊!   看我不把在那个老东西那里收获的憋屈,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你身上!   “嘶——!”   陆以北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身子发软,几乎瘫坐在了椅子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老实谨慎了一辈子,结果第一次乱来,就遇上了扫黄的警察叔叔一样。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距离暴毙有多近。   “不,不过……”陆以北瑟瑟发抖,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喝了他那些玩意儿,我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而且现在溜也溜掉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是吗?”句萌挑了一下眉毛,把“不醉”的功效,给陆以北描述了一遍。   “给你喝那种玩意儿,不就是想灌醉你?”   “咕噜!”陆以北咽了咽口水,弱弱道,“那,等不醉的效用过了,会怎么样?”   惊骇之间,她僵硬地扭动脖颈,看向那名青年男子所在的方向,却发现他早已经悄然离去,没了踪影。   “不让人省心的狗东西!现在知道怕了?”   句萌瞪了一眼陆以北,冷笑道,“呵呵!你喝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即便是姐姐我也不知道,所有酒的效果,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待会儿后半夜,酒劲上来了,你就能知道了!”句萌道。   “哼!你要来这地方,也不知道跟姐姐我说一声,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聊斋酒馆里,乱吃乱喝别人的东西。”   “那你也没告诉我,你知道这地方啊!”陆以北反驳道。   “那你也没问啊!”   陆以北,“……”   “对了,狗东西?”   “嗯?”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你酒品怎么样?”句萌问道,“我担心你待会儿发酒疯,我可警告你,在聊斋酒馆发酒疯,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陆以北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具体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见识过的人,都说特别带劲。”   句萌,“???”   啥玩意儿啊?特别带劲是什么鬼哟? 第五十八章 我灌我自己 第五十八章我灌我自己【4K】   "不是,你给我解释解释,特别带劲是什么意思?“句萌最后还是没忍住,向陆以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听完我好做决定,是让你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带你回去,亦或是把你带回桃源里,找个地方关起来。”   老话说得好:“酒品见人品。“   陆以北酒品怎么样,句萌不太清楚,但是陆以北人品怎么样,她可就太清楚了。陆以北的人品不能说很差,但就普遍认知而言,确实不怎样。   还有句老话说:“酒壮怂人胆。“   像陆以北这样一个人品一般,又相当从心的家伙,还拥有着不俗灵能波动的家伙,喝醉酒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句萌都不敢想。   面对句萌的质问,陆以北目光散躲,做贼心虚似的,声音也跟着小了几分,"不,不是说了吗?我自己也不知道。“   “哪有人会记得,自己喝醉以后,做过些什么?“陆以北的确记不得自己以前喝醉后,都干过些什么。   但她不记得,并不代表没人告诉她,作为目击者的陆鸣和白开,已经不知道拿那些事情,取笑过她多少次了。   可是,那都她的黑历史,她怎么可能告诉句萌?   捕捉到陆以北眼神闪躲的小动作,句萌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扯着陆以北的险道,“狗东西!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   “我这是在帮你知道吗?倘若你待会儿酒劲上来了,在这聊斋酒馆内捣乱,酒馆明天的菜单就该更新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心头一紧,挣扎了几下,挣脱了句萌的魔爪,一只手揉搓着发红的脸蛋,嘟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   ~也就是?"句萌歪了歪脑袋。   “也就是,话多了一点,活泼开朗了一点而已”???“句萌瞪大了眼晴。   好家伙!   你没喝醉的时候,就已经是人形自走逼逼姬加社交恐怖分子了,你还要话再多一点,活泼开朗一点?   那还得了?!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陆以北翻了翻白眼,“虽然可能会话多一点,但是我又不会搞破坏,已经很不错了吧?“   “也就是小时候在过年的时候,喝醉了一个人,拉着邻居家的萨摩耶,跑到雪地里,跟雪人说了两个多小时的话。“   “问它怎么大过年的一个人待在外面,是不是没有家人后看它太可怜,就决定把邻居家的萨摩耶许配给它,然后就把狗塞进了雪人怀里,自己回了家。”   没错,这孩子,大小就这么暖!   那一夜,牡丹街的街坊在看春晚的过程中,全程伴着断断续续的狗嚎叫,然而只听得见狗叫,—时半会儿却找不到狗。   最后,某位街坊,发现狗叫声是从雪人身上传出来的,还以为遇上了什么怪谈事件,吓得脸色比除夕的雪还要苍白。   这是陆以北唯一清楚知道的,醉酒后的经历了。毕竞,只有这一次,陆鸣录了视频。   至于其他的,虽然听起来更加离谱,但是不排除陆鸣和白开虚构的可能。他们向来喜欢骗小孩儿!   句萌,"   虽然听上去不像是那种喝醉了发酒疯,搞破坏的类型,但是你那样做,考虑过领居家萨摩耶的感受么?   虽然萨摩耶身为雪橇三傻之一,不会被冻死,但那真的不算虐狗吗?句萌想着,追问道,“就这样?没有别的了?“   “没了!“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有也不告诉你!   “"句萌眯若眼睛,沉默打量了陆以北一阵,将信将疑道,“好吧,听起来至少不用把你带回桃源里关起来。”   事实上,发现陆以北喝了兵主那么多酒之后,句萌已经做好了,陆以北酒劲上来,直接暴走的准备了。   陆以北的身上毕竞有奥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而魔女种几乎个顶个的都是负面情绪定时炸弹。在以往,句萌可是亲眼见识过,某个魔女种怪谈,在聊斋酒馆内喝醉了酒,大开杀戒,最后被胡老板止住,带去后厨的。   “那你的意思是"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句萌,试探道,咱们现在回公寓去?“她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眼眸中却闪烁着一丝期待。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聊斋酒馆,就这样走了,她总觉得有些可惜。   似看出了陆以北心中所想那样,句萌摇了摇头,“不着急,不醉的效用至少能维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至少还有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酒劲才会上来,咱们还可以在这儿待会儿。“   "你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就这样走了,应该也会觉得有些可惜吧?”   “对了,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是店里的小二,找到了你,给你送请帖了么?“间言,陆以北瞪大了眼晴,“什么叫也是?这酒馆,还有邀请制的?我还以为都是要支付一样珍视的东西,才能用餐来着"   说话间,她压低了嗓音,小声地将她白天在司夜会档案中看   到的访谈记录,以及她来到聊斋酒馆的经过,与句萌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句萌听完,愣了两秒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哈哈哈,你居然是以食材供应者的身份进来的,哈哈哈!“   陆以北被句萌笑得有些恼了,心中又有些在意句萌口中所说的请帖,面无表情地沉声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那些访谈记录里的家伙,不都是这么进来的吗?“   “呼―-!“句萌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笑意,解释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好笑啊!““按理说,像你这种等级的怪谈,是有别的途径,支付餐费的。”   “而你现在,就像是花了大价钱,从黄牛那里买了门票,去看免费发票的公益演唱会的傻子一样,你说好不好笑?“   陆以北脸色一黑,“”   本来能够吃到老爹拿手好菜的味道,又能打探一下“"人间烟火"的烹饪方法,就算是要以牺牲《恋与魔法少女》作为代价,也还有接受的余地。   现在句萌告诉她,她原本可以不用支付这么惨痛的代价,她就有点儿接受不了了。   而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她刚才以为今后再也不能玩《恋与魔法少女》了,一口气把存下来的“英雄执照",全部都投进了那个垃圾池子里。   见状,句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别担心,待会儿结账的时候,我去跟胡老板说说,让他把你的账单,算到我头上就好。“   顺便,我再帮你要张请帖,以后你再想过来,就没那么麻烦了,不过下一次,你可得自己想办法买单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皱了皱眉道,"你看,这问题不就来了吗?你倒是告诉我,别的途径支付餐费,是什么途径啊!“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据我推测,很可能是情感…."句萌插了撤嘴道。陆以北,"”"情感吗?就像是梦梦的饮料里蕴含的那种东西?   “你是知道的,姐姐我作为八百里桃源之主,暗恋我的家伙,从桃源里能排到巴黎去,还有一些糟心的家伙,总是在我身上寄托奇奇怪怪的情感,我拿他们的情感,支付餐费不过分吧?""句萌继续道。   “反正那些情感,也是导致权能腐化堕落的原因之一,留在身上反倒是祸害,所以”   听到此处,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竖起一只小手,打断道,"等等,也就是说,负面情感也能作为餐费支付?”   “对啊!“   “混合有负面情感的物质呢?“   “也行啊!“句萌脱口而出,紧跟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一僵,等等,你又打算干嘛?   陆以北冲她挑了一下眉毛,熟练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祸水,拍在了桌子上,“你看这玩意儿行不行?”   “果然是这鬼东西!哇塞,你们魔女种,都这么恶心的吗?“   句萌一只手捏着鼻子,满脸嫌弃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咱们现在可是在吃饭,别把这种脏东西放在桌子上,行不行?“   你个吃农家肥长大的家伙,好意思嫌弃我的祸水脏?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她身旁传来了一道软糯的声音。   “这位客人,可以的哟!”   循声望去,便看见了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的婴宁宁。   只见,婴宁宁指了指陆以北手中那一小瓶祸水,微笑道,"客人,祸水是可以作为餐费支付的如果你有足够量的祸水的话。“   “这你放心,绝对够。"陆以北自信满满道。不仅这次够了,回头再多来几次,可能都够。   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想说,除我之外的所有魔女种怪谈,在产祸水这方面,都是垃圾!一旁的句萌,听了婴宁宁的话,眉毛拧成了一团,"不是,你们收这玩意儿干嘛?”据说,胡老板收集情感作为餐费,是用作烹饪的食材。   可是祸水这种脏东西也能作为食材使用?   虽然颜色看上去差不多,但你们也不能把它当酱油用吧?   嗯嗯。“要宁宁点了点头道,“有一些口味独特的客人,最是喜欢这种源自于魔女种的产出物了,若是能在他们点的餐点里加上一点,他们会很开心的。"   嗯,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像是某些人类,喜欢猫屎咖啡那样吧?咱们酒馆的菜单上,也有一款叫做魔女原汁咖啡饮品呢!“   变态!   虽然出发点不完全相同,但是一瞬间,陆以北和句萌的脑海中,都闪过了相同词汇。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婴宁宁左右看了看两人,微笑道,"那么,两位客人,现在可以点餐了吗?“   “行!“陆以北率先开口,语出惊人,“给我来一碟茴香豆,一碟卤牛肉,再来几坛最烈的酒!”哈?“句萌愕然,"不是,你怎么还喝?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个狗东西,有酒瘾呢?“   我灌我自己,这是什么鬼畜操作?   陆以北看向句萌,翻了翻白眼,"你懂个屁!反正都已经喝了那么多了,为了避免待会儿   出现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再多喝点儿,等到酒劲上来,直接让自己丧失行动能力,不就好了?“   “放心,我自己会买单,又不用你给!“   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似乎有点儿道理?句萌皱眉道,“你就不怕喝醉了,被人捡走,干点儿什么吗?”   “这不是有你吗?“陆以北道,“你到时候肯定会照顾我的吧?““那你就不怕,到时候我对你干点儿什么吗?“句荫反问道。“不怕啊!“陆以北脱口而出道,“你随意就好。”   句萌,"“   江湖传闻中,一直存在着这样一种人,他们喜欢参加酒局,但从来不买单,每当账单送来的时候,前一刻还活踏乱跳的他们,一转眼就会醉得不省人事。   句萌不知道陆以北是不是江湖传闻中的那种人,但是当婴宁宁把账单送到她们面前的时候,陆以北确实突然就醉了,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缩到了桌子下面。   于是,她只能含泪支付了巨额的账单。   虽然那些负面情感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但是仔细算起来,那已经足够她在聊斋酒馆,吃好几顿大餐了。   总的来说,还是亏!   扶若不省人事的陆以北,走在离开聊斋酒馆的小巷中,句萌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道,“狗东西!这事儿不算完,今晚给出去的,我迟早从你身上吃回来!”   她话音刚落,一抬头,便看见了前方小巷中,一道身姿挺拔,手持方天画载,浑身透着一股凌厉之气的身影。   那身影,不是兵主又是何人?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在那里等待许久了。   见状,句萌瞬间浑身绷紧,如临大敌,双手抓紧了背上的陆以北,墨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冷意。   我就知道,这家伙刚才灌陆以北喝酒是不怀好意!现在这算是什么?准备抢人是吧?   哼,你以为你是那个老怪物啊?就凭你,想从我这儿抢人,还嫩了点。句萌狠狠地想若,向若兵主投去了一道轻蔑地眼神,暗自做好了交手的准备。 第五十九章 我亲一下怎么了? 第五十九章我亲一下怎么了?   远远地,凝望着自聊斋酒馆走出来的句萌,兵主面色凝重如水。   传间中,经过特殊训练,或是久经沙场的人,灵觉会变得格外敏锐,进而在战斗中,捕捉到一种名为“杀意"的东西。   某些诞生因素特殊的怪谈,也对杀意有着特别的感知。   但事实上,对于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而言,杀意都是虚无综缈的东西,偶尔能够捕捉得到,却难以具体描述。   然而,兵主却不再此列。   作为身负【混合种百将图】灵纹,又经历过千百次生死厮杀的天灾级灵能力者,他的灵觉对所谓"杀意”的感知,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此刻,兵主在句萌的身上,感知到了骇人的杀意。宛如泉涌那样。   翠绿色的灵能波动,自那娇小的身躯之上升腾而起,勾勒出仿佛通天彻地般挺立的巨树虚影,数之不尽的漆黑鸦鸟,盘踞在树稍,投下冷漠的视线。   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意,似浓郁的紫黑色阴影那样,千丝万缕,彼此汇聚、重叠、又分化,像是活物一样,舞动若扭曲肢体,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笼罩。   恍惚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兵主看见句萌身后那些阴影当中,无数尸骸如稻草般无声倒地,转瞬间便被风暴一样装来的鸟群分食。   那是句萌一次次百鬼夜行,最终以杀戮换取“王位“的场景。   彼时,正有一只不知是何来路的怪谈,刚刚酒足饭饱,溜达着从聊斋酒馆里走了出来。   走在小巷中,被句萌的灵能波动和杀意一扫,它顿时浑身毛发倒竖,“"嗷!“地好了一噪子,调头跑回聊斋酒馆,躲了起来。   驻足在小巷尽头的兵主虽然没有跟句萌交手的打算,但是面对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句萌,他也不敢有丝亳怠慢,更不可能后退。   几乎就在句萌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迈出第一步的同时,他便展开了灵纹,催动权能抵挡住了句萌的杀意,稳固心神。   于是,灵能激荡。   一瞬间,如铁幕一样的阴云自他的身后浮现,迅速蔓延,逐渐覆盖全身,勾勒出铁甲的轮廓.伴着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哀嚎,一道道雷霆在那乌云似的铠甲间蔓延,激荡出惊心动魄的雷鸣,仿佛心脏跳动那样。   下一刻,句萌的粉拳,便如同流星一般,冲击而来,撞在了扬起的【封禅狼烟】之上。而回应句萌的,则是凌冽的凶光。   犹如实质的气焰,在兵主的手中浮现,形成了愤怒与杀伐的洪流,悄然勃发的瞬间,铁甲的寒光浮现。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句萌的视线中,浮现起一望无际的旷野、漆黑的天穹、无数哀嚎的亡魂、以及地平线上,那一道道宛如死神的人影。   它们身着寒意森然的铁衣,手中兵刃沾满血腥,**骏马践踏尸骸仿佛古战场的投影那般。【百将图其五人居】!   于是,两种不同的权能,两种不同的灵能波动,以最原始粗暴的方式,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巨响轰鸣。   一击之下,兵主顿时有了一种被风暴吞没的错觉。难以言喻的、宛如天灾一样、无法躲避的风暴而在那风暴之中,还隐藏着某种诡异的力量。   它如同逆着洋流而行,回游产卵的鱼群、带若种子飞翔,最终扎根土壤的飘絮、又或是一次最简单的,细胞分裂生机勃勃,繁衍!   那股力量侵入那些士兵的虚影体内,瞬间为他们添上了几分母性的光辉。仿佛下一秒,战场就会变成妇幼保健医院一样,画风逐渐鬼畜了起来。   就在这时,兵主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轻呼出声,“你是桃源之主,句萌?”说完,他便脚下猛踏,身形向后飞退,落在远处,将手中的方天画戟背负在了身后。   方才在聊斋酒馆时,句萌戴着面具,收敛了灵能波动,兵主并没有认出句萌来,而此刻与之交手,方才从她的灵能波动,分辨出了她的身份。   如果是句萌的话,跟灾祸厮混在一起也就不奇怪了。   句萌斜睨了一眼兵主,冷声道,"算你识货,就是姑奶奶我!既然认出来了,还不赶紧滚开?“兵主沉吟了一瞬,视线飘向她身后,询问道,“你背着的,可是灾祸?”   “你觉得呢?“句萌不客气地反问道。   “那在下便假定是了…."兵主想了想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将她交给在下?“   “呵!“句萌冷笑,“跟我要人?你以为你是那个老怪物啊?!今天,有我在这儿,谁也别想带她走!”   话音落下,她踏步上前。   烈风扑面,兵主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凝重之色,急忙道,“且慢!在下并无与你争斗之意,若你执意要带走灾祸……”   见句萌停下了脚步,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句萌肩头昏迷不醒的陆以北,正色道,“可否帮在下带句话?等她醒来,再告诉她便好。”   “你就告诉她,如果她打算去闯一闯玉门关,可以来找在下。“   他本想直接灌醉了陆以北,将她带过去的,可现如今   不过,倒也无妨!若她知道白开已经去了那里,应当会再来找我的。兵主想。   玉门关?玉门沙海一脉守护的那个鬼地方?句萌上下打量了一下兵主,下巴微微上扬,“那我要是不帮你带话呢?“   “那也无妨,在下之后再找她便是。”兵主平静道。   “”"句萌沉默了几秒钟,懋懋嘴道,“话说完了?那可以滚开了?”   间言,兵主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默默地让开了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哼咛!"句萌冷哼了一声,背着陆以北向前走去,在经过兵主身边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   “话我会帮你带到,你之后就别找她了。”说完,她加快了脚步,向小巷外走去。   像是在回应着句萌的警告一样,兵主双手抱拳,冲着她离去的背影,欠若身子,拱了拱手。直到句萌走远,他才重新直起身子,收起了【封禅狼烟】,举起手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只见,在那一双因长期手执兵刃而布满老茧的手心,两道翠绿色的细线,蠕动若,像是植物在生长一样,汲取着他的生命力和灵能,不断扩张、繁衍。   “呼——!“兵主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没想到在重构权能之后,她不仅没有陷入虚弱,反而实力更胜往昔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句萌背着陆以北走在返回静怡公寓的路上,紧握的粉拳,直到灵觉再也感知不到兵主的气息,才缓缓松了开来。   在她的手心,一道道血痕,渗出血珠,滴落   “呼,区区小伤!“句萌不屑地撇了瓶嘴,“算你跑得快!“-——-   回到静怡公寓,句萌像是扔一头死猪一样,将不省人事的陆以北,扔在了床上,然后双手叉腰,看若陆以北。   “"狗东西,醉死你算了!你知不知道,姐姐我为了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差点儿跟兵主打一架?“   我不是打不过他啊!只是跟司夜会守护者作对,风险很大的,你知道吧?”“这份儿恩情,你起码得给我充十个648!“   骂人这种事情,必须有来有回,才有动力。   陆以北现在已经没了意识,不会还嘴,句萌骂了几句觉得无趣,便要转身,继续玩游戏去,找几个倒霉蛋,分担她心中的怨气。   然而,她才刚一转身,手腕便传来一阵紧缚干。   迷迷糊糊之间,陆以北抓住了句萌的手腕,轻轻地将她拽回了身边,口中轻声喃呢了一句,“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嘶,你什么臭毛病?“句萌小声吐槽了一句,回过头来,才注意到陆以北的身体不知何时,蝼缩成了一团,似乎还做了噩梦,眼睑不停地颤动若。   看上去,就像是冬日街头,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野猫,让人怜惜。   喷!不能喝,你就不要学别人喝酒啊!蠢货!"句萌啐了一声,满脸的不耐烦,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观察起了陆以北。   拥有着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陆以北,怪谈化之后,本就样貌出众,暗含媚态,醉后的姿态更是格外诱人。   句萌看得有些痴了,不知不觉间竞躺了下来,躺在了陆以北的身边。   在小夜灯温吞的灯光里,她的脸温润得宛如一块美玉,双颊上晕开一抹绯红,沿若雪白的下颌线条,延伸到修长的脖颈上。   鼻子挺翘,樱桃小嘴微微嘟起,似果冻一般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然后含在嘴里,细细品味。   句萌,“”   如果这个时候,我亲她一下的话,她应该不会发现吧?   我这可不是趁人之危啊!我这是经过允许的,她自己说的,让我随意嘛!都让我随意了,我亲一下怎么了?没让她喜当妈,就已经很不错了吧?句萌想着,又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贴上了陆以北的鼻尖。   那带着酒气的潮热鼻息,喷薄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心里痒痒的,像是有小猫在磨爪子一样,愈发蠢蠢欲动。   于是,像是在为那一个吻做准备一样,她抿了抿嘴。然后,上前。   就在这时,陆以北睫毛颉抖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句萌,"…”   (误嘿!今天过生日,出去嗨一下,少更一点) 第六十章 未成形的姻缘红线 第六十章未成形的姻缘红线【4K】   陆以北不喜欢吗酒,也不理解,为什么酒那么难喝,因为喝完酒引发的社死、暴力事件数不胜数,还是致癌物,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那明明就是害人的坏东西!   她曾经认真地想过,在这个怪谈数量激增,种类千奇百怪的时代,就连雾霾都能诞生出怪谈,拥有成千上万“信徒""的酒精,或许也有与之对应的怪谈。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怪谈存在,她有机会一定想个办法,像是污染粉红毛毛兔的权能一样,把酒精怪谈的权能也污染掉,让那些"酒精神教"的成员,从今往后改喝红枣豆浆。   今天,如果不是兵主请她喝酒,且她从那些酒中感知到了微弱的灵能波动,嗅到了某些作为原料的炼金材料的浓烈气味,知道那是上等货色,对自身灵能大有裨益,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喝酒.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说给他磕一个头,他就给一万块钱一样,以陆以北的为人,她能从被人鄙视,磕到别人羡蔡,进而被人嫉妒。   之后,她又因为听了句萌的谗言,担心自己醉后,会惹出什么祸事来,这才硬着头皮,把自己灌得怜仃大醉。   可是,当"不醉的效果逐渐退去,数十种蕴含灵能的烈酒的酒劲,瞬间在她的体内爆开,强烈的醉意,像洪水猛兽一样涌来的时候,陆以北顿时就后悔了。   真的,太难受了!   仿佛灵魂溶解在酒精,分解放出惊人的热量,燃烧躯壳,生成了痛苦和软弱。   或许身体生出这样的反应,不仅仅是酒精的作用,还有那些用于酿造灵能酒液的特殊炼金材料,在体内相互反应的缘故。   在酒劲上来的第一时间,陆以北还记得跟句萌说过的,她要用祸水自己买单这件事情。   可是,当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一瞬间,她便感觉到了体温在迅速升高,眼皮像坠了铅,睁不开眼晴,全身的骨骼仿佛融化了,身子软绵绵的,生不出一丝力气。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她听见凋枯的树叶,在风中飘落,听见了无数的窃窃私语,像是隔着一层薄膜,含混不清。   脚下的大地剧烈摇晃,轰然开裂,将她带离真实的世界,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身体像是被套上了枷锁,肢体受到束缚,浑身滚烫,仿佛是在烈焰上跳舞。   紧跟着,痛苦愈发强烈,她像是窒息在黑暗的深海里,最后那深海中进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光,就好像是宁宙中最后一颗恒星陨落那样。   然后,她便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愿醉得足够严重,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醉后,她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再度看见了,那场她终生难忘的车祸发生时的场景。燃烧着,在山谷中下落的客运大巴,像是石块一样,在悬崖峭壁间翻滚弹跳。   车上乘客在尖叫,不去仔细倾听,也能感受到那可怖的哀嚎和咆哮,骇人的动荡在耳边,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窗外,夜色中,宛如山岳一般的巨大阴影,自远处走来,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只剩下了晦暗的色调。   陆以北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噩梦了,随着那巨大阴影闯入视野,她即便身处在梦境中,也像是未卜先知一样,预感到了接下来回发生什么。   在不到一分钟之后,陆鸣就会从她的身边,永远离开。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开始加速,手心像是握着冰块一样冰凉。   就好像是,观看极端恐怖的电影,留下了近乎心理阴影的印象,然后在被迫第二次观看那部电影,最恐怖的画面即将来临时,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却无法逃离的感觉一样。   通常情况下,人在做梦的时候,受到一定程度的刺激时,都会从梦中惊醒过来,然而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则会出现自己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在梦境之中,却无法醒来的情况。   而此刻,在噩梦的刺激和酒精的作用下,陆以北就进入了这种状态。   当她意识到自己身体可以动的时候,她扭过头去,看向本该跟她一样,被安全带束缚在座位上的老爹,却看见了她以往从未看见过的一幕。   她看见了客运大巴车厢撕裂的巨大豁口处,自家老爹离去时的背影。   在他的头顶,璀璨的光辉,如群星般运转,无需他的命令,那些光辉便像是逆飞的流星一样,冲天而起。   雨水在强烈的灵能波动干扰下,悬停在空中,扭曲成一道道咒文的形状,泛起微光。   见状,陆以北挣扎着起身,慌忙地伸出手,抓住了老爹的手腕,恳求道。"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下一刻,令陆以北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像是感应到了陆以北的情绪那样,梦境中的陆鸣竟侧过头来,冲若她微笑了一下。他什么也没说,陆以北却仿佛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话来。   他说:“臭小子,我只能帮你走到这里了,以后就得靠   你自己了。“然后,他向前迈出一步,走向了黑夜与暴雨。   一瞬间,烈光将一切吞没。   紧跟着,扩散的气浪掀起大地,蹂躏若山峦,轰鸣声仿佛要将世界彻底撼动那样,无穷无尽的灰烬混合着雨水洒落   画面在视线中定格,陆以北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沉迷于酒精了。   就像是那一句,她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话所说的那样:“活若吧,活若有酒,有酒能醉,醉了能梦,梦中有你。”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处于这种心态醉酒,但应该有很大一部分人,在醉后,都能看见某一幕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画面。   所以,即便知道酒是害人的东西,还是会有那么多人,醉生梦死。   在梦境愈渐强烈地刺激之下,陆以北猛地惊醒了过来,逐渐感觉到了真实的世界。   然而,她虽然已经从梦中惊醒,但是数十种蕴含灵能的烈酒,带来的醉意却完全没有消退。还没有睁开眼睛,她便已经感觉到了身体向她发来的强烈警告。   脑袋很疼很重,像是被顾茜茜敲了几闷棍,还绑上了铅块淦特么的顾茜菡!   呼吸不畅,空气粘稠得就像是混合了酒精的糖浆。四肢微微发麻,仿佛触电了一般。   而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梦醒时分,自心底深处翻涌起来的空虚和孤寂。   酒精只能让人麻痹,不会让人忘记,醉酒就像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毛毛雨,淋在身上凉爽,却冲刷不掉所有的遗憾和痛苦。   待到醒来,更是会让人重新再去咀嚼一遍,本该已经随呕吐一起吐掉的某些东西.紧跟若,陆以北睁开眼睛,半梦半醒间,她看见一双翡翠一般的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酒还没醒的缘故,那双眼眸印在她的眼中,也沾染上了一丝迷醉的色彩,在与她视线交汇的瞬间,又多了几分惊慌。   就好像是平静的水面,被风惊扰,荡开了涟漪那样。   在那起伏的涟漪之中,似乎藏着什么诱人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那是臭妹妹吗?   陆以北浑浑韭噩地想着,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然后抬起有气无力的双手,抱住了句萌的肩头   陆以北根本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句萌会躺在她的身边,或是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只是在经历了刚才的那个噩梦后,很想要有一个亲近的人抱一抱自己,听一些她早就不吐不快的东西   然而。   她刚张开嘴,便感觉自己似乎真的要吐了,于是立刻又闭紧了双唇——   看见陆以北的面庞,朝若自己逼近过来,句萌瞪圆了眼晴,瞳孔剧烈地额抖了起来。原本只是荡漾着涟漪的眼眸,一瞬间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办?狗东西不仅醒了,还试图要吻我,我这个时候躲开,会不会有点不礼貌?句萌慌乱地想。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肩头,微微用力,侧脸交错,然后紧贴在了一起。恍惚间,嘴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扫而过,软软的,有些发烫。   速度太快,句萌甚至来不及感受清楚,那到底是陆以北的唇瓣,还是她的脸颊。   或许是那一滴悄然滴落在脸颊上的,滚烫泪水的缘故,陆以北明明还没有说话,句萌便隐隐察觉到了陆以北心底的孤独和悲伤。   短暂沉默后,她也伸出双手,抱住了陆以北,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儿了,睡吧,好好休息一下吧?我陪若你。”   “嗯…."陆以北应了一声,很快句萌便听见,耳边响起了陆以北均匀地呼吸声。   听着像是乐曲一样美妙的呼吸声,句萌突的微F了一下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催动起灵能。   随若灵能在体内游走,只听见"嘭!“的一声,像是雨伞撑开的轻响,毛色漆黑油亮的硕大羽翼,便在她的身后舒展开来,缓缓落下,盖住了陆以北的身躯。   “哎-一!“   余光偷看了一眼陆以北熟睡的侧颜,句萌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可咋整啊?友情快要变质了呀!“   说话间,她身子突然轻颉了一下,旋即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权能,而那东西,来自于她的体内!下一刻,便有一抹淡淡的红色微光,闯入了她的视野。   那是姻缘红线?   句荫愣了一下,视线微微移,便看见了一缕颜色喜庆,半虚半实的丝线,自她的眉心浮现,像是植物蓬勃生长藤蔓那样,不断向前延伸,直至触及到陆以北的身边。   作为Z国境内,目前唯一一位没有腐化堕落的姻缘神怪谈,句萌很清楚,正常情况下,姻缘红线是怎样诞生的。   正常情况下,应该就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仅仅因为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情到深处,姻缘红线便会诞生,将对的人,联系在一起。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的怪谈,对的物品、甚至有可能是对的某个身体部位   句萌明知道陆以北已经被姻缘红线裹成了粽子,那条未成形的姻缘红线,不可能凝聚成功,但是看若它,一点点地向陆以北靠近,她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作为姻缘神,她不能主动去破坏陆以北身上的姻缘红线,那样做很有可能会导致她的权能严重腐化。   但是,就这样静静的看若,就不算是破坏了吧?虽然理论上不可能,但是万一呢?句萌想。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   眼见着那条未成形的姻缘红线,距离陆以北越来越近,句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就在那条未成形的姻缘红线,触及到陆以北的瞬间,耀眼的红芒浮现,将它隔绝在外。那是缠绕在陆以北身上,成百上千条姻缘红线进发出的光辉。   看见了预料之中的画面,句萌的眼眸中涌现起了失落,然后似在劝说,那条不断向着红芒冲撞的未成形姻缘红线一样,无声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别傻了,不存在什么万一的。”   这种事情,就像是想要搭上一辆满载后,已经出发的列车一样。   你要怎么上车呢?   “买"挂票么?句萌想。   然而,下一刻,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作为当事人的她,都已经放弃的时候,那条未成形的姻缘红线,却还在努力着,萦绕在陆以北的身边,盘旋着,久久不去   句萌,""   从桃源里出来的时候,她跟鼋爷说,她是感受到陆以北的姻缘受到扰动,跑来观察研究的。但现在,她似乎成了更有价值的,观察研究的样本。   正常来讲,一旦凝聚失败,未成形的姻缘红线就会瞬间消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算什么?编外情人?   只是蹭一蹭,就不进去?   还是说,在一旁伺机而动,准备鸠占鹊巢,当隔壁老句?   在心中吐槽了一阵,句萌扶额叹息,"算了,以后再说吧?毕竞是从未见过的情况”这样的场景,给她这堂堂的姻缘神都搞不会了。   但至少,这不算是破坏陆以北的姻缘吧?句萌想。   斑丽鸽   是中华传统观赏鸽品系,中国原种,对照《清宫鸽谱》应该是"勾眼串斑子"。   此种羽毛浅灰色底,翅背上生有黑花斑。灰色近似银色柔丽,斑点清新悦目而明快,二者相互依存,相得异彩,愈见之秀丽,所以谓之斑丽恰如其分!黄金眼,粉眼皮,眼睑阔,算珠头,小短嘴,有凤头和无凤头,体型较小,站姿俊俏,飞翔悠然,乃鸽中佳品。   (抱歉,家里突然出了一点变故,还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心情很糟糕,精神很疲惫,着实没办法静下心来码字,请假一日……明天尽量多更一些。) 第六十一章 陆以北,我喜欢你 第六十一章陆以北,我喜欢你【4K】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陆以北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还未睁开眼睛,便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适。   世界仿佛在缓慢地旋转,全身上下的关节都在酸痛,腹中传来强烈的灼烧感,就好像是有熊熊烈焰在灼烧一样,被煮沸的胃液上涌,让整个食道都沾染上了酸意。   短短的几秒钟,就让陆以北的下定决心,此生都不会再咽酒了。   她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在床上躺了片刻,待到不适感稍微消退了一些,才缓缓坐起身来,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看了一眼窗外,天光瞑昧,太阳似乎还未升起。应该还来得及,去天台上沐浴阳光解除怪谈化?   陆以北想着,收回目光,扭动着娇小的身子来到床边,刚准备下床去洗漱,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身子微微一僵。   “昨晚…."陆以北喃喃出声,皱起了眉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她依稀记得,当她醉酒后从那个可怕的噩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看见小夜灯温吞暧昧的灯光里,自己的身边,躺若一位少女。   她对少女倾述噩梦给她带来的孤独和心悸,少女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再然后的事情,她便完全不记得了,甚至连少女的容貌都是个迷。   或因酒意浓烈的缘故,记忆里的画面,飙散若流光与幻影。   连带着,少女的容颜也多了几分梦幻与迷离,只有那一双翡翠似的桃花眸子,一个拥抱,以及一个吻,在记忆里还算清晰。   这应当就是传说中,喝酒断片的感觉了。等等!翡翠色的眸子?   昨晚,躺在我身边的该不会是臭妹妹吧?   该死!虽然是我叫她随意的,但是这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陆以北脑补出了一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 伍 " :七 !陆 陆 ;:参. ;: 肆"  !肆 '! 貮: 资源.来源,?于网..絡!',僅.作學.!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歸"?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出酒后乱性的剧情,心中悚然,忍不住惊呼出声,“臭妹妹!臭妹妹,你跑哪儿去啦?臭”   行了,行了别叫了!“   陆以北刚喊了两三声,句萌便出现在了楼梯口。在她的手中端着一只瓷碗,碗中冒若热气。   在陆以北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她走到陆以北身边,别过脸去,避开了陆以北的视线,将瓷碗递到陆以北的面前。   "喏8!;。 ,? 5:?, ": ,:7' ':6,' , !6;!: "3'。 ' .!4"'?," , 4 ;2!醒酒汤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喝点儿吧?“   陆以北愣了一下,缓缓低头,看若碗中琥珀色的汤汁,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句萌这种,偷喝了她冰箱里的奶茶,还要灌半杯自来水,并重新把盖子封号的家伙,突然给她端来了醒酒汤   陆以北莫名有一种,金莲阿姨给大郎喂药的感觉。   见她迟迟没有接过瓷碗,句萌转过头来,啐了一声道,"啧!姐姐我好心好意地,帮你弄来了醒酒汤,你居然不领情?“   闻言,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句萌,眼神警惕地嘟囔道,"就是因为你太好心了,所以我才….”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顿了顿,再度看向碗中的琥珀色汤汁,微眯起了眼睛,“这真的是醒酒汤?"   “狗东西!不是醒酒汤能是什么?"句萌不耐烦地反问道,“安胎药吗?“   嗯?“陆以北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你昨晚,真的趁我喝醉,把我睡了?”"呵!“句萌下巴微微上扬,斜睨了一眼陆以北,"姐姐我想睡你,还需要趁你醉酒?”   “”"陆以北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似乎好像有点儿道理。"   以句萌权能特性,这天底下,就没有她想睡,睡不到的东西,就算对象是一台手扶拖拉机也没有太大问题。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昨晚躺在我身边来着啊?还抱了我?似乎还亲.”"   哼!"句萌轻哼了一声,打断道,"姐姐我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很久了,但是也不至于喝了酒,就做这种春梦吧?“   “想让我亲你?你想得美哦!“   "你的意思是"陆以北道,"我那是在做梦?““没错!“句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她很清楚,陆以北有多么的喜欢江蒿,这一点从她们俩之间,那一条有着远超其他姻缘红线光辉的红线,就能看得出一些端倪。   她有些担心,若是陆以北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那一条未成形的姻缘红线的存在,为了避凭被江萄误会,会跟她保持距离。   那样的话,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句萌想。   “是么?“陆以北将信将疑地嘟囔了一句,歪了歪脑袋,从句萌手中接过瓷碗。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脑海中那些带若梦幻色彩的,支离破碎的画面,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将醒酒汤一饮而尽,随着那温热微苦的汤汁顺食一路向下,她只觉得腹中那股灼烧感顿时消弭了不少,旋即一股暖意自腹中扩散到全身,头晕目眩和四肢酸痛的感觉也缓解了许多。   “还真是醒酒汤"陆以北小声嘟囔了一句。   见状,句萌微微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满脸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那当然是真的啦!“那可是我亲手熬的句萌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喝完醒酒汤,陆以北随手将瓷碗放在了床头柜上,站起身来,冲句萌道,呐啥,咱们昨天不是说好,要去看看余剪秋是不是真爱吗?“   “你在家里等一会儿,快日出了,我先去解除怪谈化,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去学校”"   “日出你个大头鬼哟!“句萌翻了翻白眼,掏出手机递到陆以北的面前,“你自己看看!“陆以北看了一眼,皱眉道,"看了,六连败,纯纯的菜,怎么了?”   “呃"句萌嘴角抽搐了一下,收回手机,退出了游戏界面,重新将手机递到了陆以北面前,“都这个时间了,你去什么地方解除怪谈化?“   "17:5……."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陆以北愣了一下,诧异道,哈?我竟然睡了几乎一整天?“   喝酒不仅容易发生故事,还容易发生事故,你看这不就误事儿了吗?陆以北恼火地想。   “你以为呢?句荫撇撇嘴道,“兵主那家伙,坏得很!给你喝的酒里面,有好几种都有轻微的致幻效果。“   你只睡了十几个小时就能醒了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都这个时间了,姐姐我今晚要跟公会的小伙伴打团,没功夫干别的,观察余剪秋的事情,就等明天吧!“   “陆以北沉吟了几秒钟,挠了挠后脑勺道,“也行吧!那我就先自己出去了,对了,昨晚你说的那个什么请帖,有帮我搞到手吗?“   “不是,你该不会还想去聊斋酒馆吧?“句萌诧异道。陆以北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对啊!“   “哈?“句萌瞪若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你这是喝酒上瘾了?“   “我跟你讲,那什么'解酒的最好办法,就是醉宿之后,再喝一杯'都是唬鬼的好吧!”   “我没想再喝酒了!“陆以北解释道,“我只是找聊斋酒馆的那位老板,有点儿事情而已,昨天光顾着喝酒去了,连正事儿也没办成。”   “正事儿?什么事儿?“句萌问。   “我想跟那位老板学做菜。“陆以北坦然道。   "啥玩忘儿?句萌诧异道,“你想跟胡老板学做菜?”   见句萌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陆以北赶忙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你难道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知道一些"句萌撒了撇嘴,"据我所知,聊斋酒馆收学徒的条件很宽松,胡老板和那位不以真面目识人的大厨,也从不吝于传授学徒们烹饪技巧,但迄今为止,也只有三个学徒,成功从那里学到了部分厨艺。”   “三个?“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这不是挺多的么?“   在学习能力这方面,陆以北还是有充足自信的,既然有足足三个人都学到了聊斋酒馆的厨艺,那她应该也没问题。   “多?“句萌翻了翻白眼,“那你可知道,古往今来,有数万名灵能力者和怪谈,在曾经在聊斋酒馆求学厨艺?”   “而在这数万名学徒里面,不乏天赋绝伦之辈,其中某一些甚至拥有着烹饪相关的权能,饶是如此也只有三个学成,这哪里多了?“   陆以北,“"   她突然就觉得,白信不是那么充足了,不过   “也算挺多了吧?这概率,不就跟抽卡一发入魂出五星的概率差不多吗?““你这么—说"句萌微眯起眼晴,若有所思道,“似乎还真不算少?“   虽然她自己没有过一发入魂的经历,但是一发入魂,还到处晒的"海豹”,她却见了不少。   事实上,每到游戏里出了新的角色UP,只要看一眼各种游戏群,句萌就觉得,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没有一发入魂一样。   每当遇到那种情况,她都会默默地给那些家伙,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用一辈子抽卡不出货,换一段美满的姻缘,也不算亏,对吧?   “行了,不管成不成,总得先去试试吧?"陆以北道,“这情况已经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本来以为,想要在聊斋酒馆学艺,就得费一番功夫呢!“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窗外,眼见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便迈开脚步向楼下走去。“那我就先走咯!“   看若陆以北离去的背影,句萌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忍不住轻呼了一声,“狗东西,等等!“   陆以北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还有事情?““回来的时候,帮我打包一碗长寿面。“   陆以北点了点头,冲句萌比了一个OK""的手势,"了解!”见陆以北转身要走,句萌再轻呼道,“等等!还有一件事情。““还有什么?”   "句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嗯?你不说,我就先走了?“   "犹豫了几秒钟后,句萌正色道,"兵主那家伙说,如果你将来要去玉门关,可以去找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你将来会去玉门关,但是我建议,你最好别跟那家伙   走得太近,怎么说呢…”   “无论是在怪谈圈子里,还是灵能力者圈子里,那家伙的风评都不太好。“   风评不太好?陆以北想到咋晚的情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出来了,正经人谁没事儿灌未成年少女怪谈喝酒啊!”   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下次见着那家伙,也会躲得远远的。”   "句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几次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嗯,你知道就行了,要去就赶紧去吧!记得给我带饭。"   虽然陆以北的想法,跟实际情况有些出入,但是兵主的风评为何会那么差,她也没有确切的消息,有的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而已,所以她就没有讲给陆以北听。   反正陆以北已经表示会高那家伙远远的了,不是吗?   思索间,句萌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块篆刻着"聊斋"二字的黑色石制小牌子,递到了陆以北面前,“昨晚你咽得烂醉,我忙着照顾,哪有空要请帖?”   "喏,这是姐姐我的请帖,先借你用用,回头记得还给我。”陆以北双手接过小牌子,“那就多谢姐姐啦!”   “哼!滚蛋吧!“——   片刻后。   离开静怡公寓小区后,陆以北走在去往昨晚那条偏僻小巷的路上,暗自忖思着。那位大佬,难道知道老祖宗和玉门的关系?   不可能啊!这事儿连张淮南那老头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况且就算他知道些什么,又为什么觉得我会去玉门关呢?   陆以北一边思索,一边前行着,就在这时,外套突然蠕动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伴随着蠕动,外套将陆以北的手机和一撮毛茸的东西,送到了她的手心。   外套:魔女大人,快看,是罪证!   (C>口<>   脑海中闪过了外套透过眷属印记传递来的信息,陆以北抬起手来,摊开手心来,便看见了几根毛色油亮的黑色羽毛,和停留在播放器界面的手机。   轻轻点击播放键,手机里便传来了一阵低语。   在一片黑暗中,有人轻声说,“陆以北。我喜欢你”   (本来昨天说尽量多更一些的,结果又拉胯了很抱歉因为家里的事情,影响了更新,但是心情太差了,码字效率和质量真的会降低,哎 第六十二章 小孩的事情,大人也懒得管 第六十二章小孩的事情,大人也懒得管【4K】   陆以北,我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做很多事情”   陆以北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一片黑暗,扬声器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少女极力压制的微弱声音   小心翼翼地,就好像是担心惊醒什么可怕的猛兽一样。   又好像是单相思的少女,在午夜梦回之际,躲在被窝里碎碎念着,一直不敢说的话语。   我想春天的时候跟你手牵着手在桃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你知道吗?桃源里满山桃花盛开的时候真的很美。”   “夏天的时候抢你的西瓜、冷饮、冰激凌!“   “秋天的时候窝在沙发里,靠在你肩上一起刷剧,一定得是喜剧,我不喜欢悲剧!”“冬天的时候躺在被窝里玩游戏,把你的被子染上我的味道。“   陆以北,""   沉默中,她移动视线看了看另一只手中的黑色羽毛,又收回目光,看了看手机,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发现,身边没有旁人,也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这羽毛,加上视频里的声音,是臭妹妹没错了。   这算是表白吗?她是什么时候,对我生出了这种想法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该死!我明明一直把她当   陆以北莫名地怔了一下,盯着手机沉默了两秒钟后,柳眉逐渐纠缠在了一起,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其实早已经察觉到了。   她原本下意识地,想要将句萌定义为朋友的,但是就在她生出那种念头的瞬间,思绪就像是被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干扰了一样,中道而止。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才猛地发现,在她的潜意识深处,句萌对于她而言,似乎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了。   可不是朋友又是什么呢?要说是有特别的情愫的话   总觉得怪怪的,莫名有一种,要把好兄弟给肛了的感觉。陆以北神色复杂地想。“可是”   听到"可是"两个字,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她很讨厌这两个字,在绝大多数的故事里,一旦出现这个两个字,基本就意味若,剧情要朝若令人不爽的方向发展了。   “可是,你身上的姻缘红线太多了,裹得像是毛线团子一样,我根本没机会,作为姻缘神,我怎么能扰乱你的姻缘红线呢?好可惜”   听到此处,陆以北停下脚步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公寓楼看去。   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心中才刚刚升起的纠结情绪,瞬间土崩瓦解。   “嘿嘿,不过没关系,她们肯定没有姐姐我活得久,就像是那个余剪秋,我看就短命得很,顶多再活四五十年,而姐姐我,起码还能再苟个千八百年!“   陆以北,"”   虽然,但是助着别人早点儿死,会不会有点儿太过分了?   “所以,狗东西,你可千万不要死在我前头哦!就算要死,也得给姐姐我留个三五年时间吧?也不枉我等一场。”   “再那之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那个瘸腿姑娘,不用太在意我的,跟以前一样就好   啧!狗东西说了那么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头死猪一样说起来,雷爷的特制醒酒汤是怎么做的来着?”   视频里的声音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陆以北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重新播放图标,突然觉得心里闷得厉害。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总觉得有一种辜负了句萌的感觉。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给谁听。   跟臭妹妹面谈?现在肯定不行。   绐瞄哺酱说?也不行,那未免也太渣了。   等等!说起渣来,好像有一个人是宗师级别的啊?或许他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陆以北想到此处,微眯起眼晴,低头看向手机,打开拨号界面,熟练地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轻触了拨号键。   那是白开的电话号码。   在以往,白开还曾经因为陆以北没有存他的号码,撒泼打滚闹别扭,但他不知道,陆以北虽然没存他的号码,但却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听见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翻了翻白眼。   啧!还说什么,有什么心事可以随时找他,结果关键时候,就搞这种操作,完全不靠谱嘛!”吐槽了一句水哥,陆以北收起手机,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她家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抹坚定之色   臭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绝对比你活得久!   等你挂了,我还要去你坟头,偷吃你的贡品!陆以北想着,微微握紧了粉拳——   夜色渐浓,花城理工大学。   宿舍里没有开灯,电脑显示屏成了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将花谢雨微微发白,表情迷茫的脸庞照亮。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离开宿舍了,在这一整天时间里,她就这样呆呆的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孩子们给她录制的视频。   看若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虽然她依旧认得视频里的每一个孩子,记得他们各自不同的小怪癖,记得跟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但是她却不像以前那样,由衷地感到高兴了。   就好像是,那些过往,只不过是一部她看了无数遍的肥皂剧,她记得剧中的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却始终只是旁观者,没有了同甘共苦的经历。   而这样的改变,都是从她昨晚做了那个怪梦开始的。   她甚至不敢躺下休息,生怕一闭眼,就会再度坠入那个梦境,然后等再醒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余剪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花谢雨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或许我可以去求助陆以北?他是司夜会的人,他应该有办法解决这种事情吧?   可是,孩子们在那个男人的手中,如果我把这件事儿抖出去,任务失败,他会不会撕票?诸如此类的想法,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魔一般,在花谢雨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   她一直以为,她独自在黎明城,在香娘子洞摸爬滚打的这些年,已经让她成长得足够坚强了;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在这种时刻,她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于是,自责和恐惧的情绪在她的心中酝酿,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在这逐渐浓郁的夜色里——   灵城远郊,一座临江而建的硫磺厂中。   或许是污染过于严重的缘故,这座硫磺厂已经废弃很久了,甚至比黑夜变得漫长的年头还要久得多。   那本就已经老旧的建筑物,在风雨的侵蚀下,越发残破不堪,外墙的混凝土剥落,钢筋框架暴露在空气中,长满暗红色的铁锈,莫名有一种血肉模糊的感觉。   此刻,一名身材瘦高,面色苍白的男子,在空无一人的厂区中狂奔着,不时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着他一样,以至于他连背脊上,那正汨汩往外涌这鲜血的狰狞伤疤也顾不上了。   在他的身后,一阵阵寒意森然的女子的笑声回荡。   "哈哈哈,跑吧!恐惧吧!这样的猎物才能让我稍微提起一点兴趣。”   紧跟着,那令人心悸的笑声,突然消失了几秒钟,偌大的厂房顿时陷入了死寂。   死寂,往往要比喧闹更加折磨人的神经,那逃窜的男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安静,眉宇间的惶恐更胜。   下一刻,就在他惊慌失措,左右张望之际,一阵破空声自黑暗中炸响,一柄巨斧飞旋而来,与他的身体短暂交错,然后”当!“的一声,砸进了地里。   几秒钟后,男子的脑袋才缓缓从肩头滑落,滚烫的鲜血噗!“的一声,自那被齐齐斩断的脖颈中喷涌而出。   达哒哒――!“   脚步声响起,一道身材妖娆,头生兔耳的身影,自阴影中走来,单手将那大半没入地面的巨斧拾起,轻轻一震,甩掉了上面的血珠。   收起巨斧后,她转过头去,看向身后正朝着她走来的,面色苍白的男子埋怨道,""所以说,又是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还没享受够猎杀的**呢!就急急忙忙的催我解决掉目标,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要生气了。”   兔小姐一边说若,一边走向那名已经丢了脑袋,却还没有完全死透的男子,双手举起巨斧,对准男子的胸瞠,猛劈了数十下,直到男子的身体完全变成了一团肉泥,才停下手来。   杀敌之后,一定要记得补刀,这是灾祸交给她的道理。   束鄂在一旁静静地看若兔小姐处理尸体,面无表情地解释道,"长老团传来了消息”   长老团?"兔小姐皱眉,不是说,那些老家伙在跟那个劳什子会长周旋,抽不出身吗?怎么传出来的消息。"   “虽然颇费了一番力气,但长老们自有他们的办法。"束鄂道。"行吧!“兔小姐撇撇嘴道,“这次要做什么?“   “长老们,让我们去一趟花城   听到"花城"两个字,兔小姐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花城虽然是她的故乡,但同样也是灾祸的故乡。   “我先声明啊!我这不是害怕灾祸,只是在还没有获得足以手刃灾祸的力量前,我可不想在灾祸的地盘上晃悠,给她折磨我的机会。”   “"束鄂沉默了几秒钟,平静道,“看样子你对灾祸的恐惧,没那么容易消除了,刚才我根本没提到她。“   兔小姐,“"   “放心吧,这次的任务,是会长那边的一个低等级灵能力者,不用接触灾祸的。"束鄂道。听到此处,兔小姐松了口气,空挥了一下手中的巨斧,下巴微微上扬道,"就算要跟灾祸交手,我也根本不怕好吗?我已经不上次强了不少,再遇见她,我非把她狗头砍下了来不可!“   “"   束鄂看若兔小姐,憋了半天,吐出四个字来,"嗯,你加油!”   “什么嘛!“兔小姐挺了挺那异常宏伟的胸,"这不是加不加油的问题,你可是亲眼看见我权能得到优化的,难道不相信我?”   说啊!说你相信我!   兔小姐想着,余光偷愉打量着束鄂的表情。   “老实说,你打不过她的。“束鄂语重心长道,“可能会死”他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免小姐眼前微微一亮。   “搞不好还会牵连我。“束鄂道。   兔小姐,"”"   我就不该算了,这话说了太多遍,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拿若句萌给的请帖,陆以北很顺利地,便在昨夜那条偏僻的小巷尽头,“偶遇"了聊斋酒馆。   她远远地,看着酒馆门前摇曳的灯笼,正盘算着待会儿进去,见了那位胡老板,该怎么跟他说,自己想要当学徒,酒馆的大门便开了,一位熟人从酒馆内走了出来。   “水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打不通电话呢!“陆以北诧异道,微微瞪大了眼晴。白开还是那个白开,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以前那种骚气了。   大概是因为,他今天穿了一套款式简单的灰色运动装,神色疲惫,嘴角生着胡茬,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更加奇怪的是,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柄包在鹿皮剑鞘中的长剑。那柄长剑并不是白开平日值夜时,随身的长剑。   陆以北认得那柄长剑,她在十几年前,就在白开家的储物间角落见过,当她偷愉把那柄长剑拿出来玩耍的时候,还被自家老爹胖揍了一顿。   “小灾祸?“看见陆以北,白开也颇为诧异,转念想到自家小北,现如今已经是一方怪谈之王了,还学握了神国雏形,已经有资格收到聊斋酒馆的请帖了,这才开口道,"有朋友约我到这里小跟   朋友?是那位代号兵字开头的守护者?“白开话还未说完,陆以北便插话道。   那家伙不仅对未成年怪谈少女有兴趣,居然还对中年灵能力者牛郎下手,玩得挺花啊!陆以北看若微续的白开想。   “你知道他?"白开愣了一下子,皱起眉头,坦然道,“没错,就是他约我来这里的。”   “卧糟!“陆以北轻呼了一声,伸着脖子朝聊斋酒馆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看向白开,压低声音问道,现在,那位还在里边儿?“   若是兵主成天在聊斋酒馆蹲点,等着灌醉未成年怪谈少女,那她这厨艺,只怕是学不成了。“早走了。“白开摇了摇头,“我自己又待了一会儿,喝了几杯。”   似从白开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询问道,"有心事?”   白开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然后脸上露出了,陆以北熟悉又厌烦的,贱贱的笑容,“有也不告诉你!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见状,陆以北眉头舒展开来,走上前去,拍了拍白开的肩膀道,"不管就不管,既然你有心事不想跟我说,那我有心事想跟你说说,有没有空?“   白开,”"”   陆以北第一次主动想要跟他谈心事,他很开心,也很想跟陆以北谈谈,可是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所以   "小孩的事情,大人也懒得管。”陆以北,“ 第六十三章 说好的不违反原则呢? 第六十三章说好的不违反原则呢?【4K】   第二次来到聊斋酒馆,刚进门陆以北的眼眸中便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   就如同司夜会档案里的那些访谈记录中所说,在聊斋酒馆中所看见了的景象,与心中所想有很大的关联。   昨夜来到此处,陆以北看见了类似于陆记川菜馆的布置,而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句萌那一番话,扰乱了她心绪的缘故,她看见的,却是类似于春风居的布置。   白开跟在陆以北身后,见她停下脚步,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先进去吧,坐下再说。"虽然他嘴上说不想听陆以北的心事,但在积年累月养成的"母性"驱使下,他的身体却还是很诚实   “两位客人,你们看就坐那张桌子可以吗?“嗯,没问题。”   “那么,二位要点点什么呢?“   “先来一壶茶吧?待会儿还要别的再叫你。“"嗯嗯,那二位这边请!”   在店小二的引导下,寻了一张桌子坐下后,白开眼神幽怨地盯着手持手机的陆以北,压低噪音道,"现在你可以把电话挂了吧?也不知道,这种下三滥的路数,到底是跟谁学的。”   "你真的学”   白开本来想说陆以北学坏了,但是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在接手了那个可怕女人的神国雏形后,血脉觉醒了。   总之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虽然是漏风的小棉袄,但多少还有点棉花,而现在不仅漏风,塞得也只剩下黑心棉了。   不过,就算是漏风的黑心棉袄,也是自家的小棉袄,不可能真的扔到一边不管是吧?   陆以北放下手机,一只手捂住话筒,斜眼看向白开,“什么叫下三滥路数?水哥,你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啊?”   “我…"白开欲言又止,沉默两秒钟后,咬了咬牙道,“我是自愿的,所以你赶紧把电话挂了吧?   这事儿要是被小鸢儿知道了,我就走不掉了白开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间言,陆以北冲白开翻了一下白眼,松开捂住话筒的手,重新将手机贴到耳边,甜甜地说道,"监察官大人~!嗯?没有,跟水哥没关系啦!人家就是想您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嘛!“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刑鸢沉默了片刻,像是干了一碗老陈醋一样,声音微颤着说道,"你还是别想我比较好,你这样我多少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   "说是想我,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其实不过是想从我这儿,打探那位干员的消息对吧?”听刑鸢提到江蒿,陆以北顿时坐直了身子,眼瞳中浮现起热切的神采,看上去就好像是等若老师发糖的小学生一样。   江蒿已经有两三天没回她信息了。   虽然她知道江篱在司夜会总部,并且为了完成灵纹进阶,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暂时不跟她联系,实属正常。   但是刑鸢不捉起还好,现在话都说到了这里,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关心?""您说,您说,我听着呢!”   “呵,果然!"刑鸢轻笑了一声道,"放心吧!她好着呢,三轮灵纹适配性综合测试都已经通过,最近两三天就能完成灵纹进阶了,之后在观察一段时间,估摸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会返回花城了。"   “呼"听到江蒿灵纹进阶一切顺利,陆以北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多谢监察官大人告知了。   嗯,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儿要忙,就先不跟你说了。“刑鸢道,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陆以北收起手机,一抬头便看见了白开微眯若眼晴盯着她,一副怨妇模样。   "水哥,您这是怎么了?“   “你说我这是怎么了?“白开没好气儿道,“你把我拦下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虽然我前段时间很忙,但是你跟江篱那档子破事儿,我可全都知道,狗粮已经吃到饱了,真的不用再吃了。白开想。   “呃陆以北嘴唇微张,沉吟了几秒钟,一本正经道,“水哥,其实我是真的有心事,想要跟您说说,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陆以北便将她偶然间听到了句萌的表白,陷入了两难境地的情况,隐去了某些细节,跟白开讲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您说我该怎么办呢?“陆以北问。   “我懂了。"白开双手环在胸前,靠在椅子上说道,“也就是说,在你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有一个本来跟你互为父子关系的朋友,突然跟你表白,然后你突然意识到,你对她也有一些特殊的情愫对吧?“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这事儿,您经验丰富不是吗?”"确实!“白开撤了撇嘴,“当初我也曾在一个富婆和师兄之间???“   陆以北变了变脸色,瞪大了眼睛,"他也跟你表白过?”   该死!我早就觉得他们俩GAY里GAY气的,没想到竞然真的有一腿?!   见状,白开意识到陆以北可能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道,“呃,这个例子不太恰当,我跟师兄没那种感情,他也没跟我表白过。”   “我那是单纯是夹在友情和爱情之间,难以抉择而已。“"哦我!“陆以北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见状,白开歪了歪脑袋,“你就不问问我,最后是怎么选择的?“   “这还用问?“陆以北耸了耸肩,“这种情况,但凡有一秒钟犹豫,都是对富婆的不尊重!“   “"白开抬头望天,缓缓闭上了双眼,无声地叹了口气。陆鸣,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你如果在天有灵,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   见白开久久没有开口,陆以北追问道,"水哥,这个例子不行,您倒是重新举个例子啊!“闻言,白开收回心绪,看向陆以北道,"我”   一张嘴,他便愣在了那里,认真思索了片刻后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有遇到过那种,陷入两难境地的情况。   他每一个都爱,对每一个都是真心的,根本不会去选择,仿佛爱的使者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他是怪谈的话,有这十几年的经历,说不定权能早就因为那些红颜知己的存在,发生改变了。   “算了,我也想不到特别好的例子,还是直接告诉你,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好了。”“您说,您说!“陆以北说若,狗腿劲儿十足地倒了一杯茶,给白开双手奉上。   ~两个方法!"白开竖起两根手指道,"第一办法,狠下心来,选一个。"“这…"陆以北皱眉。”选不了是吧?“白开欺了撤嘴。   陆以北看着白开,犹豫了几秒钟,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就跟好办了!“白开收起一根手指道,“第二个办法,看开一点,不用理会那些道德层面的废话"   陆以北,“"不讲道德,这个我熟啊!“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嗯嗯!“陆以北郑重地点了点,看着白开那副模样,她就差那小本本出来记下白开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你记住,老婆是老婆,情人是情人,女朋友是女朋友,宝贝是宝贝,宝宝是宝宝,这些都是不一样的,重要的是,关键时刻,不要叫错名字就行!“白开认真道。   “你不知道,又一次我在关键时刻叫错了名字,人家姑娘差点儿没跟我拼命!”此言一出,就连隔壁几桌的客人,都朝着这边投来了目光。   灵能力者乙,“"我靠!这也太渣了吧?   怪谈甲,”."这么剌激的吗?多说点儿,孩子爱听!陆以北,“???“   看见陆以北眼眸中浮现起茫然之色,白开下巴微微上扬,有些得意地说道,“小灾祸,是不是感觉三观受到了猛烈冲击?可是想要”   “不是。“陆以北道。   嗯?“   “我说不是。"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您说的关键时刻,是指什么时刻。"“您详细说说呢?“   白开,“…”   虽然但是现在给小北将那些东西,会不会有点儿太早?真要是说了,这故事就到此结束了吧?——   —-   最终,白开还是忍住了,没讲他那些叙利亚级的炮火往事,讲给陆以北听,只丢下了一句,”你自己悟!“便起了身,向聊斋酒馆外走去。   他刚出了聊斋酒馆大门,还没走远,身后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水哥,等一下!“   听见呼唤,白开转过身去,看着追上来的陆以北,歪了一下脑袋,“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师,我悟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白开,"???“   这么快?难道这小子,真有成为渣男的潜质?   “开玩笑的。"见白开面露诧异之色,陆以北摆了摆手,紧跟若语气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水哥,听车胎哥说,你请了长假对吧?“   说话间,她目光微微下移,视线落在了白开手中那柄尘封已久的长剑上,“还把这柄剑都拿出来了,是要准备去干什么大事儿吗?“   虽然不清楚白开准备去干什么,但是白开最近一段时间的重重异常举动,陆以北还是察觉到了   “我…"白开皱眉,沉默片刻,开口道,"确实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事情麻烦吗?“陆以北问。   嗯。“白开轻轻地应了一声,“有些棘手。““干妈不知道吧?“陆以北又问。   “她不知道。"白开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过就算是你还有她,想要拦着我,我也非去不可。”“谁说要拦着你了?“陆以北耸了耸肩道,“这种事情我懂的,男人嘛!总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对吧?“   听间此言,白开眼瞳颤抖了一下,旋即苦笑了一下,然后眼神戏谑地看向陆以北,调侃道,“臭小子,跟我说男人?你还早得很呢!”   “先处理好你那两位姑娘再说吧!“   “不是我吹牛,想当年,我最多的时候,可是同时应付三十多位女士,都没有翻车哦!“陆以北,“”   短暂沉默后,她再度开口问道,“水哥,你要去做的那件事,有生命危险么   ?“白开没有说话。   但这种时候,不说话其实就是一种回答,如果没有危险,他应该直接说出来的。   “懂了!“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便催动地脉气息,张开了神国雏形的通道,取出了一个包裹,递到了白开面前。   "水哥,这里面有一些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效果还算不错,你带上,或许能帮上一点儿忙。”白开看着陆以北手中的包裹,眉头微暨,没有接过手中。   “水哥你就拿若吧?“陆以北说着,强行将包裹塞到了白开怀里,“我已经失去一位父亲了,不想再失去另一位父亲…”   “加油!早点儿回来,等你回来,我还得跟你请教,怎么处理感情问题呢!“说完,她便微红着脸颊,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进了聊斋酒馆。   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白开在原地愣了半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包裹。   成天瞎操心!老子哪有那么容易挂掉?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又是一个夜晚。   于胡老板而言,这个夜晚跟他所经历过的无数个夜晚,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差不多的时间,来了差不多的客人,点了一些差不多的菜   或许有可能会出现什么跟以往不一样的小插曲,但是只要把时间拉长到一定的维度,那些小插曲,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当陆以北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完全没有出现一丝波澜,只是抬了抬眼皮,平静地问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在我这儿学厨艺对吧?“   “嗯嗯,没错!“陆以北点头应道,“如果胡老板有什么要求的话,只要不违反原则,我都会尽量满足您的。”   “就是那个什么束停,对吧?我都懂的!“   虽然句萌跟她说过,只要想学厨艺,胡老板几乎都会教,但是她觉得,客套话还是要说到位的   间言,胡老板睁开眼睛,打量了陆以北片刻,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说要收什么好处,不过既然你已经开了口   “那你在学习之余,就在店里帮忙吧!”   说话间,他坐直了身子,向着店里张望了一阵,轻声呼唤道,“要宁宁,你过来一下,带她到后面去,把你的裙子给她一条,我看你身材跟她差不多,她应该能穿得下。“   陆以北,“"???“   不是,让我穿婴姑娘的裙子,在这儿打工?说好的不违反原则呢? 第六十四章 推销鬼才“顾茜茜”   “老板,您看这套怎么样?”   婴宁宁收到胡老板的指示,很快便拿来了一套裙子。   “嗯,给她吧。”   “嗯嗯!”婴宁宁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将裙子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那是一条齐胸襦裙,碧色纱袖,红锦罗裙,萌黄束带上绣着花鸟虫鱼,煞是好看。   这裙子陆以北前日在婴宁宁身上见过,领口开得格外的低,裙摆也颇短,设计成这种款式,也不知道是为了满足服务行业的视觉需求,特意改良的,还是为了满足某位老板的奇怪XP。   等待了两秒钟。   见陆以北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婴宁宁也不恼,只是冲陆以北甜笑了一下,将裙子放在了一旁的柜台上,便转身走远,继续忙碌去了。   胡老板看了一眼柜台上的裙子,冲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道,“喏!你就暂时先穿这个吧?”   “后面有换衣服的地方,换好衣服之后,你就跟着婴宁宁,帮她打打下手,学学这酒馆里的各种活计。”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酒馆每日丑时三刻打烊,打烊之后到天明之前这段时间,便是你学习厨艺的时间,到时候我有空我便教你,我没空的话,你就去后厨找黑大厨学,明白了么?”   说完,还不等陆以北做出回答,胡老板便身子后仰,重新躺回了长椅上,闭上双目,开始小憩。   陆以北,“……”   明白个蛋啊?我都还没答应要在这里打工呢!   虽然这裙子不算暴露,但是穿着这玩意儿,在来自五湖四海的怪谈和灵能力者之间抛头露面,也未免太羞耻了。   我这种社恐人士,根本应付不来好吗?除非……   想到此处,陆以北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踱步上前,左右张望了一下后,蹲下身来,贼兮兮地戳了戳胡老板。   “老板,老板,商量个事儿呗?”   胡老板眼睛张开一条缝,瞥了一眼陆以北,没有说话,很快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那模样神态看上去,似乎不太想搭理她。   可是,陆以北是那种,别人不搭理她,她就会乖乖安静下来的人吗?   很明显,不是的!   “胡老板,您看啊!我好歹也是一方怪谈之王,也算有头有脸的怪谈,穿上这玩意儿,在您这儿打工,要是被熟人撞见了……”   闻言,胡老板重新坐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陆以北道,“被熟人撞见了,会不好意思?”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特别是臭妹妹,要是被她撞见,她能笑话我好几年!   而且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并不低……陆以北想。   “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会尽量满足我的要求的。”胡老板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撇撇嘴道,“那你现在的意思是?不想满足我的条件,又想在这酒馆里学艺?”   “当然不是!”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胡老板,您看我像是那种喜欢白嫖的人吗?”   “我的意思是,在咱们这儿打工,应该不需要实名制吧?”   “倒是不需要……”胡老板道。   “那也应该也没有硬性要求,工作的时候,必须露出真容吧?”陆以北又问。   听到此处,胡老板脸上浮现恍然之色,笑道,“哈!我知道了,你是想乔装打扮?这我倒是懒得管你,只要你不给酒馆惹麻烦就好。”   “您就放心吧!”陆以北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说完,她便取出了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熟练地戴在了脸上,然后催动灵能,改换了身形。   于是,在短短两三秒时间内,一名身材傲人,生着栗色长发的可爱少女,便出现在了胡老板的面前。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惯犯了。   陆以北干不了的事情,那就让“顾茜茜”去干!   反正出了什么岔子,丢的也是顾茜茜的脸。   顾茜茜在聊斋酒馆丢人,跟我灾祸有什么关系?   “老板,您看这样可以吗?”   “……”胡老板看着面前已经完全改头换面的陆以北,欲言又止了几次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颔首道,“没问题,既如此,你便先去换衣服吧?”   “换好了,去找婴宁宁便是,她会告诉你接下来需要做什么的。”   “衣服?”陆以北看了一眼柜台上,婴宁宁留下的襦裙,摇了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条裙子,屁股上老大一个洞,是婴宁宁用来放尾巴的,我都看见了!她有尾巴,我可没有……不过您放心,衣服我可以自备,不会影响咱们酒馆的着装统一的。”   “外套!”   伴着一声轻呼,陆以北身上的红白撞色冲锋衣,立刻窸窸窣窣地蠕动了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了一条,贴合她尺寸的襦裙。   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陆以北,离开柜台,大摇大摆的朝着不远处的婴宁宁走去,胡老板一时语塞,“……”   就在他沉默之际,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顾茜茜”,已经直接跳过了新手教程,开始接待起了客人。   “您好,这位客人,您是要现在点单吗?”   “……”   “诶?您确定吗?我个人觉得,这份盐渍毒蜗牛,不太赔得上您这样尊贵的客人呢!而且价格也不太划算,要不我给您推荐一下?”   “……”   五分钟后。   在“顾茜茜”的热情推荐之下,原本只想点一份盐渍毒蜗牛的怪谈,竟然愉快地,点了好几分,单价比盐渍毒蜗牛更低,但加起来总价多了一倍的菜肴。   属实有几分推销鬼才的味道。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短暂沉默后,胡老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嘿,这就是传闻中的灾祸么?有意思起来了呢!”   ————   深夜,万籁俱寂。   花城理工大学,女生宿舍。   花谢雨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几乎盯着电脑看了一整天,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很疲惫了,眼皮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不断下坠,视线恍惚,滴水未进的腹中,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   她能够感觉得到,浑身上下,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她快去休息,但她却在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力量的支撑下,仍执拗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根随时可能崩断的弦。   夜风从窗外吹来,拉扯着窗帘摇曳,扭曲的影子,拉伸至墙角,如同尾端被死死钉住,拼命挣扎的蠕虫。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长时间没有操作,电脑进入了休眠状态的缘故,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突然就消失了。   在房间被黑暗吞没的前一刻,花谢雨听见窗外传来了一阵鬼祟而微弱的响动。   “吱啦……吱啦……”   声音有些刺耳,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玻璃那样。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转动僵硬的脖颈,向窗外望去。   位于四楼的窗外,空荡荡的,没有被风吹拂着划过玻璃的树枝,也没有什么夜间行动的生物的身影。   心跳莫名地加速,血液被泵入毛细血管,汗毛微微竖起,让感官变得敏感起来,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突如其来的诡异冷气流。   伴随着冷气流的侵袭,花谢雨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感。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这种聚精会神的状态,让她忽略了头顶的变化,直到那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滴答——!”   感觉到脸上多了些什么东西,花谢雨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然后搓了搓手。   好粘!有些腥臭。   像是……血?   “咕噜——!”   花谢雨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一瞬间,各种可怕的景象闪过她的脑海。   盘踞在天花板上的恐怖怪谈、悄然化作腐烂血肉的墙板、又或是一张张着血盆大口的扭曲人脸……   有的时候人越是害怕,便越是想要确认,那些令他恐惧的东西,是否真的存在。   怀着这种扭曲的期待感,花谢雨缓缓抬头向天花板看去。   然后……   还不等她看清楚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一滴粘稠的血液便滴落而下,不偏不倚地坠入了她的眼中。   刹那间,视线被染成了猩红,恐惧感越发强烈,随之而来的,是似乎某种比恐惧,更加恶劣的东西,侵袭了花谢雨的神经。   “啊!”她的口中发出一声惊恐的轻呼,四肢条件反射般的挣扎起来,紧跟着身体便失去了平衡,连带着椅子一起,向后倒去。   恍惚间,她看见,在一片猩红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自天花板上,悄然飘落,然后身体便迎来了猛烈地撞击。   “咚!”   猛烈地撞击后,地板冰凉的触感逐渐袭来,待到意识逐渐从疼痛中抽离,花谢雨看见,在她的面前静静地躺着一张广告单。   那是一张由某种动物毛皮制成的广告单,通体呈纯黑色,泛着微光的猩红线条,勾勒出一只兔子的图案,以及几行歪歪扭扭的文字。   【亲爱的花茁壮小姐,我们了解到你现在处境艰难,且凭一己之力,无法破局,希望给予你一定的帮助。   若不介意,请在明晚零点整,到花城老体育馆,游泳馆一叙。   ……】   (有点卡文,小拉胯一天) 第六十五章 这就是你吓哭小孩儿的理由? 第六十五章这就是你吓哭小孩儿的理由?   在聊斋酒馆当店小二,陆以北一开始是拒绝的,她自认为是一个容易怯生的人,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做起来多少会有点害羞。   然而,当她真正上手,忙活起来之后,之后,她发现这活儿,除了需要面对的客人变成了灵能力者和怪谈之外,其实跟她小时候在陆记川菜馆帮忙时做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区别。   客人来了,便热情接待,根据他们的需求,给他们推荐合适的菜品。   客人走了,便收拾桌子,为下一桌客人的到来做好准备。   唯一比较恼火的事情是,陆以北现在真的笑不出来。微笑服务是没可能了。   好在,那些怪谈和灵能力者,似乎也不太介意给他们服务的店小二,全程一张臭脸.   所以,陆以北非但没有什么不适应,反倒回想起了,以前那段辛苦但充实幸福的日子,有种重温旧梦的感觉。   那时候,她老爹还没有盘下老宅隔壁的屋子,陆记川菜馆没有扩建,还只是一个麻雀大小的小饭馆。   小饭馆通常都是傍晚才开始营业,陆以北下午放学回到家里的时候,差不多正好到了晚间客流的高峰时段。   懒得煮晚饭的街坊、在附近租房的上班族、独自解决晚餐的学生各式各样的客人,会在那个时问陆陆续续的涌入小餐馆。   面对那么多的客人,陆鸣一个人多少有些忙不过来,所以陆以北几乎每天回家,放下书包后,在写作业前,都会自觉地跑到店里帮忙。   虽然传菜这活儿,有些枯燥,还有些累人,但是陆以北并不讨厌,因为店里的氛围,让她感到温馨快乐。   事实上,那时候的小饭馆,最是贴近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开的小店。   那小饭馆菜肴美味,价格童叟无欺,到店里来的客人,又大都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熟面孔,所以氛围向来很好,颇有一种,街坊小食堂的感觉。   每到晚餐时间,常能看见街角的张大爷与邻街的中学生们同坐一桌,不天其烦地跟学生们唠叨学习的重要性,一副吃了没文化的亏的样子。   又或是,初入社会闯荡的小年轻,跟在牡丹街有着好几套宅子的大叔聚在一起,点几瓶廉价啤酒,三两个下酒菜,然后借若酒菜,互倒苦水。   小年轻说他在职场里的艰辛,大叔说他对过世妻子的思念,好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却总是能够莫名其妙的说到一起。   还有一对小情侣,工作都很忙,没有时间做饭,几乎每天都会到小饭馆一起吃晚饭,雷打不动。   那几乎是他们一天之中,交流最多的时间了,吃完晚饭,两人就又得分别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小饭馆扩建成了陆记川菜馆,也没有半点改变。直到后来   陆鸣下落不明,陆记川菜馆关了门,那些曾经的客人,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陆以北只在双眼刚刚复明,跟白开一起回老宅收拾东西的时候,见过一次那对小情侣中的那位男生。   男生远远地便冲陆以北露出笑容,亲切地说道,“这么长时间,我可算是见着你们家开门了,你不知道我想这一口想了好久了,可惜来了好几次,都没有人。“   “说起来,你们家什么时候重新开始营业啊?“   “"陆以北看着男生,沉默了许久,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抱歉,我父亲回不来了,这菜馆以后大概都不会开门了。”   说完,似乎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她急忙转换话题问道,“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手艺不如我父亲的话,我倒是可以免费帮你做一顿。“   "“对了,还是老样子吗?我记得你喜欢吃回锅肉,小姐姐喜欢吃酸汤肥牛是吧?”“那就麻烦了。“男生欠了欠身子道,“只要一份回锅肉就好。”   嗯?“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男生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道,“我们分手了,就在你们家菜馆关门不久之后”———   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陆以北站在她面前的胡老板,认真道,"所以,胡老板,做店小二的工作,我是认真的。“   胡老板双手环在昀前,上下打量了陆以北一阵,没好气儿道,"所以,这就是你吓哭顾客小孩儿的理由?“   说话间,胡老板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在酒馆里哭闹着说""吃小孩儿啦!“的幼年怪谈,便觉得一阵眉心胀痛。   虽然聊斋酒馆确实有用幼年怪谈做的菜,但那些菜并不会放在菜单上,属于是隐藏菜品。陆以北心虚地别过脑袋,躲开胡老板的视线,嘟囔道,“我哪知道,顾茜茜背地里,到底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竞然已经恶名远扬到,光是一个名字,就能够吓哭幼年怪谈的地步了我也很冤枉啊!“闻言,胡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看在你今天招待其他客人,还招待得不错的份儿上,我就不再追究你了。“   “不过,下次看见有小孩儿的桌子,你就别再去了,   交给婴宁宁她们就好。“   像是顾茜茜的恶名,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小孩儿程度,对于往来于聊斋酒馆的诸位客人而言,还不值得一提,大多数客人也不会介意招待他们的店小二,是个生啖怪谈的魔女。   所以,只要避开有小孩儿的桌子就好。   ""知道了。“陆以北点点头道。   见状,胡老板转身向已经没有了客人的酒馆内张望了一下,又看了看时间,最后看向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道,“行了,跟我来吧?“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看着胡老板的背影,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三两步跟上去,询问道,“老板,咱们这是要开始今天的学习了吗?“   胡老板余光扫了一眼陆以北,撇了撒嘴道,"急什么?厨艺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今天我先不教你,你先做一道菜给我尝尝,让我瞧瞧,你的基础如何。“   "做一道菜?"陆以北愣愣地问道,"什么菜?“   “随便你咯!"胡老板道,"什么最拿手,就做什么。”   拿手的菜?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旋即下巴微微上扬,得意道,“那可就太多了,您就瞧好吧!”   “是吗?“胡老板冲若陆以北笑了一下,“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吃了晚饭小憩了一下,结果闹钟没响,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只能再拉胯一日了抱歉抱歉QAQ。) 第六十六章 聊斋酒馆的厨房 第六十六章聊斋酒馆的厨房【4K】   凌晨五点四十分,聊斋酒馆里已经没了客人。   陆以北本以为,包括婴宁宁在内的几位店小二,都是住在酒馆中某处的。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打扫完酒馆里的卫生,关好门窗后,她们竞然离开了酒馆,不知去了哪里   目送着几位风格迥异,且身上或多或少有一些非人类特征的小姐姐走远,陆以北朝胡老板投去目光,认真地问道,"老板,我看几位姐姐,都有兽耳、尾巴什么的,我这普普通通的模样,会不会有点儿格格不入啊?“   “要不,我回头也整一个什么东西戴上?“   胡老板没想到陆以北竟然如此"热爱"这份工作,愣了一下子,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妥,不过你愿意的话,倒也可以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陆以北道,“您觉得,我回头游点儿喜鹊毛,插在脑袋上怎么样?”说话间,她双手在脑袋上方,大致比划了一下印第安羽毛头冠的形状。   待到所有店小二走后,胡老板便领若陆以北,朝后厨走去。   在聊斋酒馆的南面,出菜旁边的角落,有一扇通往后厨的侧门,天蓝色的碎花布帘垂下将门遮了大半,从下方露出的部分来看,那是一扇木制的折门,棕褐颜色,还有一层油光发亮的包浆,看上去年头应当不短。   “咱们这聊斋酒馆的后厨,有两位员工,一位是主厨黑先生,一位是负责凉菜和打荷的白姥姥,以后若是我没空教你,你可以向他们请教厨艺。”   “至于其他帮工的怪谈,你不必理会就好。”胡老板一边前行,一边跟陆以北介绍若。陆以北认真地听若,连连点头。   "对了,黑先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厨具,嗯,炉灶也不行,所以你在练习的时候,最好离他的厨具和炉灶远一些。“   听到此处,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不让碰炉灶,那我在什么地方做饭?难道还有别的炉灶?”   “对!“胡老板点了点头,一边掀开布帘,掏出钥匙门,一边笑眯眯地解释道,"我这聊斋酒馆,不止一处炉灶,以前年景好的时候,后厨可是有三百多位厨师呢!”   “哈?“陆以北惊了,“三百多位?那是什么规模?那现在就只有两位了?”“现如今生意这么不好做吗?“   胡老板耸了耸肩,苦笑道,“生意到还好,就是厨师不太好招,行了,跟我进来吧?“胡老板说若,掀开布帘,推门而入,陆以北紧随其后。   跨过大门后,陆以北看见门户后的景象,微微一愣。什么鬼?在聊斋酒馆里,在那扇破木门后面   竟然藏着一部工业重金属风格的电梯?!   这画风有点儿不太对劲吧?就像是敦煌壁画里面,混进了一个抱吉他的二次元JK一样。陆以北想。   站在她身旁的胡老板,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耐心地解释道,“上面的空间不太够,只能将厨房建在下面了。”   “这部电梯,是五十多年前才装的。”五十多年前才?   虽然早就知道聊斋酒馆存在的历史非常悠久,但是捕捉到胡老板话语中的这些细节,陆以北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   沉默中,电梯的门关上了。   随着胡老板按下电梯上向下的控制链,轻微的失重感袭来,那风格粗犷、带着些许锈迹的钢铁围栏的缝隙间,景物开始变幻。   忽而有黑影斜飞而过,像是成群的飞鸟,忽而有泛着微光的波澜荡漾,勾勒出难以描述的形状   一切都变得飙忽不定,像是梦境那样。   这有些像是进入神国雏形时的感觉?陆以北脑海中莫名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聊斋酒馆的厨房。会不会就是一处神国雏形,甚至是完整的神国呢?   那我在学习厨艺之余,岂不是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别人的神国,为之后神国雏形融合灵台净业做准备?陆以北想——   —-   电梯下落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速度开始减慢,最终缓缓停了下来。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轻响声中,电梯一侧的金属大门退向两边,露出一条,在微弱烛火照耀下,光线昏暗的通道来。   顺若通道向前望去,在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尽头,投来了灯光。   “"跟我来吧!从这里过去,就是聊斋酒馆的厨房了。"胡老板一边冲陆以北说着,一边前面开路,朝前方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跟随着胡老板出了电梯,沿着通道前行了大概二三十米,陆以北突然就嗅到了一股异味。那味道闻上去,像是油炸虾蟹一类的海鲜时散发出的味道,但是其中却又混合着一股,机油散发出的,令人不适的味道。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前面到底是厨房还是厂房哟?   怎么会有机油的味道?该不会[他们拿机油炸东西吧?   那种东西炸出来,真的能吃?你们这里是什么黑暗料理界大本营吗?陆以北想。   凡是热爱烹饪的人,最讨厌   的事情,多半都有糟躅食材这一条,她虽然自认为只是半吊子的厨师,但还是感觉有被那种诡异的味道冒犯到。   五十米的路程并不长,陆以北在思索之间,不知不觉便跟若胡老板穿过了通道,进入到了那一座,比地面上的聊斋酒馆,大了十数倍的厨房中。   站在通道口,向厨房内部望去,她的脑海中,先后闪过了两道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厨房比店面大好十几倍,厨师的数量比店小二多得多,我看着胡老板是完全不会做生意哟?难怪这买卖干得,几百个厨师就剩下两个了!   第二个念头是:等等,不对!你告诉我,这是厨房?这"分明是什么怪谈加黑科技结合而成的工厂车间吧?   站在通道口,目之所及的是密密麻麻的陈列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用作食材的炼金材料。整个空间的落差超过十米,天花板上一只只穿着粗布马褂,背着小竹筐,体型硕大如兔的老鼠,脑袋朝下,人立而起,迅速地奔跑着,整理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盒子,将食材、佐料或是其他的东西灵活的据运,安置在它们应该存在的地方。   远一些的地方,陆以北发现了一些灵能波动等级C+级到A-不等的怪谈,分别在不同的方位忙碌着。   在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大水缸前,一个生着一头宛如扫帚般白发,身材矮小且驼背,脖子长得像天鹅的老妇人,盘膝坐在齐水缸高的石台上,张着大得夸张的嘴,不断向水缸中喷吐着清水。   水缸之上连接着十数跟金属管道,像是茂盛的树枝一样,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然后再度分化,将清水送到厨房的各个角落。   水缸的一侧,一根碗口粗的青竹,将即将盛满的清水引出,灌进不远处一尊巨大的,半透明的容器中,在那容器中,有数只通体赤红,约两寸长短,生着人脸的虫豸来回游动着。   随若它们游动了几道,半透明容器中的清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琥珀色的黄酒,紧跟着便会有一群生着花险的山戆涌上来,用比它们身体还大几分的酒提子,将就打走,灌进一个个陶瓷坛子里。   在一座两三米高的灶台前,一名浑身漆黑,膀大腰圆,生若立方体脑袋的巨人,有模有样的穿着围裙,戴着厨师帽,一手握着大得好似铁锹的锅铲,一手握着巨大铁锅的把手,熟练地炒菜颠勺   陆以北嗅到的那一股,机油炸海鲜的味道,便是从那巨大铁锅内颗来的。   伴随着巨人每一次颠勺,锅中不知是何物的粘稠物体,便翻滚着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扭曲蠕动出各种形状,表面分裂出密密麻麻的,手指大小的小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朝若四面张牙舞爪,然后重重地砸回锅里,发出一声金属碰撞似的闷响,厥散出一阵令人不适的异味来。   除此之外,陆以北还看到了一些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的身影,或是打扮得好像侠客的巨大公鸡、或是身若两个脑袋的黄鼠狼、又或是上半身像是古代书生,下半身却是水桶粗的海蛇尾巴的怪人   而更远的地方,则有几处单独隔出来的空间,透过巨大的玻璃窗,隐约能看到一座座复杂的机械,齿轮和传送带飞速运转着,发出阵阵噪音,一座庞大的钢炉烧得火红,不时喷吐出苍白的蒸汽,宣泄着恐怖的高温。   愣愣地盯若聊斋酒馆厨房内的景象看了片刻,陆以北转过身,打量了一下身旁的胡老板,试探道,“老板,您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柳泉居士吧?“   陆以北是看过《聊斋志异》的。   虽说她只看过一遍,不能说对书中的内容倒背如流,但是凭着过人的记忆力,还是对大多数篇章的主要内容,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这一圈看下来,她发现了好几个《聊斋志异》中记载的怪谈。   比如说那位喷水的老妇人,就与《聊斋志异喷水》中记载的怪谈有着极高的相似之处,而那些透明容器内的虫豸,又像是《聊斋志异》中出现过的,一种名叫酒虫的怪谈。   “我?“胡老板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尖,笑眯眯地冲陆以北说道,“想什么呢?我当然不是啊!那家伙姓蒲,我姓胡,完全不一样啊!不过”   那家伙以前确实在这里干过很长一段时间。”   “说起来,他还是仅有的三个,成功学会了聊斋酒馆全部厨艺的学徒呢!对了,也是唯一一个学会全部厨艺的人类哦!“   也就是说柳泉居士会做人间烟火?陆以北瞪大了眼睛,追问道,"那现在呢?他老人家现在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已经去世咯!"胡老板耸了耸肩道,"他毕竞只是人类嘛,寿命不过百年,学会厨艺,又不能帮他延寿。”   “行了,闲话待会儿再说,你还是先好好做一道拿手菜出来吧!“   "走,往这边,我领你去看看你的灶台,虽然已经闲置很久了,但是稍微打扫一下,应该就能用了,来之前我已经叫伙计帮忙打扫若了。“   说话间,胡老板便前面开路,带着陆以北,向着一排排陈列架之中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正常   大小的灶台前。   青石砌成的灶台约一米五宽,两米长,架着一方炉灶,上面的大铁锅生满了暗红色的铁锈,台面上也积着厚厚一层灰,还有一团干涸已久,不知是何物的墨绿色污渍,一旁还有一座堆满黑灰的烤炉。   整个灶台看上去有些破旧,但正如胡老板所说的那样,稍微打扫一下,也勉强可以使用。值得一提的是,灶台侧面的墙上,挂着几串大蒜,几串一看便知品质不错的干辣椒,以及十数只花盆。   在花盆里栽种着小葱、香菜、藿香、紫苏一类的香料,比起破旧的灶台,这些香料倒是长势不错,格外新鲜。   在陆以北来到灶台前的时候,几只山戆已经拿若抹布、钢丝球、以及各种清洁用品,在灶台前忙碌起来了。   等待了片刻,山趟们便将破旧的灶台打扫得焕然一新,"咿咿呀呀""的怪叫着,跑远了,只留下一只毛色好似奶油的大老鼠,背着小箩筐,安静地站在台面上,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何时搬了一条竹凳坐下的胡老板,见陆以北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开口提醒道,“开始吧?需要什么食材和工具,你就跟帮工的义鼠说,它会帮你取来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陆以北这才回过神来,走上前去,站定在了灶台前,看若台面上的大老鼠,皱起了眉头。   在厨房这种地方看见老鼠,就好像是在张雪友的演唱会现场,看见有人大喊“"我爱黎明!“一样,让人相当不爽。   而且我到底该做什么呢?陆以北想。   本来,她对做饭这件事,还是蛮有自信的,觉得凭借自己的手艺,虽说不可能征服胡老板的味蕾,但至少能勉强及格。   但现在,看过聊斋酒馆的厨房后,她突然就心虚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练了三年散打,就被送去司夜会总部,参加咒式等级考核一样。我"只会肉搏,你叫我用度法?   似看出了陆以北的心思一样,胡老板晃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取来的茶杯,再次提醒道,“放心,寻常的家常菜就可以,只要能充分展现你的厨艺水准就行。”   “你想在我这儿学习厨艺,我至少得了解一下你现在有什么水准,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教起吧?“   既然如此陆以北余光看了一眼胡老板,又看了看台面上的大老鼠,薄唇轻启,"你好,麻烦帮我取一条新鲜的丢鱼、二两小米椒、一块泡姜,还有料酒、豆瓣酱”   她打算做一道藿香嫩鱼,也就是她本想在聊斋酒馆吃到,却没能成功吃到的,老姜的"味道" 第六十七章 小规模人间地狱 第六十七章小规模人间地狱[4K]   虽然陆以北总觉得厨房的帮工是一群大老鼠,有些怪怪的,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聊斋酒馆的义   鼠们,办事效率真的很高。   在她将做菜需要用到的食材和工具,说给那只义鼠听后,不过三分钟,它便将所有东西,用那   小小的竹筐背了过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灶台上,然后很有礼貌的拱了拱手,退到了一旁。   待到义鼠退开,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手拿起菜刀,一手抓起那条还活蹦乱跳的   鲫鱼,干净利落地将其剥洗干净,然后用毛巾擦干净水分,放置在案板上,开始片鱼。   卸鱼多刺,想要把这道藿香嫩鱼做好,首先对片鱼的刀功便有着极高的要求,力道不足则会   有小刺残留,用力过过猛做出来的鱼肉又会过于软烂,影响口感。   不过,这对于陆以北而言,并不算是什么难题。   在剔除鯽鱼的小刺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证鱼的完整性,难度比清霁传授她《太和君子剑图说   》时,将三块玻璃叠放在一起,让她一剑斩去,只击碎中间那一块,而上下两块不碎的难度要低很   多。   将剔好了刺,切好了花刀的鲫鱼从案板上享起,搁进早早准备好的小盆里,撒上姜蒜末,倒上   料酒和少许盐,放置在一旁腌制。   趁着腌制的时间,陆以北取了各种佐料,熟练地处理了起来。   见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烹饪当中,胡老板也不再打扰,静静地旁观了片刻,索性从椅子上站   起身来,晃悠这手中的茶壶,优越游哉地朝着远处地黑先生走去。   穿过了林立的货架,再向前,来到一-处低矮的金属旋梯前,拾阶而上,很快他便来到了黑先生   身旁。   这里靠近整间厨房的中心,且地势最高,几乎能够看到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那家伙就是你新招的学徒?”   黑先生那一锅散发着机油味的菜肴还没有做好,灵觉察觉到胡老板靠近,也没有转身,只是淡   淡地说了一句。   “基本功倒是不错,不过片鱼的时候,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一点剑法的痕迹,其中蕴藏的杀伐之   气会影响口感。”   胡老板抿了一口茶,举目看向正忙碌着的陆以北,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慢悠悠地说道,“她   可不是我招来的,她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哦?“黑先生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问道,“来求艺的?她想学什么?八珍玉食?“   胡老板摇了摇头,“比八珍玉食的规格还要高一些.   “黑先生沉默了一下,一边将烹制好的菜品装盘,一边追问道,“比八珍玉食规格要高?难道   是五味杂陈?“   “那敢情好,如果她真能学会,你可得把她留下来,多少能帮我些忙。”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向胡老板。   只见胡老板脸上浮现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手举过头顶,比划了一下,“比五味杂陈规格还要高,这么高?!”   “老伙计,你不要那么保守,结合一下她的身份,大胆一点猜嘛!   黑先生愣愣地盯着胡老板,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给鲫鱼焯水的陆以北,沉默了好一一阵子,才试   探着询问道,“难道她要学的,人间地狱?“   虽然黑先生是第一-次见陆以北,但是灾祸之名他却早耳闻。   一个心狠手辣的魔女种怪谈,想要学那种,吃过之后让人产生,宛如灵魂都要被泯灭的体验的   菜品,似乎也合情合理。   听说在英格兰,有一股叫做地狱厨房的势力,里面就聚集了许多魔女种怪谈,烹饪的菜肴相当   有特色,是整个灵能圈子都出名的毒药。   “错喽!”胡老板摇了摇头,向黑先生公布了正确答案,“她想学的是人间烟火啦!是不是很有志   “纵观聊斋酒馆存在的历史,曾有三万学徒想学人间烟火,其中有两万八千个,连入门都做不   到,剩下的两千个能达到五味杂陈水准的,就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个,最后成功学会,也就两个半而   “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吧?”   “明白。“黑先生顶着一张巨大的方块脸,面无表情道,“这代表着,她不可能学会。”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嘛!“胡老板摆摆手道,“我觉得她还挺有天赋的。”   “你看,她现在做的菜,不就挺有味道的吗?”   说话间,胡老板伸长了脖子,冲着陆以北所在的方向,抽动鼻头嗅了嗅。   “嗯,有一股思念的味道,还有一点长辈对晚辈关爱的味道,还有-点生活的痛苦,还有一点   相爱不能在一起的味道。   黑先生   沉思许久,认真说道,“你真觉得她能学会?可我觉得,她看上去,并不像是愿意留在   这里当老板的样子。“   是的,陆以北不知道,胡老板也没跟她说,学会人间烟火的烹饪方法,就意味若有资格接任聊   斋酒馆的老板。   事实上,胡老板也并不足聊斋酒馆最初的建立者,而是这里的第三任老板了。   “天知道她学人间烟火,是打算做什么?搞不好,她也跟那姓蒲的一样,学完了就跑。“黑先生   道。   “那不也挺好的吗?“胡老板道,“姓蒲的那本书,让全天下人,都尝到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滋味,   有什么不好的?”   闻言,黑先生脸色变,猛地一拍灶台,怒道,“好个逑!你觉得好,那是他没把你写进书里   ,各种编排,你去问问店里的伙计们,谁觉得好?”   “嘁!“胡老板啐了一声,摆着手道,“你们这些家伙,小气吧啦的!人家不把你们写进书里,会   有那么多人知道你们存在吗?”   “没有那么多人知道你们存在,你们哪有那么充足的灵能来源?“   “黑先生斜眼看向胡老板,幽出道,“所以说,这就是你现在不给我们开工钱了的理由?   闻言,胡老板的面部抽搐了一下,神情尴尬起来,岔开话题道,“呐个啥,我看灾祸那家伙,   也快做好了,咱们一起过去尝尝?”   黑先生远远地看了一眼陆以北,似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脑袋摇得像是方形拨   浪鼓,“要去你自己去,你瞧瞧她做的那是什么玩意儿?你敢吃,我可不敢!   “嗯?“胡老板面露疑惑。   刚才跟黑先生交谈的时候,他仔细观察过陆以北做菜时的情况了。   从各种细节来看,陆以北做出来的菜品,虽然远达不到人间烟火的水准,但以普通人的评判标   准来看,已经算得上美味。   黑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胡老板想。   紧跟着,在看过陆以北的正在装盘的那道茬香嫩鱼后,他心生恍然。   那一道菜,有“毒"!   剧"毒"!   甚至,还隐隐散发着一股毁灭的气息。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画风突变得也太快了,就好像是一一个俊俏的姑娘,眨眼间就变成了血肉模糊、不可名状的怪   谈大汉一样。   做这道菜的时候,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心路历程呢?胡老板想。   他本以为陆以北很有学习“人间烟火”的天赋,但现在看来,她学习“人间地狱”的天赋,似乎还   要更强一些——   腌制好的鲫鱼焯过水,趁着肉质将熟未熟之际,迅速地将其捞起,而后大火热油,先丢一小撮   花椒、蒜末、豆排酱、泡姜等爆出香味,再将鱼肉倒进去,待到肉质表面,染上一层金红,便加水   煮沸。   待到水开之后,加入切碎的新鲜的藿香叶,转小火烹煮出香味,便可起锅。   陆以北刚刚把那一道瞿香嫩鱼盛到盘子里,淋上汤汁,胡老板就像是听见有涩图看的LSP群员-   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做好了?那我可尝了啊?”   “嗯,请吧!“陆以北应了一声,将筷子递到了胡老板的面前。   胡老板接过筷子,挑了整条鱼最肥美鲜嫩的部位,夹起一一小块,送进了口中。   鱼肉入口的瞬间,嫩滑的口感便占据了口腔,紧跟着一-股浓香便在口中进发,其中还恰到好处   的透着一股茬香叶的清香味道。   紧跟着,当口中诱人的浓香尚未消散的时候,隐藏在美味之下的恶魔便露出了爪牙。   恐怖的辛辣、淡淡的苦涩、以及令人牙齿发软的酸味,自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像是导弹洗地一样,冲击着口腔中的每一个神经细胞。   紧接着,恐怖的辛辣、苦涩和难以言喻的恶臭从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里如炸弹一般爆发。   当然,这些可怕的味道,并不是实际的口感,而是单纯的,对灵觉造成的恐怖冲击。   有一种说法是,认真做的菜,是有灵魂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胡老板品尝的便是菜品的灵魂。   很显然,陆以北的这一道藿香嫩鱼,有一一个狰狞可怖,足以造成精神污染的灵魂。   若是没有灵觉的普通人品尝,只会尝到鱼肉初入口中时的美味,体会不到其中的可怕之处。   就好像是,普通人无法窥见地狱一样。   然而,胡老板不是普通人,他不仅是怪谈,还是一一个灵觉异常敏锐的怪谈。   简单来说就是,超级加倍!   鱼肉入口,他顿时宛如石化了一般,动作--顿,虽然脸上没   有露出丝毫不快,但却默默地将口   中的鱼肉吐了出来。   黑先生以为,整个聊斋酒馆,只有胡老板能吃得下这东西,但现在胡老板想声明一下,其实他   也吃不下。   那玩意儿,简直就是一个小规模人间地狱!   或许有怪谈会喜欢,但绝大多数怪谈和灵能力者都承受不住。   见胡老板只吃了一小口,便将自己做的菜吐了出来,陆以北大受打击,有些不服气地询问道,   “虽然我知道我的手艺,比聊斋酒馆的诸位差得远,但是真的有那么难吃?”   就算再难吃,也好歹给点儿面子,咽下去吧?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胡老板直起身子,看向陆以北,摇了摇头,“不,你的手艺很出色,单从口味上来讲,已经超   过了绝大多数人类厨师了。   “但你不是想学人间烟火的烹饪方法吗?“   “没错!“陆以北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这道菜不仅完全没有入门,而且根本是在背道而驰。“胡老板道。   “简单来说,食物因为其特殊的存在意义,往往被寄托了许多美好的期望,但我不仅没有在你   这道菜里品尝到美好,反而尝到了浓烈的恶意。   “能告诉我,你做这道菜的时候,在思考些什么吗?“   思考些什么?难道做菜时心中所想,是烹饪人间烟火的关键所在么?陆以北想着,坦然地回应   道,“想了很多。“   “想到了,我老爹以前给我做这道菜时的情形“   这就是那股思念的香气来源了吧?胡老板点了点头。   “可惜,他现在已经过世了,尸骨无存那种,我想到他,就忍不住会想,他临时前,会是多么   的痛苦。   胡老板,“"   “想到了,以前经常在我们家小饭馆吃饭的张大爷,他特别喜欢小孩子,总是很认真又很笨拙地劝说来吃饭的小孩子们,要好好学习。“   这就是那股关怀的香气来源?胡老板再次点头。   “可惜,他也死了,听街坊说,得了肝癌,去年走的。”   胡老板,“   “还想到了,同样经常来我们家小饭馆吃饭的小情侣,他们真的很恩爱,我小时候很羡慕他们   ,就觉得那可能就是爱情真正的模样,   “他们也死了?“胡老板忍不住插话道。   “这倒是没有。”陆以北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他们分手了。”   “我刚才在做菜的时候,就忍不住在想,像他们那么恩爱的情侣,最后却不得不分开,虽然人   活着,但爱情其实已经死了,对吧?”   “就好像是电影已经结束了,还一直坐在座位上不走的人,无论怎么等,最多也只能等到彩蛋   一样。”   "胡老板扶额,沉声道,“我大概知道你的问题所在了。”   你做个菜,老想着什么死不死的干什么玩意儿?   浑身一股颓丧之气,你能做出人间烟火才有鬼了!   六十八章 只能做一次   六十八章只能做一-次[5K]   短暂沉默后,胡老板双手环在胸前,看向陆以北,表情严肃地问道,“灾祸小姐,不知道你有   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就是说,厨师的心情好坏会影响饭菜的味道。”   陆以北想了想,冲胡老板点了点头。   她不仅听说过,而且在不久之前,为江蓠饯行的时候,还曾因为情绪低落,坐了一桌子难以下   咽的饭菜。   “可是,这跟我能不能学会人间烟火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胡老板道,“单从烹饪的基本功而言,你其实已经相当优秀了,但是你在做菜的时候   ,总是会不经意地散发负面能量,而这种负面能量,最终都会融入你烹饪的菜品之中,进而影响成   品的味道。   “这种影响,在你灵能波动等级低微的时候,或许不明显,但现在你的灵能波动等级,已经远   超过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了,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微弱能量,都会对身边的事物造成巨大的影响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多半跟你过去的经历有关,至于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我就不方便多问   了,哈哈!   听到此处,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胡老板道,“我算是听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想说   ,我没有天赋,想要劝退我是吧?-   个人过去的经历是很难改变的,但只要不改变,就会每次都影响到做出的菜肴的味道。   这种情况下想要学会人间烟火的烹饪方法,会很难!   几乎已经可以跟没有天赋划等号了。   其实,陆以北觉得,胡老板的话已经相当委婉了,如果换做是她,恐怕会直接了当地说"区区   废灵根,也想修行?你在想屁吃!"-类的话。   “胡老板看着陆以北,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劝退你。”   “其实,我觉得你不仅有天赋,而且天赋超群,就那烹饪菜肴时,注入情感这一点来讲,别的   学徒想要学会,起码得好几年。”   “只是你的天赋,不太适合学习人间烟火的烹饪方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学别的?”   “别的?“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道,“比如说什么呢?“   “人间地狱啊!”   陆以北,???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的听力出了问题,没听清胡老板在说些什么。   但是当她看向胡老板时却发现,胡老板的眼神相当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见陆以北投来疑惑的目光,胡老板脸上露出微笑,重复了遍,“你没听错,我说的确实是人   间地狱,就是那种用负面能量作为原料,通过烹饪提取出精髓,给食客带来不幸与绝望的料理。”   说话间,他转身看了一眼灶台上那一盘藿香嫩鱼,补充道,“在烹饪人间地狱这方面,你绝对   是数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就拿你刚才做的这道菜来说,在完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竟然就已经初具人间地狱的雏形了   ,属实厉害!”   虽然听得出来,胡老板这番言论是发自肺腑称赞,但是总觉得,完全高兴不起来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感情诚挚的用“你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你丑得很别致啊!"夸赞某些外   貌稍差的姑娘一一样。   完全不礼貌,还很伤害人好吗?   陆以北想着,看了一眼她刚才做的那道藿香嫩鱼,沉默了几秒钟,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看向胡   老板,语气认真道,“可是,我有不得不获得人间烟火的理由,如果我确实没机会学会,能冒昧地   请您帮我做可以吗?”   “既然您懂得人间烟火的烹饪方法,应该是能够做得出来吧?”   “我可以给您酬劳的!实在不行,我就留在这里,学会那劳什子人间地狱的烹饪方法,给您打-   段时间的工?”   “这样啊?“胡老板面露思索,旋即脸上露出了一抹狐狸一般狡黠的微笑道,“倒是一个不错的方   案,我拒绝!”   您最喜欢做的事之一,也是对自认为有能力的的家伙说[NO]?陆以北腹诽了一句,追问道,   为什么?您不是说很心动吗?难道是因为酬劳不够?   “酬劳倒是够了,而且我还蛮心动的。“胡老板解释道,“我之所以拒绝你,是因为我已经做不出   来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严格说起来,目前整个聊斋酒馆都没有任何一个灵能力者或怪谈   做得出来。”   “怎么会这样?“陆以北脱口而出。   闻言,胡老板竖起一根手指,正色道,"--次!几乎每个掌握   人间烟火烹饪方法的厨师,都   只能完整的做出一次,而我已经做过一次了。“   “知道为什么只能做一-次吗?”   陆以北愣愣地看着胡老板,像是个傻妞一样,摇了摇头。   “因为原材料不够!人间烟火所需要用到的材料,可能是是月亮掉入了烟囱,夜晚的乡村,在   汹涌麦浪中微微倾斜,可能是是露珠从枝头跌落,晨风则安静地吹过面庞   是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是草在结它的种子,在摇它的叶子,还可能是深夜回到   家中,那一个趴在餐桌上熟睡的等你的人,和那一碗只加了几撮葱花半勺猪油,正冒着腾腾热气的   二两细面。   “总而言之,那是一种很难具体形容的美好,完整的做--次人间烟火后,虽然美好的记忆还在   ,但材料便消耗掉了,不够做第二次了。”   说到此处,胡老板见陆以北眼中还有疑惑,似乎没有听懂的样子,路微沉吟了一下,话锋一转   解释道,“既然你知道那姓蒲的,那你可知道他烹饪出的人间烟火是什么?   陆以北看着胡老板,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难道《耶斋志异》?“   闻言,胡老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准确来说,应该是《聊斋志异》原本。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陆以北逐渐理解了一切,眼眸亮了起来,.来人间烟火,不单纯是指   狭义上的料理?   “谁告诉你的必须是饭菜呢?“胡老板道,“而这里品尝人间烟火,也不完全是指,用嘴进食,而   是指摄取,看见、听见、嗅到等等,都算!“   “另外,你仔细想想,姓蒲的除了那唯一-道人间烟火外,你还记得那家伙的其他作品么?”   “记得啊!"陆以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记得好像有一-本《农桑经》。”   “胡老板嘴角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问道,“除了这个你还记得别的吗?   “记得啊!“陆以北再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戏文三本《考词九转货郎儿》、《钟妹庆寿》、   阑馆》,还有《草木传》、《药崇书》、《伤寒药性赋》,还   “不是!“胡老板忍不住打断道,“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呃,机缘巧合,机缘巧合而已。“陆以北弱弱地回应道,“您别在意,别在意。”   我”难道能告诉你,我是汉语言文学系的学生,在课外扩展知识上看到过?陆以北在心中补充   了一句。   看见胡老板那张黑脸,探知到空气中那略微躁动起来的灵能波动,她立刻就明白,刚才--时冲   动说错话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说,“人们永远只会记住第一,谁知道世界第高峰是什么?“结果你旁   边,一口气从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细数到了第十高峰安那布尔纳峰一样。   打脸的手掌,都快焊在别人脸上了。   不过,回过神来后,她也理解了胡老板想表达的意思,那就是人问烟火,就如同是柳泉居士以   鬼怪讲述世间百态的《聊斋志异》,又或是别的名垂青史的巨著-一样,-位"厨师"穷极-一生,大概   率也只能做得出一次!   胡老板黑着脸盯着陆以北看了片刻,胸口略微起伏了几下,调整了一下气息,再度开口道,   所以,你非得要获取完整的人间烟火,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想办法收集到足够的原材料。”   “第二条,就是想办法自己学会烹饪方法。   “虽然你天赋不太适合学习人间烟火的烹饪方法,但如果你一定要学的话,我们还是有办法教   你的。”   “我懂,我懂!“陆以北连声道,“这种事情,就像是曾经取得过辉煌成绩的运动员,年老力衰之   后,虽然没办法再现往日荣光,但是当一名优秀的教练,还是没问题的,对吧教练?”   虽然但也好像没什么不对?胡老板皱了皱眉,脸上再度露出了那仿佛做了半永久的微笑,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那么你要怎么选呢?“   “第一条!“陆以北想也没想便做出了回答,“虽然我天赋不太行,但是跑腿这种事情,应该比直   接学会,要简单许多吧?“   “这种事情呢,大概就跟我玩游戏一样,做攻略我是完全不在行的,但是只要看别人的攻略,   那我几乎只看一遍就能上手。   “抄作业嘛!我最在行了!”   那个只学会了-半人间烟火烹饪方法的家伙,也是你这么想的,但事实上并不会简单多少胡   老板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明晚同样的时间再来厨房吧?”   “到时候,   我会将收集人间烟火原料的工具和方法交给你的。”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转身环视了一圈厨房,然后再度将视线落在了陆以北身上,“今日时间   不早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得嘞!多谢胡老板,那我就先走啦!“陆以北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厨房尽头的电梯走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冲胡老板问了一句,“对了,老板,人间地狱我   可以顺便也学一下吗?“   那东西听上去就很厉害,学一学也挺好的。   学,都可以学!引诱不成,我特么直接给所有小王八下药,逼迫老王八现身!   胡老板愣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还有陆以北视线移向胡老板身旁那道莲香嫩鱼,抬手指了指,小声询问道,“"那玩意儿,我   可以打包回去吗?   她突然想起,似乎答应了要给句萌打包夜宵回去,可当时没注意听句萌想吃的是什么,只能把   这玩意儿打包回去,应付一下了。   能不能吃是一回事儿,心意到没到位又是另一回事儿   至少不能在臭妹妹那里落下话柄是吧?   更何况,我也想瞧瞧,这人问地狱,是不是真如我所想的那样,能够用来制作武器"。陆以北   想。   胡老板耸了耸肩,“求之不得。”   那种东西留在厨房里,终究是个祸害,万-哪只不开眼的义鼠或是山魈偷吃了,恐怕会当场暴   毙,抢救都来不及。   “多谢老板!   陆以北从胡老板手中接过打包好的藿香嫩鱼,道了声谢,快步向外走去。   在转身的瞬间,她面色一沉,皱起了眉头。   她觉得很奇怪。   她跟胡老板无亲无故的,胡老板为什么要帮她到这种地步呢?   清晨时分,静怡公寓小区内。   彻夜未眠的句萌抱着王嚶嘤,盘膝坐在陆以北床上,看着窗外阳光逐渐强烈,撇着小嘴嘟囔道   “狗东西,让你给姐姐我带个夜宵,结果天都亮了还不回来?这还吃什么夜宵?改吃早餐得了!”   说话间,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一沉,柳眉拧成了一团,突的抬手猛拍了一下怀中的肉球,拍得王嘤嘤一阵剧烈地挣扎蠕动。   “坏了!狗东西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胡老板,被胡老板拉近后厨,剁吧剁吧,给炖   了吧?!“   “那我今晚,不得去聊斋酒馆点-道灾祸里脊天妇罗,又或者泡椒爆炒灾祸黑心肝?”   就在句萌说话之间,楼下传来了开门声,紧跟着便传来了陆以北怪谈槐后,那娇柔的轻呼声。   是的,她在聊斋酒馆待了太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错过了解除怪谈化的时机。   “臭妹妹,臭妹妹起了吗?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闻声,句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一圈,身子往后-倾,瘫倒在了床上,进入了装睡状态。   姐姐我可完全不在意你个狗东西,昨晚去聊斋酒馆是否安全哦!   姐姐我玩了游戏,早早就睡了,还睡得贼香!   在一片黑暗中等待了片刻,听见床边响起了忘寇牢率的响动,句萌眼睛张开了-条小缝,偷偷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刚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已经几乎贴脸的陆以北。   行了,别装了,赶紧起来吧?”   “.“句萌沉默了几秒钟,睁开了幽怨的双眼,双手环在胸前,幽怨地瞪着陆以北。   "咋地?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是想说,要亲亲才能起来?“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调侃道。   “咽对对对,你那你亲啊!“句萌满不在乎地喊道。   “之前不是已经亲过了吗?我难道记错了?“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句萌的视线在陆以北那粉嫩地小嘴上停留了一瞬,脸蛋蓦地-红,闪躲开陆以北的目光,嘟嘟   囔囔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不知道就算了。“陆以北不以为意道,“那就先欠着,你先起来把我打包的东西吃了吧?”   说着,她晃荡了一下手中的打包袋,“我亲手做的,黄香嫩鱼。”   “亲手做的?“句萌斜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   陆以北点点头,"嗯,亲手。”   “哼!“句萌下巴微微上挑,轻哼一声,从陆以北手中接过了打包袋,“那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尝   尝吧!   见句萌接过了打包袋,陆以北微盛了一下眉头,-边快步往楼下走去,-边开口道,“你先别   急,我给你拿碗和卫生纸,还有别在我床上吃东西。   看着陆以北那有些慌张的背影,句萌低声骂道,“呸!狗东西,我偏要!”   说话   间,便打开打包袋,用指尖夹了一小块鱼肉,送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勾了勾嘴角。   “嘿嘿,狗东西做的菜,味道还不错嘛!”   下一刻,她身子便宛如石化了一般,僵在了那里。   她,在最初的美味褪去后,她感受到了那道料理中暗藏的恶意,-瞬间精致的小脸,由白转青   青中发黑,仿佛被玩坏掉了一样。   那是-种无可逃避的冷酷冲击感,如同在老板画的大饼激励下,干劲满满的工作了一年,到了   年末考评,却发现老板不学无术的小舅子得了第一,而自己考评得了最后一一名一样。   又好像通宵好几天,终于攻略一一个极其难打BOSS,在摸尸体的前一刻怀档了一样,充斥着梦想   崩溃带来的沮丧和悲伤。   与此同时。   陆以北站在一楼楼梯口,看着手机上的秒表计时,口中念念有词,“三、二、"   那一个"“字刚刚说出口,楼上便传来了-声怒意勃发的尖叫。   “陆以北,你王八蛋!YUE~YUE~YUE,你~居然在菜里下毒,YUE~!“   闻声,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的人就是这样,面对关系平平的人,总是彬彬有礼,而面对关系亲近的人时,总是会想点法   子犯个贱。   而且”   这人间地狱,竟然对臭妹妹这种等级的怪谈都有效果吗?   那不是必须学会才行了?陆以北认真地想。   (嘿嘿,今年最后一一天啦,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六十九章 死了但又没有完全死 第六十九章死了但又没有完全死【4K】   陆以北那道藿香嫩鱼,虽然充斥着负面能量,但还不至于对天灾级怪谈造成伤害。句萌只是在床上瘫了十几分钟,便缓过了劲来。   “还好姐姐我毒抗属性高,不然今天恐怕是要被你药翻在这里了。“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藿香嫩鱼,神情嫌厌的用脚尖将其往一旁推了推,仿佛那是什么秽物一样。   "所以说,这就是昨晚在聊斋酒馆学到的菜?”“对啊!“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很难吃吧?“   句萌看着陆以北,瞪大了眼晴,"狗东西!你也知道?你知道还给我吃?“明知故犯,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废话!“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我问你,如果你手里有这样一份堪比炼金毒药的料理,你会怎么做?”   闻言,句萌前一秒还因为那噩梦般的味道,而黯淡无神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给你吃啦!“   “那不就结了?“陆以北摊了摊手。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臭妹妹,我的菜都做成这样了,胡老板居然还说我很有天赋,除了让他帮我做一道人间烟火之外,我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你觉得这合理吗?我甚至感觉,如果他有一个女儿的话,他可能倒贴嫁妆,都要把女儿嫁给我。”   句萌愣了一下,正色回答道,"当然不合理!人家又不欠你什么,凭什么对你那么好?““嗯。“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句萌的话。   看样子,今晚去聊斋酒馆的时候,除了拿到收集人间烟火原材料的工具和方法之外,还得想想办法,试探一下胡老板的真实意图才行啊!   有时候,目的不明的善意,比目标明确的悉意,更加可怕!   这种时候,如果不小心一点,到时候被人卖了,说不定还要帮人数钱呢!   不过,像陆以北这种人,被人卖了有可能,但是要让她"数钱"。那她大概率会趁那个人不注意,拿若“钱“,转身就跑!   思索了一下,她冲句萌问道,"臭妹妹,你觉得那位胡老板,会不会是我的姻缘对象啊?或者是看上我了?“   "呵!“句萌冷笑了一下,斜眼看着陆以北,“狗东西,你这是已经魔怔了吧?看谁都像是你老婆是吧?“   “"陆以北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若句萌,目光灼灼,仿佛是要将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似的。   被她这样看得久了,句萌只觉得一阵莫名地害羞,别过脸去,不耐烦地嘟囔道,"狗东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老看若我干嘛?“   “我看看,像不像。“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像不像什么?"句萌下意识地问道,话刚说出口便回过了神来,脸蛋染了一抹绯红,双手抱起王嘤喽,奋力朝陆以北砸了过去。   “滚呐!狗东西,现在胆子肥了,连姐姐我都敢调戏了是吧?!“   "误误!别冲动,孩子是无辜的!"陆以北说着,手忙脚乱的接住了迎面飞来的王喽嘤。   接住瑟瑟发抖的王嘤嘤之后,她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视线移向句萌,冲句萌挑了一下眉毛,“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去哪?“句萌阴沉着脸说道。   “去学校看看余剪秋是不是真爱啊!“陆以北将王喽嘤妥帖地放在书桌上,摊了摊手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句萌翻了一下白眼,啐了一声道,“啧,走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熬夜就被沙雕网友们戏称做了修仙。   究其缘由,大概是熬夜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会再感觉到困意,反而会因为神经系统的正常代偿机制,变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   现在的花谢雨,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手握若神秘的广告单,目不转晴地盯若电脑屏幕,苦熬了一夜之后,她非但没有觉得困倦,反而莫名地亢奋了起来。   在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颊上的那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用力握紧了那张材质奇怪的广告单。   就好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样,直到整张广告单皱成一团。   花谢雨本来以为,像她这种人,早就已经子然一身,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东西了。   然而,当她察觉到那些孩子们,正在从她的人生中消失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割舍不下,哪怕在她看来,几乎已经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这广告单出现得诡异,但想要反抗那个更加诡异的男人,这或许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了。所以,她打算去广告单上注明的地址一探究竞,为晚上的会面提前做好准备。   而在她的认知里,白天是不会发生怪谈事件的。   就像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对怪谈的认知一样-———   上午十点整。   花城理工大学,樱花大道,靠近步行街的长椅上,两名风   格截然不同的美少女并肩而坐,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也不知是因为两位少女容貌绝美,与樱花大道的风景相互辉映,惊艳了众人,还是她们的坐姿过于懒散。有些奇葩。   “读!这个柠檬鸡脚味道不错耶!“   嗯嗯,我也觉得,待会儿回去买一点儿,我晚上打游戏的时候可以吃。“   “还有这个奶茶,就是上次纸蝉仙泼余剪秋的那家,味道也挺好,居然被那个孽畜就这样倒掉了,太浪费了。”   “就是说啊!”   "等等!"陆以北突然皱起了眉头,扭头看向身旁的句萌,"有点不对劲啊?“   句萌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视线落在她嘴角叼着的辣条上,“有什么不对?你的无限辣条变质了?"   “不是!“陆以北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们不是来找余剪秋,看她是不是真爱的吗?怎么坐在这里摸起鱼来了?“   “这不是逛了一个多小时,没找到人吗?"句萌耸了耸肩道,"她不在学校里,找不到人,我们不摸鱼,还能干什么?“   ~”"陆以北想了想,眉头舒展,点了点头道,“好像有点儿道理!“   所谓好姬友,大概就是这样了,在你需要时候,能够挺身而出,在别的时候,又能拉着你一起颓废一起摸鱼。   ~那我们还要在这儿坐多久?“   永远句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开口说的却是,“能多久就多久,我是不想走了。”   “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如回家去。"陆以北道,“这大热天的,在家里吹若空调,喝若快乐水,一起打游戏,不是更棒?”   “是误!“句萌双眼发亮,"准了!“   "仅限于主机游戏。”陆以北补充了一句,"其他游戏跟你开黑,我实在带不动。”   “放屁!“句萌骂道,“虽然以前我一玩那些游戏,就被队友骂得不行,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好吗?””是吗?”   “当然啦!“句萌下巴微微上翘道,“现在队友已经骂不过我了!“陆以北,“   沉默间,她正想要对句萌说些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子。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是杜思仙发来的信息。   杜思仙:"高人,那批货已经试制成功了,您随时可以过来验收。”陆以北:“嗯,我知道了,晚些时候便过去瞧瞧。“   见陆以北头看若手机,久久不语,句萌伸长了脖子,一边张望一边嘟囔道,“让姐姐我康康,又是哪个姑娘给你发的信息啊?“   “那你看呗!“陆以北将手机递到句萌面前道。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句萌却在这时,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狗东西,你变了!”   “哈?“   “你以前从来不肯给我看手机的,到底是什么让你发生了这样的改变?你这样让我感到害怕,你知道吗?“句萌语重心长道。   陆以北,“”   还不是因为那个视频?   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就把视频放给你看!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   花城,老体育馆,游泳馆。   这座游泳馆,早在三年前多以前,就因为净水设备老化,连续数次水质检测结果有害物质严重超标而废弃了。   事实上,游泳馆的工作人员也觉得很无辜,明明才花了大价钱更新了净水设备,尝试帮这座存在了许多年,承载了花城一代人夏日记忆的游泳馆续续命。   可是,在去年冬天之前,泳池之下还镇压着暮色.女的遗骸,无论他们怎么处理泳池里的水,都无法清除水中的有害物质。   明明前一天才处理好的,清激见底的一池子水,隔天便会化作铁锈一般的暗红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出现这种情况后不久,有关部门就勒令关闭了游泳馆,直到现在。   随着游泳馆的关闭,游泳馆的更衣室也迅速积累起了厚厚的灰尘,本就老旧的百叶商,也像是被某种力量庾蚀了一样,短时间内就出现了大面积的破损。   阳光透过破损的窗,就像是被肢解了一样,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更有落叶与喜潮湿的昆虫,自破损的窗户钻进更衣室内,在那里死亡、腐烂,最终在米白色的瓷砖上,留下了一道道干涸血液似的污渍。   此刻更衣室内,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一阵阵哨吱、咯吱""的轻响回荡。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在这早就无人踏足的更衣室里,有什么人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来回摇晃那样。   紧跟着,空荡荡的更衣室中,想起了某位女子的声音。   “你说,你们的长老团和会长,明明所追求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为什么非得搞得你死我活呢?“~就算合不来,也不至于总是给对方下绊子吧?”   那脸色苍白,低头注视着手中暗金色多面体的男子抬起头,看向他对面躺在老旧长椅上的女郎,面无表情道,“不清楚,长老团没跟我   说过。”   "喊!“免小姐翻了翻白眼,“你不说,我也知道!观察这么久,我也看出来了。”   “要我说,他们的目的其实根本不同,长老团就是打着那位神祇的名号,肆意妄为地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有句话怎么说来若?哦,对了,没有自我意识,不会真正降临世间的神,才是好神!“   “会长派的那些家大概是真的想要那位神祇降临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伪装成疯狂的恶,跟纯粹的疯狂之间的差别兔小姐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听间此言,束鄂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沉声道,“长老团行事,岂可妄加非议,不得对长老们无礼!“   “好好好!“兔小姐撇了搬嘴道,"不让说,那不说便是,每次提到这个就急眼,小气吧啦的。”顿了顿,她看向束鄂手中那枚精致的小玩意儿,挑了一下眉毛,询问道,"说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一路上,我看你研究好久了。“   ""束鄂手指微微握紧那块多面体,犹豫了几秒钟,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看向免小姐道,“这是破坏会长计划的关键之物,需要交到那个被他选中的姑娘手中。”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本来不该告诉你的。“   本来不该告诉我,但却违反了命令,偷偷地告诉了我是吗?免小姐心中暗喜,"破坏关键之物呃,什么鬼?“   “要我说,直接杀了那女的不就万事大吉了?还要非那么多事儿干嘛?这不是闲得蛋疼吗?”兔小姐说着,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巨斧。   “杀不死的。”   "哈?“免小姐面露疑惑,"那不过就是一个杂鱼中的杂鱼,怎么会杀不死?“   束鄂看向兔小姐,正色道,“你知道么?会长常年没有待在日蚀会的任何据点,在过去,长老团曾组织过上百次暗杀。”   “全都失败了?“兔小姐道,“你的意思是说,会长派会有人暗中保护那女的?““不,全都成功了。“束鄂摇了摇头,“每一次会长都死了,但又没完全死。”   “现在那姑娘已经被会长的力量影响了,长老团怀疑,她没那么容易杀死,只要一次杀不死她,就会被会长发现,前功尽弃。“   “啥玩意儿?“兔小姐懵了,“死了,但又没死?你搁这儿搁这儿呢?“   "怎么说呢?"束鄂挠了挠后脑勺,"总之,只要不将这世界上的[大多数]赶尽杀绝,会长就不会死,这是长老团原话。“   兔小姐,“”去特么的原话!长老团?老谜语人了。   "不过,最近长老团也找到了应对的方法,也就是这东西。”听间此言,兔小姐看向束鄂手中那枚多面体,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暗金色十六面体,泛着金属光泽,布满密密麻麻的诡异小细纹,散发着微弱的灵能波动,看上去像是一枚低等级元素种怪谈本体核心。   像这种等级的怪谈本体核心,真的能够影响到那位会长?   莫名又有种,拿着一把玩具滋水枪,妄图射死大象的感觉呢?兔小姐想。(明天咕一天,去结个婚) 第七十章 新品发布会 第七十章新品发布会【4K】   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深处的会议室内。   按照大纯阳宫得来的图纸制作而成的三件灵能物品,和两种炼金药剂,放置在会议桌上。“高人,这是泛用型阻断耳塞"杜思仙指着一副外观好像是深红色蓝牙降噪耳机的灵能物品,向陆以北介绍道,“主要作用是阻隔致幻类咒式的效果。“   “我们简单的测试了一下,能够完全拦截编号三十及以下同等级咒式的影响,对编号三十到五十同等级咒式也有一定效果。”   说完,她看向陆以北,视线在她肩头那只毛色油亮,气质神俊的喜鹊身上停留了几秒钟。陆以北本来是想丢下句萌,独自前来幸福小区,听取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的“新品发布会""的。   可句萌非得跟过来,说是要看看灾祸的老巢,那副死乞白赖的样子,就像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非得让家长买玩具的熊孩子一样,陆以北拗不过她,只能提出了让她化作喜鹊形态的要求,勉为其难地把她带了过来。   察觉到杜思仙的视线在句萌的身上停留,陆以北余光笞了一眼句萌,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思仙你继续说,不用在意这只破鸟,把它当成没有什么卵用的装饰品就好。”   话音落下,肩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句萌那一对小巧却锋利无比的爪子收紧,几乎嵌进陆以北的肉里,疼得她无声地吸了一口凉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男友说错了话,被女友在腰间的嫩肉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一样。   "”   该死!看了那段视频,对臭妹妹的容忍度,莫名其妙地就高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该看外套录的那段视频!   现在看都看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让着她一点呗!陆以北想。   听了陆以北的解释,杜思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句萌身上收回目光,拿起了下一件灵能物品,继续介绍了起来。   “高人,这是A型灵能回路充气甲胃,每一件的质量只有527G,但是在注入灵能后,却有着不输复合型钢板的防御力,且灵能消耗很少,D级怪谈便能支撑一个小时的消耗,C级怪谈甚至能支撑一整天。”   陆以北,“   张淮南那老头,果然老奸巨猾,给我这三份图纸,我自己完全用不上嘛!有什么灵能物品对致幻类咒式的抵抗效果,比得上【王权】呢?   又有什么灵能物品的防御力,比得上全覆盖式的灵台净业呢?   陆以北想着,歪了歪脑袋,冲杜思仙提问道,"刚才你说A型灵能回路?听这意思,难道还有B、C、D、E型?“   嗯嗯!“杜思仙点了点头,解释道,“高人,是这样的,我们这两天,把您带回来的那些灵能物品制作图纸全部解析研究了一遍,到目前为止,一共解析出了五种不同的,能够独立运行的灵能回路。”   “我们不知道这些灵能回路原本的名称,暂时只能用英文字母代称了。”听到此处,陆以北皱起了眉头,疑惑道,“"不对啊!怎么是五种?“   我明明只带回来了三份灵能物品制作图纸,你们是怎么解析出五种灵能回路的哟?这听上去,就像是ABC三个选项,选了个D一样,有点离谱啊!陆以北想。   “高人,是这样的,那三份灵能物品制作图纸里,一共包含了十二种不同的灵能回路。"杜思仙解释道,“我们其实解析出了七种,但只有五种能够独立运行。”   “还解析出了五种咒式的固化方式,但目前只有一种能够制作成功。”"哦哦。"陆以北点了点头。   懂了!意思是,张淮南那老头给的图纸,制作出的灵能物品,每一件都包含了数种灵能回路和固化咒式是吧?   就好像是一个大型游戏里包含的小游戏,拆分出来,又能独立成为一个游戏那样。   陆以北想着,指着桌上的三件灵能物品,看向杜思仙,问道,“这么说来,这三件,都不是完整的灵能物品咯?”   见状,杜思仙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之色,“抱歉高人,这已经是我们目前能够制作出的最高水准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剩下的灵能回路我们也已经基本学握了,一个月以内,应该就能够制作出完整的灵能物品了,不会影响您的计划的。”   “我觉得没必要制作完整吧?“陆以北摆了摆手,“就这样就可以拿出去卖了呀!“   “可是杜思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未说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眸逐渐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先售卖这些简易的灵能物品,然后隔一段时间,再推出新品?“   这套路她懂,就好像很多电子产品一样,明明已经研发出了更强大更高效的技术,厂商却要分成许多次,经历数代产品,才完全推出。   听到此处,句萌一双小眼晴,狠狠地瞪了陆以北一眼,又狠狠地用爪子抓了一下她的肩膀一下   她一定就是这么想的吧?狗东   西,太坏了!   “意思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了。"陆以北撤撇嘴道,“不过,咱们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还是要厚道一些比较好!”   “我的意思是,咱们就把这些简易的灵能物品拿去售卖,然后清楚明白的告诉顾客们,这只是基本款,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等级的升级款可供选择,如果想要购买升级款就…”   “得加钱!“杜思仙兴奋地附和道。   句萌,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狗东西的肮脏程度,还有她的这个眷属,也是蛇鼠一窝!灾祸的老巢,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氛围吗?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在句萌看来,花城灾祸不负责任惊吓公司跟桃源里相比,简直就是贼窝!桃源里多好啊,风景秀丽,人杰地灵。   见杜思仙理解了自己的意图,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对了杜思仙,之前说过的,要给这些灵能物品都加上特别的控制装置,现在做出来了吗?”   “制作出来了,高人,还是西郊垃圾场的那群怪谈研究出来的。“杜思仙说着,从桌上拿起了一枚纽扣大小的金属装置,递给了陆以北。   “只要向这个小玩意儿内注入灵能,它就能散发出特殊的灵能波动,让半径一百米内的产品,停止运作三十分钟。“   陆以北接过金属装置,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将其握在了手中,"只做出来了一个吗?”“做了三枚。"杜思仙微笑道,“但我只带了一枚过来给您展示。”   哦我。“陆以北点了点头,“那我想把这枚带走,没问题吧?““当然没问题!“杜思仙道。   “那就好。"陆以北应了一声,熟练地将手中的金属装置,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紧跟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歪着脑袋看向杜思仙,问道,"说起来,这些灵能物品在试制的时候,免不了试用环节吧?“   “这事儿还挺危险的足哪个怪谈负责这件事情的?回头我找两个高品质的怪谈本体核心,补偿它一下。”   “这个呀?“杜思仙想了想道,“就是帮您看家的那群小怪谈里的一个啊!对了,看上去有些像是眼球。”   "它的同伴跟我说,它是自愿的,而且是不死之身,让我随便操作来着,这次可多亏了它,才能这么快制作出成品呢!“   说话间,杜思仙往陆以北身边凑了凑,压低嗓音小声道,"高人,那个眼球怪谈到底什么来路啊?经历了三十七次爆炸,五次灵能暴走,七次炼金酸液腐蚀,换别的怪谈早就死了,它愣是活了下来,也太可怕了。“   "它难道真的是不死之身?“   “差不多算是吧?“陆以北耸了耸肩,平静道,“之后的试用,也继续让它负责吧!你大胆的安排它就行。”   “我明白了。""杜思仙腼腆地笑了一下,“老实说,虽然看着那位眼球怪谈受伤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有时候,还真的蛮爽的。“   句萌,"???”   不是,折磨这事儿还能传染的吗?通过眷属印记传染?——―-   在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待了差不多两小时,上午十一点出头,在句荫的催促下,陆以北离开了幸福小区。   坐上返回静怡公寓小区的出租车,趁着出租车穿越城市的功夫,陆以北掏出手机,给林念发去了消息。   顾茜茜:“林姑娘,有个事儿麻烦你帮我办一下?“林念:“你说!“   顾茜茜:"很简单,帮我传一个消息出去,就说前段时间,粉红毛毛兔事件的时候,疑似有人趁乱,从大纯阳宫里搞了一批灵能物品出来,最近可能会流入黑市。”   林念:“好家伙,玩这么大的吗?就不怕被大纯阳宫的人发现?“   顾茜茜:“发现又怎么了?有说一定是大纯阳宫流出来的东西吗?又有谁知道是我在售卖呢?更何况,我用的本来就是大纯阳宫的技术。“   林念:[/大拇指]放心吧,这事儿我今天就给您办妥!另外,你上次让我帮忙查的那件事情有头绪了。“   顾菡茜:"哦?《老头滚动6》终于要开始第一次测试了?还是终于有人找到黑夜变长的确切原因了?”   林念:“都不是而且,你不觉得,你不觉得你这两件事的跨度有点太大了吗?“顾茜茜:"完全不觉得。”   林念:“好吧,是上次你让我查的,是什么人窃取了粉红毛毛免部分权能这件事情。[图][图]”   林念发给陆以北的,是两张新闻截图,报道的内容大致是春日大社周边的城市中,有三十三人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R国本就号称有"八百万神明",各种稀奇古怪的怪谈虽然大都灵能波动等级不高,但是数量却多得骇人,一座城市,短期内失踪三十几个人,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然而,这新闻奇怪就奇怪在,这三十三个人失踪的时间,几乎都在粉红毛毛兔暴走前的三到五个小时之间。   林念:“昨晚在抹月批风闲逛的时候,偶然间从一   个R国灵能力者那儿里打听到,有当地的灵能力者目击,其中几名失踪人员,是被当地社团成员,从家中强行掳走的。”   陆以北盯若手机屏幕,思索片刻,回复道:“也就是说,那些失踪人员,不足是受到粉红毛毛兔的骚乱波及,被腐化吞噬,而是当地社团通过某种方式,提前知道了粉红毛毛兔暴走的大概时间,把他们掳走了?”   林念:“我也是这样想的。”   顾茜茜:“有调查到掳人的当地社团的背景吗?”   林念:“你是觉得,当地社团不可能那么神通广大,提前知道粉红毛毛兔即将暴走?“顾茜茜:“没错。”   林念:“我也想到了,所以我在告诉你之前,就已经提前着手调查了。[图][图”   图片上显示若林念调查到的,当地社团的背景资料,从资料上来看,参与掳人的当地社团,足有五个,并且相互之间还多有冲突,而它们的背后牵涉到的灵能组织,也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就好像单纯只是一场巧合。   林念:“这还只是一一部分,如果不是你刚才联系我;我本来打算调查清楚一些,再联系你的。“   顾茜茜:“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晚些时候你就去散布消息吧?有关粉红毛毛兔权能被窃取的   事情,可以稍微放-放,安全最重要。”   林念:“嗯嗯,我心里有数。   事实证明,林念虽然调查不到那些有生之年系列”的情报,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很优秀的   情报手。   在看完最后一条信息后,陆以北收起手机,陷入了思索。   她之前就猜测,如果有人成功窃取到了粉红毛毛兔的权能,那么最佳的时机,应该是在粉红毛   毛兔暴走,到它的权能被污染的这段时间内。   只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窃取的方式,而从林念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那些被掳走的人,很有可能就   是窃取的媒介。   不然的,那些当地社团掳人,总不可能是因为R国人的奇葩XP使然,被抓去拍近距离动态捕捉   片了吧?   那个时间段,受到粉红毛毛兔权能侵蚀的人,应该也没什么特征啊!   会是什么势力,在背后操控那些当地社团呢?陆以北想。   (诶嘿,感谢大家的祝福呀~) 第七十一章 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 第七十一章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4K】   花城,营通街。   街道边,非机动车道上,一名面容姣好,眉宇间写满疲态的少女,骑若共享单车,向着老体育馆的方向前行着。   少女正是花谢雨。   大学城距离老体育馆所在的老工人文化广场,约有二十公里的距离,且游泳馆的存在,早已经被人从各种地图软件上抹去。   人生地不熟的花谢雨,循着那张广告单上给出的仅有地名,一边走一边问,花了近两个小时时间,才找到了目的地附近。   期间经历了十几分钟网约车无人接单,和数次出租车拒载的窘境。   随若越来越靠近广告单上给出的地址,她的心绪也跟越发忐忑不安起来,脑海中不断闪过某位出租车司机,有些怪异的善意提醒——   给花谢雨提醒的出租车司机,是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材除了有些发福之外还算高大,浓眉大眼,整个人看上去很有精神。   “唯!你要去那鬼地方啊?你也是那种就是那种会驱除怪谈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说花谢雨要去花城老体育馆游泳馆的时候,这位出租车司机并没有像其他出租车司机一样,露出一副见了瘟神似的表情,毫不犹豫地选择拒载,反而看上去有些兴奋。   为什么说也?花谢雨不解地想若,皱眉道,“我不是。“   她对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有比较清晰认知的,对付体格健壮的普通人都有些勉强,更不用说货真价实的怪谈了。   在黎明城和香娘子洞那种地方,她能够成为灵能力者,就已经是各种机缘巧合下的意外结果了,想要更进一步,完全没有机会。   “那就抱歉了"听了花谢雨的回答,出租车司机的态度立刻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不能送你过去,那鬼地方闹怪谈,邪性得很。”   “怪谈?“花谢雨歪了歪脑袋,“什么样的怪谈?“   “这传闻可就多了去了。"出租车司机认真想了想,如数家珍地说道,“有人说是早些年游泳馆疏于管理,有一名少女溺死在了里面,变成了水鬼,要拉人垫背…   “有人说,早些年游泳馆翻修的时候,挖到了一处墓葬,惊扰了亡灵,之后虽然及时处理了墓葬,压下了消息,完成了翻修,但自那以后,每天午夜时分泳池里的水,就会变成散发恶臭的污水…”"   “还有人在阴天的早晨,听见废弃游泳馆里传来了少女的哭声,还有人看见过,生若兔子脑袋的怪人,在空荡肮脏的露天游泳馆里游荡,不停地自言自语,像是在对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话一样,还有…”   出租车司机越说越兴奋,花谢雨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停停停!你为什么会对那地方的怪谈事件这么了解?“   感觉就好像那些怪谈都是你家邻居一样花谢雨想。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出租车司机笑了笑,“我除了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之外,还是一名怪谈电台的主播,爱好就是收集、整理怪谈传说。“   ""如果不是你没把握对付那里的怪谈,我还真想送你过去,顺便跟着过去看看呢!”“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直播间号、薇信公众号、以及投稿邮箱。”说话间,出租车司机将一张名片递到花谢雨面前。   “你去那座游泳馆,要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给我投稿,有偿的哦!“花谢雨,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人喜欢作死。   这位司机大叔,难道就不怕,哪天真的遇到怪谈事件么?花谢雨想着,默默地接过了名片,低头看了一眼。   【出租怪谈事件簿主播:张杉   直播间:斗音   看完名片的内容,她皱了皱眉,再抬起头看向那位出租车司机时,车已经开远,视线里只剩下了一道黄绿相间的轮廓——   花城,老体育馆,游泳馆更衣室内。   到底是什么样的怪谈本体核心,才能对日蚀会会长那种诡异的能力造成影响?兔小姐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在听到了确切的答案后,她瞪大了双眼。“你是说这玩意儿,是寄生种怪谈的怪谈本体核心?“   束鄂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紧跟若又摇了摇头,纠正道,“准确来说,应该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奇生种怪谈怪谈本体核心。”   间言,兔小姐脸上瞬间浮现起了惊恐、厌恶之色,身子像是触电了一般,轻颤了一下,手一松,那枚金属质地的怪谈本体核心,便”当啡”一声坠落在了地上。   余光瞥见那枚怪谈本体核心滚落在了脚边,她更是急忙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如果可以选的话,兔小姐甚至更愿意跟暮色.女或者灾祸待在一起,而不是跟一个寄生种怪谈待在一起。   搞不好就刚那一下,我就已经被奇生了?兔小姐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身子再度轻颤——   奇生种怪谈,虽然数量稀少,但是在目前已知的怪谈种类之中,可以   算得上是最神惜鬼厌的存在。   因为它们的狩猎过程,十分隐秘,当被寄生者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虽然某些其他种类的怪谈,也可能拥有奇生的特质。   但不同的是,其他的怪谈寄生,最后的目的是吞噬,而寄生种在侵入目标体内后,会逐渐与之达成不可逆转的共生状态,最后完成融合同化。   在达成共生状态的过程中,奇生种怪谈会以各种方式,让宿主对其产生依赖,或是帮助宿主提升实力,或是满足宿主的欲望,或是制造虚假的幻象令宿主沉溺其中。   在共生状态达成后,就会进入同化阶段,在这个阶段寄生种怪谈,会不断融合宿主原有的灵纹、怪谈本体核心、黑夜病等灵能源的优点,泯灭缺点,最终诞生出一尊拥有更强大权能的、全新的寄生种怪谈。   然后   便是升华阶段,伴随着宿主油尽灯枯,全新的寄生种怪谈,会迅速地脱离宿主,开始寻找下一任宿主。   整个过程,有些像是真菌的孢子生殖那样。   某些怪谈研究学者认为,寄生种甚至不能作为一个单独的怪谈种类,从某种角度来讲,它们更像是有自主意识、可以繁殖怪谈本体核心。   还有某些沙雕灵能力者认为,奇生种怪谈与宿主融合同化的过程,就像是某卡牌对战游戏中,打出一张融合卡,献上两个素材,特殊召唤一只全新的怪谈。   据免小姐所知,在南美洲一处小国,就曾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间的天灾级奇生种怪谈袭击事件,导致十余万人丧生。   事件的起因,已不可考,只知道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那处小国国内突然掀起了一股好斗之风,短时间内涌现出了大量灵能波动等级C级左右的”灵能力者".   据某位怪谈事件幸存者称,那些异常涌现的“灵能力者",就好像是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甚至一度以为,他的祖国就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国家了。   然而,就像是鲜花总是在盛放之后迅速凋零一样,很快那些"灵能力者"便开始出现了异常。他们开始变得越来越懒,或者说颓废麻木,对外界的一切事物,甚至是食物和水都失去了兴趣,仿佛只剩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那段时间,那个国家的街头,随处可见瘦得皮包骨头,宛如干尸之人。   直到突然有一天,那些干尸一样的人,一起"活"了过来,冲上街头,或是以诡异的姿态狂舞,或是暴饮暴食,或是肆意破坏仿佛一场宣泄原始本能的狂欢。   然后,在某个瞬间,那些干尸一样的人,就好像是断掉了弦的发条机器人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没有了生命气息。   兔小姐在日蚀会看过相关的影响资料,视频中那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癫狂,有种毛骨悚然的视觉冲击力,却又让人生出一种,忍不住想要加入其中的神往。   随着第一批灵能力者"死亡殆尽,更多更强的"灵能力者"开始涌现,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狂欢,再度大规模死亡。   如此往复几次之后,死亡人数便迅速地攀升到了十万之巨。   而引发如此大规模破坏的怪谈事件的奇生种怪谈,灵能波动等级,却不过是B-级而已。   据日蚀会内的资料显示,还有更高等级的寄生种怪谈存在,并且寄生的对象,不止受限于人类或怪谈,甚至可能只是某种概念   …”"   沉默中,兔小姐目不转晴地盯着地上那枚怪谈本体核心,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清楚发生在那个南美洲小国的天灾级怪谈事件,最后是如何解决,但既然日蚀会内存留着大量的相关资料,应该跟日蚀会脱不了干系。   现如今,束鄂又拿出了一枚寄生种怪谈的怪谈本体核心,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测。如果是这种鬼东西,或许真的有办法对付那位能力听上去就很诡异的会长?这应该算是长老团手中的一大杀器了吧?兔小姐想。   似乎察觉到了免小姐心中的忐忑不安,束鄂开口解释道,“你不用害怕,这枚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是改良过的,跟传间中的那些不太一样,不会无差别选择宿主寄生的   “你早说啊!“兔小姐松了口气,上前几步,俯身将那枚怪谈本体核心拾起,踱步走到了束鄂身边。   她刚准备将那枚怪谈本体核心递还给束鄂,便听见束鄂继续说道,“经过改造后,它的寄生能力和目的性,远比通常认知中的寄生种怪谈可怕得多,嗯,这是长老团原话。“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以一种极为淡定的姿态说出:“不要怕,你手里的不是炮仗,只是炮弹而已。”一样。   闻言,兔小姐面色一沉,"咻"的一下将手中的怪谈本体核心扔了出去,惊慌失措地往前一跳。瑟瑟发抖。   “你很害怕吗?“束鄂问。嗯嗯!“免小姐点了点头。   屁话!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害怕?   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不知名奇生种怪谈的孵卵机器了好吧!免小姐想。““束鄂沉默了两秒钟,无   声地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听出了束鄂语气中那股无奈,兔小姐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   移动了一下视线,她便看见,刚才慌乱之间,自己的双手竟然绕上了束鄂的脖颈,修长的双腿   横在他的臂弯之上,身子横在他的怀中,一抬头还能看见他那病态苍白,却轮廓硬朗而清晰的侧脸   整个就是一个公主抱的姿势!   气氛突然就嗳味了起来,空气中仿佛有粉红色的泡泡在飘荡,甚至连角落里那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污迹,似乎都变得有些可爱。   兔小姐,"讨厌啦!他该不会是故意吓我,好让我扑进他怀里的吧?这块木头终于开窍了?“其实你没必要害怕的。"束鄂面无表情道,“那枚怪谈本体核心还没激活。“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麻烦你下去一下么?你这样,我有点不舒服。”   兔小姐,"”   有没有人知道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激活方式?联系一下。我要用斧头在这家伙脑袋上劈条缝,把那鬼东西塞他脑壳里!   就在兔小姐粉拳握紧,准备对束鄂使用暴力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抱一会儿也没关系,不过得等一会儿。“   外面有人来了,应该是花茁壮。"   间言,兔小姐定了定神,将灵觉扩散出去,果然捕捉到了一股微弱的灵能波动。   这一处游泳馆,曾是镇压暮色.女的地方,即便现在灾祸成为了花城怪谈之王,暮色.女早已不复存在,通常也不会有怪谈来到此地。   正因如此,她和束鄂潜入花城后,才会将这里选做藏身之所。在曾经的主人的坟头调.情,还能避开灾祸眼线,简直不要太棒!   现在有一股微弱的灵能波动,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游泳馆周边,有很大概率便是这次的任务目标,花茁壮小姐。   哼!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早就到了?“兔小姐冷声道,“那咱们便去会会她好了。” 第七十二章 她聊天的方式好像不对劲? 第七十二章她聊天的方式好像不对劲?【4K】   花谢雨从花城理工大学出发,一路上兜兜转转,走了几次弯路,还遇见了几个古怪的人,耗费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广告单上的地址。   随着新的城市体育馆落成,这座经历了几十个年头的老体育馆,早就已经进入了半废弃的状态   午后时分,体育馆入口的大门被铁链缠绕,铁链上挂着一把崭新的大锁,看上去年龄超过七十岁的门卫大爷,倚在藤椅上昏昏欲睡。   “大爷,大爷!”   花谢雨轻唤了两声,见门卫大爷睡得正沉,贴心地没有打扰,独自绕到了距离大门不远的围墙附近,左右张望了一下,熟练地爬墙而上。   轻盈得就像是一只猫一样。   围墙上竖起的玻璃碴子和带倒刺的铁丝网,没有对她的行动造成任何阻碍。   这种程度的防盗,放在黎明城,恐怕体育馆里的草皮都要被人偷干净!花谢雨想。   进入体育馆内,循着一路上问到的方向,她沿着主干道一路前行,穿过大半个场馆之后,一道急转弯的岔路,出现在了眼前。   略显狭窄的老旧水泥路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开裂,道路两旁长满野草,隔着茂密的树权依稀能看到远处有一栋深灰色的建筑,以及建筑物后,棚户区拆除后剩下的残垣断壁。   “那里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沿若蜿蜒的水泥路,花谢雨进入因无人打理在盛夏疯长的树林深处,前行百米后,一块写若“前方危险,深入后果自负"的警示牌拦在了路中间。   有什么危险也不说,看样子这鬼地方是真的藏若怪谈了。花谢雨想。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黎明城司夜会对工作特别积极,在黎明城内多出地点,设置了类似的警示牌,上面也没有明确交代危险是什么。   然而,不管有没有交代,都并无卵用。   金属制成的警示牌,就那样放在黎明城中,还没人盯着,不用等到第二天天亮,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是木制或是塑料的,也会被顺走,或是带回家垫床板,或是用来烧火取暖,又或是单纯看不惯这种带有官方性质的警示牌,就是要破坏。   绕过警示牌继续往前几十米,她终于看到了广告单上说的那座游泳馆。   游泳馆靠近更衣室的一面,被深灰色的高墙包围着,靠近泳池的一面则竖着一根根早已经扭曲变形的铁栏杆,出入口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   花谢雨围着游泳馆饶了一圈后,大致了解清楚了四周的环境,然后默默地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那位伪装成她闺蜜的接头人小姐的联系方式,编辑了一条信息。   【接头人小姐,今日早些时候,我收到了一张奇怪的广告单,主要内容是威胁我放弃完成任务,此刻我见到了发给我广告单的家伙,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请求支援!】   编辑好信息后,她并没有将信息发送出去,立刻又切换到了另外一个备注是一串数字的号码,编辑起了第二条信息。   【尊敬的祁先生,据可靠消息,在花城老体育馆游泳馆,有非法灵能组织,正在进行一场秘密交易,我担心这场交易,可能会对花城造成威胁,故特此告知。】   祁东的联系方式,是花谢雨离开特别行动小组的时候,祁东主动交给她的。   她这种低等级灵能力者,跟灵能力潜质者一样,都是各种怪谈最喜欢的狩猎目标,就算是在花城范围内,也是有可能遭遇怪谈事件的。   有了这个联系方式,祁东或许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保住她的小命。最后,她又找到了在奶茶店时,陆以北留给她的联系方式。   【救救我!我在老体育馆的游泳馆。】   编辑好信息后,花谢雨盯若屏幕看了几秒钟,撤了撇嘴。   老娘都已经那么卖力的撩拨他了,凭我这姿色,这好生养的身段,就算他还没喜欢上我,但多多少少应该已经有一点心动了吧?   这"要是还不心动,那他只怕是个GAY哟?花谢雨想。   编辑好三条信息,按照陆以北、祁东、接头人的顺序排列好,保证信息处于随时可以发送的状态后,花谢雨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手机。   虽然目前看来,那个给她送来广告单的未知存在,确实有可能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但是像她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在很小的时候,花谢雨早就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上能够完全信任的,只有她自己!   厮混在香娘子洞的这些年,她游走在各种不入流的本地帮派,或是邪教组织之间,见识过,甚至亲身经历过太多次,类似于交易过程中黑吃黑的事情了。   花谢雨知道,那张广告单的主人,不可能凭白无故的帮她,但只要代价不算过分,她依然会选择妥协,可如果对方贪得无厌,需要她支付的代价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那她只能掀桌子了。   而陆以北、祁东、接头人这个顺序,则是按   照她认为的,掀桌子之后,自己想要摆脱干净后续麻烦,从易到难的顺序排列的。   哼!不要以为你花姐真有那么好欺负。   想跟老娘玩什么套路的话,老娘就算是死,也得从你们身上啃两根骨头下来嚼碎!花谢雨狠狠地想着,缓缓闭上双目,不动声色地催动灵能,展开了灵纹。   紧跟着便看见一缕青烟自她身后腾起,逐渐凝聚成一道巴学大小的人形轮廓,穿过了锈迹斑斑的栏杆,进入了游泳馆之中。   很快,游泳馆内的破败景象,便通过灵纹制造的生财鬼的视野,展现在了花谢雨的眼前。   铺着苍白瓷砖的露天游泳池,像是患了皮肤病那样,瓷砖大片脱落,露出粗糙的水泥,堆积在池中的落叶和小型动物的尸体,在雨水的浸泡下,化作颜色暗沉,散发恶臭的污泥。   远处更衣室的大门紧闭着,破损的百叶窗,像是散布在它身躯之上的,微微张开的眼睛——   花谢雨觉得自己已经够谨慎了,在开始探查游泳馆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然而她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有一些差距,不是靠谨慎和充足的准备就能弥补的,还会显得有些磊。颇有一种,又菜又爱玩的感觉。   她认真地做好了一切,却完全没有发现,兔小姐跟束鄂,早已经在暗处观察了她许久一样。“这位姑娘,还挺谨慎?“束鄂点评道,“有几分灾祸那种味道了。“   兔小姐气还没消,听闻此言,撇撤嘴呛声道,“有个屁!咱们都已经跟灾祸交锋多少次了,你怎么还是对她这么不了解?”   “"束鄂皱了皱眉,认真地问道,“如果是灾祸,会怎么做?“   "换做是灾祸,就算是她对这场交易感到好奇,觉得有可能从其中获得好处,她也不会出现在游泳馆方圆五公里内。“   “那个王八蛋,很可能只会忽悠某个脑子不太灵光的怨种,又或是威逼利诱某个被她抓住把柄的倒霉蛋,帮她过来看看。”   灾祸嘛,心脏得很!   "搞不好,帮她过来看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儿,还要反过来感谢她呢!“兔小姐道   然而,就像是花谢雨低估了兔小姐一样,兔小姐对陆以北的认知,也快跟不上版本了。   真换做是陆以北,她根本不会让任何人或怪谈来这里,大概只会请怪谈聊天群屏蔽周边信号,然后请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和花城众怪谈,白天晚上轮流盯若游泳馆,时不时来一场"演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为什么非得要进入游泳馆呢?   这鬼地方断水断粮断网,待在里面能无聊得生出鸟来,再不济也会耽误事儿,里面的未知存在熬不住了,自己会出来的。   听了兔小姐的话,束鄂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在理,认可地点了点头,“还是你了解灾祸一些,如果可以的话”   “打住!“免小姐看向束鄂,打断道,“别再跟我提长老团的那个什么宏伟的计划了,我是不会帮他们抓灾祸的,在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之前,我一秒钟都不想跟她接触,要抓让长老团找别人抓去。”   早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前,伯塞斯就发现随着黑夜开始变得漫长,灵能力者和怪谈之中,诞生出了一些特殊个体,并列出了一份名单。   虽然他是会长派的成员,且向来心思缜密,但是这世上没有绝对不透风的墙。   会长派和长老派相爱相杀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相互渗透,伯塞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那份名单最终还是出现在了长老团的会议桌上。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超过两位数的特殊个体,被长老团暗中控制起来了。如果不是灾祸比较棘手,长老团也很想将她控制起来的。   事实上,长老团这次让干扰那个男人的行动,不仅仅是想要破坏他的计划那么简单,也存了伺机捕获灾祸的心思。   “嗯,我知道了,灾祸确实很可怕。"束鄂点了点头,看向游泳馆中的花谢雨道,"所以,咱们还是赶紧结束这次任务,离开花城好了。”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在怕她!“兔小姐不耐烦地纠正了一句,翻了翻白眼道,"不过,任务要紧,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看向束鄂手中那枚改良过的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皱眉道,“是准备把这玩意儿直接塞进那姑娘的身体里么?”   “如果是的话,放着我来,这活儿我熟。“   在成为真正的怪谈之前,她曾以玩偶的身份,旁观过那位变态传教士,以各种手段残忍虐杀近百名少女,很清楚什么地方能塞进拳头那么大一块金届物质。   “不!“束鄂摇了摇头,"现在,就算让华茁壮成为这枚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的宿主,也无法真的影响到会长,他随时可以舍弃掉这枚棋子。”   “我们只需要把这东西交给华茁壮,告诉她使用的时机,然后待在花城,等关键时刻激活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兔小姐歪了歪脑袋。就这么简单。“束鄂肯   定道。   ""行!我去跟她聊聊,你准备好把东西交给她。”   兔小姐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再度出现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花谢雨的身后,举起了手中的巨斧。   束鄂,“???”   她跟花茁壮聊天的方式,好像不太对劲?———-   控制若生财鬼,将游泳馆里里外外,仔细地探索了一遍后,花谢雨望若那空荡荡的露天游泳池,皱起了眉头。   在游泳馆内,她没有找到任何灵能力者或怪谈。“"   怎么会没人呢?   难道是我来的太早了?毕竞约定的时间是凌晨。   干脆直接进去看看好了,若是那个神秘人真的还没来,还可以提前布置一下。   花谢雨思索了片刻,后退两步,略微助跑了一下,一跃而起,抓住前方围墙的顶端,用力一拉,爬上了墙头,然后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游泳馆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私闯民宅之类的事情了。然而,她刚一落地,心头便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种感觉,就跟她以前溜门撬锁,刚翻进别人家院儿里,就被恶犬盯上,但还没看见恶犬的时候一样。   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突兀的浮现,带着难以形容的颤栗感。   四周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花谢雨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砰…”   缓慢而沉重。   心慌、烦躁、憋不适地感觉在她体内升起,她甚至无法顺畅的呼吸。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猛地转过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簡介;加"q身去,便看见一柄锈迹斑斑的巨斧,呼味而来。"DUANG——!"   伴着一声闷响,兔小姐的巨斧不偏不倚地拍在了花谢雨的脑门儿上,使得她整个人倒飞出去数米,倒在了枯叶堆里。   这时,束鄂紧随而至,面色沉重地看向兔小姐道,“你为什么杀她?你知不知道了你赶紧跑吧!长老团那边我会先帮你应付的。”   不会又是错觉吧?他好像在担心我?免小姐想着,微笑道,"谁说我杀她了,我只是把她打晕了而已,这点力道控制,还是简单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昏厥过去的花谢雨走去,一抬手左臂之上便浮现起了洁白的免毛,而后右手拂过左臂,在带走大片毛皮的同时,一张黄黑相间的广告单,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来到花谢雨身边,她扭头看向束鄂,扬了扬手中的空白广告单,“说吧,打算对她说点儿什么   “"束鄂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次就不用你的广告单了,长老团早有准备。”   说话间,他走上前去,拿走了兔小姐手中的广告单,将一部手机和那么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一起,放进了花谢雨的怀里。 第七十三章 因为正义 第七十三章因为正义【4K】   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中。   陆以北身旁,句萌盘膝坐在沙发上,抿着嘴唇,双手握若游戏手柄,目不转睛地电视屏幕,柳眉倔强地拧成一团。   单是从她的神态表情,就能看得出,游戏已经陷入了紧张焦灼的状态。   “死了就赶紧复活了过来帮我打呀!你老在这那儿躺着干嘛?是准备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讹人吗?“   “来了,来了,啰嗦!这不是躺着可以回能量吗?等姐姐我回满能量,再赶过去,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杀爆!”   说话间,不知是精神过度紧张的缘故,还是在提起熟悉出招,句萌刚控制着游戏角色离开营地,立刻就原地释放了大招,耗尽了能量糟。   帅是很帅,但没伤害。   “我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是杀爆,不是沙雕对吧?“   听见陆以北的阴阳怪气,句萌翻了翻白眼,一言不发地认真操控起了角色。   终于,当她控制着游戏角色,翻山越岭跨越大半张地图,赶到陆以北的角色身边时,只看见那体型巨大,样貌狰狞的BOSS轰然倒地的画面。   句萌瞪大了眼晴,转头看向陆以北,诧异道,“就这么死了?只用了两分钟?怎么做到的?”陆以北斜视了句萌一眼,耸了耸肩,“无他,但手熟尔。"   她一直觉得,游戏里的怪谈毕竟是死的,一招一式都是有迹可循,即便是对手不是AL,而是玩家,也终究被限制在了游戏的规则之内。   只要摸清楚了它们的套路,想要取胜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当然,像句萌这种,打不过就骂,骂过就顺若网线过去,给人加BUFF的玩家除外,那已经是另外一种玩法了。   听了陆以北的回答,句萌双手叉腰,翻了翻白眼道,"那你明明能单剧,干嘛总是催我?你直接打死不就好了吗?“   “我这不是想让你有点儿参与感吗?"陆以北道,“正是因为快打死了,我才催得那么急啊!不然BOSS都死了,你都还没砍中过它一刀,岂不是很无聊?“   "砍不砍中其实无所谓"句萌撤了撇嘴,控制着游戏角色走向BOSS尸体,掏出小道开始收集素材,“这不就有参与感了吗?“   ""嗯,就这么决定了!“她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认真道,“以后,怪你来打,尸体姐姐我来摸,没意见吧?“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句萌的脑袋突然就靠在了她的肩上,紧跟着她的耳边就响起了句萌的声音。   “那些怪物好可怕好厉害哦,哥哥一定会保护人家的对吧?”   她一边说若,一边从桌上拿起一个果冻,手嘴并用的剥开包装,送到了陆以北的嘴边。   手指轻微摇晃,果冻的汁水从包装盒中涌出,顺着白皙指尖,缓缓滑落,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吮.吸的冲动。   陆以北,“"她真的很会-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室友当中,有一个茶里茶气,浪起来比自家女朋友还会撩的存在一样。就很怪,属实受不!   沉默间,陆以北躲开送到嘴边的果冻,眼神嫌弃地瞥了一眼句萌,摸尸体的时候就自称姐姐,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妹妹?“   “有什么问题?“   句萌坐直身子,猛地把手中的果冻往陆以北嘴里一塞,满脸不在乎地摊了摊手。“就不能,摸尸体的时候我是你姐,打怪的时候你是我哥,咱们各论各?“陆以北,""好像没什么问题?   反正互为父子的关系她们已经维持了很久了,稍微尝试一下新身份,也挺不错。   “行吧!那今天就先到这儿?我还得去研究一下大蛇之神的记忆,然后等天黑,就该去聊斋酒馆了。”   说话间,陆以北看向句萌,只见她竖起了一根手指,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再帮我打一个,最后一个。“   "陆以北沉默了两秒钟,妥协道,"说好了,最后一个啊!““嗯嗯!“-   ————-   暗处,偷偷观察着句萌和陆以北的一众小怪谈,目睹了整个过程,像是吃了糖精味的狗屎一样难受。   假牙四十五度向天空上翘,惆怅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给我看这种东西?”   “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了,大白天的在家里就开始了?“眼球上蹿下跳,义愤填膺道,“我看她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我觉得咱们是该找个时间,给她点教训了。“   毛团蠕动了几下,从那凌乱的黑色毛发中渗出一条触手,拍了拍满身伤痕的眼球,语重心长道,“省省吧,会死的。“   “死?搞笑,老子现在根本死不掉好吗?“眼球道,“对了,说起来,之前真是那女人让你们带我过去,要帮我治疗的?“   “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呢?她会那么好心?“嗯嗯!"众小怪谈齐齐地应道。   “其实她也没那么坏,只是傲娇而已。“毛团道。   “对   对,眼球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觉得你熬过去,必定能攀上新的高峰。“假牙道。   “加,加油!“睡裙道。   很显然,在坑眼球这件事情上,它们的意见保持若高度统一。整个花城,除了它又有谁能经受得住那仿佛用刑一般的试用呢?为了全花城怪谈的幸福,只能牺牲它了——   —-   脑袋猝不及防的遭到重击,昏迷之后,花谢雨做了一个漫长、无聊、且光怪陆离的梦。   在那个梦中,她似乎一出生就已经死了,就好像是一缕火焰,刚刚燃起,便被扑灭了那样,往后的十几年,都不过是火焰熄灭后残存的几缕青烟。   那浮动青烟的微风中,似有人在低语着什么,模糊不清,断断续续。   “他们早已经死了,余下躯壳在世上游荡笑不意味着快乐,泪水不代表悲伤   恍惚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她的意识,像是拨弄一枚棋子那样,令她的身份不断转换着。   一会儿变成了独自生活在偏远小镇的老人,生活似乎只剩下了清晨拥挤的菜市场,午后树荫下的棋盘,深夜迟迟不愿关闭的电视,还有那只猫,而她的儿女,则像是大多数空巢老人一样,变成了生活的小插曲。   一会儿变成了就读于一所普通中学的学生,样貌平平,成绩中等,没有特长,每一次考试后,名字都会淹没在成百上千人当中,难以寻觅。   最后她变成了年轻的公司职员,公司规模不大,却也没那么容易倒闭,工作有些繁忙,偶尔会加班到深夜,但双休从没少过,工资也勉强够生活所用。   她沉沦在那每一天都像是复制粘贴的人生中,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直到某一天,她如往常一样,走在下班的路上。   落日街头,灯火初上,光与影交错间,汹涌人潮仿佛变成了道具一样的东西。然后,一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男人穿着灰色的夹克,戴着一顶渔夫帽,帽檐压得很低,遮掩了面容,但从他下巴的轮廓来看,应该生得还算俊朗。   “花茁壮,你还记得我吗?“男人如此对她说。   她疑惑而警惕地打量着男人,嘟囔道,“你,你认错人了吧?我姓余”"“真的吗?“男子微笑道,“花茁壮,你再好好想想呢?“   男子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灌入花谢雨的脑海中,让她的意识颤抖。   支离破碎的记忆,像是随爆炸的冲击波袭来的玻璃碎屑,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脑海中。痛苦,如恶毒的虫豸一样滋生。   然后。   眼前的一切,崩塌了。—-—-   花谢雨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已是傍晚。   在急促的喘息中,她猛地睁开双眼,看见了日落西山,破败倾颓的游泳馆,沐浴在玫瑰色的余晖里,仿佛一位正与死亡双向奔赴的老人。   脑袋昏沉沉地,脖颈传来落枕似的胀痛,四肢似乎也擦伤了。感觉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车祸一般。   虽然,兔小姐在偷袭花谢雨的时候,已经最大限度的留了手,只是把她击晕在地,并不致命。但是,仍旧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好痛!我这是怎么了?哦对,被人愉袭了。刚才梦到的是当初那个男人带回来的买家?奇怪,我为什么会梦到他呢?简直莫名其妙!想到此处,花谢雨面色一沉,眉头拧成了一团。   在很多年前,她那位五毒俱全的父亲下落不明前,曾起过将她卖掉的念头,甚至已经把买家带回了家里。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那天傍晚,她回到家里,她的父亲一边数着钱,一边指着那个穿着灰色夹克,戴若渔夫帽的男人,向她宣布,“从今往后,你就跟着他了!“的场景。   事实上,在看到那一幕之前,花谢雨就已经知道,她父亲有了要将她卖掉的念头。   她早就听别人说过,她的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在频繁接触当地的邪教组织,暗中商量着什么,而那个邪教组织,已经不知道残害过多少,像她那样的孩童了。   她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想起那些传词,僵在原地,瑟瑟发抖。然后。   就在那个男人朝她走来的瞬间,她突然生出了一股力气,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香娘子洞那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跑去。   她一直跑,一直跑,从傍晚跑到天黑,不敢停歇,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一样。   她就那样躲躲藏藏了整整两天,等再回到家中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经消失了踪影,再也没有回来过。   花谢雨觉得,他大概是收了别人的钱,又没能给出相应的货",担心别人报复,所以躲起来了,又或者是干脆就把她遗弃了。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的是,那个被黑了钱财的冤大头,为什么没有再找上门来。   总之,在第三天早上,她坐在家门前,看着脏兮兮的街道发呆了一整个上午后,突然就想明白,从今往后,想要活下去,就得靠她自己了。   而现在,当她差一点沉沦在那个诡异的梦中,失去自己的时候,那个她本来已经快要忘记的,穿灰色夹克的男人,竟然再度出现了,并帮助她清醒了过来-   ———   躺在冰冷的地上,花谢雨缓了好一阵意识才完全清醒,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双手上下摸索,粗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确认只受了些皮外伤后,她松了口气,抬手抓住不远处的栏杆,借力站了起来。   刚稳住身形,她便皱起了眉头。   裤兜里传来下坠感,似乎多出来了什么东西。   伸手摸索了一下,花谢雨的手中便多了一部手机和一枚暗金色的多面体。   那是一部最新款的车厘子13PLUSPRO,似乎没有插上SIM卡,开机后没有接收到信号,除了系统软件外,手机里也没有下载任何APP.   整部手机似乎是崭新的,只有信息栏,有着一个红点。打开信息栏,一条信息映入她的眼帘。   【亲爱的花茁壮小姐,很遗憾我们不得不以这种方式交流。   你或许会疑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我想昨晚在那封信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只是想帮助你,以及你的那些孩子们,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想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而且非常危险。   为了表示诚意,我此刻便将能够摆脱那个男人控制的物品交到你手中。如果你信任我,可在下次意识受到影响时,向那件物品中灌注少许灵能。至于为何要帮你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会说,是因为正义!   或许,当你看完手机里的那些视频后,会稍微明白我的想法。MR.S敬上。】   看完了那一条文本很长的信息,花谢雨皱眉沉思了片刻,退出短信界面,打开了储存在手机中的第一条视频。   视频仅播放了十几秒,她便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了一座仿佛用钢铁铸造而成的,牢笼一般的工厂,昏暗的光线里,那一个个悬挂在铁网走廊两侧的巨大玻璃器皿中,盛放着浑身插满管道的孩童。   一个精神萎靡,打扮得像是社畜一样的男人,驻足在一座巨大的玻璃器皿前,举目凝望若。在他的身旁,几名穿着黑袍之人,对那玻璃器皿中的孩童指指点点,像是在介绍货物一般,向他介绍若什么 第七十四章 加把劲啊顾茜茜! 第七十四章加把劲啊顾茜茜!【4K】   那位所谓的MR.S留下的手机里,一共有三段视频,时长都在五分钟左右。   花谢雨僵在原地。看完了三段视频,出神良久后,猛地回过神来,小脸迅速失去了血色,身子微微颤抖。   紧跟着,像是腹部挨了一记重拳一样,她跪倒在地,双手撑着身子,躯干弓成一道弧形,张开嘴,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YUE——YUE-—!"   她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可视频里的那些画面,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只能任由胃部伴随若呕吐,不停地抽搐痉挛。   那三段视频的内容,其实不算特别的恶心,比起花谢雨在黎明城见识过的,某些污秽肮胜的画面,要好得多,甚至有一种妖艳而扭曲的美感。   视频中呈现的东西,却相当诡谲扭曲,单是看着画面,就会让人产生出一股强烈的生理不适。原理大概就跟听见尖锐物体划过黑板,或是看见脚趾甲缝插着牙签,猛踢墙壁一样。   除此之外,画面中那些残缺畸形的肢体、扭曲变形的轮廓、灰暗朦胧的光影、巨大的机械仪器、冰冷的钢铁、不知道是机油还是血液的暗红色浓稠液体、血肉铺成的地毯上,繁花一样绽放的眼睛   哭喊、嘶鸣、有气无力的呜咽、饥渴的咀嚼声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断断续续,时不时地又会与死寂不期而遇。   一切仿佛都在违背着人伦和常理。   那些令人不适的画面和声音,带来了极度压抑的情绪,以及蠢蠢欲动的恐惧,于是在花谢雨回过神来之前,她的身体便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呕吐。   像是紧张压抑到极致后那样。   良久之后,花谢雨的不适感才逐渐消散,那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肯罢休般的强烈胃部痉挛,榨干了她最后一点力气。   她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手中紧握若MR.S留下的那部手机”   王八蛋,居然骗老娘?!   明明看上去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社畜模样,没想到背地里,心思竟然这么阴喑扭由曲非得给他点教训不可!   花谢雨想着,余光警向手中的手机,目色渐深。   她不清楚那位不愿意露面,还将她愉袭打晕的MR.S,帮助她是不是真的为了正义。   但是她看得出来,那个全程出现在视频当中,人面兽心的死社畜,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信了那个混蛋的鬼话,把孩子们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种人,怎么可能真的为孩子们若想?   他不把孩子们送进那座钢铁牢笼似的工厂,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可是   思素间,花谢雨突然皱起了眉头,她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虽然那个男人的确该死,她很想按照手机信息中的指引,去给予他重创。   但是把他弄死了,孩子们仍旧在他麾下势力的控制之下,到时候处境说不定会变得更加危险。如果真想救孩子们,或许应该把这件事儿举报给司夜会?   虽然司夜会的那些干员都很讨厌,大多数能力不行,屁事儿还多,但他们至少是有官方背景的组织。   像这种极有可能造成巨大危害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管吧?   花谢雨想着,急急忙忙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陆以北的名字。她盯若手机号码,犹豫了几秒钟,又重新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花谢雨不太确定那位MR.S是否还在附近暗中观察,也不清楚他跟司夜会关系是否和睦。   万一MR.S跟司夜会处在敌对阵营,同时又在暗中观察的话,看见她联系陆以北,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直觉告诉她,那道将她打晕的人影,能够很轻易地要了她的小命———-   夜色初临,游泳馆附近。   兔小姐双手环在胞前,立于树梢,看着昏暗天光笼罩下的蜿题小道上,花谢雨的背影逐渐远去,皱起了眉头。   “要我说,长老团真应该换别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她对身旁的束鄂说道,咱们根本不方便监视花茁壮,万一她起了别的心思,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他们在花城一众怪谈那里,已经算得上是"老朋友"了,稍有不慎泄露了行踪,就有可能被捅到灾祸那里去。   “没办法。"束鄂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最近一段时间,主力不是去玉门了,就是手头有任务没完成,脱不开身,能执行任务的暂时只有我们门   "说起玉门"兔小姐看向束鄂,歪了歪脑袋,"既然那下面可能藏着的东西,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去?“   在她看来,束鄂作为长老团麾下,最忠诚的狗腿子,按理说不应该缺席那么重要的行动的。“因为你。"束鄂面无表情的说道。   兔小姐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人呢,总是要学着成长的,只要不抱   期待,就不会失望。怪谈也一样。   我猜,他接下来马上就要说,他是因为要监视我进行权能优化,才不得不留下来的。兔小姐想   然而,她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束鄂开口。   他虽然心中确实那样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说——   离开游泳馆后,花谢雨走了好一阵子才回到主街道上,驻足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随若车子启动,直奔牡丹街而去,她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城市夜景,等待了片刻,直到完全看不见花城老体育馆,这才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找到了MR.S留下的那张广告单,扔出了窗外。   目送着那张黄黑相间的广告单,在街道的灯火中,随风飘远,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陆以北的号码,给她拨去了电话。   "嘟―一嘟――嘟―一!”   电话的通讯音响了好一阵,就在花谢雨以为陆以北的手机没在身边,通话即将因为无人接听而切断的时候,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娇柔软糯的声音。   “喂,那位?事先声明啊!如果是推销保险、卖房子的、又或者是证券公司的,我可是会怼你的。”   花谢雨,"???“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接电话的人,怎听上去像是一个软妹子?“我,我是余剪秋,请问陆以北在吗?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告诉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回应道,"哦哦哦,你找北哥哥呀?那可真是不巧呢!他正在洗澡,你两个,不对,三个小时以后再打来吧?“   花谢雨,"”"   真当老娘什么都不懂是吧?洗什么澡要洗三个小时?   你"搁那儿泡木耳呢?不对,泡木耳也用不了三个小时那么久!喷!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碧池哟?好想撕烂她的破嘴!——   —-   在一旁听见了陆以北跟余剪秋的通话内容,句萌双手环在胸前,斜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那娇小的身形,又想象了一下她没有怪谈化时,那清瘦的身板,瓶若嘴摇了摇头。   啧喷喷,三个小时?“   陆以北看向句萌,面无表情道,“怎么?我不像是那么持久的耐力型选手?“   “”"句萌看若她露出了一抹略显轻蔑的微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好像说了很多。   就在陆以北被她的笑容搞得有些恼了的时候,她又补充道,"狗东西,你是不是忘了,姐姐我是学管子嗣繁衍的神灵?“   “我劝你以后少看点儿近距离双人动作捕捉电影,那玩意儿都是骗人的,正常来讲根本不可能那么久。”   陆以北,""我看你不仅是学管子嗣繁衍的神灵,还在车管所有兼职,不然成天哪来的那么多车?   “对了,那位余姑娘给你打电话作甚啊?“句萌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清楚,就把人家电话挂了呢?“   “怎么问?“陆以北撇了懋嘴道,“换了是你,给喜欢的男生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一名异性,还对你问东问西,你会告诉她?”   句萌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必然不会!不仅不会,我还要祝他们百年好合,儿L孙满堂。”虽然她的权能就是干这个的,词儿也是好词儿,但为什么总觉得听上去有哪里不对劲呢?陆以北腹诽。   祝福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一旦过头了,搞不好比诅咒还可怕。思索间,她摊了摊手道,“那不就结了?“   “更何况,想要知道她所谓的要紧的事情是想我想得浑身像妈蚁爬一样难受,非得见上一面不可,还是别的事情,直接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都已经入夜了,我堂堂花城怪谈之王,想要找个人还不容易么?”"你不是要去聊斋酒馆么?“句萌疑惑道。   “当然是交给杜思仙去办啊!“陆以北耸了耸肩道,“我先去聊斋酒馆,晚些时候回来了,再问她结果就好。”   句萌,"   那位杜小姐摊上这样一位主人,也是怪惨的。   像我,就从来不会指使鼋爷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主要是指使不动句萌郁闷地想。   虽然她的一众眷属和信徒,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度,都是一流的,但是敷衍拖延的水准,更是超一流的。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就在句萌暗戳戳地郁闷之际,陆以北已经通过眷属印记,跟杜思仙完成了沟通。   见陆以北跟杜思仙沟通完后,没有紧锁,句萌询问道,“怎么啦?难道,杜姑娘也敷衍你了?“"这到不是,她又不是鼋爷。"陆以北摇了摇头道,"只是她刚才跟我说,已经有人在打听那批灵能物品的事情了。“   “你说,我白天才刚托人放出去消息,晚上就有人在打听了,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有没有可能是大纯阳宫的人在钓鱼执法?“   啧!“句萌啐了一声道,“担心那么多干嘛?回头谈得差不多了,把买家约出来面谈一下不就知道了?“   “实在不行,我陪你去,只要不是   大纯阳宫那个老怪物亲至,姐姐我都能保你无恙!“陆以北,"”如果张淮南那老头亲自来了,那反而没什么问题了。   ———-   入了夜,喧嚣了一日的城市逐渐安静下来,而与之相反,在竹简幻境,却热闹了起来。   起伏群山间,耸立的漆黑巨树环绕下,一片刚开辟出来不久的巨大校场被蘑菇树的幽蓝光芒照亮。   一群身体有若不同程度畸形的村民,披着铠甲,骑着体型壮硕的有翼猪,在校场上一顿猪突猛进",有序地变幻若队形,激起尘土飞扬。   经过一段时间的饮食改善,竹简幻境内的村民们,早已经不是以前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样,身体健壮了许多,再配上那些怪谈坐骑,冲杀间气势十足,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的装备实在没眼看。   虽然严格说起来,那些装备用的材料都是炼金材料,但那并不算灵能物品,只能算是藤条、皮革、金属片胡乱组装起来的破铜烂铁。   顾茜茜头顶若的那一副狻猊盔,都是用一口破损的炼金釜改造的。   此刻,她腰板挺得笔直,头顶着狻猊盔,盘膝坐在校场边缘,金属球棍横在膝上,目不转晴地注视着校场上冲杀的飞猪骑士们,神情严肃。   虽然她完全看不懂飞猪骑士们变幻的阵法,但是毕竟她的威望在那里,单就是这样坐着,就能镇住场子。   就像是系统给她发布任务时说的那样,只要她坐在校场边上,随时摆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那些家伙就会自己好好操练的。   片刻后,一阵忘忘窣窣的响动自顾茜茜的身后传来,她回过头去,便看见了系统的身影。   “系统,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撑不住了!“顾茜茜道,"对了,你不是去给大家买装备了吗?买到了吗?“   “还在谈,还在谈。“系统道,说话间它便给顾茜茜发布了一则任务。【史诗级任务:七天内赶制出五种炼金药剂,各五百份,共两千五份。奖励:积分10000,灵能物品铠甲两百套   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后,担心顾茜茜对任务奖励没有欲望的系统,照例加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奖励。   【以及四十次抽奖机会,本期奖池UP,烤猪蹄、麦德基儿童套餐兑换券。】   “误?“顾茜茜诧异道,"为什么要两千五百份那么多?只有七天时间,不可能完成哒!“   怎么不可能完成?"系统没好气儿道,“你知道从每天十个小时的睡觉时间里挪三四个小时,再从发呆的时间里挪点,吃饭吃快点,不就行了?”   要是像往常一样,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没在干正事儿,能完成才有鬼了!“可是…."顾茜茜欲言又止。   “顾茜茜,不要再怠惰了!“系统语重心长道,“灾祸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想必已经进入了实力提升的疲软期,彼竭我盈,现在正是我们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虽然有些风险,但只要拿下那批灵能物品装备,飞猪骑士们就能形成一股可怕的战斗力!系统自信满满地想。   ~加把劲啊顾黄茜!”   "顾茜茜沉默了几秒钟,翘起小嘴,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好吧。“ 第七十五章 燃起来了! 第七十五章燃起来了!   晚上八点零三分,刚入夜不久,聊斋酒馆还没开始上客,陆以北便按照约定,早早地来到了酒   馆中,找到了正在小憩的胡老板。   “老板,我来了,收集人间烟火原料的工具和方法是现在交给我,还是等会儿打烊之后再给我   听到陆以北的声音,胡老板自躺椅上坐起身来,张望了一阵,见酒馆内只有寥寥几桌客人,微   蹙了一下眉头。   “现在还不忙,就先交给你好了,至于人间地狱的烹饪方法,等打烊之后,再教你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教的,你的天赋太强了,只需要学会充分利用天赋的方法,就能成为出类拔萃   的人间地狱制造者。   胡老板腹诽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懶腰,慢悠悠地朝后厨走去。   陆以北紧随其后,穿过那扇折叠木门,乘上下行的电梯,几分钟后便来到了聊斋酒馆的后厨。   刚开张不久,今晚的客人即将到来,后厨的准备工作也已经进入最后阶段。   山魈们扛着清洁工具来回奔走,背若小竹筐的义鼠们,在陈列架间上蹿下跳,偶尔经过胡老板   身边,便会略微停下脚步,向他欠了一下身子,算是打过招呼了。   朝着厨房的中央看去,宛如巨人的黑先生正颠着勺,那巨大的铁锅中食材翻滚,让人怀疑那里   面是不是装下了一整头牛,另一侧,许是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清水,白姥姥来到一-方灶台前,摆弄   着各种凉菜。   一眼望去,俨然-一副忙碌且井然有序的景象。   陆以北跟在胡老板身后,-边东张西望,-边前行,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询问道,"老   板,您看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您方便告诉我一下,收集人间烟火原料的工具叫什么吗?   胡老板余光看了一眼陆以北,微笑着回应道,“告诉你倒也没什么,那玩意儿叫做[浮生如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一套餐具?总之你看了就明白了。“   “哦哦。"陆以北点了点头。   胡老板都说了是一套餐具,还说她看了就会明白,她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几乎穿过了一整个厨房后,驻足在了-扇对开的大门前。   大门样式古旧,呈深木色,两扇门板上的铜环,用一根赤色的金属链穿了起来,挂着-把虎头   造型的大锁,锁上积着薄薄一层灰,似乎有些时日没有人动过了。   “你就在门外稍等-下。“胡老板转身看向陆以北,嘱咐了一句,便掏出钥匙开了锁,轻轻-推   “吱呀——!"   伴着一声轻响,木门向两侧开启,门后是一片浓郁的黑暗,看不见J点东西。   胡老板向前迈出一一步,身形刚跨过门框,便消失了踪影,仿佛是被那黑暗给吞噬了-般。   陆以北站在门外,伸长了脖子向门内张望,起初只看见了一片漆黑,几秒钟后双眼便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灼痛感,紧跟着那一-片漆黑似乎高速旋转了起来,激荡起仿佛要将灵魂吞噬的旋涡。   凝望着那一片黑暗,她只觉得脑浆像是被什么东西蛮狠地搅动了一下,短暂地出现了眩晕,精   神恍惚,心底升起一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胡老板的声音自门内传来,令陆以北的意识恢复了清醒。   “灾祸姑娘,你可以进来了。”   居然要让我进去?难道收集人间烟火原料的工具很大,不方便拿出来么?陆以北犹豫了片刻,   迈步向前,让黑暗吞没了她的身影。   像是出现了信号中断,画面丢帧那样,陆以北的眼前短暂地被黑暗吞没,又在呼吸间恢复了光   明。   定了定神,向前望去,她瞪大了眼睛。   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洞窟,顶部连通着地面,不知从何处投来的皎白光芒,酒落在那一-座足有三   四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上,熠熠生辉,羽翼斑斓的蜉蟒成群结队,绕着那庞然大物上下翻飞,散逸着   完全不同的灵能波动。   篆刻着复杂固化咒式和灵能回路的炼金材料,通过无比精妙的手法拼接组装在一起,形成了一   座超规格的灵能物品。   要是能把这玩意拆分开来,再将可以独立运行的灵能回路制作成不同的灵能物品卖出去,岂不   是要赚翻?   虽然从造型上来看,却是有些像是一口抽象派艺术家锻造的大锅没错,但   你告诉我这"是餐具?说是什么鬼畜外星人的飞船我都信。   看着那尊庞然大物,陆以北心情复杂地想。   看着她那副没见识的错愕模样,胡老板笑了笑,柔声解释道,“别误会,收集人间烟火原料用   不到一整个[浮生如奇],只   需要用这个就够了。”   说话间,他上前几步,驻足在[浮生如寄]前,俯身摆弄了一阵,伴着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   ,从上面取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件,然后顺手抓了几只在[浮生如寄]周围翻飞的蜉蝣,折返回   了陆以北身边。   “喏,用这个就够了。“   胡老板说着,-手把从[浮生如奇]上取下的物件递到陆以北面前,-手将蜉蝣送进了嘴里。   “嘎喃"一声,闪烁着荧光的粉末缓缓飘落。   陆以北的注意力本来全放在了,那只样式老旧,还缺了-道口的青花瓷碗上,听到那“嘎嘣嘎   嘣"的脆响声,便不自觉地转到了胡老板身上。   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只见他一只接一只的将蜉蝣往嘴里放,似乎滋味不错。   贝爷看了直呼内行。   就是不知道,那玩意是不是鸡肉味的。   将抓来的蜉蝣吃得只剩下最后一只的时候,胡老板才注意到陆以北异样的目光,微怔了一下,   将仅剩的那只蜉游也递到了她的面前。   “要尝尝吗?”   “不了,不了!“陆以北急忙道,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她现在已经不敢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了。   经历过被兵主灌酒那件事儿之后,她已经对来路不明的食物饮料产生心理阴影了。   上次就差点儿被兵主灌醉带走,鬼知道这次吃了胡老板的虫子,会发生什么事情。   见状,胡老板摇了摇头,将蜉蝣塞到了她的手中,没好气儿道,“放心吧,我可不是兵主那家   伙,没有给美少女怪谈吃奇怪东西的癖好。   “你不是想做出人间烟火吗?这些食灵,正是几次烹饪人间烟火后,残留下的.料怎么说   呢?大概就是类似于锅巴一类的东西。”   “虽然还算不上人间烟火,但也能稍微品尝到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   丝人间烟火的味道?陆以北皱眉,低头打最了一下手中那只,翅膀红白相间,泛着淡淡微光   的蜉蝣,犹豫了几秒钟,送入了嘴中。   唇齿闭合,刹那间一股令人生津的浓郁香辣味,便席卷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一个家里开饭馆的蜀地人,陆以北从小到大吃过很多香辣味的美食,单论味道,那只蜉蝣   绝对能够排进前三。   然而,所谓人间烟火,绝对不只是美味那么简单。   就在陆以北还沉浸在那浓郁的香辣味中时,-股异样的情绪自她的心底悄然升起,持续了几秒   钟后,缓缓消散。   在那几秒钟里,她感觉自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能够连肝好几个通宵的游戏。   感觉仿佛正站在运动赛场上,与对手争夺着那唯一-的奖杯。   感觉身处在战定乾坤的战场上,冲杀在所有将士的最前列,-骑当千!   感觉即便自己此刻身处在一个所有人都沉默,前途一-片黑暗的时代,她也有有勇气做第一个站   出来的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   ,燃起来了!   有一说一,要是跟敌人交手之前,给我弄点儿这玩意儿吃吃,我根本不会怂,直接就-路莽穿   好吧!陆以北想。   待到心中那股热潮逐渐消退,她看向胡老板,长舒了一口气道,“呼,这就是人间烟火吗?”   “错了。“胡老板微笑着纠正道,“准确来说,这只是烹饪后剩下的边角料。   顿了顿,他扬了扬手中那只看上去像是青花瓷制成的小碗,话锋一转道,“闲话先不说,我先   告诉你这玩意儿的用法吧?   “再过一会儿店里就要上客了,得抓紧才行了。”   “嗯嗯!"陆以北乖巧地点了点头,“您说,您说。”   “我这儿有两种方式,你想先听哪一个?“胡老板道,“前者相对简单,但收集的原料杂质较多,也比较耗时间,后者则比较困难。“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简单的啦!“陆以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反正人间烟火做出来,是拿去钓王八的,给它吃那么好做什么?   没给它掺点木屑、泥巴、老树皮在里面就不错了!   “这样吗?“胡老板沉吟了一下道,"简单一些的方法就是,让人们把身边的小东西投进这碗里.   “身边的小东西,往往记录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收集这份喜怒哀乐的原理,与某些怪谈用   钱卖命类似。”   “等等!“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道,“我懂了!您的意思是,让我端个破碗去乞讨是吧?   胡老板扶额,“你就不能做点小生意,让他们在买东西的时候,以物易物,把想交换的东西放   进这碗里吗?”   陆以北,".   好像也行?但是直接乞讨,不是完全不用付出成本么?能白嫖,为什么要付出成本?   (有点卡文,今日少更一点 第七十六章 彻底毁灭才能重新开始 第七十六章彻底毁灭才能重新开始[4K]   蜿蜒的公路,仿佛一根根灰黑色的缎带,缠绕在城市的躯体之上。   花谢雨坐在出租车后座上,脑袋靠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空荡冷清的街道,看上去像是在思索着   什么,实则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一一种精神早已经极度疲劳,却强撑着不肯入睡,宛如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状态。   就在她出神之际,-阵急促地脚步声闯入了她的耳中。   “啪嗒——啪嗒——!”   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光着脚在柏油马路上狂奔-一样。   紧跟着,窗外有苍白的人影,自后方闯入了她的余光,迅速地追了上来,一闪而过,超过了行   驶中的出租车。   那是什么鬼东西?-   瞬间,花谢雨处于待机状态的大脑就被强行激活了。   她坐直了身子,透过挡风玻璃,追着那道苍白身影行动的轨迹望去,只见出租车的斜前方,一   道人形轮廓弃跑着,速度快得出奇,不多时就没了踪影。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得了白化病的奇行种。   透过后视镜愉偷打量了一下司机的表情,淡定如常。   又看了看仪表盘,车速52KM/H。   花谢雨,”.   跑得那么快,出租车司机还看不见.那一定是怪谈吧?   竟然直接在街道上狂奔,毫不隐藏自己的存   花城的怪谈这么大胆的吗?花谢雨想。   其实,在那个男人给的资料中有提到,花城有怪谈之王存在,怪谈数量比大多数城市都多,且   更加活跃。   花谢雨虽然按照资料中的提醒,入夜以后乖乖地待在了花城理工大学的宿舍里,但她一开始并   没有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怪谈往往都是被剥削的对象。   如果是在黎明城,像刚才那个怪谈一样在街上乱晃的话,不出一个小时,它的怪谈本体核心就   会出现在某个灵能力者的交易场所之中。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看见刚才那道怪谈的身影,花谢雨莫名地有一种,目击罕见的野生动物,出现在了大街上的诧   异和新奇感。   看样子,在那位怪谈之王的统领下,花城怪谈的数量的确很多。   像刚才那个怪谈一一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街上,就是很好的证明。   在花谢雨心中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刚才看到的怪谈,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随着夜幕逐渐深沉,藏匿了-整个白昼的怪谈们,纷纷自藏身的角落,走上了接头。   到点了,怪谈们开始活跃起来,接管了花城的夜。   路边的街灯闪烁,光线明暗交替间,--群外形好似头颅,肤色深红,铁锅大小的怪谈,在街道   上漂浮前行,下方缀着的脊柱来回摇摆,看上去像是一颗颗人头气球。   三岔路口中央的绿化带中,耸立的雕像上传来石材崩裂的脆响,-道道裂缝浮现,密密麻麻的   眼睛,像是花朵绽放那样,在石像上缓缓张开,漫无目的地向四面八方张望。   两辆共享单车相互追逐着,车铃长鸣,宛如嘶吼,而后突的停了下来,杨起车前轮,相互碰撞   仿佛是两匹野马在争夺交配权那样.   目击了花城街道上大量怪谈的身影,花谢雨默默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惊慌就像是新鲜的混凝土一般充斥在她的血管之中。   这“是什么魔窟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花城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背地里搞不好比比黎明城还要可怕。   花城怪谈已经不是大胆,而是猖猛了   就很离谱!   也不知道传说中的那位花城怪谈之王,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花谢雨想。   她曾经远远地见过一次,-尊在黎明城颇有威名的怪谈,大受震撼。   那宛如枯骨的身躯,笼罩在污秽不洁的黑雾里,弯成-道弓形的脊柱上,生着畸形的肢体,若   隐若现的四肢,覆盖着树皮一样粗糙的皮肤,隔着老远便能嗅到一股塑料烧焦似的恶臭。   仅仅是远远地看着,就能感觉到,隐隐有股精神层面的压力袭来。   而那尊可怕的怪谈,在黎明城的势力范围,也不过是两三条街区而已。   花谢雨觉得,传说中的花城怪谈之王,只可能比那尊怪谈更加可怕,至于到底有多可怕,她想   象不出来。   那尊样貌狰狞的怪谈,已经是她认知中最可怕的怪谈了。   更可怕的存   没见识过怎么想象得出来?   老娘就不信,怪谈还能   有好看的,花城怪谈之王,总不能是个大帅比吧?花谢雨想。   出租车自花城老体育馆附近驶出,行驶大约二+分钟后,停靠在了那座写着“牡丹街“三个大字   的牌坊下方。   “姑娘,你这个时间来牡丹街,不是时候啊!"花谢雨下车前,出租车司机好心地多嘴了一句,”   那些小店都已经关门了,若是想在景区住宿的话,价格又比外面高不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拉你到附近可以酒店去,明天一早再过来也是一一样的。“   “谢谢,不用了。“花谢雨微笑道,说话间付了车费,拉开车门下了车,向着牡丹街深处走去。   从花城老体育馆到牡丹街的路上,能够明显地察觉到怪谈在迅速减少,到了距离牡丹街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更是完全没有了踪影。   花谢雨一开始决定来牡丹街,是为了躲避那个男人和不见首尾的MR.S的暗中观察,在见识了夜   晚花城街道上,那光怪陆离,令人发毛的景象后,她更加笃定了待在牡丹街的想法。   毕竟,花城司夜会就在这里,花城怪谈之王所统领的怪谈都不敢轻易靠近这里,侧面说明了这   里很安全。   虽然花谢雨作为一一名混迹在黎明城的小贼,因为各种因素,非常讨厌跟司夜会接触,但是在这   种时候,她还是觉得这种有官方背景的组织,比较可靠,让人安心。   就像是叛逆的孩子,即便平日里跟家长各种不对付,甚至断绝来往,但是在外面的世界受到了   伤害,还是会到父母的怀抱中寻求安慰-样。   也不知道,司夜会现在还收不收人?   望着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方向,花谢雨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与此同时,遥远地巴伦支海域之上,那一座被灰色巨木环绕的小木屋里。   壁炉中火光摇曳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打在那名精神萎靡的中年男子身上,似乎他的神情也在跟   着不停地变化着。   他已经在这里静静地坐了四天时间了,其间一言不发。   那九道隐没在黑暗中,不知还能不能称之为人类的诡异身影,就这样“陪若他静坐了四天。   就像是要跟男人比一比谁先撑不住一样。   男人看上去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是在进行着某种静坐抗议活动一样。   然而,只有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才知道男人有多么可怕。   足以将C+级以下怪谈瞬问碾成粉末的灵能波动,--刻不停地自那看似赢弱不堪的身躯中进发,   与那九道身影激荡起的灵能波动,在这空间狭小的木星里不断碰撞,激荡出一阵阵人类听觉无法捕   捉的高频尖啸。   虽然在日蚀会之中,长老团和会长派之间的冲突由来已久,但是像像现在这样,只差一一步就要   撕破脸皮的正面交锋,却少之又少。   在过去的四天时间里,九位长老团成员,对男人闯入灰森林小屋的目的,有过诸多猜测,也派   出了麾下得力干将去干扰男人的计划,却在他此行的目的这件事上,始终无法达成意见统一。   男人如此行事,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灾祸那么简单。   毁灭世界的因素,又不止灾祸一一个!   除去疽太岁已经被司夜会严密管控起来,难以接触到它的本体以外,其余几个都还有机会掌控   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说不定,他的权能已经更进了-步,有把握击杀我等了?   又或   然而。   就在那九道身影心惊胆战的猜忌着,男人到底还要这样多久的时候,他却突然散去了体内激发   的灵能波动,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诸位长老,叨扰多日,我想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要走了?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九位长老团成员一阵错愕。   紧跟着,黑暗中有淡蓝色的火焰腾起,照亮了那张肌肤苍白,布满皱纹的面容。   “会长大人,怎么不多留一会儿?许久未见,我们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上一一次,咱们有关   末日的讨论,也还没有结果,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再好好交流一下?”   虽然他继续待在这里,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带来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但是兔小姐和束鄂已经把那枚寄生种怪谈交到了花谢雨手中,应该很快就会发挥作用,对男人   造成重创。   如果那个时候,他碰巧还待在灰森林小屋之中,长老团有九成九的把握,让他“重伤不治身亡”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离开?   “许久不见,其实我也想多陪陪诸位长老“男子表情无   精打采,语气无奈地说道,“是跟公司   请的探亲假就快要结束了,再不走,我下个月的工资就只剩底薪了,搞不好还要被炒鱿鱼。”   “老实说,我还蛮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丢掉工作   “更何况,请了假,假期结束后按时回去报道,是应该遵守的规则。‘   九位长老团成员,   离开只是因为假期快要结束了?   暗中破坏灾祸的姻缘,尝试让她堕落腐化,以及凭一-己之力,压服整个长老团,比起丢掉那一   个月赚不了多少钱的工作而言,只是小事?   你礼貌吗?   男人的一番话,让九位长老团成员感觉到了侮辱,同时也愈发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了。   虽然长久以来,男人都表现得像是-个被冷漠的社会折磨得麻木的社畜,但正是因为这样,才   让长老团猜不透他。   “不过,既然诸位长老提到了上次讨论过的末日.“男子道,“我还是想提醒你们一句,这一次跟   过去的庞贝末日、诸神黄昏、大洪水等等都不一-样,你们最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这个世界已经腐化到难以修复的程度了,只有彻底毁灭才能重新开始。‘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有新的世界,才能迎接黑日的升起。   说完,不等诸位长老团成员回话,男子便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灰森林小屋。   几秒钟后,正当诸位长老团成员准备开始交流之时,他又匆匆忙忙地折返了回来。   “抱歉,通往Z国的出口在哪里来着?你们这儿的通道太多,我有些分辨不清了。"男子挠着后脑   勺,尴尬地说道,“刚才一不小心跑到克里姆林宫里去了,一出去就被几把枪顶住了脑袋,吓死我了。”   那表情就好像是没有完成领导交给他的工作一样。   黑暗中,九声带着几分嫌弃的叹气声几乎同时响起,紧跟着-名额前摇曳着土黄色火烙的人影   ,缓缓地举起了手,用那留若修长指甲的手指,指了指小屋东边的,-扇正红色侧门。   “哦哦,多谢了克洛诺斯长老,那我就先走了,咱们回头见。"男子说着,快步走向了那扇正红   色侧门,在就双满是嫌弃的眼眸注视下,推门而去。   就在他穿越侧门的瞬间,他的目光微微-凝,闪过了-抹阴沉之色。   他离开灰森林小屋,不仅仅是因为假期快要结束了,也不是因为长老团派了人去花城破坏他的   计划,而是因为运神机破坏了他的计划,原本即将完全完成改造的花谢雨,脱离了控制。   运神机之前明明说好了,不会插手这件事情的,现在却出手了。   这违反了他们之间的约定,破坏了规则!   当然,除此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假期快要结束了,担心丢掉工作。   那样的话,菲尼克斯又该大开杀戒了吧?男人忧心忡忡地想。 第七十七章 两全之法   这是一间布置得像是仓库的地下室,没有窗户,空气浑浊,四处堆积着杂物,一眼望去,让人有一种难以下脚的感觉。   这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忘在尘埃中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房间东面,落满灰尘的货物架上,一个个透明晶体罐内,盛放着散发着各色微光的圆球。   “咣啷——!”   突的,摆放在货物架正中央的一只晶体罐,摇晃了一下,盛放其中的淡金色圆球,光芒逐渐强烈,隐约勾勒出一张俊朗面庞的轮廓。   旋即那淡金色圆球,便口吐人言道,“别睡了!我说大家伙都别装睡了,我跟你们商量点事情?”   话音落下,整个货物架上的晶体罐都轻微摇晃了起来,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   紧跟着角落里,一个深紫色圆球开口道,“我说老陆,你就省省吧?我猜,你这是又想鼓动大家造反越狱是吧?”   “你都已经尝试了一百三十多次了,全都失败了,怎么还是不肯放弃呢?”   “哎——!”上方,一团碧绿圆球长叹一声道,“我是不打算陪你胡闹了,仔细想想,你这么拼命是因为外面还有人在等你,可我什么都没有,就算逃出去了,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牢笼而已。”   “没区别的!”   “你们这群王八蛋!”淡金色光球怒骂道,“才被关了多久时间啊?这就认命了?”   说到激动处,淡金色光球,竟直接掀开了晶体罐的盖子,化作一道流光,轻盈地飘散而出,落在了正对着货物架的小桌上,凝聚成一道巴掌大小的人形轮廓,激动的挥舞双臂,试图鼓舞士气。   “振作起来啊兄弟们!我都已经算过了,最近那老小子应有一难,没功夫管我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肖火火,你当初一手指天,誓要干翻苍穹的斗志呢?”   “贾三少,你一人一锤,直面日蚀会会长的勇气呢?”   “还有你,小邹,你不是说要做新世界的卡密吗?被关在这里,要怎么缔造新世界?”   “曾几何时,你们在我的心中,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是能够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存在,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就颓废成这样了?”   “……”   淡金色光球慷慨激昂地说着,许是被他那煽动性极强的言语,重新点燃了心中那团已经熄灭的火焰,货物架上的光球一个接一个的亮起,竭尽所能的爆发出它们最强盛的光。   一时间,那一整面墙上光辉闪耀,五光十色。   “为自由,闯黧门!为自由,闯黧门!”   就在光球们的情绪被调动到极点,齐齐发出高呼之际,小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精神萎靡,看上去仿佛身体被掏空了十七八回的中年男子,踱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公文包放在小桌上,从便利袋里拿出还冒着热气的盒饭,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于是,高呼声戛然而止。   见状,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看向正前方的那摆满晶体罐的货物架,淡淡道,“抱歉,难道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众光球,“……”   打扰倒是说不上,但是……   这就像是一群囚犯正在商量着越狱,典狱长突然就来了,坐在旁边开始安静地吃盒饭,再继续商讨下去,多少有点目中无人。   就在这时,那一团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晶体罐中的淡金色光球,突然出声道,“哼!你们这群混账东西,不识好歹!”   “咱们虽然名义上是囚犯,但人家会长大人,向来待咱们还算不错,甚至还时常帮忙照顾咱们在外面的家人,你们居然想着造反越狱?”   “我知道你们当中的某些,性情受到权能影响,有些偏执过激,但是咱们也不能完全不讲良心是吧?不要让人家会长大人难办啊!”   “会长大人,其实我刚才已经试着阻止过这些混账东西了,可是根本拦不住,哎!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帮你收拾他们。”   众光球,“???”   不是,刚才不是你起的头吗?陆鸣™你是真的狗!   男人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盒饭,面无表情地注视了魂球陆鸣几秒钟,平静道,“运神机先生,您多虑了,我不会跟他们生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魂球陆鸣连声道,“他们也是被关得久了,心中烦闷,以这种方式宣泄情绪而已,不会真的逃走的。”   “更何况,这黧门除了贵组织核心成员,向来有进无出,他们想逃也逃不掉是吧?”   男子没有搭话,但心中却认可了陆鸣的说法。   这里囚禁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残魂,曾经的灵能波动至少是A-起步,上至天灾,虽然此刻已经只剩下残魂,无法长时间维持巅峰实力,但依旧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而就是这样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尝试越狱了无数次,时至今日,也只有一位权能特殊的天灾级怪谈,趁着十数年前黑帝突击黧门的混乱时刻,成功逃脱而已。   然而,这世上只有一位黑帝,他也不可能天天跑来突击黧门,所以现如今想要逃脱,可能性几乎为零。   “运神机先生,我想跟你谈谈有关陆以北的事情?”   “哦?”魂球陆鸣故作淡定地问道,“那小子怎么了?难道你的计划成功了,他真被你派去的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了?”   “真要是那样,我也没办法了,那小子从小就好色,小时候带他出去遛弯,看见穿短裙的大姐姐就走不动路,一有机会就往人家怀里钻……”   说到此处,魂球陆鸣顿了顿,随后狠狠地骂了一句,“混小子,往人家怀里钻就算了,有那种好事儿,也不知道想想办法让老爹也尝点甜头。”   “……”   无语沉默了片刻,男人开口道,“运神机先生,花茁壮这个名字您还记得吧?”   “谁?”   “她家住在黎明城,香娘子洞,她的父亲名叫花千里,八年前霾天神试图在黎明城引发百鬼夜行的时候,便是她父亲阻止的。”男人提醒道。   “哦——!”在男人的提醒下,魂球陆鸣像是终于回想起了某个不太熟的朋友那样,拉长了音调轻呼一声道,“你说的是她啊?我有点印象。”   “据我所知,花千里虽然是A级灵能力者,但是比起霾天神降临在黎明城,有着七八成实力的分身而言,也根本不是一合之敌,我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阻止霾天神的……您有什么头绪吗?”男子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魂球陆鸣不以为意道,“这世上能够短时间爆种的特殊咒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搞不好他就是用了其中某一种呢?”   “那么,您觉得,他是从哪里学会的那种特殊咒式呢?”男人追问,顿了顿,赶在陆鸣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有情报显示,那段时间,您曾在黎明城附近出现过。”   “……”短暂地沉默,淡金色光球一阵光线明灭。   紧跟着,魂球陆鸣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啧,你们这些家伙,说话总是喜欢兜兜转转的,烦死了!”   “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不就好了?”   他确实曾经去过黎明城,跟花千里达成了交易,交易的内容是他将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特殊咒式交给花千里,而花千里则把女儿“卖”给他。   事实上,如果那天花谢雨没有夺门而出,亦或是陆鸣不知道,让她独自在香娘子洞成长,才是最佳的选择,陆以北或许八年前,就会多出一个同吃同住的“童养媳”来。   只可惜,陆鸣那时候便隐约知道,他若是真将花谢雨从香娘子洞带走,在八年之后的现在,香娘子洞就将会有十几个孩子流离失所,饿死、病死街头,甚至于成为当地帮派和邪教组织的玩物。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使命,拯救那些孩子,或许就是花谢雨的使命。   “那我便直说了。”男人道,“为了这次计划,前不久我特意远渡重洋,去灰森林小屋小住了几日。”   “令我意外的是,虽然诸位长老没能干扰我的计划,花茁壮却还是逐渐脱离了控制,一番探查下来,我才发现花茁壮脱离控制,与您有关。”   “等等!”听到此处,魂球陆鸣打断道,“我算是听出来,你这是计划失败了,找不到人背锅,打算讹人是吧?”   “并非如此。”男人摇了摇头道,“我原本也以为是您违反了契约,暗中插手了此事,但转念一想,您现在身处在黧门最深处,根本无法联系外界,且来时我检查过了您与前代会长的契约,并没有遭到破坏。”   “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您早就已经知道,我会花茁壮作为棋子,所以埋伏好了应对之招,甚至……”   “她有可能本来就是您用来联系我跟陆以北的契机,我说得对吗?这次,还真是着了您的道了。”   “……”魂球陆鸣短暂地沉默了一瞬,“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八年前就知道现在会发生的事情?”   “我真有那本事,还会变成现在这个球样子?”   “……”   变成这个样子?   为了让您变成这个样子,前代可是付出了比生命更惨烈的代价呢!   只能说,不愧是司夜会除张淮南外,最危险的灵能力者。   男人想着苦笑了一下,“您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我此次前来见您,只是有些好奇,您是怎么预料到这一切的。”   “既然您不愿意告知,那我便告辞了。”   说完,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重新端起了桌上那剩下一半的盒饭,安静地吃了起来。   魂球陆鸣在起起伏伏的微弱咀嚼声中,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不是,你怎么还不走?不是说要告辞了吗?”   “呃……”男人愣了一下,扬了扬手中的盒饭,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后开口道,“吃完就走,方才想着今天要见您,得有些仪式感,所以奢侈消费了一把,买了一份48块的精品盒饭,不能浪费了。”   魂球陆鸣,“……”   “EMMM……”男人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含含混混地问道,“运神机,机先生……”   “你才叽叽先生,能不能吃下去再说话?”魂球陆鸣没好气儿道。   闻言,男人果然安静了下去,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整盒饭,才再次开口道,“我一直不明白,既然您理解并认同,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尽头的说法,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合作呢?”   “……”魂球陆鸣沉默了几秒钟,认真道,“因为我相信,这世间有两全之法,而陆以北能够做到。”   听罢,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可惜,我不相信。”   ————   凌晨两点出头,聊斋酒馆。   就像是绝大多数酒馆一样,聊斋酒馆的生意也有好有坏,而今日酒馆的生意明显不佳,刚过了凌晨,客人就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胡老板经营聊斋酒馆多年,料想今日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客人来了,便关了酒馆大门,只留了一扇小门半掩,让婴宁宁独自留守,便吩咐其他店小二和后厨员工提前下了班。   安排好一切后,他领着陆以北,重新走向了后厨,准备教授她人间地狱的烹饪方法。   走在路上,胡老板冷不丁地冲陆以北问了一句,“对了,灾祸姑娘,你可曾接触过炼金术?”   “略懂一点。”陆以北点点头道,“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炼金术水准,仅限于初步加工补全药剂的原料,离入门都还有点距离。   当然,如果变着花样改造炼金脏弹也算的话,那她勉强可以自称为大师。   “那你可曾听闻过,利用情绪和意念炼金的手段?”胡老板笑眯眯地追问道。   “……”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来,诧异道,“难道说,人间地狱的烹饪方法,跟炼金术一样?”   “真聪明!”胡老板称赞道,“原理确实类似,只是细微处有些差别而已。”   “如果你有炼金术的基础,学起来可能会更快一些,跟我来吧!今天我破例,久违地给你露一手。”   说着,胡老板加快了脚步,陆以北目光微凝,紧随其后,乘电梯进入了后厨之中。 第七十八章 “糟糕的一天” 第七十八章“糟糕的一-天"[4K]   眼见着胡老板将齐肩的中长发用一根红绳简单束起,站定在厨房操作台前,穿戴好围裙,从刀   架上取出一一把桑刀熟练的挽了一道刀花,在一旁注视的陆以北,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站在厨房操作台前,整个人的气质也跟着悄然发生了变化,-改平日   里窝在柜台后面时那股慵懒散漫,仿佛化作了-柄寒光闪闪的刀,散发出凌冽逼人的气息。   紧随其后的,束发、穿围裙、取菜刀、擦拭案板等一系列动作,似乎也随着他的气质改变,有   了-种优雅且富有仪式感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主持举行某种庄严而盛大的祭典,而不是单纯要做一道菜那么简单。   陆以北,“   这就是传说中,曾烹饪出人间烟火的怪谈吗?有点儿东西啊!   可是,他摸完头发之后,好像没有洗手耶,这就要开始做菜了吗?   聊斋酒馆的食品安全卫生现状,着实令人担忧啊!   在自家老爹的教导下,陆以北从小就养成了做菜认真清洗双手和厨具的好习惯,看见胡老板在   没有保证食品卫生情况下,就开始做菜,她感觉相当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牙缝里卡了肉丝,鞋里进了小石子,明明感觉得到,-时半会儿却没办法改   变现状一样难受。   不过,考虑到胡老板接下来即将烹饪的是人间地狱,陆以北也就忍了下来。   兴许,人家正宗的人问地狱是天竺菜系,烹饪手法就是这么的“干净卫生"呢?   “灾祸姑娘,请好好看着我,我接下来就要开始烹饪人间地狱了。“见陆以北分神,胡老板出声   提醒道。   陆以北,"?“   你接下来要开始跳舞了吗?   陆以北刚才心中吐槽了一句,还未来得及让逼逼姬的才能发挥,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细说,双   眼传来的轻微灼痛感,就让她意识到,重头戏要来了,不由自主地集中了注意力。   下一刻,灵能激荡。   几乎凝为实质的灵能,仿佛色彩绚烂的绸缎一一样,在胡老板的身后飘荡。   灵能波动袭来,陆以北呼吸一滞,双眼灼烫,身子微僵,下意识地握紧了粉拳。   她在胡老板身上感受到了很强的压迫感,虽然比不上张淮南那老头,但是比她却不知道强出多   少。   难道胡老板也是天灾级?   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旋即她转念-想又觉得能够理解。   聊斋酒馆存在了那么多年,不仅没有别司夜会取缔,甚至还有司夜会的守护者来这里用餐,单   靠酒馆本身的特殊性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而酒馆内有-位天灾级怪谈坐镇,也合情合理。   而胡老板在烹饪之时,展现出骇人的灵能波动,原理大概跟张淮南登临紫霄台,召唤雷霆之时   亦或是大老板短暂脱困,伏在梦想成真娱乐城顶,引颈长啸的瞬间一样。   就像是紫宵台是张淮南的主场,能够将他的灵能波动发挥到极致一样,胡老板作为一-家酒馆的   老板,厨房便是他的主场。   搞不好,他的权能也跟烹饪有关?   陆以北想着,定了定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胡老板身上。   他双目微瞑,-手拿出一-张干净湿润的白毛巾,拂过案板,-手握紧了那柄桑刀,刀刃微微偏   斜,如水银倾泻一般的寒光,刀刃流消而过。   紧跟着,他猛地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于是,在经过那看是平淡,却让人莫名觉得仪式感极强的准备工作后,胡老板开始了他的烹饪   动起来之后,他的动作便再没有丝宅停顿,手起刀落,伴着刀刃与安排轻轻碰撞发出的沉闷声   响,便将义鼠们背着小萝筐送来的原材料,切成了大小均匀的碎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还有功夫抽空教导陆以北。   “在以前,炼金术师中层短暂地出现过一一个名为灵厨的分支,而人间地狱便是灵厨手中,仅次   于人间烟火的杰作!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流传得广了,可就不是原本含义那么简单了,灵厨们认为,将烹饪发挥   到极致的时候,便能达到近乎于天的效果,可创生可断死。   “不懂行的人以为,所谓的人间地狱,不过是考虑怎么将一道菜做到难吃至极,但事实上,在   烹饪人间地狱的时候,考虑的应该是怎么下毒。”   我懂,我懂,让人难以下咽和想要人命,甚至是生不如死,是完全不同.陆以北点了点头。   见状,胡老板勾了勾嘴角,恶趣味地问道,"在-道看似精美的菜肴中,灌注足以瞬间摧垮食   客神志的猛毒,是不是很有趣?””   沉默中,陆以北面无表情,态度敷衍地点了点头。   虽然,您这菜做得也不精致啊!   搞那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您要做什么人世罕见的菜肴呢!   结果就这?凉拌黄瓜?虽然黄瓜是女孩子的好朋友,但是您还能不能做得再简单点?陆以北想   看着正往盛放着黄瓜块的大碗里加香油的胡老板,她突然有一种想掀桌子走人的冲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仪已久的男生,约你去他家里,把你拉你那地上铺满红色玫瑰花辦,点着   香氛蜡烛的卧室,然后突然把你拉进被窝,结果只为给你看他新买的夜光手表一样操蛋。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不爽着,胡老板余光偷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下一刻,陆以北便意识到,自己对胡老板"不礼貌"了。   毫无征兆地,眼前突然-阵发黑,紧跟着呼吸开始不畅,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伴随着胡老板将那一道道开始平平无奇的凉拌菜佐料,加入盛放着黄瓜块的大碗里,一股发苦的刺激性气体悄然涌现,向着四周扩散。   那气体钻进鼻腔,瞬间就像是变成活物一样,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长满倒刺的触手,自鼻腔,沿   着呼吸道,-路肆虐到肺泡,然后自肺泡攻入四肢百骇。   那玩意儿绝对有毒,剧毒!陆以北一瞬间就做出了笃定的判断。   虽然她不是什么炼金术大师,也不是什么蛊毒高手,但是在吸入那股气体后,她能够明显感觉   到,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蠢蠢欲动了起来。   而以往,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躁动的契机,往往就是猛毒或是腐化的灵能。   直到这时,陆以北才注意到,胡老板在烹饪之时,双手竟泛着一层诡异的光。   不是鱼眼睛里那种,而是一种很弱的,难以察觉的,光是看着,就让人控制不住地,生出一股   颓丧感的微光。   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逐渐理解了一切,眼前一亮。   等等,之前胡老板捉到过,利用情绪作为原材料的炼金术.   这就是他将情绪奇托在灵能波动当中,灌注料理的方式?   懂了,全懂了!难怪他刚才在开始烹饪之前,体内会进发出灵能波动,原来是这种用途。陆以   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胡老板的烹饪已经进入了尾声。   向大碗中撒上一把葱花,-小撮小米椒碎和炒香的白芝麻,再用筷子将佐料拌均匀后,-道凉   拌黄瓜,便做好了。   胡老板将成凉拌黄瓜从大碗里盛到一一个白瓷盘子里,将盘子和一-双筷子,递到陆以北面前,   这道菜叫做,糟糕的一天,尝尝吧?”   “我还以为叫谋杀前男友呢.“陆以北小声嘟囔道。   “什么?“   “没什么?习惯性垃圾话而已,您不用在意。”   “哦,那就吃吧!   陆以北看了看那一道平平无奇,却能引发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躁动的凉拌黄瓜,又看了看胡老   板,一时语塞。   这玩意儿,吃了会死人的吧?   当然,也有可能会促进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产生祸水,可是我不敢试啊!   见状,胡老板又把碟子朝陆以北递了递,微笑道,“品尝菜肴,感受其中的烹饪手法,是一个   优秀厨师必备的技能哦!”   “放心,真要是吃出问题,我们聊斋酒馆有的是办法抢救你。   抢救?您这样说,反而更加让人害怕了好吧?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咬了咬嘴唇,试图岔开话题   “胡老板,您有没有觉得,筷子比起刀叉,真的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有了它,吃饭的时候就能腾出一只手来玩手机了。   “嗯嗯。“胡老板点了点头,“你也可以一边吃,-边玩手机   "见没办法蒙混过关,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从胡老板手中接过了筷子,   夹起了一块黄瓜,送到了唇边。   学艺嘛!这种事情,不吃点苦头怎么可能呢?   跟老祖宗练剑的时候,不也吃了很多苦头吗?   诶,对了!回头是不是可以到老祖宗那里,或者神国雏形里联系烹饪呢?那样的话,就算是吃   出了岔子,也不至于暴毙。   陆以北一边想着,-边将那块黄瓜送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缓缓下咽,然后皱起了眉头,抬起   头仰视胡老板的下巴尖。   “老板,你这菜,没放盐啊!.   “是吗?“胡老板笑道,不知道为何陆以北觉得,他笑得有些阴沉狰狞。   “是啊,不信你自己尝尝,味道寡淡,还有点发苦,   是不   陆以北刚想说,胡老板在那道凉拌黄瓜里放的白芝麻炒过头了,导致味道发苦,下一刻便像是   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眼角抽搐了下,话音戛然而止。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磕了丹砂蛊事大药房出品的“宝贝"一一样,眼前有浓墨重彩的色   块浮现,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紧跟着便出现了幻觉。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美美地睡了一觉起来,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心情   愉悦地出门,骑上小电驴去上学,却忘记检查电量,走到一半才发现昨晚竞没充上电,只能一路推   车去学校-   路紧赶慢赶,她终究还是迟到了,没赶上早自习,被老师罚站在了走廊上。   罚站期间手机忘记静音,不知哪里来的骚扰电话突然打来,铃声响彻了走廊,被碰巧巡视的年   级主任撞见,没收了手机。   下了早自习,班主任毫无征兆地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到了办公室她才发现,除了她之外,还有   好几个同学已经站在了那里,异口同声地指认她也参与了昨天下午的逃课,并且还是她提的主意。   简直莫名其妙,这种鬼话班主任也会信?很不幸,班主任信了。   终于熬到了放学,没有小电驴骑,她只能挤公交。   人湖汹涌,混乱间她挂着公交卡的钥匙串掉在了地上,俯身捡钥匙的时候,阻碍了别人上车,   被好一顿臭骂,等终于捡起了钥匙,公交已经开走了,而钥匙串上她心爱玩偶的脑袋也不知所踪。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家里一片漆黑,父母不知去了哪里,她只能从冰箱里   寻了一些剩菜剩饭填饱肚子,便匆匆地去了书房,开始完成那海量的作业。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剩菜剩饭放得太久了,已经有些变质了,没多久她的肚子便开始不适   起来。   她强忍着肚子的不适,继续写着作业,就在不适感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母亲回来了,她本以   为能够在母亲那里寻到一点安慰,然而还不等她开口,收到了班主任电话的母亲便对她不由分说的-顿臭骂。   濒临奔溃的她,-.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了门,趴在床上想要大哭一场,可是她太累   了,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她刚要沉沉地睡去,激烈的敲[声便响了起来。   爸爸回来了,在门外质问她:“为什么要惹妈妈生气,让妈妈哭得那么伤心?”、“这么大个人了   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儿?"、“上次月考成绩为什么又退步了?“说着说着,便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都翻了出来。   终于她承受不住了,宛如行尸走肉一样,踱步来到了窗前,开了窗,窗外十七楼的风很冷,冷   到她不敢向前迈出一一步,只能举起手边的水杯,扔向了窗外。   看着那水杯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了夜色里,就好像是她自己已经跳过了一遍一样   然后,-切开始变得朦胧起来,许是人间地狱的效果已经过了,陆以北的意识开始变得清晰起   来。   她呆呆地看着那盘凉拌黄瓜,突然有些理解,胡老板要将它命名为“糟糕的一天了。   崩渍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只需要糟糕的一天,人间既是地狱!   但   再糟糕,明天也得继续,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今天生活想让我跪下,那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再站起来不就行了?陆以北想。   虽然她能够理解,很多人可能因为这样就会想不开,但是至少她肯定不会!   就在她思索之间,胡老板开口道,“这下你稍微明白一点人间地狱的烹饪方式了吗?”   “明白多了。”   “那就开始做吧?“胡老板点点头,“让我看看,你今晚学到了什么。   “没问题,您就瞧好吧!“陆以北信心满满道。 第七十九章 故事并没有结束 第七十九章故事并没有结束[6K]   胡老板让出位置后,陆以北来到灶台前站定了身形。   她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回味了-下刚才那道“糖糕的一天"的滋味,然后暗暗思索起了,应该做   一道什么样的菜,才能充分展现她今晚的学习成果,回报胡老板的认真教导。   首先;从料理搭配的角度上来讲,凉拌黄瓜应该配上一-杯小酒,但现在是做菜不是要酿酒,所   以只能做一道有酒作为配料的菜。   仔细想想,老爹以前做的啤酒烧鸡翅还蛮受欢迎的,就做那个好了。   其次,要将怎样的情绪灌注到料理之中,才能配的上“糟糕的-天",并将其升华呢?   糟糕的一天之后是绝望,绝望之后应最后的疯狂?   想到此处,陆以北睁开了双眼,将烹饪啤酒烧鸡翅根需要用到的食材,告诉了一旁背若小竹筐   静候的义鼠。   等待了片刻。   在义鼠将最有一种食材,小心翼翼地摆放厨房操作台上,退到-旁后,陆以北定了定神,从刀   架上取下一把片刀,准备开始处理食材。   回忆着胡老板刚才烹饪的手法,她有样学样地让体内的灵能激荡起来,而后将一缕灵能汇聚在   五指之间,片刀之上顿时浮现起了-抹赤红色的微光。   紧接着,陆以北拿起一只鸡翅根放在了案板上,刀刃迅速而沉稳地下落,就要在鸡翅根上留下   入味用的刀口。   然而,当刀刃距离鸡翅根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她却突然收了回了手,皱起了眉头。   她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想要做的,是一道灌注了“最后的疯狂"的料理,然而她根本不了解什么样的状态才能够被称   之为最后的疯狂。   不了解,就没办法想象那种情绪,更枉论将情绪灌注进料理当中了。   该死!这咋办啊?   实在不行换一个主题好了?   比如"我的-一个鸽子朋友"、又或者“生下来,我跟孩子姓"什么的?   陆以北想着,暗戳戳地打着退堂鼓,就在这时,四周突然陷入了死寂。   山魈们嬉戏打闹时发出的吠叫、义鼠们奔跑时,小爪子与陈列架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白姥姥   喷吐的清水坠水缸时,哗哗啦啦的流水   仿佛突然有人按下暂停键那样,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了踪影。   陆以北愣了愣,紧跟着还不等她回过神来,便有只手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柔软、微凉的触感,陆以北身子轻额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身,"嗖"地一声,把手中   的片刀向那只手的主人送了过去。   “叮——!”   金石之音乍现,一只纤细白暂的小手,有食指和中指,轻描淡写地锁死了刀刃。   “哎呀呀!一段时间没见,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   名身穿着洁白厨师服,戴着高顶厨师帽的红发美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陆以北看着少女,愣愣道,“代,代练妹?你这种时候跑出来干嘛?”   她本以为,那只放在她手背上的手,是胡老板潜规则员工的咸猪手。   她之前思来想去,考虑了很多种胡老板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的可能性,其中一种便是胡老板贪   恋她的美色。   说到胡老板.   陆以北猛地想起胡老板还在一旁,急忙扭头朝胡老板看去,在看见胡老板维持着单手托腮,嘴   角微微上翘的动作,宛如石化了-般站在那里,甚至身上的颜色都像是被风化了一样,她暗暗地松   了口气。   “放心吧!那只老狐狸,想要察觉到我的存在,怪谈本体核心至少还得进阶三五次才够看。"似   察觉到了陆以北的担忧,代练妹撇撇嘴道。   “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要不你猜猜?“   陆以北从胡老板身上收回目光,打量了一下代练妹,面无表情道,“我猜你是来接活儿的。   “可是无论是人间烟火,还是人间地狱的烹饪方法,我都想自己学会,并不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睁大,声调提高了几分道,“对啊!说起来   我早该问你会不会烹饪人间烟火才对啊!”   “如果你会的话,我还学个球啊?!“   “代练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还真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如果你早些时候问我,我也   会告诉你聊斋酒馆有入会,叫你自己来学。”   “也就是说,你不会咯?“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冷漠道,“那就抱歉了,今天不需要代练服务,你   请回吧!”   “哇!好无情!“代练妹一只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道,“代练这个行当果然不好做,不带老板赢   不行,认真带老板赢,也不行!"   “带老板参与高端局的次数多了,她自己技术就上来了,就没活儿可以接了,跟拔吊无情的渣   男一个德行!   “那你是没带过句萌!“陆以北耸了耸肩道,“如果是她的话,你带她一万次,她都不会有一点长   进,说不定还会变得更菜。   这一点,她在几个小时前,才刚刚体会过。   在玩游戏这件事情上,有的人是剧情党,有的人是风景党,有的人是为了享受攻克高难度BOSS   的技术党,而句萌则是坐享其成党,她喜欢的只是从财宝瞬间的快感。   带是没带过,吃到是吃过,很难吃.代练妹想着,撇了撇嘴。   能够以略胜于B级的战斗力,成功狩猎天灾级的句萌,她所用的方法,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想   了些阴损的法子,促进了句萌的腐化进程。   而腐化堕落的怪谈本体核心,吞噬起来滋味不言而喻。   “说起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陆以北问道。   “不识好人心!“代练妹翻了一下白眼,“我这不是瞧着你陷入了困境,主动跑来接活儿了吗?”   闻言,陆以北皱眉,“接活儿?可你不是说,你不会烹饪人间烟火吗?难道你会烹饪人间地狱   ?”   代练妹摊了摊手,“也不会,为什么要会?“   说话时,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在说“我不会,我骄做!“样。   我又不像你一样,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居然还有闲心去做什么钓王八的支线任务!   不过也好,或许就是要像这样多管闲事儿,而不是靠暴力征服-一切,才能打出HE!代练妹想。   陆以北,   事实证明,代练妹虽然确实很能打,但不是万能的,她也不是每个“位置都能打。   至少,厨师这个"位置",她就不行。   沉默了几秒钟,她没好气儿地冲代练妹问道,“你不会,你来接什么活儿?”   “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有关于最后的疯狂的故事啊!“代练妹道,“你刚才不   是正因为这事儿苦恼吗?”   而且,这故事,你很快就能用得上了.代练妹想着,没有将这话说出口来。   “哦?“陆以北打量了一下代练妹,问道,“你自己的故事?“   “不是,一个朋友的故事。”   “朋友?“陆以北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个所谓的朋友,真的不是我自己。“代练妹无奈道。   以她对陆以北的了解,陆以北就算不说,她也知道陆以北心中的想法。   “好吧!“陆以北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道,“那你讲吧,我听着。   “你别光听着啊!“代练妹指了指陆以北身后的案板道,“你边做,-边听,这样效果更棒。”   “哦哦!“   陆以北应了两声,转过身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案板上,集中了精神,正准备细细聆听代练   妹的故事,厨房中的各种杂音,就再度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就好像是暂停的视频,按下了播放键,重新开始播放了那样。   代练妹走了?不是说要给我讲故事吗?陆以北皱了皱眉,下一刻她的脑海中便回荡开了熟悉的   声音。   “其实这也不是我朋友的故事,而是我从一个年纪很大的朋友那里听来的,有关于一个司夜会:   代理干员的故   闻声,陆以北愣一下子,旋即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的片刀,熟练地完成了第一-根鸡翅根的改   刀工作。   “故事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有一个名叫花千里的男婴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他出生在Z   国沿海地带,家里底蕴颇丰,在八十年代就有了千万的家户“   代练妹的话语声很平静,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但却似乎蕴藏着某种魔力;陆以北听在耳中,眼   前仿佛浮现起了-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胖小子,在产房里嚎啕大哭着,准备迎接他的幸福人生的   场景   这"算是哪门子的'最后的疯狂?   不要跟我说什么富人也有烦恼!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打人的心情。   陆以北一边处理鸡翅根,-边暗戳戳地想。   “花千里的父亲在生意场上意气风发,母亲是舞蹈系大学教授,家庭很和睦,父母很恩“   “他是独生子,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父母对他寄予厚望,把最好的资源都给   也,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过上了,许多人-辈子都不敢害   望的生活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像他父母那样倾力培养自然不会有错,但是随着年龄增长,父母的离   异,摇篮的破碎,以及周围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发现很多事情都他都无能为力,这让他的心态慢   慢发生了一些变化   听代练妹说着,陆以北仿佛看见了一个身处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沿海城市,+七八岁的少年,在   时代浪湖和家庭变故的冲击之下,陷入深深的迷惘的情景。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但是却从一系列影视剧和小说中,大概了解过。   那是一个一-切都在野蛮生长的年代,创造了很多奇迹,也滋生出了大量的罪恶。   陆以北正想着,代练妹口中的故事走向,不出意外地开始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花千里就开始不回家了,在他看来与其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里,还不   如跟他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开始酗酒,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最后甚至   还接触到了毒品   “啪——!   陆以北拍了一-头蒜,-边将蒜剁成蒜泥,-边摇头。   赌毒都沾了,却没有黄,我是不太赞同的!   不过,像他那种出生,就算是沾了赌毒,一时半会儿也败不干净吧?   除非,他老爹破产了?陆以北想。   “花千里的父亲看着他堕落,曾经劝阻过他,甚至把他锁在家里,找人严加看管起来,却收效   甚微,换来的只是一次次伤心   “最后他那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和第二个孩子的父亲,也心灰意冷了,索性不再管他了,反正以   他的身家,完全可以把那样一个废人养到死   “从那以后,花千里便开始纸醉金迷、晨昏颠倒的生活,他其实知道他身边的那些朋友,只不   过是突他的钱罢了,但是他不在乎,他只享受那种站在人群最中央的感   “好景不长,在花千里二十岁那年,他的父亲因为-次决策失误,让家族企业陷入了十分艰难   的境地,甚至有破产的可能.   陆以北,   别看我,跟我没关系!   早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算是我乌鸦嘴呢?   陆以北想着,把姜末、蒜泥、料酒、耗油等佐料和处理好的鸡翅根混合在了一起,开始腌制。   伴随着她将鸡翅根和各种佐料拌均匀,-一直安静旁观的胡老板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像是出现了幻觉-样,他在那开始腌制的鸡翅根上,看到了抹令人压抑的阴云,就好像是在   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一一样。   看见制作者倾注在料理中的情绪,是他的权能,赋予他的特殊能力。   灾.果然是烹饪人间地狱的天才吗?   只看我做了一遍,就能学到这种地步?胡老板想。   就在胡老板思索之际,陆以北脑海中回荡的故事还在继续。   “父亲和家族企业遇到了什么危机,花千里一点儿都不在乎,他觉得那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依   旧我行我素,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位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带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见识到了从见过   的东西   “难道是梦想成真之旅?“陆以北在脑海中向代练妹问道。   “BINGO!正是梦想成真之旅。”   “他也跟我那老岳父一样,跑去赌钱了?“陆以北追问道。   “什么老岳父?人家答应嫁给你了吗?“代练妹呛声。   “早晚的事儿!“陆以北自信满满道。   “喊!“代练妹啐了一声,将话题拨回正轨道,“花千里倒是没有参与梦想成真娱乐城的赌局,但   是他沾染了丹砂蛊事大药房的宝贝,从某种意角度上来讲,那可能比参与赌局更可   “所以,那位花先生,是因为嗑药,把家里嗑破产了?“陆以北问道,“我就说,他家那种条件,   不沾上怪谈事件,怎么可能败光?   “没有!“代练妹道,“花千里确实为了购买宝贝,偷偷挪用了家里很大一大笔钱,险些让家族   企业破产,可是最后他父亲成功力挽狂澜,虽然身家大不如前,但还是勉强度过了难关   “只是,从那以后,他父亲终于意识到,他的这个大儿子已经完全没救了,直接切断了花千里   的经济来源,断绝了跟他的往来。“   “我懂,我懂!“陆以北道,“这是大号练废了,直接删号,专心练小号去了是吧?   代练妹不置可否,沉默了几秒钟继续道,“失去了父亲的财力支撑后,花千里才发现,他是多   么的无用,没有任何生存技能,对社会上的很多事情一窍不通,还沾染了许多要命的恶习,狐朋狗   友也逐渐   离他而去.”   “终于,在他二十一-岁生日那天的深夜,他对“宝贝的药物依赖发作了,万分痛苦之下,他想到   了死亡,于是他用他最后的十万块钱,买了一箱红酒   “等等!多少钱?“陆以北打断道。   “十万啊,怎么了?“代练妹平静道。   “打扰了,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想象不到,你继续。“陆以北道。   “那晚,花千里扛着酒,来到了一座烂尾楼的天台上,准备将自己灌醉,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他才刚喝了一瓶酒,就遇到了一个偷酒的小贼,也是他一-生唯二爱过的存在。“   “花千里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只看了一眼就沉醉在了姑娘有些羞怯的笑容里,那笑容   比上等的红酒还要醉   察觉到代练妹用了“存在“这个词,陆以北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人类吗?”   “是个拥有着生财鬼灵纹的低等级灵能力者。“代练妹道,“不过灵纹绘制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让   她有点怪谈化的趋势,所以不能完全算人类。”   “花先生不会因为那个姑娘改邪归正了吧?“陆以北追问道。   “没错!”   陆以北,   有人说一见钟情其实是见色起意。   那这位花先生,岂不是因为见色起意,戒掉了丹砂蛊事大药房”宝贝的毒瘾?   LSP的力量还真是牛批!   陆以北想着,在脑海中冲代练妹道,“然后呢?”   “然后,他们没多久就办了一场很小的婚礼,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三年之后那位姑娘就有了身   孕。   陆以北,"???"   怎么说着说着,就HE了哟?咋回事儿啊?玉宫仙呢?你来点作用啊!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仿佛一个见别人过上好日子,比自己坠入深渊还要难受的变态-一样。   与陆以北一样悟逼的还有旁观的胡老板。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正制作的那道料理之上,萦绕的阴云越来越浓郁,眼看着就要爆发出一   场惊世骇俗的暴雨,结果雨还没下下来,乌云之中竟然出现了   彩虹?   灾祸到底在搞什么鬼?胡老板不解地想。   就在这时,那彩虹突然破碎了,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碎了那样,支高破碎,然后阴云在一   瞬之间重新汇聚,甚至变得更加浓郁了,云层之间有骇人的雷光闪烁。   “就在花千里一边努力工作,赚着微薄的薪水,辛苦却满怀希望的等着迎接他的孩子降生的时   卖,他的妻子死了,就在他女儿降生后的第二天夜里,被一一群非法灵能组织成员挖走了心脏。   “也许是后来的日子过得太好,又或许是花千里当时嗑药嗑嗨了,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在他父   亲断掉他的经济来源后,为了能够继续获得宝贝,他曾向丹砂蛊事大药房的人许诺,献上最心爱   之人。”   “他在许下承诺的时候,他本以为所谓的最爱之人,大概就是他的父母,从没想过,自己有朝   一日也能遇到一个相知相爱的姑娘。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位负责追查那个非法灵能组织的司夜会干员,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见他灵能潜质颇高,便跟他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向他发出了加入司夜会的邀请。“   “他应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吧?"陆以北问道。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人伤害了江蒿,她也会不惜一一切代价报复的,句萌臭妹妹的话,   也勉勉强强报复一下吧!   “没错!“代练妹道,“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司夜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最短的时间成为了-   名A级灵能力者,化身成为了一个复仇的幽灵,追杀那个非法灵能力组织,-路追杀到了黎明城的   总部   “黎明城?就是那个特别乱,司夜会也没办法治理的地方?“陆以北道。   “就是那里。“代练妹调侃道,“没想到你见识还挺广的嘛!“。他成功破坏了那个非法灵能力组织的总部吗?”   “成功了,为此他甚至带着他那年幼的女儿,在那种鬼地方,潜伏了数年之久。”   “那.陆以比思索了一下,问道,“故事到这里是不是结束了?毕竟,最后的执念已经没了,人   恐怕会一瞬间垮掉。   她一边说着,--边开始了啤酒烧鸡翅根的最后制作工序。   在她看来,从这个故事当中汲取的负面情绪已经够多了,足够胡老板喝壶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将这道菜改名为“糟糕的一-生"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见代练妹说,“他的确垮掉了,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陆以北   ,"???"   (花爹的故事本来想一天写完的,但是一-不小心写得太多了,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分两章啦! 第八十章 活过 第八十章活过[6K]   “咔哒!”   随着门锁发出一声轻响,大门关闭,这座位于黧]深处的“仓库”重新归于宁静,晶体罐中的一   个个魂球熄灭了微光,黑暗蔓延,目之所及只剩下了-道道模糊的轮廓。   良久之后,黑暗中有一阵寒愈章章的响动传来。   陈列架上,一只晶体罐摇晃了几下,封存其中的魂球逐渐亮起了天蓝色的微光。   “运神机先生,运神机先生.   听到角落里传来呼唤,已经踏淡下去的魂球陆鸣再度进发出淡金色微光,掀开晶体罐的盖子;   飘出来,落在正对着陈列架的小桌上,朝着陈列架上张望了一阵,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哦?原来是你?你叫什么来着?”   “在下丁奕。“天蓝色魂球自我介绍道,“是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头目。”   名不见经传?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魂球陆鸣想。   残魂能被日蚀会专门收集起来,关在黧门深处,至少也是一名A级灵能力者。   一名A级灵能力者,放在黎明城那种鬼地方,绝不可能只是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头目。   不过,丁奕这名字陆鸣没听说过,也没打算深究。   反正落入日蚀会手中,被关在了这里,大家都一样,都是个"球”。   “说起来,你突然叫我有什么事?“魂球陆鸣问道,“咱们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吧?难道_你是打   算参与我的越狱计划?”   “呃,越狱我可不敢,也没那个能力。“魂球丁奕道,“我只是听您和那个男人刚才谈到了在天神   和花千里,想跟您了解一些往事而已。”   “了解一些往事?你想知道什么?“陆鸣疑惑道。   “丁奕叹息了一声,解释道,“实不相瞒,当初霾天神试图在黎明城引发百鬼夜行之际,我   的妻儿正巧在那里探亲,不幸被困在了那里。”   “我本应该赶去黎明城驰援的,然而赶去的途中,却遭到了敌对帮派的暗杀,等意识再度清醒   就已经在这个鬼地方了。”   “我就是想问问您,当初那位花千里先生,在阻止重天神引发百鬼夜行时,黎明城的伤亡情况   如何?“   丁奕话音刚才落下,陈列架上又有一道碧绿魂球亮起了微光,插话道,“这事儿我听说过,伤   者倒是不少,但其实没死几个人。”   “不过,话理说降到这里了临我倒天八些好奇了是既然机先生那时候在黎明城附近,您为何没   有出手呢?”   “按理说,降临在黎明城的,只不过是在天神的分身,实力只有七八成而已,若是运神机先生   亲自出马的话,恐怕花千里也不用死吧?”   虽然运神机并不是司夜会正式的守护者,但却是传闻中危险程度仅次于张淮南的灵能力者。   只要听说过有关陆鸣的传闻,大抵都会认为,这样一-位灵能力者,别说是面对只有本体七八成实力的霾天神分身,就算是面对霾天神本尊,应该也有赢面   "陆鸣沉默了几秒钟,干笑声道,“哈!我说,你们未免也太高估我了吧?传闻毕竟是传闻   不可信的。”   “我区区--介A级灵能力,面对顶尖水准的天灾级怪谈,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打得过   ?”   “更何况,当一个男人,展现完他的所有脆弱之后,又展现出了他最后的倔强,我觉得我没有   理由去阻拦他。   众魂球,“信你才有鬼!   顿了顿,陆鸣继续道,“不过,既然你们想听花干里的那档子破事儿,我给你们讲讲也无妨。   “反正已经过去好久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打发一下时间也挺好。   “其实,这事儿还得从我参与百岛城司夜会组织的一次,有关梦想成真之旅行动开始说起,在   行动中我认识了一位名叫杜衡的干员,那家伙告诉我,花千里是他发掘出来的灵能力潜质者,也是   他看着成长起来的。   “但是,自从花千里为妻复仇,--路追杀游荡者诗会的一个分支组织,前往那个组织位于黎明   城的总部后,便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策反了。   说到此处,陆鸣顿了顿,或许是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过一段,跟花千里相似的经历。   他在花千里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紧跟着,有懂行的魂球开口,打断了陆鸣即将飘远的思绪,“游荡者诗会的分支组织?难道是   余晖茶会?“   “正是!   “好家伙!余晖茶会竟然是花千里灭掉的,我说怎么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八年前。   参与完百岛城司夜会组织   行动之后,百岛城三号干员杜衡找到了陆鸣,拜托他前往黎明城,寻   找失联已久的百岛城九号干员花千里。   在一番推三阻四,并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龌龊交易后,陆鸣从百岛城出发,两日后顺利抵达   了黎明城。   陆鸣在黎明城逗留了几日,费了不小的力气,终于在一家地下赌场后巷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花千   里——   “堂堂运神机,找一个人竞然费了那么大力气?就算是黎明城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难   道他隐藏得很好?”有魂球忍不住问道。   “你懂什么?“陆鸣道,"其实,如果他还保持着巅峰状态的话,找起来应该会容易,可他那时候   已经完全废掉了。”   “这个我懂!”碧绿魂球插话道,“全世界几十亿人,人海茫茫,有的时候,想要找一个普通人,比散发着灵能波动的人或怪谈,困难得多!“   “是这个道理。“陆鸣认可道。   花千里在覆灭掉那个游荡者诗会的分支组织,成功帮妻子报仇之后,自己也受了难以治愈的重-   开始,他还能靠着灵纹压制伤势,但随着时间推移,伤势发酵得愈发眼中,他也不得不靠酒   精和成瘾*物麻痹自己,才能稍微缓解痛苦。   在伤势和酒精、药物危害的多重折磨之下,短短几年时间,他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杜衡给陆鸣的资料中,花千里是个看上去面向白净,风度翩翩的帅气男子,且灵能波动等级不   但等陆鸣找到他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一个满脸胡须,衣衫肮脏破旧,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中年人   而且灵能波动也只剩下了C级左右的水准。   他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如果麻木无神地双眸还在追着飞舞的苍蝇,缓慢移动的话,看上去完   全就是一具冻死街头无人认领的流浪汉尸体。   在失去妻子后,花千里似乎又堕落回了那个他曾经待了近十年的深渊里,甚至于滑向了更深处   听到此处,有魂球不禁感叹道,“喷,都变成那样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哟?还不如自我了断   算了。”   “你懂个屁!"魂球丁奕爆了句粗口,“刚才运神机先生不是说了吗?他还有个女儿呢!他要是自   我了断了,他女儿怎么办?   “说起来,他都变成那种样子了,他是怎么养活他女儿的?总不能让他女儿跟着他遭罪吧?”   “还能怎么办?“陆鸣道,“只能干点儿昧良心、见不得光的生意,又或是靠着灵能力者的身份,   混进当地组织骗吃骗喝,直到被发现咯!”   说到此处,陆鸣突然想到了花千里的女儿,在不理解她父亲的情况下,对他表现出极度厌恶和   鄙视的情形。   如果是我家那臭小子,用那种看死狗一一样的眼神看我,我估计会很伤心吧?   不过,我伤心,他只怕也不能好过!陆鸣想。   陆鸣找到花千里的时候,花千里已经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完全不跟任何人交流了。   他尝试着跟花千里搭了几次话,都以失败告终。   花千里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甚至是食物和水。   明明已经饿得肚子发出阵阵异响,渴得嘴唇干裂起皮,却对陆鸣递给他的盒饭和矿泉水视而不   见。   将矿泉水换成酒之后,他倒是有了一点儿反应,但喝了几口之后,便也兴趣乏乏地丢到了一-边   见了花千里的那种状态,陆鸣心情很是复杂,毕竟他也曾有过一段,带着孩子,为妻复仇的经   历。   只不过,同样是复仇,他在完成复仇后,走出了阴影,而花千里却让仇恨吞噬了自己。   花茁壮成了他的世界里,最后抹微弱的光,引导着他像是趋光的虫豸-样,遵从着最后的本   能,不断前行。   “说起来,那个时候,我本来打算告诉杜街那家伙,花千里已经死了。“陆鸣道,“可是,还没等   我告诉杜衡,霾天神就降临了。“   “说起来,霾天神分身降临的初期,你们应该都没有发现吧?”有-位声音沙哑的魂球问道。   “确实。"陆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总不能够一出现大雾天,就觉得是垂天神在作怪吧?黎明   城那地方,污染挺严重的,出现雾霾也不奇怪。”   正如陆鸣所言,在天神分身降临初期,黎明城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怪谈察觉。   一开始,只是短暂地大雾,不出两三个小时就会散去。   紧跟着,城市整夜整夜的被浓雾吞没,空气中也开始散发出了略带刺激性的气味。   随着大雾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统治了黑夜,开始向白昼延伸,渐渐地城市中开始有人患上了   严重程度不   一-的呼吸道疾病。   病情轻者疑似感冒,病情重者疑似肺炎。   入夜后,黎明城的怪谈也比往日活跃了许多。   更有许多本就暗中信奉着乘天神的本地邪教组织,趁着混乱,暗中掳走了大量灵能潜质者,用   于制作源生之灵,为百鬼夜行做准备。   与此同时,在霾天神那群狂信徒的暗中操作之下,一则流言在黎明城中,流传开来。   [大雾三日,不见天光,随后,黎明城将永无黎明。]   随着流言扩散,不安的气氛,同时在身处黎明城的灵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悄无声息地蔓延。   当陆鸣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并在-众可能引发大雾的怪谈当中,锁定了霾天神的时候,已经   有人被浓雾夺走了性命了。   他第一时间就做好了,在增援赶来之前,独自跟跟霾天神分身交手的准备。   也就是在第一例死亡出现的那天,花千里出乎陆鸣意料的找上了门来,怀中抱着他的女儿。   “她吸了那些雾,生病了。“花千里对他说,“没有母亲在身边,她从小就身子弱,只怕是抗不过   陆鸣本以为花千里找到他,是想请他帮忙救治花茁壮的,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猜错了花千里   的意图。   “我知道,出现大雾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重天神准备在黎明城引发百鬼夜行,想要让   我女儿痊愈,只有阻止它一途,否则任何治疗救治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   “阻止霾天神的事情我去做,我灵纹的权能对它有一定的克制效果,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听说   过运神机的名号,知道你这里一定有能够让我在短时间内获得,能够抗衡霾天神力量的特殊咒式。   有是有,可是那会要了你的小命!陆鸣心中如此想着,但是他看着花千里,却完全说不出口。   求生是人的本能,而他在花千里的身上,却看到了强烈的,求死的意志。   其实,他早就已经死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在美满的家庭破碎后,溺亡在了时代的浪潮里,第二   次是在他目睹了妻子的胸前,绽出殷红的瞬间。   手刃余晖教会的所有成员,并没有让他真正的解脱,他很清楚,还有一个害死他妻子的凶手活   在人世,那就是他自己。   从那以后,他困在自责的泥沼里,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死得其所,证明自己真的在这个世界   上活过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他有机会为了黎明城千千万万普通人而是,更有机会为了他女儿而死。   所以,虽然一心向死,但是那一刻的花千里,去看上去比过去十几年的任何一秒钟,都要更真   切的活着。   他的腰板挺得笔直,双眼明亮如星,毫不避讳地直呼着乘天神的名讳,仿佛根本不怕霾天神知   道,在黎明城的某个角落,正有一一个在它看来微不足道的“蝼蚁”,正策划若破坏它的大计。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指着乘天神的鼻子怒喝“来呀,老子弄死你!"-样。   陆鸣看穿了花千里的心思,沉重地叹了口气道,我可以教你那种特殊咒式,不过我有-   个条件。   陆鸣抬起手来,指了指花千里怀中发着高烧的少女,“她,让她跟我的儿子,订下婚约怎么样   ?”.   “花千里眼中短暂地闪过了一丝怒意,但旋即又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眉头舒展开来,郑重地   说了一句,“谢谢!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不在人世之后,花茁壮无法独自生存下去,现在他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   “如果可以的话,今后能不能麻烦你帮她绘制灵纹?”   “好明!"陆鸣撇撇嘴道,“正巧我手里有几种灵纹绘制方法和材料下落,你觉着伊芙利特怎么样   ?“   “不用那么“花千里皱了皱眉道,“就跟她的母亲一样,绘制生财鬼灵纹就好。”   “虽然那灵纹只能给她带去一些偏财,不是长久之计,但是今后遇到困境的时候,也不至于穷   得饿死。”   “你确定?"陆鸣打量了一下花千里怀中的少女,问道,“我看她灵能潜质不错,如果好好培养的   话,成长为A级完全不成问题。   “确定。“花千里笃定地回答道,“普通一点儿挺好的,灵纹这种东西,只要能保证她不会被人欺   负就够了   "陆鸣愣了一下,“这倒是跟我的想法差不多。”   说话间,他又看了看花茁壮,挑了一下眉毛问道,“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花茁壮,茁壮成长的茁壮。"花千里淡淡道。   “哈?“陆鸣一脸懵逼道,“不是,你就绐自己闺女起这种鬼名字?难怪她要讨   厌你,换我我也讨   厌你!   “花千里沉默了一下子道,“之后你可以帮她改个名字。“   “改名?“陆鸣思索了一下,问道,“她母亲叫什么?“   “宫雨。   行吧!"陆鸣拍了拍桌子道,“我知道她今后该叫啥了!”   “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把那道特殊咒式的施展方法,和给你女儿准备的礼物一起送过去。   “礼物?”   陆鸣翻了翻白眼,指着花茁壮道,“她发着高烧呢!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待会儿脑子烧坏   “我可不想我儿子,将来娶个智障媳妇儿。“   “花千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冲陆鸣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了陆鸣的临时居所。   送花千里离开的时候,陆鸣久久地凝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良久,待到花千里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浓雾里,他感叹道,“也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有一   天,也会为了我家那臭小子,如此慷慨赴死?”   当晚,他如约将那道特殊咒式的施展方法和帮花茁壮环节病症的炼金药剂,送到了花千里的家   陆鸣最后一次见到花千里,是在大雾笼罩黎明城上空的第三天傍晚。   来到花千里家中的时候,他被花千里的模样吓了一跳。   与两天前,那副宛若流浪汉一般样子不同,花千里洗了澡,刮了胡子,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还换上了一套意大利定制的西装,就跟司夜会档案里的照片   不,比档案里的照片还要帅得多!   唯一显得有些不足的是,经历了十数年地狱般的折磨,他比以往消瘦了许多,而那套西装应该   是他年少阔绰时的衣服,穿在身上略微有些不合身。   而就在陆鸣准备为花千里送行之际,花茁壮推门而入。   看见自己的女儿,花千里犹豫了几秒钟,语气生硬地说道,“从今往后,你就跟着他了!”   听了花千里的话,花茁壮明显受到了惊吓,夺路而逃,仿佛一只受惊的小曾一样。   见女儿逃走,花千里看向陆鸣,问道,“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陆鸣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儿道,“你说呢?你是脑子有问题吗?人孩子听了你这话,搞不好还以为,你要把她卖给我呢!“   抱歉。”花千里皱眉道,“我以前很少跟那孩子交流,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话才好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也不该那样说啊!“陆鸣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追去帮你看看她好了   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吧!”   “嗯!“花千里应了一声,待到陆鸣走出一段距离,又突然叫住了他,“能告诉我,你帮茁壮想的   新名字吗?   “花谢雨。”   “谢雨,谢雨花千里在口中反复念叨了几遍,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多谢,那我便去了。   “保重!“陆鸣郑重道。 故事接近尾声,陆以北的烹饪也即将完成。   听代练妹讲到花千里的女儿夺门而去,她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儿,问道,“所以说,花谢雨,   最后是误会她爹了?”   “那能不误会吗?“代练妹啐了一声道,“喷,你想想,你要是遇上那种情况,你会怎么想?”   陆以北皱眉,代入情景想了想。   平日里邋里邋遢的老爹,突然像是中了大乐透头奖一样,换了一身高档定制西装,打扮得人模   狗样   住处周边,最近有怪谈事件发生,且有邪教组织频繁害人   某天回到家中,发现老爹正在跟一个神秘鬼祟的家伙交谈着什么,看见自己还说了那样一句话   “卧槽!“陆以北收回思绪道,“那我恐怕只能想个法子,让那个神秘人,把我爹买走了,他灵能   潜质比我高嘛!”.   “代练妹无语了一阵,吐槽道,“真有你的!   “那后来呢?“陆以北问道,“后来花千里就那么死了?他跟看天神交手的过程呢?”   “这我就不知道。“代练妹道,“我那个朋友没说,估计他自己也没见到。“   “不过,他告诉我,那一天深夜,-场罕见的强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了黎明城,驱散了萦   绕黎数日的雾種。   “有人说,那风暴中降下的雨,都是猩红滚烫的,像是某个人的鲜血。   “有人说,在雾再散去,月光初见之际,听见城市上空,有人高呼:谁说的黎明城永无黎明?   “还有人说,在狂风中,听到了阵阵低语:飞廉者,能致风气,学八风消息,通五运之气候,   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   “那是[神话种飞度]的权能描述,正是花千里灵纹的进阶方向之一,上限能到天   灾级。“代练   妹解释道。   “所以,他在一夜之间,从C级进阶到了天灾级?“陆以北惊道,“你回头问问你那个朋友,那是   啥法子啊?我也想学!   “你怎么什么都想学?“代练妹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呵,你也想死吗?”   “不想!“陆以北亳不犹豫地说道。   “不想,你就赶紧去给那只老狐狸尝尝你的菜吧!”   “虽然但我觉得你这故事最后的结局,不太符合人间地狱的标准啊!“   “喷,我啥时候骗过你?叫你给他尝,你就给他尝呗,那么多废话干嘛?”   “哦哦!"陆以北敷衍地应了两声,收回目光看一-眼锅中已经基本完成的啤酒烧鸡翅根,便急忙   将料理起了锅,装好了盘。   “老板,尝尝吧!"陆以北将装好盘的料理递到胡老板面前,介绍道,“我这道菜叫做,活过!”   是的,事到临头,她又将这道料理改了一个,她觉得更贴切的名字。   胡老板,   (EMMM,笔力有限,总觉得写得还不够完美,但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大家不介意的话,就   将就一下 第八十一章 成功了,但不是人间地狱   活过?“胡老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扬了扬嘴角,“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嗯…."陆以北想了想,面无表情道,“里面有一个故事。“   ""哦?故事?"胡老板眼神有些诧异地看着陆以北,挑了一下眉毛,点评道,"虽然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重复一遍。“   “你果然很有天赋!竟然这么快就领悟到了,烹饪人间地狱的,最简单的方法之一。“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瞒你说,那姓蒲的,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那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这里面"陆以北短暂地沉吟几秒,略微回忆了一下故事里花千里的一生,认真道,“是某个男人,没那么好,也没有特别糟糕的一生。”   “至于故事的具体内容,如果您吃完以后,还想要知道的话,我再详细地讲给您听?“其实,陆以北也不是很确定,这道菜的完成度如何。   刚才在烹饪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代练妹的故事上,而把葫含情绪的灵能波动,灌注进料理中这件事儿,却忘得一干二净。   那种感觉就像是,玩小黄油的时候,一不小心沉浸到了剧情里,忘记了涩涩一样。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一道预判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鸡翅根】   思绪被预判念头打断,陆以北定了定神,视线转向胡老板,便看见他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一块鸡翅根。   鸡翅根色泽金黄,裹若一层琥珀色泽的忱汁,酱汁的浓稠程度正好,鸡翅根离开盘子时,能够带起一道晶莹,却又不会过分浓稠。   酱汁随筷子的起落,划出一道细线,伴着腾腾热气,隐约有一股淡淡的麦香味飘来。单就卖相而言,这道料理几乎可以拿到满分。   “不错,不错!“胡老板微笑若称赞道,“那我便尝尝你这道【活过】好了。”   虽然刚才旁观的时候,他便看出来,陆以北这道料理,有些可怕,但是他并不在意,在他的权能加持之下,更可怕的料理,他都吃得下。   更何况,自己说了要吃的料理,就算是窜稀也得吃完!“咔擦―一!“   咬下一口,鸡翅根酥脆的外表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浓郁的酒香混合若麦香味,如洪水决堤一般自其中喷薄而出。   那一瞬间,胡老板甚至有一种喝了一大口冰镇啤酒,无数气泡在唇齿间四处乱窜的错觉,却有没有酒精的刺激。   就在那啤酒的香味,开始消退的同时,姜、蒜、辣椒等佐料的香味,以及鸡翅根炸酥外皮的焦香,一起浮现。   出乎胡老板意料的是,数种强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同时在唇齿间爆发开来,并没有相互影响,反而形成了一种相辅相成的状态。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LIVEHOUSE,听了一曲,让心脏都跟着节奏律动的摇滚。从味道上来讲,这道料理也能拿到高分。   然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灾祸厨艺的确不错,在灵觉辅助下,甚至超过大多数专业厨师   但是色香味终究只是表象,是否学握到了人间地狱的精髓,最终还是要看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本质   胡老板想着,缓缓闭上了双目。   他在等待,等待这道料理中蕴含的情绪爆发。   然而,等待了几秒钟后,他逐渐皱起了眉头,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没有在这道料理当中,体会到任何的情绪。   怎么会?不应该啊!   灾祸在烹饪的时候,我明明窥见了丰富而强烈的情绪变化,为什么现在完全体会不到了呢?难道已经流失掉了?是哪一步料理环节出了问题吗?胡老板想。   在这一刻,他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焦躁、失落。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跟朋友约好了时间见面,到了点,却没有见到人一样。   他下意识地认为,是陆以北在烹饪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才导致了烹饪时的情绪流失,这是新手常会出现的情况。   他一边回忆若陆以北烹饪的过程,试图寻找到她犯错的地方,以便稍后为她纠正,一边反复咀嚼品味若嘴里的鸡肉。   好吃,很好吃,非常好吃!   美味不断刺激若他的味蕾,向他的大脑传去这样的信号,让他不由地生出了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   像是母亲的怀抱那样,又或是一个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的美梦,让人忍不住流连其中。   紧跟着,就在胡老板受到那温馨幸福的感觉影响,下意识地想要去捕捉其中的美好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的脆响。   “咔嚓――咔嚓一一!“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像是感知到了危机来临那样,胡老板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无数没有五官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四周,将他围在了中央。   ""咔嚓――咔嚓―—!”   脆响声还在持续若,循   若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狰狞的裂纹在脚下蔓延,就像是被踩裂开的结冰湖面那样。   于是,就在胡老板向脚下投去视线的瞬问,地面破碎了。   紧接着,他便坠入了刺骨的水中,黑暗瞬间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视线,耳边除了沉迷的水流声外,一片死寂,强烈的窒息感来袭。   恍惚间,胡老板变成一名溺水者,四肢拼命地狂舞着,试图让自己身体上浮,靠近头顶越来越远的光源。   就在这时,那些没有五官的人影,在上方那破碎的洞口附近,聚集了起来,像是被钩子勾住脖子的烤鸭那样,伸长了脖子,向下投来了视线。   他们发现了他落水,却好像丝亳没有施以援手的意图,反而指指点点了起来。"年纪轻轻地怎么就想不开呢?“   “可惜了,可惜了!“   “哎,说起来他其实人还蛮不错的。””   他们就那样不停地议论着,好像很关心落水者的样子,却没有任何人有实质性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简:介?加q8?'。 5!??!! .! 7? ;:6?",;: 6;!;: " 3,。 ?,4!,? '?4 ., 2的行动。   渐渐地,胡老板看见了一张张面孔,在那些没有五官的人脸上浮现,或狞笑,或窃喜,或冷漠   然后,他的耳边又想起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我看呐,他就是矫情,谁还没有个不开心的时候呢?““就是说,有什么大不了的,熬一熬不就过去了吗?“   “我以前就觉得他这人怪怪的,落得这种下场,也不奇怪。“"”   在耳边不断响起的言语侵袭之下,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道道幻象开始在眼前浮现。   他看见一名少女,清早起床,将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出门,一个人去购物,去看电影,去品尝美食,去理发店换了一个新发型当夜幕降临,她一个回到家中,放了一缸热水,缓缓躺进去,将它染得殷红。   他看见一名中年男子,被比他还年轻的领导骂得狗血淋头,喝了很多酒,然后独自爬上了公司天台,没有太多的犹豫,便是纵身一跃。   警戒线拉了起来,救护车来了又走,几个小时候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人们有说有笑地踩着刚清洗干净的地面。   最后,他看见了一名少年,在家庭破裂和时代变迁的浪潮侵袭下,迷失了方向,茫然的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一条最坏最浮夸的道路。   他纵情声色,他向身边的人肆意宣泄他心中的狂怒,像是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野兽,却又无比渴望有人能够注意到他隐藏起来的优秀。   他多么想有人,不顾尖刺,哪怕鲜血淋漓,也要将他揽入怀中啊!可惜,没有任何人愿意去做,哪怕只是尝试也没有。   最后,所有幻象都消失了。   胡老板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坠入了水底。   那里没有春风夏蝉,没有秋叶冬雪,没有人间烟火,只有漆黑和死寂。   他控制不住地哭泣,可水流瞬间便吞噬了他的眼泪,他张开嘴想要发出最后的呼喊,可冰冷顷刻间,便灌满了他的咽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索性放弃了挣扎,让身体逐渐沉入淤泥。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活过,但只是没有意义的活着这种程度,已经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人间地狱了。没想到,灾祸竟然只看了一遍,就做到了这种程度,该说她不愧是魔女种怪谈吗?胡老板想着,暗自做好了给予陆以北点评的准备。   就在他察觉到,情绪受到的影响正在消退,以为【活过】的力量即将消失的时候,一股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的心中荡漾开来。   紧跟着,他又看到了一些画面,听到了一些声音。   他看见,有一位少年,每年都会到那名割腕的少女墓前,放下一束她曾经最爱的郁金香。他听见,一位消防员掩面痛哭,“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抓住他了!”   他看见,一位善良的姑娘,不顾自己浑身鲜血,也要将那个浑身是刺的少年抱在怀里。然后   他看见了一位父亲,驾驭着风暴,腾空而起。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道,飞身冲向遮天蔽日,宛如魔神一般的雾毒的背影之上。良久,胡老板缓缓地睁开眼,看若苍白的天花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竟然把老板都给吃哭了?那岂不是大成功了?代练妹这女人,还是靠谱,能处啊!陆以北腹诽着,急忙凑上前去问道,“老板,老板!是不是被折磨得很酸爽?我这算是成功做出人间地狱了吗?"   他扭头看向陆以北,思索了一下,神色凝重地说道,“成功了,但不是人间地我   麻背鸽   今天一大早起来,北北给我做了顿早餐,我当时没意识到异常,理所当然的吃了,然后中午就开始难受,呕吐头晕,多半是更不了了。   (总结,北北不想上班,所以给作者下了毒。)   此鸽全身俱黑,和栏杆鸽有很多共同点,此鸽膀上黑白相间,点点斑斑,故此得名。全身黑色,背部生长白色带黑斑的羽毛,麻背黑斑较大,麸背黑斑较小,故显得更白。严格说来,有白底黑斑的部位并不是鸽子的背,而是两翅的表面。当两翅贴身时,正好形成鸽子的背。 第八十二章 什么事儿,能比活着重要啊? 第八十二章什么事儿,能比活着重要啊?【4K]   "成了,又不是人间地狱?"陆以北满腹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面色发白的胡老板,突的眼前一亮,轻呼出声,“那该不会是人间烟火吧?“   居然就这么成了?   就像是跑去《恋与魔法少女》的线下活动,原本只想混一两件小礼品,结果却在现场抽到了白小花春节限定等身手办一样   简直不可思议!陆以北想。   “你想得美哦!“胡老板用筷子敲了敲陆以北的脑门,翻了翻白眼。"就算你有烹饪人间烟火的本事,没有充足的材料,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陆以北,"”"   你要是这么说,味儿一下子就变了呀!   就像是好不容易抽到了等身手办,却被告知抽奖系统出错了,要重新抽一样。陆以北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盘【活过】,然后看向胡老板,歪着脑袋。“老板,您说这既不是人间地狱,也不是人间烟火,那到底是什么呢?“   "胡老板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默,像是思考,又像是在回味【活过】残留的味道。   在品尝【活过】的时候,他一开始完全沉浸在了那股浓烈的负面情绪冲击之中,就好像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突然跌入了人生的谷底,再也感受不到半点人间的温暖,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在那时候,他的确认为陆以北做出了货真价实的人间地狱,还是杀伤力比较强的那种,如果倒进自来水厂蓄水池,能让一座中小型城市的自杀率上升好几个百分点。   然而,在最后时刻,他却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简单的几个画面,几句言语,就让前面感受到的所有负面能量,都成了反面教材!胡老板在品尝【活过】之前,曾问过陆以北,这道料理中藏着怎样的故事。   陆以北回答他,吃完之后,如果还想知道,再讲给他听。   而当【活过】的余味逐渐升起的时候,胡老板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听那个故事了。   他清楚的在料理中体会到了一个,用"就这样吧,堕落吧,掉进深渊也无所谓"的语气讲述的,“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要抓住它,哪怕下一刻就是死亡,但这一刻仍旧还来得及。”的故事。   仿佛有一位曾"活过"的人,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食客,"被爱不是侥幸""、"有人还在等你"、“不要放弃,活下去”一般。   这样一道料理,绝不能算是人间地狱,可又跟人间烟火不完全相同。   非要说的话,这道【活过】,就像是自微小的裂隙之间,洒落在地狱之中的,一缕极微小的烟火气。   毁灭了,但不彻底,还留有一线生机。真他娘的,是个怪东西!   不过,虽然是怪东西,但胡老板却也不是第一次见。   这道料理,让他想到了另一个,做出了“怪东西"的家伙。那位只学会了半道人间烟火的灵能力者   当初在品尝那家伙的料理时,胡老板也一开始也以为,那家伙烹饪出了完整的人间烟火,可在最后,他却感受到了不真实。   简单来说就是,那家伙知道人间烟火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她却完全不相信,从而导致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虚情假意。   非要说哪个更好一点的话都是垃圾!胡老板狠狠地想。   这种事情,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当中,做出一个选择一样。沉吟了片刻,胡老板开口询问道,"灾祸姑娘,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不是我在问你么?怎么还反过来问起我来了?   这跟考试的时候,回答论述题的时候,绕了一大圈,非但没有解题,反而制造了新的问题,扔回给改卷老师有什么区别?   你这样,是要得零分的!"您说,您说!”   虽然心中满腹牢骚,但是陆以北觉若自己现在有求于胡老板,并且大概率打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   “首先,道料理的故事,不用再讲给我听了,我已经感受到了。"胡老板道,“我想问的是,你曾遇到过类似的苦难么?“   他有些好奇,陆以北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烹饪出的这道料理。没有。“陆以北想也没想就做出了回答。   胡老板甚至没来得及问她,如果遇到过,是怎么渡过的。   “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胡老板愣了一下,“类似的都没有吗?每个人,每个怪谈,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困境的吧?“   ~困境跟苦难又不完全一样,单说困境的话,那可就多了去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比如,被刚开始看见怪谈,却没有人相信我的时候   比如,站在桃源里桥头,差点儿拦不住那些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时候   又比如,小时候兜里只有一块钱,却看上了两种售价都是一块的东西的时候-这些可都是了不得的困境!   紧跟着,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不能解决的,确实没有。”胡老   板微眯了一下眼睛,“…”   哦?没想到,灾祸看起来很丧的样子,结果却是那种骨子里有着一股绝不认输的韧性的类型?难怪会做出这样一道料理来!   胡老板正想若,突然听见陆以北接下来的话,脸色顿时一黑。   “不知道老板您听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这句话没有?“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不解决   也是一种解决方式嘛!   “放弃了一一件不能解决的事,节省出了时间,去解决几件能解决的事情不好吗?“   “怎么说呢?差不多就是,你可以战胜我,只要不杀死我?   胡老板,   你礼貌吗?海明威听了你这话,只怕会对准自己脑壳的猎枪,掉转方向,打在你脑壳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根本不是骨子里有一股绝不认输的韧性,而是截然相反类型。   堕落地狱便坦然接受了,干脆在地狱里苟着,恐怕才是灾祸烹饪这道料理的真意。胡老板想。   就在他认为,陆以北是那种丧到极致,仿佛一坨淤泥,没有半点韧性的类型的时候,陆以北继   续道,“什么事儿,能比活着重要啊?!”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我还那么年轻,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五年,十年,-百年._.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美好,我   都想看看,所以得活着!”   听到此处,胡老板愣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终于明白,陆以北到底是哪种类型了。   她是凡事都做最坏的打算,似乎放弃了抵抗,就此躺平,然而在苦难真正降临的时候,却不会   彻底绝望,仍对未来抱有一丝美好期待的类型。   “第二个问题.”胡老板想了想,又问出了一个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的问题,“如果再让你   烹饪一-次这道料理的话,你愿不愿意将最后坚持的那一丝美好破坏掉呢?”   陆以北没有说话,然而她那微盛的柳眉,加上眼神中浮现的犹豫,却已经让胡老板得到了答案   听到胡老板的这个问题,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导致最终这道   料理没能成为人间地狱。   出问题的地方,就是花千里最后慷慨赴死的情节。   死得其所,超然解脱,算哪门子人间地狱?   可真要让她,将那最终的希望破坏掉,她却是做不到。   行了我懂了,你大概是做不出完整的人间地狱了。“胡老板摆了摆手道。   紧跟着,见陆以北嘴唇微张想要提问,他又开口打断道,“你想问,人间烟火能不能做?"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可能有点儿戏。“胡老板微笑道,“但会很难,总之你先想办法收集好材料吧?   “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帮你一把便是。“   这聊斋酒馆的老板,我是一天都不想当了!胡老板想。   “啊?那,那就先谢谢老板了!"陆以北道。   懶得管你这番好意后面藏着什么猫腻,如果真打算坑我的话: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陆以北想。   或许别的事情她不一定擅长,但是在关键时刻,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背刺别人,她可擅长得很   “对了老板!“陆以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活过】,问道,“今天这道料理,我还能打包带走吗?   这必须让臭妹妹尝一尝,让她知道什么叫【活过】,免得她成天嘴硬。   哪怕穿一身肉装,过来帮我吸收一下伤害,制造一点输出空间呢?她那种行为才不叫活过,应该叫挂机!——   ———   陆以北最终还是得到了胡老板的应允,成功把【活过】打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家给臭妹妹享用。   学到了人间地狱的烹饪方法,人间烟火只要收集到足够的材料,就能够着手烹饪,也算有了若落高开聊斋酒馆后,走在返回静怡公寓小区的路上,她的心情原本应该十分美丽的。   如果没有代练妹在耳边叨叨个不停的话。   是的,陆以北刚走出聊斋酒馆的大门,就被再度出现的代练妹尾.行了   实吧,你也不用太在意,没能烹饪出人间地狱这件事情,你如果真想要的话,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听到此处,陆以北眼前一亮,转身看向代练妹,"跟了一路,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了!““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就不能把那些前戏垃圾话省略掉。“   闻言,代练妹双手环在胸前,翻了翻白眼。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陆以北,"   我觉得恐怕不行!反正换做是我,肯定不行。   “我就多余一问!“陆以北道,“还是说正经事儿吧   ?你刚才说,如果我想要得到人间地狱的话,还有一个办法?是什么办法?“   如果能把人间地狱的融入到炼金脏弹里,那可就太棒了!   到时候跟敌人动手之前,先拍他一个团的纸蝉仙,挂载【炼金脏弹改地狱型】进行一场地毯式轰炸,然后再现身,胜率起码能提高八成。陆以北兴奋地想。   "很简单啊!“代练妹耸耸肩道,“烹饪完成之后,再往里面加点儿东西不就行了?““加点儿东西?祸水?“陆以北试探道。   "不是….代练妹没好气儿道,“你别老惦记着你的祸水行吗?”怎么就那么脏呢?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感觉。“不是祸水,那是什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我记得,你不是养了一只专门帮你制造世界恶意的小怪谈吗?“代练妹露出一抹令人不安的笑容,“往里面加点世界恶意就行了!“   “这种事情,就像是做出了一道美味的料理后,再往里面加海量的盐,把美味完全破坏掉一样   说到此处,代练妹顿了顿,笑容逐渐变态,像是在享受若毁灭的快乐一样,开心的原地转了个圈。   “在堕落的最后时刻,让人看见微弱的光。却又他在将要抓住那道光的时候,察觉到那是虚假的希望,就能够成就极致的人间地狱!“   "简直太棒了!“”   陆以北,““   她也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嫌弃自己的感觉。怎么就那么阴暗扭曲呢?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陆以北皱了皱眉道,“这会不会有点儿不太好?“   "怎么?“代练妹侧了侧脑袋,"不忍心再放那小怪谈的血了?我看你之前折磨它,折磨得挺欢实的呀!“   "不是。"陆以北摆摆手,一本正经道,“折磨眼球,我倒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我主要是担心耽误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的产品开发进度。"   “毕竟,除了眼球,没几个怪谈能那么弱,还挨得住产品试用。“   好家伙,不愧是我!代练妹腹诽了一句,撤撒嘴道,"那就先别急咯,等需要的时候再说,反正你现在也用不上人间地狱。“   “反正,现在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别的事情?“陆以北问道,“什么事情?带臭妹妹刷材料?““那也算重要的事情?“   "吧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确实优先级不高,不过也勉强排得进前五了。“   “"代练妹无语了一阵,然后顺若陆以北的话,问道,“那混进日蚀会这件事儿,优先级排第几呢?“   (呼——!这种概念、设定的阐述章节,是真的难写,在尽量讲清楚的情况下,还要兼顾趣味性,若实消耗了我一大堆头发和脑细胞。? 第八十三章 冒名顶替 第八十三章冒名顶替【4K】   "优先级…"陆以北张了张嘴,眼看着就要回答代练妹的问题,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混进日蚀会的法子?你该不会是曰蚀会成员吧?”真是那样的话,代练妹的身份就可疑起来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都是在帮我,但是牵涉到日蚀会,帮助也可能是某种谋害。   召唤一尊能够洞悉目标一切想法,善于蛊惑人心的邪神这种事情,日蚀会还是非常擅长的陆以北想。   "呃,咳咳代练妹干咳了两声,“怎么可能嘛!你好好看看我,我这样子,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可怜无助、人畜无害的美少女啊!”   “怎么可能是日蚀会成员嘛?“   日蚀会成员多捞哦,严格来说都是炮灰,要当肯定得当日蚀会长老团才行啊!嗯!没错,在下正是日蚀长老团第四席,代号荧惑!   怎么样?是不是跟灾祸还蛮搭的?代练妹暗戳戳地想。   "???“陆以北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代练妹,翻了翻白眼,"你?可怜无助、人畜无害?“什么时候能够轻松手撕A级怪谈的家伙,也能算可怜无助、人畜无害了?陆以北腹诽。也就是说,你承认我是关少女咯?代练妹冲陆以北抛了个媚眼。   陆以北,""虽然代练妹长得的确不错,但是承认她是美少女,不就相当于,变相的承认我自己是美少女了?那也太怪了!   见陆以北沉默不语,代练妹精准地抢在了她开始说垃圾话的时间节点之前,摆了摆手,将话题拨回了正轨。   “好了好了,咱们说正事儿.…   两个逼逼姬凑在一起,总是要人站出来打断另一个"施法的,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某种鬼畜的垃圾话循环。   "重点不是我是不是日蚀会成员,重点是你准不准备混进去,以及该怎么混进去。”   “废话,当然得混进去啊!“陆以北撒撒嘴道,"我之前不是没找到门路吗?话说,你既然早知道混进日蚀会的门路,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之前又不是没努力尝试过,可是发动林念和怪谈聊天群,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日烛会的入会报名点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因为之前条件不满足啊!“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道,“你之前可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体形态,体内也没有足够的黑日火种残留,唯一趁手的武器也只有灵台净业,过于明显…”   “T除了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一项,那就是时机!“   “这么说吧,这种事情,就像是游戏里的任务链一样,你没有完成前置任务,任务NPC也没出现,你怎么解锁后面的剧情和任务?“   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试探道,“意思是,现在我满足条件了?“   “没错!“代练妹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指了指陆以北后背的方向,“我刚来的时候就探知到了,你的灵纹中有足够的黑曰火种残留,这意味着”   “可以利用那玩意儿,把你的灵纹,伪装成黑日图腾!“   听代练妹说到此处,或许是小老弟察觉到自己又要被迫害了,莫名地一阵躁动,陆以北急忙催动灵印压制住了小老弟,然后看向代练妹,眼神警惕地问道,“这事儿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不会,不会!“代练妹轻描淡写道,“只要有黑日火种作为素材,想要把灵纹伪装成黑日图腾很简单的。”   更何况,我亲手给人纹上的黑日图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活儿熟练得很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陆以北皱眉道,"据我所知,日蚀会的劳什子图腾,指向的是他们信仰的神祇。”   “这种东西,又不是小猪佩奇,随随便便就往身上纹,真的不会出大问题吗?“   “你就放心吧!姐姐我难道会害你吗?"代练妹解释道,“说了是伪装,肯定不会一模一样啊!总是会有一些细节上的差异的。“   ~而且,出自我手的伪装,除非那位神祇亲至,否则是不可能露馅儿的。"   听到此处,陆以北担忧地问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万一那位神祗真的降临在我面前了呢?”“就我这倒霉催的劲儿,那种事情也不是没有概率发生。”   时间久了,陆以北已经对自己的运气有了自知之明,像是这种可能触发要命事件的勾当,放在她身上,触发的概率那就是百分之百。   代练妹双手环在朐前,歪了歪脑袋,“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如果那鬼东西,真的存在,司夜会早就被日蚀会按在地上摩擦了。”   听代练妹这样说,陆以北稍微安心了一些,松口道,好吧,将灵纹伪装成黑日图腾这事儿,可以试试。"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听听,所谓的时机是什么我记得,你刚才有说,任务NPC剧新了?"   “总不可能是,日蚀会在什么地方,开始了入会报名点吧?“   不愧是你啕陆以北,   连这种想法都一样!代练妹在心中暗暗地称赞了一句。   开设入会报名点这种事情,是在新一任的第四席长老上位,提出招!全都招,只要想加入日蚀会的,咱们全都招!“这样的意见,并取得了长老团半数以上表决认可后,才开始大范围推行的。   在那之前,虽然也有类似于入会报名点的地方,但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到,连普通人都招揽的地步。   而事实证明,按照她提出的意见,展开的行动,可谓是成果斐然。   当一个组织,看上去像是没什么问题,宣传的东西听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并且被绝大多数人所接受的时候,那它就是正统教派。   就算它背地里干了不少阴暗扭曲、龌龊邪恶的事情,司夜会也不好再像曾经那样针对它了。不过   “怎么可能,日蚀会没那种东西!“   至少目前没有代练妹腹诽了一句继续道,“我想说的是,现在有两名日蚀会成员正在花城执行任务,你或许可以通过他们,加入日蚀会。”"   “怎么加入?“陆以北摊了摊手,“难道我就这么直接跑过去,跟他们说,带我一个呗?““这种情况,就算是在学校足球场,想要别人带你一个,也得看别人心情,和缺不缺人吧?““当然不是!"代练扬嘴一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会利用你体内的黑日火种残余,将你的灵纹伪装成黑日图腾。“   “当你身上有黑日图腾的时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就已经是日蚀会成员了,接下来需要的就是一个接触到日蚀会内部成员的契机,以及一个合适的身份。“   “契机嘛,就是那两个倒霉的家伙啦,至于合适的身份,我这里有三个,在被司夜会追捕的过程中,尸骨无存的日蚀会成员的身份,你想先听哪一个?“   “不用担心被识破哦!这些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我吞噬的他们的怪谈本体核心,是从司夜会成员手中"借来"的,可以肯定,都是死了好几年的老“尸体”了.…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嗯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都说来听听吧?毕竟是混进日蚀会是个危险的活计,一个身份哪够用啊?“   “之前听张淮南那老头说,日蚀会内部还有派系之别,只有一个身份,万一我在行事的时候,遇上了另一个派系的成员,岂不是会很麻烦?“   “嘶——!这么说起来,三个身份恐怕都有点儿不够用啊!如果之后有机会,恐怕每干掉一个日蚀会成员,就冒名顶替一个身份。”   既然要目名顶替,肯定要贯彻到底啊!   当日蚀会怀疑一个成员的身份有问题的时候,可以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甚至直接抹杀掉。但当日蚀会怀疑一百个成员身份有问题的时候,就只能先忍着了,对吧?陆以北想。   闻言,代练妹冲陆以北竖起了大拇指,“漂亮!这一点倒是我没想到的。“   “那么,接下来,咱们就先改造灵纹,在改造的过程中,我慢慢地给你讲有关那三个家伙的细节?”   “来,把衣服脱了吧?“   陆以北愣了一下,旋即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自己正站在距离静怡公寓小区不远的大街上之后,瞪大眼睛看向代练妹,"现在?在这里?你确定?你是哪里来的曝露狂吗?“   “别害羞嘛!除了我之外,不会有第三者看见的!“代练妹笑若,伸手点了一下陆以北的额头。伴随着那指尖上传来的推力,陆以北顿觉眼前一阵恍惚。   精神好像在代练妹那一推之下,脱离了躯壳。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化作了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向后飞了起来,紧跟着,突然又恢复了重量,开始下落。   于是,在一阵光影缭乱后,视线再度清晰,她看见了一片熟悉的景象。她出现在了那座破败倾颓的天台上,赤条条的。   一阵潮湿阴冷的风吹过,在光洁白哲的肌肤上,留下丝丝凉意。然后。   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地抚过她光滑的背脊,带来一阵痒酥酥的感觉,最后停留在了绘制若伊芙利特灵纹的部位。   小老弟再度陷入了恐慌。   同一时间,代练妹贴在她耳边,冲耳蜗里轻轻地吹了口气,柔声道,“好滑好嫩,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呢!”   “那咱们就开始咯?”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要开始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这一刻,陆以北承认,她的恐慌在小老弟之上“你别这样,我害…."陆以北弱弱道。   “别怕!一开始可能会有一点疼,但很快就会好的。“代练妹轻声道,“那么,我就进来咯!“说话间,她的指尖猛地发力,进入了陆以北的身体。   咔擦!“   随着一声清晰可闻的,脊柱碎裂的轻响,陆以北的身体一阵剧烈地痉挛,幻觉一样,耳边有骇人的悲鸣炸响。   紧跟着,她便感觉到一股汹涌的灵能涌入体内,强行切断了她跟小老弟的联系。   伴随着骇人的灵能波动涌入体内,顺着脊柱上复杂的神经蔓延至全身,她的身体瞬间发出哀鸣,行将爆裂。   这"是死亡一指吧?   我还是太信任代练妹,竟然就让她这么轻易地进入了我的身体。她这哪是在帮我改造灵纹哟?分明是想搞死我!陆以北愤愤地想。   紧跟着,就在她思索之际,三段记忆,以类似于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方式,涌入了她的脑感受到记忆涌入脑海时,仿佛要将脑袋撑爆的充盈感,陆以北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看见代练   妹微笑若冲她挑了一下眉毛,展颜一笑,逐渐理解了一切。   不过   您这是搁这儿插脑机接口呢?———-   凌晨5:47,牡丹街深处,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内,特别行动小组监控中心。   一名忙碌了一整夜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刚执行完任务回到监控中心,瘫坐在椅子上,便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该死,真不知道这李轩干员到底造了什么孽,每次值夜,怪谈事件的数量,多得像是百鬼夜行一样,害得我们也要跟若倒霉。”   说话间,他偏头看向另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老张,要不咱们下次,跟其他组的人换换班吧?再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间言,被唤作老张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沉重地叹了口气,“哎!那群王八蛋不可能跟咱们换的。”   所有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都知道,周二的晚上累成狗,忙到监控中心都要派人出勤,怎么可能跟他们换?   “可是"那名满腹牢骚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祁东面色阴沉的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行了!你们两个少说两句,下周我帮你们调休,现在”   话说到一半,祁东顿了顿,抬手指着一个监控屏幕道,"你们调监控看看,这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姑娘,早些时候纠缠过陆干员,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感觉有点可疑。”   两人顺着祁东所指的监控屏幕看去,看见了蹲坐在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门前,仿佛第三座石狮子的少女。   她似乎在那里待了很长的时间,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一直   利用黑日火种的残留,将灵纹伪装成黑日图腾这种事情,虽然不会破坏灵纹原本的权能,但却会将灵纹的结构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   代练妹有着丰富的灵纹改造经验,深知改造的过程会给陆以北带去怎样的痛苦,短暂思量后,便果断地切断了陆以北跟伊芙利特灵纹的联系,暂时以自身填补了灵纹的空缺,强行接管了灵纹所控制的灵能运转。   一瞬间,深邃的裂隙在陆以北的后背张开,其中有火光一样的旋涡涌动。   虽然让伊芙利特灵纹保持着跟陆以北的联系,便开始进行改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这其中的区别,就像是有人要把你的手,改造成猫爪子的形状,一种方式是直接用暴力,把骨骼、血肉全部搅碎,然后像是捏橡皮泥一样重塑,另一种则是,先把你的手切下来,捏完了再装回去。   “……”   陆以北肯定会选第二种方式好么?   想都不带想的,我还不了解她吗?   以她的性子,能选择无痛的,绝对不会选微创!代练妹腹诽。   就在这时,一阵犬吠声突然响了起来。   “汪——汪汪——!”   滚回去!坏东西,滚回去!   代练妹听懂了犬吠声所要表达的意思,脸色一黑。   不用在意她到底是怎么听懂的。   狗里狗气的家伙,听得懂狗叫,不是很正常?   伴随着犬吠声,代练妹的小腿传来了剧痛。   低头看去,一只洁白如雪的小狗,神情凶狠地咬住了她,利齿间有璀璨银光浮现,光点明暗交替间,便引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很明显,在代练妹暂时填补了灵纹的空缺,接管了伊芙利特灵纹所控制的灵纹后,白小狗将她当成了失控的灵纹。   这种情况,就像是没有备案的软件运行的时候,杀毒软件报错一样。   “该死,陆以北管管你的狗!”   【代练妹向陆以北提交了运行权限申请。】   “呃……”陆以北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也不知听没听见代练妹的话,只发出了一阵呻.吟。   【陆以北未响应。】   代练妹,“……”   沉默了两秒钟,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小狗,直接无视了它的存在,开始继续操作了起来。   不给权限就不能运行了?流氓软件了解一下。   于是,灵纹改造继续。   随着代练妹控制着灵能,切断了陆以北与伊芙利特灵纹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一声低沉的咆哮自旋涡深处传来。   宛如魔神苏醒了一般。   “吼——!”   由漆黑火焰凝聚而成,头顶着镰刀般弯角的狰狞身影,自陆以北的后背的旋涡中浮现。   见风就长。   挥舞着肌肉虬结的双臂,利齿的缝隙间喷吐火焰,双眸向四面八法,洒下焦热的视线。   火焰与浓烟,愤怒与咆哮,仿佛自地狱中脱困,重临人间的炎魔。   当与陆以北的联系被切断的瞬间,小老弟以为自己重新获得了自由。   然而……   当它定了定神,看见面前那似笑非笑,眼中带着轻蔑的少女时,不禁一愣,眼窝中的火团,像是瞳孔地震一样,明灭颤动。   是她!那个在绘制灵纹时,一剑把我秒了的女人!   糟了,上当了,被安排了!   前面根本不是自由的新世界,而是一个阴险的圈套!   小老弟胆战心惊地想着,急急忙忙地就要往旋涡里缩。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了它的咽喉。   像是提拎一只死鸭子一般。   “出都出来了,就别着急回去了嘛!”   代练妹柔声说着,脸上浮现起一抹狞笑,然后指尖微微用力,爆响声瞬间传来。   捏爆!   骇人的灵能自那白皙的指尖迸发,向上蔓延,颅骨炸裂,弯角折断,整个脑袋瞬息毁灭。   浓烟喷薄,带着熔岩般火光的碎屑四处飞溅。   带着惊人热量的气浪,像是光环一样,向四周扩张,遇到城市中的建筑物阻碍,瞬间浮现一道道仿佛火焰长鞭笞打留下的焦痕。   少女立身在环绕的浓烟和火光之中,巍然不动。   看见这恐怖的一幕,白小狗“嗷!”地叫了一声,夹着尾巴跑开,躲在远处的水箱后面,探出小半个脑袋,惊恐地观望。   狗狗祟祟。   在破坏掉伊芙利特灵纹之后,代练妹定了定神,薄唇轻启低吟道,“黑日当空,明日陷落……”   伴随着她的低吟声,残留在伊芙利特灵纹中的黑日火种,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那样,开始向她汇聚。   凝聚成一道道跳动着火光,蔓延出缭乱枝丫的漆黑细线,而后在代练妹的牵引下,宛如画笔的线条那样,重新勾勒出了伊芙利特头颅的形状。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小老弟的前额,多出了一道太阳的轮廓。   紧跟着,就在那勾勒出太阳轮廓的漆黑细线,即将凝聚成每一位日蚀会正式成员都有的黑日图腾之时,代练妹再度低吟出声。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话音落下,她身后长发像是被点燃了那样,化作了一片赤红,在身后飘荡着。   旋即焦热的灵能激荡,纤长的手指,自那飘荡的黑焰细线上抚过,瞬间将其染成了赤红色泽。   那种感觉,就像是赤色的火,点燃了漆黑的火……   ————   就在代练妹忙着改造灵纹之际,有关于那三名日蚀会成员的海量信息,飞快地涌入了陆以北的脑海。   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是一部老电影在剪辑,欢笑与痛苦,阳光与阴暗,每一个片段中所蕴含的情绪,强烈而清晰。   就像是吞噬怪谈本体核心时,接收其所有者的记忆时那样。   陆以北仿佛被囚禁在了三名日蚀会成员的灵魂之中,见证、“亲历”着他们的一生。   但与她之前一次性,最多吞噬十分之一个怪谈本体核心不同,这一次是同时吞噬了三个完整的!   加起来近百年的时光,各种细致入微的人生细节,冲击着陆以北的意识,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印记。   紧跟着,那仿佛以32倍速快放、变幻的画面,突的放缓了速度,几幅画面像是刻意强调一样,呈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陆以北视线中有一位老妇人神情严肃地说,“黎栗,这次任务就靠你了,务必要将那名司夜会干员策反,不惜一切代价……”   下一刻,她便看见一名面容模糊的男子,用枪抵着她的前额,嘴里说着,“对不起,我需要,也必须是司夜会干员。”扣动了扳机。   然后,画面黯淡了下去,被黑暗吞没,几秒钟后重新亮起。   一名浑身被黑雾笼罩的身影,在身后发出了砂砾摩擦般的声音,“蓝宜,杀死你一家的,正是司夜会干员,想要报仇的话,便跟我来……”   画面再度变幻,她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工厂,血肉与灵能、科技与炼金术结合的可怕工厂。   一名浑身血肉模糊的怪谈,自盛放着湛蓝溶液的晶体容器中显露身形,紧跟着便听见有人说,“从今天起,糜陀罗就是你的代号,你这一生只能效忠于我……”   ————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当脑海中涌现的记忆逐渐停歇,陆以北逐渐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了两个探着脑袋张望的家伙。   一个是狗,另一个也是狗。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日蚀会二五仔啦!”代练妹微笑道。   什么《西游记师徒四人组之你醒啦》名场面?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坐起身来,问道,“成了吗?你确定不会出岔子?我还是有些担心。”   “在将那些记忆传递给我的时候,你特意突出了其中几个片段,就是为了告诉我,那几个片段中出现的家伙,能够识破我的伪装对吧?”   “聪明耶!”代练妹拍着小手道,“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你居然自己就学会抢答了。”   “啧!”陆以北翻了翻白眼,“说正经的,我要是被那几个家伙识破了身份怎么办?”   “杀人灭口咯!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代练妹轻描淡写地说着,空挥了一下手刀。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说,劈个西瓜,而不是干掉几个灵能波动等级不低的目标一样。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有机会的话,就干掉几个日蚀会成员,然后披他们的马甲,继续搞事儿?”   “放心吧!刚才你不都看过那三位的记忆了吗?应该知道需要灭口的那些家伙,最强的也才勉强达到A级水准了吧?根本不够看嘛!”   “话虽如此……”陆以北沉吟了一下道,“你确定没人看得出伪造的黑日图腾有问题?”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代练妹说着,起身在天台上兜了一圈,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一面碎了一半的镜子,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绕到陆以北身后,照着她的后背,指了指背上的黑日图腾。   “你看,这看上去不是一模一样吗?”   “确实一模一样……”陆以北透过镜子打量了一下后背的黑日图腾,点了点头道,紧跟着便意识到有地方不对劲,脸色微微一变,“等等,不对啊!一模一样不是出大问题了?”   “所以,不是说了吗?是看上去一模一样而已。”代练妹说着,指尖划过陆以北光滑的背脊,最后停留在了黑日图腾边缘处的一团红点之上,“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啦!”   “这玩意儿,就跟代码一样,一两个字符出错,就没办法正常运行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坨。”   “这是?”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我自创的,我将其取名为,闪闪红星耀黑日!”代练妹说着,下巴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创作一般。   “这么搞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谁知道你是画上去的?难道怪谈身上就不允许长红痣了?”   “……”陆以北皱了皱眉,“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那么啰嗦呢?说!”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脸蛋微微一红,又看了看代练妹,眼神一冷,“我怎么还没穿衣服哟?你™看了多久了?”   代练妹一根手指戳了戳下巴,想了想,语气认真道,“一直。”   陆以北,“?”   ————   清晨时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句萌粉嫩白皙的琼鼻之上。   似乎是受到了阳光的刺激,她的鼻头抽动了两下,在一声“啊啾”中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乱得像喜鹊窝似的墨绿长发,耷拉着脑袋坐直身子,双眼仍旧紧闭着。   当做睡衣的衬衫解开了几颗口子,领口微敞着,露出精致的说过,和圆润白皙的香肩,在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耀下,泛起冰晶似的光泽。   闭着眼睛呆坐了几秒钟,像是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眉头微蹙了一下,闭嘴眼睛在沙发上乱摸了一阵,将受到喷嚏声惊吓,准备逃跑的王嘤嘤,一把抓回了怀中。   抱紧,不许跑!   就像是很多原本怕小动物的人,克服了恐惧之后,会变得十分喜欢小动物一样。   一旦接受了王嘤嘤是类似于人畜无害的小宠物一类的存在后,句萌便对它爱不释手了起来。   谁能够拒绝,在打游戏的时候,一边喝着快乐水吃着小零食,一边撸猫撸狗呢?   能拒绝的家伙,你说他戒过毒我都信!   鼋爷就是那种家伙……句萌有些幽怨地想。   在桃源的时候,她每次想要吃吃喝喝、撸猫、打游戏的时候,鼋爷都会用一种谏臣看昏君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放弃为止。   她就不明白了,她一个过气神灵,虽然最近有点翻红的迹象,但是有必要那么努力吗?   躺平摆烂怎么了?!   所以,就算没有陆以北,她依旧觉得待在花城舒服。   虽然她知道,自己早晚得回去……   那种心态就像是,被父母严格要求的小孩,放假的时候总爱往宠她的亲戚家里跑一样。   抱着王嘤嘤**了一阵,句萌这才伸了懒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坐在她对面的陆以北。   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觉起来,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没来得及,收拾句萌脸蛋微微一红,双手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   “狗东西,回来也不知道叫姐姐我一声?你在那儿看了多久了?”   “……”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一直。”   是的,他学到了。   回来以后就一直在看?句萌微蹙了一下眉头,脸蛋一下子更红了,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狗,狗东西!”   陆以北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行了,我给你带了吃的,既然醒了,就吃掉吧?一定要吃完哟!”   “我刚才接到了司夜会那边的电话,说是有紧急的事情,得赶紧过去一趟。”   说着,陆以北将装着【活过】的打包盒放在了句萌的面前,便起了身,拿上手机,转身向门外走去。   目送着陆以北离去,直到大门遮挡了他的身影,句萌这才拿起了桌上的打包盒,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顿时变了变脸色。   在隔着打包盒,她便嗅到了一股难以描述的古怪气息。   那味儿……有点儿上头,不太敢吃。   “嗯……”句萌面色凝重地沉吟了几秒钟,然后默默地从打包盒里掏出了一块鸡翅根,放在了王嘤嘤的身上,“这玩意儿,你吃吗?”   见王嘤嘤没有反应,她撇了撇嘴,“天天搞这些黑暗料理回来毒害我,连球都不吃,还想让姐姐我吃完?狗……黑了心的蛆了属于是。”   句萌骂骂咧咧地说着,下一刻却微微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鸡翅根在王嘤嘤的“头顶”放置了几秒钟后,它突然蠕动了两下,然后那鸡翅根便像是坠入了液体之中一般,“咕咚”一下没入了王嘤嘤体内,消失了踪影…… 第八十五章 多来点儿,孩子喜欢   误?“   句萌完全没有料到王嘤嘤喽真的会"吃"东西,愣了一下子,发出了一声轻呼,“糟糕,真的吃掉了吗?“   虽然看上去那根鸡翅根,只是陷进了王嘤嘤的身体。   但是在打开包装盒的那一刻,句萌的灵觉便被这道料理中散发的微弱灵能波动给触动了。而现在,她清楚地探知到,王嘤喽吞掉的鸡翅根的灵能波动消失了。   这下麻烦了,不会把这个小家伙给毒死吧?句萌忐忑地想。   陆以北做的料理,有多么的“毒",她昨天就已经体验过了。而从气息上判断,今天这道料理的"毒”性,似乎比昨日更甚。   就算王嘤嘤曾是一尊天灾级怪谈,但现在毕竟陷入了沉睡,灵能波动等级大跌,很难说会不会受到伤害。   就在句萌思索之际,异变陡生。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王嘤喽突然就剧烈地蠕动了起来。   血肉颤抖,表面扩散开一圈圈微笑却十分密集的波纹。一整个肉球都进入了震动模式。   见状,句萌更慌了,小嘴微微张开,双手僵在半空,悬在王嘤嘤的上方,一副相碰不敢碰的样子。   手足无措。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见邻居家的小朋友可爱,给了一个果冻,结果小孩子在吃果冻时,不慎被噎住了一样。   虽然这种时候,应该立刻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处理,但王嘤嘤是颗球。完全分辨不出,它的头、嘴、胸口在什么地方。   就这样大气也不敢喘地盯着王嘤嘤看了几秒钟,待到王喽嘤停止了蠕动,句萌才回过了神来,急忙将灵觉张开,一双小手来回翻动怀中的肉球,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王嘤嘤的身体。   在确定王嘤喽无恙之后,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双手轻轻拍打怀中肉球,一边催动权能给王嘤嘤注入了一缕好孕气,一边嘟囔道,“真是的,不要什么东西都吃啦!“   “小孩子乱吃东西,是要出大问题的,你知道吗?“   话音落下,也不知是听懂了句萌的话,还是被那双拍得啪啪""作响的小手弄得生疼,亦或是好孕气让它感觉到了愉悦,王喽嘤挣扎蠕动了几下,然后又再度沉寂了下去。   喷!“见王嘤喽恢复了正常,句萌啐了一声,算了,跟你说那么多你也听不懂。""算算时间,体力也差不多恢复满了,姐姐我去洗漱一下,也该开启美好新一天了。”说话间,句萌将王嘤嘤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踱步向卫生间走去。于是,客厅再度恢复了宁静,细小的尘埃在窗帘缝隙散落的一线晨光中飙荡,泛着微光。沙发上,一团圆滚滚的粉红色肉球静静地瘫在那里,一旁没来得及收拾的凌乱薄被和喝了一半的饮料瓶簇拥在一起。   “沙沙沙沙”   突的,一阵细碎的声响响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若沙发的布料。循若声音看去,只见王喽嘤竞自己动了起来。   自那圆滚滚的身躯上,两条肢体延伸出来,像是又短又粗的小手一样,伸向了桌上盖子开了一半的打包盒。   就在它即将触碰到打包盒的时候,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句萌的声音。   狗东西!牙膏用完了也不知道买回来,成天只知道往家里带些有毒的东西”听见句萌的话语声,王喽嘤那"罪恶"”的小手,“吸溜”一下就缩了回去。   就像是偷吃糖果被家长发现的小孩子那样。   静静地等待了几秒钟。   见句萌没有了动静,王喽嘤再度延伸出了肢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打包盒,举到身体正上方,向下一倒。   ""咕咚――咕咚――咕咚―—!"   伴若几声石子掉进水中似的闷响,一整盒【活过】便被王喽嘤吞入了体内。   吃完,它那因滚滚的身体,便剧烈地蠕动了起来,隐约间带着几分欢快的味道,仿佛在说,”多来点儿,孩子喜欢!“一般——   公交车在城市间行驶着,走走停停,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   陆以北眉头紧锁地盯着窗外看了一阵后,低头看了看手机,手机上有一条余剪秋发给他的信息   信息是昨晚凌晨发的,信息主要内容是求救,兼带着委婉地提及,有严重的怪谈事件要举报。   那个时间,陆以北还在聊斋酒馆的厨房中,手机没有信号,根本收不到信息。   虽然,营业范围邃布整个东半球的怪谈酒馆,很难设立通信基站,让信号变得稳定,也合情合理。   但是,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酒馆,用户体验竟如此只差,只能说老板没有用心。陆以北,“"”   以胡老板的手段,如果想的话,让聊斋酒馆通5G信号也没问题吧?   也就是大众点评上没有聊斋酒馆的信息,不然我绝对要给它一星差评,外加一片五日子以上B小作文!   如果我是聊斋酒馆的老板,不仅要通手机信号,还要拉万兆光纤,WIF   I无死角覆盖。陆以北想着,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   写差评这活儿,他熟得很。   在他老爹还健在,陆记川菜馆还在营业的时候,曾遭到过同行恶意抹黑,而父子两人并没有站出来澄清什么,毕竞口碑在那里。   他们只是,父子同心,一夜之间,便给恶意抹黑陆记川菜馆的同行,刷了一百多条不带重样的差评而已。   "话说回来,没想到她还知道往牡丹街跑"陆以北小声嘀咕道。   虽然,在李轩值夜的时候,跑去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可能还不如去幸福小区安全。但值得庆幸的是,余剪秋那姑娘还算机灵,遇上了怪谈事件,知道向司夜会寻求庇佑。然后   就再一次愉快地被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控制了起来。   被控制起来之后,她除了说有要紧的事情,必须见到陆以北才能说以外,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所谓的求救和举报,到底是真的,还是某种新的套路。   “不过,只要人没事儿就好"陆以北从窗外收回目光,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如果又是套路的话   那她,人就有事儿了。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上午9:12。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特别行动小组休息室。   清晨,昨晚值夜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早就回去休息,其余的成员则在健身房里挥洒着汗水,除了偶尔有零星的一两名老哥走动外,花谢雨几乎可以算是独享着,这配套设施齐全的偌大休息室。   此刻,她放松地斜倚在沙发上,透过窗户看若花城民俗管理局大门的方向,等待若陆以北的身影出现,整个人的状态,明显比昨夜刚离开老体育场游泳馆时好了许多。   在被祁东领进来,安置在休息室里之前,她已经睡了三四个小时。   或许是身在花城司夜会大门前的缘故,在这三四个小时时间里,她完全没有受到那诡异梦境的侵扰,睡得很是香甜。   虽然短时间的睡眠,不足以完全抵消她连续几十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带来的疲劳,但也稍微得到了一些缓冲,让她暂时脱离了猝死的风险。   就在花谢雨出神之际,一道高大健社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后。   当那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户玻璃上,花谢雨才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愣了一下,猛地转过了身。啊啕你”   在看清身后之人的面容后,她心头一紧,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那是一名穿着特别行动小组制式装备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壮硕得像是一座铁塔,可精神却相当萎靡,脸色发青,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看上去有些像是传说中的科学怪人,有些渗人。   "见花谢雨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青年男子尴尬地笑了笑,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抱歉,余姑娘。吓到了你?“   说话间,他将另一只手中的茶杯往花谢雨面前递了递,解释道,"我是看你状态不好,给你泡了杯热茶送过来,没想到”"   我状态不好?大兄弟,你似乎状态比我还差吧?花谢雨在心中吐槽了两句,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青年男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下巴,“谢谢,麻烦您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瞧着您似乎也很累的样子,赶紧去休息吧?不用在意我的,让我自己在这儿待着就好。”   “不急,不急。“青年男子愍厚地笑了笑,“工作做完了再去休息也不迟。”“陆干员已经联系上了,他现在想见你。”   间言,花谢雨眼前微微一亮,“是吗?他在哪里?“   "就在附近。"青年男子道,“在牡丹街上一处茶馆里等你,走吧,我这就带你过去?”“茶馆?“花谢雨微蹙了一下眉头,疑惑道,“为什么要在茶馆见我?“   虽然她觉得司夜会的成员,应该不会骗她,但她还是觉得陆以北明明已经到了附近,有这么好的休息室不用,非要约去茶馆见面,有些奇怪。   “哦。“青年男子笑了笑,解释道,“我猜,是余姑娘之前表现得太过热情,让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陆干员担心,再在这里见面,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这样吗?似乎勉强说得通?他们这些带有官方性质的组织成员,应该很注重名声吧?花谢雨想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青年男子的指引下,向休息室外走去。   (有点卡文 第八十六章 牧羊人与羔羊 第八十六章牧羊人与羔羊【4K】   沿着小巷往里走,牡丹街的喧闹声逐渐远去,很快那两座古旧的石狮子便映入了眼帘,后方朱漆斑驳的铜环大门向两边敞开若,门后的小花园里草木苍翠茂盛。   在大门前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陆以北拾阶而上,进入小花园,找到蹲在角落里的菇娘,将来时顺路买的鲜榨玉米汁,插上吸管,递到了她的手中。   菇娘接过玉米汁,鼻尖凑到吸管口嗅了嗅,麻木无神地双眼微微泛起光亮,张开小嘴,噪了一口,便发出了一阵畅快的呼气声。   见菇娘似乎很喜欢自己带来的玉米汁,陆以北眼眸中浮现柔光,耸了耸肩,这才朝着特别行动小组的方向走去。   然而。   他刚转身迈出了一步,便被身后的菇娘拽住了衣角。   陆以北快速转身,看向菇娘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菇娘一只手握着玉米汁的杯子,一只手指了指通向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后门的小道,抬起头望若陆以北的眼眸道,“那边。“   你要找的人,刚才从那边走了。"   “走了?“陆以北愣了一下,不解道,“怎么会走了呢?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必须见到我才说吗?”   "被一个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带走的,其余的不知道。“菇娘摇了摇头,"毕竟我只是一朵蘑菇而已   "陆以北无语了一阵,冲菇娘点了点头,转过身,循着她指的方向,快步追上前去。   菇娘是不会骗人的都东老哥说的是,余剪秋就在特别行动小组的休息室里等我。   现在却突然被人带走了?带走她的居然还是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难道花城司夜会,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二五仔?   就很不对劲!这里面只怕是有什么猫腻?陆以北想。   “呐个大"花谢雨跟在那名青年男子身后,走了一阵后,忍不住提问道,“请问一下,陆以北在的那家茶馆还有多远啊?“   快了。"肯年男子应道,"就在前面了。”   说话时,他头也不回地继续迈步向前,只留给花谢雨一道,带着几分懒散气息的壮硕背影。“前面是多远啊?“花谢雨又问。   “"吉年男子沉吟了一下,闷声闷气道,“你跟我走就是了。“   间言,花谢雨环顾四周,收回目光看向青年男子的同时,皱起了眉头。   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出来以后,带路的青年男子便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前行。此刻,两人虽然还在牡丹街范围内,但是早已经不在风景区内。   四周,全是牡丹街老街的古旧建筑,位置比陆家老宅还要偏僻的古旧建筑。   这些建筑物有一大半都空若,几乎看不见人迹,弥漫着一股清冷幽静的气息。   沿着蜿蜒的清渠,一条条幽深逼仄的小巷,向四面八方延伸,宛如植物的根系一般错综复杂。这种鬼地方真的会有茶馆?   就算有歹徒在这里杀死一个人,再把尸体拖进一栋没人居住的老宅子,只怕在尸体发臭前,都不会有人发现吧?   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呢?该不会是想要让老娘人间蒸发吧?   花谢雨想着,再看向前方的青年男子,视线停留在他那粗壮得将黑色T恤撑得绷紧的手臂上,有看了看他腰问鼓鼓囊囊,似乎藏着枪械的地方。   心跳悄然加速。   如此健壮的成年男性,就算不是灵能力者,也从未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她都不一定是对手。更不用说,对方不仅是身体经过灵纹强化的无等级灵能力者,还是训练有紊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像这样的人,仅靠肉搏,都有概率能锤死低等级怪谈。   “要不,要了吧?我还是改天再跟陆以北单独约好了。“   虽然跟着青年男子继续走,只是可能遇到危险,但是哪怕是一丁点危险,花谢雨也不想面对。陆以北又不是今天就非见不可,要是今天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就再也没机会把她知道的事情传递出去了。   青年男子余光瞥了一眼花谢雨,"你不是说,很严重的怪谈事件,必须当面告诉陆干员么?改天再约,来得及吗?“   “我…”   “还是跟我走吧!“青年男子说着,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腰问,"既然有怪谈事件,那就耽误不得。”   词言,花谢雨轻咬着嘴唇,盯着青年男子的背影,犹豫了几秒钟,像是在做出了某种冒险的决定一样,目色渐深。   然后。   就在两人经过一处低矮的院墙时,花谢雨轻轻一跃,熟练地爬上了墙头,站在墙头回头看了一眼那名青年男子。   见他还在继续前行,似乎没有察觉,花谢雨冲他的背影竖了一下中指,然后轻盈地跳入了墙后的庭院中。   像根羽毛般落了下去,没有一点声音地踩在了草坪上。   落地后,没有任何停留,她立刻飞奔着穿过空荡的庭院,自庭院另一侧的矮墙,翻了出去。   就在花谢雨翻墙逃走之后,前行中的青年男子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似乎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   花谢雨毕竟是一名灵能力者,身体经过灵纹强化,比普通人强出不少,想要在牡丹街这种地形复杂,建筑高矮错落的地方来去自如,对她来讲轻而易举。   离开小院后,她继续朝若牡丹街风景区的方向,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   她不确定,那名青年男子有没有追上来,也不敢再回花城民俗管理局,事实上整个花城司夜会,她也就对陆以北有信任。   所以,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跑。   就算那名青年男子真的图谋不轨,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吧?花谢雨想。这是她在黎明城无数次脱险后,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思索之问,花谢雨自一座小楼的屋顶,纵身一跃,落在了一户民居的阳台上。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仿佛喉咙口卡着浓痰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小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本就神经紧绷着的花谢雨,被吓了一跳,身子微颤了一下,转过身去,这才发现在后的阁楼里,一名满头白发,面色苍白的老人,正倚在躺椅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浑浊麻木,微微凹陷的眼窝四周,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又带着几分沉沉死气。   “看上去慌慌张张的你是在被什么追吗?需要我帮帮你吗?“   花谢雨盯着老头,盯着他的黑眼圈,总觉得很熟悉,却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   紧跟着,看见老人起身,颉颜巍巍地向她走来,她顿时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   那明明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放倒在地,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但她的身体,却像是本能一样,做出了一系列恐惧时才会出现的反应。   那种感觉,就像是曾经经历过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大脑受到了过度的刺激,已经选择性遗忘了,但身体还记得一样。   “不用了!“   花谢雨轻呼了一声,来不及多想,便爬上了阳台的护栏,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阳台下方,铺着青石板的小巷中。   沿若小巷,狂奔向前。   没多久,花谢雨便再度停下了脚步。   一张写着【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告示牌挡住了她的去路。   凝视着告示牌,花谢雨微眯了一下眼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脚踹开,而是迅速转身,奔向了左侧的拐角。   有那么一瞬间,她自己都为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感到诧异。   作为一名香娘子洞人士,通常来讲,别说是【前方施工】的告示牌了,就算是【前方核废料堆放点】,都没办法阻止她去想去的地方。   然而,刚才她看到那张告示牌的时候,她去感觉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向她低语那样,强迫她必须去遵守规则,让她改换了路线。   左转后沿着小巷向前,一辆买早餐的手推车经过前方的小巷口,毫无征兆地侧翻倒地,拦住了去路,路线再度改换。   继续向前,电路检修拉起的安全带、在小巷中扭打做一团的少年、腐朽的老树被风吹到,横在了路中间   花谢雨不断遇见突发状况,一次次被迫改换路线。   不知不觉间,她的行进路线,便在牡丹街老街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园等她回过神来,便看见了前方,倚在电线杆下,叼着香烟的青年。   青年远远地看若她,双眼死气沉沉,挂着浓郁的黑眼圈——   —-   顺若菇娘所指的方向追出去后不久,陆以北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背脊之上的黑日图腾亳无征兆地就灼痛起来了。   准确的说,是那盗版黑日图腾上,那一团难以察觉的红点。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若受戒的长香,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背上一样。可人家的长香,都是戳头顶的,谁戳后背?   那位方丈,只怕是有什么鬼畜的癖好吧?代练妹到底在搞什么鬼?   陆以北想着,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子,就在这时,他猛地察觉到,背脊上红点传来的灼痛感,突然减轻了许多,并且还在持续消退若。   他微微一愣,站在原地垂首沉吟了几秒钟,紧跟着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选定了一个方向,向前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但很快又折返了回来,换了一个方向。   如此往复,将三个方向都尝试了一遍后,他皱起了眉头。   ""   朝前、朝左,后背的灼痛感都会减弱。但朝右边走的时候,却会变强这难道是某种指引吗?   陆以北想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朝右边行进。   他曾无数次受到过双眼灼痛感指引,略微分析思索后,很快就将两种灼痛感联系了起来,做出了   判断。   至于,盗版黑日图腾传来的灼痛感,指向的是什么.很明显,多半是日性会成员!   难道,带走余剪秋的,就是代练妹说的那两个潜入花城的日蚀会成员么?陆以北一边前行一边想。   这么说起来,花城司夜会竟然不止我一个二五仔?   那家伙会不会就是当初,把老子持出来,交给蝉的家伙?   好家伙,真要是那样的话,老子今天可要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了!陆以北想。   看见青年男子,花谢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身子如遭雷击,控制不住地颤抖。二十多分钟时间,她明明感觉自己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没想到兜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起点!   脑海中浮现刚才一次次被迫改变前行方向的场景,她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这是巧合吗?还是   这时,青年男子丢下了烟头,慢悠悠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余姑娘,你刚才去哪里了?”   他,没有怀疑我是逃走了吗?花谢雨微蹙了一下眉头,旋即勉力挤出了一抹笑容道,“我,我刚才突然想方便一下,所以就抱歉。”   “这样啊?“青年男子点了点头,“走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好等。”“行吧!既然回来了,咱们就赶紧走吧?“   说话间,青年男子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前方带路,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花谢雨呆立在原地,看着青年男子的背影,柳眉拧成了一团,脸色微微发白,双脚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再次回到了跟刚才一样的情况,她觉得事情越发不对劲起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长鞭左右着方向的羔羊羊,而前方那名青年男子,就是手执长鞭的牧羊人。   似乎察觉到了花谢雨没有跟上来,青年男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余姑娘?你为什么不走?“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陆干员也该等急了。”"我”   就在花谢雨微张若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青年男子的问题之时。   一道人影突然从一旁的围墙上跳了下来,拦在了两人中间,昂首挺胸,轻呼出声。   “因为我确实等不急了,自己找过来了!老哥,既然你本来就是带她去见我的,那现在直接把她交给我,应该没问题吧?“   青年男子看着陆以北,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然后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七章 陆以北身后的存在 第八十七章陆以北身后的存在【4K】   点头之后,便是一阵沉默,青年男子盯着陆以北,视线却又好像略微从他的身上错了开来,落在他身后,注视若某个肉眼无法捕捉的存在。   “老哥?“   陆以北轻唤了一声,青年男子收回心神,再度点了点头。“哦好,既然陆干员已经找过来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青年男子说着,从陆以北身上挪开了视线,看向花谢雨道,"余姑娘,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昨晚忙活了一夜,可把我累坏了。“   被那双环绕若黑眼圈的双眼盯着,花谢雨背脊生起一股凉意,下意识地缩到了陆以北身后,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双眼神麻木空洞,就像是已经没有了灵魂一般,她曾在香娘子洞两伙帮派械斗现场,那些死不眼目的尸体上见过。   感觉到衣服被拉扯,陆以北余光看了一眼“余剪秋",眼神嫌弃地皱了一下眉头。花谢雨拉得太用力了,让他有一种被"神秘"力量扼住咽喉的感觉。   紧跟着,他的视线转向正转身远去的青年男子,轻呼出声。   1   “这位老哥,等一下,你先别走!“   据他的推断,盗版黑日图腾上的红点发热,是因为有日蚀会成员在附近。   而随着他来到"余剪秋"和青年男子身边,灼痛感也达到了顶峰,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想。潜伏在花城的日蚀会成员,就在眼前。   还极有可能是,害自己差点儿被献祭掉的帮凶,像陆以北这种记仇的家伙,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   至少得盘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路才行吧?   "听到陆以北的呼声,青年男子的脚步一滞,眼眸中短哲地闪过一抹阴桀,旋即转过身来,挤出一抹疲惫的笑容。   陆干员,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陆以北,让他走!“   陆以北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脑海中的声音来自代练妹。就在陆以北愣神之际,代练妹再次轻呼出声。   "“你听我的,赶紧带着花谢雨走,这个男人很危险!“   “哈?“陆以北瞳孔轻颤了一下,“等等,你刚才说啥玩意儿?你说余剪秋是…”   "花谢雨!但现在这并不重要。"代练妹道,"重要的是,别跟那个男人在这里起冲突!”说话时,她的语速很快,似乎有些紧张。   ""   什么情况?这个男人什么来头?   陆以北想着,余光颍向青年男子,隐隐有了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以往,无论是在面对腐化的大蛇之神,还是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大老板,亦或是粉红毛毛兔,代练妹都是一副不放在眼中的淡定模样。   这次却因为这个男人,有些乱了方寸。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带你上分的大腿代练,在开局的时候突然告诉你,跟你对线的是职业选手,她也没办法,你尽量少送一点一样。   陆以北看似面无表情,淡定如常,实则慌成一批老狗,手心冒汗。   就在不到一分钟前,他还很认真的考虑过,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用咒式""叫住"男子所幸的是,他没有那样做。   青年男子等待了几秒钟,见陆以北叫住自己后,却沉默了下去,他侧了侧脑袋,疑惑道,“陆干员?你叫住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哦对"思绪被打断,陆以北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辣条,递到青年男子面前,面无表情道,“老哥吃辣条?“   代练妹说危险,那应该是真的很危险了。记仇?什么记仇?   做人戾气不要那么重,退一步海阔天空好吧?!   青年男子看着陆以北,空洞的双眼中再度闪过诧异之色,愣了半晌,他才双手接过了陆以北递来的辣条。   啊?好,好啊”   他没有想到陆以北突然叫住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递辣条,就像是他没想到陆以北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事实上,在陆以北叫住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了跟陆以北动手的准备。   虽然人类形态下,陆以北勉强只能算B+级灵能力者,但是他毕竟身负数种权能,拥有若可怕的命运,还有一位更可怕的存在,暗中相助。   这一切,都让青年男子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他用陆以北的名义,将逐渐脱离控制的花谢雨,从花城司夜会里骗出来,陆以北突然出现要将花谢雨带走,很符合规则。   陆以北想动手的话,他出于正当防卫而还击,也很符合规则。   然而,更加令青年男子没想到的是,下一刻,陆以北会向他发出邀请。   "老哥,今天辛苦你了,帮我照顾了余姑娘那么久,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陆以北絮絮叨叨地冲青年男子说着,同时视线像是生了根一样,死死   地钉在了他的身上,将死命地催动的预判念头,警惕若他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馆,饭菜相当好吃,特别是他们家的啤酒烧鸡翅根简直一绝,咱们一起过去尝尝?“   “算,算了吧?“青年男子愣愣道,“我昨晚忙了一整夜,太累了。“   ""哦?那要不咱们去马杀鸡?“陆以北道,"对了,昨晚跟你一起值班的老哥们?把他们叫一起吧?我请客!“   花谢雨在一旁看着,眼见若陆以北对那个诡异的男人如此热情,心脏逐渐提到了嗓子尖,抓紧陆以北衣角的双手,也不动声色地放了开来。   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没想到陆以北也靠不住。要不老娘还是赶紧   察觉到花谢雨拉扯自己衣角的手松了开来,陆以北将右手向后一伸,动作很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握紧。   然后,不动声色地向她使了个眼色。陆以北:【别怕,我来应付。】   花谢雨,“???“啥玩意儿啊?他的意思是休想跑?   陆以北,“”果然,眼神交流这种事情,只有跟哎唶酱才能做得到。   花了几秒钟时间阻止花谢雨开溜后,陆以北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青年男子身上,继续向他展现花城人民,那宛如太阳一般的热情好客。   “老哥,咱们都是自己人,别搞得那么生分嘛!“   “马杀鸡不喜欢的话,那洗脚怎么样?还是说,你想来点儿荤的?那样的话,只能问问出租车司机知不知道地方了,碰巧我跟某位司机很熟。”   "”   眼看着陆以北热情不减,青年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打断道,"陆干员,真的不用了!“   老实说,陆以北邀请他去马杀鸡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心动的,长期的办公室工作和下班后的额外兼职,让他的肩颈背腰劳损严重。   然而,还要叫上其他特别行动小组干员,他就不乐意了。   他这个人,不喜欢社交,公司的聚餐从来不去,团建活动能躲就躲。   毕竞,不论什么时候,社交就意味若许许多多的潜规则,那对于一个喜欢遵守规则到病态的人而言,相当要命。   不等陆以北搞出什么新花样来,青年男子便态度强硬地,再次拒绝道,“我的妻子还在等我回去,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几分钟后。   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深处,正前行着的青年男子,身体突然一僵,猛地抽搐了几下,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目送着青年男子走远,直到他消失在了视线尽头,陆以北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放松下来,嘴唇微张,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可算是走了,吓死"   说话间,他转身看向花谢雨,面无表情道,“余姑娘,不对,或许我应该叫你花谢雨小姐才对?现在方便跟我聊聊吗?”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花谢雨瞪大了眼睛,愣了几秒钟后,弱弱道,“方便。”   "那行!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还是先换个地方说话吧?"陆以北道,“这里可能不太安全。"嗯。“花谢雨点了点头——   啪嗒-—!“   伴随若一声轻响,昏黄的灯光,将杂乱破旧的小仓库照亮。灯光下,激起的灰尘飘荡,像是一层薄雾那样。   身着一袭职业套装的男子,驻足在陈列架前,张望了片刻,伸手从上面取下了一只晶体罐,转过身,踱步来到一旁的木桌旁坐下,默默地点上了一根劣质香烟。   ~嘶-―呼――!“   深吸了一口烟卷,缓缓吐出,视线透过烟雾,落在那只晶体罐上,男子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运神机先生,今天我见过您的孩子了。”   话音落下,晶体罐中淡金色光芒骤然亮起,似要冲破晶体的阻碍一般。“你"不讲信用?“   “请放心,我没有伤害他。“男子解释道,"而且,不是我去找的他,而是他主动找上的我。""哦?“魂球陆鸣道,“怎么?你被那小子给接了?”   “”"男子沉默了一下子,苦笑道,“算是吧?略输了一招。“   没想到,他能够无视各种规则干扰,直接来到我的面前,阻止我把人带走,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指引若一样。”   “我不惜用掉宝贵的午休时间,溜出来见您,主要是想问问,您对这事儿有什么头绪吗?“呵!你问我?“魂球陆鸣冷笑了一声,“我都有两三年时间没见过他了,这么长时间足够让他改变很多,我怎么可能知道?“   “要不,你体谅一下我这老父亲,把我放出去,跟孩子团聚,填补一下这缺失的两三年空缺?”“您说笑了。"男子掐灭了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道,“您明知道,我不可能让您走的,不过,运神机先生…”   顿了顿,男子继续说到,"今天见到您孩子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以前不知道的,很可怕的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   控制住了一小部分黑日火种,并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微弱的,类似荧惑的灵能波动气息”"   “焚惑?日蚀会长老团第四席?“陆呜诧异道。   “正是。“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您的孩子跟长老团从来没有过接触,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长老团成员的灵能波动气息呢?“   “谁知道呢?"魂球陆鸣平静道,"或许,那小子想不开,通过某种渠道,已经加入了日蚀会,又碰巧得到了荧惑的赏识呢?“   “你知道,我这孩子吧,打小就讨人喜欢,甚至怪谈也喜欢,他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的时候,不小心被关在了教室里,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他就要被徘徊在学校附近的怪谈,带回去当自己家孩子养了。”   “是么?“男子说着又点上了一根烟,然后冷不丁地话锋一转,提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呢?“   魂球陆鸣反应迅速,亳不迟疑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他有那本事?”   “他没有,或许别人有呢?“男子又问,“传闻中,运神机先生,为了让自己的孩子避免悲惨结局,在想到利用姻缘红线扰动他命运轨迹的方法前,曾尝试过召唤异时空天灾降临,不是么?”   “这你都知道?“"陆鸣诧异道。   他确实没想到,男子连这种事情都能调查得到,毕竟这件事儿,他连白开都没有告诉。"可是,你既然能调查得到这件事情,为什么不能再调查得更仔细一点?“   "哦?更仔细一点是指?”男子皱眉。   “告诉你也无妨,召唤失败了。“魂球陆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仪式结束之后,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妈的,说起来就来气,为了那个仪式,我把那些年在司夜会出生入死攒下的积蓄,几乎都耗光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么.….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男子表情有些失望,但紧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正色道,“但也许,你真的召唤来了,只是对方不想让你发现他的存在呢?“   “我觉得你在悔辱我!"魂球陆鸣愤愤道,"虽然说起来有点夸张和自负,但你觉得天底下,有什么玩意儿能瞒得过我?“   "男子想了想,点上了第三根烟,深吸了几口后,说道,"抱歉,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可是   那个时候,明明感觉陆以北的身后,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存在啊?难道,是我的错觉?男子想。   思索了片刻,他收回注意力,看向桌上的晶体罐怅然道,“罢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目的,已经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达到了。“   "呵,注意嘴脸啊大兄弟!“魂球陆鸣道,"你以为,美人计不成,但那臭小子却自投罗网,跑去跟长老团接触,就万事大吉了?“   “难道不足吗?“男子撇掀嘴道,"长老团可比我危险、残暴得多,老实说,当初第一次参观他们的工厂时,我都被吓到了。”   “你说是就是吧!“魂球陆呜不屑道。   但也有可能是小北破坏长老团呢?陆呜想。 第八十八章 肉球成精了? 第八十八章肉球成精了?【4K)   幸福小区附近,有一家名叫榕树社的音乐餐吧。   或许是随着黑夜变得漫长,怪谈事件明显增多的缘故,这类颇有些小情调的餐馆,生意最高峰的时间段,也从傍晚逐渐变成了正午时分。   美食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就算人们因为担心遭遇怪谈事件,天黑后活动逐渐减少,也会换个时间享用美食。   中午十二点出头,榕树社的生意正好,服务员忙得都快昏了头,但那些生意大都来自外卖订单,而在田园风格的大厅内,几乎没有客人。   大厅角落,一处用屏风隔断的卡座上,陆以北与花谢雨对坐,离开牡丹街后,两人便径直地来了这里。   这里中午到店的客人很少,避免了阳墙有耳的可能,并且距离幸福小区,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那些批量生产的灵能物品,虽然已经有好几拨灵能力者和怪谈询问价格,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一方跟杜思仙敲定交易的细节。   必要的话,垫伏在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的怪谈们,随时可以全副武装,倾巢出动。在陆以北看来,这里可以算是,花城范围内,除了半山小学,最安全的地方了。   此刻,花谢雨一言不发地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陆以北,仿佛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获的小孩子那样。   等待片刻,见她迟迟没有开口,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面前,柔声问道,“说说吧?”   花谢雨抬起头看了一眼陆以北,但很快又错开了视线,支支吾吾道,“说,说什么?“虽然她不是小孩子,但她的确做错了事,所以特别心虚。   刚才陆以北叫出了她的名字,那就说明,陆以北多半已经知道了她跟那个男人策划的仙人跳。参与仙人跳,在黎明城算是很严重的事情了,仅次于拐卖儿童、出卖兄弟、勾引大嫂这类糟心事,被抓住是要被送去那些挂着粉红色小灯的巷子里软禁起来的。   被软禁到那些挂粉灯的小巷中,“仙人"就像是被打断了双腿一样,再也跳不起来了,每天还得承受繁重的“体力活"。   "…”   就算这里不是黎明城,正常人知道有人打算欺骗自己感情,或多或少都会生气吧?更何况,那个男人似乎不仅想欺骗陆以北感情,还打算坑他钱财,害他性命反正换成是我,我肯定忍不了。花谢雨想。   “当然是说你要跟我举报的怪谈事件啊!“陆以北撒徽嘴道,“你之前不是跟祁东老哥说,发现了非常严重的怪谈事件,必须当面跟我说吗?“   虽然陆以北不是一名称职的司夜会干员,但勉强还算是一名称职的怪谈之王。花城有严重的怪谈事件即将发生,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为了能把"灾祸”这两个字,从司夜会的红色通缉名单上抹掉,他可是答应了刑鸢,最近一两年时间,花城不会出乱子的。   误?“发现陆以北竟然没有因为仙人跳的事情,向自己问罪,花谢雨愣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道,“我想要举报的怪谈事件,其实呃,怎么说呢?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的”   开了口,她才发现,想要跟陆以北讲明白有关MR.S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就很难避开她最初来花城的目的。   一切似乎有回到了原点。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愉在溜门播锁的时候,意外撞破了重大刑事案件,想要报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陌生人家里一样。   似乎看出了花谢雨心中想法,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你不用有太多的顾虑,我知道你是从黎明城来的,也猜到你到花城,多半是冲若我来的。”   虽然还没来得及问代练妹具体的细节,但是当陆以北知道这位余姑娘的真实姓名后,他第一时间就把花千里这个名字,跟花谢雨联系了起来。   而故事里那名“骗走"人家女儿的灰衣人,大概率就是他老爹了。   反正这事儿,老爹也不是第一次惦记着别人家女儿了,华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至于花谢雨跑到花城来做什么   从她之前的举动来看,可能是为了履行婚约?   陆以北想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你直接说你想举报的怪谈事件就好。“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哀叹了一句,"虽然想到以后类似的事情,还有可能会经历很多次,就觉得脑仁抽痛…”   花谢雨终于抬起了头,眼神灼灼地盯着陆以北,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确认他说的话是否真实可靠。   然而,一无所获,看了个寂奕。   抿若嘴唇,犹豫了几秒钟,她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好吧,这事儿,还要从那个男人找到我开始说起”"   她从她跟那个男人达成交易开始说起,把她来花城的目的、发现自己跟"余剪秋"开始同化、以及那个神秘的MR.S送来广告单,提出要帮她解决困境的经过,挑重点跟陆以北讲述了一遍   。   MR.S留给她的那枚金属物质,她隐去了没说,她担心陆以北知道后,会将那东西收走。她还不是百分百信任陆以北,这种能够对付那个男人的东西,她觉得有必要自己掌握。听完,陆以北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   像是某种动物毛皮制成的广告单?这东西我熟啊!那不是兔小姐的权能附带产物吗?   没想到的是,花谢雨似乎完全不知道我们俩婚约的事情,跑到花城来,竞然是受人指使的?奇了怪了,那个男人为什么非得要我堕落呢?难道我现在还不够堕落?   陆以北想若,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最近几年的生活,郑重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司夜会还是学校布置的任务,总是要拖到死线将至才会有所行动。熬夜是家常便饭,吞下魔女之卵后,甚至整夜整夜的熬。   还有变着法儿蔫司夜会和大纯阳宫羊毛、总是把钱花在买莫名其妙的东西上、沉迷于虚拟世界,完全不在乎现实世界的人际交往、痴迷白小花的魔怔人、成天大鱼大肉奶茶饮料、很少主动不   运动等等。   严格说起来,在梦想成真之旅的时候,还把三巨头全沾了一遍,作奸犯科的事情也没少干。这已经够堕落了,都快成烂成一坨淤泥了,还要怎么堕落?   再堕落一点,人都要没了!   在心中吐槽了一阵后,陆以北看向花谢雨,问出了让他最为不解,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你能详细说说那个男人吗?“   “呃,就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大概长什么样子,在你面前展现过一些什么能力之类的。”在陆以北看来,免小姐跟他是老相识了,几乎算是相互知根知底,并不重要,回头让人围了老体育馆游泳馆就好。   花谢雨来花城的目的也不重要,就算不看在她是自己姻缘对象的份上,陆以北也很敬重她的父亲花千里,所以勉强可以无视她的所作所为。   而那个威逼利诱让花谢雨来到花城、让盗版黑日图腾产生反应、令代练妹都乱了方寸的可怕男人,才是重点。   要命的是,有关于这个重点的信息却是最匮乏的。   刚才花谢雨在讲述的时候,每每涉及到那个男人,都有些含糊其辞,描述不清,让他的身影,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窥探不得,琢磨不透   …   接下来,搞不好还会跟他遭遇。   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走运了。   在那之前,尽量多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信息,下次才更有可能|顺利脱身吧?陆以北想。“没问题!“花谢雨略挺了挺腰身,旦旦道,“他是我在”   刚开了口,她却又像是思绪卡壳了一般,微张着嘴唇,怔在了那里。   她突然发现,她明明清楚地记得认识那个男人的去全部经过,却完全讲不出来。   仿佛那些事情,就像是某天在不知道名字的街道上,跟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不知该从何讲起。   “呃花谢雨微蹙了一下眉头,话锋一转道,“他的样子长得这一次,她同样没能说出口。   她依旧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那副随时可能过劳死的社畜模样,算是相当明显的特征了,但她同样讲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毕业多年后,突然要描述某个相貌平平、成绩中等、没有特长、性格不冷不热的同学一样,明明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却说不出任何跟他有关的细节。   连续两次没能把到嘴边的话说出来,花谢雨猛地意识到,她可能已经深受那个男人的力量影响,恐怕无法给陆以北提供有用的信息,不禁垂下了脑袋,弱弱道,"抱歉,我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不解道,“为什么会说不出来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花谢雨吞吞吐吐地说着,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合适的形容词,旋即眼前微微一亮,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再度开口。   “有了,就像是他用了某种诡异的法子,把有关自己的信息,全部打碎,散布到我记忆里每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了一样,当我想要说出来的时候,那些信息就会藏到那些陌生人的身后。"   吧就是那种在街上擦肩而过,数量多到爆炸,通常只会留下了一个模糊印象,但真要回想,却完全想不起来的陌生人,你明白吧?“   陌生人?陆以北琢磨了一下花谢雨的话,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他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这样说了。   就像是上课的时候,老师讲完一道例题,问学生们,"大家听懂了没有。"学生们大多数时候全都回答,“懂了!“一样。   这种事情,关键不是懂没懂,而是要让他们继续讲下去。况且,没有完全理解有什么关系?   只要能猜到,花谢雨没办法详细描述那个男人的信息,多半跟他所掌握的权能有关不就够了?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花   谢雨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哦?"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道,“愿闻其详。“   “那个男人,就好像是一个徘徊在人群中的幽灵一样,似乎无处不在,给人一种,在路边随便遇见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的感觉。"花谢雨道。   无处不在?陆以北愕了一下,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服务员,目不转睹。   察觉到陆以北顶若一张死人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服务员微’了一下眉头,等待了几秒钟,被盯得有些发毛了,走上前来,询问道,“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嗯…."陆以北撇着嘴,上下打量了服务员一阵,摇了摇头,"没有,结账吧?”   服务员,”"结账你就说啊!老盯着我是有那什么大病?   付过了饭钱,陆以北想了想,看向花谢雨道,"情况我了解得差不多了,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样,那个男人无处不在的话,你待在外面恐怕不太安全,要不先去我家?“   那个男人连司夜会都能随随便便混进去,幸福小区只怕是也不够安全,也只有家里比较安全了   毕竟有臭妹妹那尊大神坐镇。   虽然她平时看上去不是很靠谱,但是真想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可不容易。陆以北想。闻言,花谢雨怔了一下子,紧跟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   大学城,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中。   句萌磨磨蹭蹭地洗漱完之后,便摸上了楼,往电脑面前一坐,就没有在挪过窝。   如果说,天底下有什么能控制住八百里桃源之主,堂堂句萌小姐的话,大概也只有制作精良的游戏了。   而她这种被游戏控制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楼下传来的异象给中断了。铂―一啪―-啪-一!“   那异响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地板上赤足奔跑发出的声音。   什么情况?狗东西回来了?他光着脚在跑什么呢?句萌腹诽着,摘掉耳机,站起身,踱步来到二楼的楼梯口,俯身朝楼下看去,便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她看见了一个粉雕玉琢,好似从年画里跑出来的小孩子,光着身子,赤着脚,追逐着奇居在陆以北家中的一众小怪谈,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速度很快,但就好像是刚刚才学会走路那样,脚步相当不稳,突的一个踉跄,便失去了平衡,“吧唧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那一身白花花的嫩肉,像是摔成了一滩烂泥一样堆在地上,眼睛鼻子嘴巴,不受控制的,随那软绵绵的嫩肉蠕动,在身体各个部位游走乱窜,整个画面看上去相当掉SAN-   句萌,"???”   啥玩意啊?咋回事儿啊?肉球成精了? 第八十九 恶毒后妈句萌   【4K】   原本句萌已经将那一段险些被因袭之兽的血肉腐化的记忆,尘封了起来,克服了对王嘤喽的恐惧,但看见那追若小怪谈们满屋乱跑的幼小身影后,她觉得她好像又不太行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发现家里粘人可爱的小猫咪,其实是瞄星人激进主义侵略党派来的卧底一样。   搞不好还每天都在记录主人的各项数据,发回停靠在月球背面的母舰——猫砂盆号上,为啪星人的大规模入侵做着准备。   这肉球精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就像是那个什么伪装成宠物混进人类家中,伺机吞吃邻居家小孩子的怪谈传说一样。那就有点可怕了呀!   句萌一边暗戳戳地想若,一边继续喑中观察若王嘤嘤。   只见,那一团雪白嫩肉跌倒后,在地面孀动了一阵,渐渐地重新凝聚了人形,站起身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咿呀"声,再度朝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小怪谈奔去。   这一次,她的脚步比跌倒前,稳健了许多,虽然还比不上正常的成年人,但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平地摔的可能。   于足,公寓的客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快,快跑!“假牙叫嚷道,“千万别被追上,我听魔女大人说,那玩意儿什么都吃的!“~该死!"毛团狠狠地骂了一声,“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眼球不在?“   “明明是它偷愉把魔女大人给这玩意儿放的相声集锦,换成了《福音圣典》,想把它超度掉,这种情况,只要把眼球献祭掉不就没事儿吧?“   “可,可是我感觉她好像没有恶意?“睡裙小声道。   “你觉得?那你别飙那么快啊!“看着一马当先,飘在最前方的睡裙,假牙和毛团齐声吐糟道。似乎察觉到仅靠两条小短腿跑,追逐了小怪谈们一阵后,王嘤嘤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坐在了地上,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观察起了小怪谈们。   一分钟后,似乎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追不上那些小怪谈,她眼前一亮,重新站起身来,向小怪谈们发起了第三次冲锋。   然后   她的画风突然就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娇小嫩白的身躯,忽而长出浓密的漆黑毛发。   蠕动前行,忽而肌肤之下浮现起密密麻麻的利齿,弹跳翻滚。   最后,在一阵"咯咯咯""的傻笑声中,漂浮了起来,在半空中调整了一下身形,嗖!的一声,像是炮弹一样,激射向了逃窜中的毛团。   正中靶心。   不得不说,不愧是因袭之曾二代句萌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   作为万千鹊鸟之王,句萌自然是从觉醒白我意识那一天起,就会飞行和大量复杂的能力。   但是除了她自己之外,她在桃源里的时候,不止一次迎接过幼年怪谈降生,见证过绝大多数幼年怪谈是什么水准。   是的,作为权能主司子嗣的怪谈,她除了是媒婆之外,她偶尔还兼任接生婆。   而那些新降生的二代怪谈,抛开别的方面不谈,单是想要学会飞行能力,就像是人类的婴儿想要学会走路一样,通常需要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而此刻,刚苏醒过来的王嘤嘤,几乎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竟然仅靠着观察睡裙,就熟练掌握了飞行能力。   这可比那个狗东西强多了!   这年头,怎么会有灵能波动等级A级怪谈还不会飞呢?你说是吧,灾固多拉祸?句萌暗戳戳地想——   —-   客厅里。   抓住毛团后,王嘤噔轻飘飘地降落在地上,乖乖坐好,双手捧着毛团,送到了嘴边。“哼哼啊啊啊-一!要,要死啦!这鬼东西要吃我,救救救!”   看若那张逐渐逼近的小嘴,毛团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大叫。下一刻,叫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一屋子怪谈都以为,王嘤喽要将毛团吞噬掉的时候,她竟然嘟起小嘴"吧哪”一下,亲在了毛团身上,留下了一团晶莹的哈喇子,紧跟着口中便迸出了一串"咯咯咯"的轻笑声。   假牙,“"突然有点羡慕毛团兄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刚才就说,她好像没有恶意"睡裙弱弱道。   句萌。""啊这,难道我刚才想错了,因袭之兽并不是想吞噬掉那些小怪谈,而是在跟它们玩耍?   思素间,句萌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挺了挺胸。她突然觉得她又行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发现自家的猫咪,是噬星入侵者后,紧跟着又发现,这个入侵者其实很弱鸡,一根逗猫棒就能轻松制服一样。   于是,她身形一闪便到了楼下,抓起正坐在地上培毛团的王嘤嘤,无声吟唱了一道咒式,将王嘤嘤控制了起来,捉拎起来,来到沙发边坐下,将王嘤嘤横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双膝之上。   ~熊孩子,你瞧瞧这客厅被你折腾的?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就不能听话一点?而且,玩就玩,至少先把衣服穿上吧?““还有,在过场动画的时候,能不能至少看上去像个人?“"   句萌絮絮叨叨地数落着王嘤嘤,说话间,扬起小手,“啪的一下,拍在了王嘤嘤的屁股墩儿上   爽!简直太爽了!   就你叫因袭之兽?就你之前恶心我是吧?现在呢?不听话,姐姐我照样收拾你!   句萌想着,小手不停地拍在王嘤项的屁股上,就好像是陆以北曾经在春风小筑时拍她那样,宛如故事里的恶毒后妈。   这波啊,这波是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孩子""!合情合理!-   ———   离开榕树社,陆以北和花谢雨来到街边,一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停下之后,透过车窗,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是你?   是我。那走?走吧!   陆以北跟张杉大叔对视了几秒钟,默契地冲对方点了点头,领着花谢雨上了车。刚在车上坐下,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脸色一黑,眉头拧成了一团。不对啊?刚才我那算是跟张杉大叔完成了一次简单的眼神交流吗?   跟花谢雨这个姻缘对象都不行,跟张杉大叔却可以,难道说卧槽,好""怪。   细思极恐,陆以北急忙收回思绪,强迫自己不要再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思考下去,定了定神,冲张杉大叔道,“大叔,麻烦到大学城静怡公寓小区。”   "没问题!“张杉大叔应了一声,便发动了汽车,沿着公路向前驶去。在车上静静地坐若,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随若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陆以北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对劲啊!   张杉大叔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居然没有让我给他讲怪谈故事?总不可能是,他突然发现,小钱钱比怪谈故事更棒了吧?   陆以北想着,坐直了身子,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下驾驶位上的张杉大叔,紧跟着瞳孔便微微一颤。   他看见张杉大叔双眼直视着前方,眼神空洞,眉头紧锁,面色似乎也有些阴沉。   而就在他透过后视镜观察张杉大叔的同时,张杉大叔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余光飘向后视镜,让两人的视线透过镜面,交汇在了一处。   下一秒,刚刚驶入一条隧道的出租车便骤然加速,直接将坐直身子的陆以北摔回了座位上。稳住了身形,陆以北举目向前看去,他的心脏瞬间像是被鼓锤猛敲了一下那样,咯噔一下,紧跟若便狂跳了起来。   透过挡风玻璃窗,他看见,速度已经飙到一百五以上的出租车,笔直向前,眼看着就要撞上前方的公交车,却没有丝毫转向的意图。   窗外的景色在高速移动之下变得模糊起来,烈风开了一半窗户的缝隙灌进来,发出一阵低沉的呼味。   糖糕,大意了!   刚才花谢雨才说了,那个男人无处不在,我居然忽视了他伪装成张杉大叔的可能?这下要出大问题了!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出租车已经逼近到了公交车不到一米的地方。—场惨烈地车祸,一触即发!   嘭一一!“   剧烈地碰撞如期而至。   伴随着一声巨响,尖叫声、玻璃碎裂声、金属扭曲变形的刺耳声哨乎同时灌入了陆以北的耳中。   伴随着眼前光影缭乱,像是伤疤被人猛地撕开了那样,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几年前那场车祸发生时的画面。   雨夜、车病、山谷、尖叫、爆炸   一股难以克制的恐惧感,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然而,就在他因为源自意识深处对车祸的恐惧驱使下,闭上双眼,用双手护住身体的瞬间,他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嘿嘿,傻总,吓坏了吧?”   陆以北愣了一下,放下双手,看向窗外,原本被灯光照亮的隧道,像是被黑夜吞噬了那样,一片漆黑,空荡荡地,没有任何车辆的踪影   …”"   干特么的代练妹!这次多少有点儿过分了吧?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他眼神阴沉地看向驾驶位上,穿着一身出租车工装的代练妹,面无表情道,“你还好意思出现?“   "关键时候不作为就算了,还搞这种幺娥子来吓我?“喂!客服在吗?我想换个代练。"   间言,代练妹嘟了嘟嘴,“真是的,别那么小气嘛!别的代练,才不会像我对你这么好,搞不好还会PUA你呢!“   陆以北,“""你现在不也PUA我了吗?   “更何况,我刚才可不是不作为哦!那是在帮你好吧?不识好歹!““帮我?“陆以北翻了翻白眼。   “对啊!“代练妹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正色道,“要是刚才跟那个家伙起冲突的话,整条牡丹街,不,很可能整个花城,都得完蛋!“   她说话时那种语气,仿佛在说"我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害怕收不住手。”一样。顿了顿,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郑重,代练妹又强   调了一句,“真的。”   陆以北愣了一下,声音弱了几分,问道,"整个花城都这么夸张?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嗯恩…代练妹一根手指敲着下巴,想了想,嘟囔道,“大概是日蚀会会长吧?~   “哈?“陆以北轻呼出声,突然间有一种浑身过电,头皮发麻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刚才只差一点,就偷袭了日蚀会会长?”   “你以为呢?"代练妹翻了翻白眼道,“幸好我及时制止了你,不然这种壮举传出去,张淮南那老头恐怕都要感到佩服,给你多上两炷香。“   陆以北,"”"   看吧,我以前说什么来着?在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里,能不能动手,最好就别动手!不然随时都有可能踢到铁板   前有变成一只喜鹊的句萌大神,后有伪装成特别行动小组老哥的日蚀会会长,真是太"棒""了!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代练妹再度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也不用那么紧张啦!“代练妹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日蚀会会长。”   “我只是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黑日之火的气息,对,就是那个可以制造黑日火种的东西,才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总之至少在你的灵能波动等级,达到货真价实的天灾级以前,看见他就绕着走就好。”   “话是这么说"陆以北皱眉道,“可他既然能伪装成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就能伪装成任何人,我就算想躲,也不是每次都躲得掉吧?“   “这就不得不提,我帮你改造过后的灵纹了。"代练妹下巴微微上挑,神情自豪地说道,“还记得那个红点吗?”   “如果黑日之火,出现在你附近,那玩意儿就会起反应,越是靠近反应就越是强烈。““具体是什么反应想必你刚才已经体验过了吧?“   是那股灼痛感?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原本以为,那是给他领路的,没想到竞是提醒他逃跑的。把危险警报当冲锋号了属于是。   “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成为天灾级之前不要跟那个男人起冲突,那成了之后呢?“代练妹撇了撒嘴,“当然是为所欲为啦!”   “为所欲为?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   “不会,相信我,魔女不骗魔女!"代练妹语气笃定道,"唯一的”“"唯一什么?陆以北突然紧张。   “没什么。"代练妹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应该是我想多了,反正真有问题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便是。”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家伙不是我认知当中的日蚀会会长-   或许,只是会长派之中,某个深受信任,被赐予了部分黑日之火控制权的家伙?那样的话最好!   代练妹想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悄然闪过脑海。 第九十章 你们有一个孩子! 第九十章你们有一个孩子!   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大陆板块崩碎了一般。   伴随着轰鸣,烈风裹挟若铁锈色的雾霭飘来,气味刺鼻的空气中,夹杂着灰烬与尘埃。   在风中,烈焰焚烧后扭曲变形、布满焦痕的桌椅、电器、衣物、箱包各种物品,像是被有生命一样,盘旋飞行,轨迹毫无规律,洒落成片成片的苍白浓稠液体,宛如森林大火时,四散而逃的鸟群。   铅灰色的苍穹好像压了下来,掣过云层下方的电光,像是一道道巨大而狰狞的伤疤一样,散发着猩红的色泽。   在电光明暗闪烁的间隙,隐约可见云层之后,一轮漆黑得比无垠深空还要深邃的太阳,像是挥舞着无数触须那样,喷薄着黑焰。   天穹之下,海面如野兽一般咆哮若,海水汹涌翻滚,激起千丈巨浪,一只向远处延伸,直到世界的尽头。   透过深邃的蓝黑色海水,出现了幻觉似的,可以看见璀璨"星光",就好像是那被厚重乌云遮蔽,不见星光的遥远晨呈,坠落到了海底一样。   那光,是曾经繁华一时的街道灯光,是大地开裂后涌出的熔浆,是接连不断地爆炸火光在那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人类、动物、怪谈像是睡着了,做若美梦那样,随波逐流的飘荡,神情满足安详。   暴露在海平面之上的,那一座座曾位于内陆的高楼,如破开岛屿般耸立,高楼的外墙之上,覆盖若散发恶臭、令人作呕的菌类。   在高楼顶端,一具具僵立那里,宛如石化了一般,维持着生前的动作―-将手中的武器对准对方,他们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厮杀着。   空荡荡的建筑物内,不知何处传来的广播里声音嘶哑,前小巽他群岛的南海岸,发生10.7级地震,震源深度”   半空中,一道道自虚拟世界张开的裂隙,像是通向深渊的入口,喷薄出好似像素块构成的绿焰,偶有人影挣扎着自那绿焰中爬出,紧跟着便像是被删除了一般,转瞬间消失了踪影。   在这样的天地间,时间变得没有了意义。   最后海平面下的那些"星光“也黯淡了下去,像是一盏盏油灯被风吹灭了一样。然后,世界似乎就这样走到了终末的结局,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哗啦!“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水声打破了这死寂。   一名身穿青衣,红发飘荡的少女,坐在一座露出海平面的破败高台上,粉嫩的双足自高台边缘垂下,来回晃荡,足尖划过已经归于平静的浑浊海水,荡开一圈圈波浪。   "原来,这就是最后了啊?我还以为,当太阳不再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被黑暗吞没,没想到是这样的   少女说着,扬起脑袋向远方眺望,目之所及,没有黑暗,只有死气沉沉的灰。   在她身后,一名面容慈祥,肌肤有些黝黑的老人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但他还活若,奄奄一息。   “会长,你大F是最后一个能跟我聊天的人了,没死的话,聊两句呗?”   听了少女的话,老人勉力将双眼,用那双空洞的双眼,看了她一眼,气息虚浮地说道,“灾祸,你最终还是做到了”"   “是啊!“少女点了点头道,“不过,干得不够漂亮就是了。你看,现在这光数啧!一言难尽。"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不如让虚无赢,把一切都吞进虚拟世界好了,那样的话,大家应该还能在虚拟世界,继续生活吧?“   ""虽然在走向太空文明以前,就实现了高度逼真的虚拟世界,最终也会变成一场灾难,但慢性死亡,总比现在好。“   “现在虚无也沉睡了,你说它会梦见元宇宙的星空尽头吗?““不知道。"老人不解风情地回答。   “那如果是殃孽呢?会变成赛博坦星球那样么?当物品被赋予了意识,它们会繁殖后代吗?SWITCH和PS5有生殖隔离吗?“   “不,咳咳咳,不知道”"   “对了会长,我一直都想问你,不太敢问,但再不问,可能就没机会了!你皮肤那么黑,是不是被体内的黑日之火烧的?”   “”   少女自顾自地说着,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那老人已经许久没有跟她搭话了,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缓缓回过身去,眼神逐渐暗淡,低垂下脑袋,长发像是拉上了帷幕那样将她的面容完全遮挡   沉默良久,她再度坐直了身子,微笑若自言自语了起来。   “那瘟太岁呢?会不会成为虫族母巢那样的存在呢?老实说,我一直以为,它是公的,但仔细想想,讨论茵类的性别,好像有点不合理?“   “那梦凌呢?那些人在梦里,曾经求而不得的梦想,应该都实现了吧?不是都说,梦里什么都有吗?”   “我现在应该算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灵了吧?都说孤独能杀死一个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杀死神灵呢?“”"   少女继续说若,不停地说,就像是那最后一个能跟她说话的老人还活若一样。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少女抽动着那干裂起壳的嘴唇,声音哽咽地问道,“会长,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我错了?你说,我还有机会重来一次吗?”   等待许久。   没有人回答,只有那风,呼味而过———-   喂喂!代练妹?代练妹?“   陆以北的一阵阵呼喊声,像是一根针,我破了代练妹眼前泡影。阿?“她愣了一下,定了定神道,“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你开车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我跟你说了半天话,你都不吱声,我还以为你欠网费,掉线了呢!”   “那你不知道给我充点网费?“代练妹调侃道,“给你做代练,有时候饭都吃不饱,欠网费不是很正常?”   "啧!“陆以北啐了一声道,“既然重新上线了,那就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吧?““什么问题?代练妹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皱眉,“我问你,张杉大叔怎么样了?该不会真被创死了吧?““这很重要?“   "屁话,当然重要!赶紧说。”   “这个嘛"代练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陆以北的问题。   看若她那精致的侧险,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便看见那张脸上逐渐长出了稀疏的胡茬子,棱角逐渐粗犷了起来。   下一刻,一束阳光,毫无征兆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在黑暗中待了一段时间后,突如其来的阳光,让陆以北短暂失明,待到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便看见了张杉大叔的臭脸,和递到他面前的二维码。   “到了,二十八块。“   今天,陆以北一上年然在费!没有怪谈传说,就得给车费!   一分都不能少!   "沉默间,陆以北看了看窗外,午后时分,静怡公寓小区大门前,阳光明媚。   见状,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掏出手机麻溜的付过了车费,愉快地拉若花谢雨下了车。   临走时,他还相当热情地给张杉大叔留下了一句话,"大叔,下次遇见,我再给你慢慢讲,讲到你晚上不敢上厕所,憋坏膀胱那种。”   张杉大叔,""   虽然但是他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片刻后,静怡公寓小区三期三栋的电梯内。   “什么?你,你家里有别的女生啊?"花谢雨看着陆以北瞪大了眼睛,"那你就这样带我回去,会不会不太好?姐姐不会生气吧?“   “不是,姑娘,你的关注点会不会太奇怪了?“陆以北没好气儿道。   陆以北觉得既然要带花谢雨回家,还是有必要提前告诉她,自己家里住着一位天灾级怪谈的。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花谢雨的关注点竟然不是天灾级怪谈,而是那个怪谈,是一个可梦可御的大姐姐。   就离谱!   那可是一巴学就能让你一胎生八个的天灾级怪谈啊!你都不会害怕的吗?   陆以北想着,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不会,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懂吧?““不是很懂?~花谢雨摇了摇头。   喷!以你的段位,竟然连这都理解不了?“陆以北吐槽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钥匙开了门。   就在大门开启的瞬间,一道幼小的身影,"嗖""地一下窜了出来,绕到陆以北的身后,抱住了他的大腿,抬起头眼巴巴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了屋内。   嘿!跑得还挺快,今天你屁股不开花,我跟你姓!“   伴随着一阵叫嚷声,衣衫不整的句萌,小跑着追到了门前。   花谢雨愣了一下,看看句萌,又看了看那眉宇间跟陆以北和句萌都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儿,眼睛微微一亮,点了点头。   这下懂了,你们有一个孩子!”陆以北,"???“   姑娘,这话可不兴乱说啊!鬼知道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某些植物可以自株繁殖,搞不好这孩子,是臭妹妹自己在家闲着没事儿搞出来的? 第九十一章 任重而道远 第九十一章任重而道远[4K]   “陆以北盯着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女孩儿,沉吟了几秒钟,转身看向花谢雨道,“花姑娘,你   先进去自己找地方随便坐,我得跟这个臭妹妹好好聊一一聊。   花谢雨看了看凶巴巴的句萌,又看了看陆以北,点了点头,“那你们好好聊,不用在意我。”   她看得出来,陆以北和句萌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她一个”外人”,这种时候还瞎掺和别人的   家务事,那未免也太不识趣了。   不过,刚才听陆以北说,这位姑娘是怪谈,似乎还是一棵树还是什么的?   把树都弄出孩子来了,他也是蛮厉害的。   花谢雨想着,在心中默默地给陆以北竖起了大拇指。   她逐渐明白,为什么她的颜值明明不输陆以北家里这位姐姐,却完全撩不动陆以北了。   这家伙大概根本就对人形生物不感兴趣吧?花谢雨想。   目送着花谢雨进了屋,陆以北俯身将小女孩儿抱起来,把句萌拉到了一旁,压低了嗓音问道,   “臭妹妹,你是不是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这小孩儿是哪儿来的?   家里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了一个孩子,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   被喵喵酱知道了,那还了得?   会被她的眼神千刀万剐的吧?   “等等!“陆以北说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微眯起眼睛,斜眼打量了一下句萌,问道   ,“臭妹妹,在你的认知里,人类幼崽是不是跟其他生物的幼崽,完全没有区别哟?”   句萌盯着陆以北,等到他全部说完之后,才翻了翻白眼道,“狗东西,你是不是傻?我一个主   司子嗣的神灵,不会不知道各种幼惠之间的区别?”   “不怕告诉你,姐姐我可比基因筛查还克谱好吗?”   ““陆以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怀中被句萌吓得瑟瑟发抖,眼眶发红,样子楚楚可怜的小女   孩儿,皱眉问道,“那这孩子,是你拐来的?”   “不是,平时你偶尔捡点小猫、小狗、小鸟回来玩一下也就算了,好家伙,你这次竟然拐了-   个人回来?“   诱拐孩童,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人人得而诛之的事情,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又拔高了好几个等   级。   就算是在司夜会里,那些喜好狩猎孩童的怪谈,在危害等级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往往也是最优   先处理的一一类。   “狗东西!什么叫拐回来的?她是哪儿来的,你没点B数吗?“句萌双手环在胸前,下巴微微上   扬,“你看不出来,这是你的孩子?”   花谢雨,“   这剧情难道是不想负责?卧槽,好渣!好刺激啊!   打起来,打起来!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我的孩子?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呢?   我连女孩子的嘴都没亲过,怎么.能   等等,好像亲过了?   陆以北想着,看向句萌,在她那微微嘟起的桃色嘴唇上停留了几秒钟,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   女孩儿,双眼逐渐瞪大。   小女孩儿看上去约莫两三岁的样子,肌肤粉嫩,五官精致,略带一点婴儿肥的小圆脸带着-一层   粉意。   暗红色的长发微卷,像是盯着一朵大蘑菇一般,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为她凭添几分呆萌的气   息。   或许是被句萌胖揍了一顿,刚哭闹了-场的缘故,修长卷翘的睫毛挂着些许细小的水珠,轻轻   颤着,睫毛下,那双清澈透亮的银灰色眼眸,泛着水光,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女孩是好女孩,也生得漂亮,惹人怜爱。   可问题是,看着她的脸,陆以北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刚吞下魔女之卵,从花语阳光酒店逃离后,   在临江路的小公园里,照镜子时,在镜中看到的那张面庞。   再仔细观察一下,眉宇间又跟句萌有几分神似,颇有几分[灾祸红X句萌联名款MINI]的味道   看得久了,原本笃定这孩子跟自己没关系的陆以北,都开始产生自我怀疑了。   “陆以北!一个形似神话种状态,神似臭妹妹的孩子,还说不是你的?”   恍惚间,陆以北脑海中有一一个声音,冲他大喊。   不是,这姑娘怎么跟我长得这么像啊?难道她真   也不对啊!就算真是,那这孩子总得有个母亲吧?   迄今为止,我跟女孩子最亲密的接触,除了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帮喵喵酱推背以外,也就只有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又偷看了句萌一眼,心情变得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想到了外套用他手机录的那段视频,又想到了醉酒状   态下,跟句萌的那一一个薛定谔的吻,心   里咯噔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只要亲嘴就会有宝宝。“这种,他曾以为百分百是骗小孩儿的话,竟然有一天   会变成现实,并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就算大家都是怪谈,不能以常理度之,但这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而且,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讹人的味道在里面呢?陆以北想。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跟妹子网友联机打了几局游戏,结果半个月后,她告诉你她怀孕了,要找   你负责一样,相当操蛋。   负责没问题,但爽都没爽过,就要负责,就多少有点欺负老实人了。   说起来,这事儿,那位守护者先生,恐怕也是要负点儿责的。   如果不是他心怀不轨地,灌了我那么多酒,我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体验到,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   孩子?   不醉的话,至少还能享受-下制造孩子的过程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见他沉默不语地在那里思索了片刻,眉头舒展了开来,似乎已经想清楚了来龙去脉,句萌挑了-   下眉毛道,“狗东西?想明白了?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不敢直视句萌的眼睛。   “哼!“句萌下巴微微上挑,轻哼了一声,“想明白了就好,这王嚶嚶   等会?!“陆以北愣一下,猛地抬起头来,打断道,“你刚才说,这孩子是谁?”   “王嘤嘤啊!“句萌一脸认真地说道,“就是你家里养的那个肉球王嘤嘤啊!难道我记错名字了?   “你不是说你想明白了吗?”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陆以北怀中的小女孩儿,也有了反应。   她小手抓住陆以北的衣领,轻轻地扯了两下,待到陆以北低下脑袋,视线与她那怯生生的目光   交汇后,她便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   那副模样,仿佛是在说,“是我,是我,我是王喽嚶。“一般。   陆以北,   懂了,全懂了!难怪她长得,跟我神话种状态下的模样,以及臭妹妹的模样,都有几分相似。   陷入沉睡之后,她以往复制的权能已经尽数消散,想要重新凝聚身体,必须得有-一个模板。   而我跟臭妹妹,是在她苏醒前,与她接触得最密切的人,她以我们为模板,构造身体,似乎也   合情合理?   陆以北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将王嘤嚶转过身来,掀开衣服,露出了白哲幼嫩的后背。   紧跟着,在王嘤嚶的后背上,看到了那令他无比亲切的火焰状眷属印记后,他的眼角-阵抽搐   着属印记没错,还真是王嚶嘤。那我刚才脑补那么多   不对,有一点没错,至少那位守护者先生有责任这一点,没有想错,毕竟[月光计划契约]是   他一手制作出来的。   就正是因为跟王嚶嘤建立卷属契约,是通过魔改他的契约书才成功的建立起了契约,我才会感   应不到王嘤嘤身上的卷属印记。   所以,出现这种令人尴尬的误会,那位守护者先生至少得背三成锅!   就在他思索之间,句萌突然察觉到陆以北那张死人脸上,竟晕开了-抹绯红,愣了一下,回过了神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刚才该不会以为,这是姐姐我给你生的孩子吧?狗东西,你想   得倒挺美哦!“   “更何况,姐姐我就算要生,生出来也不是这样的。“   陆以北,"怎么说呢?社死往往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说话间,句萌稍微往陆以北身边凑了凑,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偷偷告诉你,姐姐我就算要生   ,生出来的也只会是蛋哦!记住了吗狗东西?”   闻言,陆以北脑补了一下自己守在产房前,焦急等待了许久,医生抱着一个足球大小的蛋,走   出来对他说,“您好先生,母蛋平安,蛋重八斤六两。“的画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什么美少女产卵剧情哟?   淦,好~奇怪!好端端的,她告诉我这个干嘛?   这种事情,跟把自己的XP暴露给异性,有什么区别?   陆以北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旋即,为了摆脱这社死的处境,他定了定神,话锋-转问道,“也不对啊,我出门的时候,她   还是个球,怎么突然   说到此处,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眯起眼睛,看向句萌问道,“老实交代,你到底对她干了什   么?   闻言,句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别过脑袋,躲开了陆以北的视线,再度开口,说话的语气,也   不像之前那么理直气壮了。   毕竟,她偷愉摸摸地给王嘤嚶吃了那么多,蕴含"剧毒”的   鸡翅根。   “就,就给她注入了一点好孕气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讲过吗?“   “你说,这孩子从小就倒霉,刚生下来,就被抓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实验室,成为实验体。好   不容易逃出来,没多久又被日蚀会捉了   “不对,对.“陆以北摆着手打断道,“肯定不是受你权能影响那么简单。你肯定、绝对、百分   百还干了点别的什么事情。   之前他曾拜托过虚无,让它帮忙调查,能让王嘤嚶苏醒的方法。   而桃源里作为怪谈聊天群的重点关注对象,虚无理应对“新生"后的句萌的权能有一定程度的了   解,并且虚无也知道他跟句萌关系匪浅。   如果单靠句萌的权能,就能王嘤嘤苏醒的话,虚无恐怕早就告诉他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句萌张了张嘴,刚想要否认,就在这时,听到吃东西",王嚶喽再度有了反应。   她再度用小手扯了扯陆以北的衣领,待到陆以低头向她看去的时候,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小嘴   ,紧跟着便一边“咿咿呀呀”的轻呼着,--边手脚并用的比划了起来。   比划了一阵,似乎是看见陆以北一时半会儿没有猜透自己的心思,她那幼小的身躯,突然就剧烈地蠕动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湿滑粘稠的声响,血肉汹涌翻滚,扭曲变形,惊呆了-旁暗中吃瓜的花谢雨。   几个呼吸之后,陆以北的怀中,便多了一大坨,好像是密密麻麻的,鲜活的鸡翅根,以一种非   常扭曲的状态,堆积、连接成肉团。   白生生的,散发着鸡肉和鲜血的腥味,伴随着难以理解的“伸咿呀呀的叫声,身躯缓缓蠕动着   ,仿佛是一场对大自然造物的亵渎。   在那肉团最上方,-双清激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以北的眼睛,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看上去,就像是摇晃着尾巴,等待投喂的小动物那样。   于是,王嘤嘤就这样,以"原始朴素到宛如史前邪神般的方式,告诉陆以北,她吃了那些啤酒   烧鸡翅根,并且还想再多吃一点   花谢雨,“绝了!花城还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老娘自从来了这鬼地方,就没有一天   不掉SAN的!   什么家禽地狱场景哟?陆以北看若怀中王嘤嚶,眼角阵抽搐,险些没把这鬼畜玩意儿扔出去   句萌扶额,“.“   这熊孩子,一点儿都不人省心。   所以说,我刚才下手下得真的太轻了,就应该给她揍到不能变形为止,才对!.   王嚶陆以北怀抱着王嚶喽,面无表情地轻呼了-声。   “咿呀。“那一团鸡翅根蠕动了一下。   “刚才你变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变了。”   “咿呀?“王嘤嚶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懂。   陆以北,“看样子,教育王嘤嘤这件事儿,任重而道远啊! 第九十二章 带娃之王花谢雨 第九十二章带娃之王花谢雨[4K]   “宝宝,不可以这样哦!在吃东西之前,得好好洗手才行。”.   呀   “嗯,乖孩子,如果能把衣服穿好的话,那就更棒了!”   “咿呀。'   “宝宝好棒,来姐姐帮你擦擦嘴,嗯,真棒!如果宝宝能把这碗饭全部吃完的话,那姐姐待会   儿就带你到楼下去看小鱼好吗?”   “咿呀,啃呀!   聚精会神地看着花谢雨给王嚶嚶喂饭的画面,陆以北和句萌双手环在胸前,微侧着脑袋,抿着   嘴唇,动作出奇的一致。   看上去就像是,在研究什么高深的学问一般。   大约半小时前,在王嘤嚶用她那“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完想要吃东西的欲望后,陆以北考虑   到她才吞了几乎一整道[活过],便做了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材料是冰箱里剩下的皮蛋和瘦肉,做的是皮蛋瘦肉粥,除了在熬粥时下意识灌注进粥里的,携   带情绪的灵能外,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吃完之后,顶多会让人有一点点的情绪低落。   然而,当陆以北熬好了粥,端到王嚶嚶面前,准备投喂的时候,才发现想要让小孩子乖乖吃饭   ,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虽然王嘤嚶不像是某些熊孩子一样,做出各种捣乱的举动,抵触投喂。   只是时不时的就被楼道上传来的手机铃声、飞过窗外的小虫、厨房洗手台上残留水珠折射的阳   光等等,奇奇怪怪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仿佛对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强烈的兴趣,导致   忘记吃饭而已。   但这种贯彻到底的"非暴力不合作",让陆以北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天竺血统。   王嘤嘤让陆以北第一次体会到了,小孩子有多么难应付,他从没想过,花城折磨王也会有被折   磨的一一天。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眷属是自己收的,就算是跪着,也得给她养大!   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烦,硬着头皮继续绐王嚶嚶投喂,直到花谢雨看不下去他那灌香肠似   的粗暴投喂手法,挺身而出,从他手中夺过了碗勺,然后冲陆以北丢下了-道看“菜鸡"的眼神。   花谢雨在香娘子洞收养的那些孩子,被她捡回去的时候,最小的才刚满一岁,都是在她的悉心   照顾下,才健康长大的。   带娃这活儿,她可太熟练了。   于是,她很快就靠着一手惊人的带娃天赋,深深折服了两个凶名在外的大怪谈。   那种感觉,就好像足看若某个把你虐得死去活来的BOSS,被你只有八岁的小表弟,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样。   我愿称之她为带娃之王!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狗东西,你说要是那位姑娘,知道她怀中的小孩儿,其实是能够成长为天灾级的怪谈会怎么   样?“句萌小声冲陆以北道。   “应该不会怎么样吧?“陆以北道,“她对天灾级怪谈没什么认知的,估计在她的认知里,天灾级   跟B级没太大差别。   “对了,话虽如此,但你可千万别告诉她啊!”   要是花谢雨被吓到了,撒手不干了,谁来带王嘤嚶?白嫘的奶娘不香吗?陆以北想。   “狗东西,你看见没有,我刚才就跟你说了,小孩子是要哄的!   “说谁不会?“陆以北白了一眼句萌道,“让你帮我喂一下,你也不行啊!还权能主司子嗣的神灵   呢!   句萌瞪了陆以北一一眼,反驳道,“姐姐我只管生,又不管养!”   顿了顿,她又冲陆以北小声问道,“说起来,这姑娘怎么这么会啊?她该不会是,看上去只有   十八九岁,但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吧?”   “狗东西,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些姻缘对象里,其实有一些已经当妈了?”   “陆以北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本来想告诉句萌,花谢雨之所以这么熟练,是因为她收养了十几个孩子。   但他转念一想,姻缘对象里连拖拉机和"一点红"大鲤鱼都有,有几个人妻有什么奇怪的?   “人妻啊?那不是更棒吗?“陆以北贼兮兮地反问了句萌一句,“说起来,你看过那么多人的姻缘   ,有没有看到过什么牛头人线的?”   “没想到,你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句萌道,“非要说的话,那姐姐我可见过太多了。   说着,她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陆以北的肩上,往他身边凑了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想听   听吗?姐姐我可以给讲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内容保证刺激到超乎你的想象哦!”   陆以北往   一旁躲了躲,弱弱道,“不,不了吧?我是纯爱战士来的。’   垃圾!也就嘴巴厉害而已,-旦牵涉到实战环节,比谁都躲得快。句萌想。   您不也一样吗?陆以北想。   下午三点零七分。   嘱托好句萌帮忙保护花谢雨后,陆以北离开静怡公寓小区,来到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   虽然,花谢雨跟他举报的,花城出现的怪谈事件并不算严重,只靠他这个花城怪谈之王就能解   决   但是,花谢雨提到的,那些被日蚀会带走的孩子,处理起来就相当棘手了。   特别是发现,跟花谢雨进行交易的人,可能是日蚀会会长后,陆以北觉得,这已经不是靠他或者句萌就能应付的事情了。   不过,他们俩没办法,不代表张淮南没有办法啊!   根据"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定律,日蚀会既然派出了最终BOSS,那司夜会也让最终BOSS登场不过   分吧?   于是,来到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躲进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反锁起来之后,陆以北掏出报   丧苍鸭徽章,给张淮南传递去了信息。   “老头,老头,听到回一下,情况紧急!”   等待了片刻,报丧苍鹗徽章轻轻震动,指尖轻抚过徽章后,伴着一阵细微的灵能波动扩散,耳   边响起了张淮南的声音。   “又是你这臭小子?说吧,你又惹什么祸了?”   陆以北凝望着桌上的报丧苍鸡徽章,皱了皱眉道,“不是,我觉得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啊   ?我像是惹祸的人吗?“   张准南,“你不像,你就是祸本身。   等待了几秒钟,见张淮南没有说话,陆以北继续说道,“老头,你不说话,那我可说了啊?事   情这样   他飞快地将他从花谢雨举报的内容,和今天在牡丹街跟疑似接触的事情,挑重点讲述了一遍。   "等等!你是说,你今天跟日蚀会的那位遭遇了?“张淮南有些紧张地问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   “没有。“陆以北道,“他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我倒是差点儿对他做点.么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嗯,从以往学握的情报来看,以那位的性情,做出这样的举动倒也合理."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又像是在安抚陆以北,张淮南喃喃自语了一句,旋即追问道,“可是,你为什么猜测,你遇到的   是那位?”   "陆以北一时间思维电转,迅速地想好了答案,回应道,“因为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的灵   纹出现了异常反应啊!”   “跟他面对面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灵纹传来强烈的灼痛惑,像是有一团火焰在体内燃烧--样,   并且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冲破我的身体.那种感觉,就像是急切的想要跟什么东西汇合一样。   “那时候我就在想,之前造成我灵纹失控的源头就是黑日火种,能让灵纹出现这种反应的,大   概也是黑日火种,甚至更高级的存在,而学控着那种东西,大概只有日蚀会那位了吧?当时给我吓   坏了,你知道吧?   “算你小子机灵!“张淮南解释道,“不过,你遇到的也不一定就是日蚀会的那位,据老夫所知,   日蚀会某些核心成员,也学握着比黑日火种更高一级的东西。   听罢,陆以北试探着问道,“那现在?该不会不是日蚀会那位,您就不管了吧?就是那种,对   手太弱,不值得您出手那种?”   “胡言乱语!“张淮南轻声呵斥了一句,“臭小子,就算今日不是你,而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把这情况告诉老夫,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来路不明的陌生人?“陆以北愣了一下,“那万是个陷阱呢?您也去?”   “当然。“张淮南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若是陷阱,事后老夫自然会让其付出代价。”   “但在那之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真实性,老夫也会尽力阻止灾难发生。“   情绪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重,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后,问道,“所以,您打算亲自来花城一-趟?”   “哦,这倒是没有。“张淮南淡淡道,“老夫现在忙得很,走不开。   陆以北,“"老东西,亏我刚才还有那么几秒钟,对你肃然起敬,结果就这?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张淮南再度开口道,“不过,稍后我会联系别的守护者,将情况告知他   们,若是花城出现异动,他们自会出手援助的。   “还有你说的那些孩子,老夫也会安排人手去营救的,这你大可以放心,司夜会跟日蚀会周旋   那么多年,类似的营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以北点了点   头,“那我就先.."   “等等!"就在陆以北准备切断报丧苍鹗的灵能输入之际,张淮南突然开口打断道,“老夫还有一   件事情要与你说!   “您说。”   “老夫前日听碧虚子说,最近黑市上,有人自称学握着--批自大纯阳宫流出的灵能物品,你有   什么头绪吗?“张淮南沉声问道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默默地拿起报丧苍鹗徽章,-边来回在嘴边前后拉动着,-边面无   表情道,“喂?喂?!您说啥来着?喷,这报丧苍鸭徽章,怎么也会信号不好哟?!"   “该死,不会是被日蚀会干扰了吧?”   “这样吧,我先挂了,回头再联系您,拜拜!”   说完,陆以北迅速地切断了对报丧苍鸡徽章的灵能输入。   他并不担心张淮南会刨根问底地,找到那些“大纯阳宫出品”的灵能物品的来源,张淮南既然把   那些图纸交给了他,应该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之所以那样问,应该是旁敲侧击,让他别太过   分,敷衍过去就好。   更何况   我怎么会过分呢?我只不过想赚点儿小钱钱而已。   陆以北想着,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眼,意沉内景。   剩下的事情,得等到天黑之后再处理,在那之前,他打算趁着还有点时间,再跟清雾磨砺一下   剑法,熟悉熟悉玄英罗浮的掌控。   下午五点二十一一分。   随着太阳逐渐落入地平线之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像是决堤河水-样,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之   间弃涌。   在阴影笼罩下,花城老体育馆,游泳馆如同藏在阴影里的怪物一一样,让人不安。   游泳馆内安静到了极点,没有一点声音传出,似乎没有了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远远地看着,便让人觉得那里面有无数可怕的事物隐蔽,在等待着,等待着夜幕降临,然后开   始一场恐怖血腥的盛宴。   令人心跳加速,身体颤栗。   当黑暗完全降临的时候,游泳馆内,响起了一道声音。   “已经过去一天了,花茁壮怎么还没有动作?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吧?“兔小姐问。   “你不足说,被那位会长大人盯上的人,就像是感染急性病毒一一样,几乎每个小时都会受到侵   蚀吗?   “按理说,她早就该行动起来了吧?   这里毕竟是花城,是灾祸统领的区域,她很是担心,花谢雨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引来灾祸的   注意。   有着同样担忧的束鄂,沉默了几秒钟,郑重道,“再观察一下吧?如果过了今晚零点,她还没   有行动,那我们便去找她。   “长老们常说,想要任务目标配合,有的时候,还是得用一些特殊手段才行。“   “啧!“免小姐啐了一声,“早就该这样了。”   鸾鸽   又称仑替鸽、仑特鸽,伦脱鸽,来航鸽,西班牙鸽。鸾鸽是体型较大、体重最重的肉用鸽品种。鸾鸽毛色复杂,有黑、白、瓦灰、雨点、红绛、银灰等色,以黑、灰二色多见。现今世界上著名的鸾鸽有美国的白巨鸾鸽和黑巨美鸾鸽、西班牙的罗鸾鸽、梵明加鸾鸽、基白高鸾鸽和瓦连城大坦尼鸾鸽。   (今日陪家里人去置办年货、大扫除、贴对乱七八糟事一堆,来不及码字,咕一日……过年期间最后一咕!) 第九十三章 愉快的会面 第九十三章愉快的会面[4K]   “呼——呼——!”   自内景中脱离,陆以北在办公室的躺椅上苏醒过来,抱紧了怀中的白小花抱枕,张着嘴,贪婪   地将空气吸进肺里。   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痉挛抽搐,仿佛在瑟瑟发抖、跪地求饶一般。   如同往常一样,他又被自家老祖宗“教育"了。   虽然从初次见到清霁到现在,他已经成长了很多,但还是比不上恢复了老年记忆后,剑法水准   从宗师顺准一波拔高到"神”级的清雾。   不过,伴随若实力变强,以及逐渐适应了使用玄英罗浮,按理说陆以北不会被清霁教育得这么   惨的。   这一切都要怪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在成功偷袭清霁之后,被清霁斥责不孝的时候,阴阳怪气地   抛出一句,“你大师父也是这么想的。   精准踩雷!   于是,陆以北交手的对象,就从只用了八九成水准的清霁,变成用上十二分水准的暴走清霁,   几乎撑不过十个回合。   在剑影缭乱,气劲进射之后,他的身躯散落满地,恰如一句古诗所言——“满地落花红带雨"。   稍微缓过劲来之后,陆以北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喃喃自语道,“看样子,老祖宗对当年离家出   走的事情,相当在意啊!”   "之前没来得及跟老祖宗细说,等手头的事情了结了,得找个机会跟老祖宗详细说说我的发现   才是。   说起来,老祖宗如果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话,说不定,还得去那个什么玉门走一趟呢!   陆以北想着,看了一眼时间,重新靠回了躺椅上。   距离天黑还有不到大概一小时,稍微再休息一下,他就得行动起来了。   “啧,这椅子好硬,硌得背不舒服呢?“   “回头得搞两张按摩椅放到办公室才行   车胎哥都能把自己的办公室改造成茶室,我陆以北把办公室改造成带按摩椅的白小花主题电竞   房,也不算很过分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在办公室休息到傍晚,见窗外的天色初现一丝绯色,陆以北便早早地离开了花城民俗文化研究   管理局。   寻了-处隐蔽的地方,完成怪谈化后,去聊斋酒馆见过胡老板,请过假后,她便径直地赶往了   花城老体育馆游泳馆。   夜幕降临,也是时候,见见“老朋友",并借他们,混进日蚀会了。   想必,那一定会是一次愉快的会面。   “回亲灾祸大人,从接到杜小姐的通知后,我等便一直守在附近,目前为止,并未见到有怪谈从游泳馆内出来。“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浑身苍白泛青,四肢纤细,腹部鼓胀的怪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   相比起曾经被镇压在此地的暮色女而言,这位怪谈才是真正的老体育馆本地怪。   事实上,游泳馆淹死过人这种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早在蓦色女被镇压之前,新体育馆落成,   老游泳馆关闭前,这里便出过人命。   在体育馆正门去往游泳馆的路上,有一片小树林,树林间有口污水井,数年前也不知哪个被   金钱迷了眼睛的王八蛋,撬掉了并盖,让面前这企图林问”飞翔”的家伙不慎掉了进去,摔断了腿。   那时候恰逢夏日,大雨说来就来,有时断断续续数日不停,等大家发现这位倒霉男子的时候,   他已经扭动着他那发白的身躯,在游泳馆附近的小树林间穿行了。   自那以后,游泳馆附近就传出了怪谈事件。   或是游泳馆内,水管中传来的低语声.   或是有人在游泳时,不经意回眸,看见游泳馆外的灌木丛间窥探的鼓胀眼睛   或是在淋浴室最后一个隔间里,看见试图冲洗干净自己身上泥沙的苍白人影   或是游泳馆深夜值班的工作人员,听见窗外的小树林间,传来阵阵低沉的呜咽声,循着声音找   过去,却只看见了一口空荡荡的枯井   虽然这怪谈并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吓人只是因为饿得慌。   但是它那可怖的外表和痴,汉一般的所作所为,还是对游泳馆的经营,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后来暮色.女镇压在此,更是让本就游泳馆每况日下的经营状况,雪上加霜,终结了它数十年的   寿命。   而随着暮色.女镇压在此,司夜会成员频繁来往此处,这位本地怪谈,也只能被迫搬离了此地,   直到它接到杜思仙的通知。   虽然它不过是一个C级怪谈,很有可能一个照面,就会被免小姐一斧子劈成两半,但是作为本   地怪,它如果想的话,几乎可以将自己的灵能波动,完全融入周边的环境里。   让这家伙来监视免小姐,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杜思仙不愧是我的卷属,在合理利用花城一众怪谈的能力这方面,跟我一-样优秀!   既然它都已经说了,没有发现非花城怪谈出入游泳馆,那免小姐就一定还在里面。   陆以北想着,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怪谈身上,正色道,“我知道了,你做得很棒,接下来   这里就交给我好了,你可以先行离开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禀灾祸大人,小的叫马力傲!“怪谈表情谄媚道。   这你不掉井盖谁掉井盖?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句,微微颔首道,“嗯,名字我记下了   回头记得去幸福小区,找杜思仙领赏。   闻言,那怪谈如蒙大赦,布满褶皱的扭曲面庞上露出喜色,连声道,“多谢灾祸大人,多谢灾祸大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接到了命令,它早就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虽然这里是它诞生的地方,在这里,它的能力可以得到很大的强化。   但是无论是游泳馆内残留的,暮色女的气息,还是随时可能出现司夜会干员,又或是最近藏匿   在游泳馆附近的两尊A级强者,都让它畏惧。   那种感觉就像是,先来了-波强盗闯入了它的家里,占山为王,好不容易等第一波强盗走了,   又来了一波更凶狠残暴的强盗一一样。   这种是非之地,不待也罢!   现在不仅在灾祸魔女面前混了个脸熟,还听说能领赏,它可太开心了。   目送着那怪谈苍白扭曲的背影,一病拐但速度飞快的跑远,最后钻进井盖,消失了踪影,陆   以北收回目光,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递去了信息,收敛了气息,而后身形一一闪,来到--株大树的   树梢,隐匿了起来。   现在,只要等那两位老朋友出来,就可以开始套路他们了。   在陆以北看来,就算她现在已经有了盗版黑日图腾,还从代练妹那里获取了好几名前日蚀会成   员的记忆,可想要在第-时间,获取免小姐和束鄂的信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这种时候,就需要用上一点套路了。   哪怕,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来不及事先做好充足的引导,让套路显得有些简单粗暴,但也能大   大缩短跟免小姐和束鄂拉近距高的时间。   陆以北想着,不动声色地将灵觉扩展出去,然后掏出手机,打开了《恋与魔法少女》。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肝一下活动,活动限定的[踏浪海花:白小花]可太香了。   如果能让喵喵酱出一波COS就好了。   说起来,等喵喵酱回来,应该还能抓住夏天的尾巴,邀请她一起去游泳,如果她答应的话,我   送她一套泳装的话,她应该会接受吧?   嗯,白小花COS泳装,也是泳装嘛!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夜里十一点四十七分。   微风乍起,风中充斥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游泳馆附近树木摇曳,树影婆娑。   乌云在天空中聚集起来,远远地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场雷阵雨正悄然酝酿着。   驻足在更衣室的百叶窗前,看着窗外的光景,兔小姐嘴角微微上扬,轻哼-一声道,“哼,月黑   风高、.有雨正是行事的好时候。”   “看样子,今天就连老天爷也要助我们,时候差不多了,现在出发?”   闻言,隐身在黑暗中,埋头摆弄着什么物件的束鄂,看向兔小姐点了点头,“嗯,走吧。"   出了那空气浑浊,不见天日的更衣室,走在游泳馆外的破败小路上。   沐浴着大雨来临前的湿润微风,兔小姐张开双臂伸了懒腰,深吸空气,挺翘的屁股上,雪白的   毛团轻轻摇晃。   “呼——!真棒啊,这几天在那鬼地方,待得都快发霉了,终于可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束鄂看了-一眼免小姐,语气平淡地提醒道,"我们只是去提醒花茁壮做她该做的事情而已,   没用动手的机会。”   言下之意,你没办法活动筋骨。   “怎么没有?"兔小姐活动了一下手腕,凶巴巴地说道,“这事儿办完,咱们也差不多该高开花城   了,这不得大杀特杀一番?“   “我跟你讲,我都想好了,今天晚上遇到什么怪谈,我就揍什么怪谈,不仅要揍,还要趁它们   还活着的时候,让它们眼睁睁地看着我挖出它们的怪谈本体核心,吞服而下,这样才痛快!”   “无论什么怪谈?   “无论什么怪谈!“   “那我呢?“   “话说到一半,兔小姐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话音戛然而止,皱起了眉头。   刚才跟她搭话的声音,有熟悉,但绝对不是束鄂。   可如果不是束鄂的   想到此处,免小姐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身子一额,猛地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   火红的光。   旋即,--团散发着惊人高温的赤色火球,从天而降,宛如流星坠落那样砸在了她身前的地面上   ,迸发出狂乱的火焰,被烧灼得闪闪发亮的土石,与轰鸣声起,扩散向四面八方。   糟了,是灾祸!   免小姐回过神来,足尖猛地一踏地面,伴随着土石崩坏的闷响,身形飞6退,在落地的瞬间,那   吞吐着蓝紫色光焰的巨斧,悄然出现在了手中。   稳住身形向前看去,待到捕捉到那一道身着青色长裙的娇小身影后,经历了短暂地惊愕,她的   心中升起了强烈地战意。   她能够感觉得到,灾祸比上一次见面时,又变强了不少,但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她也已经脱   胎换骨。   虽然碍于舍舍迦"舍生投火,方得圆满的限制,她的灵能波动等级无法再进一步。   但是力量的形态千变万化,有的时候就算灵能波动等级进步微小,实力也可以有极大的提升。   比如她那带若强烈腐朽性的月阴之火,又比如那柄自她诞生以来,便与她权能伴生,之前是撬   棍,现在是巨斧的兵刃。   灾祸是吧?来得正好!姑奶奶我正想活动一下筋骨呢!   从树梢一跃而下,陆以北打量了一-下严阵以待的免小姐和束鄂,面无表情道,“小兔子,没想   到你竟然还敢回花城?是不知道死宇怎么写吗?”   “呵,我在花城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免小姐冷声道。   “哦?“陆以北撇撇嘴,似故意要激怒兔小姐一样,阴阳怪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指给暮   色.女当卷属的时候对吧?“   “我听说过,可太威风了,成天被呼来喝去,做牛做马,连半块怪谈本体核心都得不到,内心   气得崩溃,可又受制于她,只能一个躲起来抹眼泪,呜呜呜,好可怜啊!”   “现在你终于摆脱暮色.女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只要花城有我在,你每次踏足这片土地的时   候,我都能让你重温一次,受制于人,不得自由的痛苦,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按照计划,陆以北本来没打算跟免小姐说这么多话的,只想一见面,就用最强的实力逼退免小   姐,让她进入自己设好的圈套里。   可是,现在她有些生气,所以她也不想让兔小姐开心。   干特么的兔小姐,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要挑我做完了活动任务,正在看剧情动画的时   候出来,什么意思吧!?   那可是每年只有-次的,白小花泳装过场动画啊!   虽然之后还能够却站看回放,但是看回放,跟刚过完任务,还沉浸在剧情里的时候看,体验   完全不一样好吗?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看着面色阴沉,正挥舞着巨斧急速袭来的兔小姐,牵动地脉气息,自神国   雏形中唤出了灵台净业。   于是,在一阵叮当作响的金石碰撞之音后,她披上了那厚重如战车-般的甲胃。   然后   “嘭——!”   伴着一-声闷响,铁靴踏碎了脚下的地面,迎着吞吐光焰的巨斧,推进向前。 第九十四章 她扔来了一条狗 第九十四章她扔来了一条狗[4K]   看着陆以北身披甲胃,迎面冲来,免小姐的嘴角抽搞了一下,甚至于手中消防斧的去势,都因   为短暂地失神而放缓了些许。   "DUANG——!”   晨钟奏响般浑厚金属碰撞声进发。   欺身到免小姐面前的陆以北,小臂上扬,以灵台净业坚韧的臂铠,堵死了消防斧劈斩的轨迹。   斧刃与臂铠交汇处气浪扩散,掀起呼啸的烈风。   于是,像是一只无形大手被推动着向后那样,兔小姐双腿犁过地面。   退开十数米后,她才猛地向后一跳,与陆以北拉开了距离。   稳住身形后,她微微低头余光看了一眼发麻的虎口,而后抬头看向前方的陆以北,视线落在了   她右臂的臂铠之上,皱起了眉头。   那一副亮银色的臂铠,在硬接了一记劈斩后,-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更加令她不安的是,陆以北那一身甲胃,似乎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   伴随着碰撞造成的震荡,那股诡异的力量,透过消防斧的握柄传入她的体内,竟让她感觉像是   心灵受到了净化一般,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想要放下手中的消防斧,停止战斗的冲动。   该死,灾祸去哪儿弄来了这么一套诡异的铁皮?   责!堂堂-介怪谈之王,居然只知道捣鼓这种苟命的玩意儿,到还真是符合她的性格。   不过,穿着那种东西,行动必然受限,她现在能不能在交手时跟上我的动作都两说,更不用说   我想走的时候留下我了,此番优势在我!   兔小姐正想着,前方有呼啸的烈风袭来,在拉扯她的衣衫与长发的同时,中断了她的思绪。   举目望去,她眼中刚才浮现起的些许轻慢,顿时溃散。   伴随着甲胃下陆以北娇小的身躯开始发力,向前冲锋,狂风乍现。   那一身沉重的甲胄,对她的行动能力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那森然铁衣在行进时摩擦碰   撞发出的低沉轰鸣,反而壮大了声势。   压迫感十足!   “看你的表情,好像觉得我穿上这身甲胄,速度会受到影响?“   就在免小姐错愕之际,陆以北那令人生厌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中。   “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总是会有人把坦克和笨重这两个词挂钩呢?其实啊,坦克的速度还是   很快的,嗯至少比起小电驴快得多!   被看穿了心思的兔小姐,面色一沉,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见不远处的束鄂发出了-   声轻呼。   “退开,用那个,我帮你拖住灾祸!”   “哼!“兔小姐看了一眼束鄂,轻哼一声,按捺住了心中被陆以北的垃圾话勾起的不悦,向后退   走。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跟灾祸交手了,她很清楚,-旦受到灾祸言语影响,便可以算是落入下风了   凄啸爆响。   下一刻,数十根孩臂粗细的骨刺从天而降。   那骨刺甫一落地,立刻落地生根,绽出满地骸骨之花,骸骨之花顷刻凋谢,伴着声声爆鸣,无   数锋锐骨片,卷起一片苍白风暴。   像是早有预料那样,陆以北弯下腰身,在俯身的瞬间,借五指支撑,双足回旋扫过地面,稳稳   地停在了原地。   盯着前方的苍白风暴,面甲之下,她的眼瞳短暂地闪过了-丝犹豫,旋即便继续迈开脚步,向   兔小姐追去。   灵台净业的防御有多强,她可是在一次次被清霁暴揍的过程中,认真测试过的。   除非能达到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破坏力,并辅以清霁那种等级的精湛技巧,才能透过甲胄,对   甲胃之下的身躯,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束鄂的进攻很强,但不够强!   向前,项刻间,置身于风暴中央。   那娇小的身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那样,向前,猛冲,掀起一阵烈风。   似幻觉一样,那风中飘来-一阵咒式的轻吟。   “荒芜之野,刍藁,遗骨见.国   看着那蛮兽-般的身影,听着无数骨片剐蹭铠甲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束鄂短暂出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灾祸是想一头撞死免小姐。   就在他出神之际,陆以北已然撕裂“风暴",再度来到了兔小姐的面前,凭借着预判念头,-只   手精准的扼住兔小姐持斧的手臂,另一只手中捧着一团散发着惊人高温的赤色火球。 那是一记2.292倍强化的[赤煌火]。   灾祸似乎真的想撞死免小姐   看着那一团,悬停在两人中间,酝酿着惊人能量的火球,免小姐微微瞪大了眼睛。   虽然,靠着舍舍   迦权能的特性,可以将这类火焰咒式的伤害,降到最低,哪怕以肉身硬吃一记   [赤煌火],也顶多受点轻伤。   但是,她却被陆以北这种不要命的进攻方式,给惊到了。   今天的灾祸,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捕捉到了免小姐脸上的那一丝诧异,陆以北半认真半调侃地说道,“小兔子,要不咱们一起近   距离吃下我释放的所有咒式,谁先倒下算谁赢吧?”   “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那么,就先从强化赤煌火开始,接下来就该轮到四兽皎天炮连发了   再接下来没想好,你能撑至那时候再说。”   老子就是甲厚,就是要跟你换血,你怕不怕!   事实上,陆以北早在测试出灵台净业的防御极限时,就已经想好了。   总一天,她要浑身挂满炼金脏弹,怀中抱着白小狗,站在成千上万的敌人最中央,拉下“引线”   兔小姐,   该死,灾祸怎么越来越“像是恐怖分子?   以前只是扔炸弹而已,-一些时日不见:竞安排上自杀式袭击了!   什么花城"艺术家"哟?她难道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一旦这一记咒式引爆,她也难免会受伤   么?   兔小姐想着,心绪一阵凌乱。   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以为对面是一辆"重装坦克",没想到竟是一辆"自爆卡车"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那个正一-往无前冲锋的身影,根本就不是灾祸。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真正的灾祸,面对以一敌二的情况,应该会暂避锋芒才对。   于是,轰鸣声炸响。   炽烈的火焰扩散,在原地掀起一道赤色旋涡,崩碎的混凝土地面,被旋涡搅碎酒向四面八方,   刺鼻的浓烟蔓延。   自那浓烟之中,兔小姐被强劲的“浪掀上半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向后方,落地之后,翻   滚弹跳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在稳住身形之时,她的长发上还有火星闪烁,衣衫也是焦痕   遍布,相当狼狈。   反观陆以北,巍然不动地站在旋涡的中央,火光将甲胃映得赤红,淡定自若。   防御[赤煌火]这种等级的咒式,对于灵台净业而言,不过是入门]级的运用而已。   “咳咳咳——!“在一阵剧烈地呛咳声后,兔小姐目光阴沉地看向陆以北,沉声问道,“灾祸,你   的剑呢?为何不出剑?   她记得灾祸手中的那柄断剑,也领教过她那一手精妙的剑法。   可今日,从开始交手到现在,却看不出灾祸有半点拔剑的意图。   这算是什么?不出全力?灾祸,你会为你的轻敌,付出代价的!兔小姐狠狠地想。   “你懂个球,心中有剑,手中无剑又何妨?我早已经人剑合一了知道吧?“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扬   道。   虽然,是物理意义上的合一,但也算合了不是?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紧跟着,就在她迈步向兔小姐追去的瞬间,脚下突的传来了震动。   泥土宛如沸腾一般翻滚起来,在阵阵好似利齿摩擦的声响中,惨白的骸骨自地下浮现。   就好像是植物在生长一样,骸骨一寸寸地增长蔓延,在陆以北身边划出一道圆,于轰鸣声中,   构筑起骸骨壁垒,将她封锁了起来。   下一刻无数利齿一般的锋锐骨刺,自骸骨壁垒上绽开,如同某种狰狞巨曾张开血盆大口,用力   咬合那样,将陆以北封闭在了那十数米高的骸骨之中。   “趁现在,快!”   听见束鄂的呼喊,兔小姐目光微微一凝,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持斧,瞬间将体内的灵能运转健   动到了极限。   “月者,太阴之精,腐朽、破败、至   伴随着口中喃喃低语,像是限制着她灵能运转极限的控制器,突然坏掉了那样,原本已经汹涌   澎湃到极点的灵能波动,再度拔高。   如同蚊群嗜咬般的痛楚,瞬间刻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呼——!“   伴随着那微张的薄唇,缓缓吐出浊气,几缕苍白的火苗自唇齿问飘散而出。   体内的怪谈本体核心剧烈震颤着,像是超负荷运转的动力炉那样,让澎湃的灵能涌向四肢百胲   ,化作月阴之火。   于是,火焰透体而出,自足尖、自手心、自猩红的眼眸深处   点燃了免小姐的双眼,笼罩了她的四肢,就连那雪白的免耳和短小的尾巴,也化作了苍白的光   焰,在身后烈烈飘荡。   那火焰,不像是正常那样照出物体的阴影,火光猛烈,却不散发半点温度,能够感到的只有蕴   藏其中的破败与腐朽,仿佛只要沾染上一丝火   星,便会招来死亡。   紧跟着,随着她那被苍白火焰包裹的手学抹过斧刃,消防斧也像是被点燃了一样,随火光吞吐   ,化作了一柄焰光巨斧。   巨斧之上,苍白火焰升腾着,明明没有任何可以焚烧之物,但仅仅是接触到空气,便发出阵阵   刺耳的“滋滋“声。   仿佛是有什么肉眼不可见的物质,被焚毁了一样。   这便是免小姐这段时间,努力提升实力的成果。   虽然她受限于舍舍迦的权能特殊性,她的灵能波动暂时已经无法提升。   但是在经历了-系列寻常怪谈根本无法承受的改造实验后,借助权能与月亮的微妙联系,她获   得了以燃烧生机代价,短时间窃取一丝太阴之力的能力。   虽然只是窃取,虽然只能算是拙劣的模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破败却无比精纯太阴之   力,会透出一股邪恶的气息   但学握着这股力量的她,已然有了几分天灾的气息,这让她拥有了直面灾祸的勇气。   即便灵能波动等级相差无几,可A级与A级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于是,兔小姐手臂-横,拖曳着巨斧,奔踏向前。   斧刃划过地面,所过之处,大地熔毁,留下深深的沟壑。   就在这时,束鄂封锁陆以北的骸骨壁垒破了,自那黑洞洞的缺口之中,传来一声轻呼。   “狗来!   下一刻,身披厚重铁衣的陆以北再度显现身形,在她手中捧着   一条狗?   看着陆以北怀中的那条纯白小狗,兔小姐心绪凌乱,一时间竟忘记了前行。   铁桶一般的甲胄、灵动异常的步伐、以及那一只慧瑟发抖的.狗让陆以北的画风看上去,像   是从搞笑漫画里跑出来的鬼畜角色。   该死,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搏杀?兔小姐想。   就在这时,陆以北在距离她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然后。   向她扔来了-条狗。   沉默间,兔小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像是炮弹一-样,螺旋飞6来的小狗,单手持斧,轻描淡写   地劈斩而下,在身前划出一道轨迹。   “噗嗤”一声,小狗分为二,却不见血迹,只有一道宛若小楼的白狼虚影浮现。   下一刻,璀璨的银光自白狼的身躯之上进发,腐蚀与碾碎的力量交汇与一一处,引发了骇人的爆   炸。   惊人的能量飞散,自空中掠过,如同剪纸一样,轻而易举的斩断了成片树木,摧垮了本就残破   的游泳馆建筑。   在爆炸的火光之中,-切声音都被简单粗暴的剥离,免小姐的世界陷入了死寂   半小时后。   花城近郊一段无人的环城高速路上,大雨瓢泼。   雨中,-名面容苍白,衣衫褴褛的男子,背着一名身形姣好的女子,向着离开花城的方向,夺   路狂奔。   那女子受了很重的伤,整条右臂消失了踪影,靠近右臂的肩头和胸膛也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   止不住地滴落,在灰黑色的柏油马路上,留下一道暗红的轨迹。   “咳咳——-咳咳咳——!”   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兔小姐抬了抬眼皮,看向束鄂的侧颜,气若游丝地问道,灾祸   "   似乎猜到了她想要问什么似的,束鄂开口道,“放心,她没有追来,那些花城怪谈也没有追来   闻言,免小姐微微领首,在重新靠在束鄂背上的瞬间,眼眸中浮现浓烈的恨意。   正如灾祸所说的那样,她今日在花城,感受到了如同受制于暮色.女时那样的憋屈。   交手落败,勉强逃遁,途中处处遭到用灵能物品武装的怪谈围追堵截,宛如一条丧之猫!   她知道那个词应该是“丧家之犬"!   但她现在不想提任何跟狗有关的字眼!   而与受制于暮*时不同的是,灾祸几乎可以算是她一手缔造出来的,换句话来讲就是,灾祸所   拥有的一切,本应该是她的才对。   突的,束鄂前行的脚步-滞,兔小姐愣了一下,刚准备询问他为何停下,便看见前方雨幕之中,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那人身材高挑,修身白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斜斜地挂着一条纯黑色领带,下着黑色西裤,浅   金色的长发高高竖起,手持一根漆黑大棒。   从灵能波动判断,来者不是灾祸,但灵能波动等级却不在灾祸之下-   瞬间,像是血管中灌满了混凝土那样,两人僵在了原地。 第九十五章 在?要不要一起去送? 第九十五章在?要不要一起去送?[4K]   片刻前,就在束鄂带着兔小姐"成功逃遁后不久,几乎已经化作废墟的游泳馆前。   陆以北凝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好悬,刚才差一点就以为,那两个家伙要   被炸死了,那我这一-晚上可就白忙活了。”   “虽然是我先心里记仇,稍微下手狠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谁知道她完全都不带防御的?白小狗   的迷惑性真就那么强?“   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她一边通过眷属印记,向杜思仙去了信息。   “小杜啊,目标已经从游泳馆这边出发了,你让大家准备好拦截他们吧?“   “收到,高人!”   “对了,记得提醒大家,-切跟之前说好的一样,保持好距离,吓吓他们就好,千万别看着他   们状态不好,就控制不住本能,想要狩猎。“   “明白!   虽然兔小姐已经受了重伤,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击杀的,真要要是把他们逼上了绝路,临   死反扑,搞不好都能带走大批花城怪谈。   更何况,还得留着他们帮我混进日蚀会呢!   陆以北想着,收起了灵台净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重新打开了《恋与魔法少女》,点   开了动画回放。   然而,只看了一半,她便收起了手机,仰面长叹了一声,“哎——!空虚啊!”   没能在第一一时间观看剧情动画,哪怕是回过头来,大部分内容有回放可以看,却已经不再是当   初的那种感觉了。   索然无味!   就像是在贤者时间看本子一样。   这种事情,恐怕只有当世头等狠人才干得出!   陆以北想着,在收起手机之后,熟练地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戴上,下一   刻,便有一阵骨骼变形的轻响声传来..   “哟哟,瞧瞧这两个家伙是谁?怎么这么惨呐?”   女人语气轻佻地说着,像是在进行着战斗前的热身运动那样,轻轻舞动着手中的漆黑大棒,不   疾不徐地向着束鄂和兔小姐靠近。   面对这来路不明,且灵能波动不俗的女人,束鄂紧张得浑身肌肉紧绷得仿佛快要痉挛,就连呼   吸也控制不住地急促了几分。   若是在全盛状态下,他们倒也不惧这种等级的敌人。   可惜,刚才与灾祸交手,让兔小姐身受重伤,而在灾祸的围追堵截之下,束鄂的灵能也几近枯   竭。   似察觉到了束鄂心中的不安,女儿挑了一下眉毛,面无表情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那么紧张嘛!   见束鄂的神情没有丝毫缓和,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叫束鄂对吧?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你是长老团暗中开展的圣徒计划的初代造物对吧?”   “我想想,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的话,到目前为止,你们那一批造物,本来就没几个活下来的,   过了这么多年,应该就只剩你一个了吧?”   在女人抛出了一系列日蚀会内部信息后,束鄂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眸中却升起了浓浓   的疑惑之色。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是日蚀会成员吗?束鄂想。   女人言语间透露出的那些信息,虽然不算是日蚀会绝对核心的秘密,但是非日蚀会成员,也很   难接触得到。   见束鄂沉默不语,女人跪步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喂喂!发什么呆呢?我说   了那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身份?”   "束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能绝对肯定的事情,宁肯闭嘴,也不要轻易下定论,这是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断被灌输的   观念。   见状,女人双手环在胸前,撇着嘴摇了摇头,“早就听说,圣徒计划初代造物,用的是畸变种   怪谈作为模板,看样子所言非虚,果然不太聪明。   “算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蓝宜,蓝天的蓝,适宜的宜,在长老团第二席苏克拉长老磨下”   女人的话还未说完,束鄂脸色突然一变,猛地向后--跳,跟她拉开了距离。   看见束鄂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免小姐抬了抬眼皮,小声问道,“她是什么人,你这么紧张干   嘛?   像是在担心着蓝宜突然袭击那样,束鄂余光看了--眼背上的兔小姐后,迅速地将目光转回到了   蓝宜身上。   “这蓝宜以前是苏克拉长老的亲信,苏克拉长老将她视如己出:倾力培养,可她成长起来之后   竟然背叛了长老,投靠了会长,五年前在-次与司夜会的冲突中下落不明,苏克拉长老本以为她   已经死   了,没想到   听到此处,兔小姐微蹙了一下眉头,“也就是说,她是会长派的人?“   真是那样的话,在这种时候,这个女人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情况恐怕不比被灾祸拦下来好   多少。   “纠正一“蓝宜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那不叫背叛,我那叫遵循权能共鸣的本能!“   “你们听说过,金星卫星怪谈吗?说的是,历史上的某些天文学家,曾经观测到过金星的卫星   有着长达78年观测记录的历史,可是后来,那颗卫星,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了踪影。   说话间,她一只手握拳,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围着握拳的手绕了几圈,划出了一道逐渐飞   远的轨迹来,最后比划了一个爆开的手势,放下了双手。   “那个老顽固,把我当成他的卫星培养,应该早就料到,我有-天会遵从权能共鸣,离他而去才对吧?“   "放肆!什么老顽固?不得对长老不敬!"束鄂脱口而出。   “喷喷!"蓝宜撇了撇嘴道,“不愧是圣徒计划的造物,还真是长老团最忠心的狗呢!来,给姐姐   我叫一个,姐姐给你糖吃。   就在蓝宜说话之际,兔小姐突的痉孪抽搐了几下。   听到“狗“这个子,她突然觉得一阵浑身不适,仿佛刚才在爆炸中,侵入她体内,又被她压制下   去的诡异破坏灵能,又开始作怪了一般。   察觉到免小姐的异常,束鄂余光看了她一眼,旋即视线转向蓝宜,冷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   么?   “服了!"蓝宜单手扶额,没好气儿道,“当然是帮你啊!就你们这状态,我想动手的话,你们恐   怕已经死了三回了吧?“   “救我们?“兔小姐微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容貌妖艳的女子,狐疑道,“你作为会长那边的人,会那   么好心?”   “爱信不信咯!“蓝宜摊了摊手,不以为意道,“不相信的话,我走就是了。   “不过,我估摸着花城那位新任的怪谈之王,应该快追来了,你们多保重吧!”   “就这样,拜啦!”   说着,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兔小姐和束鄂挥了挥手,沿着柏油马路向前走去。   在转身的瞬间,默默地透过眷属印记,给杜思仙传去了信息。   “杜思仙啊,追兵差不多可以安排上了!“   “明白,高人,这就安排!”   让你们当带路党,不好好当是吧?   那我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于是,在杜思仙收到卷属印记传递的信息后,不到一分钟,十数道怪谈的灵能波动,便闯入了   束鄂和兔小姐的灵觉探知范围之内。   探知到那些灵能波动,来鄂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低声冲背上的免小姐问道,“追来了,怎   么办?”.   “兔小姐沉默了一-下子,看向在雨幕中,只剩下一-道模糊轮廓的,蓝宜的背影,轻咬了一下   嘴唇道,“跟上那个女人?”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仍觉得那个叫蓝宜的女人身份可疑,不太可信。   但是在领教过灾祸的手段后,她明白,如果灾祸不想的话,今夜他们绝无可能活着离开花城。   一边是必死无疑,-边是一线生机,该怎么选,她还是知道的。   听了兔小姐的话,束鄂犹豫了几秒钟,点了点头;旋即便身形一一闪,疾驰向前,向正逐渐走远   的蓝宜追了上去。   一小时后。   花城远郊,山中一条通向花城之外的小道上。   雨势渐弱,细小的雨丝拍打着上方茂密的树冠,淅淅沥沥。   树冠下,几乎被茂密植被遮蔽起来的小道上,蓝宜双手背在身后,横握着那根漆黑的金属大棒   ,前行着,伴随若那轻俏的脚步,高高東起的单马尾和将衬衣撑得隆起的胸口,欢快的上下蹦跳。   在她的身后,伏在束鄂肩头的兔小姐,-边催动怪谈本体核心恢复伤势,——边警惕地看着她的   背影,像是闲谈一样,时不时地开口,试探着她的底细。   “为什么会在花城?EMM."陆以北砸了砸嘴,“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前些年不慎被司夜会   那些狗东西坑了一波,--直被关在云康精神病院里,最近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嘿嘿,或许是姐姐我演技太好,让他们真的相信我被成功策反,投靠司夜会了吧?居然放松   了警惕,真是蠢得可以!”   从代练妹那里获取的,蓝宜的记忆来看,她被司夜会干员击杀的地方是在月城,距离花城不远   若是击杀换成被捕的话,她被关押在云康精神病院,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兔小姐轻轻戳了一下束鄂的后背,想   要向他求证。   然而   “你戳我干嘛?是不舒服了吗?要不咱们先歇会儿?   陆以北,.“妈的绝了!你们俩都厮混在一起多久了?居然连这点默契都没有的吗?   兔小姐,“"这种时候,我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呢?算了,我就不该问他!   继续前行,逐渐攀上山岗,而后沿着山阴的小道,一路向下。   沉默许久之后,兔小姐终于忍不住再度试探了起来。   为什么要救你们?顺手而已,另外被关了这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之前的那些同僚了,想着   让你们引荐一下呢!”   “说起来,刚出来那几天,我还去过以前花城的日蚀会据点,发现竟然早就被破坏掉了,你们   有什么头绪吗?”   “.“兔小姐沉默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多半是灾祸干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灾祸干的,总之把锅往灾祸身上丢就对了!   如果能让灾祸就此多出来几个仇家,那就最好不过了。   “自从她成为花城怪谈之王后,一直在排除异己,若不是不敢跟司夜会翻脸,恐怕花城早就   没有其他势力存在了。“   陆以北,"???"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好吧?!   “灾祸干的?我感觉不像啊!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呵!“兔小姐冷笑了一声,“我劝你最好不要小看她,她若是全力出手的话,或可伤到天灾。”   闻言,陆以北心中一阵暗爽。   不错不错,孩子爱听,多说点!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全力出手了?   我明明还有很多的手段都没用,你就受不了好吧?   陆以北想着,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不过,这可不够报答姐姐我的救命之恩哦!   “另外,你们要是非要报恩,并且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脱高长老团,加入我蓝宜党哦?”   从蓝宜的记忆来看,她临死之前都在怀疑,她之所以会落入司夜会设下的圈套,其实是会长派   的成员走漏了风声。   而她会遭到会长派成员的加害,完全是因为,她背叛长老团后,也没有全心全意的投靠会长派   甚至有在日蚀会内部发展出第三派系的意图。   虽然历史上,日蚀会不是没有出现过,长老派和会长派同时式微,第三个派系展露头角的情况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第三个派系最终都会成为,会长派和长老派斗争的牺牲品。   不过,这也正是陆以北选择蓝宜,作为她混进日蚀会的身份的原因。   这个身份,既不会跟会长派走得太近,也不会跟长老派走得太近,露出马脚的可能性更低。   虽然介于蓝宜的所作所为,是有那么一点危险,但是她又不是只有一个马甲,万这个马甲废   掉了,再换一一个就好。   另外,双方共同的眼中钉,在适当的条件下,也不是没有可能转化为双方共同拉拢的对象嘛!   陆以北想。   “蓝宜党?“兔小姐在束鄂耳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听说她曾妄想发展独立于会长和长老团以外的派系,没想到竟是真的。"束鄂小声解释道。   兔小姐,.“   在?要不要一起去送?   类似于这种致命邀请,谁"敢回应?   这种事情就像是,你爸你妈在为谁才是一家之主争论不休的时候,你跳出来说,“没错正是在   下!“一样。   简直是完美作死!   你哪怕说-家之主,是家里的狗呢?   至少也不会被当场干掉吧? 第九十六章 蓝宜险胜灾祸   等待了几秒钟,没有听到免小姐和束鄂的回应,陆以北耸了耸肩,干笑了两声,转过身去,冲   他们摆了摆手道,"别那么严肃嘛!“   “反正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们有兴趣就了解一下我的蓝宜党,没兴趣我又不会强迫你们加入   “自由,这两个字就是我蓝宜党的唯一宗旨,嗯,就像是金星那颗,飞向无垠深空的卫星一-样   陆以北很自然地,就把蓝宜当初发展日蚀会第三派系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她看来,蓝宜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跟她还蛮相似。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蓝宜向往的是那种,肆意宜泄自己的欲望,为所欲为的自由,而陆以北喜   欢的是那种,安安静静,独自安好的自由。   那种感觉就好像,夏日假期,某一个阳光明媚,没有任何要紧事情的日子里,手边有冰镇饮料   桌上有切好的西瓜,窝在沙发上,捧着游戏手柄,想玩什么游戏就玩什么游戏。   听完了“蓝宜”的话,束鄂面色-沉,冷声道,“哼,妖言惑众,长老们的伟大,你怎么会懂?   "陆以北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日蚀会长老团在想些什么她当然不懂,也不想懂。   不过,从日蚀会长老派暗中开展的各种计划来看,他们多少有点心理扭曲。   能够理解心理扭曲之人的想法,岂不是相当于我也扭曲了?   这种事情,就像是只有奇迹教团成员,才能理解奇迹教团成员的想法一样。陆以北想。   不同于束鄂的不为所动,免小姐在听完陆以北的一番言论之后,却是有了-丝丝的动摇,仿佛   有一片羽毛划过胸口-一样,痒酥酥的,眸子也跟着轻颜了一下,看向前方蓝宜"的背影,目色渐深   若有所思。   她是渴望自由的。   虽然她描述不出自由的具体“样貌",但她就是想要。   为了能够获得自由,她甚至不惜,冒着极大的风险,对自己的主人举起屠刀。   她本以为,击杀了暮色女,她就能够获得自由,可现实却是,她打破了枷锁,却陷入了一个更   大的牢笼。   诚然,为日蚀会行事只是一场交易,在三次实验完成后,理论上她就可以离开。   但那毕竟是日蚀会,会不会信守承诺,尚未可知。   如果加入这个所谓的蓝宜党的话.看着蓝宜”的背影,免小姐的脑海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但   紧跟着,便摇了摇头。   在她看来,蓝宜虽然灵能波动不俗,但比起日蚀会的会长和长老团,还是太渺小了,翻不起什   么浪花。   但问一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不买,我还不能摸一摸吗?   当着束鄂的面问不太好?   没关系的,以他的脑子,只要稍微稳得隐蔽-点,他听不出来什么问题的。兔小姐想。   于是,继续前行。   兔小姐有意无意地提问,试探着蓝宜的底细,只是话语中多了-一些,对蓝宜党的关注。   陆以北也不以为意地回答着免小姐。   虽然仅凭着蓝宜记忆里的信息,她没办法还原出所谓蓝宜党的全貌,从而回答免小姐,但她会   编啊!   胡编乱造这种事情,她可太行了!   只要兔小姐愿意听,她就乐意使劲忽悠,不把她忽悠瘸了,怎么从她那里套取有用的信息?   “如果我有一日能成为天灾,我一定要构造一-处,人人自由平等的神.   “在那里,没有996,没有歧视,没有压榨迫害,人和人,人和怪谈,甚至小动物,比如兔子和   狗,都能和平相处.   兔小姐静静地听着,逐渐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也太会说了,如果有人告诉我,她组织过建立过传销性质的邪教,我都信。   但也仅仅是会说罢了,只能忽悠一下对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了解不深的家伙。   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灵能力者或怪谈,就能听得出,她说的那些东西,太过理想化了,根本就   不可能实现免小姐想。   而就在她思索之际,束鄂真的如同她先前所想的那样,仿佛完全没有听懂两人交谈的内容一-样   ,埋头前行。   但奇怪的是,他那隐没在脑袋低垂的阴影中的双眼,却不像是往日那样空洞无神,死气沉沉。   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一样,那眸中有什么东西在蠢盘欲动。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快要抓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但是当他“伸出手“去捕捉的时候,却   只握住了-片虚空-   一小时后。   感觉兔小姐的戒心已经放下了不少,时机已经成熟,陆以北才终于问出了她此行最想问的两   个   问题之一。   “诶,对了,说起来,你们到花城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的啊?完成了吗?”   虽然她已经从花谢雨那里,了解到了免小姐此行来花城的大致意图。   但花谢雨受到那个疑似日蚀会会长的男人影响,脑子不太清醒,她总觉得花谢雨有什么重要的   东西没说。   “束鄂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回答陆以北,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背上的免小姐狠狠   地掐了一下。   “你跟她很熟吗?什么都跟她说?“   兔小姐深知两人的默契度为负,为了防止束鄂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她特地在掐完束鄂后;   贴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   似不在意束鄂欲言又止的反常表现一一样,陆以北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没有啊?那你们可   得小心了。   “我记得,长老团那些家伙,对没有完成任务的人,惩罚可是很重的。”   “虽然你们这次任务失败,是灾祸造成的,但是那些老顽固,可不会听你们的借口。“   听到此处,免小姐察觉到了一丝反常,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跟束鄂,已经不止一次任务失败了,虽然每一一次都有灾祸或是别的家伙作为丢锅对象,但是   到目前为止,却从未受到过惩罚。   为什么会这样呢?   束鄂虽然对长老团格外忠诚,但又不是某位长老的亲儿子,凭什么对他特别照顾?兔小姐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像是蛛丝被飞过的小虫惊扰了那样,她的灵觉被一股熟悉的灵能波动触动了   那股灵能波动,炽烈如火,隐约间又透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她绝对不会认错!   像是触电了一般,兔小姐身子猛地一额,惊呼出声,“灾祸!灾祸追来了!”   同样也察觉到"灾祸"灵能波动的束鄂,在听到兔小姐的惊呼后,身子一僵,站定在了原地,缓   缓转身,朝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面色凝重。   虽然免小姐已经恢复了些许,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如果再次遭到灾祸袭击,几乎必死无疑。   就在两人陷入不安之际,一阵呼啸风声自远处传来,“灾祸”的轻呼声紧随而至。   “小兔子,你逃不掉的,乖乖地跪下求饶,让我留下卷属印记,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循声望去,只见数百米开外,成片茂密的树冠之上,一道火红长发飘摇,身着青色长裙的身影   正贴着树冠飞行,急速靠近。   “真是灾祸,快走!"兔小姐神色紧张地轻呼了一声,却在束鄂转身的瞬间,听见蓝宜嗤笑出声   “呵呵,那股灵能波动,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灾祸啊?感觉也就是一般货色嘛?   闻言,两人朝着蓝宜看去,只见她迎着灾祸袭来的方向,大摇大摆的走去,行出了一段距高,   握紧了手中漆黑大棒。   “你们怕她,我可不怕!你们先走,让姐姐我去会会她。   “早就听说,只要能亲手击杀怪谈之王,就有可能夺取她百鬼夜行的成果,搞不好咱们再见面   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花城怪谈之王了,哈哈!   说罢,她脚步前踏,瞬间将灵能波动催动到了极致,气势陡然攀升,似乎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见状,束鄂眉头紧锁,张了张嘴,正准备捉醒蓝宜,不要冲动,却被免小姐一把捂住了嘴。   “她想送,你管她干嘛?“兔小姐在束鄂耳边呵斥道,“她既然自愿去帮我们拦住灾祸,我们当然   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走啊!   “快走,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大不了回头,帮她多烧两炷香就是了。“   在免小姐催促之下,束鄂犹豫了几秒钟,便头也不回地向密林深处奔去。   余光瞥见两人离去的背影,陆以北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跟你们好好聊,不老实交代是吧?   等“蓝宜"击败了“灾祸",再找上你们,看你们怕不怕,说不说!   暗戳戳地想着,她足尖一踩地面,迎着纸蝉仙狂奔而去。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接二连三的迸发,在山谷间回荡,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   像是小孩子过年扔摔炮一样,扔了十几枚炼金脏弹后,陆以北看着面前被炸出来的焦黑深坑,   俯下身去,抓了一把黑灰,在自己脸上抹出几道痕迹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这可真是一-场异常激烈地战斗呢!”   "-番激斗过后,蓝宜险胜灾祸,灾祸借助地脉气总逃遁,剧本完美,也是时候去找那两个家   伙了。“   (外面一直放鞭炮,吵得不行,没办法安静码字,今天有点拉,抱歉啦!另外   ,祝大家新年快   乐呀~) 第九十七章 她,绝对不是灾祸!   夏日阵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还是大雨倾盆,才过了一个多小时,便已经雨过天晴。   起伏的山岗间,绿植被雨水洗过后,挂着水珠,在月光下泛着皎白微光,清风拂过,风中带着泥土的清香。   林间,一道人影沿着山麓,飞快前行着。   这里已经距离再度遭遇灾祸的地方很远了,沉默了许久,束鄂终于开始忍不住向兔小姐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你说,蓝宜是灾祸的对手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诧异。   他作为长老团最忠诚的追随者,本应该对蓝宜这个背叛了苏克拉长老的女人,充满敌意才对。   然而,在听过蓝宜党的发展理念之后,他心中的敌意一下子就消弭了许多。   听了束鄂的话,兔小姐面色一沉,冷笑了一下,“哼,怎么?担心她啊?你跟她很熟吗?我记得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是有些担心。”束鄂完全没有听出兔小姐话语中的阴阳怪气,点了点头道,“虽然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总觉得……呃,说不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在蓝宜那里,有着某种他可能从未触碰过,难以具体描述,但却极度缺少、万分向往的东西。   “说不上来是吧?”兔小姐翻了翻白眼道,“那要不,我替你说?”   “你这是看人家长得漂亮,馋人家身子了。”   “不过你肯定没戏了,她多半是回不来了。灾祸那家伙你又不是不清楚,对手越是美丽,她就下手越是狠辣,这大概是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扭曲了她的心智,让她喜欢上了折磨美貌的女性吧?”   她完全没有想过,束鄂会对蓝宜描述的理想神国,生出向往。   她跟束鄂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她从未见过,束鄂的脑子里装过,除了日蚀会长老团以外的东西。   一个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像是只会按照操控者发出的指令行事的游戏角色一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向往那种东西?   “并没有。”束鄂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那种来自于生理冲动的原始欲望,在大多数时候,只会成为拖累,这是长老团原话。”   兔小姐,“……”   看见没有,他就是这样的!   可不是被蓝宜的美貌所吸引,那又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长老团向来对任务失败者处罚严厉这件事儿?兔小姐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一股灵能波动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范围,紧跟着便听见,一阵踩过雨后泥泞土地的脚步声,和蓝宜的轻呼声,一齐传来。   “幸好幸好,可算是追上你们了!”   陆以北说着,加快脚步上前,驻足在了兔小姐和束鄂的面前。   她这说的可是大实话,虽然她在桃源里的时候,就通过兔小姐的梦境,知道了去往日蚀会编号2据点灰森林小屋的方法。   但那可是日蚀会长老团的老窝,她一个冒牌货,冒名顶替的还是蓝宜这个身份,贸然去那种地方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通过日蚀会成员,获取一些小型据点的地址,先混进去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错过了你们,我短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人询问日蚀会的据点地址呢!”   说话间,陆以北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兔小姐,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在背后说我坏话是吧?   喜欢折磨貌美的女性?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解?我明明只是单纯地喜欢折磨而已。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兔小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微蹙了一下眉头。   只见她长发凌乱,满脸灼痕,衣衫也有多出破损,灰头土脸的样子,相当狼狈。   在她的背脊之上,像是被连斩了几刀一样,脏兮兮地白衬衣被划破了几条长长的口子,黑日图腾若隐若现。   “……”注意到蓝宜背上的黑日图腾,兔小姐视线停顿了一下,旋即陷入了思索。   这个女人好强……不愧是日蚀会长老倾力培养的对象。   从刚才的动静来看,她跟灾祸的战斗,相当激烈,没想到她竟然几乎毫发无损的脱了身?   兔小姐想着,正欲开口询问“蓝宜”与灾祸交手时的情况,束鄂却抢在了她的前头开了口。   “你这么轻易的就从灾祸手底下逃掉了?怎么做到的?”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轻易的逃掉?”陆以北撇了撇嘴道。   “呵。”兔小姐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看上去毫发无损,其实不比我好多少,已经快撑不住了是吧?   没错了,一定是这样!   灾祸那家伙,现在可以算是天灾之下前三甲,蓝宜就算再厉害,又怎么可能轻易从她手底下逃掉?   兔小姐想着,像是在放学路上,看见讨厌的同学,被社会闲散人员拦下来勒索霸凌一样,心里一阵舒爽。   然而……   “我那叫击退,击退好吧!”蓝宜语气认真道,“我感觉吧,那个所谓的灾祸,其实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嘛!”   “啧,才跟我打了百十个回合,就撑不住了,一般货色罢了。”   “若不是她是花城怪谈之王,有地脉气息加持,今晚姐姐我定然不会让她逃掉,可惜了,可惜了。”   兔小姐,“……”   她那舒爽的心情,瞬间变得操蛋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本以为讨厌的同学要被社会闲散人员勒索霸凌,结果十几个社会闲散人员一起上,却被讨厌的同学反杀了一样。   该死!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她说的话呢?   灾祸都已经够厉害的了,比她还厉害的A级灵能力者,真有那么容易遇见?   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灾祸派来的呢?兔小姐有些不安地想。   虽然看见了蓝宜后背,有着她至今为止,都不敢接触的黑日图腾,确认了她的日蚀会成员的身份不是做伪,但她还是不太信任蓝宜。   在前来花城执行此次任务前,那长期负责对她进行实验改造的怪老头明明说过,在窃取到部分太阴之力后,天灾之下能胜过她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不超一手之数,结果刚来花城就遇到了两个……   这种感觉,就像是独自在线上吃兵发育了十几分钟,背着三大件参团,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却发现对面已经有人差一件神装了一样。   “不过,那灾祸的手段还真是多得吓人,一手剑法相当精妙,各种咒式层出不穷,天赋能力也甚是诡异,还有一对乱七八糟的炼金弹……如果让她再把这些手段掌握得熟练些,融会贯通,我恐怕也不能稳赢!”   夸自己这种事情,谁不会呢?   虽然平时不太好意思自夸,显得太膨胀了,但是顶着别人的马甲夸自己,就完全不会害羞呢!陆以北想。   难道她真的胜过了灾祸?不过,也有可能是在演戏……听“蓝宜”有模有样地描述着灾祸的各种能力,兔小姐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犹疑之色。   “嗯,灾祸的确很可怕。”束鄂点了点头附和道,“不然,诸位长老也不会暗中关注她,将她视若隐患。”   陆以北,“???”   这是一不小心知道了不得了的情报?   不是,我有什么好关注的?   关注我,还不如关注顾茜茜呢!把她放进灰森林小屋,长老都给你全生吃掉……陆以北想着,正打算继续追问,兔小姐却开了口。   “行了,别在这里说了,这里还在花城范围之内,要是灾祸再追上来,就麻烦了。”   兔小姐提醒了一句,束鄂认可地点了点头,向着“蓝宜”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行吧,咱们走!路上你们顺便跟我说说,附近有那些日蚀会的据点可以前往如何?”   “嗯。”束鄂点了点头。   ——————   前行着。   随着越来越接近花城的边界,四周起伏的山峦逐渐消失,被草木茂盛的平原取而代之。   一路上,兔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陆以北,暗中警惕。   而陆以北认真地听着束鄂介绍着花城周边的日蚀会据点,暗暗记下,并在心中与蓝宜的记忆,做着比对和分析。   “……”   在蓝宜的记忆里,花城、月城都有日蚀会据点,可按照束鄂所说,这两处据点,之前已经被破坏了,可以排除掉。   锦官城倒是有三处据点,同时吻合蓝宜的记忆和束鄂的描述,可那是干妈的地头,我答应了她要安分守己,还跑去她的地头上搞事,被发现就完蛋了。   这么看来,只能去山城或是雨城走一遭了吗?这两座城市,都有着不小的日蚀会据点,或许能成为混入日蚀会的不错选择。   陆以北正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盘算着将哪一处据点,作为混进日蚀会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束鄂突的沉默了下去,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花城的方向,神色莫名地凝重了起来。   察觉到耳边的话语声戛然而止,看见束鄂的异常举动,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怎么说一半不说了?到了洪崖洞,然后怎么走呢?”   “抱歉。”束鄂收回视线对“蓝宜”说了一句,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肩上的兔小姐,沉声道,“怎么办?花茁壮已经把那东西激活了。”   “你的意思是?”兔小姐皱了一下眉头,“我先说好,如果你要回去,你就自己回去,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闻言,束鄂脸上浮现起一抹犹疑之色,“花茁壮把那东西激活了,就以为任务快完成了,就算不回去,咱们也应该在花城周边,等一个结果,如此才好向诸位长老复命。”   陆以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道,“等等,等等,你们这是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完全听不懂呢?”   兔小姐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眉毛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   任务已经尾声,完成在即,寄生种怪谈加上那个深不可测的日蚀会会长,就算是蓝宜真的居心叵测,想要捣乱也没有可能了,去也是送死。   于是,兔小姐便将长老团派给他们的任务,和他们将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交给花谢雨,意欲对日蚀会会长造成沉重打击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陆以北时不时地插嘴问上一句,了解细节,等兔小姐讲完,她差点没克制住对兔小姐和束鄂动手。   原来,你们俩跑到花城来,是来投毒的是吧?   但在动手之前,她克制住了冲动,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什么花茁壮,成功用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影响了会长会怎么样?”   “我们哪知道?”兔小姐翻了翻白眼,“都说了,那玩意儿是改造过的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据说还融入了奇奇怪怪的权能……”   “嗯,不过总得说起来,应该跟其他寄生种怪谈一样,在完成对会长的侵蚀后,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继续繁殖吧?”   “到时候,花城恐怕遍地都是那寄生种怪谈的子嗣了,如果运气不错的话,灾祸说不定就完蛋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粉拳。   她突然意识到,兔小姐和束鄂不仅是来投毒的,投的还是生化剧毒!   如果说是花谢雨那家伙在搞事情,最先遭殃的岂不是臭妹妹?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趁着没出大问题之前。   察觉到了她这一细微的举动,兔小姐微眯起眼睛问道,“怎么?蓝小姐,听说花城要出事儿,似乎很紧张啊?”   陆以北扫了一眼兔小姐,面无表情道,“完全没有……”   她这个神情……兔小姐眼眸轻颤了一下,紧跟着听到剩下半句话,心中刚升起的疑虑,又按捺了下去。   “……我这是兴奋!嗨到极点那种兴奋!”   “灾难就意味着机遇,按照你的说法,一方怪谈之王,乃至于日蚀会会长,都有可能在挂掉,花城也有可能陷入混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女人……该不会是想趁火打劫吧?兔小姐看着“蓝宜”那平静如水的表情,以及她眼眸中隐隐跳动的火焰,只觉得眉心一阵猛跳。   虽然她向来喜欢干类似的事情,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或者说是不敢对日蚀会会长有什么想法。   事实上,她看着“蓝宜”流露出那一张灾祸式的死人脸时,生出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了。   灾祸哪有这么大胆子?   她若是早知道这种情报,只怕连夜就跑了吧?   她,绝对不是灾祸!兔小姐想。   见兔小姐沉默不语,陆以北勾了勾嘴角道,“这意味着,我有机会夺取他们的权能!”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回去干一票?”   兔小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啧!”陆以北不屑地啐了一声,“既然你不敢,那姐姐我可自己去了。”   说完,她便猛地转身,向花城行去。 第九十八章 王嘤嘤的睡前故事 第九十八章王嚶嚶的睡前故事[4K]   在花谢雨看来,照顾王嚶嚶,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这孩子虽然很活泼,似乎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心,但是比起香娘子洞小楼里的某些,被父母   遗弃,又或是遭到过恶意对待,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的孩子来说,要好哄得多。   想要小孩子听话,是要哄的嘛!连这一点都不懂,那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当家长的。   于是,在完成了投喂,又帮王嘤嘤洗了个澡后,今日份的照顾顺利地进入了哄睡环节。   “你好老板,接下来就要开始讲睡前故事咯,您是喜欢萝莉音、御姐音、还是少女音呢?”   “咿呀?“王嚶嘤歪了歪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花谢雨,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见状,花谢雨挠了挠后脑勺,突的笑了出来,“噗,抱歉啦!职业习惯,职业习惯而已。”   为了养活那十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她可以说是什么活儿都干,其中长期从事的项活计,就   是语音哄睡环节。   她的声音很好听,曾有顾客夸她的声音像是夜莺,再加上很擅长隐晦的搞一些瑟瑟的东西,所   以她的哄睡服务向来入气颇高,也算得上是一一份固定收入了。   不过,王嚶嚶还是小孩子,自然不可以瑟瑟,只能给她讲一些适合小孩子听的故事了。   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后,花谢雨微笑了一下,开口道,“那我就给你讲一个黎明城大英雄的故事   吧?   那是一个在黎明城流传很广的传说。   “我们那儿的小孩子都爱听这个,我经常跟他们讲来着。”   王嘤嘤看着花谢雨,虽然不完全理解她的话,但还是睁着那银灰色的眼眸,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就连一旁认真打游戏的句萌,也被花谢雨那温柔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   “那么就开始了?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名叫黎明城的地方,生活着一群很友   善的人,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并不算好,只是勉强解决了温饱,但他们却十分热爱生活   花谢雨不疾不徐地说着,脑海中不仅浮现起了香娘子洞小楼的各位邻居。   巷子口那个馋她身子的大汉,总是言语轻佻,举止猥琐,可仅止于此,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强   迫她的举动,那个大汉是真的喜欢她,虽然她完全对那个大汉没有兴趣   隔壁跛腿的老夏,总是穿梭在黎明城的各大垃圾场,靠回收废品讨生活,可因为家里有个在多   年前的灾难中患上严重哮喘的妻子,所以他回家前总是会先洗澡,家里也收拾得纤尘不染   小卖部的孙姨,似乎对每个客人都很凶,凶到仿佛随时都可能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把霰弹枪,对   顾客来上一梭子,可就是这样的孙姨,却总是把生产日期最新的食物收起来,留给孩子们   大家的生活都很辛苦,却又都在很努力很乐观的活着。   句萌在-旁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竟有些出神。   这世上有些东西是相通的,花谢雨以她亲身经历作为蓝本描绘的黎明城众生相,让她想起了桃   源里的那些人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不苦不甜,直到突然一天,-群坏家伙,为了成为黎明城的扛把   “嗯?“听到此处,句萌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前面的内容都还好,怎么到这里画风突然变了呢?   给小孩子讲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花谢雨偷偷地看了一眼句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紧跟着视线转向一脸认真的王嘤嘤,解释道   ,“呢,怎么说呢?扛把子就是老大,就是想要一-片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你明白吧?”   闻言,王嚶嚶皱起小眉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所谓的坏家伙,应该就跟她的主人一样.   所   她也要努力成为"坏家伙"!   “.那群坏家伙,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从很遥远的地方,召唤来了一个可怕的怪物,随着那   个怪物的出现,好几天都看不见太阳,很多人都生了病,整个黎明城都陷入了恐慌。   “就在这个时候,-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他呼吁大家站起来反抗那群坏家伙,赶走   怪物,好让大家回到原本的生活,可遗憾的是,没有人回应他。   “可是,那个年轻人没有因此气馁,犹豫了很久之后,他决定自己去面对那群坏蛋和那个可怕   的怪物,哪怕他的力量十分微小,或许是他的这份决心感动了神灵,在他坚定地走向那个怪物的时   “   故事听到一半,见花谢雨突然安静了下去,句萌皱起眉头,   转过身去,皱眉问道,“后来呢?   那个年轻人走向怪物的时候怎么了?他到底打赢了没有,怎么不讲了呢?”   花谢雨一脸嫌弃地看了看句萌,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嘬着右手大拇指,已经熟睡的王嚶嚶,翻   了翻白眼。   你一个大人跟着起什么劲?   讲故事是为了哄孩子睡觉,孩子都睡着了,还讲什么?   句萌,”.   被那种眼神看着,她虽然有些不悦,但却莫名地心虚,只能忍着。   那种感觉,就像是偷吃小孩子的零食,被人当场抓获了一样;是从未有过的尴尬体验。   在桃源里的时候,她偷吃小孩子零食,就从来没有被人抓到过   就在句萌心虚的收回视线,准备重新开始肝游戏的时候,花谢雨再度开口道,“后来神灵借给   了年轻人力量,让他战胜了那群坏家伙,也赶走了可怕的怪物,代价是年轻人付出了他的生命。   “没多久黎明城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大家都知道有那么一一个大英雄曾在那片土地上生活过,   却没有人记得他的样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句萌愣愣地看了花谢雨几秒钟,点了点头道,“哦哦,还不错的结局,跟很多故事里的无名英   雄一样嘛!”   这姑娘人还挺不错的嘛!句萌大神祝你爱情美满,多子多孙哦!句萌想。   “嗯。“花谢雨应了一声,问道,“我想休息了,我今晚睡那儿?”   “句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面无表情道,“委屈一下,睡沙发吧?我去给你拿被子。   她睡了沙发,我就没地方可睡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狗东西挤一挤了.句萌暗戮载戮地向着,   起身朝着放被子的杂物间走去。   把王嚶嚶哄睡着,从句萌那里拿了被子后,花谢雨便独自来到了公寓的一-楼,靠在沙发上,枕   着靠枕,盖上了被子,不多时便觉得一阵困意来袭,眼皮开始下垂。   担心着入睡后,那个诡异的梦境再度出现,她一-开始迟迟不敢合眼,直到某个瞬间,双眼不经   意地闭合,短暂地睡过去了十几分钟,然后猛然惊醒过来,察觉到那个诡异的梦境没有出现,才放   下心来。   没想到陆以北还蛮靠谱的嘛?   待在他家里,似乎那个诡异的梦境就真的不会出现了?   希望司夜会能够把孩子们都救出来吧?那样大家就能团聚了   花谢雨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不多时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晨一点半。   花城静怡公寓小区,三期四栋1001号房的阳台上,-个穿着白色泛黄T恤衫,有些谢顶的中年   男人,站在阳台上,点燃了手中的烟卷。   “嘶,呼——!”   深吸了一口香烟,吞吐之间,男人拿起了手边的望远镜,放在了那双挂着浓浓黑眼圈的双眼前   这里距离三期三栋,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自十楼向下俯瞰,能够更隐蔽也更清晰的看见陆   以北家中情况。   暗中观察了片刻,男人放下了望远镜,无声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早就听说,陆以北跟桃源里那位交好,可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还有因   装之   看见因袭之兽,他又想起了伯塞斯,那个不厌其烦地给他写信的日蚀会成员,只觉得一阵脑仁   发胀。   在认识伯塞斯之后,他突然就有些理解,他中学时代给学姐当舔狗的那些日子,学姐为什么会   对他表现得那么不耐烦了。   无论再好听的话,再有用的信息,--天三遍的絮叨,也受不了啊!   “桃源里那位,再加上因装哎,这下可麻烦了,现在动手的话,不会被发现吧?”   自言自语着,男人又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然后再度放下,拿起了刚才放在一旁的,还未燃   尽的烟卷。   他决定再等等,等到句萌和王嘤嘤都休息以后,再行动。   奈觉到陆以北沾染了荧惑长老的气息,疑似加入了日蚀会,“余剪秋”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是   时候让她消失掉了。   交易有交易的规则,在交易结束前,有些流程是必须要完成的。   比如说,让花谢雨做一个“好梦"。   等她一-觉醒来,应该就已经回到了黎明城的那座破旧小楼里,不会记得这趟花城之行,保险起   见,是什么人跟她进行了交易,她也不会记得-   切,都会随着“余剪秋”的消失,化为乌有。   她只会记得,她跟一一个出手阔绰的外地人,做了-桩简单而收入颇丰的大买卖,让她赚到了足   够的钱财,把   收养的孩子们,按照他们的天赋不同,送去了不同的地方学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么?男子撇撇嘴,自言自语。   在交易完成后,杀人灭口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   这种事情,就像是乙方顺利完成了甲方的委托后,甲方想方设法挑刺,想赖掉尾款--样,不符   合大多数人的规则。   事实上,从他开始兼职日蚀会会长到现在,至少有数千人”帮"他办过事儿,可死在他手上的,   却不超过两位数。   而那些死掉的,几乎全都足事后准备动手的家伙。   对方先动手了,他自卫反击的时候,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也合情合理对吧?   时间一点点推移,望远镜观察到的,陆以北家中的画面不断变化,很快男人脚边,就散落了-   地燃尽的烟头。   又一次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后,他皱起了眉头,“桃源里那位,原来是这种类型的吗?看样子   纳伽的情报工作,有很大疏漏啊!”   纳伽与菲尼克斯-一样,是他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主要负责情报工作。   在纳伽的情报中,句萌明明是一个性情高冷,行事霸道,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怪谈。   而从他刚才观察得到的情况来看,句萌与情报中所描述的,不能说一模一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舔着脸,像是有社交牛X症一样,求队友多带她赢两局   性情高冷?   队友下线后,自己玩GTA6开车居然要等红绿灯   行事霸道?——   晚上喝了五瓶可乐,吃了四袋薯片,换了三种游戏肝,凌晨两点不睡觉,倒也算是不食人间   烟火了,毕竟已经初窥”仙人“境界的门槛了。   寻常人,按照她这种生活方式,大抵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男人隐隐觉得,如果不是他也经常加班到凌晨的话,可能还真熬不过句萌。   “算了,时间还多,再等等吧?“男人喃喃道。   话音刚才落下,嫩白纤长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微微用力,将他拉进了阳台后方的黑暗里   黑暗中,隐约传来-阵荡人心魂的笑声。   “抓到你啦,咯咯咯~!”   三分钟后。   男人气喘吁吁的回到了阳台上,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转身回望,看见阳台落地玻璃门后的大   床上,那名穿着性感黑色丝绸睡衣,三十出头,风韵犹存,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女人,无奈地摇了摇   头。   他也不想对女人施行暴力,将她打晕的。   可是,借用了人家的身子,还要睡人家老婆,多少有点过分,不合规矩。   收回了心神,男人重新举起望远镜,向陆以北家中看去,很快便微挑了一下眉头,勾了勾嘴角   “哦?桃源里那位终于休息了吗?那.就开始吧! 第九十九章 激活! 第九十九章激活![4K]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大理国皇室曾佩戴过的玉佩!”   “干净卫生,好吃不贵,黎明城特色炊饼,小哥要来一份儿吗?“   “朋友看演出吗?民族舞,不穿衣服那种   夜色初上。   今天和过去的无数天一样,夜幕下的黎明城夜市人来人往,或明或暗的灯光,扭曲了街道上的   光影,各种声音汇聚在一一起,传入耳中,化作蜜蜂振翅似的“嗡嗡"声。   在一阵阵喧闲声中,坐在小巷口地摊前的花谢雨猛地睁开眼睛,看若喧闲的夜市街道,愣了一   下子,紧跟着回过神来,急忙低下头去,将她怀中随身的书包仔细检查了一遍,长舒了一口气。   “呼——!还好,还好,没想到竟然坐在这种地方睡着了,而   她隐约记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可当她想要回想那个梦境的内容时,却发现脑海   中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   “或是因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种鬼地方睡着了?"花谢雨自言自语着,歪了歪脑   袋。   作为土生土长的黎明城人士,她很清楚,黎明城夜市,虽然不像是传闻中那么混乱危险,但也   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安全-   个妙龄少女,若是在黎明城夜市的街边睡着,醒来的时候;丢失钱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   “呵,要是真有不长眼的家伙,想趁着老娘睡着的时候,做点儿什么,今晚这事儿,恐怕就成   了。“花谢雨小声嘀咕道。   “这事儿要是成了的话,估计能狠狠地赚上一一笔,到时候我也能好好休息-段时间了,最近真   是累坏了。   她今晚到这夜市上来摆地摊,主要是帮人代卖玉石原石来了。   不过,要是运气好的话,遇上几个灵能波动等级低微,又胆大包天的狂徒,她还打算干一桩引   狼入室,洗劫玉石店的大买卖。   反正那家玉石店的老板,也早就对她心怀不轨了,据她所知,在她之前,还有好几个年轻姑娘   在那家玉石店干过代卖,可都没干太久,就都下落不明了。   花谢雨估摸着,那家店的老板,不是不想对她下手,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而已,但她并不在意。   在黎明城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不能黑吃黑的时候,大家都是诚信经营,旦有了下手的机会,   就绝对不会犹豫。   凌晨时分,香娘子洞深处的破旧小楼里。   将孩子们哄睡着后,认真仔细的完成了每日护肤的工作,花谢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她今天的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   十点出头的时候,在那三个准备把她拖进小巷发泄*的大汉身上,发泄了一通暴力后,成功的   忽悠着他们,洗劫了玉石店。   虽然在洗劫玉石店的时候,出了点插曲,那个白人壮汉竟然开枪杀了玉石店老板,让她最后在   脱手赃物的时,只敢收现金,少分了一成好处。   但结果却是好的,这一桩买卖的收入,足够让她在家休息三五个月的时间了。   然而,就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她反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是通关过一次游戏后,第二次玩的时候,知道什么地方可能会有BOSS出现,等   到了那个地方,却发现BOSS没有了踪影一样。   “奇怪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在花谢雨喃喃自语之际,她的手机突然就响了,中断了她那疑神疑鬼的思绪。   “老天爷你显显灵,祝我打牌天天.“   “喂?那位?   铃声响了几秒钟后,花谢雨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道略显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你好,花谢雨小姐是吗?我是太阳帮介绍来的,听他们说你很有能力,想跟你做一一桩买卖。”   “买卖?什么买卖?“花谢雨皱眉问道   “男人沉默了一下,"电话里不太方便说,咱们面谈如何?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我家楼下?花谢雨心脏猛跳了一下,一只手捂住手机的收音孔,起身来到窗边,背靠在墙上,   伸出一根手指,将窗帘撩开一条缝,向楼下看去,看见了小楼前昏黄路灯下的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穿着成套纯黑西装的男人,叼着雪茄,戴着墨镜,看上去仿佛是从什么意呆利黑手党   电影里跑出来的角色。   这种打扮的家伙,出现在黎明城,通常只有两种情况,谁都惹不起,或者谁都惹不起。   鉴于男人是香娘子洞有名的地头蛇,太阳帮介绍来的,极有可能是个大人物。   可是,这种大人物,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呢?花谢雨想着,拉开窗帘,站到窗前,重新把手机放   到耳边,小声道,“您好,我看见您了。   闻言,楼下的男子突然抬起头,冲着花谢雨所在的天台小星,挥了挥手。   “既然如此,咱们面对面谈谈?”   “别别!您先别急,您突然造访,我有些受宠若惊,在见面之前,能不能简单说一说,您想让   我帮忙作什么?我,有些   她很清楚,男人所说的买卖,她真要是做不了,或许果断一点拒绝,会比较好。   面对这种大人物,她的那些小手段、小计谋,都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坦诚一点,通常来讲,   那些大人物是不会跟她这种下虾米计较的。   “简单来讲,就是在明晚的某个慈善晚宴上去,帮我取一-样东西,我已经提前跟太阳帮的诸位   了解过了,花小姐很擅长做这种事情,不是吗?”   “这,我可以拒绝吗?您看,那些非法集资,呃抱歉,慈善晚宴上,通常都是有灵能力者做守   卫的,我这点本事,去了也做不什么。   花谢雨说着,心虚的低垂下脑袋,揉了揉微微发胀眉心,等她再度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路灯下   的那名男子,已经没有了踪影。   下一刻,男子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很抱歉花小姐,这桩买卖,可能必须请你出马才行,我想要的那件东西,是一枚古代钱币,   而你的灵纹正好对窃取钱币,有着卓越的能力。”   花谢雨猛地转身,被吓得浑身一颤。   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房间里,坐在了她心爱的小沙发上。   “虽然偌大的黎明城里,肯定能找到其他灵能力者或怪谈,愿意办这件事儿,但是他们要价太   高,且灵能波动等级过高,会更加惹人关注,所以从各这方面考虑,整个黎明城,恐怕再也找不出   ,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等行动的时候,我这边会派人,把能够对你造成威胁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引开,你只需要专心   把东西带出来,交给接应你的人就行了。   听罢,花谢雨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找老娘,就是图便宜   “什么?   “没什么。“花谢雨摇了摇头,-本正经道,“那我能问问,这桩买卖的报酬吗?”   “毕竞,就算有你的人,把守卫引开,这仍旧是一个危险的活儿。”   “想提前知道酬劳吗?合理!“男人点了点头,开出了一个令花谢雨难以拒绝的条件。   大量的钱财、孩子们的光明未来、以及太阳帮长期有效的还是预付一半定金!   有那么一瞬间,花谢雨甚至觉得,这个男人就算要买她的命,她都愿意答应。   可是   这些条件为什么会那么耳熟呢?   就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花谢雨想着,打量了一下沙发上的男子,撇了撇嘴道,“条件不错,我可以答应,不过在答应   之前,能请您把墨镜摘掉,让我看看吗?   “呃,我知道这确实有些冒昧,不过,如果连交易对象的具体样貌都不清楚的话,我多少会有   点不安心”   闻言,男子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就在花谢雨准备改口说,“不看也可以”的时候,他突然摘下了墨镜,微笑道,“花小姐的要求很   合理……   随着墨镜挪开,那一双瞳孔空洞无神,充斥着疲惫感,挂着浓浓黑眼圈的眼睛,暴露在了花谢   雨的视线当中。   像是看见了什么极端可怕的事物一样,她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一下,心中升起了-股莫名的强烈惊悚感。   花谢雨不知道自己看见男人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在香娘子洞,那些瘾君子、那些信奉诡异怪谈,长期不眠的他们的样貌,要比男子可怕得   多,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她的身体和神经,就这样本能的起了反应。   然而,在利益足够大的时候,欲望是能够战胜恐惧的。   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后,花谢雨冲着男人点了点头,“您开出的条件让我难以拒绝,所以我愿   “砰——!   花谢雨的话才说到一半,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从外面闯了进来,指着沙发上的男人,冲花谢雨低吼道,“花茁壮   ,别答应他,你再好好看看他是谁!”   看见突然闯入的灰衣人,沙发上的男人眉头拧成了一团,沉重叹息道,“他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这下麻烦“   “哎,她又不是你的亲女儿,耗费那么多灵能,给她留这种东西干嘛呢?”   有人说,当一个人沉浸在极为真实的梦境中时,如果察觉到了什么与反常的事情,就会惊醒。   而现在被那灰衣人一搅和,花谢雨恐怕是要醒了。   就在沙发上的男入喃喃自语之际,花谢雨向他投来了目光。   视线再度落在男子的双眼之上,她的后背猛地升起了--股强烈的凉意,--瞬间把她的心绪送上   云霄。   那种感觉,就像是喝醉酒以后,迷迷糊糊之间,被抛上天空,然后坠入了冰窟中一样,深入骨   髓的凉意,一下子就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   惶恐间,她一步步后退,跟男人拉开距离,双拳逐渐握紧,就在这时,一阵刺痛感,突然从她   的手心传来。   她愣了一下,缓缓将手抬到面前,便看见了满手的殷红,就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伤了那样   为什么?手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会突然流血呢?   花谢雨不解地想着,大脑突然像是扎进了-根尖刺,剧烈地抽痛起来。   紧跟着,潜藏在心中的恐惧开始翻涌,她的胸口-闷,呼吸跟着变得滞涩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潜入了海底,正被沉重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挤压。   就在这时,她又后退了一步,突然一-脚踏空,身体向下坠去。   于是,眼前的画面飞快破碎,飞快黯淡,耳畔迅速响起了一阵阵或躁狂或尖锐的低语。   最后,在一声刺耳到难以形容的破碎声中,她从沉睡中惊醒了   “呼——呼——!”   睁开眼睛,自陆以北家中的沙发上坐起身来,花谢雨剧烈地喘息着,大脑中残留的幻痛,让她   意识恍惚,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滴落。   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后,想起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境,像是触电了-样,她的身子痉挛了一下,   紧跟若缓缓抬起手来,看见了手心那枚,MR.S留下的金属物体。   此刻,那么暗金色的金属物体上,沾满了她手心被刺破后流消出的殷红鲜血,在不知何处传来   的微光照耀下,散发出妖艳诡异的气息。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活性-般。   盯着手心的金属物体,看了几秒钟,花谢雨的眉宇间闪过了-抹狠色,催动起灵纹,向金属物   体注入了灵能。   她能够感觉得到,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境,是那个可怕的男人造成的。   那个男人再次出现了,不知道带着什么目的,就连身为司夜会干员的陆以北,也保护不了她:   所以她只能相信MR.S留下的这件东西了_..   “噗呲——!”   伴随着灵能注入,那枚金属物件内部发出了一阵气体泄露似的轻响,紧跟着,那暗金色的表面   ,就像是多瓣的莲花绽放那样,绽了开来。   莲花之中血浆涌动,将她吞没。   下一刻,黑暗来袭。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花谢雨感觉到好像有无数触须将她的身体,-点点地包裹起来,收缩、   拉扯、爬行,将她缓缓地拖入深渊,直到寻找到那个可怕男人残留气息   一座无形的通道瞬间建立,然后所有的触手,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猎犬那样,通过她与男人之   间微妙的联系,向那个男人涌去! 第一百章 面子值几个钱? 第一百章面子值几个钱?[4K]   当花谢雨慌乱间激活了那枚,经过日蚀会长老团改造的奇生种怪谈本体核心,其中所蕴藏的诡   异权能瞬间苏醒了过来,顺着她与那个男人的意识间的微妙联系;涌向了男人的体内。   像是休眠了漫长岁月的嗜血虫豸,嗅到了血腥味那样。   下一秒,静怡公寓三期四栋1001号房的阳台上,那个伏在阳台上的谢顶中年人,突然就睁开   了眼睛。   “这   他的口中刚发出了一声轻呼,额头便传来了--阵剧烈地疼痛:像是有尖刺自他的眉心刺进了大   脑之中一样。   下一刻,他的脑海里就回荡起了一声声绝望而痛苦的喊叫,鼻间浮现起一股难忍的腥臭味来,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耳边隐约听到了低语。   那冰冷、僵硬、非人,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的低语声,像是一曲来自天国的乐章,以某种   微妙的旋律奏响,越来越摄人心魄,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跟着旋律跳动。   只是一瞬间,男人就明白自己中招了。   “这就是诸位长老前段时间完成改造的,奇生种怪谈本体核心吗?不愧是窃取了粉红毛毛兔权   能的完美改造“   在以往,无论是灵能力者还是怪谈,都觉得寄生种怪谈是晦气且棘手的存在,不愿意过多接触   可长老团麾下的团队,却利用粉红毛毛兔的权能特性,巧妙地对某种寄生种怪谈的本体核心,   完成了“灭活”处理,直到有特定的灵能源注入,才会苏醒。   是的,他早就知道长老团麾下一批成员,在利用粉红毛毛兔的权能,改造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   在长老团麾下的日蚀会成员,联系春日大社周边社团,掳走当地受到粉红毛毛兔权能侵蚀的人   时,菲尼克斯就收到了消息,甚至还从那些家伙手中,抢了一批入下来。   只是,菲尼克斯不知道的是,长老团的改造研究什么时候会成功而已,也没想到这寄生种怪谈   本体核心,才刚刚改造成功,就用到了男人的身上。   “这似乎可以算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实现了对寄生种怪谈的有效控制?“男人由衷地赞叹道,“有   些厉害啊!   “可花小姐是怎么获得这东西的呢?难是陆以北?“   想到之前跟陆以北接触时,在他身上察觉到的,长老团第四席荧惑的气息,男人很快就将花谢   雨手中,奇生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源头,锁定在了陆以北身上。   陆以北察觉到我出现在了花城,联系了长老团,长老团将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交给他,又将其   交给花谢雨   这很合理不是吗?   思索间,那寄生种怪谈对他意识的侵蚀,似乎又强烈了几分,惹得他的五官抽搐起来,喜怒哀乐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在脸上浮现。   意识这种东西,通常来讲是虚无综缈,难以描述具体形态的存在,但对寄生种怪谈而言,人类   或怪谈的意识,就是它们繁行的温床。   如果让男人来形容的话,他觉得意识,就像是包裹在层层衣衫下的朋体,通常只有自己知道它   长什么样,差于暴露在人前。   而现在,顺着花谢雨的意识涌来的寄生种怪谈权能,就像是顺着领口、衣袖、裤脚等等,一切   可以穿过的地方,钻进衣衫之下,撕开肌肤,吞噬血肉,井尝试着占据身体主导权的虫群。   它们有着一-股诡异力量,描绘着一个充满的黑暗、恐慌与杀践世界,在人心底制造着阴暗,仿   佛只有归顺于它的那股力量,才能从那个可怕的世界脱离一一样   “世界,本来不就是那样的吗?”   男人扶着额头喃喃自语道,脸上浮现起一抹充满疲惫的苦笑。   他,曾见识过,比“它们”所描绘的,更可怕的世界!   一个充斥着冷漠、恐慌、隔阂、怀疑、扭曲的虚荣心、躁动的原始欲望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辛勤工作有时候只是为了活着,美貌可以杀人,无知可以成为做任何事的借口   拿起键盘就可以成为至高无上的“   所以,用这种类型的寄生种怪谈袭击他,几乎不可能造成致命伤害。   就好像是,给一具尸体灌下一瓶烈性毒药一样,虽然依旧能够对他的某些组织造成破坏,但已   经不可能让他再死一次了。   顶多算是侮辱尸体!   “看来,诸位长老,还是不够了解我?"男人摇了摇头,对一一个兼职的人,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真的有必要吗?”   “就好像是,经过一系列精心策划,雇佣了足以刺杀M国总统的豪华杀手团队,只为了杀死一个   在名不见   经传的小公司上班的临时工一.样   “这让我这个临时工,很为难啊!   说话间,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在那双十指肥胖的手掌上,有一圈圈涟漪在荡漾着,向外扩   散。   随着那些涟漪扩散,被触及的事物,迅速地发生着令人匪夷所思地异变。   涟漪扫过阳台上的花盆,那一-株剑兰的枝叶便迅速地蠕动了起来,向上生长,开出花朵,然后   迅速地结出了,-颖长满尖刺的榴莲。   房间里,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女人,身体剧烈抽搞着,咽喉处喉结时隐时现,唇边迅速地冒出了   浓密乌黑的毛发。   客厅里,那一只纯白的猫咪,-跃而起,-头扎进了鱼缸,在水中扭动着身体,像鱼-样来回   游弋,啃食水草   “乱套了,都乱“看着这些违反规则的场景,男人难受到了极点,如同重度强迫症患者,看见马路,上贴歪了的地砖一样。   “该死,怎么办才好呢?诸位长老,这是又给我出了-道难题啊!”   “哎,所以说,我才那么不喜欢他们呢!“   虽说男人清楚,这改造过的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远远不足以伤到他的根本。   他只需要切断跟花谢雨的微妙联系,完全脱高此刻借用的这具身体,就能轻松地中断那未知的   寄生种怪谈,对他的侵蚀。   但现在,他一直恪守的原则和底线,却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的话,不仅花谢雨会当场死亡,而且他借用的这具身体内正不断累积的   寄生种怪谈的权能和灵能,旦失去了目标,也会瞬间爆发,向四面八方扩散。   就好像是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进入繁衍传播阶段的病毒那样。   那将会是一一场可怕的灾难。   诚然,男人一直认为,这个世界需要彻底毁灭,才能换来新生,然而希望世界毁灭,并不代表   着,他会滥杀无幸。   前者如同奔驰向前的战车-一样,是无法阻挡的自然选择,当车轮转动,总是会有人被碾碎在车   轮下,符合规则。   而后   只能算是单纯的心理变态。   沉思了片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熟练地输入了一串毫无   规律的号码,轻触了拨号键。   他决定问问“万能"”的菲尼克斯。   作为前代会长留下的得力干将,在应对长老团这方面,菲尼克斯一直挺在行的。   虽然他不是没有方法解决现在的困境,但或许菲尼克斯那边,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铃声响过几道后,电话那头传来了菲尼克斯的声音,“喂,会长大人,您   “轰隆——!“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给打断了。   剧烈的爆炸声,让男人短暂失聪,手忙脚乱的将手机远离耳朵,等待片刻,才追问道,“菲尼   克斯,你那边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了爆炸?   “小问题,会长大人无须担心,不过是几个司夜会干员,在尝试着营救花茁壮的孩子而已。"菲   尼克斯语气轻蔑地说道,“哼,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他们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平静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小问题,到最后实在不行,把人交给他们带   走也不是不行。”   “不过,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可能会比你那边的情况,稍微严重那么一点点。“   闻言,电话那头的菲尼克斯,说话的语气-秒钟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会长大人您请讲!“   “说起来有些丢脸.“男人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没想到运神机竞然耗费了大量灵能,在花茁壮   体内留下了一道守护印   陆鸣会在花谢雨体内,留下守护印记,他完全没有想到,毕竟那种起源于灵印的特殊咒式,不   仅灵能消耗极大,而且效果并不算很好。   属于是事倍功半的活计。   如果说,陆鸣给陆以北所有的姻缘对象都留下守护印记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在那   些A级、B级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围攻下丧生了。   身体都被掏空了,还打个屁?   “遭到那印记反噬,我一不小心,就被长老团改造的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寄生了。“男人继续道   “你应该有办法的吧?你们不是从探子那里,得到长老团开始改造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消息   后,就已经开始研究特效针对方案了吗?”   菲尼克斯,"???"   啥玩意儿啊?您这叫问题稍微严重-点点?   这种事情,就像是医生告诉你,你生了有一点点严重的   病,严重到要用你的名字命名一样。”会长大   “嗯,我听着呢!你说。“男人点点头道。   “您应该也知道,咱们跟长老团一-脉,竞争多年,互有输赢,有的时候有的时候.“菲尼克斯   弱弱道,“呃,要不您还是跑吧?“   事实证明,这次菲尼克斯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行,我懂了。“男人道,“针对方案,还没有研究出来是吧?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只能自己想想办法了。”   “那您打算?“菲尼克斯试探道。   “还能怎么办?“男人不以为道,“当然是去请始作俑者帮忙啦!”   “会长大人,这会“菲尼克斯欲言又止。   由于他麾下的研究团队,开发进程不够快,导致会长大人,不得不去对长老派的人低声下气,   甚至还有可能付出不小的代价,他倍感自责。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男人撇擻嘴道,“求人的时候,被人给脸色看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习   惯了。面子值几个钱?忍一忍就好。”   “菲尼克斯,说到这里,我还是建议你,有空的时候,隐藏起灵能波动,去找一家小公司上几   天班,能学到很多东西的。   “会长大人教训得是。“菲尼克斯道。   行了,那我先挂了啊!“男人道,"另外,司夜会想要救人,实在不行,就把人交给他们。"   “那些家伙,认死理,一根筋,没必要跟他们拼命。“   话虽如此,但男人有的时候,还挺佩服某些司夜会干员的。   就好像是这次,营救花谢雨收养的那些孩子一样。   以司夜会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负责执行任务的那些干员,豁出性命,也会把那些孩子救出去.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   “职责所在,不战斗到最后一一刻的话,我的报丧苍骋徽章会蒙尘!“曾经有--位司夜会干员,在   临死前,是这样对男人说的。   “属下明白!”   城市的另一端。   空荡无人的环城高速上,陆以北全速前进,向着静怡公寓小区的方向狂奔着。   就在她从匝道口冲下高速,进入城市之中的瞬间,她突然就感觉背脊之上的盗版黑日图腾,强   烈的灼痛了起来。   这意味着,那个男人就在附近!   刹那间,像是遭逢雷击那样,陆以北的身子猛颤了一下,停下脚步,僵在了原地。   环顾四周,很快她的视线,便锁定在了高架桥桥洞下的一-道人影身上。   那是一个满面白须,邋里邋遢的流浪汉。   就在她注意到流浪汉的同时,流浪汉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缓步自桥洞下走出来,冲她露出一   抹微笑,挥了挥手。   “陆以北嗯,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你为灾祸更加合适?”   “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伴随着那流浪汉一步步靠近,陆以北只觉得后背上的灼痛感,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仿佛   有一团火焰要以她的后背为中心,剧烈燃烧起来那样。   是日蚀会会长?!   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是打算做什么?陆以北忐忑不安地想。   而更加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她明明盯着蓝宜的面孔,还让外套模拟了蓝宜的灵能波动气息,却   被那个男人,轻易的识破了伪装   有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坐镇日蚀会,还“怎么混进去哟? 第一百零一章 这是你该说的话? 第一百零一章这是你该说的话?[4K]   日蚀会会长突然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他不久前还是以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的形象出现,现在就变成了-一个邋遇的流浪汉?   他不是应该已经被免小姐带来的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坑了吗?怎么还有闲工夫来找我?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日蚀会会长,各种各样的疑问,在陆以北的脑海中纷呈迭现。   然而,此时此刻,来不及将脑海中浮现的问题想明白,她背脊之上的盗版黑日图腾,或者说是   代练妹特意留下的那团红点,带来的灼痛感,就已经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在那灼痛感的侵装下,视线里光影扭曲,像是光与暗在猛烈碰撞,发生惊人的爆炸那样,耳边   有一阵阵虚幻而庞杂的声音回荡,让陆以北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于是,在与这个疑似日蚀会会长之人,第二次见面的五秒钟后,她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代练妹   曾对她说过的话“赶紧走!”   不走的话,难道要跟这位跟张淮南那老头一个等级的家伙动手吗?   更何况,这家伙有可能,已经成为寄生种怪谈的宿主了,那就更危险了。   陆以北想着,在转身逃跑的瞬间,便唤出了灵台净业覆盖了全身,同时在心中大声呼唤起了张   淮南的名讳。   就像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那样,想要对付天灾级,当然得天灾级出马才行!   虽然臭妹妹也是天灾级,但是无论是日蚀会会长,还是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都那么可怕,让   她去应付,万-受伤了怎么办?   而早些时候,张淮南那老头说过,会尽快联系其他守护者,赶来花城支援。   现在,日蚀会会长都已经找上门儿了,司夜会的守护者竟然还没出现,也是时候催一催了。   张淮南.张准酒   顿了顿,担心若就这样简单的直呼名讳,张淮南可能没有那么快,就能感应到,陆以北又暗戳   戳地加上了一连串指向性的前缀。   司夜会守护者[黑帝]、大纯阳宫学教、五然天君灵纹持有者、曾被清霁折磨的少年、狂吃生   瓜蛋子的老人、偷喝高汤的老贼张淮南!   见陆以北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男人的心绪逐渐变得愁苦了起来。   他其实挺不擅长跟人交流的。   有的时候,为了避免跟同事交流,下班的时候,甚至会刻意不跟他们乘坐一趟电梯离开。   如果跟人交流的前提是求人办事儿的话,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好难啊!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比较好呢?   或许,应该从一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开始,-点点地把话题引向正题?   想到此处,男人开口道,“说起来,你这幅面容,应该是在伪装日蚀会失联成员蓝宜吧?”   “不得不说,伪装得挺好的,我都差一点没有看穿,要不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毫无征兆地,陆以北突然就披上了厚重的铠甲,转身狂奔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只剩下   了背影的模糊轮廓   “微张着嘴唇,注视着陆以北高去的背影看了几秒钟,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哎,我刚才是哪   里说错了,吓到她了吗?”   仔细想了想,男人觉得自己大概是吓到陆以北了,就像是他以前吓到那些女高中生--样   与此同时时,大纯阳宫,揽月洞内。   靠窗的蒲团上,张淮南双目紧闭,盘膝而坐,正沐浴着月光,凝神静气。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权能被触动了,紧跟着耳边就浮现起了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   那喋喋不休的低语声,就像足有人购买了针对他的“呼死你”服务-样,让他脑瓜嗡嗡作响。   定了定神,催动灵纹权能,仔细聆听了一下那些低语的内容,他的脸色顿时一沉,嘴角一阵剧  月!'费??群?85:.7"6",63"4':42:,8.。 ',5:?: ; !'7 6,?, '6!?? . 3。 4?., ::4? 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烈抽搐。   “混账东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骂完,他深吸了两口气,待脸色稍霁后,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质的报丧苍鹗徽章,注入了灵能   虽然陆以北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呼,让他心中颇为不悦,但他能够想象得到,陆以北以这种方式   如此急切的呼唤他的名讳,定然是遇上了大麻烦,搞不好就是她之前说过的,疑似日蚀会那位的   男人。   而   从某种角度来讲,她说的那些称呼,都是事实。   “兵主小友,日前拜托你去花城支援的那件事儿.“   “前辈莫慌,我已身在聊斋酒馆,待我喝完这杯酒,就出发。   “如此甚好,有劳小友了。”   张淮南说   着,放下了手中的报丧苍码徽章,起身从一旁的陈列架上,拿起一只木盒,打开来,   取出了存放其中的纸蝉仙   夺路狂弃着,陆以北的脚步飞快,而更快的,则是她的心跳。   那个男追上来了!   虽然视线之内没有他的身影,灵觉探知范围内,也没有他的灵能波动存在。   但是背脊之上,盗版黑日图勝传来的灼痛感,在不断地提醒着陆以北,那个男人-直就在附近   像缠绕在身躯之.上的冤魂,像充盈在天地间的空气。   在那持续不断地灼痛感侵袭下,视线中的城市街道,都变得光怪陆离了起来。   柏油马路像是蛰伏在大地上的巨蟒一一样,扭动着“身躯"。   路灯的灯光闪烁,变换着或赤红、或深蓝、或幽绿的色彩。   气温不再遵循季节,明明是仲夏时节,空荡的街道上却刮起了刺骨的寒风。   一道道宛如气态的,扭曲的身影,在这诡异的午夜里,翻滚盘旋。   整座城市,仿佛被--团不定型的巨大阴影笼罩,已然没有一处安全之所了,让人控制不住地,   想要适入黑暗的最深处,将自己藏匿起来。   忽然。   “吱——!”   就在陆以北狂奔于街头,不安地四下张望之际,-辆出租车突然自前方疾驰而来,猛地-个急   转弯,横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车窗缓缓摇下,驾驶位上司机苍白疲惫的面孔映入眼帘。   “要不我载你一程,咱们在车上."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以北便再一次调转了   跑了。   “日蚀会会长”的身份,再次发生了转换,以出租车司机的形象出现,陆以北心中悚然,根本不   敢过多停留。   身形连闪几下,跃上了街边低矮的商用建筑,飞身而下,落在了相邻的街道之上,然后继续狂   弃——   分钟后。   街角醉酒倒地的年轻男子,突然像是诈尸了一样,直挺挺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跟上了从他身边   经过的陆以北。   呃,能不能先别急着走,先听我“   下一刻,陆以北就用她的行动做出了回答。   你好,不能!   跟日蚀会会长有什么好说的?   讨论-下,应该用什么姿势,迎接那位虚无缥缈的神衹降临?   两分钟后。   骑着小电驴,身材微胖的外卖小哥,突然以快到惊人的速度,追上了陆以北。   “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   “哎——!“   望着陆以北再度远去的背影,“外卖小哥"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于是,追逐继续。   刚从酒吧下班的男公关、叼着香烟,仿佛在街头寻找猎物的社会青年、在黑夜侵蚀下,患上严   重黑夜病的流浪狗、街边栩栩如生,传出过怪谈传说的人形雕像   男人以各种各样的形态,不断出现,仿佛无处不在。   最终。   当那名身穿着粉红色运动套装的夜跑少女,以非人的速度,从后方追上陆以北的时候,她放弃   了挣扎。   她意识到,逃跑是没用的。   想要逃脱这个可怕男人的"魔学",除非她去到一个没有任何人或怪谈存在的地方。   她现在的处境,莫名有一种,“整个群里都是我的小号,不信我换个号发给你看!“的感觉。   而这种事情,发生在网络上,通常只会一笑了之,但要是发生在现实中,不仅让人笑不出来,   还会觉得毛骨悚然。   试想,如果你的邻居、朋友、父母、妻儿等等一系列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的“小号”的   舌,是不是很可怕?   更重要的是,她收到了,张淮南通过留存在大纯阳宫的那只纸蝉仙,传来的回应。   前来支援的司夜会守护者,就快到了!   “不,不跑了吗?“   终于追上了陆以北,"夜跑少女"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陆以北偷偷地看了一眼,与她并肩而行的少女,同样气喘吁吁地回应道,“歌,敬会儿,我先   歇会儿   “嗯。“少女点了点头道,“那趁你休息这会儿功夫,咱们聊聊?”   顿了顿,似乎担心陆以北再次开溜,她急忙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以我的权能起誓,我绝   对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陆以北余光左右张望了一下,目之所及,尽是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仿佛他们行走着的这条街   道,坠入了什么扭曲的时空之中。   沉默中,她突然轻挑了一下眉毛,面无表情道,“嗯,老哥,老实说,   你是日蚀会的人对吧?   而且还是日蚀会里边的高层?”   虽然代练妹已经告诉过她,她身边的这个家伙,可能是日蚀会会长,但是她却没有当面拆穿。   如果对方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当面拆穿,搞不好会让对面产生杀心.   “少女想了想,平静道,“对,算是他们的会长吧?”   陆以北,"!!!   好家伙,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吗?   被寄生种怪谈搞得脑子不正常了吧?   该不会,等会儿我听完他的话,他就要开始往我体内繁殖寄生种怪谈了吧?陆以北不安地想。   这就好像是,被迫和一个长相可怕的家伙待在一一起,心中不安,试探着问了-下对方的过往,   却得到了,“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连环杀人魔。“一样。   离谱的回答,突然就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少女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其实不想当这个会长的。   瞧这话说的,臭不要脸!   不想当给我当啊!你就说,给不给吧?   陆以北腹诽着,强忍住了说出垃圾话作死的冲动,撇撇嘴道,“理解,理解   “呐什么,尊敬的会长大人,其实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您明白吧?“   “我其实不是无视您,只是我真的有事儿,急若去处理。   聊,就找话题硬聊!   坚持到张淮南那老头请来支援的守护者出现,就算是胜利!   虽然以怪谈化形态出现在司夜会守护者面前,我可能自己也会惹上麻烦,但总比直接丢了小命   要强。   大不了就去大纯阳宫,跟大表姐一起看大门!陆以北想。   “这样吗?“少女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道,“是着急去处理这个吗?”   “啥玩意儿?“陆以北愣了愣地看着少女;心中不解。   你说的这个是哪个?我怎么听不懂呢?   “就是长老团交给你的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少女提醒道,“花谢雨已经激活了那枚怪谈本体核   心,成功让它寄生在我的意识之中了。   陆以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这下可就真的有误会了,那明明是免小姐他们俩在背后搞的鬼,你是怎么联系到我身上的哟?   虽然我刚才的确是在有意无视你,但是花谢雨的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绝对不是我给的。   见陆以北不说话,少女摇了摇头道,“你不用隐瞒了,我都知道了,你身上散发着荧惑长老的.   气这是藏不住的。”   “说起来,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应该已经是荧惑长老的亲信了吧?厉害,她可不是   一个好相处的人物。   陆以北,”   谁?荧惑长老?完全不认识!   这"也是免小姐搞的鬼吧?   先利用花谢雨袭击日蚀会会长,然后丢锅给我是吧?干得漂亮啊兔小姐!   这一天,花城折磨王,也终于体验到了,被人丢锅的感觉。   见陆以北还是不说话,少女继续道,“呃,不方便承认也无所谓,我想说的是,你或许不知道   寄生种怪谈有多危险,只是奉命行.而已   “但是你这样做了,不仅对我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还会引发灾难,让很多不该现在就死的人   丧生。”   “所以,如果你知道控制这寄生种怪谈的方法,能请你停止它的权能运转吗?实在不行,帮忙带句话,就说我打算,跟他们做场交易也行。“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你可是日蚀会会长耶,这是你该说的话?-   个终极大反派级别的人物,突然说这种话,都给我整不会了。   陆以北想着,正盘算该怎么解释,她完全不认识劳什子荧惑长老,也不知道寄生种怪谈的控制   方法的时候,一阵激昂的战鼓声自前方传来,中断了她的思绪。   “咚咚咚——!”   鼓声响过,伴随着一-曲(《入阵曲》,一道手持方天画戟的身影,自前方缓缓走来 第一百零二章 不要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一百零二章不要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入阵曲》那逐渐激昂,肃杀中带着几分豪气的乐曲声传来,一股躁动,却让人追体生寒的灵能波动,笼罩了四周。   街道上那由男人受寄生种怪谈权能影响的灵能波动引发的幻象,呼吸间破灭,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火光,以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场景,仿佛一瞬间,就从时空扭曲的异世界,坠入了血与火交织的古战场。那雨后自地面升腾而起的薄雾,仿佛是尚未消散的狼烟。   【混合种灵纹百将图】,展开!   【其十四,千军万马避白袍】此图,擅破诸般幻象。   远远地看着那身着白衣,手执方天画戟的身影,“夜跑少女"的表情一僵,揉了揉眉心。这下麻烦了,难缠的家伙出现了”"   虽然司夜会的每一位守护者,对他来讲都是"难缠的家伙",但兵主却可以算是,除黑帝外,最难缠的家伙。   强悍的灵能波动、混合种灵纹带来的多变手段、以及那一柄可以称之为神器的【封禅狼烟】他现在,被寄生种怪谈限制,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的情况下,面对兵主,几乎没有胜算。陆以北余光愉瞄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弱弱地问道,“这家伙,什么人啊?“   她并没有怀疑"夜跑少女所说的难缠。   这种事情还用问吗?出场自带BGM的家伙,肯定难缠啊!   见识过那么多大佬,其中还包括实力绝顶的黑帝张淮南,就没见过哪个灵能力者或怪谈,出场自带BGM的。   她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哪里来的大佬,竟然这么有逼格。   就在陆以北暗戳戳地思素之际,少女面色凝重道,"来者,应当是司夜会守护者兵主!”好家伙,竟然是他?!陆以北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拦住他的,你尽管去做,我刚才拜托你的事情就好。”陆以北,“"???“   虽然我确实担心臭妹妹安危,急着赶若回去,但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请求了?   就像是听损友的谗言,随便答了一个""钝角",就获得了知识竞猜活动的最终大奖,还被主办方请上台,聊聊如何变得这么客智的心得一样。   莫名其妙地被免小姐扣上了一口大钢,还不得不帮她收拾残局,让陆以北觉得非常操蛋。""快走吧!“见陆以北迟迟没有行动起来,“夜跑少女"催促道,“这家伙向来,嫉恶如仇,像你这样的怪谈,他是不会放过的。“   在她看来,陆以北不能死,也不能落入司夜会的掌控之下,沦为傀儡,因为陆以北,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陆以北,"”   不会放过我?   你是指在酒桌上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喜欢灌美少女怪谈酒的怪大叔,多半是我召唤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以为,这位散发着可怕灵能波动的守护者,不会轻易放过她,毕竟她此刻还披若蓝宜的马甲。   但听间来者是兵主,她就没有了这样的顾虑。大不了,再让他灌醉一回!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摘下了戴在脸上的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容,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了一个念头,让它停止了对蓝宜的灵能波动模拟。   然后   突然就迈开脚步,朝若兵主的方向跑去。   虽然兵主也曾做出过,用灵能烈酒灌醉她,并试图将她掳走的举动,但跟日蚀会会长比起来,谁才是友军,陆以北还是分得清的。   全速前进,数百米的长街,不过眨眼之间。   来到兵主面前,与他视线交汇的瞬间,陆以北迅速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冲兵主竖起了大拇指,紧跟若又转身指了指远处的夜跑少女",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所有的动作,都在向兵主传递一个讯号―-我是自己人,不用在意,你弄死她就行了。行了,知道了,没必要做的这么明显主扶额,淡淡道,"走吧,这次放过你,算你欠我一顿酒。”   在给兵主传递完信息之后,见他没有阻拦自己前行,陆以北目光微微一凝,也不管兵主那亳不掩饰的,又想灌注她的龌龊心思,点了点头,便继续向前奔去。   臭妹妹撑一会儿,千万别有事儿。   我这就回去!   陆以北想若,呼吸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飘荡若薄雾的午夜街头。""   心好累,似乎又被一个女人伤害了呢!   “夜跑少女"心情沉重地想着,举目向前望去,那一袭白衣刹那间,跨越了数百米距离,到了她的身前。   “司夜会,兵主,前来讨教!“   一声爆喝,方天画戟横扫而来,呼啸声骤然进发。【百将图其三国士无双】!   —-—-   在将MR.S给的金属物件激活的刹那,花谢雨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虽然那枚多面体金属物件,或许真的能对那个可怕的男人造   成伤害,但似乎也会要了她的性命   然而,当她开始后悔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   随着她的灵能注入,那枚金属物体爆发出诡异灵能波动,便像是一枚震荡弹一样,让她眼前-黑。   在那一瞬间,她发现美自己竟同时出现了,清醒与恍惚两种状态,就像是传间中,从一个梦境里惊醒,又坠入另一个梦境里,从而进入了“清醒梦的状态一样。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之中,身体在下坠。   在黑暗中不断下坠,四周有无数黑骏骏的扭曲身影,在惊恐的尖叫,麻木的挣扎。   一双双仿佛要将她灵魂都看透的眼睛。向她投来充斥着无穷冰冷的视线,将她的一切吞没。她好像已经远离了生者的世界,被名为“死亡的扁舟载着,飘荡在去往冥府的河流之上。   除去这些恍惚间瞥见的异象,她又能清晰的感觉到,源于本能的畏惧引起的身体颇栗、情绪崩渍引起的急促呼吸,听见一个个仿佛来自不同人口中的声音。   “你正在被吞噬,你快要死了,任何挣扎都是徒劳"那些声音这样对她说。可是,她不想死。   她拼命的挣扎若,用意志去催动身体的机能,尝试着苏醒。然而,这样的行为,似乎激怒了那些声音的源头。   于是,像是受到了惩罚那样,她感受到了痛苦。   剧痛自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仿佛有一把布满金属倒钩的刷子,在肆意破坏若她的血肉。神经在痉挛,如同被强电流电击着。   眼前,有熟悉的景象浮现。   在那破败的小屋里,她躺在散发着霉味的床榻上,发着高烧,意识恍惚。   窗外飘荡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不远处的小巷中,有剧烈地咳嗽声和痛苦的哦.吟传来,有什么人,快要死了。   人在重病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孤独无助,希望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花谢雨也不例外。   当她被笼罩整个黎明城的浓雾侵袭,患上重病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哪怕她的父亲五毒俱全,成天不干正事儿,甚至想卖掉她   但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恨她的父亲,她只想她的父亲,陪在她身边,像是小时候一样,给她讲一个睡前故事。   甚至什么都不说,哪怕就那样坐着,陪她一小会儿就好。   怀着这样的心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期盼着某一个时刻,父亲的身影,会从门后出现,即便是发着高烧,意识恍惚,也不愿闭上眼睛。   然而,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笼罩黎明城的大雾消散,等到她的重病奇迹般好转,等到家中落满灰尘,她突然明白,那个男人不要她了   下一刻,四周便生出了利齿,地面上、门框上、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翻滚收缩着,吞噬了她的身体。   紧跟若,便是此起彼伏的咀嚼与**声,以及血肉被搅碎的剧烈痛楚。   然后   一切从头开始。   似乎是想要摧垮她的意志,让她屈服那样。   寄生种怪谈的力量,不断摧残着花谢雨的肉体,让她不断重温着,她至今为止,并不算长的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循环,永无止境。   直到又一次新的循环开始,她再度回到那张散发若霉味的床上,开始等待。   仿佛已经麻木了一样,花谢雨侧着身子,平静地凝视着那扇,永远不会开启的铁皮门,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一阵门锁转动的轻响传来。咔哒!“   门突然开了,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待到看洁楚那人的身影,花谢雨的瞳孔一阵剧烈地收缩。   低压的帽构遮住了大半面容,灰扑扑的夹克好像许久都没有洗过,来者是差点把她买走的灰衣人。   还不等花谢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灰衣人便已经快步走到了她的床边,俯身将她抱起,柔声道,“不要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便抱着她,脚步坚定地向着一片混沌的门外走去。   花谢雨心中一阵慌乱,挣扎着抬头望去,在看见挂在灰衣人侧脸上的那一抹温暖笑容时,突然愣在那里,放弃了抵抗。   虽然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庞,但不知道为何,她就那样看着,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安心在这一瞬间,她相信,这个灰衣人真的会带她脱离险境。   (今日状态不佳,少更一点】 第一百零三章 只管生,不管死 第一百零三章只管生,不管死【4K】   法厉的呼味声中,闪烁若寒光的【封祥狼烟】,横扫而至。   在身若白衣的兵主身后,一道手执半块虎符,神情肃冷的身影浮现。   骇人的灵能波动,让四周染上了鲜血与硝烟的味道,空气宛如化作了冰冷的钢铁,缓慢地流消着。   间不容发之际,一团漆黑火焰自夜跑少女手心浮现,见风就长,呼吸间便化作一柄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大载,细细看去,竞与【封禅狼烟】有几分相似。   与此同时,在她的身后,有黑焰勾勒出一道,同样手执虎符的模糊轮廓。差一点,【封禅狼烟】只差一点就落在了夜跑少女的身躯之上。   下一刻,【封禅狼烟】便与她手中的漆黑大戟碰接在了一处。见状,兵主的目光微微一凝,并没有表现得太过诧异。   他早就知道,日蚀会现任会长有着类似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能力。   在因袭之兽出现在花城之前,司夜会内部甚至有人认为,现任日蚀会会长的本体,就是因袭之兽。   “轰-―!“   短暂地死寂过后,雷鸣般的巨响迸发。   冲击波扩散,夜跑少女脚下的柏油马路,像是液化了一样,翻涌起漆黑的波浪,然后破碎。无数碎石和泥土宛如齐发的箭矢那样,飞向四面八方,眼看着就要砸向街道两侧的建筑物,造成破坏,却在这时,被笼罩四周的无形壁垒拦截,进而粉化飘散。   ""哦?“身形飞退的夜跑少女,余光瞥见这景象,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是城市结界吗?什么时候张开的?”   “你不需要知道。“兵主神情肃冷的答了一句,说话时,眼眸微微上挑,眸中似有电光闪烁。话音落下,他脚步前踏,再度攻上前去,手中方天画戟横扫,划出一线弧光。   “我猜,是大纯阳宫那位安排的吧?“夜跑少女一边辗转腾挪闪躲着兵主的进攻,一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那位是花城城巿结界的构造者之一,如果他将可以掌控城市结界部分力量的符篆,交到你手中,确实可以悄无声息地,利用城市结界,将这一整条街道封锁起来。”   ""这样也好,我刚才还在担心,会造成大规模破坏呢!如果有城市结界拦截的话,破坏应该能降到最低吧?那位也算是有心了。“   恰如她所言,面对疑似日蚀会会长的敌人,张淮南也不敢掉以轻心,从陆以北那里得到消息后,在联系兵主,请求支援的同时,他便将可以控制花城城市结界的符篆,交到了兵主的手中。   两名天灾级灵能力者的战斗,如果不加以限制的话,造成的破坏,就不是"天然气管道爆炸"这种借口,可以糊弄过去的了,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全国默哀三分钟级别"自然灾害""。   就在夜跑少女自言自语之际,兵主手中的【封禅狼烟】突然泛起刺眼银光,银光笼罩下,方天画戟瞬息间化作长剑,突刺而来。   森冷气息自长剑中流露而出,悍然与夜跑少女手中扬起的黑焰长剑冲击在一处。“当——!“   伴随若一声闷响,剑锋交汇处,缭乱的剑光,激烈的碰撞了片刻,轰然爆开,掀起风暴。   一击之后,兵主却不再追击,站定原地,双足微分,目光锁定前方那身着粉红色运动套装的身影,身后有虚影浮现,挽弓如月。   【百将图其十九飞将军】"嗡——!“   弓弦的嗡鸣,宛如龙吟,带着强烈杀伐气息的皎白雷光,自长弓问倾泻而出,飞旋着向前,所过之处,气浪犁过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与此同时是,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的漆黑雷光,自街道另一头飞来。   黑白二色强光碰撞在一起,如龙蛇相争一般缠斗、厮杀、融为一体,然后在短暂地收缩后,勃然而起,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飞散的弧光,像是把现实撕裂了无数细小的口子,骇人的灵能洪流,自其中喷薄而出,向四面八方肆虑,所过之处,一切如同泡影般破灭。   数百米的街道,顷刻间就化作了,仿佛生命诞生之前的荒芜模样。   就连笼罩街道的城市结界,也在恐怖的冲击之下,浮现起密密麻麻的裂痕,无数发光的碎屑飘落,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摇摇欲坠。   待到烟尘散尽,站定在原地的夜跑少女,身子突然痉孪了一下,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双手桨若身子,弓若腰身,剧烈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   伴随着呛咳声,宛如沥青一般的浓稠黑血,带着内脏碎屑,自她的口鼻间喷涌而出,白哲的肌肤之下,一道道焦痕,沿若血管的轨迹蔓延。   这时,手执方天画戟的兵主缓步走来,站定在她面前,投下冰冷的目光。   见状,夜跑少女索性放弃了抵抗,瘫倒在了地上,苦笑道,“咱们停战吧?继续战斗下去,受伤的也只有这位不知名的小姐而已。”   ""如果我掌握的情报没错的话,百将图的前两幅图   ,才是你真正的杀招,对吗?”在短暂地交锋之中,她已经看出了兵主心有顾虑,出手未尽全力。   从日蚀会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百将图其二有着撼天动地的威力,而那从未有人见过的其一,更是号称惊鬼神,远不是花城城巿结界所能承受。   间言,兵主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封禅狼烟】,微微扬起,似要斩落,但紧跟着,又缓缓放下,持载站定在了她的身旁。   做出这样的举动,代表若他默认了夜跑少女的话。   虽然到目前为止,司夜会尚未掌握日蚀会现任会长具体权能的情报。   但是,司夜会却也知道,日蚀会长老团,曾多次组织暗杀现任会长,并取得了成功,但没多久,这位会长又会诡异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据司夜会内部的学者分析,这可能与日蚀会现任会长,能够夺取他人身体控制权的能力有关。在刚才交手的过程中,兵主也发现,他曾看过的情报属实,继续缠斗下去,不仅这名少女的身躯,会因为承受不住那携带黑日之火的灵能崩渍,而且就算他此刻斩杀了这名少女,也无法伤及日蚀会那位的根本。   不过,这位会长大人却猜错一件事情。   那就是,如果兵主真的能施展出百将图其一的话,是能够在斩杀少女的同时,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直接攻击到他的本体的。   可惜,兵主做不到。   他所持的灵纹【混合种百将图】,虽号称“百将",但实则只有九十七幅名将肖像存在。   只有当他将百将图补全到九十九幅,以他自己为蓝本,属于他独有的【百将图其一】,才会出现。   差一丝一毫都不行,这是所有混合种灵纹都有的严重缺陷。   沉吟了片刻,兵主将【封禅狼烟】的锋锐处,抵在了夜跑少女的咽喉处,冷声道,“说话!”担心着这位传间中的日蚀会会长,会解除对夜跑少女身体的控制,将力量用于别处,兵主觉得不能让她这么安静,得确保她还在监视范围内才行。   说什么?“夜跑少女愣愣道。   聊天这种事情,她其实很不控长,总是莫名其妙的惹别人生气。   就好像是前段时间,公司前台的小姐姐,在那里跟大家展示她买的香奈儿包包时,她也跟大家一样随便聊了两句,就连续半个月,上班打卡的时候收到前台小姐姐白眼一样。   至今,他仍不明白,他的那一句,“你的工资一个月三千八,又没有男朋友,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包包?"有什么问题。   这种话如果是陆以北说的,基本可以肯定是阴阳怪气,但他不同,他单纯只是想知道,前台小姐姐到底在做什么兼职,竞如此赚钱,而已。   兵主斜睨了一眼少女道,“随便说什么,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虽然我说了不会跑,但是理解。“夜跑少女点了点头,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传说中的【百将图其一】是什么样子,能稍微透露一下吗?“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诚恳提问。   作为一个三十五岁前的人生经历普通到极点的男人,他儿时也像是绝大多数男生一样,崇拜过古往今来的各路芙雄,为他们的故事而感动。   所以,他是真的很羡慕兵主拥有【百将图】这种,一招一式都能召唤武将英灵,借用其力量的灵纹,这在他最羡慕的灵纹种类当中,至少排进前三!   兵主看了一眼夜跑少女,脸色一黑。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夜跑少女又道,“只是一个名字就好,别那么小气嘛!“”   兵主一言不发,手上微微用力,【封禅狼烟】的锋锐处,便划破了少女脖颈,几颗殷红的血珠,自娇嫩的肌肤下缓缓渗出。   “无可奉告。”   “不能说吗?"夜跑少女皱了皱眉,认真道,"那无字书真的是从司夜书原本中诞生出来吗?那样的话,她算是灵能物品还是怪谈呢?“   又是一个发自内心的诚恳提问。   仅凭"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样一句话,就诞生出一尊天灾级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实在太神奇了。兵主,“"…   我叫你随便说点什么,没叫你把天聊死!   你一上来,就刺探我个人和司夜会的机密,算怎么回事儿?   他虽然听得出,夜跑少女提问的态度相当诚恳,不像是有意在收集情报,但他真的一个问题都没办法回答。   沉默了几秒钟,兵主面无表情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唱歌吧?““哦。”——   一路狂奔,穿越城市。   当陆以北来到静怡公寓小区楼下时,远远地便察觉到了小区内有一股令人厌恶的陌生灵能波动在飘荡。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头浑身布满恶疮,散发着毒气的狰狞巨兽,占领了小区,盘踞于此一样   臭妹妹剑   她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儿吧?   陆以北忐忑不安地想若,也不顾小区里的摄像头,会拍下她   那速度非人的身影,一反常态的,径直地向着三期三栋的方向奔去。   穿过小区花园,来到三期三栋楼下,借着楼房外墙上的凸起部分,游墙而上,很快她便落在了自家的阳台之上。   然后   迅速地推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屋内。   看见客厅里的景象,陆以北脚步一滞,面无表情地愣在了原地。   只见客厅的沙发旁,句萌像是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单手抱着王嘤嘤,歪着脑袋打量着花谢雨;而她怀中的王嘤喽,则向花谢雨伸出双手,来回舞动,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喊着,似乎想要靠近。   第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恶毒后妈,想要阻止孩子跟她喜欢的小姐姐亲近。   但定睛细看,才发现王喽嘤目露凶光,嘴角挂若晶莹的唾液,喉咙不断蠕动着,一副快要馋哭了的样子。   于是,这画面立刻就变成了,善良大姐姐阻止怪物小屁孩儿吃人。见状,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问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声音,吓了句萌一跳,身子一哆嗦,手一松,怀中的王嘤喽便"吧唧"一声,头朝下摔在了地上,瞬间没了人形。   句萌表情厌恶地用脚尖,把王嘤嘤拨开到一旁,双手环在胸前,走到陆以北身边,翻了翻白眼道,“你问我?姐姐我还想问你呢!“   "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她身上有奇生种怪谈本体核心你知道吗?”   “也不提前说一声,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吓醒了,我在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一点地位了?“到底是什么,让你有了你在这个家里有地位的错觉?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微眯起眼晴问道,”所以,你完全没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句萌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道,“这寄生种怪谈,对别的灵能力者和怪谈来说,的确可怕得紧,但对姐姐我完全没用好吗?”   陶?“陆以北不解。   “我问你,寄生种怪谈为什么会像病毒一样,不断传播自己的权能?“句萌道。陆以北摇了摇头。   “当然是为了繁衍啦!那是一种源自权能的,近乎本能的繁衍。“句萌|微嘴道,“我再问你,姐姐我的权能是管什么的?”   “拉皮条?让人抽卡不出货?“   “繁衍,是繁衍啊混蛋!“句萌气呼呼地纠正道。   ""等等!"听到此处,陆以北眼中闪过恍然之色,转头看向昏睡的花谢雨,问道,“这么说来,你的权能岂不是对寄生种特攻?“   “那当然!“句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你还不赶紧弄死它?“   “那不能。"句萌摆摆手道,“姐姐我只管它生,又不能管它死,能限制住它权能不扩散到整个城市,已经不错了好吧?“   陆以北,“” 第一百零四章 馒头   花城远郊。   被阵雨洗过的树林,枝叶在皎白的月光下泛着微光,清风拂过,叶片上水珠滑落,滴在了树下那面色苍白男子的额头上。   男子双目紧闭,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良久。   他微蹙了一下眉头,睁开双眼,眺望花城的方向,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   见状,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兔小姐凑上前来,“怎么样?花城那边什么情况?”   束鄂看了一眼兔小姐道,“一切顺利,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成功激活,也成功寄生在了那位身上,虽然目前权能扩散陷入了停滞,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兔小姐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花城方向,眼睛眯成一条缝,微微握紧了粉拳。   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权能扩散,会陷入停滞状态,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它所作用的目标,是日蚀会的最高领导者之一,如果那么容易拿下的话,反倒显得不正常。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那寄生种怪谈的权能必定扩散到整个花城,到那时候,就是灾祸的末日!   真想去看看,那个王八蛋是怎么死的呀!   可惜,靠近寄生种怪谈权能扩散的中心地带,实在太危险了……兔小姐想。   ————   静怡公寓小区,陆以北家中。   将王嘤嘤安置好后,陆以北和句萌围在花谢身边,研究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先点一顿外卖吃!   “小龙虾、烤大排、还是麻辣烫?”句萌一边戳着手机,一边询问道。   “烤……”陆以北刚张了张嘴,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皱眉道,“不对啊!咱们不是在研究,处理花谢雨体内寄生种怪谈的事情吗?”   “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到吃的上面来了?这也算重要的决定?”   “难道不算吗?”句萌反驳道,“这年头,晚上吃外卖不下点决心怎么成?夜间配送费要额外加二十块呢!”   “有道理!”陆以北点了点头,然后视线飘向昏睡中的花谢雨,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过……”   “你,加上我,我们两个司夜会通缉名单榜上有名的大怪谈,真就连一个个小小的寄生种怪谈都解决不掉?”   “哎!”句萌走上前去,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也不用自责,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嘛!”   “寄生种怪谈本来就邪性,能不能解决,跟能力大小没关系,必须得权能具有极强的针对性才行,对吧?”   陆以北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句萌的说法。   对付寄生种怪谈,只有灵能波动强横,确实不管用。   这种事情,就像是再厉害的数学家,也几乎不可能解决医学上的难题一样。   术业有专攻,如果能找到恰当的方法,或是针对性强的权能,可能D级怪谈都能解决掉寄生种怪谈。   现在,就连拥有五千年阅历,见多识广的臭妹妹都想不出解决方案,还有谁能……   等等!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能想到办法?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代练妹的身影,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看向句萌道,“臭妹妹,你先盯着花谢雨。”   说完,她便快步向楼上走去。   虽然除了代练妹以外,其实也能找张淮南那老头帮忙,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靠着绝对的力量,解决掉寄生种怪谈。   但此刻花谢雨正不断遭受寄生种怪谈情势,性命受到威胁,等那老头从大纯阳宫到花城来,解除花城的危机,时间绰绰有余,可花谢雨……   等张淮南到花城,说不定能赶上吃花谢雨的席。   “诶,狗东西,你去干嘛呀?”句萌伸着脖子问道。   “睡觉!”陆以北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句萌,“?”   搞什么鬼?遇事不决睡大觉?你还能在梦中开挂不成?   ————   通常来讲,陆以北不是很喜欢找代练妹帮忙。   首先,主动找代练妹帮忙,要支付酬劳。   其次,总是找代练妹帮忙,会显得她像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开挂的废物挂比。   最后,她一直都记得,代练妹曾说过,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尽量不要依靠她。   但今天……   人这一辈子,总是会有想要成为风灵月影宗弟子的时候,对吧?   “呼叫代练,呼叫代练!”   “代练妹?代练妹在哪里?!”   “……”   平躺在床上,陆以北双目紧闭,在脑海中大声呼喊着。   片刻后。   就像是睡得正沉,突然被一只从床下贪婪的冰凉小手,拽下了床一样,她的身体猛地开始下坠。   紧跟着,如同被卷入了风中的落叶,在黑暗中翻滚飘荡,最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感觉到手心和后背,传来熟悉的,天台地面粗糙冰冷的触感,嗅到空气中飘荡的刺鼻气味,陆以北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看见了仅穿着一条宽大围裙和牛仔短裤的代练妹。   在她的脸庞和双手上,沾满了猩红色的泥土。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那猩红的泥土上飘来,让人不禁怀疑,那是不是用鲜血和的稀泥,又或者根本就是用血肉搅碎而成。   “卧槽!你这是在干嘛?”陆以北诧异道,“怎么还玩起果体围裙这一套了?”   代练妹“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泥团扔在地上,转过身来,斜眼看着陆以北道,“这是陶艺,陶艺懂不懂?”   “虽然你算是我的老板,可以让我随叫随到,但是也不能限制我下班时间的自由吧?休息的时候,我还不能发展点兴趣爱好了?”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陆以北点了点头,说话间侧了侧身子,向代练妹正摆弄着的那尊“陶艺作品”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捏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哟?”   短粗的四肢,肥胖的身体,猩红的肌肤……看上去像是一个浴血的派大星。   “人啊!”代练妹抓起她的大作,在陆以北面前晃了晃,“你什么眼神?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人吗?有没有一点艺术细胞?”   完全没有,所以你也……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看向代练妹的眼睛,将话题拨回了正轨,“算了,咱们说正事儿!”   “想解决花茁壮小姐体内的寄生种怪谈是吧?”   像是完全洞悉了陆以北心中的想法那样,陆以北只说了一句话,代练妹便一语道破了她呼唤自己的目的。   “办法呢我是有的,不过……”   “得给钱是吧?”陆以北同样一语道破了代练妹的心思。   “嘿嘿!”代练妹有些尴尬地轻笑了两声,“什么钱不钱的,咱俩谁跟谁啊?说钱不就见外了吗?”   不要钱,但是想要我的命是吧?老套路了!陆以北腹诽着,翻了翻白眼道,“你就直说,想要什么好了。”   “你很着急?”代练妹撇撇嘴道,“可惜啊,解决寄生种怪谈的方法,你着急也没用,关键还得看你能不能满足条件,而我想要的东西,也跟这个有关。”   “条件?什么条件?”陆以北问道。   “其实很简单的……”代练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一团猩红的泥土,揉搓成一个圆球,用力按在了“浴血派大星”的身上,“只要你能做出人间烟火就行。”   陆以北,“……”   对不起,打扰了,我还是去找张淮南那老头好了。   不知道,我最近正为做不出人间烟火犯愁吗?   你故意的是吧?陆以北想。   她感觉代练妹这样的举动,就像是那些钓凯子的绿茶代练一样,一开始只是变着法儿的骗点打赏,然后逐渐开始要各种礼物,再然后竟然开始要买车买房了。   怎么地,给你买房,你还能给我当老婆不成?   见陆以北沉默不语,代练妹无奈地笑了一下,盘膝坐在地上,一边抓起一团新的猩红泥土,揉搓起来,一边解释道,“我感觉,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这可不是要坑你,而是解决寄生种怪谈最高效的方法。”   “你知不知道,寄生种怪谈寄生的绝大多数目标,都是人类,你只要能伪造出一大批虚假的人类,让它们寄生,就能轻松解决掉它们。这种事情呢,就好像是用假饵钓鱼一样。”   “另外,这法子可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哦,在千年之前,就早有人用过了。”   “嗯?”陆以北愣了一下,疑惑道,“寄生种怪谈,不是几年前才被确认出现的吗?”   “确实是,不过……”代练妹白了陆以北一眼道,“我又没说,古人用这法子是对付寄生种怪谈的,是别的怪谈啦!”   “……”陆以北直勾勾地盯着代练妹,犹豫了片刻,正色道,“好,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如果有机会成功的话,她还是想试一试的。   运气好的话,还能顺便解锁新技能——烹饪人间烟火。   “很简单!”代练妹将手中的泥土搓成一个圆球,递到陆以北面前,“做馒头就可以了。”   “《事物纪原删醴饮食鈠头》记载:稗官小说云:诸葛武侯之征孟获,人曰:‘蛮地多邪术,须祷於神,假阴兵一以助之。然蛮俗必杀人,以其首祭之,神则向之,为出兵也。’武侯不从,因杂用羊豕之肉,而包之以面,象人头,以祠。神亦向焉,而为出兵。”   “可那不过是传说,缺乏有力佐证,真的能行?”陆以北插话道。   代练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用传说对付怪谈,不是很合理吗?”   陆以北,“……”这么一说,确实很合理。   “我懂了,就像是诸葛武侯,用馒头骗过神明一样,让寄生种怪谈认为你做的馒头,是散发着灵能波动的人类,从而脱离花谢雨,寄生到馒头上,再把馒头全部处理掉,就可以了对吧?”   “对咯!”代练妹用一种“崽啊,你成长了,我很欣慰”的眼神看着陆以北,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嘛,唯一的难点就是,必须得骗过寄生种怪谈,还要让它觉得馒头比花小姐更有吸引力,所以你做出来的馒头,必须是人间烟火级别的才行,而我想要的报酬就是一个馒头。”   这样一来,花谢雨的称号,除了带娃之王,恐怕又要多一个不如馒头了……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问道,“可是,我还做不出人间烟火啊!等我做出来,花谢雨明年忌日都快到了,花城也早就完蛋了。”   “不,你能!”代练妹语气笃定道,“只要你狠得下心。”   狠心?陆以北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代练妹,试探道,“怎么个狠心法?”   “你现在想要烹饪出人间烟火,所缺的不过是材料而已。”代练妹说着,指了指陆以北的怀中,“你之前也从胡老板那里,拿到收集材料的工具了,所以只需要去收集材料就好了。”   【浮生如寄】!   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胡老板交给她,让她去收集人间烟火原料的青花瓷碗。   按照胡老板的说法,只需要寻一些人,从他们那里弄来随身的小物件,放入碗中,就能收集到烹饪人间烟火的原料。   可是,一件两件物品肯定不够吧?   情况紧急,上哪儿去寻找那么多随身小物件?   “那需要很多时间,我怕……”   “不,不,不!”代练妹摆着手打断道,“你身边就有现成的,你忘了吗?在你的那个什么老窝里。”   “你是说……”陆以北思索了一下,眼前突的一亮,“你是说,幸福小区仓库里,小怪谈们捡来的那些遗失物?”   “没错!”   “可是,用那些遗失物就能收集到烹饪人间烟火的原料,我为什么要狠下心呢?”陆以北不解地问道。   “因为啊,你一旦用从那些遗失物上收集了人间烟火的原料,它们主人跟它们息息相关的那一段记忆,就会完全消失,懂了吗?”代练妹解释道。   顿了顿,她又强调了一句,“如果,那里面有很珍贵的记忆,也会消失掉哦!”   以代练妹对陆以北的了解,如果她事后才知道真相,必定会自责,不如提前告诉她,让她自己考虑清楚。   “……”   听完代练妹的话,陆以北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不问而取,是为贼。   在没有经过别人同意的情况下,就拿他们的记忆……做馒头,这真的好吗? 第一百零五章 烹饪开始 第一百零五章烹饪开始【4K】   “当然好啊,好得不得了!“   像是在回应代练妹,又像是在自问自答那样,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些遗失物,本来就是别人丢掉的东西,如果不是被小怪谈们捡到的话,几乎不可能回到它们主人的身边,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垃圾没有什么区别!”   “我这也算是废物利用,对吧?“   "更何况,我用它们制作人间烟火,不也是为了拯救花城吗?它们的主人,也是花城的一份子,在这种时候,仅仅只需要付出一小段记忆,就能帮忙阻止灾难发生,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不是很好很公平吗?“   听见陆以北出乎意料的果断地做出了回答,在她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冷漠,代练妹愣愣地看着她,莫名地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照镜子时,与镜中人对视一样。   恍惚间,她的眼前浮现起了一些已经灰暗下去的面孔。   那些人已经死了,死于她手,因为那些人的死是有意义的,所以她动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呃,我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   无视了代练妹那支支吾吾的发言,陆以北搬了撤嘴,"可是,这样做,其实是不对的吧?““不能因为灾难即将发生,就理所应当的觉得,那些遗失物的主人应该付出,这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味道。”   "被迫做出贡献,跟主动做出贡献,意义完全不一样,反正换成是我,我肯定不乐意。”   ""代练妹又是一阵沉默,旋即像是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那样,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摆着手讪笑道,“什么嘛!说了一大堆,不还是没能狠下心,做出决定吗?“   发现陆以北还是那个陆以北,她很开心。   “不过,你要是狠不下心的话,这事儿可就麻烦起来了,等我再想想,应该怎么""不用了。"陆以北打断道,“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去处理那些遗失物了。”代练妹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办法?”   “想知道?“   代练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头一次看见代练妹露出这种,好像是悟懂小学生一样的表情。陆以北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下巴微微上挑道,"我偏不告诉你!“   就喜欢看你这种,想知道又得不到答案,心里急得发痒,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的样子!你以前,可是经常这样对我哦!陆以北想。   代练妹,“"”"该死,我是不是被这个王八蛋调戏了?   “嗯。"陆以北想了想,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把烹饪人间烟火的材料收集到以后,该怎么使用呢?“   “估摸若是觉得,我没那么快就能收集够原料,胡老板也没跟我说。”   "看情况咯!代练妹撇撇嘴道,"如果收集到的量多,直接在和面的时候,加进去就好,如果量比较少,为了保证品质,我建议你吞服下去,先让接受那些带有情绪的记忆,沉浸其中,然后再开始烹饪。“   "了解!“陆以北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也该赶紧行动起来了那我就撤咯?““滚吧!“代练妹翻了翻白眼,“事成之后,别忘了给我结咨询费!”   "知道了,啰嗦!“陆以北呛了一句,躺平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紧跟着,就在她准备凝神静气,让意识脱离这梦境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重新坐到猩红泥土旁,开始玩泥巴的代练妹。   “对了,那些人失去记忆后,如果有人重新,告诉他们,他们应该是能记起来的,对吧?“代练妹握着泥团子的手微微一僵,转头看向陆以北,耸了耸肩,"不一定,只能说不一定,这得看那段记忆,重不重要,执念深不深了。”   说话间,她看向陆以北的眼眸中,有异样的神采闪烁。她觉得,她可能猜到陆以北要做什么了。   哦,这样啊?行,我知道了,你继续发展你的业余兴趣吧!“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若,缓缓闭上了眼晴。   就在她的视线,即将陷入一片黑暗时,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她不经意地瞥见,代练妹身旁,那一只已经做好的“派大星",突然动了一下,做出了一个蹦跳的动作。   ???”   陆以北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派大星”。等待了几秒钟。   见那"派大星""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她才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重新闭上双眼,让意识脱离了梦境。   ———   飘荡这暗红色雾霭,闪烁着漆黑雷盂的苍穹下,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代练妹形单影只的坐在天台的边缘,摆弄着面前的猩红泥团,直到身后陆以北的灵能波动完全消失,她才侧了侧脑袋,用余光向身后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紧跟着,   她放下手中的泥团子,抓起身旁那一只已经完成的"派大星"",轻描淡写地一抬手,将其抛出了天台之外。   那圆滚滚的猩红色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旋转着穿过层层雾霭,坠向地面。   明明只是不过是巴学大小的泥人,坠落地面之时,却像是沉重巨物砸落那样,轰鸣进发,掀起的尘土汹涌翻滚,如海味般在街道间肆虐。   下一秒,伴着一声爆响,地动山摇,一道巨大的黑影冲天而起,呼吸问遮天蔽日的阴影,便笼罩了整座天台。   被阴影笼罩的代练妹,抬头向天空望去,轻蹙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失败了啊?硬来,果然不行呢!”   “嘶-一!“   天空中,仿佛金属摩擦一般的尖锐嘶吼传来,一堆由猩红色釉质血肉构成,大得难以想象的人形怪物,正想着天台坠落。   在它那庞大的身躯之上,密密麻麻的眼球瞪得浑圆,一道道如同嘴一般的裂缝张开又合拢,显露出森白利齿,猩红粘稠的血肉蠕动着,凝聚出各种扭曲的形状,仿佛是在对它的缔造者,发出嘲讽。   代练妹看着那好像是派大星向海绵宝宝展示,海呈是如何进食的画面,摇了摇头,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于是,伴随若一连串血肉爆开的闷响,天台之上下起了瓢泼"血雨"。   “从头再来,从头再来啧,让一个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干这种事情,这不是难为人吗?”代练妹自言自语着,盘膝坐下,重新揉搓起了面前的握红泥土——   凌晨4:28。   给自己泡上一杯特浓咖啡后,杜思仙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前,将注意力放在了电脑屏幕显示的邮箱上。   在这里工作久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虽然有的时候,还需要一点点提神的小玩意辅助。   邮箱的图标,是一个明黄色的滑稽图标,在图标的右下角,拖曳着一个小虫似的尾巴。   这是通过唶小七,从怪谈聊天群那里买来的【怪谈万用邮箱商业版】,号称绝对不会被,包括但不限于怪谈聊天群、司夜会、日蚀会等,任何人或怪谈拦截信息。   等待了片刻,邮箱探出了新邮件着信的红色图标。   她微挑了一下眉毛,迫不及待地点开那封匿名邮件。   不出她所料,这封新邮件,是那位最近一直在跟她了解灵能物品的神秘买家发来的。   匿名用户0145:“东西我们已经试用过了,相当不错!你提出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价格也很合理,什么时候可以交易?“   杜思仙想了想,微笑着回复:"三日之后,月城出货。”匿名用户0145:“可以,合作愉快!”   “呼——!“杜思仙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第一单生意总算是搞定了,没想到利润竞然比预想中高了不少。”   “嘿嘿,跟灵能力者和怪谈做生意,还真是省心!“   她从小在父辈那里,不止一次见识过,一场生意谈很久,依旧敲定不了最后方案的情况,她本以为跟灵能力者和怪谈做生意,只会更麻烦。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竞比那些商人,好说话得多,完全不在意一些花里胡哨的细节,只在意货物的品质,甚至价格都是次要的。   从她开始按照陆以北所说,放出风声,为那批灵能物品寻找买家,才不过几日的功夫,便顺利敲定了第一单生意,除此之外还有两三单生意,也已经快要有结果了。   这让她莫名地有了一种,比她老爹还会做生意的错觉,成就感爆棚。就很棒!   杜思仙正一脸满足的想若,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火急火燎地窜了进来。   待到看清来人的样貌,杜思仙面露喜色,"高人?您来得正好,我刚刚成功把第一单生意拿下了。”   “这么快的吗?太棒"陆以北话说到一半,摆了摆手道,“等等,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帮个忙,找几个小怪谈,把仓库里那些透失物都搬出来,然后再准备二十斤自发面粉、一桶水、一副蒸笼。”   虽然从杜思仙那里听到了好消息,但此刻时间紧迫,来不及跟杜思仙说什么称赞、感谢的话了   “高人,您这是打停…"杜思仙疑惑地看着陆以北,有些想不明白陆以北打算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做馒头吧?   “详细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简单来讲就是,我打算做馒头。"陆以北道。杜思仙,“”高人就算做设头,应该也不是简单的饯头,必定有她的深意!"没问题,高人你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杜思仙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不是周二,大多数花城怪谈,除了待在它们盘踞的区域外,通常都会到幸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来娱乐。   三两个怪谈聚集在一起,聊一聊惊吓人类的心得和趣事,喝上一杯梦梦出品的灵能特饮,多是一件美事。   而当这些聚集在幸福小区地下停   车场的怪谈们,听说灾祸魔女需要帮忙的时候,便无一例外的行动了起来。   于是,在幸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里,就出现数十个或阴森,或狰狞的身影,扛若装满杂物的纸箱,来回奔走的场景。   一时间,整个地下停车场,充满了令人毛骨惊然的欢笑声。陆以北在一旁看着,一只小手叉若腰,不时开口,指挥若怪谈们。~那一箱麻烦放那边,对对,就是那里”   “不是?为什么没吃完的食物,也能被当做遗失物带回来啊?不要那个!“   “卧槽!你们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挖掘机挖斗?这个只怕不是遗失物吧?大家等一下,直径超过二十厘米的物件,就别搬过来了?“   很快,在停车场内的一片空地上,盛放着遗失物的纸箱,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随着身边的遗失物越来越多,陆以北取出了从胡老板那里借来的青花瓷碗,盘膝坐下,将瓷碗安置在面前,按照胡老板交给她的方法,从最近的纸箱里,拿起了一个造型精关的草莓状钥匙扣,放入了碗中。   见灾祸大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起来,那群完全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只知道傻乐瞎开心的怪谈们,也安静了下来,驻足在一旁围观。   叮-一!“   伴着钥匙扣放入碗中发出一声轻响,其上顿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色微光。   紧跟着,粉红色微光凝实,又光化雾,进而化作了极小的“水珠",自钥匙扣上,滑落到了碗中   能行!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第二件物品,放进了碗里。   胸针、头绳、老款手机、脏兮兮的手办、满满一瓶千纸鹤   随着各种物品不断被放入面前的碗里,原本空荡荡的青花瓷碗,不多时就积攒起了满满一碗,散发若绚烂七色微光的,澄澈发光液体。   眼见着青花瓷碗即将装满,陆以北目光一凝,一边摆手示意怪谈们不用继续再把遗失物搬来,一边端起瓷碗送到嘴边,微微一仰头。   一饮而尽!   下一刻,蕴含着复杂情绪的海量记忆碎片,便涌入了她的脑海,刹那间,一阵仿佛灵魂被撕裂成成千上万块的剧烈痛苦袭来,险些让她的意识混乱、陷入獠狂。   她想要张开嘴嘶吼,却感觉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麻木。   在她的肌肤之下,有什么东西剧烈涌动着,血管凸起,不时显露出一张张完全不同的,人脸的形状。   耳边无数细碎的声响交织成轰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覆盖。   那是最平凡的欢笑声,无声知晓的啜泣声,愁肠百转的叹息声,怒不可遏的呐喊声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开启了上帝视角一样,窥见了整个花城。   看见了下班之后,街头汹涌的人流、学校中三五成群,背对着夕阳赶去食堂的少年、小院里,树荫下嬉戏的孩童,以及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孩子们露出微笑的老人,还有很多很多。   陆以北看在眼里,暗暗记在了心头。   许久之后。   坐在地上,接连喘了几口粗气,待到稍微适应了一下脑海中翻涌的情绪,状态稳定了些,陆以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瞪着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向那两袋面粉走去,刺啦一声撕开,倒进面前的大盆之中。   随着散发着淡淡小麦香气的白色烟雾轻轻腾起,白哲的小手与清水同时放入盆中,烹饪开始 第一百零六章 苦与酸与辣 第一百零六章苦与酸与辣【4K】   考这么一点分,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真好啊,今年攒够钱,就能回老家修房子了”   “我妈说了,想要娶我,必须有车有房,彩礼二十方”   随着盆中的清水和面粉混合在一起,嫩白小手刚揉搓了一下,灵能灌注,还来不及将面粉和清水搅匀,吞服人间烟火原料带来的悠长余韵,就险些让陆以北晕厥过去。   仅仅一波只能算是前奏的情绪袭来,就让她生出了一股,想要抱头痛哭的冲动。太苦了。   努力学习考出了还算不错的成绩,却得不到父母的认可   在钢筋混凝土丛林中守望,直到肌肤黝黑,双手磨出老茧,却始终无法融入这片土体,灵魂留在了远方   遇到了一个愿意相守一声的女孩,却被"岳母这道天堑拦住了去路,终不能成眷属痛苦、辛苦、有苦说不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是全天下最苦命的人。   她人生经历,要是被人写进网络小说里,每三章就能发一次刀子。而这一切,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陆以北原本打算照葫芦画瓢,像之前烹饪【活过】时一样,在烹饪的过程中,将脑海中蕴含着强烈情绪的记忆碎片,一点点融入料理当中。   然而,当她真的开始烹饪,才发现自己把烹饪人间烟火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是记忆碎片的数量达到了一定程度,量变产生了质变的缘故,她根本无法稳定控制那些记忆碎片中I藏的情绪,再抽丝剥茧的将其融入料理了。   更不用说,她还打算把这数千人的记忆,——记下,以待后用。   这种操作,简直就像是玩游戏开最高难度,还要给自己加一个一命通关的限制条件,甚至在通关的过程中,还想秀一波操作一样。   "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陆以北在口中轻吟着,在意识濒临崩溃之际,以自身为目标,将【王权】的能力,展开到了极致。   利用【王权】的震慑效果,在足以让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当场疯掉的喜怒哀乐中,镇住自己的心神,这是她短时间能够想到的,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最好办法了。   来都来了,路是自己选的,拖尸也要走完。   现在就放弃,那数千人的记忆,就真的全部浪费掉了。于是,烹饪继续。   待到那一段段命苦的记忆带来的冲击开始消散,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状态,将盆中的清水和面粉搅拌均匀,熟练地翻滚、揉搓起了又稀又软的面团。   然后。   随若灵能透过纤细的指尖,融入面粉,人间烟火原料中所蕴藏的情绪,再度汹涌。   呵,她能够有这种成就,还不是靠着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听说她昨天喝醉了酒,是坐经理的车回的家”   “我这一辈子啊,哎是白活了,临了临了竟然连一身新衣裳都没能给孩子买上。”   "哎哟哟,你们家这下可发大财了呀!啥时候照顾照顾咱们这些穷亲或啊?还记得小时候我帮你洗过尿布吧?行啦,咱也不说别的,我儿子下个月结婚,你给买辆车吧?“   "”   眼红同事受到其中的社畜、重病将死,却发现积蓄连给孩子买件新衣裳都不够的中年人、亲戚发达,就阴阳怪气,想捞好处的亲戚   酸,太酸了。   利益当道,不容你不酸,或是酸得无能狂怒,或是酸得无奈又卑微。   像是吃了一颗,老坛酸菜汁水浇灌的青柠檬,又像是看若别人《恋与魔法少女》抽卡,一发十连毕业,自己只能吃大保底。   胃袋在痉挛,双眼在发热,一股强烈的酸楚从鼻尖扩散开来。陆以北控制不住地一阵干呕,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   "   该死,真想把这些糟心的东西都剔出去!陆以北狠狠地想。   虽然心中不喜,但她很清楚,为了人间烟火的完整性,这些糟心的东西,是必要的存在。   就像是某些料理,时常会加入一些,单独拎出来,味道并不那么好的佐料,才能让整道菜的风味更加完整一样。   ""   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苦和酸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应该就只剩下甜和辣了。陆以北想。   在【王权】的加持下,人间烟火原料带来的对精神的冲击,她目前还撑得住,再拖得久一些,就不敢保证了。   收回心神,继续揉搓盆中的面团,不多时盆中就只剩下了一团雪白的硕大面团,盆壁仿佛洗过一遍似的,光洁如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如穿花一般。然后,盖上润湿的纱布,开始发面。   想要做出品相和口感还算过得去的馒头,发面的时间至少得两个小时,陆以北本以为在这两个小时时间里,她能够得从骇人的精神压力中得到一丝喘息,然而事实证明,她天真了。   当她苕停烹饪之后,   体内无处宣泄人间烟火原料,很快就开始摧残起了她的肉体和精神。头晕目眩,双耳嗡鸣,口苦朐闷,情绪不受控制地起落,脑海中有无数的小人在作怪。   如果说,思想激烈斗争的时候,脑海中会有两三个小人打架的话,那此时此刻,陆以北脑海中正在进行的,就是一场中等规模的现代战争。   而这场战争,至少还得持续两小时之久。   此刻她体内的状况,就像是一口排气口堵住的高压锅,锅内不断气压不断增强,却无处宜泄。没有发生爆炸,已经很不错了。   ""咳咳咳―—!”   突的,一股热流自胸腹间上涌,陆以北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剧烈地呛咳,浓郁的铁味顿时在她的唇齿间弥漫开来。   不等唇齿间的鲜血喷涌而出,她便迅速地别过了脑袋,让股红粘稠的液体,喷洒在了地上。这血要是溅到面团上就不好了。   做这馒头,是要用作治疗花谢雨身上的寄生种怪谈的,又不是治疗疡病的。陆以北想。就在她思索之际,旁观许久的杜思仙,终于忍不住凑上前来,关切地询问道,"高人,您没事儿吧?“   刚才陆以北和面的时候,她就看出来陆以北状态有些不对劲,此刻见她口吐鲜血,更是心急如焚。   “要不,您先歇歇?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事情,我先帮你做若。”"嗯嗯嗯!“梦梦在一旁脑袋点得像是捣蒜,似乎也想帮忙。   “不,不碍…."陆以北摆摆手,咽下一口铁味的血,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恢复了清醒,“如果你想帮忙的话,就帮我找点纸和笔过来,我想写点东西。“   "梦梦的话,帮我盯着面团吧?发好了叫我。”   “这"杜思仙打量了一下气息虚浮的陆以北,欲言又止。   虽然她觉得,高人正在做的事情,一定有深意,但看着高人这痛苦的样子,她便忍不住担心。“拜托了。"   “"杜思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去。“说话间,她小跑着,向办公室的方向行去。   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虽然实质上是一座城市的怪谈组织,但名义上还是公司,各种办公用品还是相当齐全的。   不多时,杜思仙便折返了回来,手中多了厚厚一沓A4纸和几支签字笔,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高人,您要的纸和笔高人?高人你还好吧?“   陆以北被那海量的记忆和情绪搅得神志恍惚,杜思仙连续呼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从她手中接过了纸笔,而后将纸笔置于临时搬来,用来烹饪的桌上,便要提笔书写。   然而,她刚一落笔,手便犯病抽风似的,不受控制地在洁白的纸张上,画下了一连串凌乱的线条。   那种感觉,就像是传说中进行笔仙游戏,一不小心请来了几十位笔仙,然后几十双看不见的手,同时卯若劲,争抢一支笔的控制权一样。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侧头看向杜思仙,“算了,他们也不让我写,还是我来说,你来写好了。”   他们?他们是指谁?杜思仙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余光狐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她四周好像都是"人"。   虽然四周本来就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的怪谈,气氛阴森。   等回过神来,杜思仙觉得自己猜得没错,高人现在看似在做馒头,实则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   那是一场,超越了时间与空间,以及通常灵能力者和怪谈认知的可怕战斗。在看不见的地方,存在无数肉眼和灵觉都无法捕捉的敌人。   而他们,此刻就身处在战场的最中央!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杜思仙想。   就在这时,陆以北开了口,"嗯,你就这样写”“"知名不具:   亲爱的李泽同先生,日前我拾到了您遗失的头绳,并偶然间了解到了这根头绳背后的故事。不知您是否还记得,那年盛夏,将这根头绳,亲手戴在你手腕上的少女   ……   现我将此物归还李先生,回忆宝贵,望李先生珍重。此致。"   是的,在烹饪的过程中,把每一个小物件背后的故事都记下来,以书信的形式呈现,将来送还遗失物的时候,一并奉上,便是陆以北想到的,折中的办法。   原本担心着,那些遗失物的主人,在失去有关遗失物的记忆后,就再也无法想起,陆以北还特意询问过代练妹,在得到相对肯定的答案后,她才最终下定了决心这样做。   虽然,这样做会让她在烹饪的过程中,相当于要凭白帮那数千人承受记忆丧失之痛,给自己增加了百倍的负担,但是   只要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人,在看到他们的遗失物和信件时,能回想起对他们来说,弥足珍贵的记忆,就值了吧?   说起来,我本来还犯愁,怎么找到这些遗失物的主人呢!这下好了,看过他们的记忆之后,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陆以北想着,看向杜思仙,继续道,“来来,咱们开始写第二封。”"知名不具:   尊敬的张桂花奶奶.   我深知,这金手镯是您丈夫踏上战场前,留个您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支撑您度过这几十年的唯一念想,哪怕是在战火纷飞与饥荒遍地的年代,也不曾让它离开您的身边,所以不敢私藏,故托人奉上。   此致。”   “知名不具:亲爱的王子晨小朋友-   请不要在意那些坏家伙的话,你的父亲不是他们口中的流氓,也不是坏蛋,而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你一定要记住,不是所有英雄,都能够站在阳光之下的。此致。“   说到此处,陆以北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花千里的身影,微蹙了一下眉头。等花谢雨醒来,一定得把她父亲的故事,好好跟她讲一遍才行陆以北想——   两个多小时后。“好了,面发好了!“   当杜思仙听若陆以北的口述,写好第三十七封信件的时候,负责看若面团的梦梦发出了一阵轻呼。   间声,陆以北冲杜思仙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停下后,便起身走到案前,掀开了面团上润湿的纱布,熟练地揉搓了几下面团,排了气,揪下一团,放置在了铺着薄薄一层面粉的案板上。   与此同时,她再度催动灵能,向面团中灌注。   于是,新一轮记忆碎片带来的情绪冲击,开始在她的脑海中翻涌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虽然现在我们落后三分,但还有时间,只要赢下这场比赛,我们的社团就不会被废社了,大家加油!“   青春年华,热血少年,不错不错!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以后不能再做你的女人了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吻我!"   “嗯哼,我已经把被子熏得香香的了,长夜漫漫何须睡眠,赶紧宽衣解带,来一个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吧?!”   陆以北,“???“   等等,等等,怎么画风突然就不对劲起来了?这真的是我不给钱就能看的?   一旁,看着陆以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琼鼻之下缓缓消出了一缕殷红,杜思仙不自禁地握紧了粉拳。   到底是什么敌人,竟然能伤得高人七窍流血?好可怕的敌人   高人,您可一定要撑住啊! 第一百零七章 这馒头,好甜 第一百零七章这馒头,好甜【4K】   在那令人欲罢不能的"辣""味侵袭下,坚持了约莫二十分钟,陆以北把所有发好的面团,做成了馒头,放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笼屉。   整整二百一十六个,量大,管饱!   杜思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抿着小嘴一言不发。   眼睁睁地看若陆以北"七窍流血",浑身布满汗珠,最后更是瞬息白头,她真的吓坏了。可担心归担心,她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现在,当她看见陆以北把装满馒头的笼屉,放上升腾着蒸汽的炉灶后,那握紧的粉拳,终于缓缓地松了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笼屉稳稳放下的瞬间,陆以北仿佛灵魂也跟着得到了升华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好像是进入了某种超凡脱俗的状态一样。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在战斗中顿悟了吗?杜思仙想着,踱步上前,冲陆以北拱了拱手,“恭喜高人。“   "嗯,嗯…."已经进入贤者模式,飙飘欲仙的陆以北,有些敷衍地应了两声。老话说得好,色是刮骨钢刀,她今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她本意以为,熬过了酸苦的折磨,后面便是一片坦途,但当她体会到"辣"的滋味后,才恍然醒悟过来,烹饪人问烟火,恐怕没有一个环节是好受的。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自行运转了起来,吸收了辣味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她搞不好会当场**焚身,干出点出格的事情。   比如一把抓过杜思仙,推到在案板上,进行一段付费内容表演   然而,好不容易熬过了酸甜辣的考验,人间烟火原料的余韵消散,馒头也上了蒸笼,眼见若就要制作完成,陆以北的心绪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在吸收"辣""味的负面影响时,用力过猛的缘故,直到现在,烹饪接近尾声,她仍没有体会到"甜"味。   按照胡老板的说法,一道人间烟火,应当是酸甜苦辣一应俱全,少了哪一种情绪,都不算完整   少了"甜的人间烟火,就像是酸菜鱼只有酸菜没有鱼,又像是3D区只有3D没有蒂法一样,恐怕是要失败了”"   这可咋整啊?   该不会忙活了大半天,结果却烹饪失败了吧?   虽然剩下的遗失物,还够重头再来一次,但是再来一次又是两三个小时,花谢雨那边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陆以北忧心忡忡地想——   另一边,陆以北家中。   句萌一脸幽怨地坐在昏迷不醒的花谢雨身边,一边摆弄着手机游戏,一边嘟着小嘴,牢骚不断   “狗东西,说好了就帮忙照看花谢雨一小会儿,结果去了几个小时都不回来,一点信用都没有,,等你回来,看姐姐我怎么收拾你!”   自言自语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新抽出来的两个角色,她突然又觉得不那么生气了   能顺利入手心仪已久的角色,还多亏了灾祸小姐倾情赞助。   能让"大保底之神",抽得满意抽得开心,足以想象,灾祸小姐到底付出了多少个648,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勉强抵得上照顾花谢雨和王嘤项的酬劳。   所幸,句萌喜欢玩的手游,都是有保底机制存在。   呼,看在你帮姐姐我氮金的份儿上,这次姑且绕过你!”句萌又嘟囔了一句,收拾起心神,正准备继续埋头肝游戏。   就在这时花谢雨的体内突然就传来一股异样的灵能波动,似受到了那股灵能波动的扰动,客厅里疾风骤起,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尘土气息,令人莫名有一种置身于风暴中心,四周飞沙走石的错觉。   察觉到异样,句萌放下手机,循若灵能波动传来的源头,扭头看向花谢雨,视线落在她锁骨下三寸处,皱起了眉头。   只见,在花谢雨锁骨下方,有青光泛起,勾勒出一道样式复杂的图腾。   “这是守护印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这玩意儿?不觉得亏得慌吗?“句萌嘟囔道。   虽然她想不出解决寄生种怪谈的方法,但是作为有着数千年阅历的大怪谈,守护印记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守护印记也是一种契约,但跟绝大多数契约不同的是,它是一种极度不平等的,单方面付出的契约,且施展所需的灵能消耗巨大,稍不留神或有可能伤及根本。   早些年在桃源里,往往只有在父辈灵能力者或怪谈,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在自家后辈身上使用守护印记。   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发现,守护印记在保护后辈的同时,对外来灵能波动的排斥性太强,极有可能限制后辈绘制灵纹、强化权能,便逐渐没什么人再用了。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家伙身上又看见一次,倒是稀奇!”句萌感叹了一句,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既然花谢雨身上有守护印记存在,她的工作难度也就无形   中下降了好几个等级。   至少不用太过担心花谢雨那么快被寄生种怪谈吞噬了,只用分些心思控制住寄生种怪谈繁殖就好。   哦,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句萌挑了一下眉毛,看向一旁快要馋哭了的王嘤喽。   还得防着这小家伙乱吃东西   虽然因袭之兽的权能特殊,可以无所顾忌的吞噬任何怪谈的权能,进而复制,归于己用,但想要孩子健康成长,就不能由若她的性子胡来。   若是让她在吞噬一堆乱七八糖的权能,搞不好又会变成先前那副扭曲狰狞的鬼样子。而奇生种怪谈的权能特性,字里行间都写着一句话,"内含有害成分,禁止婴幼儿食用!”——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一扇玻璃满是油污的窗,屋内光线昏暗。浓雾弥漫,浅灰色的阴云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泛着诡异的红色。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整座黎明城,仿佛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远方,有压抑的哭喊声和低沉的巨响不断浮现。   窗外,有几道黑—殿的人影立在那里,过度修长的身体比例,看上去相当诡异,抬着那垂过双膝的手,不断地敲打着窗户。   轻轻地,一下,一下,又一下在那布满油污的玻璃窗上,留下学印,同时口中发出一阵阵极具诱惑力的低语。   “别坚持了,他也撑不了多久的…”“你想要的,我们这里都有-”   "痛苦吗?成为我们的伙伴,你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无视了窗外的那几道人影,花谢雨躺在有些微潮,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床榻上,疲惫的凝视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   门维中,有此起彼伏的厮杀声和气味刺鼻的浓烟飙来。   门外,那个男人在战斗,跟那些没有固定形态,浑身喷簿着漆黑火焰的扭曲怪物。是的,那名灰衣人终究没能带若花谢雨离开。   他们还未来得及走出小楼所在的狭窄街道,就被铺天盖地袭来的怪物拦住了去路,不得不缩回这小屋中,借地势退守。   不过,那灰衣人虽然没能依照承诺,带花谢雨离开,但却格外的可靠,除了初遇之时外,那些怪物便再没能触碰到花谢雨分亳。   “嘭―一!“   突的一声闷响自窗户的方向传来,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掌,自浓雾中探来,狠狠地将那几道人影的脑袋按在玻璃上,砸了个粉碎。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那几道人影消散,小屋内再度陷入了死寂。片刻后,那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吱呀”一声开了。   灰衣人推门而入,气喘吁吁地来到花谢雨身边,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靠着床沿瘫坐在了地上。   “暂时把那些家伙打跑了,它们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为什么?"看着灰衣人的背影,花谢雨口中发出嘶沙的声音。   说话间,她的视线移向灰衣人的后背,落在那一团被鲜血浸润的地方,微微出神。   这已经是灰衣人第三次将那些扭曲的怪物击退了,每击退一次,从屋外折返回来,他的身上,就会多出不少伤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这一次折返回来的时候,花谢雨发现,他的身影似乎变得模糊透明了起来,就好像是快要消失了那样。   灰衣人不回头,反问道,“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了我,那么拼命?“花谢雨问道。   从灰衣人出现到现在,她都很疑惑,这个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保护她。   “这"灰衣人沉默了一阵,耸了耸肩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我必须保护你,保护你便是我存在的意义。”   "花谢雨凝视着灰衣人那已经有些模糊的背影,出神了一阵,小声地问道,“下一次,那些怪物再来,你能不能不去了?我担心   担心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花谢雨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灰衣人很亲切,如果真的要分别,她会舍不得。"大概不能吧!“   “吼-—!“   灰衣人话音刚落,小屋外再度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咆哮。那些怪物又回来了。   于是,不等花谢雨再开口说些什么,灰衣人便起身,向若门外冲去。嘭!“   随着一声闷响传来,那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吞没了花谢雨眼眸中的光,和灰衣人的背影-———   呼~!“   随若蒸笼揭开,带着清甜香气的蒸汽向四周席卷、散开,一个个白乎乎、圆滚滚、卖相极佳的白面馈头,自蒸汽中逐渐显现。   注视着那些馒头,陆以北情绪有些低落。她似乎失败了。   虽然那些馒头看上去还算不错,但大抵是没有达到人间烟火的水准的。   像人间烟火那种级别的料理,出锅的时候,不说来点震撼人   心的BGM,但至少得点发光吧?而这些馒头,实在太普通了   忙活了半天,没做出人问烟火来,这下麻烦了。陆以北想。   旁观的杜思仙,看了看笼屉里的馒头,又看了看眉头紧锁,似有愁绪的陆以北,小声试探道,“高人,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好像失败了。"陆以北眼神凝重地看着那些馒头,点了点头。   “失败了?怎么会呢?看上去做得挺好的呀?杜思仙满脸疑惑地说着,伸出手从面前的馒头上,揪下了一块,送进了嘴里。   等等,别”   陆以北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杜思仙的举动,等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地时候,杜思仙却已经将那一小块馒头,咽了下去。   哦豁,这下完蛋了!   不仅人间烟火没有做出来,还要把自家眷属给毒死掉了。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如果这些馒头里,只蕴含得有"酸苦辣"的情绪,搞不好是跟【活过】一个等级的毒物,绝不是杜思仙那点灵能波动等级能承受的。   然而,就在她心急如焚地想着办法,打算补救自己的疏忽时,去发现杜思仙,不仅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症状,而且还闭上双眼,流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鼻间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阵满足地呻.吟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夕阳下,微风拂过麦田,掀起一层层金黄的麦浪,田绠上放牛的儿郎,牵着大水牛走过,他的心上人骑在牛背上,晒谷场上三两个孩童嬉笑打闹着,远处的树荫下,对弈的老者怡然自得。   "这馒头好甜…."杜思仙下意识地喃呢,说话间一缕晶莹,悄然划过了她的侧脸。   甜?我又没放糖,怎么会等等!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抓起一个怨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下一刻,她的唇齿问与心中,便同时弥漫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甘甜。   “老张啊,你家这房子修得可太漂亮了,真是不枉你在外面辛苦那么多年哩,哈哈哈!“"小李,你无需在意公司里的那些流言蜚语,你的努力和能力我们都看得见,下一个月公司准备在外地开展新的业务,想交给你负责,你有信心吗?“   “讨厌啦,非得玩什么前女友婚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情趣,搞得人家好害羞不过,你刚才比以前要厉害好多噢!”   随着一段段记忆碎片闪过脑海,陆以北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她在烹饪的时候,没有体会到"甜”了。   这“甜"味,从来就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一直藏在“苦辣酸"当中。放下馒头,她也跟着杜思仙附和了一句,"是的,这馒头,好甜…”人间烟火,成了!   第一百零把章 败家子   第一百零把章败家子[4K]   “老板再见!”   “嗯,明天见咯!“   “拜拜啦,老板!”   “等等小倩,这个给你,今天辛苦你接待那两个南洋佬了。”   “哇,是怪谈本体核心?谢谢老板!”   “谢什么,厨房的一点边角料而已。”   目送着最后一名店小二离开后,胡老板熟练地灭掉了酒馆大厅里的最后一盏灯,借着柜台上昏   黄的烛火照明,踱步回到柜台后的长椅上坐下,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都走了呢!“   举目看着阴影笼罩下,空荡荡的酒馆,胡老板脑海中莫名地浮现起,他刚接手聊斋酒馆时的场   景。   那时候的酒馆里,没有黑先生和白姥姥,也没有婴宁宁和小情这些店员,更没有后厨的诸位帮   工。   只有一间很容易就会被人当成黑店的破茅屋,--方土夯的灶台,几坛浊酒和他这个穷酸老板作   伴,客人更是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   时光如梭,回首已是千年时光,聊斋酒馆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现如今的模样,而这一切,都是   他一砖一瓦,亲手搭建起来的。   “呵,真是奇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难道我也已经到了,   喜欢回忆往事的年纪了?“   胡老板自嘲地笑了一下,起身揭开一坛酒的泥封,少见的给自己打了一提酒,倒进了陶碗里。   酒是五谷杂粮酿的古法发酵酒,酒浆浑浊,还飘着些许杂质,香气却格外的香甜醇美。   "呼——!“饮尽,胡老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感叹道,“虽说现如今酿酒技术日新月异,但   我果然还是只好这一口。”   在他还年少时,那个书生喂给他的第一碗酒,就是这种酒,那滋味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饶是后   来喝了那么多好酒、名酒、灵能酒,都比不上那一碗浊酒。   说来也奇怪,那书生家徒四壁,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偏偏还要花钱买酒,偏偏还要大度的分   给一个快饿死的小怪谈喝。   “当啷!“   随手将陶碗丢在柜台上,胡老板坐回长椅上,才刚-躺下,便皱起了眉头。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他感觉到整座酒馆都在震动。   不应该啊!   以我的酒量,不说千杯不醉,但也不是这寻常的浊酒能醉倒的。   怎么会   胡老板沉吟了一瞬,直到索觉到屋顶的粉局在款簌下落,柜台上的酒坛和碗碟轻轻碰撞,叮当   作响,才猛地反应过来,酒馆真的在震动。   “这感觉,难.道   喃喃自语了一句,他立刻屏总凝神,催动权能沟通了的[浮生如奇],旋即脸色-变,先是震   惊,而后喜色逐渐浓郁。   [浮生如寄]是他曾经在酿造那一坛人间烟火时所用到的工具,与他的权能有若微妙联系。   此刻,他通过那微妙的联系,清晰地从[浮生如奇]之上,感觉到了一股类似于欢呼雀跃的情   绪。   那种状态,就像是传说中,神兵利器铸成之时,方圆百里的兵刃都会随之震动,发出六奋的嗡   鸣一样。   有人烹饪出人间烟火了!   绝对不会错,之前那两次,也是这样的!   会是谁呢?难道灾祸?   胡老板想着,猛地站起身来,视线穿过酒馆正厅,向窗外眺望而去。   窗外月明星稀,隐约可以看见些,绝大多数城市都能看见的,平平无奇的建筑物轮廓。   凝视着那些建筑物的轮廓,胡老板目色渐深,似就这样窥见了花城一般。   “或许我应该出发,去见见灾祸了“胡老板喃喃道。   “你说,这样会不会有点怪?”   看着平躺在-堆白面馒头上面的花谢雨,陆以北总觉得这画面有些诡异。   如果再摆上一圈菊花,点上两根白蜡烛,撒上一点黄纸钱._   “有一说一,确实有点怪,而且我感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场景。"句萌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道。   “是不是像灵堂?“陆以北面无表情地问。   “不,不是。"句萌想了想道,“"应该是别的什么地方,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喷,没用的东西!“陆以北啐了一声,走上前去,准备开始在花谢雨的身边布置封禁咒式。   虽然,陆以北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处理吸收了寄生种怪谈权能的馒头。   等到寄生种怪谈的权能全部进入那些馒头,活性降低后,先让白小狗炸几遍,再用欧金棒,给   它全部点成黄金,大抵就不可能再死灰复燃了   。   但是,按照代练妹的说法,想要靠这些馒头,把花谢雨体内的奇生种怪谈全部吸引出来,得花   不少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离体的寄生种怪谈,仍有继续护散的风险,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等等!”   陆以北才将编号三十八的封禁咒式施展了+七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句萌的轻呼声,身子顿时一僵,额前微微见汗。   “怎,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场景了!“句萌指着花谢雨和那一堆馒头,-脸认真道,“"以前,   桃源里的子民祭祀姐姐我的时候,那些烤乳猪就是这样放的!   “不过,我们那儿祭祀,烤乳猪是放在寿桃豆沙包上面的。”.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道,“就这?能不能靠谱一点,你突然怪叫一声,我还以为   出了什么偏差,寄生种怪谈提前跑出来了呢!”   “路略略!“句萌有些不服气地冲陆以北吐了吐舌头,却不再开口,而是安静地退到了一旁,静   静地看着陆以北布置封禁咒式,直到   直到数十道咒式交织成的光辉,将花谢雨完全笼罩,只剩下了-道模糊的轮廓。   像是躺在水晶棺里,等待遗体道别似的,感觉一下子就更阴间了。   准备就绪,陆以北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冲句萌使了一一个眼   神,“差不多了,放开对奇生种怪谈的压制吧?”   这一-次,她用上了都是编号三+起步的封禁咒式:经过增幅后叠加起来,天灾级以下,绝无突   破的可能,勉强算是稳妥。   毕竟,奇生种怪谈虽然天赋能力诡异莫测,但是灵能波动等级始终不算太强,只要脱离宿主,   并不算特别难控制。   不过,洲际导弹打鸟,只要能打到就行!   “现在不行。“句萌摇了摇头。   “为什么?”   “得等你退远一点才行。“句萌斜睨了--眼陆以北,幽幽道,“当然,如果你想喜当妈的话,可以   当我没说。“   她是靠着让奇生种怪谈"不生",来达成压制的,现在要放开压制,自然是要让它"生"了。   在这个过程中,陆以北要是距离太近,不是没有受到波及的可能。   喜当妈?陆以北愣了一下子,紧跟若身子轻颤了一下,急忙向后跑去,没跑去多远,又折返了   回来,抱走了馋得已经把自己的十个手指甲全都啃了-遍的王嚶嚶。   等句萌回过神来,陆以北已经没有了踪影,下一刻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后,电话那   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下可以开始了!   “不是,你跑那儿去了?”   “天台啊!”   “.“句萌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实,倒也不必跑那么远。^   “你又没说多远才是安全距离。“陆以北反驳道,“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甚至想出城。   句萌,   虽然她确实有能力让权能影响范围,覆盖整座城市,但是仅仅是灵能泄露的话,她还是能控制在两三米范围内的。   “狗东西!你到底是有多怕啊?”   说着,她翻了翻白眼,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看向花谢雨,深吸了一口气,口中低吟起了自己   的权能描述,催动了权能。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   ,姻缘与子嗣的主   随着句萌,低吟了两遍权能描述,体表顿时泛起淡淡的正红色微光。   心念一转,令人意乱情迷的红光进发。   压制,解放!   只是一-瞬间,失去压制的寄生种怪谈,便像是嗜血的怪物,嗅到了血腥味-样,自花谢雨的胸   口涌出,扑向了她身下那一片雪自。   “——3——!”   仿佛是被囚的蛮善,在用身躯冲撞牢笼那样,剧烈地碰撞声不绝于耳,数十道封禁咒式齐齐震   荡,进发出耀眼烈光。   隔着封禁咒式交织的囚笼,可以看见喷泉样的半适明黑色气体,自花谢雨每一个毛孔之下渗   出,向外喷涌。   随着涌出她体内的奇生种怪谈权能越来越多,黑色气体越来越浓郁,凝聚成雾,进而化作了-   种像是粘稠液体一样流动的状态。   无数扭曲器官和眼瞳的轮廓和令人厌恶的色彩从其中浮现,愚昧、怨毒、痴狂的灵能波动,在   囚笼之下汹涌翻滚。   粘稠、躁动、令人厌恶的诡异物质,充斥了整个囚笼。   “喇啦   刺啦!”   黑雾扫过,像是有利爪在抓挠一样,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断断续续。   那声音,好像无形的虫子爬行一样,钻进耳膜里,蹂躏内脏和骨骼。   脱高花谢雨身体的奇生种怪谈,极尽所能的展现着它们的可怕之处。   仿佛在提醒着旁观者,-旦让它脱困:它就会立刻化作令人颤栗的庞然大物那样。   就好像是传说中,被囚禁在水晶瓶里的恶魔一样。   让旁观的句萌,不禁想起那些曾经被她囚禁在瓶瓶罐罐当中的怪谈,其中不乏灵能波动等级无   限接近天灾的可怕存在。   不过,那些脱离花谢雨身体的奇生种怪谈,明明样子那么骇人,却因为被囚禁在封禁咒式构造   的牢笼中,而有了一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牢狱中,等待着被执行死刑的死囚犯-一样。   再没有了曾经的不可一一世,也没有了负隅顽抗的力量,只能怨恨不甘的,通过那一扇小小的窗   最后看一眼这美好的世界,然后埋头吃下丰盛的断头   在察觉到无法逃脱之后,那些寄生种怪谈,开始向花谢雨身下的馒头侵袭,似乎那就是它们最   后的退路。   随着,无数粘稠的流质涌入,白花花的馒头,顿时像是被淋上了滚油一一样,发出“滋滋"的轻响   伴随着轻响,绚烂的流光浮现,流光飞舞间,隐约有一道道幻象浮现,然-切梦幻泡影,   随着侵蚀加重,开始迅速腐坏。   当美梦崩坏,化作深渊,无数”灵魂"在彷徨、痛苦、迷茫,最后燃烧殆尽,迎来破灭。   如同眼睁睁看着,人间堕入地狱。   看着这样的场景,句萌有些不忍地别过了脸去。   虽然她知道,那些幻象只不过是人间烟火中残留的记忆碎片,但是她还是不禁想起,当初跋阳   一意孤行,桃源里生灵涂炭的景象。   最后,就像是菌类吸收寄生物中的营养,逐渐生长那样,馒头开始腐坏,生出霉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一团,好似高度腐烂的血肉一样的,黑乎乎的泥   有人把装满菌株的培养M比喻成一个微缩的奇妙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些蕴含着人间烟   火气息的馒头也是如此。   而现在,这个世界正在毁灭,生出永恒的噩梦。   蛋梦里,-片荒芜和死寂。   静怡公寓三栋,天台上。   “好慢啊,再过一会儿,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该察觉到异常,过来调查   陆以北将王嘤嘤抱在怀中,抬头看向天空,眉头紧锁。   受到寄生种怪谈吞噬人间烟火进发出的灵能波动影响,天空中乌云堆积,泛起暗红色微光,卷   起漩涡,扭曲得宛如噩梦。   就在陆以北望着天空,怔怔出神的时候,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了天台的入口出,缓缓走来,驻   足在了她的身边。   “你成功做出人间烟火了对吧?”   陆以北余光向后撇了一一眼,见来人是胡老板,便答道,“大概是吧?我也不太确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胡老板惊喜道,"太棒了,在哪儿?给我看看?”   “那可不太巧,你来晚了,我已经拿去喂寄生中怪谈了。“陆以北耸耸肩道。   胡老板,   "???“   喂,喂寄生种怪谈了?   那可是人间烟火!   怎么能拿去喂那种鬼东西?那也太浪费了!   突然间,他有一种老父亲看败家子时一样的,心如刀绞,血压飙升的感觉。 第一百零九章 边角料 第一百零九章边角料[4K]   花城边界,山林间。   在等待了整整四个小时之后,闭目养神的束鄂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来,眺望花城,陷   入了呆滞。   “这,这怎么怎么会这样?”   对于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他难以接受。   看见束鄂的异样举动,兔小姐微蹙了一下眉头,小声试探道,“怎么了?难道交给花茁壮的   寄生种怪谈,出了什么问题吗?”   以她对東鄂的了解,就算是灾祸把刀架在束鄂脖子上,要取他性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能让他出现情绪波动的,只有长老团的任务。   而此时此刻,束鄂手中的任务,只有借花谢雨之手,用寄生种怪谈本体核心,袭击日蚀会会长   这一件。   “嗯。“束鄂应了一声,眉宇间显露出一抹焦躁担忧之色,“我刚才-直密切关注着那奇生种怪谈   可   通过长老团交给他的特殊咒式,他一直密切感应着奇生种怪谈的动向。   直到五分钟前,特殊咒式反馈的,寄生种怪谈的权能扩散情况,都还一-切正常。   而现在,特殊咒式传来的反馈,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在短短五分钟时间里,那寄生种怪谈的权能,便迅速地腐化衰败了,由盛极转为了苟延残喘   的状态。   这样的结果,就像是将种子栽种进肥沃的土壤里,看着它们长出茂盛的枝叶,开出绚烂的繁花   最后却结出了生满蛆虫的丑陋果实一一样。   听完東鄂的解释后,兔小姐眉头拧成了一团,为什么会这样?”   话音落下,她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灾祸的身影。   但紧跟着,她又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寄生种怪谈,作为所有怪谈种类当中,数量最稀少,权能最诡异的存在,就算是司夜会,除了   用绝对的力量压制外,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灾祸怎么可能有?   她能够解决寄生种怪谈,岂不是意味着,她在某些方面,有了超越司夜会的力量?   如果真是那免小姐想着,目色渐深。   就好像是,某天突然知道,起点与你相差无几,甚至更低的宿命之敌,突然拥有了你难以企及   的能力一样,无力感油然而生。   不禁在自责和懊悔之中,-次又一次的不断地质问自己,以前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抓住机   会,置敌人于死地,最后独自后悔流泪   兔小姐是那种会自责,会屈服的怪谈吗?   她的意志与她的生命力-一样,超乎寻常的强横,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若灾祸有A+级的实力,我便也成为A+级,若灾祸成为天灾,我便以天灾之力杀她!兔小姐狠   狠地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束鄂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清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返回花城求证了。”   “任务失败,我们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来自会长和灾祸的双重怒火,咱们得赶紧离开才行。   离开就安全了?蓝宜那碧池可说过,长老团对任务失败的人,处罚向来很重兔小姐如此想着   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很担心,这次没能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长老团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放过束鄂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长老团的处罚,很可能马上就要杀到面前的日蚀会会长和灾   祸,明显要更加可怕。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跟蓝小姐交换过联系方式?“才刚走出去没多远,束鄂突然开口问道。   “咱们在离开之前,先把情况通知她一下吧?不然的话,她只怕是要趁火打劫不成,反倒落入   险境了。”   不知为何,他想要蓝宜活下来。   "嚯?刚才还一口一个叛徒的叫别人,现在就变成蓝小姐了?“免小姐阴阳怪气道,“您这称呼,   可改得够快的啊?!”   “不是,我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自己的搭档有些不高兴,但束鄂还是尝试着辩解了一下。   “没有,你记错了!“兔小姐冷声打断道。   说话间,她的手悄无声息地伸进了上衣口袋里,狠狠地将蓝宜留下的联系方式,揉成了一团。   什么妖艳贱.货   死了才好呢!   花城。   在那一条被城市结界圈禁起来,几乎夷为平地的街道上,震撼灵魂的歌声渐息。   “刚才那首《恋与魔法少女第四幕幕间曲》怎么样?”   听到夜跑少女提出的问题,兵主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还行。   说话时,他的眼神冰冷得像是在大润发杀了三十年的鱼样。   事实上,如果不是夜跑少女说出她唱的歌的名字,兵主甚至要以为,她在唱什么失传已久的跳   大神歌谣。   太可怕了,几乎完全避开了正确的音调,也不知道该说她精通音律,还是完全不懂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你唱最后一-曲吧?   “什么?“兵主险些破防。   以前,无字书总是吐槽他是腹黑男,还说他早晚会被天然系的收拾,他不屑一-顾,完全不信。   而今天,他信了。   虽然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腹黑,而这位疑似日蚀会会长的家伙,也不知道算不算天然系但他   却切实地感觉到,自己被克制了。   “最后--曲啊!“夜跑少女认真道,“我能够感觉到,影响着我的寄生种怪谈,已经退去了,也是   时候跟你道别了。   “不过,与你相识一场,我莫名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想给你唱最后一一曲。”.   就.唱一首《朋友》吧?“.   “沉默中,兵主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封禅狼烟],直到手指关节微微泛白,发出阵阵轻响   他只恨不能当场结果了面前之人。   可惜,现在动手,只会伤及无   “真的没有了,全都在这儿了,骗你我就是狗!   陆以北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从她私藏起来的三十六个馒头中,拿出了三个来,摆在了胡   老板的面前。   当然,诱惑还是其次,她是真的被胡老板发火的样子吓到。   当胡老板情绪失控,厉声向她问道,“那么多,你就不知道留点?"的时候。   陆以北双眼瞬间强烈灼痛了起来,然后便在胡老板的身后,看见了无数,由灵能波动扰动而形   成的幻象。   那是一双双,充斥着浓烈杀意的捏红曾瞳。   大量的,陆以北叫不上名字的动物的眼瞳,密密麻麻的飘荡在胡老板身后,-眼望不到尽头,   其中一双类似于昆虫复眼的巨大眼瞳,更是进发出令人颤栗的寒光,让天空中的星月都黯然失色。   被那些眼瞳注视,压迫感十足,莫名让人有一种沦为了食物链最底端角色的感觉。   卑微,实在太卑微了。   但   三个,真的是底线了!   刨除要给代练妹一两个作为咨询费,还要给华桑一两个当鱼饵,真没剩下几个了。   虽然不知道人间烟火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功效,但是好不容易做出来了,总得留一点点自己备用   吧?   如果不是胡老板是货真价实的天灾级,陆以北真的打不过,如果不是胡老板跟她许诺,以后可   以无限期在聊斋酒馆白嫖,陆以北其实一个都不想拿出来。   “就这?“胡老板斜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阴沉着脸问道,“你该不会以为,靠这些就能蒙混过关   吧?”   “我跟你说,我也是曾做出过人间烟火的,我可知道,你手里绝对还有!“   仅仅靠这三个馒头,可不够换整间聊斋酒馆。   是的,让陆以北晋升成为陆老板,可不就是能够让她永远白嫖了吗?   也换不了,他帮陆以北出手--次的誓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完全不够他摆脱,无法长时间离开聊斋酒馆的诅咒。   虽然他还没有等到那个他等待了千百年的人,并不是特别着急将聊斋酒馆脱手,但陆以北这未   免太糊弄人了。   想当初,他酿出人间烟火的时候,可是整整一坛,十五斤上好的粮食酒。   见陆以北迟迟没有开口,胡老板撇了撇嘴,决定继续跟她友好协商一下。   “还是说,你觉得花城怪谈之王,在司夜会当二五仔这种事情,被南来北往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知道了也无所谓?”   就这?这也想威胁我?不知道我上头有人是吧?陆以北不屑地想着,默默地从神国雏形中取出   了一个馒头。   底线什么的,也是视情况而定的嘛!   那贼兮兮,凶巴巴的样子,仿佛是护食的小动物。   虽然有刑鸢和张淮南帮她兜底,但是要是她的身份暴露出来,或多或少还是会引来一些,不必   要的麻烦。   “对了,还有顾茜茜的事情!那姑娘可是来咱们聊斋酒馆吃过饭的,还差点儿因为付不起饭钱   留下来帮工   胡老板似乎不太满意,继续幽幽地说道。   “而那个时候,好像另一个顾茜茜,正好在桃源里大杀四方,这世间有点对不上吧?”   陆以北,“.   这个秘密就有些戳到她的痛楚了。   如果没有顾苦苦帮她背锅的话,那无休无止的报复,就算不会把她弄死,也会把她烦死   。   花钱买平安,再添-一个又何妨?   “其实不瞒你说,作为聊斋酒馆的老板,我的消息也算是蛮灵通“看着多出来的那个馒头,   胡老板微笑了一下道。   “我这里还有一些,有关于最近,在黑市流传的,大纯阳宫流出的灵能物品的消息,你想不想   听一听?"   陆以北,.“你到底是酒馆老板,还是情报特工组织的首领哟?怎么什么都知道?   于是,她又默默地拿出了-个馒头,递出去的时候,纤细的指尖恨不得把抠进馒头里。   她底线,最终还是翻倍了。   “够了!“胡老板看着面前的六个馒头,不悦地低吼了一声,“既然你一点诚意都没有,我看我干   脆还是先把你捉回去,交不出人间烟火,就不让你走好了!”   “你才够了,别贪得无厌!”   陆以北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她的底线虽然灵活,但也不是这样仍人拿捏的。   “呵,我贪得无厌?“胡老板气极反笑,指着面前的馒头道,“我给你许诺了那么多好处,你却一直拿这些边角料糊弄我,到底谁比较过分?”   他在看见这些馒头的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这些馒头跟那些飘荡在[浮生如奇]四周的蜉蝣   ,也就是他酿酒时留下的酒糟一样,都只能算是烹饪人间烟火的边角料。   这种事情,就像是承诺假一赔十的掏宝商家,发货的时候一次性发了十一件货过来-一样。   不是正品,再多又有什么用?   “等等,等等!“愣了几秒钟后,陆以北终于反应过来,胡老板究竟为什么发火了。   “你是说,这些馒头不是人间烟火,而是人间烟火的边角料?可是,我明明用这些馒头,成功   的吸引了奇生种怪谈啊!”   哼!“胡老板冷哼了一声道,“虽然是边角料,效果不足十一,但吸引那些鬼东西,却也足够。   “就好像酿酒后余下的酒糟,虽然也能尝到酒味,但酒糟就是酒糟,不是酒!”   陆以北看了看那些馒头,又看了看胡老板面无表情道,“可我真的只做出了这些馒头啊   !,   听到胡老板说,这些馒头只是人间烟火的边角料时,她彻底震惊了。   忙活了大半天,结果却只得到了-堆边角料?   虽然成功解决了寄生种怪谈的危机,   我那么大一个人间烟火呢?陆以北想。   她现在有一种,花了大力气,击败了BOSS,掉出了极品装备,结果却被路过的不知名玩家给顺   走了的操蛋感觉。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人间烟火最大用处,便是扭转腐化堕落,也就是净化一切灵   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听到此处,陆以北心头一惊。   按照胡老板的说法,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有充足的人间烟火供应,无限制吞噬怪谈本体核心,   亦或是不考虑后果的进阶灵纹了?   “你若觉得我是在诓骗你,亦或是想装傻充楞,糊弄于我,咱们大可以找一一个腐化堕落的怪谈   试试,看看这些边角料管不管用,皆时必定让你无话可说。”   “有道是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哪怕是已经完全怪谈化的人类,亦或是腐化堕落到几乎失   去神志的怪谈,也能恢复如初。'   当然,清除诅咒也完全没.题胡老板在心中补充了-句。   “不是,胡老板,我真的没骗你!“陆以北眼神认真道,“我真的就只做出了这些馒头,不信咱们   可以签盟友契约。”   盟友契约一一旦签下,是不可以做出有害于盟友的事情的。   恶意欺骗当然也算。   听陆以北说愿意签下盟友契约,胡老板总算是相信了几分她的说辞,微眯起眼睛问道,“哦?   那你将你烹饪的过程,细细说与我听。”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执着呢?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全部经过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可以跟我去幸福小区,蒸馒头的笼屉都在。对了   !还有监控录像。”   听陆以北详细讲述了一遍,她制作这些馒头的全过程后,胡老板视线扫过那些馒头,眉头拧成   了一团。   他突然有些怀疑,陆以北是不是跟当初那个,烹饪出半道人间烟火的家伙一样,只做出了一道   残次品。   如果真是那样,岂不是又白高兴了-场?   下一个能烹饪出人间烟火的家伙,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胡老板愁云惨淡地想。   他快要等不起了。 尾声 上 尾声(上)[4K]   胡老板像是地缚灵一样,逗留在聊斋酒馆,是为了等一个人。   那是一个善良得有些蠢的书生,明明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总爱接济他人。   可他的钱全都拿去买了酒,故接济时,又总是会出现,饥肠辘辘的流民,看着递来酒壶的书生   沉默对视的尴尬局面。   那人离去时与他说,“此去前程未卜,相逢之日不可期,劳你酿一坛好酒,埋于县城外酒馆杏   树下,等我归来共饮,你若有心可代我继续接济乡里,不需多一-饭-酒足矣,若嫌麻烦,自信离去   便是。   胡老板等了,从县城外酒馆生意红火之时,等到酒馆化作废墟,再然后他又将机缘巧合之下得   来的聊斋酒馆,挪到了约定的地方。   以朝生暮死之躯等待着,杏花不知开了多少次,转眼便是千年,仍没有等到那人归来。   虽然在逐渐成为天灾的过程中,他早就明白,这世上大概不存在什么转世轮回,但他还是想再   等等。   万一呢?万一那家伙成了怪谈,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呢?   某些隐约知道胡老板往事的怪谈,传出谣言说,胡老板是在等他的爱人,从那以后,说这话的   怪谈,就再也没有在聊斋酒馆出现过。   呵,畸变种怪谈果然是个顶个的蠢货!   这世上,除了爱情,难道就没有别的感情能持久了?   从今往后,想吃聊斋酒馆的饭菜,想喝聊斋酒馆的酒,就请在门]外站着享用吧!   没有让那怪谈出现在聊斋酒馆后厨,而是偶尔出现在聊斋酒馆门前,还是看在它是老顾客的面   子上,才留了几分情面。   胡老板也酿了酒埋于树下,起初酿酒的技术很是拙劣,口感苦涩,杂质繁多,保存不了多久,   每隔几年就得挖出来,将发黑发酸的酒浆倒掉。   后来,想着倒掉终究有些可惜,索性便将即将腐化的酒挖出来,分给路过的人和怪谈喝,时间   长了酒馆里的客人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大家都夸他酸得一手好酒。   好酒?那算甚的好酒?   不过是差点儿变成醋的劣等货色罢了。   哪里比得上那一坛名唤[浮生]的好酒?   不过   客人们高兴就好!   他们喝得高兴了,才会留下些怪谈本体核心或是炼金材料,抵做酒资。   有了那些怪谈本体核心和炼金材料,胡老板才能不断强化自身权能,才能继续等下去。   那种来者不拒的,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方式,按理说是会出大问题的,好在胡老板后来酿出了   人间烟火。   那一坛子酒,-部分送给有缘人救人去了,剩下的则大都被他自己喝掉了,不然凭借着他那微末的权能,断然熬不过千年时光.   毕竟,不是每一个怪谈都有句萌那等天赋。   又或者说,正是有八百里桃源的子民,那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供奉,句萌的权能才能历经五千年   方才初现腐化堕落的迹象。   其实,早在数百年前,胡老板就起了将聊斋酒馆托付给他人,帶上仅存不多的人间烟火,启程   寻找那书生的念头。   可是,权能腐化堕落的迹象再次出现,让他不得不饮尽了最后一壶[浮生],计划终是没能成   行。   没有按照约定,带去美酒,有何颜面与故人相见?   从那以后,他所等之人,除了那个书生,便又多了一个。   一个能烹饪出人间烟火,好让他转化为-壶美酒的人。   后来,他等到了那个姓蒲的男人,终于得以脱身,出去寻找了一阵。   可普通人类的寿命是有极限的,蒲姓男子写出人间烟火,花了近四十年,成书后不久,当了聊   斋酒馆的老板没几年,便驾鹤西去,胡老板又被迫回到了酒馆。   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放不酒馆和酒馆里的人和怪谈了,成了无枷无   锁之笼,凶险的诅咒,可怕的心魔。   要想消除这诅咒,破开这牢笼,必须得再等到一个能烹饪出人间烟火的家伙。   然而等来等去,耗光了手里本就不多的聊斋原稿,用来净化权能腐化,也没等到下一一个能烹饪   出完整人间烟火的家伙。   还得继续等下去的胡老板,心情如何,可想而知..   返回家中确认过句萌和花谢雨的情况后,陆以北便领着胡老板去了-趙幸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原本句萌是一-百个不愿意帮陆以北看家的,又吵又闹,臭妹妹的本质尽显,还是胡老板帮着说   情,称是有正是要办,陆以北才得以脱身。   不过句萌总觉得,他们俩有什么猫   腻,就像是狐朋狗友,帮忙忽悠家中妻子,好约着一起,去   干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   狼狈为奸!   到了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后,两人找到了那些用来蒸馒头的笼屉,做馒头时用到的各种工具、   材料,看了好几遍监控录像。   甚至连陆以北口述,杜思仙代笔的那一部分,尚未来得及送出去的信件都查验了-遍。   [浮生如奇]的反应那么剧烈,不像是一道不完整的人间烟火能够引起,他就是不信邪,要亲   眼看见才行。   然后。   他就放弃了。   那些物件.上都沾染得有人间烟火的气息,却都只能算是“边角料”,没什么卵用。   “您都看到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陆以北摊了摊手,打量了-下胡老板的表情,小声试   探道,“那什么,之前说好的永久白嫖   “呃,实在不行,我再多给您四个馒头,凑个整?   胡老板瞪大了眼睛,怒视陆以北,“你不是说没有了吗?怎么又多出了四个来?”   “那我不得自己留点吗?“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这次是真没有了!“.   "胡老板黑着脸看着陆以北,“就这你还想永久白嫘?别说是十个了,二十个我也得考虑考虑   “那我出二十一个,再多就真真真没有了。“陆以北脱口而出。   胡老板,"???"   不是说,是拿去救人的吗?   你"到底给自己留了多少?   该死,这家伙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最后,胡老板从陆以北那里字走了十个馒头,陆以北也从他那里,获得聊斋酒馆永久4.95折的   特权。 为什么是4.95呢?   按照陆以北的说法,是其实比五折少不了多少,但听上去就像是少了很多-样,就很爽。   如果以后要搞点大事情,猛薅胡老板羊毛,这0.05说不定也能起不小的作用。   量变产生质变嘛!   当然,后面那句话,陆以北没敢跟胡老板说。   从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出来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地平线,错过了解除怪谈化的时机。   与胡老板分别后,陆以北便出门右转,在幸福小区大门前,踏上了返回静怡公寓小区的公交车   小电驴停在了静怡公寓,张杉大叔白天不出车,还是乘公交车比较省环保。   在公交车上坐下,陆以北第一一时间就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恋与魔法少女》。   忙活了半天,真正的人间烟火却不知所踪,甚至有可能根本没做出来,就像是已经拿四杀,最   后一个残血敌方玩家就在眼前,却被队友一套娴熟的连招,抢掉了五杀一样。   陆以北的心情并没有比胡老板好多少,所以她急需补充白小花能量,来抚慰她那受伤的幼小心   灵。   听着魔法少女甜甜的声音口吐芬芳,陆以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心中却已经升起了一股暖   流。   不知不觉间,路途便已经过半。   就在这时,-名年轻男子上了车,很自然地坐在了陆以北身边的空位上。   陆以北下意识地瞥了眼年轻男子,然后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男子样貌平平,身材中等,穿着一身深色职业套装。   现在正是早晨上班的高峰时段,像这样的年轻男子,满大街都是,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   方。   然而,就在她低下头,准备继续操作游戏的时候,她的后背突然传来了强烈的灼痛感,眼前一   阵恍惚,耳边的各种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消失了踪影。   那个男人来   “咕噜!”   陆以北狠狠地咽了咽唾沫,余光向身旁的男子飘去,在捕捉到他脸上不知何时浮现的黑眼圈时   ,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额前瞬间见汗。   他不是已经被那位守护者大人拦下了吗?这么快就脱身,找上我了?   该死,这家伙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他到底想干嘛?陆以北志忑地想。   被日蚀会会长这种大人物纠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更何况还是在准备混进日蚀会当二五仔   这个档口,她如何能不慌。   像是没有察觉到陆以北的不安,又像是不想被人发现那样,男子目视前方,淡淡道,“多谢了   ,这次要不是你,麻烦就大了。   如果不是陆以北,他虽然有办法能压制住奇生种怪谈,但是那至少需要数月时间。   那么长的时间,足够长老团暗中布置许多计划了   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强压住心中的惊慌,弱弱道,“谬赞了,那都是我应该做的,我   是祖国一朵花,哪里需要哪里插嘛!”   “更何况,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小小的做了-道菜,又小小的搞了-点套路,把寄生种怪   谈给框进去了而已。”   “老实说,跟您比起来,我这种小人物做的这点事儿,都不叫事儿!”   听到此处,男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灾祸小姐,对自己自信一-点,   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你已经是大人物。”   陆以北,“   我要是大人物,我会卑微的坐在这儿,跟你好好说话?   早就给你扭送到司夜会总部去,让你这邪恶组织头子知道,什么叫天道好轮回了。   腹诽了两句,陆以北皱眉道,“您说笑了,跟你和张淮南,还有大纯阳宫学教,还有黑帝,还   有玄武坪.上的卖瓜老头这些大佬比起来,我算什么大人物啊?!”   那不都是一个人?男子愣了一下,紧跟着明白了陆以北的想法,苦笑道,“你不用这样,在我   身边,大純阳宫那位是感应不到你的呼唤的。”   陆以北,“."   “而且你比我们更像是大人物,你将来的成就,会比我们都高,高得多。   “高得多是多高?“陆以北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说完意识到自己没管住嘴,背上顿时冒出了一阵   冷汗。   男子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的眼睛,认真道,“高到,可以让这个世界彻底毁灭,然   后迎来完美的新生。   看着男子那一副不似作伪,语气笃定的样子,陆以北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代练妹,曾跟她谈到   的,拯救世界的话题。   愣了几秒钟后,陆以北闪躲开男子的目光,看向窗外,“别搞笑了!我?怎么可能?   顿了顿,抢在男子开口说话之前,她突然回过头来,同样直视着男人的双眼道,“就算能做到   ,我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先毁灭再创造新生?”   “那不是多此一举吗?直接在原有的基础上优化不就好了?”   “因为“男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陆以北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想说已经烂透了,没救了,必须全部推倒从头再来是吧?   闻言,男子心头一一喜。   难道她已经萌生出那种想法了?   但紧跟着,他的心情便又沉重了起来。   “我发现,你这种理论很奇怪耶,就像是有能力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却偏偏要怪椅子不够软,   怪办公软件太卡,怪泡咖啡的水太凉,怪这怪那,就是不先把工作完成一样。   “都没有做,怎么知道那些外界因素,一定会造成影响,导致失败呢?”   “再说了,张淮南那老头,还跟我说,让我多帮助他人,无论对象是人类还是怪谈呢!你们这   样各执一词,也不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知道谁是对的,让我感觉很为难啊,要不你先去找他打一架,谁赢了我听谁的?   男人   他一直以为,运神机是他认识的,最能说会道的存在了,没想到他女儿,竟然更胜一筹   三言两语,就把矛盾转移到了自己和大纯阳宫那位的身上。   去找那位打一架?   无论输赢,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滔滔不绝地说了片刻后,陆以北那股上头的热血逐渐消散,终究还是有些心虚,小声道,“呃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在意,我这个小人物,就是说得厉害,真遇到事儿,跑得比谁都快。”   男子沉默了几秒钟,点了点头,“嗯。   有些事情,急不来的。   “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陆以北试探道。   说完,也不等男子回应,便站起身来,准备开溜。   “等等!“见陆以北要跑,男子急忙轻呼了一声,“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别的事情。   “啊?“   “你有兴趣投靠会长派吗?也不用你帮忙在长老团那边做什么,只需要关键时刻,不出手就好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   我以为你是来弄死我的,结果你是来弄走我的?   可我真不知道什么长老团不长老团的,这可咋整啊?陆以北想。   面对男人抛出的橄榄枝,她彻底懵了。 尾声 中   站在公交车的过道上,背对着年轻男子,陆以北握紧了扶手,手心迅速地传来了潮湿的触感。   虽然她一直都有混进日蚀会,打探老爹残魂囚禁于何处的念头,但是混进去和受邀加入,是完全不同的。   想要混进日蚀会,靠着盗版黑日图腾,和那几个短命鬼的记忆就够了,加入日蚀会的话,搞不好盗版黑日图腾就会被识破,进而受制于人,最终越陷越深,再也没有了抽身的可能。   “……”   该怎么回答他才好呢?在不知道他真实意图的情况下,无论怎么回答,都有答错的风险。   有没有可能,其实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呢?   像是日蚀会会长这种大佬,如果想安排我的话,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动手了。陆以北忐忑地想。   沉吟了几秒钟,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故作轻松地问道,“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几个问题……”   顿了顿,见男子点头示意,她继续道,“你们那儿加班吗?带薪假有没有?五险一金怎么买的?多少薪年终奖?每年法定节假日都放假吗?”   “哦,对了!成为日蚀会成员,应该会经常在世界各地出任务吧?差旅费报销和任务所用经费,都可以报销吗?”   听着陆以北抛来的一连串问题,年轻男子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微微出神。   捕捉到了男子出神时,眼神短暂的恍惚,陆以北目光一凝,发起了突然袭击。   “最重要的是,我又是司夜会成员,又是长老团亲信,如果投靠会长派,你真的敢相信我?我连那两家都能背叛,您确定不会背叛您?”   “所以,我们还是放过彼此吧?不要给对方找不自在,以及留下不必要的隐患,您觉得呢?”   考虑清楚哦,我可是事前就说好了,我随时会背刺的。   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完,陆以北迅速地后退了一步,跟男子拉开了些许距离,做好了唤出灵台净业的准备。   虽然她觉得,她已经清楚的解释了,不加入的原因,而且偏向对方的角度着想,发言也比较友善,但是那却不一定是对方想听到的回答。   事实上,只要一个人打心眼里认为你有错,那么你先迈左脚进门就是错,吃饭多吃了一块肉就是错,甚至连呼吸空气都有错。   与此同时,通过眷属印记受到信号的外套,像是在安抚她似的微微收紧了肩头的布料,并迅速地将一枚炼金脏弹,送到了她的袖口。   魔女大人别怕,炸死他!   (▼ヘ▼#)   就在陆以北感觉,紧张到快要爆炸的时候,年轻男子微笑了一下,“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听你这样一说,邀请你加入,的确不是好的选择。”   听完陆以北的话,他突然觉得,与其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掌控起来,确实不如让她自由发挥,然后暗中推波助澜。   这种事情,就像是把老虎关起来,让人亲眼看见它狩猎时的残暴,远比不上让人目击,有一头饥肠辘辘的老虎,在附近游荡带来的恐惧强烈一样。   所有人都无法掌控的危险力量,才能够算是真正的危险!   陆以北,“……”   就这?按照一般套路来讲,不该是这样的吧?   像这样的大佬,被拒绝之后,就算没有起杀心,但为了维持强者的尊严和形象,也该象征性的发一下火,丢下一句“不识抬举!”什么的吧?   这位日蚀会会长先生,怎么一点大佬气质都没有?陆以北想。   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后,她挑了一下眉毛道,“感谢理解,不过就算不投靠你,我也可以向你承诺,如果你要对长老团动手,我绝对不会参与!你们打生打死,我都全当看不见。”   这是实话,如果日蚀会真的发生了惨烈的内斗,我的确不会参与。   他们内斗,管我屁事?   反正这家伙不知道抽什么疯,怀疑我是长老团亲信,倒不如利用这一点,开一张空头支票,大家都开心。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闻言,男子愣了一下,旋即态度很诚恳地冲陆以北道了一声谢,“多谢,有你这个承诺,我便放心了。”   他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也是规则的践行者,只要陆以北亲口这样说了,他便不担心,事到临头再改注意了。   他有办法,让陆以北一定会遵守她许下的承诺!   “……”   一番对话后,两人突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就像是有人把天聊死了一样。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前进,一分钟后,年轻男子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不是要走么?”   你以为我想跟你待在一起啊?陆以北撇了撇嘴道,“还没到站怎么下车?强行要求下车,万一引发什么奇奇怪怪的循环,就不好了。”   还挺守规则?年轻男子微笑了一下,心情顿时舒畅得像是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一样。   他突然发现,灾祸还挺有趣的,并不像是情报中那么折磨人。   这或许是,她还没有拥有属于她自己的权能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再见!”陆以北脱口而出,说完便看见那年轻男子脑袋一偏,昏睡了过去,苍白的脸颊上逐渐恢复了红润,黑眼圈也在呼吸间消失了踪影。   黑眼圈、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注视着昏睡的男子,陆以北暗暗地记下了,被日蚀会会长“上身”之人,除了引起盗版黑日图腾反应外的一些特征。   ——————   五分钟后,公交车缓缓了大学城东站的站台。   “嗤——!”   车门刚刚一开,便有一道人影闪了出来。   虽然早在五分钟前,那疑似日蚀会会长的家伙就已经离去,但等到公交车,陆以北还是提前下了车。   “妈耶,吓死了!”   瘫坐在站台的长椅上,她一边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贪婪地将空气吸入肺里,一边陷入了思索。   麻烦起来了,虽然这一次成功把那个瘟神送走了,但是不知道他下次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在什么地方出现。   难道就没有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吗?这让我很被动啊!   再多来几次,人都要魔怔了,到时候看谁都像日蚀会会长,可怎么办哟?   最可怕的是,万一他哪天突发奇想,把我也控制了怎么办?陆以北忧心忡忡地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怀中的报丧苍鸮徽章突然就震动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她,没有多想,下意识地轻抚过徽章,轻唤了一声,“谁?”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沉声道,“找陆以北,但似乎找错了。”   “呃……”听到张淮南的声音,陆以北愣了一下,轻咬了一下贝齿,硬着头皮道,“没找错,没找错,这里是顾茜茜,陆以北在洗澡,有什么事给我说就可以了。”   张淮南,“……”卧槽?还能这样?你这样污人家顾茜茜清白,顾茜茜知道吗?   臭不要脸,薅羊毛你也不能总逮着一只薅啊!   陆以北,“……”问题不大,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好吧,你帮老夫转告陆以北,那些被日蚀会带走的孩子们,已经全部解救出来了。”   “是吗?我听说过那些孩子耶,你们准备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呢?”陆以北问道,“您可以先告诉我,待会儿我一并转告给陆以北。”   说话时,她的言语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仿佛这一刻她就是顾茜茜本人一样。   “暂时留他们在大纯阳宫,风头过去。”张淮南道,“另外,老夫发现,那些孩子当中某一些,灵能潜质还算不错,将来留在大纯阳宫,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陆以北张了张嘴,皱眉道,“我觉得,只是觉得,不知道对不对,咱们是不是应该等花谢雨醒了之后,再做打算呢?”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都能算是孩子们的半个妈了,咱们总得尊重一下家长的意见吧?”   像是在思考,张淮南沉默了几秒钟,回应道,“有理,就这么办吧!”   “另外,帮我转告陆以北,注意身体,实在不行,可以来老夫这里,取一些六味地黄丸。”   陆以北,“……”老东西!趁机内涵是吧?我又不是真的跟顾茜茜滚得火热,吃什么六味地黄丸?   “嗯嗯,我知道了,那您也多多注意身体哦,夏天到了,西瓜应都熟了,没有生瓜蛋子了,可以多吃点,降降暑。”   张淮南,“……”   在短暂而不友好的交流之后,陆以北切断了她和张淮南的报丧苍鸮徽章间的联系,然后沟通了纸蝉仙,重新联系上了张淮南,相当严肃正经地,把她遭遇日蚀会会长纠缠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您老人家帮忙想想办法?这种随时可能被人见识的感觉,太吓人了。”   “无妨。”张淮南道,“有关于那位能力的情报,老夫以前也看过一些,对他那诡异的能力也有些了解。”   “据老夫所知,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控制过灵能波动等级超过B级的目标。”   “你若是真的害怕,大可以来大纯阳宫住上一段时间,在老夫身边,保管你毫发无损,还能精进权能。”   “不去,再见!”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便迅速地切断了跟纸蝉仙之间的联系。   又想把我骗到大纯阳宫去啊?没门!   而且,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灵能波动等级B级以下,还包括普通人和小动物……   那不是意味着,绝大多数有生命的存在,都可能是日蚀会会长?我总不能看谁行迹可疑,就立刻溜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此处,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着静怡公寓小区的方向走去。   ————   “什么叫跟胡老板鬼混?我这是遇到状况了。不瞒你说,我刚才跟日蚀会会长大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但我完全不虚的好吧?”   “日蚀会会长?”句萌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陆以北,“狗东西,你又想骗我是吧?”   “你怎么不说,你跟大纯阳宫那位谈笑风生呢?”   “确实。”   “啊?”   陆以北看了一眼句萌,面无表情道,“我说我,确实也跟张淮南那老头谈笑风生来着。”   “……”句萌不想在听陆以北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了,翻了翻白眼,转头看向花谢雨,问道,“那她,你打算怎么办?”   “再等等呗?”陆以北耸耸肩道,“虽然理论上她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毕竟身体遭到了寄生种怪谈腐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正常。”   按照代练妹的说法,一两个月之后才醒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句萌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被封禁咒式笼罩的花谢雨,皱了皱眉道,“你不觉得,这样把她放在这儿很碍事儿吗?”   陆以北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上楼,去了一块黑色防水布,然后折返回来,将防水布罩在了封禁咒式构造而成的晶罩上。   一时间,气氛就更加诡异了,仿佛是在客厅里,放了一副被防水布包裹起来的寿材一样。   陆以北,“……”   句萌,“……”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陆以北和句萌,时不时地就会摆弄一下昏迷不醒的花谢雨。   一会儿给晶罩外布上氛围灯,一会儿涂上油漆改造成法老王金棺的造型,一会儿又拿格子布罩起来,当茶几使,有时还会成为王嘤嘤的婴儿床……仿佛是在骨折的好友的石膏上涂鸦。   如不过不是担心寄生种怪谈没有死干净,她们甚至打算解除封禁咒式,把花谢雨拿出来玩。   就这样折腾了几日,两人的兴趣逐渐消退,便又将花谢雨搬到楼上,丢在了杂物间的角落。   就好像是游戏通关之后,就把卡带扔在一边吃灰那样。   伴随着花谢雨引起的风波过去,陆以北的生活似乎又暂时回归了平淡,每日除了上学以外,就是陪句萌打游戏,抽空再找林念解一下山城的情况,为花谢雨醒来后,去往山城混进日蚀会据点做准备。   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心里空落落的,直到杜思仙给她打来了电话。   “高人,您之前说的,要给那些遗失物的主人,奉上书信的事情,还办不办了呢?”   哦,对了,把这茬给忘了!陆以北拍了拍脑门儿道,“办啊,当然要办!”   “可是,这边还有一大半的遗失物没有写信呢!您看?还是您口述,我来帮您写吗?”   陆以北想了想道,“不用了,我来写就好,写完了给你送过去。”   总是要干点正事儿的,天天跟句萌厮混,早晚得跟她一样废掉的。   “嗯嗯,好的。”   挂断了电话,陆以北起身来到书桌旁,取了纸和笔。   坐在书桌前,手握着签字笔,闭目回忆了几秒钟,他睁开双眼,伏案,在面前的纸张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知名不具:尊敬的消防员张先生,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去年三月休假,意外遇到火情,冲进火场时,不慎遗失的钱包……】 尾声 下   【知名不具:亲爱的白开先生……】   “咦?”   埋头书写了许久,当陆以北写到第九十一封信时,才写了一个开头,便身子微微一僵,愣在了那里,薄唇间发出了一声诧异的轻呼。   先前在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吞服人间烟火的原料时,海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为了尽量多地将那些记忆碎片记下,她根本来不及仔细分辨那些记忆碎片的内容,只管死记硬背。   囫囵吞枣,不知其中滋味。   而现在,当她像是翻看泛黄老相册一样,回忆着那些记忆碎片的内容,书写给失主的信件时,才发现在众多的遗失物当中,竟然有一件属于水哥。   这样的发现,让她莫名有一种在许久不穿的外套中,找到了十块钱一般的惊喜。   “翡翠镯子?多年前准备送给干妈的?”   陆以北在脑海中,细细品味了一下,白开的记忆碎片,微眯起了眼睛。   在那记忆碎片中,面容青涩的白开失魂落魄的站在跨江大桥上,奋力将手中翡翠镯子,抛向了涛涛江面。   “没想到水哥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那镯子该不会是那种,奶奶传给妈妈,妈妈又准备传给儿媳妇的祖传物件吧?”   “不过,现在好了,干妈回来了,镯子也找到了,皆大欢喜!”   陆以北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两句,一边盘算着回头亲自把镯子给水哥送去,一边收拾起思绪,开始继续写信。   ————   或许是看见陆以北写信写得认真,句萌也乖巧地没有打扰,只是戴上了耳机,独自窝在楼下玩游戏,甚至连队友让她开麦对喷,她都罕见地忍了下来。   从清晨到深夜,再到黎明,在提笔写下第一封信件时,陆以北就好像是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除去发现白开的遗失物时,短暂地中断外,她便完全沉浸在了那些记忆碎片当中。   她一直埋头写着,一字一句,一丝不苟。   直到阳光再度撕开了黑夜与白昼的界限,划出璀璨的裂隙,她才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封信,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明明坐了很久,但在最后一封信的末尾画上句号的瞬间,她却莫名有一种浑身舒畅的感觉。   就好像是折磨身体许久的病痛,突然间痊愈了一样。   而她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成功凝聚出灵印,解决了体内百臂巨人权能之力隐患的时候。   十指紧扣,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坐直身子,打开了桌上的台灯,认真地整理了一下散落在桌上的信笺纸。   厚厚一沓,整整三百二十八封信件。   虽然提取人间烟火用到的遗失物,远不止三百二十八件。   但除去某些本就是被丢弃的,不需要送还给失主的、送回去只能接别人伤疤,让失主回忆起不好的往事的、以及不小心漏记下回忆的遗失物,总共就只有这么多。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加上杜思仙之前代笔写好的三十七封信件,刚好是三百六十五封。   “哗——哗——!”   轻轻翻动摞好的信件,伴着纸张发出的轻响,一股淡淡的纸张和墨水的轻响飘来。   恍惚间,陆以北感觉自己的情绪,被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触动了。   就那么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蜻蜓点水,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感动,只觉得心有一股微弱而澄澈的暖意。   就好像是看见了儿时上学途中,必须经过的一处十字路口。   那是牡丹街和市中心繁华地带交界的十字路口,往前一些便是富有现代气息的CBD区,往后一些又是一座座老旧的小楼和古建筑,一前一后仿佛两个世纪,却意外和谐的融合在了一起,毫不突兀。   下过雨的清晨,街面道路湿滑,人车拥挤,街道嘈杂喧闹,洁白的蒸汽自一家家早餐铺里飘上街道,散播着香气。   那香气不算特别诱人,但光是闻着就知道,肯定用料扎实。   算不上美味佳肴,但绝对量大管饱!   忽而有上班族匆匆走来,带上几个包子,转头就冲上了即将关门的公交车,听见脚步声,司机贴心的停住了关门的手,露出一抹微笑。   早餐铺子里,穿着校服的少年,埋头吃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   在少年的身边,一位老人慢悠悠地剥着茶叶蛋的壳,不时向少年嘱咐几句“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的话,认真学习”之类的,小孩子不爱听,但爱意满满的话语。   突的一阵清风吹过,带起了不知何人掉落的丝巾,路边打盹儿的大黄狗,便“汪汪”的叫着,追着丝巾跑远了……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那么简单,几乎每个清晨,在绝大多数的街角都能看见,平淡得像是一碗只放了一小撮葱花的面汤。   但只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   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中厚厚一沓的信笺纸,陆以北皱了皱眉。   她隐隐感觉到,手中的书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仔细端详了一阵后,又耸了耸肩。   纸还是那些纸,街边文具店花十块钱买的,上面的字迹不算娟秀,但清晰工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   除了那些文字,记录着某些人的人生。   或是一瞬间,或是某一段的时间,又或是一生。   ————   刚入了夜,陆以北带着整理好的信件,骑上小电驴,出发去往了幸福小区,找到了提取过人间烟火的遗失物取来,一一比对匹配后,将信件装进提前准备好的信封,写上地址,然后交给了小怪谈们,寻失主去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那些遗失物和信件,在小怪谈们的精心护送下,便飘向花城的各个角落,飘向邻城,甚至飘向了大洋彼岸。   很快,一则怪谈便悄然流传了开来。   首先发现这一怪谈事件的,是一位在花城理工大学上学的外地姑娘。   她在网上发帖说,有一天晚上,她看完书从图书馆回到宿舍,舍友们都不在,她打开宿舍大门,便听见宿舍里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本以为是老鼠或是流浪猫之类的小动物,溜进了宿舍。   然而,还不等她开灯,便看见有一道身材矮小,浑身是毛的人形轮廓,拉开宿舍的窗户,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汽笛的怪叫声,然后便从五楼高的窗户跳了下去。   她当时被那样的场景吓坏了,立刻找来宿管阿姨,把宿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又在隔壁宿舍等到舍友们全都回来后,才敢回到自己的宿舍。   当晚,她便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个卡通发卡和一个信封,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经历了一次怪谈事件。   发卡是她已经过世的爷爷给她买的,以前她觉得样式太老土,一直没戴过,直到遗失掉才追悔莫及。   而信封里装着的,则是一封寥寥一两百字的信件,似乎是将发卡送还给她的人写的。   如果不是怪谈事件的话,怎么会有人知道发卡是她爷爷送她的最后一件礼物,怎么能找得到已经遗失一两年的物件,又怎么能精准无误地送还到她的手中呢?   当那位姑娘,她的有些惊悚但更加神奇暖心的经历发到网上后,起初遭到了不少质疑,质疑她作假,毕竟这年头编怪谈事件的人不少,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   姑娘气不过,准备用手机拍下了信件的照片发到网上,却诧异地发现,无论她怎么拍,甚至找同学借来了高清单反,拍下的信件照片,都是模糊一片,完全看不清信里的内容。   就好像是,那信的内容,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一样。   于是,网络上质疑的声音就更多了。   直到一天之后,有人跟帖,分享了类似的经历,说他的爷爷在1940年春末踏上战场前,给奶奶留下了一只金镯子,后爷爷不幸罹难,奶奶便一直将镯子保存在身边。   他小时候见过一次那镯子,奶奶还跟他说,等他将来结婚的时候,送给他媳妇儿当礼物,可早在十几年前搬家时,镯子便不慎遗失了。   他没想到,这只奶奶临终前还在不断念叨的金镯子,竟然会神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更没想到,还有人经历了跟他类似的事情。   虽然跟帖的人没有看到怪谈的身影,但同样也收到了“知名不具”留下的书信,而那些书信,同样无法拍下清晰的照片。   这一则跟帖的出现,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样,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分享了类似的怪谈事件经历。   有遗失了初恋赠送的头绳的中年大叔……   有找不到自童年起,就伴随自己的安慰物,失眠了许久的少女……   有女友患病离世,扔掉女友遗物,又想找回来留做纪念的上班族……   甚至还有一位,曾在花城工作过几年,已经返回自己的国家定居的外国友人。   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收到了一封,无法拍下清晰内容的信件。   ————   就在小怪谈们,将遗失物和一封封信件,送往各地的时候。   聊斋酒馆的胡老板,快疯了。   从他那次见过陆以北后不久,深藏于后厨的【浮生如寄】,几乎每天都会震动。   虽然震动的强度不高,远比不上陆以北做出“边角料”那日的程度,但是架不住它每天都要震上几十上百次啊!   整个聊斋酒馆,仿佛进入了随机震动模式,不仅严重影响了休息,还吓坏了不少客人。   来回折腾了几次后,把聊斋酒馆的屋顶都给震塌了,生意是彻底没法儿做了。   甚至在一部分灵能力者和怪谈之间,还流传开了,聊斋酒馆就要化身怪谈,脱离胡老板控制了的谣言。   被逼无奈,胡老板只能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木牌,找陆以北麻烦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她差一点就烹饪出了完整的人间烟火,还有谁能引起【浮生如寄】震动?   找她准没错!   于是,在一个月光发黑,阴风阵阵,虫鸟俱寂的夜晚,陆以北准备离开静怡公寓小区,前往幸福小区找杜思仙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绿化带里闪了出来,像是悍匪一样,持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可陆以北是谁?   是见义勇为,被捅了十八刀的男人!   怎么会怕寻常的悍匪?   “什么人?!光天化月,朗朗乾坤……”陆以北爆喝了一声,话说到一半,便看见了胡老板那张写满不高兴的面庞,“呃,胡老板啊?您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贼子,你还敢问什么事情?”胡老板把菜刀架在陆以北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道,“你老实说,你到底把人间烟火藏哪儿了?”   其实,陆以北做出了人间烟火,只是单纯的藏起来不给他,他并不会生气,但现在,不仅不给他,还要折磨他,那就很过分了。   士可杀不可辱!   能将一向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胡老板,逼得状若疯魔,可想而知他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来的时候,他其实是抱着,今天他和陆以北,必须死一个的心态来的。   “冷静!冷静一点胡老板,不至于,不至于的嘛!大家都是斯文人,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吗?”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推开了架在脖子上的菜刀,但很快胡老板又把菜刀架了回来。   陆以北,“……”还真是拦路抢劫的悍匪啊?   “这……胡老板,之前不是都跟您说清楚了吗?我就没做出完整的人间烟火,您不还跟我去看过现场吗?不也什么都没发现?”   “闭嘴!怎么不至于?”胡老板冷声道,“那天见面之后,你肯定又做了什么,不然【浮生如寄】不可能一直……”   胡老板气呼呼地,把他这几天的遭遇倾述了一遍后,陆以北陷入了沉默。   难道……   略一沉吟,她眼前一亮道,“胡老板,我好像知道是怎回事儿了!”   “说!”   余光瞥了一眼脖子上明晃晃的菜刀,陆以北弱弱道,“呐个,咱们能不能把刀先放下再说?”   “不能!”胡老板毫不犹疑地回答道。   “……”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她这几天干的事情,详细地跟胡老板讲述了一遍。   听罢,捕捉到了关键点的胡老板,低吼道,“那些信呢?”   “都送出去了啊!”陆以北解释道,“等等,您该不会觉得,那些信就是人间烟火吧?”   听到此处,胡老板气消了大半,缓缓放下手中菜刀,回忆着陆以北烹饪人间烟火的各种细节,在心中做了几种假设,沉默思索了片刻道,“不是没有可能!”   “我推断你,之前你之所以没能烹饪出完整的人间烟火,大抵是因为没有亲手完成那些书信,也没有将那些书信送到失主的手中,才导致成品并不完整,现在随着那些人逐渐收到书信,你的料理也逐渐完整了。”   要命的是,每一封书信送到该送的人手中,【浮生如寄】就会震动一次,大概所有书信都送完了,才会停下……胡老板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等等,等等!”陆以北瞪大眼睛道,“您是说,那些送出去的信,才是完整的人间烟火?而我,竟然亲手把那种神级的宝贝,送出去了?”   “确实。”本来胡老板也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毕竟,看着陆以北吃瘪,他是真的爽!   从胡老板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陆以北闭上双眼,四十五度望向天空,陷入了沉默。   现在她的心情,就像是毕业季,把旧书处理卖给别人之后,才发现书里夹着两张百元大钞一样。   还是每一本书两张!   这一次,轮到她快疯了……   ————   夜已深,黧门深处,那一间宛如仓库的牢笼之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啪——!”   只见那魂球陆鸣,一拍桌上木块,环视四周,朗声道,“上回书说到,彼时山海关,有恶兽盘踞……”   是的,说书人,是他自打上次给这些个魂球讲完花千里的故事后,发展出的新业务。   虽然他的人生不见得比在场的魂球长,但是丰富精彩的程度,却远超过大部分魂球。   说一说书,讲一讲故事,从他们那儿搞点灵能储备起来,以备将来有机会越狱时用,也挺不错的。   储存灵能、咒式一类的东西,他陆鸣最擅长不过了。   而且,在这鬼地方待着,不找点事情做,早晚会发疯。   “……”   故事刚讲了一半,便有一个魂球疑惑地提问道,“陆先生,打断一下,我有个问题。”   “请讲!”   “上次听了那花千里的故事,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他临终前豁出姓名,给他女儿留下守护印记时,不用自己的形象,非得用您的?”   “屁话,当然是因为我长得比他帅啊!”陆鸣脱口而出,说完他便陷入了短暂地沉默。   他想起了,花千里在击退霾天神的分身后,拖着将死之躯找到他,想趁着力量还维持在天灾级的最后时刻,给女儿留下守护印记时,对他说的话。   花千里说,“我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很多事,让我那闺女讨厌,甚至恨我,所以还是不要让她再看见我了,我怕她不开心……”   ————   几日后,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八号办公室内。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心脏一阵抽痛。   屏幕上显示的,是司夜会内网,最新发布的一则怪谈事件档案。   【编号70607号怪谈   代号:知名不具   种类:未知。   事件描述:一种行为怪异的怪谈,在捡到遗失物后,会全力寻找失主,并奉上书信……】   痛失人间烟火带来的痛苦,他本来已经淡忘了。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不经意地时候,跳出来,揭人伤疤,撕扯得鲜血淋漓。   “算了,我还是去看看花谢雨好了……”陆以北扶额道。   前几日,封禁咒式晶罩中的寄生种怪谈已然完全消亡,花谢雨也终于离开了那个躺了近十天的“盒子”,被送到了安青兼职的医院里,目前一切正常,算一算应该快醒了。   随着陆以北起身离开,关上了大门,八号办公室又恢复了宁静。   片刻后,就在电脑即将息屏的时候,陆以北登录的司夜会内网账号,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   发件人:江蓠。   随后,电脑屏幕便息了屏,陷入了一片黑暗……   (本卷完)   卷末总结+鸽子鉴赏   又写完了一卷,于是又到了卷末总结时间!   老实说,这一卷写得蛮尴尬的。   原本只是想写一卷轻松愉快的短篇,作为过渡(类似于校园恋爱喜剧什么的?哈哈,我是真的写不来这种类型的。)让北北融合灵台净业和神国雏形的过程,相对丝滑一点,顺便埋一点沙海和日蚀会的伏笔。   结果,在写的时候,一会儿发现这个地方可以多扩展一下(主要是写到花千里的时候,没忍住多写了一下,因为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充满怪谈的世界,社会秩序还没有崩坏,正是因为有很多花千里那样的人存在,所以值得多写一点)……   一会儿觉得那个地方可以多埋一个伏笔(日蚀会那个男人,本来没打算写得这么多内容的,但那样的话,写到日蚀会卷的时候,可能会显得有些突兀?)……   最后,一不小心就写成了目前为止,第二长的一卷……中间甚至一度因为加的东西太多,卡了好几天文。   就好像是原本只想做一道小甜品,最后做出了一道大乱炖一样。   好在,到最后还算比较完整的把故事呈现出来了,可喜可贺!   下一卷,应该就要写沙海的剧情了,按照我的设想,下一卷可能会成为全书最长的一卷,要写的内容实在太多了,所以为了剧情不出大问题,我准备请两三天假,好好整理一下头绪……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接下来到什么环节了吧?   没错,就是鸽子图鉴,今天找到了一种很漂亮的鸽子呢!   嘿嘿~   毛领鸽   别名茄可宾鸽、积可宾鸽、披肩鸽、头巾鸽   此鸽常喜欢吹胀咽喉上方,落在庭院或绿草地上与鲜花相映,更显得可爱好笑。但是由于此鸽不善飞翔,运动量非常小,身躯已退化,有的只有300科3,还因体质弱小,在繁殖期需要将其反生羽毛剪去,或用保姆鸽代孵。   其颈部有一圈系柔美丽而且长的反生羽毛,好像一个贵妇人穿着了雅致端庄的礼服,又披着一件貂皮毛领披肩,显得很华贵高雅。有的嘴短,呈半圆钩型,前胸有一反生羽毛,又像系了一条花领带;有的很像狮子头,连嘴眼都藏在羽毛里;有的远看又像海豚嘴上顶着个圆球,风采各异。其羽装有白、黑、红、黄、灰等多种颜色,还有2-3种颜色混合的花色毛领鸽。 第一章 一罐黄沙 第一章一罐黄沙[5K]   花城中心医院,某间病房里,纯白的天花板下,消毒水的味道里回荡着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花谢雨低垂着脑袋,沉默了许久之后,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陆以北,额首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完事儿了?呃,也行吧!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虽然花谢雨听完她父亲的故事之后,表现得有些过于平淡,但是陆以北觉得,也可以理解。   或许花千里在花谢雨的心中,原本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是她固执的不愿意承认罢了。   跟故事里的那些反英雄一样,都得不到人们的认可。   “今后有什么打算?还回黎明城吗?“陆以北岔开话题问道,“过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你就可   以去石州城接他们,我觉若再回黎明城."   “还是要回去的。“陆以北话还未说完,花谢雨便语气坚定地打断道,“早些时候,你的同事,就   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姐姐.“   “青姐?“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嗯。“花谢雨点了点头,“就是她,她上次来看我的时候,邀请我加入司夜会了。”   “你答应了?“陆以北有些诧异地问道。   虽然跟花谢雨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他看得出来,花谢雨不是那种,愿意将自己束缚在司夜   会的人。   “算是答应了吧?“花谢雨犹豫了一下,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地说,“这也算是女承父业了吧?”   “我回复她说,如果能回黎明城当干员,我就答应,她说她回头跟上面的仍交流一下,应该能   成。   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嘴硬得跟鸭嘴兽-样,但其实心里还是在乎她父亲的事情嘛!   至于安青会在帮花谢雨治疗的时候,趁机招揽她,倒是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   司夜会人手短缺是常态了,而安青也不是第一次"劝失足少女从良"了,这的确像是她能干得出   来的事情。   “如果能成的话,找个地段比较好的地方,买一栋大宅子,让孩子们都住进去,然后送他们去   上学."   “说起来,这次从那个男人那儿,可捞了不少。“顿了顿花谢雨又补充了一句,“今后也方便收留   别的孩子。   如果要在黎明城展开司夜会干员的工作,将来恐怕会接触到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吧?花谢雨想   "陆以北沉默了几秒钟,点了点头道,“也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我尽量   帮你解决。“   或许待在花谢雨身边,对他们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一定是最开心的。   而且从张淮南那老头的话来看,孩子们在大纯阳宫也很不习惯   “不过,得等个把月以后才行。“陆以北又补充了-句。   从花城到黎明城,路途不短,如果想要及时支援,最快的方式就是通过聊斋酒馆。   但聊斋酒馆目前还在敬业中,胡老板甚至还没着手开始修缮,重新开门营业,至少也得等到个   把月之后了。   毕竟,那些遗失物和信件,还没有全部送到它们的主人手中,[浮生如寄]时不时就会震动一   下,太早修理酒馆,星顶早晚还得塌。   陆以北想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懒腰。   “既然你已经有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还有点事情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陆以北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虽然他跟花谢雨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婚约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婚约就不存在了。   跟花谢雨待在一起,让他莫名有一种类似于看望得了重病,快要挂掉的前女友的感觉,虽然有   心有同情,但同时又有一种,想要拔掉她氧气管的冲动。   “嗯!“花谢雨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有人说,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绿茶,有的只是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事实证明,绿茶在收拾起心里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后,确实是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跟花谢雨道了别,出了病房,顺手带上大门,在离开之前,陆以北路微停顿了一下脚步,背靠   在门上,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向病房内看去。   外面天气正好,阳光透过玻璃窗,酒在病房的窗台上,澄澈得像是一湾溪水,花谢雨坐在床上   ,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看着窗外与窗齐高的树冠,出神良久后,弯下了腰,将脸颊深深地埋进了   双手-   阵极力克制的啜泣声,在病房内回荡开来。   奇生种怪谈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即便她是灵能力者,又有安青那精妙的医术治疗,   也不可能这么快   醒来的。   她能够这么快醒来,全靠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那个灰衣人。   当狰狞可怖的怪物远去,笼罩整个梦境的大雾消散,梦中的黎明城再度迎来了黎明,灰衣人将   重病的少女抱起,推开门,走出那座潮湿逼仄的小屋,走向了光明。   在盛大阳光洒落的那一刻,少女抬起头,看着灰衣人下颂的轮廓,感受着那无比熟悉的体温,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个--直守护着她的,是什么人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是在从陆以北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前,她的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反而很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低气压一样。   这种事情,就像是扎进指尖的小刺,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的生活,只有在不经意间   触及的时候,才会带来钻心的疼痛。   “奈斯啊!“见花谢雨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陆以北兴奋地空挥了一下拳头,心满意足地转身而   去。   哭,哭就对了!   那么惊心动魄,感人肺腑的故事,居然没把花谢雨给讲哭,他-度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讲故事的水平退步了   现在看来,也就是花谢雨太擅长克制自己的情绪罢了。   从医院里走出来,驻足在医院正门前的马路边,陆以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手指   轻轻地摩挲了两下,撇了撇嘴。   这几日,被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搞得脱不开身,--直没空把白开的遗失物和信件送到水哥手中   现在终于得了空闲,也是时候把东西给水哥送过去了。   等水哥收到了东西,我再找他把信件要回来,也算是留下了-份儿人间烟火。   陆以北想着,挥了挥手,拦下了从他面前经过的出租车。   虽然从中心医院到白开的住处,几乎要穿过半座花城,车费不便宜,坐公交或是地铁要划算得   多,但他是真的不敢省这个钱。   公交车和地铁上的人太多,他害   “呼!师傅,麻烦到城西三号公馆小区。“上了车,给司机丢下这样一句话:陆以北便扶着额头   靠在了座椅上   “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车后座上的客人,短暂地沉默。   察觉到司机的异样举动,陆以北心头微微一紧,仔细观察了一下司机,确认他没有黑眼圈,精   神状态良好之后,问道,"师傅?您有什么事儿吗?”   司机咧嘴一下,摇了摇头道,“哦哦,没有,我就是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想问问你是不是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被你吓的,当然脸色不太好.陆以比腹讲了一句,面无表情道,“谢谢关心,只是有点儿累。"   心累。   那个疑似日蚀会会长的男人,都给他搞出PTSD了,周围人一多,他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   双眼睛,像是痴汉似的,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啊!”   “嗯嗯。”   于是,在跟出租车司机简单的寒暄过后,车子缓缓启动,沿着马路向花城城西驶去。   坐在后座上休息了片刻后,陆以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给杜思仙发去了信息。   陆以北:“杜思仙,昨天送还遗失物的怪谈们,回来了多少?“   等待了片刻。   杜思仙:“高人,昨天回来了十一个,目前除去您打算亲自送还的那一份儿,还有三十三件没   有找到失主。对了,今天又多了一件,失主已经过世,无法送达的。”   "呼——!“看着杜思仙的回复,陆以北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已经是第二件无法到失主手中的遗失物了。   三百六十五封信件,三百六十五件遗失物,组成了三百六+五件“神秘礼物",而这些"神秘礼物   "的派送工作,并不是每一件都那么顺利。   就像是某种函数图形一样,越是接近尾声,寻找失主的难度就越高。   虽然在提取人间烟火原料的时候,陆以北截取到了那些失主的记忆碎片,知道了失主的一部分   个人信息,但那毕竟只是一段不完整的记忆。   人生不可能总是一成不变,靠着不完整记忆中的信息去寻找失主,从某种角度来讲跟刻舟求剑   没什么区别,自然也不可能无往不利。   或是失主已经搬高了记忆碎片中的住处、或是失主遭遇了意外,样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又或是间隔的时间太久了,失主已经离世.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生活变故,总会让寻找失主的难度   在无形中增加。   不过,好处就是,某些失主无法接收的信件,在送达到失主身边后,还能再带回来,收入   囊中   ,留为己用。   如此算来,现在我手里就有两份人间烟火了。   一份给代练妹,-份留给华桑钓乌龟,如果还有多出来的,再考虑胡老板,至于水哥这一   还用问吗?那肯定是留给我自己的呀!   陆以北想着,键入信息回复杜思仙道:“嗯嗯,我知道了,后面就麻烦你继续关注送还的进度   了。”   给杜思仙发去了信息,还不等收到杜思仙的回信:出租车便停靠在了路边,耳边响起了出租车   司机路显沙哑的声音。   “小哥,到了,二十八,微信还是支富宝?“   透过车窗向外望去,欧式风格的小区门厅映入眼帘,隐约可见门厅之后,绿植掩映间,有-座   座五层高的洋房错落着。   这里,便是白开的住处,三号公馆洋房小区。   三号公馆洋房小区6-5-1。   今天出门前,陆以北就打算好了要把遗失物和信件给白开送过来,所以提前带上了白开留给他   的备用钥匙。   站定在门前,余光瞥见门口不知道放了多久,隐隐散发出一-股酸臭味的垃圾袋,他无声地叹了   口气,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旋转。   “咔一-咔——!”   锁孔内发出轻响,门没有打开,但陆以北却毫不意外,只是转过身去,走到走廊尽头的绿植旁   ,抬起花盆,从花盆下拿出了另一把备用钥匙。   不定期更换家里的备用钥匙,对于白开来说,已经是常态了,陆以北已经习惯了。   他总是在酒过三巡,神志恍惚的时候,将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当晚的女伴,又在酒醒后,担心被那些只有露水情分的女人缠上,所以只能换锁。   而每次换锁之后,他都会在这只花盆下面,给陆以北藏上一把备用钥匙。   虽然陆以北不经常来他家里,但他还是一直坚持着这个习惯。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小秘密。   取了新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刚走进去环视了一圈,陆以北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间一百三十多平的洋房,轻奢风格装修的客厅里,摆放着浅灰色大理石茶几,一台超过   八十英寸的电视,正对着色彩明艳的沙发。   听说那沙发还是什么高档材料制成的,坐上去很舒服,但陆以北却从来没有坐过。   坐在别人战斗过的地方,他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虽然在白开的家里,几乎每个角落都经历过炮火.礼——   股淡淡的霉味在空气中飘荡着,让原本应该给人以清新干净感的屋子,有了-种污秽的感觉   鞋柜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指尖轻轻地扫过,便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看这样子,这里似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过了。   “奇了怪了,车胎哥不是说水哥已经销假了吗?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多久了?”   “该死,既然要走这么久,你就别换锁啊!那样的话,至少会有人来帮你打扫一下卫生吧?只   要别被干妈发现就好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省心呢?陆以北没好气儿地想。   虽然白开的露水情缘很多,但是那些姑娘却不一定只把那一-晚,当成是一次美妙的避逅。   在以往,总是会有一些姑娘,在事后来到白开的家中住下,准备用家的温暖,唤浪子回头,直   到白开找到机会,偷偷换了锁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白开这人不仅骚浪贱,还挺渣的。   别问陆以北怎么知道的。   总之,夜里提防着白开爬上自己床,跟自己插足而眠的体验,真的相当不好。   吐槽了两句,陆以北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拖鞋,便径直地向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取了水桶接上水,将吸尘器充上电,为扫除做好准备后,陆以北转身出去,准备将整个屋子的   门窗都打开,好好通通风。   紧跟着,就在他推开主卧大[门的瞬间,一阵干燥的热风扑面而来,他站定在门前,向主卧内看   去,视线停留在主卧紧闭的窗户上,再度皱起了眉头。   时值夏日,热风吹拂并不罕见,但是在窗户紧闭,没有空气流动的情况下,还有热风扑面,就   有些反常了。   而更加反常的是,在开门之后,热风还在断断续续地袭来。   怀着疑惑,在主卧中寻找了一阵,陆以北便找到了那热风的源头.——罐放置在书桌上的黄沙   盛放黄沙的晶体罐,大小与茶杯相仿:罐口的金属卡扣盖子半开着,那断断续续的热风,便是从半开的罐口缝隙中吹拂出来的。   伴随着热风徐徐吹来,罐中的黄沙似乎在缓慢地涌动着,发出阵阵细碎的“沙沙”声。   仿佛那只   小小的晶体罐里,正酝酿着一-场沙暴。   但凑近了仔细观察,却又发现,那些黄沙是完全静止的。   陆以北驻足在床头柜前,打量了晶体罐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俯下身去,拿起罐子   ,微微倾斜,将少许黄沙倒在手心。   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黄沙穿过了他的手心,散落在了地上。   即便在感觉到黄沙流过指的瞬间,用力握紧的拳头,依旧无法抓住。   而那黄沙穿过手心时,难以言喻的微妙触感,让他感觉+分熟悉。   干燥、粗糙、滚烫,就像是   就像是他在大纯阳宫山脚下那座破败小道观,找到的那一袋诡异的黄沙-一样。   这为什么水哥家里会有这种黄沙呢?   难道他也去过那个劳什子玉门?他闲着没事儿,去那种鬼地方干什么?   总不可能,单纯只是想收藏这种奇怪的沙子吧?他以前也没这兴趣爱好啊!陆以北不解地想。   就算白开因为跟刑鸢时隔多年再度重逢,而收心敛性,也不可能收藏这种东西,要收藏也只会   收藏那种,不打马赛克叫艺术,打上马赛克叫涩情的东西。 第二章 一步到位 第二章一步到位[4K]   盯着晶体罐,胡思乱想了一阵后,陆以北放弃了思考。   想要理解一篇文章真正的含义,最好的办法,从来不是按照做阅读理解的套路去分析揣测,而   是直接问原作者。   想要知道水哥家里,为什么会有一罐来自玉门沙海的黄沙,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吗?   “哪——都——!”   掏出手机,给白开拨去电话,铃声刚响了两道,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子的声音。   有些陆以北放下手机,看着屏幕微蹙了一下眉头。   给白开打电话,听到甜美的女子的声音,并不奇怪,但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就   有些奇怪了。   前些日子,白开已经去李轩那里销了假,理论上已经处于在职状态,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   尽量保持联络通畅。   沉默了几秒钟,陆以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报丧苍鹗徽章,注入灵能,再次尝试联系了白开,   依旧无人接听。   于是,他心中疑惑便更浓了,还有-丢丢的委屈。   那些被家长忽视,幼小心灵缺乏关怀的熊孩子,就是这样的心情。   而他面前的那罐黄沙,更是让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算了,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去一赵办公室,上内网查查看。“陆以北自言自语道。   按照规定,没有特殊任务在身的在职司夜会干员,每隔三天就必须更新一-次行程动态,以防出   现灵纹失控等意外情况发生。   陆以北自己也会上报,内容通常是:“宅家打游戏,一切正常。   所以,就算电话打不通,报丧苍鹗徽章没有响应,但只要白开是在职状态,那司夜会内网上,   就应该能查到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信息。   查到白开的行程信息,大概就能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陇西,敦煌市机场。   虽然时值盛夏,早就已经过了风季,但是今日敦煌市的风沙却出奇的大,许多原本应该准点到   达的客机,都晚了点,或是改变路线,迫降到了临近的城市,除了-架自M国起飞经京都转机的CA   716号.机   在CA716号机抵达敦煌市上空的时候,已经纷纷扬扬吹拂了十几个小时的风沙,出现了短暂地   停歇,天空中堆积的乌云,甚至张开了-条缝隙,将明媚的阳光酒落大地。   饶是有着多年飞行经验的CA716号机机长,看见那样的情景,在飞机平稳落地后,也忍不住向   副机长调侃了一句,“咱们今天真是走运,这种天气能顺利降落,简直就是奇迹!“   CA716号机降落后不久,敦煌市的风沙很快又吹拂了起来。   一离开机场的日常运营范围,街道上立了就是烈风萧萧,大风吹得搞出的玻璃窗咯吱咯吱的响   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暗黄,像是泛黄的老照片那样。   机场出口的候车点,一名身材高挑清瘦的少年,静静地站在路边等待着,他戴着防风的口罩和   墨镜,几乎把他的面部全部遮掩了起来,但即便是这样,从隐约可见的轮廓,还是能看得出,这是-   名生得清秀的少年。   清秀得有些阴柔,晃眼一看,甚至会让人误会,那是一名美少女。   等待了片刻,道路尽头,传来了轮胎碾过路面上砂砾的轻响,循声看去,-辆老款黑色牧马人   越野车,沿着道路驶来,停靠在了少年的面前。   “房先生,上车吧?“车窗摇下,驾驶位上五官深遼,脸颊上生着浓密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显露出   面容。   房己摘下墨镜,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的面容,露出微笑道,“谢姆长老,好久不见,没想到你   竟然亲自过来接我。”   说话间,他拉了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越野车缓缓启动,沿着公路向前驶去,车窗重新关闭,将呼啸的风声隔绝在外,只留下砂砾剐   蹭玻璃窗时的细碎声响。   车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谢姆这才开口说道,“左使徒大人,您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跟大家说-   声,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嘿嘿,我独自一人出行,谁也不告诉,这要是还能出差错,也未尝不是--种奇迹啊,你说对   吧?“房己笑盈盈地回应道。   顿了顿,他话锋--转问道,“对了谢姆长老,其余几位负责运送圣骸的长老,已经到地方了吧   ?”   “都到了,最后一位,负责运送脑的可热长老,已经于前天傍晚抵达了,现在就等圣子大人到   来了,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谢姆说着,短   暂地犹豫了一下,追问道,“冒昧地问一-句左使徒大人,您知道圣子大人何时抵   达么?”   陆以北吗?房己歪了歪脑袋,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大概一周之后吧!。   虽然依他的性子,应该不会贸然前来玉门沙海,但当一连串微小的奇迹汇聚起来,形成巨大的   奇迹,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房己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太好了!“谢姆有些兴奋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许久不见圣子大人,卑职甚是想念,真想快点见   到她,看她创造奇迹!“   “嗯,快了,快“房己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转过头去,单手撑着下巴,看向了窗外。   看着越野车穿过城市,驶向郊外,进而驶向了那一-片被茫茫黄沙笼罩的天地。   陆以北,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在你的心上人身上下功夫。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把指骨送过来吧?   我只是请你帮忙送一趟东西而已,又没什么恶意,其实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的   房己想着,举目看向窗外,视线仿佛穿过了茫茫黄沙,抵达了千里之外的花城。   午后时分。   花城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八号办公室内,陆以北盯着电脑屏幕,一阵无语。   从内网查询到的行程信息来看,白开最近更新的动态十分正常,甚至有些敷行。   “六月+七日,泡.   “六月二十日,泡吧   “六月二十三日,我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为了小鸢儿,我得干点正经事!   “六月二十六日,泡吧   “不愧是你!“将白开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信息浏览了-遍后,陆以北忍不住扶额吐槽道,“泡吧   泡到人都失联了,整个司夜会上上下下,近万名干员,也就只有你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了吧?”   发现白开大概是泡吧泡到失联之后,陆以北彻底放弃了,在短期内找到他的念头。   类似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至少他老爹还健在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从老爹口中   听闻,水哥一-夜宿醉,醒来便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光辉事迹。   陆以北原本以为,白开与刑鸢重逢后,会金盆洗手的,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忘不掉那一片花花   世界。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那就只能先挪用一下乌龟妹的那一份人间烟火了吧?   反正她也等了那么久了   但是我融合灵台净业和神国雏形这件事儿,可就有点着急了。陆以北想。   前些日子,当第份找不到失主的遗失物和信件送还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没捂热乎,代练妹就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顺走了那份人间烟火。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件宝贝,还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代练妹就不由分说地拿走了,就像是刚买了   新玩具,就被姐姐抢走了一样。   这他能忍?他忍不了!   他当场就抱住了代练妹大腿!   如果不是代练妹,把烹饪人间烟火,能够增强融合神国雏形时,对不良反应的承受能力,以及   人间烟火能够净化融合神国雏形的副作用,这两个秘密告诉了他,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他能当场   拧断代练妹大腿。   真的,不是他吹牛,就代练妹那又白又细,两只手稍微用力就能环住的大腿,他顶多用五成力   气就能拧断。   也就是,看在代练妹给了有用情报的份儿上,他才放了代练妹一马。   不然的话   “诶?等等,内网邮件?   就在陆以北意淫自己暴揍代练妹的情形之时,他突然注意到了内网界面左下角,代表内网邮件   的信封图标上的红点。   “什么时候发的?该不会又是什么正能量宣传小册子吧?”   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在点开邮件,看到发件人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阵青白。   邮件是江蒿发来的,发件时间是三天前。   还没有看邮件的内容,陆以北便已经知道,他要“死"了,这种事情的性质,比玩游戏漏接女友   十几个电话还一样严重。   紧跟着,在迅速地浏览完邮件的内容后,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尊敬的陆以北干员:   您好,本人日前已完成灵纹进阶和灵纹进阶后的基础审核流程,将于近期进行实战审核,现需-   名审核员全程陪同,特邀您担任本次审核。   如有意向,望您予以确认并回复。   邀请入:花城司夜会江蓄。]   实战审核,是每一个前去司夜会总部完成灵纹进阶的干员,必经的流程,在这个流程进行的过   程,将会有一名审核员,全程陪同被审核的干员,处理至少-起,怪谈灵能波动等级超过B级的怪   谈事件。   前去司夜会总部完成灵纹进阶的干员,灵能波动等级,至少B+起步,--旦灵纹失控,将会变得   相当危险,所以审核不得不万分严谨。   虽然司夜会总部,也有很多检测灵纹稳定性的仪器和傀儡假人,但是仪器和傀儡假人,跟直面   怪谈事件,终究不一样。   看恐怖片跟亲身经历灵异事件,那能一-样吗?   如果把灵纹进阶后的审核流程,比作考驾照的话,那实战审核就是考驾照时的路考环节。   不过,江蒿邀请陆以北作为她的审核员,性质就稍稍有一点不一-样了。   虽然江葛是相对正式的邀请函,但是一一个月,两个人朝匀相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会发生   些美妙的事情。   完蛋,完蛋,这邮件没看到,领导该生气了吧?   这可比打游戏漏接电话性质严重多了,已经上升到,没看到女友约看电影的信息,直接放了她   鸽子的程度了。   不过,才三天时间,说不定还来得及补救?就算总部给她指派了别的审核员,审批下来还得一   些时日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掏出手机给刑鸢拨去了电话。   然后   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呵,男人!这种时候想起别人了?早干嘛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等你慢悠悠地回复?能   够给她一天时间自主选择审核员,已经是我帮忙走了后门了,按理说是不合规矩的,你知道吗?‘   “总之,江蓠的审核员昨天上午就批下来了,她当天下午就赶去山城了,现在大概已经跟那位   审核员在一起,双宿双飞了吧?放弃吧傻患,你已经没机会了!“   听完刑鸢的话,陆以北拳头当场就硬了,咬牙切齿问道,“是谁?那个黄毛男到底是谁?我纯   爱战士北,今天就要砍死他!”   听说有人要单独跟他喜欢的姑娘,朝夕相处-一个月,这他能忍?   “黄毛.“电话那头的刑鸢愣了一下,紧跟着就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这小子,成天脑子想的都   是什么?“   “你就放心吧!虽然那位审核官的确是黄毛,但是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姑娘,而且还是江萬的   闺蜜来着,不会把你的心上人拐跑的,咯咯咯!   “什,什么心上陆以北红着脸嘟囔道。   听着刑鸢的笑声,他几乎能够想象,刑鸢眼含深意,笑得花枝招展的模样了。   “不过,我怎么没听领导说过,她在山城还有一个闺蜜?“陆以北又问道。   我连她腰围多少,背上有几颗痣都知道,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闺蜜?   “是她当初刚加入司夜会时,-起受训的同寝姐妹啦!应该有好几年没见过了,你该不会连这   种醋都要吃吧?“刑鸢调侃道。   那说话的语气,颇有一种CP头子,疯狂吃瓜的感觉。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陆以北急忙抛出否认三连,然后迅速地挂断了电话,“那就先这   样吧,干妈再见!   在刑鸢这种女人面前,他只有被调戏的份儿,他觉得他不能再跟刑鸢聊下去了。   放下手机后,陆以北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微蹙了一下眉头,陷入了思索。   没想到领导的实战审核地点竟然在山城那我或许可以去一趟?   兔小姐交代的,日蚀会据点之一,不就有两处在山城么?   之前还纠结该怎么从那么多日蚀据点中做选择,现在好了,不用选了,负荆请罪加混进日蚀会   ,一步到陆以北想。   至于水哥的遗物回头再说吧!   世间安得两法   干爹哪有媳妇重要啊? 第三章 出发前的准备 第三章出发前的准备[4K]   “不用告诉刑鸢,媳妇哪有干儿子和干女儿重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们的爹,那可是   过命的交.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古铜色的香炉飘荡着气味古怪的烟气,白开端坐在一方石制的圆台上,袒   露着上身,侧着身子,摆着手,满不在乎地对他身后的冷峻男子说着话。   “现在,他俩的父亲都不在了,有什么事情,肯定得我这个当干爹的担着啊!“   “家里还有长辈在,哪轮得到他们两个小辈去打生打死?”   兵主看着故作轻松的白开,微盛了一下眉头,“你愿意告诉谁,不愿意告诉谁,愿意做什么,   不愿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担心你死在我家里,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喂!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多少有些不吉利吧?"白开看着兵主,歪了歪脑袋道。   “这都还没开始,你就考虑失败以后,找人给我收尸的事情了;你到底能不能行?”   “我当然能行,就怕你不行。“兵主面无表情道,“可当初是谁,灵纹绘制到一半,就求着我停手   的来着?”   的确,当初白开灵纹失控腐化后,正是兵主利用家传的混合种灵纹绘制方法,帮白开改造了灵   纹,由英灵种转化为了混合种。   然而,兵主家传的灵纹绘制方法,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在绘制灵纹时,被绘制者将会承   受巨大的痛苦,说是抽筋剥骨都算是含蓄。   并且那种痛苦,不是只经历一一次,而是混合种的组成部分,每添加一种,便会经历一一次。   当初,白开就是承受不住一次次的痛苦折磨,在灵纹尚未绘制完成,失控症状刚刚稳定下来的   时候,便临阵脱逃,中断了绘制。   而这次,他找到兵主,就是想在深入玉门关之前,将那未完成的灵纹,绘制完整.   “白开黑着脸沉默了几秒钟,咬牙切齿道,“是我怎么啦?“   “还不是怪你没说清楚!还说什么一点都不痛,顶多跟在背上纹一一个[精忠报国]差不多。”   “对。“兵主点点头:“我是这么说的。   “可你没说是歌词啊!"白开翻了翻白眼道,“从狼烟起-.直刺到来贺这“谁受得了?”   “我。“兵主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来.   “白开看着兵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确实,同样是混合种灵纹,兵主的灵纹有着超过就是个组成部分,是他的五倍还多。   短暂沉默后,白开摆了摆手道,“总之,我现在跟当初完全不一样了,你尽管来就是了!“   以前师父总说,我是三个师兄弟里,天赋最高的,就是生性浪荡,没有毅力,做事儿也没个担   当,将来难有大成就,今天我就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他错了白开狠狠地想。   兵主打量了一下白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虽然我怎么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绝对没有。“兵主摇了摇头,认真道,“都说,女人会使男人成长,就你这些年的经历,想必成   长得相当充分。”   “那是,都已经成长得快发烂了!“似完全不在意兵主的调侃那样,白开得扬了扬下巴,“不像有   些人,恐怕到死都还   “噗嗤——!“   白开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背脊上传来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一股寒意透过他的脊椎,直冲向他   的脑髓,两息之后,剧痛袭来。   “卧槽!嘶啊,嘶啊,你干嘛?“   “帮你绘制灵纹。“兵主一边缓缓转动手中,没入白开背脊的黑曜石祭祀刀,-边反问道,“你来   找我,不就是为了将灵纹绘制完整吗?”   “妈的!“白开爆了一句粗口,“来吧!   “嗯,坚持住,别死。“兵主道。   话音落下,他的指尖猛地发力,祭祀刀瞬间便在白开的背脊上,留下了一道手臂长短,深可见   骨的血痕,滚烫的鲜血,如喷泉一样酒泼。   于是,绘制开始。   仿佛脊椎粉碎:灵魂撕裂的痛楚,宛如洪水猛曾一般,瞬间吞没了白开的意识   打定了注意要去一趟山城之后,陆以北熟练地在司夜会内网,找到了个人事物操作界面。   虽然他很迫切地想要见到江萬,也想早一点找到藏匿在山城的日蚀会据点,但是在出发之前,   最基本的准备工作还是得做。   比如跟司夜会提交请假申请,比如安置好王嚶嚶,又比如编个借口骗臭妹妹回桃源   如果顺利的话,最好能在出发前,完成神国维形和灵台净业的融合。   此行,除了去找江蓠之外,还要混进日蚀会搞事情   ,自然是准备越充分一点比较好。   “出勤率48.7%?“在个人事物操作界面,看到了自己那低得可怜的出勤率,陆以北忍不住感叹   道,“我竟然这么怠情吗?连水哥都有71.2%”   紧跟着,看见其他几位干员的出勤率后,他更是有了一种,平日里跟自己-起逃课、打游戏的   基友,在期末考试勇夺年级第一-的感觉。   那是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不过,在看到顾希留的出勤率之后,他瞬间就释然了。 呵,2.0%是什么鬼?居然有人比我还能摸鱼?   如果司夜会的出勤率要跟工资挂钩的话,他的工资恐怕要被扣到明年,而顾希留少说也得扣到   三年以后。   好在,司夜会并不是什么压榨员工的"吸血鬼"公司,只要请假的理由合情合理,且辖区内没有   需要立刻处理的紧急事件,请假的申请基本都能通过:不然花城司夜会的诸位干员,也不可能在工   作之余,发展副业。   “请假理走访调查   键入文字,敲下回车,将网页拉到底,点击了“提交选项后,陆以北看若显示屏上“等待审核”   的文字提示,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短期离开花城的话,他也可以直接填一张表格,递到李轩那里,但那样的话,李轩恐   怕少不了一番盘问和阴阳怪气。   相处了这么久,陆以北觉得其实李轩这人没那么讨厌,没事儿乱动人家"老婆"的胎气也不太好   同事嘛,就应该和和气气的,.除忍不住!   作为一名成熟的薪水小偷,陆以北已经很清楚,什么样的请假理由,更容易通过申请了。   而走访调查,就是最容易通过的理由之-。   有人说,怪谈事件就像是房间死角的灰尘-样,藏匿在钢筋混凝土丛林的夹缝之中,只有当双   手触及时,才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正如那句话所说,绝大多数怪谈,都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狩猎人类,而绝大多数怪谈事件,在   造成大规模破坏之前,也很难被察觉。   甚至有的时候已经有人遭到怪谈袭击,也会被当成是手法有些古怪的刑事案件而已。   所以,对于干员们离开办公室,到处走走,深入各行各业,从人们的流言蜚语中捕捉怪谈事件   的蛛丝马迹,司夜会向来持支持态度。   更何况,陆以北觉得,他也确实是去走访调查去了,不可能通过不了。   谁能说,调查山城日蚀会据点所在,不算是走访调查呢?   就算是那位能够仅通过文字,就判断出事件真伪的守护者来了,动用她的权能审核,也挑不出   毛病!   等待了片刻,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网页刷新,等待审核"也随之变成了“审核通过"。   “嗯,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见请假申请通过,陆以北点了点头,关掉电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还得回家安排臭妹妹和王嘤嚶   山城,临江门。   山城自古以来水运行业就相当发达,很早的时候就形成了下河帮、上河帮、小河帮等派系,临   江门便是小河帮的聚集之地,时至今日小河帮早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但小河帮曾聚集的码   头却仍在那里。   自码头出发,沿着-道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冗长石阶向上攀登,差不多五分钟后,便看见了那家   大门]开在小巷口的火锅店。   火锅店的装潢很有年代感,店里放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歌,用来装菜的餐具,也是白底蓝   花的搪瓷碟子,置身其中,隐隐有一-种穿越了时空的感觉。   火锅店一一角,靠窗的位子上,坐着两名面容姣好的少女,一口铜锅置于两人当中,红彤彤的汤   汁"咕咚咕咚”翻滚着,飘散出纯白的水蒸气和令人口齿生津的香气。   坐在左侧的是一名发色金黄的少女,她生着一张很标准的瓜子脸,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中,隐约可以看见道形似十字星的复杂图形,偏厚的嘴唇,因为沾了辣油,红润发光。   她身着紧身露脐的白T恤,修身牛仔裤,即便是坐在那里,也将她前面圆滚滚后面因鼓鼓的身   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坐在桌前,她似乎不怕烫一般,将刚刚烫熟,还冒着热气的菜品不停地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直到双颊微微鼓起,趁着吞咽的间隙,又会端起扎杯盛装的冰镇啤酒,“吨吨吨"一通猛灌,毫不顾   忌自己美少女的形象。   待到冰凉的啤酒,裹挟着滚烫鲜辣食物,坠入腹中,少女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位远道而来的   客人,便咋咋呼呼地招呼了起来。   “我说大姐啊,你别发呆了,倒是吃菜啊!   “尝尝这个鸭血,这是他们家的招牌,超好吃的,儿豁!”   而与这位如同火锅一样火辣豪爽的少女相反,坐在她对面的,生着-头柔顺银发的少女,却安   静得像是一朵在角落里绽放的小白花一样。   她单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窗外夕阳酒满江面,久久出神,只有当坐在她对面的少女催促时   才会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菜品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再度"静止”,似乎对火锅没什么兴趣   片刻后。   金发少女终于忍受不了这略显压抑的氛围,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双手环在胸前,托着胸前   的圆滚滚,歪着脑袋打量了她的客人片刻,猛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将客人的脑袋转向自己,轻   轻拍了拍客人的脸颊。   “喂喂,为了一个臭小子,连饭都不吃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江蓠!”   “不就是没有接受你邀请吗?你回头再收拾他不就好了?对了,我记得你还是他的领导?等你   回去了,就夹他龟儿毛居撒!”   “没必要。“江蓠平静道,“他应该是有要紧的事处理,才没有看见邮件,我又没生气。   没生气,这么多天,你电话也不给人家打一个?少女撇了撇嘴道,“有要紧的事情也不行!没   听说过,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吗?”   “还没领证,最多算情侣。“江葛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那更得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了!“少女义愤填膺道,“他现在就敢冷落你,等以后过了门儿,指不   定怎么欺负你呢!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帮你揍他一顿!”   少女说着,-甩金黄的马尾,下巴微微上扬,举起右手,展示了一下她那不明显的脑二头肌。   跟江蒿-一样,她也是被司夜会干员,从日蚀会解救出来的实验体,因为拥有了灵纹,自然不可   能随随便便就让她们回到普通人当中去生活,只能将她们暂时控制起来,待观察、训练合格后,再   还给她们自由。   像她们这样,因为各种非法灵能组织,或是意外事件获得了灵纹的人还有很多,大都被集中在山海关附近的一处秘密据点管理。   毕竟,在确定灵纹稳定性前,保险起见,像她们这样的人,都会被当成疑似怪谈处理。   而在那处据点时,江蒿明明没有年纪没有比这位同寝的少女大多少,却像是大姐姐一一样,对她   多有照顾,又她受不了据点内压抑的气氛,情绪快要崩溃的时候,给她加油打气,鼓励她坚持下去   江蒿的恩情少女一-直记在心里,现在,看见江蒿被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欺负了,她能忍   ?   “.乐“江蓠皱眉看向少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见状,少女摆了摆手,撇着嘴道,行行行,瞧你那心疼的模样,我不揍他行了吧?但必须得   骂他一顿!”   ““江蒿扶额,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我那是在心疼陆以北被揍吗?   我那是担心你打不过他!   对了,你大概率骂也骂不过   就在江蓠思索之际,被唤作可乐的少女突然向她使了个眼神,然后默不作声地冲着不远处,一   名蓄着长发,有些驼背的年轻男子扬了扬下巴。   那个男人有问题?察觉到少女的眼神,江萬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她注视着那个年轻男人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背后的黑日图腾,在蠢   蠢欲动。   难道是日蚀会的人?林可乐这次恐怕又要立大功了江萬想。   她很清楚少女的灵纹有着怎样的能力,若是少女觉得某个人疑似跟怪谈事件有牵连,那个人就   一定有大问题。   凭借着这种诡异的能力,少女甚至曾有过,早晨下楼遛狗,顺手抓了一个看上去有些鬼祟的女   子,结果就牵扯并破获了一一起,大规模邪教性质灵能力装击事件的经历。   单从调查、解决怪谈事件这方面来讲,少女就是故事里常出现的那种,掉下悬崖都能"升级”的   天选之人。   短暂地眼神交流之后,少女便立刻背上了随身的挎包,尾随着那名年轻男子,离开了火锅店,   而江蓠也在付过餐费后,迅速地追了上去 第四章 侦测型干员林可乐   离开火锅店之后,江蓠和林可乐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那名可疑男子制服。   考虑到在人员密集的地方动手,可能会造成不小的破坏,以及引来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决定先联系山城司夜会的其他干员增援,然后尾随那名男子,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行动。   她们故意走得很慢,在保证那名可疑男子没有脱离她们视线范围的情况下,远远地跟着,以免打草惊蛇。   生着青苔的古朴石板路、茂密的老黄桷树、斑驳的旧石墙、韵味十足的老旧店铺、横跨江水的索道缆车、在密集建筑物中穿梭的轻轨……   这些藏匿在现代化高楼间的景色,构成了山城近乎魔幻的独有韵味。   当然,复杂的地形、海量的人口、以及悠久的城市历史,也造就了数量众多的怪谈。   在尾随那名可疑男子的过程中,江蓠的灵觉不止一次隐约察觉到了源自怪谈的灵能波动,想要循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找过去,却被林可乐拦了下来。   “蓠姐,别白费力气,找不到的。”   “……”江蓠一言不发地看着林可乐,歪了歪脑袋,等待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可乐踮起脚尖向前张望了一下子,在确认那名可疑男子,还在视线范围内之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解释道,“看这个样子,还得好一会儿,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呢!”   “趁这个时间,我就给你讲讲吧?蓠姐你还要在这里待一个月,早点了解一下情况也好……”   “不瞒你说,在咱们山城司夜会的干员,在处理怪谈事件的时候,有一个准则,一次只解决一个事件,不要一察觉到周围有异常的灵能波动,就想着出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江蓠想了想道,“我猜……大概是因为地形复杂,怪谈数量众多,一旦因为临时遭遇的灵能波动而分心,到最后不仅有可能找不到临时遭遇的灵能波动源头,还有可能放跑原本的目标,所以只能进行取舍……”   “就比如说现在,如果循着灵觉探知到的怪谈灵能波动找过去,不但有可能找不到目标怪谈,还有可能让我们原本盯梢的疑似日蚀会成员逃脱,对么?”   如果陆以北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说,在花城处理怪谈事件,像是横版闯关游戏,而在山城就变成了,3D开放世界游戏……江蓠在心中补充道。   “另外,我猜山城司夜会配备的干员数量,远超过大多数城市,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说话时,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名山城司夜会干员,在追捕怪谈的时候,偶然间察觉到附近,无法确定具体方位的某处,疑似有别的怪谈正在进行狩猎,但为了不放跑原本追捕的怪谈,只能选择无视的情形。   听罢,林可乐嘴唇微张,看着江蓠,瞪大了眼睛。   见状,江蓠打量了一下林可乐,问道,“怎么了?我猜错了吗?”   “没有!”林可乐摇了摇,“完全正确,不仅正确,而且跟我师父曾经说的话,只差了几个字……”   “哦,对了!我师父是我还是预备干员时,带我熟悉工作的那位,人很好的,回头介绍你认识。”   “呃,然后,咱们接着说吧?除了上面那个准则以外,还有……”   “……”   林可乐一边给江蓠介绍着山城司夜会的各种情况,一边跟在那名可疑男子身后,不断前行着,不知不觉间,周围的人烟就变得稀少了起来。   随着太阳落下地平线,夜色渐浓,四周的黑漆漆的一片,脚下道路坑坑洼洼,草木绿叶上覆盖着一层灰,在道路尽头,一片厂房矗立在黑暗之中,透着一股破败倾颓的气息,摇摇欲坠。   “那是座轧钢厂,世纪初的时候转型改革,不知怎么的就倒闭了,厂房闲置了快二十年没人管了……”林可乐给江蓠解释道,“其实,这里原本是有两三个怪谈的,去年全都被处理掉了。”   “嗯。”江蓠点了点头,平静道,“也就是说,这里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但是……”林可乐看了一眼那一片黑黝黝的,仿佛择人而噬的怪物一样的厂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但是,蓠姐,如果他们狗急跳墙,想对我们动手,这里也是个好地方啊!”   “要不,咱们还是在外面守着,等增援来了再进去吧?”   就在不久前,还像是红汤火锅一样热辣的少女,此刻却像是被霜打过的辣椒一样,蔫了吧唧的,气势弱了不止一筹。   “……”江蓠看着林可乐,无声地叹了口气,“林可乐,你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胆小谨慎得有些病态的家伙……   “像你这样,以前到底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谁啊?”林可乐满脸不屑地撇撇嘴,“居然有人能跟我绝世无双林可乐相提并论?”   顿了顿,似乎并不在意江蓠想起的人是谁那样,林可乐耸了耸肩道,“以前我只负责指认可疑的目标,又不需要我动手。”   虽然她的灵能波动等级达到了B+,但其实她的灵纹权能并不擅长战斗,咒式运用水准也比较稀松平常。   这种水平,面对寻常怪谈还好说,可要是对上日蚀会成员,就不一定够看了。   另外,权能特殊、长期受到山城其他干员的刻意保护,也是造成她独自应对怪谈、非法灵能力者经验短缺的原因之一。   从某种角度来讲,她能够成为江蓠的审核员,并单独跟随江蓠出行,也是一种奇迹。   “我是侦测型干员耶,术业有专攻嘛!难道你们花城司夜会,在处理怪谈事件的时候,都不分工的吗?”   “……”   花城司夜会倒是有一个,原本打算按照侦测型培养的干员。   但是……   他现在,可能是整个花城司夜会最能打的一个。江蓠想。   事实上,她也清楚,在人手相对充足的城市,根据权能特性不同,进行分工合作才是常态。   毕竟,绝大多数司夜会干员的灵能波动等级,都处于中游水准,只有专精某一项能力,然后采取分工合作的行动模式,才能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以应对不同的怪谈事件。   像是花城和汤城那样的,人手短缺的城市,每位干员被迫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全能型人才,才是特例。   江蓠看向林可乐,若有所思道,“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事情牵涉到日蚀会,可大可小,多准备一手预备方案,总是没错的。   顿了顿,权衡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后,她继续道,“这样,你待在外面等,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收敛灵能波动气息,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以免那家伙从跑掉,如果情况不对,就撤出来。”   她对自己完成灵纹进阶后的实力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只是盯梢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更何况,她灵纹所带来的的特殊能力告诉她,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   判断对错、真伪,是獬豸权能,近乎本能的特殊能力。   “……”林可乐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   “嗯!”江蓠应了一声,紧跟着便薄唇轻启,低吟起了一段权能描述,“东北荒中有兽,似鹿而一角,含仁怀义,折旋中矩,见人斗则触不直,闻人论则咋不正……”   伴随着低吟,铁光自她的体内浮现,轻微的钢铁摩擦声响起,空气中隐约有低沉的咆哮声回荡。   于是,古老的甲胄逐渐凝聚成型,覆盖了她的身躯。   那漆黑的甲胄宛如鱼鳞,甲片连接处的缝隙间,隐约有湛蓝微光闪烁,暗金色的獬豸状肩吞、护臂、护膝包裹住了她的关节,面部被宛若鬼神的狰狞面甲所笼罩,只露出一双目光冷冽的眼睛。   【神话种灵纹·獬豸】一段解放,完成!   旋即,她足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影骤急,宛如融进了夜色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今天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烫伤了,疼得厉害,码字艰难,拉胯一日……) 第五章 獬豸灵纹的能力 第五章獬豸灵纹的能力[4K]   风声呼味,带着淡淡煤烟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宛如迅捷的灵鹿那样,江葛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名可疑男子靠近着。   掠过了废弃厂房的高墙,穿过空荡无人的厂房,沿建筑物外壁的金属管道攀上玻璃钢屋顶,   像是一阵清风吹过,不发出半点声音。   在前行的过程中,江蒿-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方向,在她眼眸深处有暗金色的微光,如同水   银一般,缓慢流转着。   在她的视线里中,目之所及地一一切,都笼罩着一层宛如幽静月光的皎白微光。   伴随着那皎白的微光荡漾,视线里的建筑物像是浓雾被大风吹散了那样,迅速地淡去。   在视线里的建筑物淡去之后,-道穿行在厂区内的人影,便出现在了江蒿的视线当中。   从那人影的轮廊来看,正是之前那名可疑男子。   虽然那名男子用某种未知的灵能物品,将他的灵能波动隐藏得很好,灵觉几乎探知不到他的灵   能波动,但却逃不过江蓠的眼睛。   一旦被她进阶后获得的新能力锁定,目标逃脱追捕的方式,就只剩下了死亡。   《司夜书》有载:”[神话种獬豸]灵纹赋予的能力有三,辨是非、缉凶恶、降刑罚。”   而此刻江蒿所使用的,便是其中的[缉凶恶]。   当然,因为灵纹进阶时,担着巨大风险,对权能进行了-定程度的修改,又让她所拥有的[缉   凶恶]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一路前行,在穿过大半个厂区后,--座坐落在厂区东南角的低矮建筑物出现在了前方。   在距离低矮建筑物还有大约五十米的时候,江萬放缓了脚步,在一处转角隐匿了身形。   停止移动了?看样子,他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了?   江萬抬头向前眺望,很快便在低矮建筑的正门附近,找到了-块脏兮兮的金属牌,隐约可以看   见上面写着“原料堆放仓库"的字样。   这座轧钢厂已经闲置多年,原料堆放仓库早已经清空,偌大的仓库里空荡荡的,只能隐约看见-   些煤炭和钢精粉堆放过的痕迹。   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寻觅,江萬便在仓库原本值班室所在的位置,找到了那名可疑男子。   值班室的门窗紧闭着,还拉上了深色的窗帘,透过窗帘上的缝隙,隐约有颜色异样的红光传来   江萬背靠在窗户旁的墙壁上,收敛了灵能波动,小心翼翼地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内看去,便看见   了值班室里的最象。   值班室的空间不大,约莫十平米的屋子里,有着近乎毛坯的简单装潢,-盏圆形灯罩的吊灯,   从生满霉斑的天花板上垂下,老旧的灯泡上沾染着一些新鲜的血迹,使得昏黄朦胧的灯光都带上了   一丝血色。   在吊灯的下发,摆放着--张颜色浑浊的四方桌,也不知道沾染过多少污秽之物,才会变成这幅模样,仿佛每一道木纹中,都渗满了污秽浑浊之物一一般。   桌上,并排摆放着三具已经分辨不出年龄和性别的尸体,每一具尸体的朐腹都被剖了开来,内   脏整整齐齐的暴露在外面,而在它们赤条条的身躯之上,被人用尖锐之物,刺上密密麻麻的咒文-   道人影站在桌边,口中念念有词地低语着什么,声音时而沙哑,时而尖锐,伴随着低语,他   抬起双手,有节奏地将一些淡蓝色的粉末,倾洒在了三具尸体被剖开的身体之中。   下一刻,尸体之上便腾起了令人不适的病态焰光,在那暗黄色的焰光照耀下,男人神态兴奋的   脸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蜡制的假面。   逼仄的房间里,有鬼崇的声音回荡,那不是风吹过的气流声,而像是声带振动发出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哀嚎,听上去令人背脊发凉.”   是在用撒斯姆炼金法提取源生之灵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   看出了可疑男子正在施展的炼金术种类,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催动了灵纹,以可疑男子为目   标,施展了[降刑罚]。   通过灵纹权能判断,此刻抓捕男子,便是正确的事情。   刹那间,灵能波动激荡,可疑男子身后的空气荡漾开近乎适明的波纹,道面目狰狞的虚影,   缓缓浮现。   它生着一颗硕大的独角兽首,似鹿一般的半透明青色身躯匍匐在地,巨大的身躯,几乎沾满了   整个值班室,而在它背脊之上驮着一口神龛似的木盒,木盒的盖子微敞着,隐约可以看见各式各样   的刑具。   可疑男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自那沉浸在炼金术的痴迷状态中脱高,猛地抬起头来,下一   刻,视线便与那一双庄严肃冷的竖瞳交汇在了-起。   “吼——!”   在一声低沉的咆哮过后,一阵阵血肉闷响声,在值班室内回荡开来。   [降刑罚其一村责]   于是,可疑男子便像是被什么人痛殴了一般,抱头倒地,身躯来回扭动挣扎,惨叫不止。   慌乱间,他催动了灵纹,想要护住自己的身体,然而体内灵能刚刚运转起来,便像是被某种诡   异的力量限制住了一般,几乎无法正常运转。   [降刑罚其二枷梢]   连续对可疑男子施展了两次[降刑罚]后,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江萬这才从怀中取   出了报丧苍骋徽章,指尖轻抚,给在轧钢厂外等待的林可乐传去了信息。   “林可乐,我这边搞定了,增援的同僚来了没有?”   半小时后。   山城,朝天门附近,喜洋洋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虽然位于城市的中心,但却隐匿在偏僻的角落里,若非有人指路,通常很少会有人   找来这里。   火锅店里的装潢平平无奇,卫生更是差得出奇,地面踩上去像是腻着一-层牛油一般,滑腻粘脚   不仅如此,这家火锅店的味道也一言难尽,在大众点评上的评分只有可怜的半颗星,而评论人   数却只有九十一,也就是说几乎所有客人,都默契地给出了差评。   就是这样一家火锅店,却已经开了二十年有余,附近的居民都很觉得,它至今还没倒闭,简直   是个奇迹。   不过,疑感归疑感,大家却不太关心这背后的原因。   毕竟,每座城市,总有那么几家看上去生意不太好,却一直屹立不倒的店铺,它们的存在就像   是某种怪谈传说一般。   而今天,这家神秘的火锅店里,破天荒地迎来了--位客人——   位样子很漂亮的银发少女。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盯着红彤彤的锅底咕咚咕咚"的翻滚,像是有很多心事,又像是在   发呆。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   一名梳着金色马尾,前面圆滚滚,后面圆鼓鼓的少女自后厨走来,坐在了银发少女对面。   江萬看了看林可乐,又看了看后厨的方向,疑惑道,“怎么去了那么久?难道事情很棘手?”   从那名男子的所作所为来看,不过是袭击灵能力潜质者,提取源生之灵,虽然手法凶残,危害   不小,但对于日蚀会成员这个身份而言,他就只能算是一般货色了。   不过,像是兔小姐和束鄂那样的,总想搞大新闻的日蚀会成员,其实是少数派,而像是这名可   疑男子一样的一般货色,才是大多数。   “姐姐啊,你这是在怀疑我绝世无双林可乐的能力吗?“林可乐反问道。   闻言,江蒿愣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来,想起了有关林可乐的传闻。   传间中,林可乐发现的怪谈事件或是灵能袭击事件,哪怕再微小,到最后都能牵扯出一一个大案   来。   “所以说这次   “没错!“林可乐点了点头,认真道,“别看那家伙,只是提取源生之灵,并且在提取的过程中,   通过特殊的炼金术,加入了-些成瘾性物质,但是他很有可能,跟咱们山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灵能   袭击事件有关。“   “那家伙,大概是下线的下线的下线之类的小角色,总之有一点关系就对了。”   “姐姐你来的时候,应该从监察官大人那里听说了吧?咱们山城,不是很太平   “嗯。“江葛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她在出发来山城前,刑鸢便跟她提过,山城最近有一伙日蚀会成员十分活跃,还跟当地的乘天   神信仰者来往密切,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如果她能够解决那些日蚀会成员,兴许能够破例提前结束审核。   如果能早点儿结束的话,就能回花城去,见到   脑海中浮现起陆以北的身影,江蒿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专心把手头的事情处理掉,才是正道。   好不容易把王嘤嘤哄睡着之后,陆以北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悠悠地向楼下走去。   哄王嘤嘤睡觉,是一件相当折磨的事情,如果不是在提取人间烟火原料的时候,顺便获取了几   段带娃的记忆,他恐怕会就此恐婚恐娃。   下了楼,来到客厅,看见窝在沙发上,捧着游戏手柄,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的句萌,陆以北   那刚刚舒展开来的眉毛,又立刻拧成了一团。   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准备好出发,但是他近期肯定是要去山城的。   然而,去山城就意味着要跟江萬见面,跟江萬见面,就不能带上句萌,可他又不   知道该怎么开   口劝句萌回桃源里。   事情仿佛陷入了死循环。   于是,在一次次欲言又止中,陆以北便从下午磨蹭到了深夜。   该死,如果没有听过那段录音就好了,那样的话,我直接把臭妹妹和她的东西-起打包扔出去   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可现   总不能带着臭妹妹去见喵喵酱吧?那我们三个总得死一个,并且死的那一个大概率是我。   或许,我应该抽空跟水哥学学时间管理?   陆以北想着,踱步来到句萌的身边,刚-坐下,-双嫩白的小脚便伸了过来,搭在了他双膝之   上-   改坐姿,句萌斜躺在了沙发上,神态儒懒,而陆以北的双膝,就是她的沙发脚踏凳。   陆以北看了看怀中那双,脚指头跟着游戏角色行动发力的嫩白小脚,又看了看句萌,问道,   你干嘛?“   “有点冷。   “冷你不知道不要把空调温度开那么低?“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不行!“句萌撇撇嘴道,“我宁愿冷死,也要开十六度!”   “陆以北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茶几上拿起了另外一个游戏手柄,冲句萌晃了晃   “来一把?我让三分之二血?”   对于格斗游戏而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血量,不过是一套简单连招的事情。   “来就来!“句萌不服气道,“另外,谁要你让三分之二血了?我最近可是有偷偷练习的:只用让   半血就好!”   于是,游戏开始,在沉默中,陆以北顺利的用只有半血的角色,完成了一串五次。   在第五次全军覆没之后,句萌放下了游戏手柄,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向陆以北,嘟囔道,“狗东西,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我怎么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你今天怎么还没嘲讽我?“句萌道,“平时,在我第一次被--串三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阴阳怪   气了,今天已经是第五次了,你竟然--句话都没说,这太反常了。“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忍受被陆以北五次一串三的嘲讽,-般来讲,在第三次左右的时候,就   会忍不住想要跟他真入格斗。   “所以,你一定有心事!   “来,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姐姐我听,让我开心开心。   “其.“陆以北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过两天打算出一趟远门。“   “去哪?”句萌歪了歪脑袋。   “山城。“陆以北如实回答道。   “山城?山城好啊!“句萌眼前微微一亮,“姐姐我早就想去山城玩了,听说那边的东西特别好吃   ,还有很多有趣的怪谈可以认识。”   “咱们啥时候出发啊?“   “看着把兴奋和期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的句萌,陆以北一时语塞。   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带她一起去,这个残忍的现实呢? 第六章 来点背德的刺激感 第六章来点背德的刺激感[4K]   对了,我早就听说过山城红衣男孩的传说了,也不知道这次去,能不能见到,你说它的权   能会是什么呢?   听着句萌对山城之行充满期待的畅想,犹豫了片刻之后,陆以北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臭妹妹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必须让面前这个五千多岁的孩子,早点认清现实,以免受到更多的伤害。   “嗯?“句萌应了一声,转过身去看向面无表情的陆以北,视线与那双目光灼灼地眼睛交汇在了   一起。   那种眼神让她莫名地有些心虚。   她上一次看见陆以北露出这种眼神,还是陆以北在某款FPS游戏里,被棒子国玩家偷袭击杀后   嘲讽的时候。   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那一-天,句萌第一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在FPS游戏里,用近战武器,-个人追   着三个人砍。   为什么是三个人呢?   因为在击杀完三个玩家后,要留一个最菜的,把队友拉起来,方便继续折磨。   折磨着折磨着,那一队玩家就在争吵中散了伙。   几日之后,他们重新组队玩别的游戏时,被拜托了怪谈聊天群帮忙的陆以北,找上了门开始了   新的折磨   然后,再换游戏,再被锁定,循环往复,直到怪谈聊天群也找不到那几个人为止,想来大抵是   在无止境的折磨中成功戒掉了“网瘾"。   有一说一,玩卡牌类游戏,都能被通过怪谈聊天群成员,成功当上发牌员的陆以北找上门,彻   底剥夺游戏的乐趣,这谁受得了?   陆以北并不知道句萌在脑海中回忆着他的“英勇事迹",他只想把事情跟句萌说清楚。   “其实吧,我这次去山城,是有公务在身   面见领导,向领导述职,的确算是公务,这不算欺骗!   “就这?“听陆以北如此说,句萌反倒是松了口气,“你忙你的公务,姐姐我玩我的,又不影响,   有什么问题?如果你把姐姐我哄开心了,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处理一下公务哦!”   “司夜会的公务能有什么?不就是处理怪谈事件或是灵能袭击事件吗?”   “在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Z国现存唯一正经神明面前,有几个怪谈或灵能力者能撑得住五分钟   “”   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该死;露出破绽了!   如果真的只是去办公的话,的确可以让臭妹妹跟着一起去,而且她如果愿意帮忙的话,办公难度也的确会下降很多。   要不,就说我是为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的公务去的,听杜思仙说,最近山城那边,的确有匿   名客户在跟她接触   不行,不行,如果是跟来路未知的灵能组织接触,身边有一位天灾级怪谈压阵,岂不是更加合   情合理了?   怎么办?必须得赶紧想想办法才行,不然被臭妹妹知道我失去见喵喵酱的,-场惨烈地,女人   的纷争就要爆发了。陆以北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句萌见他久久不语,微眯起眼睛看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给出了致命一   击,“我说,你该不会是要去见那位瘸腿姑娘,所以才不方便带我吧?”   陆以北,"   即便已经逐渐适应了怪谈化之后的女性身体,但他还是觉得,女人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   她们或许在别的时候,很好糊弄,可一旦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就会变成人均福尔摩斯的水准   “不说话?“句萌撇了撇嘴,“不说话,那就是被我猜对了!   当然,能够联想到江萬,句萌也是有着一套自己的逻辑在里面的。   首先,陆以北行迹反常,说话吞吞吐吐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健谈"。   其次,陆以北对他去山城的目的,遮遮掩掩,明显是在心虚。   两者综合起来,立刻让观察过无数段恋情的句萌,联想到了那些偷腥的男人,再简单梳理一下   陆以北身边出现过的女性,很容易就能得出,只有江葛才能让他像现在这样,破绽百出。   这一局,是她赢了!但.好像又输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陆以北否认道。   “想去见就去见呗,遮遮掩掩的干什么?“陆以北的否认三连还没有说完,句萌便挑了挑下巴,   满不在乎地说道,“难道,你觉得我堂堂姻缘神,会破坏别人的姻缘吗?”   “别想否认哦!我刚刚看过你的姻缘红线了,其中有一一根像是进入了震动模式一一样,颤得厉害   ,这意味着,你跟那位姻缘对象,马上就会发生一些事情,我猜那一根姻缘红线对应的,就   是那位   瘸腿姑娘。”   虽然姻缘神不会扰乱别人的姻缘,但她现在也有未成形的姻缘红线了,只要不动用权能那就不   算扰乱,只能算公平竞争!   听完句萌的话:陆以北微愣了一下。   领导跟我也有姻缘红线?难道   他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想过,江萬可能跟他存在婚约这种事情,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   能。   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天灾级怪谈的权能,是让你拿来干这事儿的?   陆以北腹诽着,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就不去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句萌翻了翻白眼道,“你去见你的瘸腿姑娘,我去玩我的,这也不影响啊!只要   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只要,你管理好时间,抽空跟我一起玩就好。   话说出口之后,就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句萌顿时就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了。   就好像是社死的事情干得多了,人已经“入了士“就不再害怕社死了一一样。   她扭捏着身子,向着陆以北靠了靠,嘴唇贴在陆以北的耳边,声音娇柔地说道,“我这个提议   怎么样?白天你去跟她约会,晚上再来找我玩,两不耽误,还能来点背德的刺激感,是不是很棒?   虽然句萌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她看得多啊!   孽缘也是姻缘,拉良家男下水的剧情,她可太熟了。   更何况,字捏陆以北这种纯情少年,在她还没有成为姻缘神之前,就已经很擅长了。   “确实有点刺.“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猛地看向嘴角挂着妩媚句萌,瞪大   了眼睛,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疑惑。   这是什么魔鬼低语哟?为什么非得是晚上找她玩?我怎么莫名地想要答应她呢?   不行,我必须坚持住本心,不能向那不堪的欲望妥协!   “好啊,那咱们后天出发。”   我倒要看看,你晚上到底想玩什么!陆以北狠狠地想。   众所周知,陆以北的嘴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是两个系统在控制   片刻后,静怡公寓小区大门前。   靠着“研究神国雏形融合的借口溜出来的陆以北,站在马路边,回想起刚才那万分凶险的情形   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   “该死!怎么一不留神,就答应她了呢?这下可怎么办哟?哎   就在他长吁短叹,为即将到来的可怕未来感到担忧之际,-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逐渐放慢了   速度,最后停靠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缓缓摇下,显露出驾驶位上那熟悉的面孔。   “走?“   “陆以北看着神色兴奋的张杉大叔,犹豫了一下子,点了点头,“嗯,走吧,去半山小学。   虽然他是找借口从家里溜出来的,但既然已经出来了,顺便去一趟半山小学,尝试一下融合神   国雏形,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现在已经入手了一份人间烟火,又经历了烹饪人间烟火时,海量情绪涌入脑海的洗礼   ,理论上来讲,融合神国雏形的成功率,已经有了九成八,勉强可以试试了。   如果成功的话:就能把王嘤嘤塞进神国雏形,带在身边了。   否则就只能把王嘤嘤丢到花谢雨的"儿童福利院“去寄样了?   不过,把孩子丢给姻缘对象照看,自己跑去跟别的姑娘约会,还是一-次两个,会不会太屑了,   而且还显得花谢雨向个大冤种。陆以北想。   上了车,坐在后排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还不等张杉大叔开口问出那一句,“今天打算讲什么   故事?。他便提前开口,打消了张杉大叔的期待。   “大叔,我今天没故事讲给您听。“   此言-一出,张杉大叔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失望之色,但很快他便笑若说道,“没关系,总不可   能每次都有故事讲对吧?”   “编故事这种事情,肯定会遇到灵感枯竭的时候,作为一名成熟的电台主播,我很理解。”   很好,很不错,是可靠的成熟男性的发言!   “那些网络小说作者,不也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卡文吗?总之,待会儿你记得付车费就行   了。   陆以北,"   人类啊,还真是现实到令人害怕的生物呢!   好在,我也是人类。   “虽然没有怪谈故事可以讲,但我还有别的故事可以讲,您想听一听吗?”   “说说看吧!“张杉大叔道,“从这儿到半山小学还有很长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想白嫖?那就得看你这别的故事,够不够精彩了!   陆以北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   友。“   “你说的这个朋友题不   “不是我。"陆以北毫不犹豫地打断道。   “好吧,你继续。“张杉大叔耸耸肩道。   “嗯,就叫他B吧,他身边最近出现了两个姑娘,-个叫C,一个叫"   于是,陆以北便将他因为一时口快,陷入了夹在臭妹妹和喵喵酱中间,进退两难的事情,稍加   改编,隐去了姓名,讲给了张杉大叔听。   张杉大叔听完陷入了沉默。   陆以北的故事,让他想起了-些年轻时的事情,虽然故事的主角是两男一女,但某些地方颇有   些神似。   而那些青春往事到最后让他明白,再快的出租车,也追不上载着心爱姑娘远去的奔驰。   是真的追不上。   所以,他才一直以花城第二车神自居。   沉默了片刻,张杉大叔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浮现的往事甩出了脑袋,然后认真思考起了,把   这段故事融入他的广播的事情。   虽然有点烂俗青春阵痛文学的感觉,但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如果在怪谈故事里加入一点恋爱元素,会不会更受欢迎呢?   比如什么《红衣鬼与白发鬼,我的阴间恋爱喜剧!》、《喜欢怪谈的我的青春,是不是有什么   问题?》之类的?张杉大叔想。   就在张杉大叔思索之际,陆以北的提问,打断了他的思绪,“我那个朋友现在很苦恼,让我帮   着出出主意,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大叔,您年纪比我年长,人生经验肯定比我丰富,您觉得他   该怎么办?”   好家伙,原来是想让我当人生导师?那可是另外的价格张杉大叔想着,面色-沉。   有诗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在灵感来的时候,如果抓不住那稍纵即逝的感觉,就真的错过了,所以在灵感进发的时候,被   人打断思绪,乃是大忌。   张杉大叔不高兴了,有小情绪了,但考虑到陆以北跟怪谈事件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还是耐着性   子回答道,“怎么办?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时候他就该躺平,让两个姑娘去一决胜负!“   反正,曾经那位美丽的姑娘,就是这样做的   “到最后,无论是谁胜出,获益的都是你那位朋友,而且在她们争的过程中,你的朋友很有可   能,会享受到许多单身人士难以想象的福利。”   "陆以北透过后视镜,看了张杉大叔几秒钟,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大叔,你好渣啊!”   张杉大叔嘴角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余光普了一眼身后的陆以北,冷声道,“到地方了   六十八。”   透过挡风玻璃向外看去,半山小学破旧的大门,已然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陆以北,   算了,我还是先好好研究融合神国雏形吧!   回头联系上水哥,再问问他是怎么游走在一众女子中间,还不会被刀的 第七章 融合开始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没有预兆,陆以北不情不愿地付过人生经验咨询费,下了车,还没走到半山   小学大门前,便听见了阵阵雷声自苍穹之上传来。   而等他匆匆忙忙跑进半山小学仅存的教学楼里,滂沱大雨便“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半山小学本就已经荒废了许多年,建筑物被风雨侵蚀,长时间缺少修缮本就已经算是危楼,不   久前又在王嘤嚶引发的怪谈事件中,遭到了不小的破坏,想要找到一座完好的房间躲避风雨,并不   容易。   等陆以北匆匆忙忙的跑进半山小学仅存的教学楼里,找到一一间还算完好的教室时,教学楼外已   然大雨滂沱。   校园里,那一棵枝叶异常茂盛的老榕树,建筑物倒塌后堆积起来的瓦砾废墟,生满杂草的操场   ,在雨中变得模糊不清,老榕树上垂下的秋干,被劲风吹拂着,发出“哪咿呀呀"的呜咽。   陆以北站在没有玻璃的窗前,将几枚散发着微光的炼金脏弹五于窗台上照明。   那沐浴着暴雨的老榕树,是花城和神国雏形的连接枢纽,想要让神国脱离对花城的依附,奇托   到灵台净业之中,第一步就要从切断连接开始。   那是一个麻烦而又具有仪式感的过程,陆以北不想淋着雨进行。   夏日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雨势便逐渐减弱了下来,伴随着雨势减弱   ,雨中的半山小学,如同纱帘后的宝物被取出来,呈现在眼前那样,开始变得清晰。   陆以北举目眺望雨中的半山小学,眉头紧盛,眼眸中荡漾着一丝不舍。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神国雏形是祁南竹留给他的,除了生命之外,唯一的东西,在成功获取神   国雏形的学控权后,他没有事儿的时候,便经常会到半山小学来,也不进入神国雏形,就单纯的在   老榕树下坐一坐。   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抵是跟那些在生活中遇到困难,便跑去给母亲扫墓,在母亲的墓碑前   倒苦水的人,怀着同样的心情。   是的,陆以北把半山小学的当成了祁南竹的墓碑。   虽然他并不会跟那些人一样,把母亲的墓碑当成世界上最后的依靠,冲着冰冷的,完全没有生   命气息的石块撒娇   他想来着,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他完全不会。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当父母的机会可能不止一一次,但当儿女的机会却一生有且仅有一一次,错过   了,便没有机会重来了。   “不过,人活着,只要足够不要脸的话,当孙子的机会倒是很多。“陆以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垃圾话,用这样的方式,强行中断了自己伤春悲秋的状态。   雨停了。   雨丝打在树叶和碎石瓦砾的"噼啪”轻响远去,耳边只剩下了雨后水滴从高处落下的“滴答”声。   是时候开始尝试融合神国雏形了。   “对不住了老妈陆以北喃喃自语了一句,定了定神,收起面前的炼金脏弹,转身向教学楼外,向那棵老榕树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不太想把神国雏形和灵台净业融合的。   那样做,总感觉像是等老妈死了之后,立刻就把她留下的老宅子转手卖掉,给自己换了一座新   房子一样。   但不那样做的话,陆以北又觉得不太安心。   其实,融合神国雏形带来的战斗力提升都是次要关键是神国雏形已经被日蚀会发现,难免   会心生觊舰,并且神国雏形之上,还有张淮南那老头留下的固化咒式锚定,算是处于司夜会的掌控   之中。   这样想来,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了,就好像是母亲留下的老宅子,不仅被有关部门盯着,随时   可能收归国有,另一边还有-伙心黑手也黑的不良开发商蠢蠢欲动一样。   倒不如早点把老宅子变现!   来到老榕树下,凭借着掌控神国雏形后,对神国雏形的每一寸构成部分,指使如臂的微妙控制   陆以北很快就在老榕树的粗壮树干上,找到了那关键的连接点。   口中低吟着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将[王权]催动到极致,同时伸出手,轻   轻地放在粗糙的树干上,灌注灵能。   随着灵能注入,感应到学控者到来的神国雏形开始发生变化,脚下大地剧烈震动着,分崩离析   ,让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隙显现。   剧烈的震动中,地面有一块块篆刻着复杂咒文的巨石隆起,腾空,悬浮在半空中,彼此碰撞,   发出沉问的轰响。   待到轰响声远去,巨石上的咒文泛起微光,进发出璀璨光柱,向裂隙深处延伸,像是桥梁一样   ,洞穿了黑暗。   紧跟着,熟悉的景象便出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雨水与石块倒飞响天空。   星星在脚下,城市在天上。   老榕树倒转过来,用枝叶吸收养分,让根系蓬勃生长。   然后,陆以北的身体便缓慢的移动了起来。   轻飘飘的,仿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简介加'q佛大地的引力已经失去了意义8!。! 5.? :.7." ";6!,'! " 6!?. ;! :3,;。? 4"!? ;? 4 .; !2,像是在下坠,又好像是在向上漂浮。   像是幻觉一样,陆以北感觉到自己和无数庞然大物擦肩而过,可是余光看向四周,却只看到了——   片灰蒙蒙的一片。   在进入这种难以言喻的其妙状态后,陆以北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仿佛蒸汽升腾那样,散发着微光的浓雾自他的体表腾起,将他的身体笼罩,在浓雾的笼罩下,   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身体轮廓在迅速地变小,四肢变得纤细,腰肢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嗯.“   伴随着一声极力克制的呻吟,浓雾骤然溃散,像是卸下了伪装,显露出真容那样,陆以北完成   了怪谈化,银白长发,如瀑布般在她的身后铺散开来。   不同于往昔,完成怪谈化后,她并没有进入神国雏形当中,而是凭借着对神国雏形的掌控,让   自己停留在了一片混沌朦胧的空间里。   置身其中,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飘离了身体,悬停在万丈高空,向下俯瞰。   看见了老榕树位于半山小学之中的茂盛枝干,看见了老榕树深埋在地下的根系。   自那密密麻麻的粗壮根系之上,有更庞大更复杂的光铸根系虚影向下继续延伸,伴随着磅砖的   灵能波动,激起了千百层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散发着盎然生机。   在根系的尽头,一团巨大的"气泡",悬浮在一片混沌之中,适过气泡色彩绚烂的外壁,隐约可   以看见其内部山川河流、高楼街道。   莫名有一种开启了后台管理模式的感觉呢陆以北想。   视线在那巨大的"气泡"上停留了-瞬,陆以北收敛了心神,看向那些延伸至"气泡”上的根系虚   影,心念-动,果断地切断了神国雏形与花城间的联系。   下一刻,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自茫茫的强光,仿佛有-颗超新星在面前爆炸了一般。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在崩坏,没有发生爆炸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静悄悄地瓦解。   陆以北能够感觉到整个空间内的灵能都在剧烈震荡,如同烧红的铁水-般沸腾。   瞬间的辉煌与闪耀过后,让人睁不开双眼的强光消散殆尽。   陆以北睁开眼向前看去,便看见了光铸根系虚影崩坏时留下的碎片,在一片混沌的空间中飘荡   着,像是光被碾碎了,散落在了没有星星的夜空里。   向上仰视,已经看不见那棵不知道屹立了多少年,可能比半山小学还要年长的老榕树。   向下俯瞰,断裂的光铸根系虚影,连接在那巨大的气泡之上,像是彩虹织成的丝线,被风吹起   那样,来回飘荡着。   神国雏形与花城连接了许久,仿佛奇生植物扎根在大树上吸取养分那样,不断摄取着来自花城   的投影,野蛮生长,完善自身,而今日,那一份连接终于被神国雏形的第二代掌控者,亲手切断了   从今往后,它将独立花城之外,凭着学控者的意志,向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演变。   "沉默中,陆以北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强压下了脑海中浮现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在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重塑身体的时候,她就差点儿因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把自己捏成   “古神之躯"。   而此刻融合神国雏形,已经没有了来自花城的投影,不断修正错误,-旦因为她这个掌控者,   出现了什么偏差,搞不好会向着什么离谱的方向一路狂奔。   片刻后,待到念头通达,心无杂念,她薄唇轻肩,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那就开始吧."   说话时,她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不悲不喜,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本该如此一样。   为了能够成功将神国雏形与灵台净业融合,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她有着充足的自信。   话音落下,心念流转。   下一刻,像是有无形的引力进发那样,那些连接着神国雏形,刚挣脱了花城桎梏,漫无目的飘   荡的根系虚影,被牵引着聚拢,归于一点。   向若陆以北,汇聚!   就在无数光铸根系,洞穿了她身体的瞬间,神国雏形之中百万之中的居民,以及数量更多的生   物的情绪,仿佛难以阻挡的洪流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   在短暂到毫厘之间的时间里,她看见了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看见了日升日落,春去秋来,听   见了产房里新生儿的啼哭,嗅到了野草的清甜香   旋即,她便感觉到,意识像是被一股蛮力撕碎了那样,开始涣散。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两道念头。   这痛苦,起码是提取人间烟火原料时的几十倍。   这么多情绪一下子涌入脑海,难怪大蛇之神会疯成那样。   如此想着,她握紧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人间烟火信件,催动灵能,碾碎,让人间烟火的粉末,环   绕在了身体四周,如烟般飘荡。   然后,缓缓融入了她的体内   (昨天写的时候,出了纰漏,于是今天花了些时间从第一卷第一章开始,梳理细节。   在梳理细节的时候,我发现菇娘的名字我竟然写过,有人还记得是啥吗?) 第八章 不是老妈,是老祖宗 第八章不是老妈,是老祖宗[4K]   早晨自敦煌市机场出发,一直到凌晨时分,那辆载着房己和谢姆的牧马人越野车,仍旧没有抵   达他们的目的地。   这座城市与通常认知中的城市有着很大的区别,它虽然只是一座县级市,常驻人口仅有几十万   但它的面积却有三万多平方千米,比许多人口数百万的城市还要大得多。   在这三万多平方千米当中,又有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区,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花上一天-夜   很正常,若是运气不好遇上沙尘天气,需要的时间就更久了,甚至连好几天无法正常出行,也不   是没有可能。   从今天一大早,敦煌市周边就起了不小的风沙,某些地区的能见度不超过五米,中间短暂地放   晴了-阵子,但很快风沙便又重新呼啸了起来,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种难得一见的鬼天气,就连气象局也束手无策,费了老大力气,也找不出导致恶劣天气的原   因,只能呼吁群众尽量减少出行。   然而,这样的天气,虽然能拖慢奇迹教团成员的脚步,但也只是拖慢而已了,想要阻止他们去   想去的地方,绝无可能!   夜空下,烈风中,黄沙戈壁自然而优美的轮廓隐约可见,在狂风吹拂下,沙子如同烟雾般在半   空中升腾着,不时扫过越野车的门窗,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细碎轻响。   仿佛在那风中,藏着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小手,不断抓挠着-一样,听得谢姆心烦意乱。   依照他作为奇迹教团长老的行事风格,换了别的时候,绝对会拉开车门跳下去,挥舞双刀,与   那风暴战个痛快,一直杀到风暴停歇未知。   身为人类,只身战胜了恶劣的自然天气,也不失为一种奇迹。   但今天他不能那样做,为了更伟大的奇迹,他必须尽快把房己送到目的地去。   或许是看出了谢姆心中的烦躁,房己挑了一下眉头,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姆长老,还记得咱们准备进入无人区之前,最后一一次补给时,遇到的那位老阿嬷,对咱们   说的话吗?“   “谢姆想了想,回应道,“那个老太婆好像是劝我们,暂时留在休息站那边,等风沙小一些再   出行。”   “对了,在听说我们的目的地是玉门的时候,还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说出现这样的天气,是天   神在发火,派出了他的扈从,在戈壁上巡逻,要阻止我们这样的人,靠近玉门。”   “对啊!“房己点了点头,“那你说,如果我们忤逆了天神的意志,还能顺利达到目的地,是不是   一种奇迹呢?”   听房己这样说,谢姆一下子就来劲了,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猛地-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一瞬间,越野车发动机轰鸣,像是咆哮的野曾一样,飞跃了前方的沙丘。   见状,房己余光瞥了-眼后视镜,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后视镜中,滚滚黄沙在风暴中翻腾着,在那黄沙里,有密密麻麻的,状似人手的虚影若隐若现   那些虚影,挥舞挣扎若向前,像是要抓住从它们身边疾驰而过的越野车-一样,但最后却都落了   空,只在车身上留下一道道抓挠的白痕,   房己一早就知道,在这诡异的风沙中,藏匿着怪谈。   不过,这些怪谈并不是所谓的天神派来,阻止他们这样的人,靠近玉门的。   这些怪谈从很早以前,就存在于这片戈壁之上。   传说中,如果有人死在戈壁上,是找不到尸体的,他们的尸体都会被藏匿在黄沙下的恶灵,送   到遥远的地方,让那些亡者跟它们一样,永远无法魂归故土。   房己猜测,那些尸体被送去的地方,大概是真正的玉门关所在。   毕竟,一个失去了掌控者的神国,能够在一片戈壁上,支撑运转那么多年,没有崩坏,应该是   需要一些外界的灵能和物质,进行补给的。   至于真正的玉门关在哪   “左使大人,我刚才看了一下地图,咱们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了。“谢姆突然开口,打断了   房己的思绪。   “嗯。“房己看着窗外点了点头;“到了就尽快去找其余几位长老汇合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咱们就开始准备起来,只等圣子大人一到,就可以进行仪式   了。”   他不来,可没办法找到真正的玉门关在哪儿呢!房己想。   虽然陆以北的身体,只是神国雏形和灵台净业完成融合的“中转站”,只需要在短时间内,以身   躯承受神国雏形中,万千生灵的意志,但这短短几分钟时间所经历的痛苦,就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高、求不得   简直就像是一-场荒诞怪异到极点的重梦-一样。   在几分钟的时间,她仿佛经历了成千上万段不同人生、狗生、树生、乱七八糟的一一生,看见了   无数,她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怪”东西。   陆以北自认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作为一名常年混迹网络的老油条,她已经见过太多“怪“东西   了。   但直到今日,她才猛地发现,即便只是在一一个没有怪谈的,缩小了无数倍的世界里,只要生灵   的数量达到了一-定程度,就-定会出现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过,陆以北一-向好学,就算"怪”东西,她也想学一学。   作为神国雏形的掌控者,参考了大蛇之神融合神国与竹简幻境时的经验,遵循着提取人间烟火   原料时的操作流程.她觉得自己深入了解一下神国雏形内居民们的各种想法,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在融合神国时,过度沉溺在他人的故事里的下场只有一一个,那就是迷失自我。   这一点,大蛇之神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提及,毕竟它当时只想弄明白,它为那些刁民做了那么   多,那些刁民为什么还要害它。   于是,毫不知情的陆以北,就出大问题了。   她的意识,像是被卷入了汹涌的旋涡那样,沦陷到了那些居民们的人生当中。   到最后,她的意识都在接连不断的刺激之下,陷入了麻木状态。   在时间都仿佛失去了意义地混乱中,她除了发呆做不了任何事情。   而就在她放弃思考,徘徊在陷入疯狂的边缘之际,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久违地开始了狂欢。   灵能波动激荡,寒冷像是冰冷的海水一样,开始夺走她身体的温度   麻木、冰冷、死她仿佛变成了-粒漂浮在宇宙中的微小尘埃,漫无目的地在无垠深空飘荡   她甚至记不得,是怎么把寄托在自己体内的神国雏形,转移到灵台净业之中。   或许,她根本没有做到,还没来得及完成转移和寄托,就被那洪流一样汹涌的情绪,吞噬了意   识,搅碎了神志。   这样的状态,好像持续了几个世纪那么久,直到那一份儿人间烟火,完全融入她的身体.   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般,猛地-震,紧跟着无形的引力进发,拉扯着她的   意识坠落。   向下。   从无垠深空,坠向人间。   可是,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只是单纯的向着人间在坠落,不断地坠落,没有尽头,永远   无法达到终点,而陆以北也永远无法醒来。   好像差了-点关键性的东西,让人间烟火的效用没能全部发挥出来   就像是中药缺少了药引,便无法达到最好的药效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当陆以北意识残留着最后一丝清醒之际,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温柔地接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揽   入怀中,把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好让她安睡。   那是,她在漫长的下坠过程中,感受到的,第一-缕来自“人间”的气息。   于是,像是被按下了重启键一一样,-切都开始回归原有的模样,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而富有生   机了起来。   半山小学,操场之上。   句萌清扫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将陆以北抱在怀中,温柔地擦拭着她额前的汗珠,口中絮絮叨   叨地嘟囔着。   “也不知道在逞什么能!就算准备得再充分,你也不是天灾级怪谈,融合神国雏形这种事情,   是你该干的吗?”   “你以为你是小说主角哦?越级战斗,正常情况下,是要以生命作为代价的,知不知道?”   “真让人不省心,想好好打一会儿游戏都不行!”   虽然陆以北在出发之前,嘱咐句萌在家里待着,等她回去就好,但是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天   灾级怪谈,怎么可能那么听话?   就算,她有那么-点点喜欢陆以北,也不可能被陆以北左右意志,让她干什么,她就乖乖干什   么。   那未免太卑微了!   所以,在陆以北出门后不久,句萌就悄悄地跟了过来。   她倒要看看,陆以北到底在搞什么鬼!   还不让她跟着?   呵,说不定狗东西就是编了个借口,偷偷出发去山城了。   以她对陆以北了解,陆以北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抵达半山小学的时候,刚好看见了那一棵老榕树走向终末的场景。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那一   株不知矗立了多少年的老榕树,翠绿茂盛的树叶,迅速枯黄,枝叶   凋零,而后枝干间抽出嫩芽,像是基因的限制失去了意义-样,开出了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花,   然后   在进行了最后一次四季轮回,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终于可以离去了那样,繁花凋零,雪花--般   洒向地面,在连串的爆响声中,粗壮的树干寸寸崩坏粉化-   时间,半山小学所处的一整座山岗,都像是在给老榕树送别一一样,陷入了死寂。   繁花、枯叶、木老榕树的一切,都随着雨后湿润的微风,在山林间飘荡。   作为最初诞生于树木之中的怪谈,看着那样的场景,句萌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的死亡一样,   深受触动,僵在原地久久出神。   直到陆以北的身影在崩坏的老榕树中出现,她才回过神来,飞身上前,将陆以北揽入了怀中。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刺痛了眼睛,陆以北终于自浸长的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   放在眼前遮挡阳光。   等双眼渐渐适应光线后,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看见了熟悉的场景一-那一-座简约而温馨的   小木屋。   窗户开着,明媚的阳光洒落,有潮湿的风自远方吹来,夹杂着淡淡的海水咸腥味。   朝着窗外看去,隐约可见的山峰上点缀着些许白雪,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盘旋着几只海鸟。   愣了几秒钟,陆以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我好.成功了?九成八的成功率,居然成功了?这次运气有点好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最后出现的那一双手,帮了我把?   那种感还有这间小屋.难道最后出现的是老妈?!   在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眼前浮现那一-张还没来得及亲近,就已经远去的面庞的瞬间,“真让人不省心,想好好打一会儿游戏都不行!”   虽然陆以北在出发之前,嘱咐句萌在家里待着,等她回去就好,但是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天   灾级怪谈,怎么可能那么听话?   就算,她有那么-点点喜欢陆以北,也不可能被陆以北左右意志,让她干什么,她就乖乖干什   么。   那未免太卑微了!   所以,在陆以北出门后不久,句萌就悄悄地跟了过来。   她倒要看看,陆以北到底在搞什么鬼!   还不让她跟着?   呵,说不定狗东西就是编了个借口,偷偷出发去山城了。   以她对陆以北了解,陆以北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抵达半山小学的时候,刚好看见了那一棵老榕树走向终末的场景。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那一株不知矗立了多少年的老榕树,翠绿茂盛的树叶,迅速枯黄,枝叶   凋零,而后枝干间抽出嫩芽,像是基因的限制失去了意义-样,开出了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花,   然后   在进行了最后一次四季轮回,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终于可以离去了那样,繁花凋零,雪花--般   洒向地面,在连串的爆响声中,粗壮的树干寸寸崩坏粉化-   时间,半山小学所处的一整座山岗,都像是在给老榕树送别一一样,陷入了死寂。   繁花、枯叶、木老榕树的一切,都随着雨后湿润的微风,在山林间飘荡。   作为最初诞生于树木之中的怪谈,看着那样的场景,句萌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的死亡一样,   深受触动,僵在原地久久出神。   直到陆以北的身影在崩坏的老榕树中出现,她才回过神来,飞身上前,将陆以北揽入了怀中。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刺痛了眼睛,陆以北终于自浸长的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   放在眼前遮挡阳光。   等双眼渐渐适应光线后,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看见了熟悉的场景一-那一-座简约而温馨的   小木屋。   窗户开着,明媚的阳光洒落,有潮湿的风自远方吹来,夹杂着淡淡的海水咸腥味。   朝着窗外看去,隐约可见的山峰上点缀着些许白雪,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盘旋着几只海鸟。   愣了几秒钟,陆以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我好.成功了?九成八的成功率,居然成功了?这次运气有点好啊!   不过,也有可能是最后出现的那一双手,帮了我把?   那种感还有这间小屋.难道最后出现的是老妈?!   在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眼前浮现那一-张还没来得及亲近,就已经远去的面庞的瞬间 第九章 爷孙乐 第九章爷孙乐[4K]   昏黄的灯光将破败杂乱的小仓库照亮,在那一张脏兮兮的椅子上,-名面色苍白,精神姜靡的   中年男子,双手捧着一-盒烤串,就着一瓶啤酒,吃得津津有味。   男子正对面的陈列架上,一个个半适明的晶体罐,闪烁着微光。   “我说,你这家伙,最近怎么每天都来?“其中一个晶体罐内,传来有些不悦的声音。   “哦,我懂了,你在花城的时候,因为寄生种怪谈受了伤,现在长老团的人,在外面到处找你   麻烦,你害怕了,所以才会躲到这里来对吧?”   听到此处,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放下手中的烤串,喝了几口啤酒,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运   神机先生说的,确实是原因之一。“   奇生种怪谈本就危险,而免小姐和束鄂带去花城的那枚奇生种怪谈本体核心,是利用粉红毛毛   兔的权能,进行过针对他权能的改造,饶是他成功脱身,仍旧受了些伤。   好在,灾祸似乎暂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引导,就已经自己走上了“正确”的道路,让他有了充足   的时间养伤。   “还有-部分原因是,想着既然接下了日蚀会会长这份兼职,就算做不好,也应该多装装样子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最近工作比较清闲,我下班之后没地方去,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冷   清了,也只能来这里了。   “没地方去?“魂球陆鸣反问道,“下班之后,回家看看电视,玩一会儿游戏不行?干点感兴趣的   事情不行?或者,约公司里的漂亮姑娘吃个饭?   “你这个人没有自己的生活和兴趣爱好吗?”   虽然,让日蚀会会长这种,全世界范围内有数的“恐怖分子”,因为下班后没事儿干,就在街上   乱晃,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陆鸣看见他就烦,有他在这里,陆鸣就整个"球"都不自在。   男子一阵沉默,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他感觉自2心口有些刺痛。   兴趣爱好他的确没有,中学时喜欢打篮球,可是被父母说过一一次不务正业后,就没怎么打过了   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电竞,可是怎么也玩不好,总被同学吐槽,后来也放弃了。   再大-一些,又喜欢上了摄影,可是他根本没钱买设备,于是这个兴趣,还没开始,便胎死腹中   了。   至于生活.   如果不考虑菲尼克斯的资助,他光是生存就已经很费劲了,还谈什么生活?   “你知道吗?“魂球陆鸣打破沉默道,“就是因为你这个人实在太丧了,所以我看见你才那么烦。   “男子想了想道,“实在不行,你就当没看见我?我就在旁边,听听你们聊天就好,作为交换,我可以适当的给你们透露一些外面的信息。   “没兴趣!”   “有关玉门沙海的信息,运神机先生也不感兴趣吗?“男子反问。   “说来听听?”   “最近,司夜会、奇迹教团、长老团的成都在盯着玉门关,大概是想找到埋藏在玉门关深   处的那东西吧?运神机先生曾在玉门沙海学艺,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魂球陆鸣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语气阴沉地岔开话题道,“你想在这儿待着,就待着吧   !”   玉门沙海中藏着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他绝对不会说,就算要说,也不可能说给日蚀会会的人听   半山小学操场上。   清风袭来,带着暴雨过后特有的潮湿气息,夹杂着老榕树崩坏时,繁华凋零的香味。   句萌怀抱着陆以北,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双膝上,低头看着那张仿佛睡熟过去的精致面庞,   怔怔出神,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变得缓慢起来。   仿佛是在担心,呼吸声会惊扰陆以北的好梦一般。   真好,如果能够每天都这样就更好了!句萌窃喜着,脑海中突的闪过了一句,经常有人在鹊桥   山吟诵的诗句——金风玉露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就在这气氛到位,少女动情的时刻,陆以北突然皱起了眉头;眼险轻颤,然后含含糊糊地喊出   了声来。   “妈?老妈!”   句萌,   煞风景,太煞风景了!   就好像是跟初恋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不小舔到了卡在她牙缝里的韭菜,猛地袭来了-股浓烈的   味道一样。   沉默间,她面无表情地抱着陆以北的脑袋,缓缓站起身来,双臂举至齐肩高。   然后。   用力,将陆以北的脑袋,砸向了地面。   “咚——!”   一声闷响,在半山小学无人的操场上回荡。   小木屋里。   花了一阵功夫,教会清霁使用咖啡机后,陆以北端着两杯咖啡,来到清霁身边坐下,将其中一   杯递到了清雾面前。   “老祖宗,尝尝?“   清霁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下一刻,五官便像是失控了一般,拧成了一团,“这就是你说的,   全世界流行,能与茶媲美的饮品?   “怎么一股子中药味儿,又苦又涩还带一点酸,除了回味有一丝浓香外,还有什么优点?”   “洋人的东西,果然不靠谱!要我说,那么好的工具,用来做这玩意儿,不如做豆浆,你揉脑   袋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   “没有,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觉有点儿脑瓜子疼。“陆以北道。   “当然会疼!“清霁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语重心长道,“以你现在的水准,强行进行神国融合,不   疼才怪。”   “说到这个,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以后类似的事情少干,不然的话,当心对你的神志,造成不   可挽回的伤害。”   “我这不是在危言耸听,就算你每次都能侥幸成功,但一次次窥探他的记忆,体会他人的情绪   ,有的时候对象甚至不是人,影响累积下来,你猜最后会怎么样?   陆以北摇了摇头。   “会失去人性!又或者说是,对外界的所有刺激,都变得麻木冷漠起来。“清霁有些恨铁不成钢   地拍了一下陆以北的后脑勺。   “你平时那么机灵,今天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呢?”   听到此处,陆以北心生恍然,逐渐明白了一切。   这种事情就像是吃辣一样,刚开始吃的时候,-点点辣味,就能对味觉造成强烈的刺激,然后   渐渐地,就会演变成,要很多辣椒才能满足,到最后味觉彻底坏掉的时候,再多的刺激,也不会有   反应了。   如果,对一切情绪刺激,都已经习以为常,心中再难出现波澜,麻木冷漠的活着,那跟死人有   什么区别?   事实上,某些怪谈过度吞噬怪谈本体核心,最后腐化堕落,也是这种原因。   该死,不知不觉间,竟然在腐化堕落的道路上,狂奔了一小节   就算有人间烟火在手,但就那点儿存量,也经不住这样挥霍啊!   陆以北想着,看向清雾,挑了一下眉毛,“多谢老祖宗提醒,作为感谢,我有个礼物想送给您   “礼物?”   “您想不想去看看,现在的牡丹街,还有胭脂酒馆变成什么样了?”   听间此言,清霁眼眸中,闪过了-丝兴奋的神采。   “那就看看吧!”   虽然傲娇已经退环境了,但是看着老祖宗傲娇的模样,陆以北还是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并且如   果不是她笑不出来,她就真的笑了。   就算老祖宗生气,也不怕他把我捅得死去活来了。   这里可是我的地头,难道自保都做不到?   陆以北想着,看向清霁道,“那老祖宗便在此处稍等,我先去准备准备,除了刚才说的,我还   有别的惊喜给您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小木屋,然后离开了神国雏形。   陆以北离开神国雏形,自昏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睁开双眼,环顾四周愣了一下。   不知何时,她已经从半山小学,回到了静怡公寓小区的家中。   坐起身来,看见一旁,双手环在胸前,正凶巴巴看着她的句萌,她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句萌把   她从半山小学带回来的。   “臭妹妹   陆以北轻唤了一声,刚想对句萌说些什么,便听见句萌冷哼一声,打断道,“别叫我臭妹妹,   叫妈妈!1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她这是觉醒了什么古怪的癖好吗?   算了,先不管她,办正事儿要紧!   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起身走向房间一角,抱起了正在熟睡的王嚶   如果说,要在她认识的人里面,选个最合适的来照顾王嘤嘤的话,那应该只有清霁了。   除了清雾,还有谁能够轻松制服天灾级怪谈幼崽呢?   更何况,他老人家,还有带娃经验呢!   片刻后。   神国雏形之中,牡丹街,陆家老宅的街道上。   清霁站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看着前方换了“胭脂酒馆“招牌的陆记川菜馆,久久出神。   虽然时过境迁,牡丹街已经不是曾经的牡丹街,但是他满眼看见的,都是他二十岁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眼眶便泛起了-丝红意。   良久。   陆以北凑到清霁身边,小声询问道,“怎   么样老祖宗,我给您安排的这住处,还行吧?   “哼!“清霁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让陆以北看见他发红的眼眶,“成天就知道做这些没用的   事情,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早点跟那几个孙媳妇成亲,努努力,让我早点抱上大胖小子。”   “大胖小子?“陆以北撇了撇嘴,“老祖宗,您这多少有点重男轻女吧?”   我还没开始引导,您居然自己就开始往套里钻了?那就怪不得我了!陆以北想。   “混账,别以为钻字眼,就能岔开话题!“清霁呵斥道,“大闺女当然也好,可你倒是给我生啊!   “哎——!“陆以北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道,“不是我不想,是真的没办法嘛!生孩子容易   养孩子难,您是过来人应该明白的吧?   说到一半,她顿了顿,贼兮兮地偷看了一下清霁的表情,见他没有察觉到异常,才继续道,“   您看,我父母现在也不在身边了,这孩子生下来,也没人照   “我帮你照顾啊!“清霁打断道,“"以前我有心无力,现在又有时间又有经验,你只管把孩子给我   带来就行了!”   NICE,上钩了,等的就是这句话!   陆以北心头一喜,脱口而出,“这可是您说的,可不许反悔!“   清霁瞥了一眼陆以北,淡淡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您等着,我这就给你带过来。“陆以北道,说完身影便像是薄雾被风吹散了那样,消失在   了原地。   还不等清霁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又再次出现在了清霁的面前,怀中多了一个唇红齿白、睡   得正香的小女孩。   突然被人塞了一个孩子在怀中的清霁,顿时愣在了原地。   “混账东西,这是把谁家的孩子抱来了?”   “我家的啊!“陆以北说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今后这孩子就拜托老   祖宗您了,您刚才可是答应我了的!”   臭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过仔细一看,还跟她长得有几分像?   这孩子,看上去有三岁了吧?怀上的时候,也就是四年前。   四年前,臭小子好像还没满十六那么小就开始,祸害别人家姑娘了?我们老陆家,怎么出   了这么个孽障啊?!清霁痛心疾首地想。   即便是在他出生的那个年代,十五岁当爹,也算“年少有为"了,而据他了解,在现如今的时代   那么早结婚生子,似乎是违法的?   “怎么了?您不喜欢她吗?“见清霁久久不语,陆以北试探道。   清霁抱着王嘤嚶,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没等他想到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王嘤嘤的眼睑   带着浓密的睫毛轻颇了两下,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盯着清雾看了   几秒钟。   然后。   扭动着小小的身子,环住了清霁的脖颈,“吧唧"--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清霁愣了一下子,紧跟着便痴痴地笑了起来,“嘿,嘿噪!”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好像不太在意这孩子的来历了,只要是陆以北的孩子就行。   王嚶嘤歪若脑袋,看着眼前这傻乎乎的“食物",出神了几秒钟,不知怎么地也跟着傻乐了起来   “咯咯咯!   两道小声交汇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妥妥地是爷孙乐标准场景。   见状,陆以北知道给予清霁"致命一击”的时刻到了,长叹了一声道,“哎,既然老祖宗您不喜欢   她,我只能先找别人照顾一下她了。”   说话间,她便要伸手去抱清霁怀中的王嚶嚶。   还不等陆以北的手碰到王嚶嘤,清霁便脸色一黑,抱着王嚶嚶别过了身子,口中发出了一声低   喝,“滚!”   “好嘞!“陆以北应了一声,愉快地离开了神国雏形。 第十章 诡异的肿瘤 第十章诡异的肿瘤[4K]   王晗坐在实验操作台前,怔怔地盯着那个饭盒大小,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金属盒子,已经一-个   多小时了。   他是山城医科大的一名讲师,主攻肿瘤学,博士毕业后留校,七年未有寸进。   评不上更高的职称,不是他不想,也不是受到了打压,仅仅是因为他完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科研成绩。   每每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讲师的原因,王晗就觉得有些可笑。   从小学到大学,到博士毕业,再到毕业留校,他人生的前二十八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在别人   的眼里,他不说是人中龙凤,但至少也是出类拔萃,逢年过节,总是被亲戚朋友当做用来教育自家   小孩的榜样。   王晗曾经也是那样认为。   认为自己比绝大多数人都聪明,自负一点地说是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他有天赋,但不够!   有人说,天赋不够努力来凑,王晗却想用亲身经历告诉说那句话的人,觉得努力有作用,那是   因为还没到拼天赋的时候。   这个世界最令人绝望的,不是没有天赋,而是有一定的天赋,足以让人窥见真正的天才们的世   界投来的光,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永远无法触及那片“圣地"。   王晗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古代有-个剑术很厉害的剑客,有一天遇到了一名剑术宗师,在   看过那名剑术宗师的剑术后,备受打击,从此连剑都没有再使用过。   他觉得,他的自信虽然没有被消磨干净,但他的处境却与那名剑客相差无几。   而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些会找上他这样一个天赋不够的人,委托他研究盒子里的东西   并开出了十分诱人的条件-   间独立的实验室,以及充足的实验经费,或许可以弥补他跟真正的天才之间的差距?   王晗毫不怀疑那位委托人的许诺,那位委托人控股的科技公司,光是他知道的,就有三家。   而获得那位委托人资助的条件,却简单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仅需要打开那个金属盒子,研究   里面的东西就行,无论结果如何。   呆坐了许久,王晗站起身来,离开了实验室,来到走廊尽头,点上了一根烟,玻璃上倒影出他   的身影。   肥胖、憔悴、有些驼背、头发乱糖糟的,有些.黄   光看外貌,他总是会想起那些,他曾经手过的,被恶性肿瘤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   但是他知道,他的.体应该很健康。   之所以有些不确定,是因为昨天那位来头不小的委托人,送来研究样本之后,他就一直感觉身   体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榨干了精神一样浑身没有力气。   不过,找医学影像专业的朋友仔细检查过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作为一名医学生,他还是很相信现代医学检验结果的,因为身体不适,就疑神疑鬼的事情,他可干不出来。   “咳咳咳——!”   刚抽了一口烟,王晗便感觉到喉咙口传来一阵难忍的奇痒,紧跟着便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咳嗽   了起来。   咳得整个人都在震颤,满脸通红,咳声像带着翻涌的浓痰,呼吸道内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存在   只是单纯的、干燥的,伴随着咳嗽,剧烈地摩擦拉扯着。   恍惚间,他的视线扫过身旁的玻璃窗,瞳孔瞬间放大。   他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上,附着一团巨大、畸形、病态的血肉,在那血肉之上,似乎生   着一些气孔,他每咳嗽-声,那些气孔中便会喷薄出漆黑的浓烟。   而伴随着那些浓烟喷薄,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像是触电了一般,王晗地身体-一颤,僵在原地。   在那一瞬间,他莫名地想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同事提起,最近一段时间,山城各大医院出   现的诡异情况。   最近各大医院,接收了几名疑似患有呼吸道疾病的患者,检查之后却找不到病因,只能开一些   消炎止咳的药物,但很快那些患者,就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严重呼吸道癌症死亡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周,不少病患家属一口咬定是医院工作出现了疏漏,在医院大闹特闹,医   院方面被搞得焦头烂额。   确实,那么严重的呼吸道疾病,如果不是工作出现疏漏,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但那些负责检   查的医生,却不约而同地保证,他们在检查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更何况,不同的医院,不同的医生,不同病症的病患,都出现了误诊,也未免太   巧合了一点。   唯一合理,却有显得有些荒谬的解释就是,那些病患遇上了怪谈事件。   大概,也只有怪谈事件,才能在不到-周时间里,让一个健康人,死于癌症。   会不会真的有怪谈   沉默间,王晗呆呆地看了坡璃窗上的倒影,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才略微松了口气。   大概是晃眼间看错了?   或许,我真的应该早点儿把烟戒了?   王晗想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把手中的烟抽完,而是掐灭了烟卷,快步返回了实验室。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看看那个金属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该死,这"是什么味道?”   王晗刚打开金属盒子,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立刻就被里面窜出的恶臭熏得爆出   了粗口。   那恶臭味很古怪,有些像是脓化的血肉,却有夹杂着一股汽车尾气的味道,和垃圾焚烧时散发   的焦臭味,给人一种用汽油和塑料作为燃料,焚烧高度腐烂的尸体的错觉。   不等王晗从嗅到那股恶臭的不适中脱离,当他看见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时,又受到了第二次冲击   “这.腙上皮恶性肿瘤吗?可是.怎么会这样?”   那东西呈暗红色,半透明如胶冻,布满溃疡,某些地方有肉块凸起,隐约可以看见血肉之下的   灰白色组织,看上去像是腺上皮恶性肿瘤,也就是常见的,导致肺癌、肠胃癌等癌症的肿瘤。   但如果仅仅是腺上皮恶性肿瘤,王晗并不会受到冲击,他见过太多肿瘤了,早已经不会因为肿   瘤的样子而感到不适。   真正让他受到冲击的原因有两点。   第一,那团肿瘤依附的横纹肌组织之上,腺上皮恶性肿瘤几乎不可能生长在这个部位,就好像   是桃花不会开在香蕉树上一样。   但考虑到有黑夜病这种特殊的“癌症存在,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他很早之前,就听   说过一例,男性患上宫颈癌的黑夜病病例。   至于,男性是怎么患上宫颈癌的他就不清楚了。   而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甚至恐惧的是第二点,那团肿瘤组织是“活"的!   那团丑恶、病态、扭曲的组织,就在他的注视之下,缓慢地蠕动着,像是在呼吸一般,富有节   奏感。   从那个金属盒子送来,至少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如果从离开病患体内算起,只会更久,即便   直到一个小时前,金属盒子都是低温储存,也不可能保持这种程度的活性。   这完全颠痘了他对肿瘤组织,甚至是常识的认知。   王晗又看了一眼那团丑恶的血肉,莫名地又想到了午饭时从同事哪里听来的传言,背后升起了   一阵凉意。   这玩意儿,会不会是从那些,奇怪的病人身上取下来的?   这下麻烦了!“他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脑袋,愁眉苦脸地自言自语道,“不想碰这种诡异   的东西啊!可是那位委托人   那位委托人对他说,-旦打开金属盒子,就代表他接下了委托。   以那位委托人的身份和手段,如果接下委托后,又反悔的话,需要付出的代价,他绝对承受不   起。   怎么办才好呢?   难道,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吗?   思索间,王晗站起身来,戴好手套,给双手做消毒处理,心惊胆战却又手法熟练地给那团血肉   做了切片。   值得庆幸的是,整个过程中,那团血肉很配的没有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将切片的组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了一阵,原本就已经受到了强烈冲击的王晗,突然一阵恍惚,   像是要晕倒了一样,身子晃了晃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长时间的肿瘤研究工作,让他见过了几乎所有种类的细胞,但是此刻显微镜下看到的,却是他   从未见过的类型,他甚至怀疑,那根本就不是已知生物的细胞。   那些细胞体积大得出奇,比卵细胞还大出些许,一个细胞就几乎沾满了整个镇头,细胞内没有   细胞核,而是包裹若-团不断翻滚的浓烟,隐约还可以看见浓烟中夹杂着一些极其微小的结晶颗粒   王晗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灵魂离体了一样。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了一些鬼祟而隐秘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走廊上传来的,听上去像是风吹着细小的渣滓,在光滑的地面上摩擦,隐约间还夹   杂着些许脚步声,仿佛有什么不祥的东西,正向着这边靠近。   听到那声音,王晗身子一一个激灵,转身看向实验室连接着走廊的窗户。   那窗户半开着,外面很黑,只能隐约看见安全通道标识   的绿色幽光。   然而,明明什么都没有,王晗却觉得,那里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而那双眼睛的主人,   似乎已经察觉到,他发现它的存在了。   “咕噜——!“   他看了看显微镜下的切片,又看了看那金属盒子里,还在蠕动着的丑恶血肉,狠狠地咽了咽口   水。   这研究做不了了!   至少至少今天做不了了   等明天学校里人多一些再继续好了。   王晗想着,以最快地速度,将各种仪器和那个金属盒子收拾了起来,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实   验室。   刚离开实验室大楼,他便发现外面起了很大的雾,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有太   过在意,毕竟在山城,大雾天是很常见的天气。   于是,他没有多想,便小跑着向停车场行去,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了浓雾   清晨时分,喜洋洋火锅店。   江萬坐在餐桌前,看着翻滚的红汤,眼角微微抽搐。   虽然她早就听说过山城人喜欢吃火锅,但是她没想到,居然有人早餐也吃火锅。   “林可乐,除了火锅,咱们能不能吃点儿别的?比如说小面、豌杂面、羊杂汤什么的?“   林可乐有些尴尬地冲江萬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想一-大早就吃火锅的,但是三号说,   咱们这儿年到头来不了几次客人,总得把那些买来做样子的火锅底料尽量消耗一下,不然就要浪   费了。   江萬,“花城司夜会伪装成民俗文化研究管理局的模式,就应该好好推广一下,不仅不会浪   费经费,有的时候还能意外收获灵能物品。   就在江蒿沉默之际,-阵急促地脚步声自火锅店外传来。   紧跟着,便看见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眉心生着-颗黑痣的圆脸少女,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径直   地冲到了林可乐的身边,“可乐姐,你真是神了,果然出大问题了!”   说话间,少女便要从随身的背包里往外掏什么东西,注意到林可乐身边的陌生人,她又停下了   手中的动作。   见状,林可乐挑了一下眉毛,笑着解释道,“这位是江蓠,是花城过来临时工作的干员,有什   么事情你当着她说就是,没关系的。   说完,顿了顿,她又看向江蓠,小声解释道,“麦麦,是我们这儿的预备干员。”   江蒿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便看见被唤作麦麦的少女,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几张照片   ,递到了林可乐的面前。   “可乐姐,这是特别行动小组今天早上在山城医科大那边拍的照片,那边有一间实验室昨晚起   了大火,实验室里的东西全都烧没了,特别行动小组在那间实验室里,检测到了严重超标的黑夜侵   蚀   “询问过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了吗?“江蓠下意识地问道。   “问过了。“麦麦愣了一下,看向江蒿道,“问过了,他们说昨晚在实验室的只有一个叫王晗的男   人,三十五岁,是医科大的讲师。”   “从监控上看,他昨天凌晨一点四十三分离开的实验室,之后不久实验室就起了大火,很可疑   ,特别行动小组尝试联系了王晗,却没能联系上,我已经让他们去调取王晗的个人信息,以及最近   一段时间的通讯记录了。”   听完,江蒿微微颔首,心中忍不住称赞。   看看人家的预备干员,多专业?   花城的两位预备干员,除了摸鱼,就是摸不到鱼就躺平。   江葛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电话,是花城某摸鱼预备干员打来的 第十一章 霾天神快生了   上午八点三十一分,竹简幻境内。   随着烈阳铜球散发出璀璨的光辉,闪亮了一夜的幽光蘑菇收起了逐渐黯淡下去的伞盖。   绵延起伏的黑色山脉环绕下,山脚风格朴素的茅屋前,一条又黑又丑的大鱼,蜷着身子,窝在摇椅上,看着天上的烈阳铜球,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感叹,“阳光……真好啊!”   每每响起那一段终日不见阳光的日子,它就不免感叹,阳光是如此的珍贵。   就在系统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中之时,它身旁的空地上,突的荡漾开了一阵透明的涟漪,伴随着涟漪向四周扩散,穿着一件印着“巨牧乳业”T恤的顾茜茜,出现在了它的身旁。   虽然拥有了因袭之兽的血肉后,穷困潦倒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但是习惯了努力工作的顾茜茜,还是保持着兼职的习惯。   比如说,早晨给人送报纸、送牛奶……   “喏,系统,每日任务完成啦~!”说话间,顾茜茜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系统的面前。   在她的手机里,装着截止今天早晨,世界各地近一周内,疑似跟怪谈事件有关的新闻文档或视频。   而每天将这些新闻交给系统,便是顾茜茜的每日任务,任务奖励是今天晚餐,可以任选一种喜欢的东西吃。   千万别小看这些新闻,很多天灾级怪谈事件,在爆发前,都能够从一些古怪现象的报道中,看出一些端倪。   系统就是凭借着它那丰富的经验,和这些新闻中显现出的端倪,推断着各个毁灭因素的动向。   “干得漂亮顾茜茜!”系统称赞了一句,扭动身子,看向顾茜茜,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是顾茜茜身材好得太夸张的缘故,还是那件T恤不太合身的缘故,衣服上的“巨”字和“乳”字被撑得向外隆起,尤为明显。   见系统久久不语,顾茜茜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怎么了系统?今天的新闻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又看错年份了?”   之前,她因为看错年份,收录了错误的信息,导致系统出现了错误的推断,以为世界即将毁灭,险些自闭。   “没有……”系统平静道。   我并不嫉妒她的身材,反正我已经没有人类的身躯很久了……系统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紧跟着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里的那些新闻上。   “比特币大跌……嗯,这肯定跟虚无有关!”   “新兴宗教在澳洲兴起,这会不会是梦魇初现的征兆呢?”   “……”   系统一则接一则的认真浏览着那些新闻,当它看见那几则山城的新闻后,停止了翻阅,盯着手机上的照片,自言自语了起来。   “山城持续大雾……山城医科大起火……这个好像听说过?是什么事情来着?虽然跟毁灭因素无关,但似乎也很重要的样子。”   “……”   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系统突然轻呼出声。   “想起了!好家伙,原来是那件事儿?”   顾茜茜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询问道,“系统,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那件事儿是哪件啊?”   “我听人说,当谜语人,是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上厕所抠烂纸,买菜遇到反社会人士投毒,打游戏四杀程序报错哒!”   你这是听谁说的?总觉得有点灾祸的风格呢?系统看向顾茜茜,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方便顾茜茜理解的方式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霾天神要生了!”   它依稀记得,霾天神“生”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如果说除了毁灭世界的七大因素以外,还要选出一些次级毁灭因素的话,那个怪物首当其冲!   听完系统的解释,顾茜茜就更加疑惑了。   “要生了是啥意思呀?怪谈还会生宝宝的吗?”   “当然会!”系统道,“不仅会,某些怪谈的繁殖能力,还格外的强。”   “诶!?那我们以前狩猎了那么多怪谈,它们的爸爸妈妈会伤心吗?”顾茜茜惊道。   “不是……”系统没好气儿道,“你理解那种的生宝宝,大概只会出现在畸变种身上,我这里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这里说的生,是指通过类似于生殖的方式,制造出一个新的怪谈,继承自身的某一部分权能,达到分裂权能,并将有害权能排出体外的过程。”   “也就是说,霾天神察觉到它拥有了某种,可能造成它腐化堕落的权能,正在想办法在山城制造一个新的怪谈,懂了吗?”   “懂,懂了!”顾茜茜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话时,她的表情仿佛上课时,被老师问到“懂了没?”,敷衍回应的学生。   系统,“……”很明显,你没懂!   ————   “哈——!”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伴着一声长长的哈欠声,特意找了一个能够沐浴朝阳的角度睡觉的陆以北,自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银白长发如绢帛一般,在她的身后悄然铺开。   昨晚将王嘤嘤交给老祖宗后,回到家中,她便发现句萌早早地霸占了她的床,她只能抱着心爱的白小花等身抱枕,在沙发上度过了后半夜。   虽然她不知道句萌到底在生什么气,但是她知道,女生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就算要哄,也要等到女生气消一些之后。   而女生生气的愤怒程度,通常是随时间变化的“U”形函数,太早哄或是太晚哄都不行,能否精准地找到最低点,及时出击才行。   不过,即便能精准地找到最低点,也不一定就能把女生哄开心,关键还得看方式。   比如陆以北就很清楚这一点,却没打算哄哄句萌。   她只擅长让人不开心,不擅长让人开心。   看了一眼通向二楼的楼梯,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臭妹妹,好像还没起床?那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一趟幸福小区……   昨天早些时候,他订了下午四点半出发去山城的高铁票,趁着出发前这段时间,他打算先去一趟幸福小区,将神国雏形融合完成的消息告诉杜思仙,让她把存放在地下停车场仓库内的灵能物品,转移到神国雏形里。   虽然那些灵能物品等级不高,但是将大量灵能物品存放在幸福小区地下停车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搞不好会死很多人的!   这种事情,就像是在居民小区地下堆放烈性炸药一样,即便安全措施做得再好,也难保将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想到此处,陆以北轻轻地摇了摇头,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猛地站起了身来。   紧跟着,她便感觉到了胸前有什么东西,先下坠了一下子,然后又向上回弹了一下。   “……”   沉默中,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在看见了挡住了脚尖的两团凸起后,瞳孔微微一颤。   贴心小外套,还特地给她准备一套带着小碎花的纯白棉质吊带小睡衣,舒适又凉快。   “卧槽……怎么会……我明明……”   自言自语着,陆以北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陷入了沉思。   明明已经沐浴朝阳了呀,怎么会没有解除怪谈化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陆以北想。   而更加令她感到心情沉重的是,在发现没能沐浴着朝阳解除怪谈化的时候,自己的情绪,竟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澜,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平静得好像是早晨起床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额头长了一颗很小的痘痘,心中闪过“这样啊?那好吧。”的念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该死,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习惯这具身躯了?   不应该的呀!   对了昨晚老祖宗说……没错!一定是因为融合神国雏形的时候,看了太多的怪东西,让我的思想出了问题,才会变成这样的!   否定了自己已经习惯怪谈化后的身体,陆以北又思索了一阵,没能解除怪谈化的原因,但没能找到答案,最终只能带着小情绪,让外套换了方便出行的衣服,出发去了幸福小区。   不过与原定计划不同的是,她决定在见过杜思仙之后,再去见一见代练妹,有些事情一直坐在那里瞎想也是浪费时间。   顺便,还可能看看,代练妹能不能为山城之行,提供一些优质的建议,毕竟去了山城是要混进日蚀会的,能有一名懂得伪造黑日图腾的专业人士提前指点,会更加保险。   另外,现在这样子,更方便让马教授帮忙应付学校那边,只用告诉他老人家,自己黑夜病又发病了就好。   去到幸福小区后,没花多少时间,陆以北便顺利的将存放在幸福小区地下的灵能物品转移到了神国雏形当中。   为了能够搞清楚,将怪谈送进神国雏形,会对神国雏形造成什么影响,她还顺便抓了正在幸福小区休息的眼球,扔进了神国雏形里,让它自生自灭。   做完这一切后,陆以北便在杜思仙休息室的沙发上平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大声呼唤了代练妹。   “代练妹?代练妹何在?出来接客啦!”   “来了陆爷!”   随着耳边响起了一声略显谄媚的回应,陆以北感觉到了熟悉的下坠感,意识像是被风带离枝头的枯叶一样,飘入了黑暗。 第十二章 出发 第十二章出发[4K]   当下坠的感觉停止,陆以北睁开双眼看向四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看上去像是商场服装店模特的泥坯人偶,或老或少,   有胖有瘦。   在那一张张棕灰色的脸庞上,表情狰狞扭曲,仿佛定格在了临时前的最后一秒。   而它们那造型千奇百怪的身躯,也有着不同程度的残躯,破碎的胸腔、被削掉一半的头颅、折   断的手脚散落在地犬牙参差的断面后,是黑黝黝地空腔。   风吹过天台,自那些空腔中穿过,便发出一-阵阵类似坏掉的笛子的嗡鸣,仿佛是有什么看不见   的东西,在哀嚎一般。   “陆爷?愣着干什么呐?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陆以北身子轻颤了一下,猛地转过身躯,看见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   身后的代练妹。   她还穿着上次见面时那条围裙,双手脏兮兮的,沾着湿渡漉的稀泥,白皙精致的脸颊上,也有   几道泥痕.   “你“陆以北问道,“你这是在搞什么鬼?我怎么觉得有点吓人呢?   代练妹该不会一一个人待得太久了,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想要捏点人偶陪自己吧?   陆以北想着,脑海中浮现起代练妹对着冷冰冰的人偶自言自语,然后突然陷入癫狂状态,残忍   地破坏人偶身体的画面,身上顿时起了鸡皮。   代练妹用沾着稀泥的手,揉了揉鼻头,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解释道,“上次不是已经跟你说   过了吗?这是我的兴趣爱好,是艺术,我闲着没事儿,倒腾一下艺术品而已。”   陆以北看了看代练妹,又看了看四周诡异地人偶,面无表情道,“所以说,你喜欢的艺术风格   是黑暗系的?”   有什么问题?“代练妹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也行吧!她喜欢什么风格是她的事情,我也无权干涉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将话题拨回了正轨   “言归正传,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儿想问你   “让我猜猜。“代练妹单手托着下巴,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我猜你是想问,为什么你今天早晨   沐浴朝阳的时候,没能解除怪谈化对吧?“   对于她而言,陆以北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   而陆以北也觉得,代练妹能猜到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知道就好,赶紧想想办法啊!”   “办法的话“代练妹沉吟了一下子,认真道,“"办法的话,也不是没有,我就怕你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我下午就要去山城了,高铁的安检倒是可以靠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蒙混   过关,可是我总不能戴着面具去见喵喵酱吧?"陆以北急切道“代练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样的话,还得加上一一条,江蒿可能也接受不了。”   “啥意思啊?“陆以北愣愣地问道。   “意思就是,你变不回去了,抓紧适应现在这种状态吧!“代练妹一本正经道,“依我之见,多做-   点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情,比如嫩肤SPA啦、空中瑜伽啦、美甲美发什么的,有助于你更快适应哦   !“   闻言,陆以北脸色-阵青白,身子微微颤抖,瞪大了眼睛看着代练妹,欲言又止。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内心的震惊却呼之欲出。   那副模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噩耗,承受不住冲击,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厥过去一一般。   虽然她曾经设想过,如果有-天不能解除怪谈化,她应该如何自处,但她从未想过,这一-天会   来得如此的毫无征兆。   而代练妹为什么那么会啊?   难道她是自愿适应怪谈化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会还干了什么“是兄弟,就砍掉它!"之类的事情吧?陆以北心惊胆战地   想。   在一旁偷偷观察陆以北的代练妹见状,翻了翻白眼,啐了声道,“喷,瞧你那样儿!不就是永   久怪谈化么?有那么可怕?再说了,我不过是吓吓你的而已。”   吓吓我而已?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代练妹,“这就是你对待,给你了人间烟火的顾客的态度   ?看看人家那些代练小姐姐,对待榜一大哥是什么态度,你是什么态度?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1   这就是垄断的坏处了,如果多几个代练相互竞争,代练妹还敢这样对待我?陆以北愤愤地想。   代练妹斜眼看着陆以北,试探道,“那要我也空降花城,陪你睡?保证你爽到不能呼吸哦   !“   “谁要你陪睡啊混蛋?!“陆以北薄怒道,“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不能解除怪谈化   啊!   XP系统要奇怪道什么程度,对另-一个自己说出这种话?   “哦,这个啊!“代练妹耸了耸肩道,“融合神国雏形的后遗症咯!   “后遗症?“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对啊!“代练妹点点头道,“虽然人间烟火消除了承载海量情绪,对你权能的腐化,但那玩意儿   又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不算是负面,却又会对你造成切实影响的东西残留下来。   事实上,被人间烟火直接把怪谈本体核心一起净化掉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简单来说,就好像是生病了吃药,虽然药物能把病治好,但是药物的毒性,还是会对身体造   成影响一样,而这些影响,都是需要你自身慢慢消化的。”   说到此处,代练妹顿了顿,视线扫过陆以北高高隆起的胸膛,最后停留在了她身后银白的长发   上,开口问道,“我猜,你今天看见自己没能解除怪谈化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对吧?”   好讨厌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陆以北想着,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代练妹道,“这不是后遗症是什么?所以:现在你的怪谈本体核心,还在不停地运   转着,以一种类似于免疫系统运作的方式,消化着人间烟火残留物的影响,当然不可能沐浴朝阳,   自动解除怪谈化。”   “放心吧榜一大哥!等人间烟火的残留物消化完了,你就能解除怪谈化了!“   “那就好,那就“陆以北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问道,“那么,大概要多久才能消化完呢?”   “用不了多久。“代练妹语气轻松地说道,“少则两三天,多则两三年吧!   时间在她的眼中,早就没有了意义,两三年和两三天,都不过是一-段数字。   “啊?“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你这跟月收入在两千以上,两千万以下的说法,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代练妹耸耸肩道,“甚至还有一点相似之处,那就是如果你运气好,也能像是买   彩票中了两千万一样,因为一些特殊经历,提前消化。   陆以北,“也就是说要看运气咯?那我不是没了?   山城,喜洋洋火锅店内。   江蒿的手机铃声响第三次响起时,麦麦暂时停止了讲话,向她投来了视线,小声询问道,“江   干员,要不您先接电话?我等着你,待会儿再继续讲?“   如果不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谁会-遍又-遍的打电话呢?麦麦对此表示理解。   “抱歉。“江蒿说着,起身对麦麦欠了欠身子,快步走向了火锅店外,刚出大门,便拿起手机,   接通了电话。   紧跟着,她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道娇柔的声音,表情随即变得古怪了起来。   “是喵喵酱吗?这里是王不留行,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江萬,“陆以北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白天也是怪谈化状态?   想着,她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淡淡道,“方便,但可能马上就要去调查了,你长话短说。“   “好的,好的。“电话那头的少女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今天晚上到山城了,有空见个面吗?   晚上?江蓠皱了皱眉,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在听麦麦介绍情况时,跟林可乐暂时商品出来的   今天的行动方案。   大概九点,她们就会出发前往山城医科大学,现场勘察情况,十点以前,去特别行动小组那   边取王晗的资料和通话记录,然后就要一——筛查最近跟王晗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员,看看能不能发现   异常,入夜以后会去山城九街那边,接触山城司夜会卧底在日蚀会的线人   仔细想想,今天--整天的工作安排都满满当当的,哪有时间去见一个,不仅不回邮件,还等了   好几天才打电话过来的家伙呢?   就在江蓠思索之际,电话那头传来了“王不留行”有些像是在撒娇的声音,“我想你了   闻言,江蒿的心头轻颤了一下,积攒了两三天的幽怨,一瞬间就被杀得渍不成军。   她皱着眉头,沉吟了两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平静道,"可以,不过,至少要等到凌晨以后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在生你气的时候,无论她多么的闲,她总会有一些莫名“事情脱不开身,   不来见你,但如果她想要见你,就算再忙,也会抽出一些时间。   “没问题!那我就先自己随便逛逛,等凌晨再给你打电话!”   听闻此言,江萬微不可查地变了变脸色。   在听到陆以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灵纹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那意味着,陆以北说的是谎言!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江萬想着,颔首   道,“嗯,那就晚上见面了再说。   等见面以后,只要稍加试探,她就能判断出,陆以北到底对她撒了什么慌了。   虽然,她没有精神洁癖,也不是很介意陆以北对她说谎,毕竟不是所有的谎言都怀有恶意。   更何况,那句“我想你了",可是百分百保真的,灵纹验证过的。   但是,众所周知,她就是这种喜欢探究真相的执拗性格。   还能顺便熟练进阶后的灵纹使用。   一举两得!   不在陆以北身上练,难道要等面对敌人的时候,在临时抱佛脚么?   陆以北完全不知道在山城有怎样的磨难在等待着自己,她只知道,跟江蒿通过电话之后,她满   心欢喜,整个人仿佛都要飘起来了-样,就连回家时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于是,下午三点整,距离高铁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便迫不及待地从家里出发,赶去了火车   站。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她原本以为句萌会因为闹别扭,不跟自己去山城了,可当她准备出发的时   候,句萌还是跟了上来。   当然,从离开家门那一刻起,直到两人过了安检,来到车上坐好,陆以北一直尝试着哄好句萌   ,句萌却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坐在了座位上,余光偷看了一眼,嘟着嘴沉默不语,埋头肝游戏的句萌,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   气。   友情变质之后,事情果然开始变得难搞起来了。   兄弟之间,是不可能生气生这么久的,夫妻也没有隔夜仇,最要人命的,就是夹在两种情感之   间的状态。   不过臭妹妹似乎被虐得挺惨的,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跟我搭话了吧?   这种事情,就像是女友生气的时候,没有意外的话,可以持续很长时间,但只要把家里所有佐   料、饮料、杯子的瓶盖死死拧紧,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主动来找你搭话了。   陆以北想着,识趣地没有再打扰句萌受虐,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随着窗外开始变化的景色,   静静地回忆起了,从代练妹那里获取的,有关山城8蚀会据点的信总。   事实上,她本来是没有打算找代练妹询问有关山城日蚀会的情报的,毕竟她之前用蓝宜的身份   ,跟免小姐和束鄂搭上了线,并且初步获取了-些日蚀会据点的情报,想来更进一步也不是什么难   事儿。   然而,之前刚决定要出发去山城的时候,她就尝试着联系过免小姐和束鄂,结果对方根本不接她电话,有几次明明电话已经接通了,却又被电话那头的人,无情地挂断了。   很明显,兔小姐和束鄂在有意回避跟"蓝宜"接触!   这"蓝宜"能忍?她当然会找怪谈聊天群帮忙,给兔小姐安排了一个“呼死你"服务啦!   就算换电话号码也没用,那是人家的权能,诞生自无良网贷催款,而指向的目标就是免小姐,   跟电话号码,或是联系方式无关。   就算是兔小姐手里拿着的是儿童玩具手机,铃声也会响个不停。   不带手机?不带手机,不还有书信、飞鸽传书、路人传话之类的联系方式吗?   反正,总有一款,能让兔小姐受不了折磨,忍不住回信的。   在那之前,就先利用代练妹那里获取的情报,稍微推进一下混进日蚀会的进程好了.陆以北想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双小手,悄无声地把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紧跟着她的耳边便响起了   句萌的声音。   “帮我过一下这个!” 第十三章 自己随便逛逛? 第十三章自己随便逛逛?[4K]   句萌主动搭话之后,陆以北明显感觉到,从下午出门开始,就笼罩在她身边的低气压,消散了   她看向句萌,撑着作为扶手,斜着身子,伸长了粉颈,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的句萌,似乎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来,睁着翡翠般的眸子,眨了眨眼睛,长而浓密随毛扑扇。   “愣着干嘛?赶紧帮我过一下啊!“   “哦。“陆以北应了一声,将注意力重新转到手机上,-边操作游戏,-边给句萌讲解了起来。   “你看这个地方应该这样站位,这个角色要带这个技能,你不要总是觉得伤害高的就是好技能   这个技能可以增强队友,配合才是王   陆以北一直觉得,玩游戏这种事情,就算她能帮句萌过掉困难的关卡,也有必要教会她最基本   的过关思路,帮她变"强"!   毕竟,逃课或是别人帮忙过掉关卡,是感受不到自己靠“实力过掉时的那种成就感的。   “狗东西,你昨晚在那座破小学里,做噩梦了吧?“就在陆以北认真讲解的时候,句萌冷不丁地   问了一句   "陆以北愣了一下,回应道,“嗯,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了?“句萌追问道。   “梦到我妈回来了,就在我身边,但我却看不到她。“陆以北平静道。   “哦,难“句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那个时候大概很难受吧?句萌想。   没有听清句萌在说什么的陆以北,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嗯?什么?”   “没什么!“句萌扬了扬下巴,双手环在胸前,别过脸去嘟囔道,“赶紧帮我过掉这里啦!--定要   享到S级评分哦,我想要S级评分奖励的装扮。“   “喷,臭妹妹!“陆以北啐了一声,“哪装扮有什么好看的?-个柴犬头而已。”   句萌翻了翻白眼,不甘示弱,“哼,狗东西!没听说过,装扮越怪,越有伤害吗?   “那你至少要保证自己在过场动画的时候像个人吧?”   “我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为什么要像人?”   花城到山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乘高铁要差不多四个小时才能抵达。   起初两三个小时,句萌还兴致勃勃地拉着陆以北一起玩游戏,等到旅途进入最后-个小时的时   候,手机电量见底,她也玩累了,脑袋往陆以北肩上一靠,几秒钟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见状,陆以北没有试图叫醒一个可能装睡的怪谈,而是静静地看向窗外夜色,任凭纷乱的思绪   在脑海中有一茬没一茬的冒出来。   在询问代练妹之前,她完全没有料到,日蚀会竟然真的有“线下报名点"存在。   虽然代练妹坚持认为,那不算是线下报名点,但陆以北觉得,以公司招聘员工的形式,初步筛   选备选目标,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后,从备选目标中招揽人才加入日蚀会,其实跟线下报名点区别不   除此之外,日蚀会的各种下属组织,还会出现在各大高校的校园里,通过奖学金资助,或是招   揽高端人才的方式,从学生当中“预定"成员。   每每想到这一一点,陆以北就不禁感叹,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学习不好,竟然连加入日蚀会;   当“坏蛋”的资格都没有,多少有点杀人还要诛心的感觉。   而更加令她意外的是,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司夜会和日蚀会能够共存的城市。   没错,山城是一座司夜会和日蚀会共存的城市,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能够共存的理由也很简单,盘踞在山城的日蚀会,明面上不是有名的科技公司,就是人气颇高   的网红夜店,经营的都是正经生意,还参与了不少公益事业。   山城司夜会诸位干员,很难抓住他们的犯罪证据,自然没有办法找他们麻烦。   既是纳税大户,又是公益热心人士,在没有恰当理由的情况下,总不能强行把人家请回去喝茶   吧?   而在那些日蚀会成员,虽然偶有极端偏执者出现,绝大多数行事风格还是非常克制,不会主动   去司夜会那边找不自在。   于是乎,在山城,司夜会和日蚀会就形成了-种,明面上相互漠视对方的局面。   不是说两方没有了冲突和斗争,而是那些斗争都碎片化、分散化,并转移到了地下。   那种状态,让陆以北莫名想起以前看过的某部警匪片里,黑帮和警方相处的状态,明明面对面   的站在一起,还在微笑着握手,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上,手枪可能已经解开了保险,子弹上好了膛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样的日蚀会成员,比   那些肆意妄为的日蚀会成员更加棘手。   另外,听代练妹说,除了山城之外,世界各地还有很多大型都市,日蚀会都跟当地有官方背景   的灵能力组织,维持着类似的关系,有的时候面对外来的强敌怪谈,联手行动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出现过。   这一-切虽然听上去有些离谱,但是转念想想,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介于黑白之间   的,混沌的灰,也是常态。   不过,这种混沌的状态,或许对我来说反而有利?   越混乱才越有机会找漏洞、钻空子嘛!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广播响起,列车开始减速,缓缓地驶入了火车站。   “咚咚——咚——咚咚咚——!”   列车刚在站台停稳,车]还没来得及开启,便听见-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自站台上传来。   闻声,陆以北从思绪飘忽的状态脱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站台上有一群乘客   正向着火车站出口的方向狂奔。   与夜间飞行的航班一一样,高铁的夜间班次不仅价格相对便宜,乘客也会少-些,此刻已经是夜里八点四十五分,站台上有些空荡,没有了人声嘈杂,乘客们狂弈的脚步声便显得清晰了起来了。   他们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惊慌,有的人甚至连随身的行李都丢在了站台   上,只为了跑得快一些。   就在这时,列车上的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由于突发事故影响,造成本次列车晚点因列车晚点给您带来的不便,列车广播室代表铁路   部门,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广播响过,车厢内数量不多的乘客们,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不都已经到站了吗?直接开门,让我们下车不就好了?”   “诶,你说刚才在站台上跑的那些人,该不会跟所谓的突发事故有关吧?   “嘶,该不会是怪谈事件吧?我听说前不久,在襄平堿那边就出现了一件列车怪谈事件,-辆   抗战时期坠入山谷的列车,取代原本应该到站的列车,拉着乘客进了站,车上的乘客全死了,而且   表情都很狰   “啊?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沉默间,陆以北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讲怪谈故事的红毛年轻男子。   该死,怎么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在这种时候,讲怪谈传说,不是添乱吗?这要是在花城,今晚就给你安排十八轮怪谈做家访”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列车明明已经到站了,明明有更适合的通知的,广播却发了晚点通知,   按理说列车广播不会犯这种错误感觉像是,慌乱间做出的选择?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已经在广播声中醒来的句萌,用手肘戳了她一下,然后冲着窗外的站台上,   扬了扬下巴。   “那边,你   陆以北顺着句萌所指的方向看去,皱起了眉头。   在那群乘客逃离后,站台.上空荡荡的,飘荡若-层薄雾,让那个从斜对面列车车厢里走出来的   男人,显得格外扎眼。   男人的衣衫凌乱,仿佛刚被什么人用力拉扯过一般,衬衣的领口大敞开,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胸   口有一块面积很大的淤青。   他面色苍白,-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嘴,颤颤巍巍地前行着,每前行几步,身体便是一   阵剧烈地抽搐痉挛,隔着车窗玻璃,都能隐约听见他发出的咳嗽声。   当他走到站台中央的时候,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袭来,而那阵咳嗽仿佛榨干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让他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在倒地的瞬间,-大团股红,便从他的口鼻间喷涌了出来,那不止是血水,夹杂着一些鲜红的   糊状物,以及一些像是煤渣一样的灰黑色细小颗粒。   原本吵闹的车厢,瞬间陷入了死寂,空气中有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在悄然酝酿着,只是因为夜间班次的乘客并不算多,才没有那么快爆发骚乱。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普通人看见的景象。   伴随着空气中荡漾的,令人不适的灵能波动,陆以北和句萌,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她们看见了那名男子胸前高高隆起的肉瘤虚影。   那些生着奇怪气孔礼,宛如一朵海葵的肉瘤,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不停地蠕动着,喷薄着漆黑的   浓烟,延伸出一道道扭曲的肢体,遁入弥漫着浓雾的夜色之中,似乎连接着藏匿在夜幕之下的,某   个可怕存在。   紧跟着,伴随着那名倒地不起的男子,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与此同时附着在他身体上的肉瘤   虚影,也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融入了夜幕下飘荡的薄雾,消失了   踪影。   一场怪谈狩猎,就这样完成了,但无形的"狩猎“还在持续着。   陆以北,“这是什么鬼哟?生化危机之山城番外篇吗?山城司夜会的干员呢?快过来管管   啊!   “就这?我还以为是多严重的怪谈事件呢!“句萌小声嘟囔道。   对于天灾级怪谈来讲,这的确只能算是小场面。   陆以北看了看车厢里的乘客们,提程道,“可是目击者太多了,刚才还跑出去了一些   依她长达一年的司夜会从业经验来看,目击者如此之多的怪谈事件,会非常棘手,就算目击者   不会被黑夜侵蚀度影响,也难免会有一些流言蜚语扩散出去,让制造事件的怪谈力量变强,后续影   响相当恶劣。   似乎明白了陆以北的意思,句萌点了点头,“有点儿道理。”   事实证明,这种影响恶劣的怪谈事件,山城司夜会是不会不管的。   不到三分钟后,-群打扮得好像特警,却没有佩戴警徽的壮汉便出现在了站台之上,在那名突   然暴毙的男子身边拉起了警戒线,用他们魁梧的身躯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无等级微弱灵能波动,以及行事风格来看,应该是山城司夜会的特别行动小   组老哥。   同时,列车上乘务员也给乘客们送来了热饮料,不停地安抚着乘客们的情绪。   从乘务员的口中,陆以北也了解到了,事件的“原因"。   那些乘务员的解释是,对面那辆列车即将发车前,有一名肺癌晚期的乘客突然咳血,被同车的   乘客误以为是传染病,作出了不当言论,进而引发恐慌和骚乱,火车站方面很快就能处理好,恢复   秩序,安排大家下车。   听上去,还蛮合理的?   察觉到送来热饮料的乘务员和刚才的乘务员不是同一一批,陆以北和句萌默契地没有碰那些饮料   那些饮料里,应该是加了“东西"的,陆以北的同窗,亲爱的杨义同学,在作死成功,顺利经历   了怪谈事件后,就有幸享用过。   虽然"下药"这种手段不太光明,但总比让怪谈传说扩散,增强对应怪谈的力量好。   差不多五分钟后,山城司夜会的干员,也出现在了现场。   最先到来的,是一一个身材瘦高,头发微卷,戴着金属框眼镜的男子,打扮得像个医生,可能在   山城司夜会担任着跟安青类似的职务。   他迅速地检查了-遍那名男子的尸体后,正面容严肃地指挥着特别行动小组的老哥们,将尸体   装进尸袋带离现场。   就在这时,又有三道身影匆匆赶到了现场,-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少女,一个戴若小红帽的小个   子,还有江萬?   在看见那道身穿着白色衬衣加双排扣齐膝裙,身后银色飘荡的背影时,陆以北差点从座位上跳   起来,趴在窗户上。   就在陆以北注意到江蒿的时候,江蒿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身来,脸上浮现欣喜之色   ,但紧跟着,注意到陆以北身后的句萌,眼神便逐渐变得可怕了起来。   那是一种,冷漠到极点,却又能“杀“人的眼神。   江蒿:[自己随便逛逛?]   你是想现在听我解释,还是待会儿再听?]   陆以北以眼神回应,江蓠却已经转过了身去,将注意力放在了怪谈事件上,直到那具尸体送走   ,都没有再看过她一一眼,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第十四章 初探日蚀会据点 第十四章初探日蚀会据点[4K]   死在山城火车站的人,正是昨夜失踪的王晗。   山城司夜会的谭干员,解剖完王晗的尸体后发现,他患有很严重的肺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   全身,而死因也如火车站广播里说的一样,是癌症引起的一系列并发症。   可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山城医科大学年初组织体检的时候,王晗的身体各项指标还相当健康,   并且他作为一名主攻肿瘤学的博士,居然直到癌细胞扩散至全身,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   “萬姐,你看过老谭的解剖报告了吗?“林可乐冲江萬问道,“哪个姓王的,肺居然变成那样了,   太可怕了。   “嗯,看过了。“江萬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从表面上来看,将王晗的死因判定为痛症,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唯能够让人跟怪谈事件产生   联系的,恐怕就只有他那高度病变的肺了。   他的双肺都呈扭曲状,仿佛是被一双大手握住,硬生生地旋转了好几圈,肺泡、神经、肌肉、   血各种组织像是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井且所有组织都出现了高度钙化,整个肺脆得像蜡克一   羊,一敲就碎。   双肺病变成那样,就算不在车站死于癌症并发症,他早晚也会因为不能呼吸,而被活活憋死。   除了那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呼吸困难的畸形病变之外,更加可疑的是,在他肺叶之间,充斥   着大量的黑色物质。   那些黑色物质被肺叶中的粘液润湿,凝聚成一团团黑乎乎的块状物,如同地下挖出的泥炭一样   经过检验,初步判断那些黑色物质是灰尘、硫化物、硝化物等可吸入颗粒物,简单来说就是霾   的主要成分。   可是,想要在肺部累积那么多的可吸入颗粒物,除非按着王晗的脑袋,往他鼻孔里插两根管子   猛灌汽车尾气、工业气体之类的有害气体,并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可能。   “这是杀人灭口!“林可乐义愤填鹿道,“那个姓王的,肯定是知道了日蚀会和X天神之间龌龊勾   当的具体细节,才会被干掉的。”   “直觉告诉我,只要把张异抓起来,很快就能出结果。   林可乐口中的张异,是山城旭日生物科技董事长的儿子,经过特别行动小组调查,在王晗失踪   前,他曾经接触过王晗,并交给王晗一个金属盒子,委托王晗研究。   “没用的。“江蒿摇了摇头道,“强行把他找来问话,他只要死活不松口,咱们又没有关键性证据   过了二十四小时,就只能送他回去。”   毕竟,单从张异的行为来看,他只是代表他父亲的公司,委托王晗做研究,井且交给王晗研究   的东西,还在大火中烧成了焦炭。   虽然有毁尸灭迹的嫌疑,但也只是嫌疑而已。   只要他一口咬定,那只是正常的研究委托,就不能判定,王晗的死,以及更多的事情,跟他有关。   恐怕也只有陆以北那种家伙,才会稍微吓--吓,就把家庭住址、银行卡密码、甚至最近浏览过   什么网站都毫无保留地交代了吧?   况且,就算把张异的嘴撬开了,以日蚀会的行事风格,大概会直接把他当做弃子舍弃掉,到时   候无非是多出来-具需要解剖的尸体。江萬想。   “这种时候,要是利用司夜会以外的力量暗中调查张异,就好办多了“林可乐嘟囔道。   闻言,江蒿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陆以北的身影,但她很快便摇了摇头,将陆以北的身影甩了出   去,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工作上。   为什么总是想到陆以北呢?   陆以北的事情,可以晚些再说,现在工作比较重要。江萬想。   当她收回注意力,重新看向林可乐时,林可乐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了一抹笑意,“不过,就算不   调查张异,也不是不能从别的地方找到线索。   林可乐开始发挥她那鬼神一般的特殊才能了。   “哦?“江蓠歪了歪脑袋。   “咱们不是约了潜伏在日蚀会的线人,晚上在九街见面吗?“林可乐解释道,“直觉告诉我,今晚   去跟线人见面的时候,会找到新的突破口!”   打量了一下林可乐,江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可乐的"直觉“还是相当靠谱的,毕竟是在街上闲逛时候,灵光-闪,随便抓一个人,就能抓   到怪谈事件关键性人物的奇葩人才。   事实上,江蒿以前曾经考虑过,让林可乐成为她的搭档,跟她一起前往梦想成真娱乐城来着。   凭借着林可乐的直觉,必定能够在赌桌上大杀四方。   但遗憾的是,林可乐在赌这种事情上,天赋点为负,江   蒿教了她好几次,都没能教会她打麻将   这或许就是获得那种诡异能力的代价吧?   “不过,现在还不行。“江蒿平静道。   “为什么?“林可乐皱眉。   “至少得乔装打扮一下吧?“江蓠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林可乐身上的小西装道,“穿得这   么一-本正经的跑去夜店,太显眼了,给你们的线人带去不必要的注意。”   “不过,如果你们安插在日蚀会的线人是一次性的,可以当我没说。   “啊对对对,是该乔装打扮“林可乐点头道。   王不留行:“生气了?”   喵喵酱:“没,在工作,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王不留行:“那待会儿还见面吗?”   等待片刻,江萬没有回复。   于是,自山城火车站出发,乘着出租车,走在前往句萌熟人开的民宿,自闭许久的陆以北收起了手机,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来。   “臭妹妹,你有没有觉得,人活着,有的时候其实挺没有意思的?”   句萌斜眼警了一下陆以北,没好气儿道,“那你想怎么死?需不需要姐姐我帮帮你?“   就因为那个瘸腿姑娘,就情绪低落成了这样,老实说她是有些嫉妒的,在嫉妒心理作祟下,说   话的口气,也不免阴阳怪气了起来。   当然,她也知道,陆以北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人,她现在大概率是在说垃圾话而已。   陆以北看了-眼窗外,横跨在宽阔江面上的大桥,灯火辉煌。   收回目光,她面无表情道,“这桥好美啊,还能听见下面江水涛涛,如果从这里冲下去,也不   失为一种不错的归宿吧?   话音落下,她的手机再次震动,低头看了一眼,是江萬回复的信息。   喵喵酱:“见。”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一个字,但却像是投了一个复活币一一样,让陆以北瞬间从“濒死”状态,满血满   状态复活了过来。   只要还能见面,事情就好办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她糊弄不过去的?   “想跳河啊?句萌撇撇嘴道,“那要不要姐姐我帮你抢司机方向盘?”   你们在这里讨论这种东西,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出租车司机想着,勉力   挤出一抹笑容道,“两位美女,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体验的,为什么要想不   开呢?”   “我知道好几家蛮有趣的夜店,距离你们要去的民宿也不远,就在九街那边,不如这样,我带   路,领你们过去放松放松?”   这不是司机胆子小,关键是这座跨江大桥上,的确发生过乘客抢夺出租车司机方向盘,冲进江   里的事件,还流传着专门抢夺出租车司机方向盘的怪谈在附近出没的传说。   事实证明,出租车司机都跟陆以北八字不合,被天克!   九街的夜店那不是日蚀会据点所在吗?陆以北想着,开口道,“好啊!   臭妹妹早就哄好了,江萬那边也暂时解除了危机,她突然又觉得她可以开始搞事了。   现在才夜里九点出头,距高凌展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足够她先去日蚀会据点,踩一踩点。   人家跟女朋友吵架了看不出来吗?这种时候去什么夜店哟!   句萌想着,几乎跟陆以北同时开口道,“不去!   陆以北、句萌,   沉默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司机:   她要去你就让她去啊,你这个闺蜜到底是怎么当的?   所以说,害人精闺蜜这种生物,是真的存在的吗?   “狗东西,你刚才不还要死要活的吗?“句萌问道。   “我突然想通了,人活着也不只有爱情,还有很多别的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陆以北弱弱道。   “比如呢?“句萌翻了翻白眼。   “比如.“陆以北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出租车上,车上还有普通人,便顿了顿,附耳   上前,在句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听罢,句萌微微瞪大了眼睛,再看向陆以北,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诧异之色。   她本以为陆以北又要说什么垃圾话,却没想到,陆以北说她是来办公的,竟然真的有正经事要   办?   陆以北对她说,“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曾在花城的医院,见过一个跟刚才死掉的那个人,   有着类似症状的病人,这样一下,那个人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我得去打探一下情报。   “根据司夜会内部情报,九街那边有日蚀会的据点,我打算去看看能不能收获什么有用的信息   “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帮忙吗?不如咱们分头行事,你去问问你那位将民宿开在九街附   近的熟   人,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怎么样?”   “放心,我这边有办法,让日蚀会不会识破我的身份,甚至还会把我当成自己人。   有关日蚀会的事情,陆以北是发自真心的不想让句萌过多参与,毕竟她也不清楚盘踞在山城的   日蚀会有多少斤两。   虽然句萌是天灾级怪谈,但牵扯到日蚀会,天灾级,依旧不是百分百安全。   她有盗版黑日图腾,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蒙混过关,句萌可没有。   王嚶嚶之前不也是天灾级怪谈么?   日蚀会还不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她给囚禁起来,当绒布球-样折磨?   所以,句萌既然是来山城玩的,那就让她的旅途纯粹一点好了。   陆以北想着,见句萌还是一副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地样子,她坐直了身子,透过眷属印记,让   外套短暂地改变形态,将后背上的黑日图腾显露出来,给句萌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给句萌抛去了-   个“你懂的”的眼神。   句萌,"???"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跟日蚀会搭上线的?   又是司夜会干员,又有黑日图腾,还是怪谈之王   她到底想干嘛?-统江湖,千秋万代吗?   句萌突然觉得,她被司夜会放在红色通缉名单的前三位,多少有些委屈,毕竟她是那么的人畜   无害,而像陆以北这种危险分子,才该排得那么.前   跟句萌分别后,陆以北便独自来到了山城九街,走在了灯红酒绿的街道上,纵然黑夜变得漫长   ,怪谈数量激增,但似乎暂时没有对这种大型城市造成明显的影响,这条街道,看起来还是那么的   热闹、繁华。   甚至热闹的有点过分了。   街道上的人很多,男男女女,给人-种整座城市的人都跑出来了的错觉。   他们有的聚集在路边的夜宵店里,有的簇拥在就KTV的门口,有的直接在大街上,吵闹着,不   停地往嘴里灌酒,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荷尔蒙的气息。   不过,陆以北觉得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这里的情况,其实跟石州城不夜街类似,唯一不同的是,军着不夜街的是大纯阳宫,而这里却   是日蚀会。   在句萌离去后,陆以北独自行走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这才隐隐感觉到了这条街道有些不正常。   虽然整条街道看上去干净整洁,但是却给她一种受到了污染的感觉,仿佛随时都有一双巨大而   浑浊的眼睛,在上空观察着一切一样。   而那种感觉的源头,大概源自这条街道的地脉气总。   作为成功进行过一次百夜行的怪谈之王,她对地脉气息的感知,的确比寻常怪谈强出不少。   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某些事情,第一次还会感觉到陌生和不适应,但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会   逐渐变得熱练起来一样。   不过,陆以北不确定是不是有怪谈控制了-部分山城的地脉气息,也有可能是这周边的风气、   环境、生活习惯等,导致地脉气总受到了影响。   就像是怪谈掌控地脉气息之后,权能会对一片区域的环境造成影响一一样,-片区域的环境,有   时候也会反过来影响地脉气息-   边暗中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边前行着,陆以北很快就抵达了日蚀会据点所在的夜店——CH   ARMCLUB。   驻足在门前,略微打量了一下那座闪烁着迷幻灯光,造型别致的大门,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莫名地想起了以前玩过的一款游戏。   应该不会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穿过了大门,-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便灌进了她的耳中。   于是,陆以北第一-次打探日蚀会据点的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第十五章 此乃谎言! 第十五章此乃谎言!   因为白开,陆以北没有少去地下人间娱乐会所,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也是一个经验老道的"   二代”,所以还是知道一些夜店的常识。   比如,没有订卡座的话,通常是要买门票的,进去之后通常只有散台的位置可以落座,然后就   会有销售过来帮你点酒,点完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关心你的存在。   不过,以上条目,对有一定颜值的人,并不适   长得好看的人,在夜店这种地方,就像是一块黄金,就算是掉进了厕所,也会有人想办法把你   捞出来。   买了门票,穿过大门,在进入夜店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令人心烦意乱的嘈杂声,便如   同潮水一般,涌入了陆以北的耳中。   激昂的音乐声、笑骂声、酒杯碰撞声、行酒令游戏的呼喝,各种声音连成了一片。   香水的味道、酒水的气味、香烟味、角落隐约飘来的呕吐物的味道各种气味在空气中混合,   融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让人控制不住想要放浪形骸的气息。   地面用透明的钢化玻璃拼合而成,铺设在钢化玻璃下的氛围灯伴随着音乐节奏变幻着色彩,天   花板上黑白灰三色勾勒出的几何图形间,-道道射灯投下的光柱,搜寻猎物似来回晃荡,置身其中   仿佛被绚烂霞光笼罩。   所有因素汇聚在一起,让整个夜店被一种浮夸且六奋的氛围所笼罩,仿佛一卷色彩明显的油画   将隐藏其中的秘密遮挡了起来。   驻足在入口附近的角落,暗戳戳地将几只小型纸蝉仙派出去后,陆以北环视四周,像是察觉到   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虽然她去过很多次地下人间娱乐会所,对夜店的环境早已经有所适应,但是这家夜店浮夸喧闲   的氛围,却带给她了-一丝不适。   仿佛在这家夜店里藏着某种对她厌恶的存在。   当她踏进夜店大门]的时候,那个存在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用--双包含恶意的双眼盯着她,目   不转睛。   让她产生了一种,上厕所的时候,旁边有人在盯着看一样的奇怪感觉。   烦蹂、紧张、得不到释放跟"坐牢-样!   而令陆以北感觉更加难受的是,代练妹只知道这里是日蚀会据点,并不知道该找什么人。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出藏匿其中的日蚀会成员,就像是在不伤到果实的情况下,从十斤红烧   肉块里,找出混进去的唯一-块生姜一样。   好难啊!   我或许应该让外套变-件露背的衣服,把盗版黑日图腾露出:等日蚀会成员主动找上门?但那   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一点?   跟举一一个写着我是恐怖分子”的牌子,在大街上乱逛一样要么就会被人当成脑子有问题,要   么就会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陆以北想。   “你好,可以请你一起喝一杯吗?”   就在陆以北心情发早的思索之际,-名身材微胖,看上去有些油腻的中年男性,拎着酒瓶出现   在了她身边。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眼前微微一亮。   有人说,夜店这种地方是魔女种的狩猎圣地,就连《司夜书》对魔女种的备注上,也写着“常   见地点:各大夜间娱乐场所。"的字眼。   毕竟,魔女种只要在舞池中央,稍微释放一点她们的魅惑能力,就能让很多人,聚集到她们的   身边,然后无论她们想要狩猎灵能力潜质者,还是狩猎那些人钱包,都是轻而易举。   陆以北早在进入夜店大门前,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被搭讪的情况,就算她乔装打扮,让外套把   灵能波动气总隐匿起来,也不管用!   处于偏向魔女种的怪谈化状态下,哪怕只是她的怪谈本体核心,近乎本能地散发出微弱的魅惑   ,就足以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吸引趋光的昆虫一样,吸引数量可观的搭讪者,聚集到她的身边   所以,在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后,她索性放弃了伪装,只是让外套隐医了她的灵能波动气息   不过,在第一位搭讪者出现之前,她并没有想到利用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无形中散发的魅惑   能力。   但现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讲,我也可以算是来狩猎的?   狩猎日蚀会成员的信任,以及他们手中所掌握的信息,不也是一种狩猎吗?   或许,我可以想想办法,把容易被搭讪这一弊端,转化优势,合理利用起来?陆以北想。   她知道,在地下人间娱乐会所,除了舞池和舞池四周的卡座,其实还有一些大金主才能使用的   包房,以及只有地下人间娱乐会所的   相关人员,才能去到的区域。   既然地下人间都有那种地方,这家夜店肯定也有,仅靠那几只小型纸蝉仙慢慢探索,效率其实   并不高。   虽然她还预备一些,通过正常手段,寻找不到日蚀会成员时,使用的PLANB、C、D,但在那   之前,如果能找打一个人带路的   陆以北想着,打量了一下几乎跟她一般高的中年男子,视线停留在他西装领口霹出的红色领带   上,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打红色领带的人。“   她没有在中年男人身上探知到哪怕一J点的灵能波动,甚至连灵能潜质者都不是,很明显不是   她要找的人。   既然不是她要找的人,那她就能找到一百种理由,拒绝邀请。   所以,就算中年男子不打红色领带,她也会以“你的心跳太大声"之类的理由,糊弄过去。   有了中年男子做示范,很快第二、三、四位搭讪者也出现了。   “姐姐好漂亮啊!姐姐一个人吗?要不要到人家的卡座来,-起玩呢?”   “不不,你更漂亮,所以请允许我拒绝,比我还有女人味的男人,跟你待在一-起,我一定会因   为我这庸俗的姿色而感到自卑的!求求了,给人家一点愉快玩耍的空间吧?”   “你说这么好听,有没有考虑出书呢?对了,你知道噶尔德萨文吗?   “知道,知道,对于噶尔德萨文,我还是有一点粗浅研究的,很难得能遇到像你这样,对这种   罕见文字感兴趣的   “人家胡编了一种文字名称,没想到哥哥真的有学过?哥哥好厉害,哥哥好博学!”   灾祸魔女,就是这么擅长斩断人际关系,与魅感能力造成的吸引两相综合,最后达成一种微妙   的平衡。   连续应付完五波搭讪后,陆以北找了一个角落,将身形隐没在阴影里,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短暂地陷入了思索。   难道我的策略有问题?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来搭讪的人里面,一个有灵能波动的人都没有?   难道,只能用PLANB了吗?   陆以北想着,视线看向了舞池中央的高台,微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   枚外形酷似手榴弹的炼金脏弹   在夜店玩耍的过程中,发现了疑似爆炸物的东西,选择报警合理吧?   夜店里出现了疑似爆炸物,警方暂时清场,合理吧?   清场之后,夜店方面的负责人,出面跟警方接触,也很合理吧?   到时候,只要找准机会,记住跟警方接触的人的样貌,之后再找另外找时间,单独接触那个人   就行了。   当然,类似的方案,还有让纸蝉仙破坏掉夜店的供电系统,或是大面积投放炼金泻药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搞破坏,引蛇出洞!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弊端的,-.旦被那些日蚀会成员发现是她干的,对她的初始好感,就会降   为负数,再想"攻略”,难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除此之外,其他的方案,例如尝试着跟这家夜店进行生意上的往来等相对常规的手段,都需要   很多时间,才能成功,就不太适合今天使用了。   她跟江蒿约了凌晨见面,现在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时间,所以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整点儿活   儿了。   能不能成,另说。   陆以北一边暗戳戳地盘算着,-边向着舞池中央的高台靠近,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悄然伸来,轻   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你在干嘛?”   “我没有,我不是,这不是炸弹!“陆以北身子-一个激灵,手一一松,那枚炼金脏弹,便坠落在了地上,弹跳了几下,滚进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紧跟着,身体僵硬地转过身去,她便看见了江萬那张表情冷漠的面庞。   陆以北,“喵喵酱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会突然那心慌呢?   在她看来,自己在作奸犯科方面,都那么熟练了,就算被当场抓获,也能从容应对。   但就在刚才,江蓠伸手轻拍她肩膀的瞬间,她却感觉到了-阵控制不住的心慌。   那是一一种如同老鼠遇见猫、绵羊遇见狼、翻堵上网的学生遇见打着手电筒巡逻的教导主任一般   ,源自本能的恐慌。   江蒿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炼金脏弹消失的方向,感应若灵纹传来的微弱震动,短暂地陷入   了沉默。   不是炸弹?此乃谎言!   江萬没想到,还不等自己开始试探,陆以北跟自己见面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在谎言   (昨晚睡觉落枕了,今天脖子疼得厉害,码字困难,少更一点 第十六章 心甘情愿被骗 第十六章心甘情愿被骗[4K]   “什么?X天神的本体降临到了山城?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们?”   CHARMCLUB长期封闭的消防通道附近,楼梯间安全通道标识散发的幽绿光芒,照亮了林可乐   表情凝重的面庞。   话音落下,意识到自己因为情绪激动,竟然喊出了声来,她急忙捂住了小嘴,眼神警惕地左右   张望了一下,确认附近没有旁人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站在林可乐对面的,是一名穿着豹纹衬衫,将头发染得金黄,面相有几分阴柔的年轻男子。   他便是山城司夜会,安插在这一-处日蚀会据点的线人。   听了林可乐的质疑,年轻的线人先生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地苦笑,解释道,“我也想早点通知你   们啊!可是,之前我还没有确认消息的真实性,怎么敢随便乱说?”   “可乐姐,你知道的,我在这边地位很低,就算能打探到核心机密,也会有--定滞后”."林可乐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姑且信你!”   “继续往下说吧?除了X天神本体降临之外,你应该还学握到了别的情报吧?"   “还有就是,最近-段时间,山城及周边时常有人失踪,其实是日蚀会指使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林可乐打断道,“昨天晚上,姑奶奶我,才抓了一个用人体提取源生之   灵的日蚀会成员。”   “所以,还有没有别的?   被林可乐问到,线人先生急忙回答道,“有的,张水生那家伙,跟某位X天神的狂信徒,密会过   一次,不知道谈了什么,我当时在门口执勤,他们谈完之后,张水生离开会议室的时,脸色很难看   张水生,便是张异的父亲,也是山城旭日生物科技的创始人,大概还是导致王晗暴毙火车站的   幕后真凶。   林可乐被勾起了好奇心,“你的意思是,他们谈崩了?”   她本以为日蚀会跟X天神是合作关系,但听线人这么一说,恐怕两方的合作关系,并不牢靠。   “可能谈崩了。“线入纠正道,"毕竟那些大佬都很会演.."   又是一条有用程度不高的情报林可乐有些不耐烦了,撇了撇嘴追问道,“还有呢?“   “还还有.“线人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不停地挠着后脑勺,看得出来是在绞尽脑汁地回忆有   用的信息。   “对了!那位不知名的X天神狂热信徒,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落水洞煤矿场给买下来了,就是前   几年死过人,暂时封停的煤矿场   刚听到一半,林可乐便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买下来干什么了?   她觉得她找到突破案件的关键点了。   这或许就是直觉指引她,今晚来这家夜店的原因!   煤矿场向来污染严重,在煤矿开采和粗加工的过程中,会排放大量的有害物质,其中的硫化物   可吸入粉尘等,正是雾霾的主要成分。   一个X天神的狂信徒,买下了一座排放物为雾霾主要成分的煤矿场,肯定没安好心!   退,退采复耕。“线人弱弱道。   “啊?“   林可乐突然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X天神的狂热信徒,买了一座可以帮助自家主子增强权能的煤矿场,不盘算着搞点大新闻,却   捣鼓起了环保事业?“   “这种事情,跟贪污受贿的人被发现家里塞满了钱,他却说自己一分钱都没敢花一样。说出来   你信?”   “虽然,“线人支支吾吾了一阵,小声回答道,“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不信的,可是那些X   天神的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信徒,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早在前年,光辉电力,呃也就是另一位X天神的信徒,就买下了一座火力发电厂,改革成了微   生物发电厂,去年也有一一位X天神的信徒,毫无征兆地把自家的炼油厂关停了,对了听说西北那边   还有植树治沙的   “停,停!“林可乐越听越觉得离谱,忍不住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是说,X天神准备改邪归正,   从污染怪谈,变成环保怪谈?”   这反差也太大了,而且一点都不萌!   天真相信X天神和它的信徒会真心搞环保,下场绝对会很惨。   被人用鞭子,像是抽陀螺一样狂抽那么   “这,这我哪儿知道啊?我的身份,也就只能接触到这种程度的信息了。“线人说着,掏出手机   看了看时间,微微变了变脸色,“糟糕,耽误得有点儿久了,再不回去,那边该起疑心了.   说完,不等林可乐开口说话,他便匆忙跑回了夜店之中。   ““看着线人   离去的背影,林可乐轻呼了一声,见线人没有停下的意思,最终还是沉默了下   去,然后嘟起小嘴,眼神幽怨地扫了-眼,通向舞池的方向。   为什么总感觉那家伙,还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没有说呢?   如果萬姐在这边就好了,就能判断这小子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看见了.么.林可乐想。   三分钟前,就在她跟江蒿进入CHARMCLUB,她还在寻找这位线人先生的身影时,江蒿突然就   匆匆忙忙地走开了,-句话都没有留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蓠就只剩下了一道背影。   她本来想追上去叫住江萬来着,可关键时候,她那鬼神一般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去追江萬,反   而会对案件调查有利。   作为"直觉神教”的忠实信徒,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独自找上了这位线人先生。   结并没有太大的收获。   是我的直觉出错了吗?   不应该啊!   难道说,直觉指引我今晚来到此处,不是让我来见线人,从他那里获取情报的?林可乐想。   在连续五波搭讪者铩羽而归后,原本还有很多自认为是“最特别的那一个”的人,想要继续尝试   接触陆以北来着。   然而,在看见舞池中陆以北与另-名少女伴着音乐节奏律动的背影,他们便立刻明白,他们没   有机会了。   与此同时,又有-些人突然觉得,她们有姬会了,不过很快,她们也觉得自己没有姬会了。   舞池中的两人,深情对望着,仿佛沉浸在独属于她们的小世界里,耳边的嘈杂逐渐宁静,晃眼   的灯光开始柔和,充斥着酒精味的空气中,也泛起了淡淡的花香.   就算是再不解风情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此刻在她们的眼中只有对方,温柔的目光融汇在一起   缠绵悱恻。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去破坏她们的独处,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什么异端教派的信徒!   毕竞,正常人,谁不喜欢看美少女贴贴呢?   音乐响彻,迷离梦幻的灯光下,江葛那双清冷的眸子,直视着陆以北的眼睛,不动声色地传递   着讯息。   [我记得那枚炸弹是往左边滚的,如果靠近一些,你应该能定位吧?]   她不止一次见识过陆以北那些炼金脏弹的威力,很清楚刚刚那枚炸弹,意外爆炸的话,会有怎   样的后果,如果不赶紧处理掉,说不定会让陆以北背上不必要的麻烦。   看懂了江蒿眼神中传递的信息,陆以北微怔了一下子。   她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也不问问,我在夜店掏出炸弹来,是打算干什么吗?陆以北想。   江蓠的反应让她感觉很诧异,但又有一点暖心。   暖心是因为,那种感觉有些像是跟小时候她和同学打架,老师打电话请家长到学校,自家老爹   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不是问她为什么跟同学打架,而是问她受没受伤。   潜台词就一-句话,“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不想问,我只关心你受没受伤。   奇怪也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家老爹   就普遍理性而言,江蒿的身份应该算是女友才对吧?   可是,这突然浓郁起来的“爹"味儿是什么鬼哟?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直到江萬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她才想起了要回应这回事儿来。   [能定位到。]   江蓠:[嗯,那就往左便靠吧,动作慢一点,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迈开脚步,向着炼金脏弹滚落的方向,-点点靠近。   陆以北微蹙着眉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蒿,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用眼神给她传递去   了讯息。   仿佛干了错事的小孩子,心生愧疚,主动向家长承认错误,以期宽大处理。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江蓠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我问多了,你说不定会觉得烦。]   陆以北:[我?怎么会?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江蒿说话,更好听的声音吗?如果有,那一一定是听   的人耳朵除了问题。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江蓠:[工作。]   陆以北:[哦哦。]   然后。   突如其来的,交流陷入了停滞,似乎所有能说的话题,都一头看不见的怪物拖进了泥潭,不见   了踪影。   陆以北,"不行,机会难得,必须再找点话说才行!   然而,就在她准备再度向江葛发起加密通话”交流的时候,像是预判到了陆以北   想要说些什么-   一样,江萬先她一一步,用眼神传递来了信息。   [今天火车站那姑娘是上次在桃源里,你舍命救下的那个吧?好像是叫句萌,司夜会红色通缉   名单第三?]   [你如果想说她的事情,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你可以不解释,但不能骗   陆以北:[呃,你居然还记得那个啥,她是来旅游的,我们顺路而已,没有什么奇奇怪怪   不对,也不是那么单纯,其实我是在监视对,监视她,严格说起来,我也是一名优秀的司夜会   干员对吧?肯定不放心那种穷凶极恶的怪谈到处乱跑啊!所以].   江萬:[好了,我知道了。[比心心表情]   向陆以北传去了-道眼神,江蓠的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宛如冰雪消融的初春时节,   枝头绽放的第一朵桃花那样。   陆以北一一时失神。   她真的很少看到江蒿露出笑容。   这味儿,突然就对了!可为什么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算了,不管了,她开心就好!   陆以北:[对了领导,你能够离开总部,应该是灵纹进阶成功了吧?有获得什么新能力吗?]   在用眼神给江蒿传递去信息后,紧跟着她便看见江蒿微眯起眼睛,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几分   狡黠之色。   江蒿:[有啊!]   [比如说锁定追踪目标,比如说降下刑罚,又比如说分辨是非,判断真伪。[比心心表情]   你可以不解释,但不能骗我,除非我心甘情愿被骗。   判断真伪?那岂不是意味着陆以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突然一阵青白,耳边像是幻觉一样,   听到了死刑宣判。   见状,仿佛奸计得逞一般,江蓠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   其实,当她看见平时巧言善辩的陆以北,卖力地编织拙劣的谎言,想要解释,急得脸上都快出现表情的时候,就没有不开心的感觉了。   那说明陆以北很在意。   江蒿:[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陆以北闪躲开江萬的目光,眼眉低垂,沉吟了几秒钟,突然眼神坚定地抬起了头。   [有!刚刚听到你的新能力之后,我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   江蒿:[说来听听?]   陆以北:[那我可说了啊!]   “我说的这句话是假话。“她凑到江蒿耳边小声道。   江萬   伴随着陆以北话音落下,她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灵纹躁动了起来,仿佛忍不住要脱离她的身   体,冲出来打人那样,甚至隐隐有了几分要失控的感觉。   待到压制住了灵纹的躁动,她再看向陆以北,便暗暗决定,以后在不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对   陆以北使用灵纹能力比较好。   毕竟,她也不能确定,陆以北那张嘴里,什么时候就会蹦出一一些,让灵纹都无法做出判断,甚   至有导致灵纹失控风险的言语   就在陆以北把江葛搞得快要灵纹失控的时候,CHARMCLUB外,繁华的街道上,-名穿着洗得   发白的卫衣,将兜帽压得很低的少女,惹得从她身旁的行人频频侧目。   山城素有火炉之称,现如今已是夏日,这姑娘穿那么多,真的不热吗?   但少女看上去确实没有感受夏日的热情,-边不时确认手中那张皱巴巴的名片上的地址,一边   埋头前行,直到她看见了那扇,仿佛是梦想成真娱乐城青春极简版的,CHARMCLUB大门,眼中逐   渐泛起了兴奋之色。   “总算找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了,在这里应该能学到很多新知识吧?” 第十七章 她好像认识我? 第十七章她好像认识我?[4K]   山城,九街附近,桃花家民宿。   这是一家装潢得古色古香的民宿,推开铜环朱漆大门,绕过浮雕着桃花、喜鹊的影壁,视线穿   过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小花园,便能看见一座飞檐青瓦的三层小楼。   此刻,小楼顶层,搭着凉棚的露台上,两人围在一方小桌前,在铺着木地板的地上,席地而坐   “句萌大人,尝尝这个,这是我前些日子,自己炒的玄米茶。”   接过女人递来的茶杯,句萌抿了一口,点了点头,赞许道,“味道不错,没想到你现在手还挺   巧?我记得你小时候,都三岁了,还不会走路,把你爹急得,天天到树下面给你祈福..”   “也就是那时候,我还不能说话,不然我铁定得抽他!   三十多年的桃源里,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说法,说是将写着祈福话语的红布条扔向扶桑神树   ,如果没有掉下来,就代表句萌大神,愿意帮你完成心愿。   对于那种说法,句萌表示,完全是谣言,是在欺负她那时候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然而,谣言之所以是能够扩散,就是因为有些傻乎乎的家伙愿意相信,而女人的父亲,便是那   些傻乎乎的家伙中的一位。   那家伙,为了能成功为三岁还不会走路的女儿祈福,愣是把系着石块的红布条,每天两三次的   往句萌身上砸。   如果不是電爷看不下去,出面制止,“年幼”的句萌可能还没来得及从扶桑神树里脱离,就要被   砸出个好歹来。   那家伙可是灵能力者!虽然灵能波动等级只有C,但灵纹却是身体强化类型的,臂力惊人,拳   头大小的石块扔出来,就跟炮弹发射一样。   坐在句萌对面的,是一名穿着青色改良汉服,长发简单盘起的女子。   她生着一张不太标准的瓜子脸,皮肤很白,左边的鼻翼上有一颗很小的痣,单看长相似乎是十   七八岁的少女,可眉宇间又散发着一股成熟女性才有的韵味,让人猜不透她的年纪。   她是大概十年前离开桃源里的,情况跟林奕琪的父母类似,简单来说,就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   界。   毕竟,在桃源里,有句萌庇佑,生活虽然富足祥和,但总是会有人不安于那种,十几岁就能看   到五十岁以后的平淡生活。   听了句萌的话,女人微微-笑,-边精心准备的甜点送到句萌面前,--边开口说道,“句萌大   人说笑   说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偷偷地打最了一下句萌的表情,试探道,“说起来,句萌大人突然   来山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早些时候,接到句萌的电话,她的心情很复杂。   作为一名浅信徒,能够亲眼看到句萌,她当然很开心,可同时,句萌又是桃源里来的人,跟她   的父亲关系亲近。   那种感觉就跟,知道老家的长辈,并且还是自己的父母都要毕恭毕敬的长辈,突然要登门拜访-   样。   虽然在陆以北面前,句萌是不着调的臭妹妹,但是在面对女人这样的,着属或信徒的子嗣后辈   时,句萌通常还是有长辈该有的样子的。   仿佛过年过节,才会出现在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样,总是会不经意地提起别人小时候的模事   既亲切又尴尬,如果再加上催婚催生、询问工作情况等特殊技能,还会产生令人坐立不安的压力   现在,女人的压力就很大。   她觉得,句萌会出现在这里,大抵是她爹,催婚不成,请了句萌大神亲自出马,给她施压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作为新世纪独立女性,二十八岁没有结婚,很奇怪吗?   “玩呀!“句萌撇撇嘴道,“刚才到这儿的时候,不就跟你说了吗?我随朋友一道过来的。”   “啊?“女人愣了愣:紧跟着表情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她以为跟朋友一起来山城游玩什么的,只不过是句萌说的场面话,所以孤身前来,所谓的朋友   并不会跟着入住。   甚至于,句萌所说的朋友,是看不见的那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竞,怪谈之王很少会无故离开自己所统领的区域,那样做就跟家里放着大量现金的情况下,   出门]的时候不仅不放进保险箱锁起来,还不关窗,不锁门一一样。   简直就是给觊觎它们领地的其他怪谈,发动百鬼夜行的机会。   自家老爹,能请动句萌大神前来游说,估计是下了血本的。   然而   她真的有一个同行的朋友?   “对了,还没去你安排的房“句萌说到一半,看见女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话锋一   -转问道   ,“小檀,你表情怎么怪怪的?“   “呃,句萌大人“女人槛尬道,“其实,我只给您安排了一间房,还,还是大床   话说到一半,见句萌皱起眉头,单手托腮,-副陷入了沉思的样子,女人急忙解释道,“句萌   大人,我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我只   她话还没说完,句萌脸上突然浮现了-抹令人不安的狡黠微笑,惹得她心头一颜,话音夏然而   止。   下一刻,句萌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檀,干得漂亮!比你爹可上道儿多了。”   对了,你们这儿的房间,隔音效果好不好?"   ""   不对啊,剧情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女人沉吟了一下子,选择了坦诚,“您,您真不是帮我爹来催婚的?“   “嗯?“句萌歪了着脑袋打量了一下女人,翻了翻白眼道,“当然不是啊!”   感情的事情,催有什么用?   这种事情硬催,就跟强扭生栗子一样,不甜,不解渴,还扎手!   “怎么着?檀财主那个老家伙,催你了?呵,老东西!作为姻缘神的春属,竟然不知道姻缘自   有定数,催也没用,丢人!再说,他可请不动我。”   除非,他帮我氪十单   腹诽着,她又看了看女人,催动权能,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姻缘红线,然后拍拍女人的肩膀道   ,“放心吧小檀,我帮你看过了,你大概今年底到明年初就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   “到时候,哪里还用檀财主催?你们自己就分不开了。   听闻句萌这样说,女人终于松了口气,旋即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勾了勾嘴角,“句萌大人   ,您那位朋友,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呢?   “被女人问到陆以北,句萌才猛然想起,分别前陆以北拜托她的事情。   “她晚一点就过来,先不用管她,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花了两三分钟时间,句萌简明扼要的提了几个问题,女人听完,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即展颜一   笑。   “句萌大人想问日蚀会和X天神的事情?那您可问对人了!   在九街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民宿,即便生意不错,基本上也只能维持收支平衡,想要赚很多   钱是不可能的,所以女人偶尔也会帮入住的灵能力者传递信息、奇存物品、牵线搭桥等等。   类似的事情做得久了,难免会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其实,日蚀会和X天神那些破事儿,说起来也很简单,不过是X天神打算诞下子嗣,于是寻求   了山城日蚀会帮忙而   “好家伙,它还真敢做啊?!“句萌轻呼道。   事实上,当初她察觉到自身权能出现腐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用诞下子嗣,分割权能   的方式,清除腐化的根源。   可是,她最终还是放弃了那种,难度甚至比转换权能还高的道路。   通过分割权能制造出的怪谈,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其实是不完整的,于是它们就会本能的想要   让自己变得完整,而变得完整的最快方式;就是吞噬它们的“父母”。   历史上,某些同源的神话传说,反复分裂融合,最终诞生出新的传说和怪谈,就是这样一个过   程。   所以,分割权能,创造出新的怪谈,就相当于给自己制造一个强敌,句萌可不敢-   个怪谈,最难对付的敌人,有的时候,并不是权能存在克制的敌人,而是权能同源的敌人。   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破不了招,怎么打?   更何况,还有“黑化强十倍"这种不能不信的定律存在。   跋阳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要是再造出一个集合了她权能所有腐化面的“逆子”,不是给自己   增加游戏难度吗?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想当“妈”,她才十八岁,还是个宝宝呢!   “不过“就在句萌思索之际,女人开口补充道,“我这几天隐约听说,日蚀会那些家伙,按照约   定办事,他们的合作好像出了点问题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听完,句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吧,我知道了。   “这事儿霾天神就像是孕妇,山城日蚀会这边呢,就是妇产医院,霾天神委托日蚀会帮它   接生,现在出了医疗事故,正在闲医患纠纷是吧?”   女人.   不愧是句萌大人,还真是敢说。   不仅直呼天灾级怪谈名讳,还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比喻揶揄,不过   “是的,大概就是您说的那样。”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陆以北和江萬一起找到不慎滚落的炼金脏弹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   再度跟江蓠见面的喜悦,那边跟线人碰过头的林可乐,便给她打来了电话。   江蒿:[我得走了。]   陆以北:[嗯,待会儿见。]   江蓠:[嗯,待会儿联系。]   目送着江蓠的背彩远去,陆以北把玩着手中的炼金脏弹,陷入了思索。   领导突然出现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想要继续搞事情,恐怕有些来不及了。   而且,炼金脏弹爆破计划也不能用了,要是这家夜店什么地方炸了,领导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   我,就先算了?回去看看臭妹妹那边有没有进展。   反正,混进日蚀会,也不是一朝--夕的事情,明天,最晚后天林念和怪谈聊天群,应该就会传   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收敛了心神,转身朝着夜店大门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穿过大门前,挂着隔音帘的通道时,-名穿身材高挑的少女,与她擦肩而过。   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厚卫衣,将兜帽压得很低,这样的打扮在初夏时节非常奇怪,颇为引人注   目,陆以北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似乎察觉到了她视线一样,在她看向少女的时候,少女几乎同时向她看了过来。   目光交汇与一处,陆以北明显感觉到少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粉宝石一样的眸子里,明显闪   烁起了兴奋的微光。   但紧跟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少女眉宇间浮现起了-丝为难之色,朝若夜店   深处看一眼,鼓了鼓腿帮,小跑着向前,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转头看了一眼少女跑开的方向,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奇怪了,怎么感觉她好像认识我?   可是,我完全不认识她啊!   该不会又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姻缘对象吧?陆以北想着,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在走出夜店大门后,立刻转向街角,然后停下了脚步。   她准备等那名少女出来,稍微观察一下,弄清楚她是   另一边,CHARMCLUB二楼,某间办公室内。   这间欧式风格的办公室很奇怪,在正对着夜店舞池中央的方向,空荡荡完全没有砌墙,举目望   去,舞池中的一切尽收眼底,但如果有人从外面看的话,这里却有着厚厚的墙壁。   此刻,一名样貌儒雅,样貌帅气中透着几分阴沉的男子,坐在皮椅上,异色的双眸透过银色金   属框眼镜的镜片,看着夜店大门方向,那名银发少女高去的背影,嘴角上翘,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   笑容。   “那就是菲尼克斯先生看重的家伙么?好像也不怎么样嘛!还以为她很快就能找到我呢!”   就在他自言自语之际,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当当当——!”   “进来!'   轻声回应了一句,男子还没来得及旋转椅子,看清来者是谁,便感觉一一阵烈风从他的身旁拂过   ,-道人影”嗖”的一下,就窜到了他身旁那一面"透明”的墙壁上。   “哇!不愧是你们呀,把墙壁都改造成灵能物品了,这个探知灵能波动等级功能吗?哦哦   !还能同时锁定三十六个目标,并通过灵能波动气息,分析权能种类吗?好先进!”   “我看看,这里面至少有三种隐匿气息的固化咒式,两种幻术类咒式,还有.作为底层构造的   是岩属性的封禁咒式吗?”   看着趴在透明“墙壁上,喋喋不休,满脸痴态,仿佛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在墙上啃两口的少   女,年轻男子嘴角一-阵抽搐。   这种景象,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上幼儿园的表弟冲进他书房,盯上他那些船模时的情形,结果   就是,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船模,几乎全部粘上了口水和牙印。   姑娘,你寄吧谁啊?!   别乱摸好吧,很贵的知道吗?!   大鼻鸽   亦称“鼻瘤鸽”。俗称“开花鼻瘤”。中国玩赏鸽的品种。我国西北和东北地区早养育。其头部呈四方形,嘴较短,6月龄开始形成大鼻瘤。鼻瘤随着年龄增大,羽色有雨点、黄、黑和白等,也有蓝色者。此鸽身份较高,因营巢性较差,育雏时必须用保姆鸽。外国也有“大鼻鸽”,但不是同一品种。   诸君,老头环这个游戏真的有毒,我连续三天通宵玩游戏,今天眼睛终于发炎了,请假一日……明天开始戒游戏,洗心革面,多多更新。 第十八章 版本之女朵蕾丝 第十八章版本之女朵蕾丝[5K]   沉浸在研究那面灵能物品化的墙壁中,过了大概一分钟,少女才察觉到身后年轻男子不善的目   光,急忙转过身来,冲年轻男子伸出嫩白小手,咧嘴-笑,“嘿嘿;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跟少女握手,但他那嫌弃中带着几分怒意的态度,却已经完全表现   在了他的白眼之中。   你最好对自己的身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的下场会非常惨!   他虽然算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绝对不是爱心泛滥的人。   见年轻男子没有跟自己握手的意思,少女不以为意地收回手,揣进上衣兜里,欠了欠身子道,   “您好,我叫朵蕾丝哈托尔,足菲尼克斯先生推荐我来的这边实习的,之后的三个月时间,要麻烦   您了。   说话间,她便将兜里的推荐信拿了出来,递到了年轻男子面前。   那是一个纯黑色的信封,封口处戳若金色的不死乌徽记火漆。   听到“菲尼克斯”的大名,看到信封上的火漆,年轻男子微蹙了一下眉头,接过了信封。   从办公桌上去取了狮鹫造型的开信刀,开了火漆,从信封里取出了印着橡木枝纹路的信纸展了   开来。   [亲爱的张昱:   你好,我是阿德莱德菲尼克斯,自去年山城一别,已有许久不   张昱粗略地扫了一眼信件的内容,便发下信纸,看向了身旁的少女,默默地打最了起来。   上星期跟菲尼克斯先生的秘书通话时,就听她说,最近会有新加入的成员,带着推荐信过来山   城实习,看样子就是她?   信纸上有菲尼克斯先生自创的固化咒式咒文,这姑娘身上也有黑日图腾的气息,应该做不了假   不过,这就是菲尼克斯先生,在梦想成真之旅找到的璞玉吗?看起来很普通啊,不像是传闻中   的惊才绝艳,这就是所谓的才华内敛?张昱想。   阿德莱德菲尼克斯作为日蚀会会长一-脉的二号人物,几乎每年,都会亲自考核并招募数名天资   过人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加入日蚀会,并作为他和会长的亲信培养,这样的传统,已经持续了差不   多十年了。   事实上,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看见天才便觉得恐怖如斯,此子不可久留!"的事情,基本不会   发生在日蚀会之中,至少在会长派边边   张昱当初,便是靠着以灵能力潜质者的身份,通过对怪谈权能的充分研究,找到其权能弱点,   成功狩猎B级怪谈,并自己绘制出灵纹,成为了一名独行灵能力者的经历,被菲尼克斯看中,招揽   进日蚀会的。   当然,能够被菲尼克斯看中,也有因为他的三叔张硕。   不过,这名少女却跟他不同。   作为会长一脉的亲信,他其实早就听说过一些,有关于菲尼克斯今年招揽的新成员的传闻,而   这名少女,便是传闻中,最优秀的一位。   传闻,菲尼克斯是今年二月初,去梦想成真娱乐城消遣的时候,发现的这名少女。   在梦想成真娱乐城新开设的赌拳场,菲尼克斯-一眼就从这名斩获了十三连胜的少女身上,看到   她将来成为高等级怪谈的潜质,于是便在比赛结束后,单独约见了少女。   原本菲尼克斯只看见了少女可怕的战斗天赋,然而在跟少女单独约见后:他又在少女身上,发   现了更多令他吃惊的闪光点。   出生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外的贫民窟,学习咒式不到半年,虽然掌握的只是编号三十五以下的基   础咒式,但对于咒式的运用,却已经达到了某些专研咒式多年的大师的水准,甚至琢磨多种咒式组   合的粗浅运用方式。   要知道,基础咒式的组合运用,便研发精密咒式,乃至禁忌咒式的方式之一。   少女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就像是过完新手教程,就直奔最终BOSS而去,虽然没有完成初见杀   ,但却已经成功让BOSS进入了第二阶段,并将其打掉了半血以上一样。   更加离谱的是,她用来学习咒式的资料,还是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错谬百出的盗版学习资料;   她却硬是靠着废寝忘食的学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里面所有正确的内容都-掌握在了自己手   里。   除此之外,作为曾经追随大老板的神话种怪谈的,不知道多少代后人,她竟然在吞噬了几枚,   靠着赌拳蠃来的怪谈本体核心后,隔代觉醒了一丝,来自祖先的权能。   据说,菲尼克斯在约见少女之后,心情大好,当场就在梦想成真娱乐城新开设的赌马场里,梭   哈了一把排名倒数第一-的马,不因为别的,   就因为那匹马的花名,跟少女同音,叫”多雷斯",结果   菲尼克斯以一赔四十七的赔率,给梦想成真娱乐城,造成了王不留行之后,最大的一次亏损   思索间,张昱似想起了什么,看向少女问道,“朵蕾丝,听说你的权能”   传闻毕竟是传闻,随便听听就好,在上周之前,张昱还不知道朵蕾丝会来山城,所以并没有太   过放在心上。   X天神和长老派那些家伙搞的事情,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哪有功夫关心一一个,不知道会不   会跟他产生交集的新成员?   女神哈托尔的权能吗?“朵蕾丝腼腆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其实我只拥有很小一部分权能啦,   您、您别听他们乱说   如同那些年少成名的明星,进入学校时,大概率会被各路吃瓜群众“围攻",在"国攻“取得一定   成果后,又会根据他们所获取的碎片信息,东拼西凑出一系列的谣言。   来山城前,在黑日兄弟科技公司下属的教育机构接受培训的时候,少女也体验了-把相似的待   遇。   现在,在那所教育机构之中,朵薷丝已经被传说成,哈托尔女神转世了,相当之离谱。   那三个多月的时间,她这个来自旧日毁灭者腐败神国的“穷姑娘",几乎没有睡过一晚踏实觉,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赌桌上,如果有人被桌上其他人那样吹捧,基本上离开赌桌的时候,除了内裤   ,什么都不会剩下。   所谓的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大概就是如此。   为了躲避其他学员的“围攻",朵蓄丝只能一头扎进了那所教育机构的图书馆,在短短三个多月   的时间里,几乎把整个图书馆的书,全部看了一遍,并用三个多月时间,完成了别人需要至少一年   才能完成的学业。   于是,在被特批提前实习之后,她的身上有多了一条"学神”的标签。   “哈托尔女神吗?还真是比较少"张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女神哈托尔作为传说中,赫里奥波里斯九柱神之首一太阳神拉的女儿,几乎可以算是神话种   怪谈之中,最优秀的那一类。   拥有了他权能,就相当于有了通向A级的门票,将来灵能波动等级的下限也是ARO   惊人的战斗天赋、可怕的学习能力、令人赞赏的努力程度、以及自怪谈本体核心所拥有的,罕   见且优秀的权.能   所有条件综合起来,再加上菲尼克斯的青睐,说她是日蚀会会长派现在的“版本之女",-点儿   不为过。   念及少女的种种传闻,张昱心中不禁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的时候真的比人和草履虫还   大。   虽然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能力,都是可以通过后天培养,达到比较高水准的,但是咒式和灵能   波动等级提升这两件事情上,有些人或怪谈,就算没有精心培养,也要比绝大多数人强得多。   不过,感慨归感慨,羡慕或许也有一点,但张昱却对少女一点嫉妒心都没有。   除了那些天生的柠檬精外,通常情况下,嫉妒这种情绪,只有在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才会产   生,而他跟少女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像少女这种,天赋过人且自身又勒奋好学的“璞玉”,再加上菲尼克斯的重点培养,将来肯定是   要回菲尼克斯身边任职的,等过了这段实习时间,可就跟他这位"封疆大吏“不会有什么过多的交际   不过,若是能够跟她搞好关系等她将来上位了,或许能念及实习时,我对她的照顾,稍微提   携我一下子?张昱想。   短暂地思索后,他便决定了这段时间,该如何对待朵蕾丝。   把她当成是菲尼克斯先生的亲女儿对待就对了!   收回思绪,他目光上下端详了一下朵蕾丝,露出微笑道,“你-路赶过来辛苦了,今天就早些   休息吧?”   “明天我再带你熟悉这边的工作,说起来,你来得还真是时候,最近山城正好有大事要发生,   这趟应该能让你学到很多东西。”   传闻之所以能流传开来,大多数时候,还是有部分内容具有真实性的。   从刚才少女-进门,就趴在灵能物品化的墙壁上,研究个不停的行为来看,少女跟传闻中一样,对知识渴求到了近乎疯魔程度,所以张显决定满足她的求知欲。   想要跟一个人搞好关系,最好的方式,除了尊重之外,不就是投其所好吗?   “这样,我先让下面的人带你去住处休息,呢再带你去添置几套新衣裳?我看你好像也没带   什么行李。   “对了,这一处据点的资料室,你也可以随便出入,想看什么资料和书籍,你跟下面的人说一   声,让他们帮你取来,送到住处就好.”   张昱一边说着,-边掏出了手机,正要拨通电话,联系下属,就在这时,朵蕾丝却开了口。   “不,不用麻烦了,您把住处的地址告诉我就好,我晚点自己过去。“朵薷丝道,“第一-次来山城   我想先四处转转   “四处转转?“张昱皱眉道,“需要我找两个入陪你吗?你是不知道,山城这地方,如果没有人带   路,是很容易迷路的。“   而且,最近山城不太平,万-遇上长老派的那些家伙,指不定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张昱在   心中补充了一句。   “不用,不用!“朵蕾丝摆着手道,“我就在附近转转,不会走太远的,而且菲尼克斯先生给我留   了您的名片,如果遇到麻烦,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您看这样成吗?”   她是打算去追刚才在大门口遇见的那名少女的,那名少女无论是从形象上还是气质上来看,都   很像是那位亲手把她带出深渊,给她晦暗的人生,带来第一缕光明的恩人。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仍不知道那位恩人的立场如何,是否跟日蚀会处于敌对状态,所以她从   来没有相日蚀会内的任何人或怪谈,透露过那位恩人的存在。   就连菲尼克斯也没有!   虽然菲尼克斯也是她的恩人,但是恩情这种事情,也是要讲先来后到,而且雪中送炭和锦上添   花的意义,也不能一-概而论。   菲尼克斯带她离开了梦想成真之旅不假,但其实她自己再努力几年,也能安顿好家里,买好车   票离开   菲尼克斯让她有机会接触到了更高端的咒式和炼金术知识也不假,可那些东西,有足够的货币   再梦想成真娱乐城也能换   然而,如果没有那位王不留行小姐的话,她可能都还是梦想成真娱乐城外的大街上,几乎没有   人会注意到的,摆赌摊的小女孩   “张昱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我们相互添加一-下联系方式,回头我把住处的定位发   给你。   “嗯嗯。“朵蕾丝应了两声,掏出手机,跟张昱交换了联系方式。   作为山城多家夜店所在,夜晚的九街,人流甚多,格外繁华。   而在这种灯红酒绿的街道上,总是会有一种近乎于怪谈,穿着打扮差不多,干着差不多事情的   人出现,那就是乞讨的女大学生。   而现在,这位跪在CHARMCLUB正门对面,因为“父亲身患癌症不幸离世",被迫乞讨的女大学   生,心情很郁闷,因为她遇上了一个人。   “你真的不吃吗?我刚买的,就是那边那家西点店买的,刚出炉的菠萝包耶!我看你这上面不   是写着,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吗?   陆以北真的不是什么,见人就折磨的变态,想要被她折磨,也是要满足很多条件才行的。   她之所以蹲在女大学生旁边,给她送面包,跟她聊天,完全是因为等人的时光,实在有些无聊   女大学生,”.   “说起来,你爸罹患的是什么瘂啊?呃,没有冒犯的是意思啊,只是我最近听说了一-些怪谈事   件,也是跟瘤症有关的,所以有些在意。”   女大学生,““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等等,你该不会是那种,被非法组织胁迫,不得不出來乞讨的姑娘吧?   附近难道有人在盯着你,所以你才不敢吃我的菠萝包?要不这样,你指一下是谁在盯着你,我可以   帮你!   “帮你报警!”   女大学生张了张嘴,似乎终于忍不住想要对陆以北说些什么了,就在这时,两名行人从她们身   边经过,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认真地把女大学生面前写的东西阅读了-遍,然后动作非常帅气的   掏出了一百块钱。   放在了陆以北面前   “多谢,多谢!愿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厄运的抗争者,八百   里桃源的君主,姻缘与子嗣的主宰保佑你哦!”   冲那两人到了一声谢,陆以北非常自然地,就把那张钞票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完全没有一点不   好意思的样子。   仿佛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女大学生,???“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这人是来抢生意的?   她瞪大了眼睛,她的拳头硬了,她真的绷不住了,直到陆以北将那张红彤彤的钞票,重新掏出   来,放进了她装钱的铁盒子里。   “喏,给你。“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没错,给我就对了!严格说起来,这是我的劳动所得女大学生想着,回过神来正准备走流程   ,跟陆以北道谢,下一秒她的嘴角就剧烈地抽搞了起来。   “我等的人还没出来,你再陪我聊一百块钱的呗?“陆以北如是对女大学生说道。   女大学生,““求求你当个人吧!用我的劳动所得,给我支付报酬?资本家都没你这么黑心的   “不想要吗?“见女大学生迟迟没有接过钞票,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一本正经道,“那要不,我给你全部买成菠萝包?“   说着,她便做出了收起钞票的动作,准备起身。   这时,女大学生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嗖"的一下,从陆以北手中夺过了钞票,揣进了自己的兜   里。   速度快得惊人!   见状:陆以北轻挑了一下眉毛,重新蹲了下来,压低嗓音道;“那就开聊?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其实是怪谈对吧?正好,我点儿事情想跟你们这些本地怪谈,打听打听。   是的,在看见女大学生的第一-眼时,陆以北就通过她身上散发的微弱灵能波动,判断出她是灵   能力者或怪谈了。   虽然不知道她所掌握的权能是什么,能轻易博得别人的同情,心甘情愿的掏钱,但是只要是灵   能力者或怪谈,陆以北就觉得,有很多话可以跟她聊聊。   “如果你担心说错话,会给自己引来麻烦的话,只需要用点头或摇头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真   假对错,我会自行判断。”   说着,陆以北便取出了福神铜钱。   感谢喵喵酱给予的灵感!   如果说只是简单的判断对错,其实福神铜钱,也可以勉强做到。   女大学生,.“   就在陆以北跟女大学生“搭讪”之时,街角有一双眼睛,亲眼看完了,她从掏钱,到跟乞讨的女   大学生攀谈起来的全过程,旋即眼眶便泛起了-一丝红晕.”   没想到,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时候,她那样对我,并非偶然,而是她一直都在做若类似的事情   这是多么高尚的品格,多么善良的心灵啊!   她真的,我   朵蕾丝凝望着远处的陆以北,几乎已经认定,陆以北就是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大街上,亲手把   《三年咒式五年考核》交到她手中的那个女人了。   喜不自胜! 第十九章 老师好! 第十九章老师好![4K]   “被识破身份的女大学生,嘴唇微张,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以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震惊   得像是在火锅店看到了鸳奔锅的山城人。   没错,她的确是怪谈,是以人类对乞讨者的怜悯情绪和猜疑情绪为食的怪谈,当然在狩猎的过   程中,如果能顺便收获一些钱财就更好了。   她在这条街上狩猎,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被人点破身份。   通常来讲,跟她-样的低等级怪谈,并不敢随便在街上乱晃,而高等级的灵能力者和怪谈,也   不屑于关注她这种低等级怪谈。   愣愣地盯着陆以北看了几秒钟后,她压低嗓音问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刚才不是说了吗?“陆以北道,“我自信自己能判断出你有没有说谎,就算你说谎了我也能猜出   真相。”   闻言,女大学生终于做出了妥协,收下了那张蕴含着路人怜悯情绪的钞票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道,“好吧,你想问什么?”   陆以北歪着脑袋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的CHARMCLUB大I]问道,“你知道那家夜店的   老板是什么人吗?”   第一个问题就是高难度,女大学生顿时皱起了眉头,“知道是知道,可是你问这个干嘛?那可   是日蚀会的地盘。   “日蚀会怎么了?老子找的就是日蚀会。“陆以北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种时候,她说话就是硬气。   似乎,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女大学生满脸错愕地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如果你想问   的是这种问题的话,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在大街上聊比较好。”   “也对,那“陆以北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麦德基快餐店,“可以去那边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慢慢说。,   在那里,透过落地玻璃窗,依然能看到CHARMCLUB的大门,既能继续等那名可疑少女出现,   又能听女大学生的情报。   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看陆以北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女大学生点了点头,收拾起   自己的“地摊”,跟陆以北一起,向快餐店走去。   来到快餐店,随便买了两份套餐后,找了个角落坐下,女大学生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那家夜店的老板叫张昱,男;二十八岁,未婚,除了这家夜店以外,名下还有好几家不同类   型的娱乐场所,喜欢的女性类型   “停停!“陆以北打断道,“我是问你这个吗?你这怎么搞得像是相亲角介绍一样?”   “你不是问这个吗?“女大学生疑感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出来了,你是魔女种怪谈!   你们魔女种,没事儿打听这种钻石级别的单身男性灵能力者,跟相亲有很大区别?   不对,人家相亲还有可能走心,你们可是纯走肾。女大学生想。   “当然不是这个!“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你倒是说说,那个张哦,对张显,平时什么时候   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他的灵纹种类什么的啊!   “这我可接触不到。“女大学生为难道,“毕竟,我只是个在街边乞讨的低等级怪谈而已。”   听完,陆以北将手中的铜钱抛起,在完成预判后,迅速接住,然后点了点头,“好吧,继续!   判断结果为真。   虽然没能打探到那个什么张昱的详细情报,但总算知道了这一-处日蚀会的话事人是谁,也算是   有所收获。   事实上,她本来也没对女大学生这里能打探到的消息,抱有太大的期待。   街边的小道消息,听听就好,有用当然不错,但主要还是为了打发时间。   “第二个问题“陆以北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日蚀会最近和X天神在搞什么幺蛾子吗?”   话音落下,女大学生立刻露出了一副”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的“表情。   想从她这样一个灵能波动等级不过C,还要靠街边乞讨维持生计的怪谈这里打探到,有关日蚀   会和霾天神合作的信息,跟跑去问穿开裆裤和稀泥的小孩,对国际形势有什么看法一样离谱。   就算她知道一些什么,可是她也不敢乱说啊!   见状,陆以北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离谱,话锋一转道,“我的意思是,只要是跟他们最近   的动向有关的信息,都可以告诉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回答得好,我还可以加钱。“   女大学生,"   可恶,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魔女种,利诱我?   那我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可是魔女的诱惑,我一个低等级怪谈,那什么抵挡?   “他们最近在大肆狩猎灵能力潜质者,之前还有日蚀会的外围成员找我合   “找你合作?“陆以北打断道,“合作什么?   “让我帮他们抓人呗!“女大学生撒撇嘴小声回应道,“他们多少还是对司夜会有些顾忌,不敢太   过明目张胆,不过,我没答应啊!骗子也有骗子的操守,拐人什么的太缺德了。”   这一次,陆以北没有抛投铜钱,判断女大学生所言真伪。   骗子也有操守这句话,让她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决定暂且相信女大学生-回。   “还有吗?'   “还有.“女大学生认真想了想,眼前微微-亮,“我还知道一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跟他们有关   系。   “说来听听?”   “咧才不是说,他们找我合作,让我帮他们狩猎吗?我其实一-开始答应了来着,我都跟着我准   备狩猎的那个目标,去到他家里了,可是临了又放弃了。“女大学生道,“我想说的,就是我准备狩   猎的那个目标。”   “哦?那个目标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疑惑道。   “他啊.“女大学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他这里有问题!‘   说话间,回忆起在那个男人家里看到的东西,她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改口道,“不对,不   是有问题那么简单,我怀疑他天生灵觉太强,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接受不了,脑子已经坏掉了   陆以北看着女大学生,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在女大学生的神色中,察觉到了-   丝惶恐不安的情绪。   一个还没有灵纹的灵能力潜质者,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一个C级怪谈害怕?   这让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继续说,说说他都做了什么?   呃,刚才忘记说了,那男的是一一个画家。"女大学生抿了抿嘴唇道,“怎么说呢,如果不是看到   那些奇怪的东西,脑子出了问题,他人其实蛮好的,那天我在路边开工,他从我身边经过   “说重点!“陆以北提醒道。   “呃抱歉,-不心“女大学生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就是,那天我稍微暗示了他一下,他   就把我带家里去了,然后我就在他工作室,也是他的家里,看到了几幅画。   “那些画很奇怪,很诡异,光是盯着那些画面,我就怎么说呢?身为怪谈,我觉得我对奇形   怪状的东西,接受程度已经很高了,可是看见那些画的时候,我还是被勾起了本能的恐惧。   “我也不是很懂艺术,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的那些画,我只能看出他用很简单的笔触,勾勒出-   系列混乱不堪的景象,哦对了,那些画大概描绘的是城市,因为我隐约看出来了-些建筑物的轮   廓。   “那些画一共有三幅,第一幅让人感觉一切都欣欣向荣,只是城市的上空飘荡着一些污秽的东   西,第二幅画让人感觉很压抑,给人一种亲眼目睹了城市遭到腐化的全过程的感觉,关键是第三幅   见女大学生眼神变得空洞,沉默了下去,陆以北忍不住催问道,"第三幅怎么了?”   “女大学生收回心神,看向陆以北道,“第三幅画.我在那副画中感受到了触目惊心的   病态,那幅画描绘的扭曲畸形的鬼东西,像是病变的器官,传达出一种散发着恶臭的情绪。‘   顿了顿,她强调道,“我这不是比喻,我的权能赋予了我吞噬情绪的能力,让我对各种情绪有   着特别的感应,我是真的在那副画中,感觉到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恶臭。   “我觉得,他画的应该是某种怪谈,因为他跟我说,他是在最近一次写生的过程中,看见了-   些奇怪的东西,才决定创作那三幅组画,记录下他所见到的绝美景象的。   “绝美?绝美个鬼哟!我看啊,他肯定是被他看见的怪谈,吓得脑子坏掉了。“   “如果不是,我在山城待得久了,消息还算灵通,我都要以为他看见了某种,盘踞在山城上空   的天灾级怪谈呢,这不是指X天神,而是指某种大家从未接触过,不知道其存在的天灾级怪谈   听完女大学生的话,陆以北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几秒钟后她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女大学生的眼   睛,-本正经道,“所以,你放弃跟日蚀会合作,不是因为觉得缺德,而是被那名画家的画,吓坏了,对吧?“   这个问题一箭双雕,如果女大学生承认,她是被那名画家的画吓坏了,那就说明,日蚀会真的   找她合作过,她也真的看见了那些可怕的画。   听了陆以北的问题,女大学生神情窘迫地啸囔道,“非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真是的,我就   是被吓坏了,行了吧?”-   一个怪谈,被一一个普通人的画作,吓得魂不守舍:跟一一个专业骗子,被小学生骗得裤衩子都不   剩,有什么区别?   很丢脸的!   “叮——!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大学生,出了手中的铜钱,迅速接住,随着预判念头一-闪而过,她的   瞳孔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女大学生说的话,都是真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名画家真的看见了某种可怕的东西呢?   在吞下魔女之卵前,陆以北也经常看见一些让人掉SAN,所以她大概能够理解,那名画家在看   到一些诡异的景象后,忍不住想要用作画的方式,将心中的颤栗宜泄的心情。   她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来着,可是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艺,既不会画画,也不懂音乐,跳   舞更是一窍不通,只会做饭。   如果在那种状态下高搞不好会做出简化版的人间地狱吧?   到时候,做出来了我也不可能吃,只能倒掉。   那岂不是成恶性投毒事件了?   陆以北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看向女大学生道,“还有   吗?你还知道别的什么事情么?   “没了。“女大学生摇了摇头,这-次她回答的语气很坚定,“看过那家伙的画以后,我都吓坏了   还敢再接触他们那些破事儿?我躲还来不及呢!   “嗯。“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之后,这个就是你的了。"   说话间,她便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一件巴掌大小的,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出品的护符类灵   能物品,放在了女大学生手中。   女大学生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灵能物品,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您说,您说!”   虽然这件灵能物品的等级不高,但是做工还是相当精良的,对于她这样的低等级怪谈而言,也   算是一件不错的防身之物了。   “你不是去过那位画家的工作室么?把地址告诉我吧?”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看见的东西,跟日蚀会或者X天神有没有关系,但是调查一下准没错。   待会儿把地址交给喵喵酱,简单地说明一下情况,也算是帮她找到一条线索了。陆以北想。   从女大学生那里拿到了写着画家工作室地址的纸条后,陆以北看了看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一个小时才到凌晨,便回到了街上,站在路边,继续隔街眺望马路对面的夜店大门,等待着那名可疑的少   女。   望着夜店大门前,进进出出的人群,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之前女大学生描绘的那三幅画。   或许真的就像是女大学生描述的那样,那三幅画中寄居若怪谈的灵魂,是有魔力的,她明明决   定已经不去想了,但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浮现起一幅幅混乱的画面。   就在她因为脑海中的画面,怔怔出神的时候,-双嫩白的小手,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探来,挽   住了她的手臂。   下一刻,还不等陆以北回过神来,便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轻呼。   “老师好!您这是在等我吗?   猛地回过头去,看见来人竟是自己-直在等的那名可疑少女,陆以北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画面,   瞬间就被大量的问号给取代了。   ???"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她为什么要叫我老师? 第二十章 你的名字是…… 第二十章你的名字[4K]   陆以北皱眉看着面前,突然出现,跟她玩起了“你的名字”的少女,心跳得很快。   不是中午在教室昏昏欲睡,突然被暗恋的同桌,亲了一下侧脸那种心跳,而是半夜在家里睡觉   ,突然被狗子舔了一下脚指头,但家里没有养狗的那种心跳。   奇生种怪谈在花城引发的风波,才刚过去不久,花谢雨至今都还在花城中心医院特殊病房躺着   ,现在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自称是她的学生,陆以北很难不怀疑,又是那位疑似日蚀会会长的男子   在搞鬼。   该不会又是那位派来的?   甚至有可能就是本尊!化身夜跑少女这种,相当微妙的事情,那位又不是没有   这样说起来,她刚才露出那种,好像跟我很熟的眼神,就非常合理了。陆以北志忑地想。   在这种心理阴影还没消散的情况下,她其实很抵触跟陌生人亲密接触。   所以她一开始察觉到少女看见她时的反常举动,才会想着暗中观察,要是换了以前,她恐怕当   场就找借口,跟少女攀谈起来了。   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了少女几秒钟,她点了点头,“记得,当然记得!”   意识到,面前的少女可能是疑似日蚀会会长的男子,她其实想开溜来着,   陆以北用余光:偷偷地瞥了一眼,少女环在她臂弯上的双手,微蹙了一下眉头。   似乎比刚才环得更紧了?   姑娘好力气,跟"液压钳一样!   这就很让人糟心了,莫名有一一种在草丛蹲人,结果却蹲到了五个人,把自己交代在了那里的感   觉。   “没错,你是我最亲爱的学生,我怎么可能忘?”   既然暂时没办法开溜,就只能正面应对了,等到对方松懈下来,再找机开溜。   顺便,如果能多交流一下,陆以北觉得她也有把握确定,面前少女粉嫩的外表下,是不是藏着-   个黑黢黢的,日蚀会会长的灵魂。   毕竟,这夜晚的九街之上,人流密集,她也不可能动手试探,顶多只能动动嘴了。   “哦?是吗?“朵薷丝微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翘,“那么,作为我最尊敬的老师,您应该记得我   的名字吧?“   陆以北皱了皱眉,思绪电转,视线飞快地打量着少女,试图从她身上找出能个推断出她名字的   信息。   然而,很遗憾,少女并不打算给她机会。   她刚沉默了不到五秒钟,少女突然开始了倒数,"三、二、答题时间到,请给出正确答案   !“   其实,朵蕾丝-开始就看出了陆以北打算蒙混过关,也没期望陆以北能说出她的名字,毕竟   她就从来没有告诉过陆以北。   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亲爱的老师,印象深刻的记下自己的名字。   陆以北,   金,神特么答题时间到!   到底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哟?   我要真是你老师的话,就凭你这欺师灭祖的行为,我不得赏你五十教鞭?!   虽然陆以北心中还在无能狂怒,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面前的少女,恐怕已经看出   来,自己完全不记得少女是谁了。   如果真是所谓的"最亲爱的学生",怎么可能那么长时间了,连别人的姓什么都说不出来?   实在不行就叫她李小姐?   猜人口最多的姓氏,猜中的概率,应该会高一点点。   吐槽了一阵后,陆以北最终还是否定了心中,可以当做纯垃圾话处理的,完全不靠谱的想法。   这种时候,硬着头皮乱喊,叫错了名字的话,尴尬程度,恐怕直逼跟女友一起抵达生命大和谐   的瞬间,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前女友的名字。   光是想想,陆以北就觉得,自己的脚指头,快在地上抠出一-座神国了。   这纯粹是在刁难!   不过,刁难其实也挺好,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她不是日蚀会会长本尊?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怀疑,面前的少女,真的就是她的学生了。   否则,这一脉相承的,搞人心态的风格,不去做个亲子鉴定,恐怕很难收场。   思索间,陆以北看向少女,眼眸深处有了一丝戏谑之色。   在猜到了少女真实意图的同一一时间,她想到了应对少女刁难的方法。   敷衍一个问题的最高境界,不是闭口躺平,也不是乱答摆烂,而是制造-一个新的问题,给对方   抛回去!   就像是老婆问你,“上缴的工资为什么少了两千块,是不是藏了私房钱?“你回答,“今天晚上吃   什么?要不要去外面吃顿大餐的?"-样。   “   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既然说我是你最尊敬的老师,那你应该也记得为师的名字才   对吧?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想先听听你的回答!"   “嘿嘿!”朵蕾丝脸上浮现狡黠的笑容,“我当然记得啊,王老师!   虽然陆以北也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但是王不留行在梦想成真之旅闹出了那么大动静,   想要打听到这位恩人的名字,比吃饭睡觉困难不了多少。   王老师?不是陆老师、顾老师,也不是灾祸老师么?陆以北捕捉到了关键地信息,紧跟着便飞   快地思索了起来。   凭借着看两边,就能将全套《太和君子剑图说》完整记下来的惊人记忆里,如果把范围缩小到   她顶着王不留行这个马甲,接触过的人,想要全部梳理一边,也不是不可能!   王不留行这个马甲,她只在有限的地方用过,怪谈聊天群、梦想成真之旅、桃源里、以及大纯   如果把在这些地方接触过的人,全部梳理-遍,应该就能知道少女的名字了。   在不进行情报交易的情况下,怪谈聊天群里的怪谈和灵能力者,几乎可以视为一群沙雕群友,想要成为沙雕群友的老师,只能是涩图老师,但有网络老色批在,其他的群友谁敢担此重任?   在桃源里和大纯阳宫的时候,顶着马甲接触的不是熟人,就是被炼金脏弹烤熟的人,也没有什   么能够成为学生的人。   那么就只能是梦想成真之旅的时候了?   梦想成真之旅的话,兰若客栈风俗店只接触过黑牡丹、绣球和经常帮我换药的不知名小姐姐I   丹砂蛊事大药房接触过的人,都已经被炼金脏弹带走了   梦想成真娱乐城的话,刘半仙肯定不是、阿花挺烦人的、喵喵當的背很滑   会不会是某个赌徒,在牌桌上,输得自闭,从此戒赌成功,把我当成了人生导师呢?   陆以北仔细回忆着她在梦想成真之旅经历的点点滴滴,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飞快闪过,最后   画面定格在了那飘荡着薄雾,目之所及乌烟瘴气的街头,耳边响起了几句句,已经有些模糊的话语   “橘人家明显比你技高不止一筹.你半死的老爹来,也照样.辅.   有了!是那个奶牛萝莉?!   陆以北收回思绪,看向身旁面带微笑的少女,仔细打量了一下,惊喜的发现,少女的眼眉,果   然与记忆中的奶牛萝莉有几分相似。   但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还得再确认-下。   “好啦!“见陆以北迟迟没有说话,朵蕾丝笑了一下说道,“我其实一-早就知道,您肯定不记得我   的名字了,因为我.   “你说什么傻话呢?“   陆以北面无表情打断了朵蕾丝,动作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多朵蕾丝的脑袋,便在那兜帽之下   摸到了-块硬硬的,好似犄角的凸起。   有犄角?果然是她!   那么   接下来将是绝杀!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了呢?“陆以北用极其温柔慈爱的语气说道,“没想到,我的小   橘子都长这么大了啊?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此言一出,朵蕾丝顿时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一般,身子猛地-颤,愣在原地,眼眶逐渐泛起了红   晕。   铃橘儿,是她父亲给她起的小名,关系亲近的人,也时常叫她橘子,或者小橘子。   诶?为什么老师会知道我的小名?   我明明没有   难道!难道,她不仅仅是偶然帮助了我一次,而是在帮助我后,还在一直暗中关注着我?   没错了,-定是这样的!说起来,我一开始接触梦想成真娱乐城的那些大人物时,能够那么顺   利,多半也是老师在暗中帮忙吧?   她真的太温柔了,朵蓄丝想着想着,便觉若有一股酸意审上了鼻尖。   虽然她很聪明,聪明到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看完了一座日蚀会下属教育机构的藏书。   但是她一时半会儿绝对想不到,陆以北能记得,路人偶然间对她说过的话,只能在认知范围内   寻找合理的方式,解释陆以北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老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朵蕾丝,-把抱住了陆以北,扑进了她的怀中,任夺眶而出   的泪滴,在陆以北的胸前流消。   这种被敬爱的人,一直默默关注的感觉,真的让她很感动,心中对陆以北的评价,也在无形间   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咳咳   胸口被“牛"顶了一下的陆以北,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别过脑袋去,双眸在朵蕾丝看不见的地方   ,闪过了一抹笑意。   就这?你不行啊妹妹!你的确应该好好跟我学学了   ,如果我愿意教的.陆以北想。   年仅十-岁的朵蕾丝哈托尔,虽然已经学习了很多人半辈子才能学完的知识,但是她对社会的   险恶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她还不知道,高端的渣男,是会通过各种手段,记住每一个接触过的女孩儿的名字的。   夜晚繁华的九街,不仅有多加人气颇高的夜店,还有很多与夜店伴生的其他商店,比如说夜宵   排挡,又比如说醉酒后小坐的咖啡馆。   片刻后,距高CHARMCLUB不远的,一家小清新风格的小咖啡馆内,一张堆满被泪水润湿的纸   巾的桌子旁。   在听朵蕾丝断断续续地讲述完,她在梦想成真娱乐城与自己分别后的经历后,陆以北看若对面   的朵蕾丝,微微瞪大了眼睛,“十一岁?”   她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朵蓄丝将宽大卫衣撑得隆起的胸口,皱起了眉头。   这“是十一岁?这难道就是奶牛人的种族天赋吗?   不过,转念想到,养殖场的牛,通常一年多就可以出栏送屠宰场了,陆以北又觉得释然了。   更何况,朵蕾丝还是半怪谈,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后,身体很有可能会发生巨大变化,不能用人   类同年龄的标准去比较。   有的怪谈,+-岁都已经能制造天灾级怪谈事件了。   还有的怪谈,活了五千多岁,还非要说自己十八岁呢!   见陆以北质疑自己的年龄,朵蕾丝弱弱道,“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有点不对,陆以北急忙改口问道,“你刚才还说,你加入了日   蚀会?”   不知道是不是梦想成真之旅,有三位旧日毁灭者坐镇,日蚀会不敢轻易染指的缘故,朵蕾丝只   听说过日蚀会的名号,似乎并不清楚,日蚀会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嗯嗯。“朵蕾丝点点头道,“多亏了菲尼克斯先生,我才能这么快离开梦想成真娱乐城,还能学   到这么多,以前没机会接触的知识。”   顿了顿,她又冲陆以北问道,“难道老师跟日蚀会关系不太好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立   刻退出的!”   何止是关系不太好.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关系不好,我只是有些意外。“T   “不过,你能加入日蚀会其实也蛮不错的,我听说那个组织,不仅掌握着大量咒式,精通炼金   术,还致力于灵能技术和科技手段结合,你在那里,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   “你一定要留在那里,好好跟他们学习,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什么来看?   “阿德莱德菲尼克斯先生。“朵蕾丝道。   “没错,就是这名字。“陆以北点点头道,“他听上去,应该是一位不错的导师,你要跟他多多学   习才是。“   “对了,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日蚀会成员,叫做蓝宜,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们应该会很   谈得来。‘   她本来正因为找不到门]路混进日蚀会犯愁,现在朵蕾丝的出现,让她立刻就觉得前途光明了起   来。   有朵蕾丝,还要什么免小姐哟?第一个混进日蚀会的“灾祸”,何必是灾祸本入呢?   再表露真正的意图之前,只要跟这姑娘搞好关系,增进感情就行了。   不过她的安全问题,又应该怎么保证呢?陆以北有些苦恼地想。 第二十一章 约会变加班   跟朵蕾丝交换过联系方式后,陆以北动作很自然地掏出手机,将朵蕾丝的电话号码加入了通讯   录,然后看了一下时间。   时间夜里11:47。   就快要到凌晨了,是时候找机会开溜了。   “小橘子,时间差不多了,老师再教你一件事情吧?“   “嗯嗯!“朵蕾丝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老师您说!”   “朵蕾丝,你要知道,无论人还是怪谈,精力都是有限的。“陆以北一-本正经道,“所以,不要让   任何事情影响你的休息时间。“   “也就是说,规律的作息,有利于提高学习和工作的效率,不要以为自己还年轻,就肆意挥霍   自己的经历,像老师我,每天上床睡觉的时间就不会超过零点。“   朵蕾丝看着陆以北,路微思索了一下,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圈,余光瞥了一眼咖啡馆的挂钟,   脸上浮现起恍然大悟的表情,“嗯嗯,我明白了老师,那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嗯,改天再联系。“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近一段时间都会待在山城,咱们来日方长。”   什么叫孺子可教?   这就叫孺子可教!   像某个玩游戏菜得令人发指,还不自知的臭妹妹,不管暗示多少遍,都依然会厚着脸皮拉着别   人一起“再来一局"。   起身离开后,朵蕾丝站在夜晚的大街上,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的大门,回想起陆以北刚才告诉   她的话,微微握紧了粉拳。   就算有肉眼可见的好处,也不要抢着上,让别人上,在后面先看看情况,因为能看见的好处,   不一定是真的好处,也有可能是危险。   跟自2无关的事情,不要太关心,知道得太多了,很多时候并不是好事。   上面派下来的任务,如果比较简单的话,能拖着就拖着,直到死线临近,再迅速完成,毕竟谁   也不知道下一一个任务还会不会那么简单   虽然朵蕾丝觉得,老师说的话,多少有点怂,缺乏锐意进取的精神,但是她从老师的话里,听   得出来,那一字一句都是在为她着想。   “放心吧老师,我会记住您的教诲的!“   目送着朵蕾丝离开后,陆以北靠在咖啡馆的座椅上,长舒了一口气,“或许这样也不错?”   虽然她-时半会儿,想不出能够保证朵蕾丝在8蚀会内绝对完全的方法,但她却可以想到让朵   苦丝相对安全的方法。   事实上,作为日蚀会会长派二号人物——阿德菜德菲尼克斯目前最看重的新人,朵蕾丝现在的处境还是很安全的。   “如果她乖乖听我的话“陆以北想了想,喃喃自语道。   是的,陆以北把她在司夜会当内鬼总结出来的经验,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了朵蕾丝,从某种程度   上来讲,算是相当有作为老师的自觉了。   苟有什么好学的?   呵,别人想学,陆以北还不一定教呢!   如果朵蕾丝在山城这段时间,好好苟着,不仅不会有危险,甚至能在日蚀会混得风生水起吧?   她只要什么都不用做,张昱碍于菲尼克斯的关系,也会保证她在山城这段时间,不会因为意外   缺胳膊少腿儿。   相反,如果前来山城实习的朵蕾丝,时不时就消失在张昱的视线里,还被发现经常跟某位魔女   种怪谈接触,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怀疑,才会让她的处境变得危险起来。   “喷,我还真是个容易给别人带去不幸的魔女呢!想要从朵蕾丝那里获取有用的信息,只能以   后慢慢来了。”   陆以北半似真心半似自嘲的吐槽了一句,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给江蒿发去了信息。   离开CHARMCLUB回到喜洋洋火锅店,江蓠、林可乐和今晚值夜的干员,以及负责汇总特别行   动小组调查结果的预备干员麦麦,便聚在了一起,交换了一下今天调查收获的信息   总结起来,线人告诉我的信息就两点,第一点是X天神的确跟日蚀会合作了,但最近似乎又   谈崩了,第二点是,X天神的信徒,不知为何,最近--两年,特别是过去的几个月,特别热衷于环   保事业。   林可乐说完,转头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瘦高年轻男子。   这名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子,今晚负责值夜,而他也正是早些时候负责解剖王晗尸体的干员。   “王晗的尸体解剖结果,大家应该已经看过了,我就不再赘述了。“男子用有些尖细的声音说道   “我想补充的是,完成解剖后,我做了一个小实验。”   “我将王晗体内提取到的,具有异常活性的肿瘤组织,移植到了活体小白鼠身上   ,不仅没有出   现排异反应,而且还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到了小白鼠全身。”   “更加奇怪的是,癌细胞扩散到那种程度,几乎任何器官都会成为最先病变的组织,但我连续   用三只小白鼠做了相同的实验,它们无一例外,最后都患上了呼吸道肿瘤。   听到此处,麦麦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前一亮,忍不住打断道,“呼吸道癌变,这是不是可以   间接证明,王晗是死于X天神的黑夜侵蚀呢?“   闻言,林可乐看向麦麦,摇了摇头道,“暂时不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虽然雾看的确有可能引发   呼吸道癌变,但是根据最新版《司夜书》来看,X天神的权能并不包括引发肺癌这一项。   “也不一定。“江萬微眯起眼睛道,“上-版《同夜书》发布的时间已经是三年前了,在这期间,   X天神的权能,很有可能发生改变,如果是这样的,它跟日蚀会的合作,极有可能与它的权能改变   有关。”   林可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麦麦问道,“麦表那边还有什么信息吗?“   “有倒是有,但我不知道重不重要,所以刚才没有着急说出来。"麦麦嘟了嘟嘴道。   “说来听听?“江蒿歪了歪脑袋。   “特别行动小组调查发现,除了张异以外,王晗在医科大实验室失火那天,还联系了一名学生。“麦麦说着,将一张证件照放在了桌上。   照片上是一个圆脸,橘红色短发,脸上着明显雀斑的白人少女。   “特别行动小组走访后了解到,这名学生是英国的交换生,性格有些孤僻,平日里很少跟班上   的同学,以及其他留学生交流。   “英国人?“江蒿微整了一下眉头,“她现在人在哪里?   霾天神诞生后引发的第一起大规模怪谈事件,便是伦敦大雾事件,在霾天神本尊降临山城这种   敏感的时候,调查过程中出现了一名英国人,让人不得不产生--些微妙的联想。   ““麦麦的表情有些尴尬,又迅速地拿出了几张照片,“我刚想说来着,那名女生死了。   “特别行动小组是在远郊的一处煤矿场,呃,就是刚才可乐姐提到过的,落水洞煤矿场附近的-   辆老式轿车里找的女生的尸体。   “她嘴里连接着一条软管,口鼻不仅被缝合过,还用强力胶水黏在了起,想要呼吸只能通过   那条软管,而那条软管的另一头,则连接在汽车的排气孔   “室息死亡?“江萬问。   “嗯,窒息死亡。“麦麦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死前并没有挣扎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自杀,   很有可能是被某种怪谈蛊惑了心智。‘   “献祭。“林可乐嘴里蹦出了一个词来,然后看了看众入道,“直觉告诉我,她是在献祭。”   短暂地沉默后,江蓠又问道,“有查过那辆轿车在车管所那边登记的主人是谁吗?   “调查过了,是一个名叫覃秋铭的男人,似乎跟死去的女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麦麦答道,“不   过,特别行动小组目前还没有找到覃秋铭。”   听完,江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下去。   交换完信息后,调集了特别行动小组将落水洞煤矿场暂时封锁起来后,这三名司夜会干员,一   名预备干员,便散了会。   散会后,林可乐在那边热情满满地张罗着要给三位同僚煮火锅当夜宵,-旁重新将手机开机的   江萬,也收到了陆以北发来的信息。   王不留行:“时间差不多了,现在方便单独见面了吗?“   喵喵酱:可以。“   王不留行:“巴中区,七星岗下巷怎么样?   喵喵酱:“为什么要去那里?”   虽然江萬没有去过巴中区,但是在听林可乐介绍山城怪谈事件多发区域时,却提到过那一片聚   集着大量上个世纪修建的,老破小建筑的区域。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次见面应该算是约会吧?   约会为什么要去那种,到处都是阴森的老建筑,时不时地还会像是审出两只老鼠一样,审出两   个怪谈的地方?   那家伙该不会是在网上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带女孩子去鬼屋约会的攻略吧?江蓠想。   王不留行:“听到了一点小道消息,那边可能有你正在调查的怪谈事件的线索。不过,消息来   源也不太可靠,只能先去看看才能知道。   江蒿,   所以,约会临时改成加班了吗?   似乎也不是不行?   谁说一起打怪谈,就不能算是约会呢?   想到此处,江萬莫名地想起了,前几次跟陆以北一起行动的经历。   喵喵酱:“好,待会儿见。“   回复完信息后,江萬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往铜锅里放底料的林可乐,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道,”   可乐,我不吃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虽然现在可能有了新的线索,但是她权衡了一下后决定,暂时不先不告诉林可乐。   毕竟,消息她是从司夜会红色通组名单上榜的灾祸魔女那里知道的,且暂时不能确定不了消息   的真实性。   她又不是林可乐有那种鬼神一般的“灵光-闪",想要解释清楚消息来源会很麻烦。   等调查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以后,在告诉林可乐好了。江蓠想。 第二十二章 寒野工作室 第二十二章寒野工作室[4K]   山城七星岗这个地方,从很早以前就是怪谈事件频发的区域,最早的怪谈事件甚至可以追溯到   明末清初。   传闻,明末清初张敬轩攻下通远门进入山城后杀死了很多人,曝尸于七星岗,死尸堆积成山,   空气中散发的尸良多日不散,夜里时常能听见死者的惨叫声在七星岗上回荡,从此七星岗变成了人   们畏惧的怪谈聚集地。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敢在夜里靠近七星岗,直到抗战年代,山城成为临时首都   ,主城区人口过多,不得不往郊区发展,乱葬岗被填土建房,才有了现在的七星岗。   事实证明,比贫穷与怪谈的可怕程度,往往不相上下,有时甚至更胜一筹。   而到了现代,七星岗也出现过很多次,诸如怪谈将人类逼疯、又或是男子莫名死于出租屋中,   尸体高度腐烂,浑身酒满了破碎黄纸等传闻。   有了这些传闻带来的神秘而诡异的气息,再加上近几年怪谈数量激增,令七星岗在黑夜变得漫   长后,逐渐变得人烟稀少起来,很多有条件的居民都搬离七星岗,实在没办法搬走的居民,晚上一   般也不会出门。   夏日山城向来多雨,等陆以北到达七星岗下巷的时候,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天边隐约有滚滚   雷声传来,宣告着暴雨即将来临。   放眼望去,空荡的老街上,路灯多有损坏,让街道像是被肢解了一样,时明时暗,断断续续。   夜空下,建筑物连成一-片的屋顶,随地势起伏,仿佛某种巨大生物的脊骨,而街道一栋栋老旧   的建筑中,亮着的零星灯光,便是生长在那巨大生物躯体之上,窥视着黑夜的眼睛。   “好家伙,这比花城南郊那片城中村,情况还要严重得多啊?“看着眼前的场景,陆以北忍不住   感叹道。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那么一两处,流传着丰富怪谈传说的地段,譬如七星岗,又譬如花城南郊,   靠近南郊居宰场的那片城中村只不过南郊城中村的规模却要比七星岗小不少。   其实,一开始陆以北也不明白,那位画家为什么要把工作室开在七星岗这种鬼地方,但仔细琢   磨了一下那名女大学生的话后,她便了然了。   原因很简单,基本上跟当初七星岗的成因一样一-贫穷!   陆以北从那名女大学生口中得知,那位画家的生活很窘迫,并没有多余的钱财去山城的繁华地   段开工作室,而他现在开工作室的地方,也是他家里房屋,加上以极低价格,长期租下来的,邻居   家的房屋改造的。   至于,画家为什么会如此穷困潦倒,稍微联想一下各路艺术创作者的档尬处境,就很好理解了   别看那些名画一幅就能轻易卖出几十数百万的成交价,但很多二三流画家的画作,很多时候却   是有价无市,而在卖不出画作的同时,他们又不得不负担起作画需要的,高额的器材、颜料、采风   等费用。   所以,穷困潦倒很正常。   不过   “但凡他愿意放下身段去P站画点好看的小姐姐,再多接点商稿,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陆以北   吐槽道,“难道涩图就不算艺术了吗?”   “涩图?什么涩图?”   等女友来约会的空隙,还在看涩图?这到底是什么屑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女友难道不能满足你吗?   好像真不能?那没事儿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陆以北身子轻颤了一下,转过头去,看见正打量她的少女微微-愣。   小麦色的肌肤、金色大波浪长发、黑色吊带外套着露脐的短款牛仔外套、短裙的斜边拼接设计   让修长双腿一-览无遗。   辣妹你谁啊?   哦,喵喵酱是吧?   陆以北花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江葛这是为了配合她怪谈化后,王不留行的身份,特意打扮了   一番。   “什么涩图?我不知道啊!“回过神来,她岔开话题道,“既然来了,咱们就出发吧?”   “可以。“江蒿点了点头道,“不过,都到了这里了,你可以告诉我,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了吧?   她的工作态度向来非常端正,现在原定的约会已经变成了加班,她的态度也习惯性地多了几分   严肃认真。   “就在前面不远。“陆以北指了指远处的一栋低矮的建筑物道,“就在那栋砖房里,是一间画画的   工作室。”   “画涩图的?“江莴歪了歪脑袋。   “当然不是,是正经的艺术创作啦!“陆以北解释道,“早些时候,我听说那间工作室的主人,前   些日子   采风的时候,看见了-些可怕的东西,随后便以他看到的那些东西为题材,创作了三幅组画   “而那三幅组画,竟然让灵能波动等级C的怪谈都产生了畏惧,我觉着肯定事有蹊跷,有必要深   入调查一下,所以“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道,“不过没关系,咱们明晚可以再约!”   江蒿白了一眼陆以北,一本正经道,“明晚的事情,明晚再说。“   “既然要调查,那前期准备做过了么?查过那名画家的底细没有?说起来   话说到一半,江蓠环视四周,微盛了一下眉头,“为什么会有人把工作室开在这附近?”   来时在车上,她有认真看过司夜会内,有关七星岗周边的资料,在黑夜变得漫长以后,这附近   绝对不是宜居之地,如果可能的话,司夜会干员甚至会劝说这里的居民搬离。   这附近的各种怪谈传闻流传甚广,这导致向对应的怪谈,即便被清除干净,重新降临的时间,   也会因为它们的怪谈传闻传播,而大大缩短。   经过连续几次围剿,不得已之下,山城司夜会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危害程度较高的怪谈,封禁   起来,并定期加固封印。   只要没有死适,就不存在传闻中复活,重新降临的可能性了。   被封禁的怪谈,不再制造怪谈事件,相关的传闻必然会减少,时间久了,灵能波动等级也会随   之衰落,在衰落到一定程度后,再将它们抹杀,便能让它们重新降临的可能性降低很多。   这种方案,除了定期加固封印所必须的资源消耗外,唯一-的缺点就是,怪谈被封禁期间,偶尔   会有不知情的人,闯入封禁之中。   而那些不幸闯入封禁的人,下场大概就跟电影里,意外在老房子的阁楼里,发现了封印着恶魔   、邪灵的箱子,并极其作死的将其打开了一一样。   所以说,七星岗附近实在不是什么宜居之地。   想要住在这里,除非能忍受,每天夜里听见楼上剁肉、楼下整夜传来凄惨的猫叫、隔壁没人住   的屋子,零点响起的敲门声、以及时不时在窗外--闪而过的诡异黑影等,异常现象。   “还能因为什么?“陆以北撒了撇嘴,回答道,“当然是因为穷咯!不过,据给我提供情报的那位   线人说,这位画家先生,自称是为了获取灵感,才会在这里开工作室。   “对了,他还跟我那位线人,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并且说话的时候,状态也不太对劲."   “奇怪的话?他说了什么?“江蓠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位画家说,别看这里都是上个实际的建筑,又破又小,可是它们所见证的东西,可比那些   高楼大厦多得多,而正是这些老建筑所见证的变迁和飘摇,才赋予了它们独特的生命和魅力   画家说的话,到这里还算是正常,可接下来画风就逐渐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还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见这些老建筑讲述往昔的低语,看见游荡在嘲僻小巷里的绝   佳模特,嗅到空气中飘荡的甜腻香而这一切,带给了他取之不尽的作画灵感。”   “天生灵觉过高?“江蒿看向陆以北,视线很不自然地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像你一样_.   陆以北耸了耸肩,无奈道,“也不完全一-样吧?至少我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知道赶紧跑   大概只有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才会把靠灵觉捕捉到的东西,当成是创作灵感。   是的,从女大学生的描述来看,那名画家其实在创作那三幅组画之前,脑子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而当他看到某种极端可怕的存在后,开始创作那三幅組画的时候,恐怕脑子就已经彻底坏掉了。1   两人一边交谈,--边前行。   陆以北原本还期待着,在这种破败倾颓、妖风四起的环境下,能产生一点吊桥效应,无形间跟   江萬增进一下感情。   但很显然,-名A+级灵能力者和一名A级灵能力者走在一起,只有可能让附近藏匿于暗处的怪   谈们产生吊桥效应。   虽然陆以北学握着从女大学生那里获取的画家工作室的详细地址,但是一栋栋外形几乎完全一   样的老建筑,一个个相似程度极高的路口,还是让她们徘徊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有了几分没头苍蛹的气息。   一公里左右的直线距离,走了整整二十分钟,还没有找到目的地,山城的路,对外乡人而言,   就是这么的不友好。   雨越下越大,四周悄然飘荡起了白雾,让本就压抑的一条条小巷,又多了几分阴沉的朦胧。   就在江蓠和陆以北因为复杂的地形感到烦闷,考虑着要不要来一波”飞檐走壁"的时候,一道路   带哭腔的声音,突然从   后方传来。   “丢了,找不到了,找不到   闻声两人脚步一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声音的来源,可那声音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飘忽   不定,仿佛来自那随雨而起的浓雾里。   [是怪谈么?]陆以北皱着眉头,跟江蓠交换了一下眼神。   江蒿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以北再次看向江萬的眼睛,点了点头,她很想告诉江萬,如果是拥有日蚀会会长那种权能的   灵能力者或怪谈,也是有可能探知不到灵能波动的,但最终为了避免江蓠担心,还是忍了下来。   [也对,没有探知到灵能波动那如果是人的话,或许可以找来问问路?]   江蓠犹豫了一下,轻点了一下下巴。   这时,一阵嬉笑声,突然在她们的身后响起。   “嘻嘻,找到了,找到了!“   那嬉笑声很古怪,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听入耳中,令人生出一种,粘稠湿滑的爬虫,爬过   后颈的错觉。   两人猛地转过去身去,-道白影,飞快地在她们的视线中--闪而过。   定睛看清了那道白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二人,顿时松了口气,但紧跟着   ,眼神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陆以北看着远处小巷中,-边手背脚背触地,像犬类一样四肢爬行,-边口中喃喃自语,似寻   找着什么东西的白裙女子,给江蒿使了个眼神。   [没有灵能波动,应该是人类,她为什么在地上爬?]   可能在治疗腰椎病?但大概率是精神不太正常。“江蒿淡淡道。   不过,凌晨时分,还会在七星岗周边徘徊的人,精神不正常,反而正常。   “不过,咱们可以找她问问,那个什么寒野工作室“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那名正在地上爬行   的女子,突然就发出了一-阵好似犬类哀鸣的尖叫,四肢发力,向前狂奔而去。   那仓皇的背影,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迷命。   寒野工作室正是此行的目的地   意外出现的女子,听到寒野工作室后,很害怕似的落荒而逃。   她会不会知道一些重要的东西?   短暂地思索后,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两人便默契地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短短--两秒之间,女子却已经在那小巷转角附近,没了踪彩,而她的身上没有散发灵能波动,在错失了第一一时间向她施展封禁咒式的机会后,灵觉也再难确定她的方位。   她仿佛融进了四周的白雾里。   那奇怪的女子,就像是山城的雾和雨,来得毫无征兆,去得悄无声息,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继   续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追逐那名行为怪异的女子,误打误撞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五分钟后,她们终   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前方是一栋四个单元的五层联排楼,或许是山城的气候向来潮湿的缘故,在那灰黑色的建筑外   墙上,生长着许多墨绿色的青苔。   夜色模糊了视线,让那些青苔的色泽愈发暗沉,莫名让人联想到那些将死之人肌肤上浮现的色   块。   陆以北抬头,粗略的数了一下,整栋联排楼大概有四十户,只有一单元顶层亮着灯,除此之外   ,整栋联排楼,便是黑黑漆漆的一片。   画家的工作室位于四单元一楼,门]前有一块很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着“寒野工作室”几个大字。   此刻招牌四周灯虽然没有点亮,但那上等的用料:和精的做工,华丽的色彩却跟后方老旧的建   筑物显得格格不入,颇有一种荒诞滑稽的感觉。   站在小楼前,打量了一-阵后,陆以北扭头看向江蓠,轻声问道,“现在进去吗?   “嗯,进去吧。“江葛点点头道。   话音落下,她便看见了令她有些诧异的一幕。   陆以北竟闪身到了她的前头,一马当先的向着那漆黑的楼道走去。   换做以前,这种尚未查明是否存在危险的地方,陆以北是绝对不可能走第-一个的。   看着陆以北的背影,江萬的脸上浮现起了欣慰之色,微微眯起的双眼仿佛在说,“崽你终于长   大了,阿姐很开心!   尼姑鸽   又叫修女鸽。外国玩赏鸽的品种。是最漂亮的观赏鸽之一。原产德国,在当地和欧洲各国普遍受到喜爱,美国也早己引进。尼姑鸽全身雪白,而头部、嘴部、翼羽和尾羽上长有花纹。   ()   (哎,今天又要鸽了,很抱歉。最近两天失眠很严重,坐在电脑面前,昏昏沉沉的,写不出像样的东西,偏偏这两三章内容有点关键,我不想随随便便敷衍3~4K字混过去,所以……总之非常抱歉,明天我会尽量多更一些的。) 第二十三章 暗红色的拖拽轨迹 第二十三章暗红色的拖拽轨迹[4K]   凌晨零点二十五分,山城七星岗下巷。   撑着伞,站在雨中的岔路口,前方通往不同方向,却看上去好像没有太大差别的两条岔路,林   可乐微张着嘴唇,欲言又止。   她第一-次发现,在山城,本地人也是会迷路的。   山城司夜会总共有十五位干员,有充足的人手,每晚安排两位值夜,负责值守不同的区域,而   七星岗,并不是林可乐的主要值守范围。   她也只有以前跟着山城司夜会别的干员过来加固封禁,来过一回,并不熟悉这边的地形。   “麻了,蓠姐她们到底走的哪边啊?”   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回答林可乐的问题。   两侧老旧的房屋,大都已经无人居住,星里黑漆漆的一片,窗户上玻璃早已碎裂,借着路灯昏   黄的光芒,顺着缺口向内看去,隐约可以看见破烂的家具和垃圾勾勒出的诡异轮廓。   伴随着潮湿的风吹来的,是一股雨水也无法遮掩的陈腐味道。   此刻,林可乐孤身一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心情不受控制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特别希望能有个人给她指一下路,但同时,四周破败倾颓的景象,又让她觉得,最好不要有   任何陌生人出现在她身旁。   在七星岗这种鬼地方,谁知道给你指路的人,是人还是怪谈呢?   虽然她单从灵能波动等级来看,也是货真价实的B级灵能力者,在司夜会里,也算得上是中坚   力量。   但由于灵纹权能特殊的关系,她的战斗力属实不怎么样,甚至不是某些权能擅长战斗的C级灵   能力者的对手。   而七星岗这里,是曾经出现过A级怪谈的.   有时候会听见有人嘲讽,那些学习成绩很好,却不能将所学的知识应用到实处的入是"高分低   能”,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林可乐就是灵能力者中的高分低能”。   她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只擅长侦查和逃跑。   如果不是跟在江蓠身后,看见她跟某个不知名怪谈厮混在了一起,担心自己叫上其他干员一起   行动,会让江萬的审查不通过,林可乐根本不可能独自人跑来七星岗。   “这下怎么办?早知道就不跟着萬姐过来了.   林可乐表情有些委屈地嘟囔着,她有些后悔,刚才灵光一闪,就悄悄跟着江蒿跑出来了。   最要命的是,现在还跟丢了。   如果没有跟过来的话,现在她应该跟麦麦他们吃着火锅唱着歌,而不是站在随时可能出现怪谈   的岔路口淋雨   这样的情形,让林可乐想起了小时候尾随半夜背着她出门]吃夜宵的父母,结果不慎跟丢,迷失   在陌生十字路口的经历。   她就是那一次,被某个非法灵能组织掳走,以实验体的身份,成为灵能力者的。   还是几乎没有正面作战能力,差点儿被那个非法灵能组织销毁的,失败品实验体。   不过,蒿姐为什么突然跑来七星岗呢?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一番。   跟蓠姐一起行动的那个怪谈又是谁呢?她居然为了那个怪谈骗我,我可是她的审查官耶!   最关键的是,这里真的会有案件的线索吗?   林可乐收回思绪,仔细打量了一下前方的两条岔路,选择了其中一条,壮着胆子迈开脚步,向   前走去。   最终,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像是往常遇到难题时一样,选择了遵从直觉的指引。   在宛如渔网一样纵横交织的道路上前行,陡峭而蜿蜒的狭长街道两旁,老旧的房屋一间叠着-   间,偶尔出现的一点灯火在远处连成诡异的图案,像是在尝试着在大地上复刻那遥远星空的邪恶星   座。   某种充满威胁、令人不适的东西,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   就像是一个刚诞生的痛细胞,藏匿在身体最隐秘的角落,悄然滋长那样   林可乐沿着选定的方向前行了没多久:雨势就逐渐大了起来。   雨柱搭在伞面和积水的路面上,发出噼啪声响,似有无数鬼崇之物,借着雨落的声响遮掩,在   暗处狂欢一般。   紧跟着,像是出现了幻觉一一样,林可乐真的就听见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似乎不是人类的脚步声,而是某种四肢弃跑野兽。   细细聆听,甚至能听见它奔跑着靠近时,混杂着水声之下的,利爪划过坚硬地面的声音。   突的,像是脑袋里某根细紧的神经,被无形的指尖拨动那样,敏锐的直觉告诉林可乐,危险靠   近了。   凉意如同冰冷的爬虫,沿着背脊游弋而过,她身子-一僵,驻足在了原地,猛地转过身去,有些   神经质地喊出了声来。   “谁?!谁在那里!“   后方的小巷空荡荡的,雨落在积水的地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小巷-一侧,一扇爬满黑影的窗户半敞着,在徐徐吹拂的风中,来回摇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呜   咽声,似乎有人在窗户后站着,遥遥地窥视着   没有人?难道我听错了吗?”   可就算我听错了,我的直觉也不该出错才对啊!   “砰——!“   林可乐正想着,一阵烈风吹过,那扇半敞着的窗户,像是被藏在风中的无形的双手推动了那样   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窗户关闭的瞬间,林可乐的倒影便出现在了窗户上,同时出现的还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   身后的,身穿白裙的女子。   那一张扭曲变形,布满畸形肉瘤,色泽苍白的面庞,从后方,几乎贴在了她的脸   “啊——!   尖叫声在雨中小巷回荡——   老式建筑物在设计的时候,总是会有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设计得很不合理。   比如楼梯的高矮不一,让跌倒的几率变高、比如楼体过宽或过窄,让户型变得很奇怪、进入楼   道后,有很大一段用处不大的公共活动区   而“寒野工作室*所在的联排楼,设计不合理之处,就在于楼道里那一条长约五米的,意义不明   的走廊。   迈步走进联排小楼里,眼前的光线迅速地暗淡了下来,脚下纸屑和碎玻璃之类的渣滓,被踩踏   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空气中一股令人作呕的食物腐败的气息,在悄然飘荡着,似乎是角落里,长时间没有处理外卖   散发出来的。   “嗯?"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在前面的陆以北,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后看去,看见了被朦胧烟   雨笼罩的老城区一.角,以及阴影中,江蓠表情冷淡的面庞。   “怎么了?   陆以北皱眉道,“你听到了吗?好像有尖叫声。”   江萬歪了歪脑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可以让我走   前面。   “我真的听到尖叫声了!“陆以北强调道。   “是么?“江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后,认真道,“那我来负责警戒身后。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按照两人在路上商量的方案,到达目的地后,会先伪装成想要求购画作的买家,通过正常的方   式进入工作室之中。   虽然通常来讲,-名天生灵觉过高的灵能力潜质者,目击了某种高等级怪谈,如果没有人保护   的话,经过近一周的时间,恐怕早已经变成了一堆枯骨,但是万一一呢?   万一她们破门而入,结果那名画家却毫发无损的待在家里,事态将会变得十分尴尬。   其实,司夜会成员们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友善的。   借着炼金脏弹散发的光芒照明,沿着楼道继续往里走,没几步便看见了“寒野工作室"的大门。   工作室的大门开在了左侧,而右侧的门则被拆了下来,重新砌上了墙。   来到左侧那扇挂着”寒野工作室"招牌的大门前,陆以北抬手敲响了大门。   “当当当——!”   “有人在家吗?   连续敲了好几下,无人回应。   “当当当——!”   “老师,开一下门呗?我们之前在网上看到了您的画,慕名而来,想要跟您求购几幅大作。”   陆以北又敲了几下,等待片刻,见大门仍旧没有开启,转身看向江萬,小声道,“看样子是没   人了,要不咱们启动PLANB?”   PLANB指的,便是破门而入了。   动用暴力,也是司夜会成员们,解决问题的途径之一。   “呢。“江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要破门的话,还是让我来吧?毕竟,也不知道里面现   在是什么情况。   说话问,她默默地催动灵纹权能,让灵纹进入了一阶段解放状态,漆黑的铠甲,呼吸间覆盖了   她的身躯。   “有这身铠甲在,万-有什么突发状况,还能稍微抵挡一二。”   假设画家已经被他所目击的怪谈狩猎,那么他的工作室内,极有可能藏匿着怪谈,在破门的瞬   间,不是没有遭到怪谈袭击的可能。   “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更应该让我来破门了“说话间,陆以北便唤出了灵台净业,让那厚重   的铠甲将她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原本体态纤柔轻盈的少女,瞬间就化作了“铁桶”,与之相比,身披着獬豸铠的江蓠,显得格   外   单薄。   “其实,最近我也搞了一套铠甲来着,对突发状况的应对能力,可能要比你的还要强点点。   不仅能抵挡一二,而是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完全抵挡-   边说着,她一边敲了敲胸甲,向江蒿展示她的“绝对防御”。   臂铠与厚重的胸甲碰撞,当当作响。   江蒿,   她通过灵纹权能判断,陆以北所言非虚,也就是说,陆以北的铠甲强韧程度真的比她的獬豸铠   高。   再看向陆以北,她莫名有了一一种,邀请男友来看自己的新车,结果男友却开了一辆重装坦克赴   约的感觉。   所以,这就是你一-反常态,一马当先走前头的理由?   到底是有多怕死的人,才会随身携带这种重装铠甲?   不过如果再遇到梦想成真娱乐城外,金色平原上那样的情形,她有这样一身铠甲,应该就不   会受那么重的伤了吧?   这样-一想,江萬便觉得,陆以北怕死,似乎也不是一一件坏事。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比陆以北自己,更怕陆以北死。   “你说,万-那位画家,刚才其实听到了敲门声,但是没来得及开门,这时候过来的话,会不   会被咱们这幅装扮吓到?“陆以北一边从胸口张开的神国雏形通道中取出玄英罗浮,-边说道。   仔细想想,凌晨时分,两个身穿销甲,手持不明发光物体,跟恐怖分子一样的怪人敲门,一般   人确实不敢开门。   但不开门似乎也不太对,恐怖分子一言不合,是会暴力破门的。   陆以北感觉自己能够想象,那位脑子不太正常的画家,正蹲趴在门上,透过猫眼,看着她们俩   瑟瑟发抖的模样。   “无论如何,先进去再说。“江蓠道,“如果他真的在里面,我来跟他解释。   “好吧。“陆以北应了-声,举起手中的玄英罗浮,灌注灵能,只闻"嗡”的一声轻响,血色的微   光便笼罩了伞骨,勾勒出一柄长剑的形状。   将光铸剑刃的锋锐之处对准了门锁,正准备将其破坏   “咔哒!”   “吱呀——!“   伴随着一阵响动,“寒野工作室"的大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抱歉,我们刚才以“陆以北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门后没有人,目之所及,只有被炼金脏弹的光芒照亮的门厅。   空气中,--股腥甜的气总混合着腐臭飘荡。   暗红色泽,顺着门厅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看上去像是沾染了鲜血的重物拖拽时,留下的轨迹   不止一-道轨迹!   仔细看去,那些拖拽留下的轨迹,色泽有深有浅,相互交错却又不完全重叠,不像是同一时间   留下的。   而混合在那几道拖拽轨迹中的,零星几个扭曲的暗红色手印和细小的血肉碎屑,仿佛是在提醒   门口的两人,那是拖拽尸体留下的轨迹。   借着炼金胜弹的光芒,摸索着在门厅找到了开关开了灯,继续顺着那暗红色的轨迹,向前看去   可以看见一-片混乱的正厅。   倒在地上碎了-半的花瓶、屏幕凹陷下去的电视、沙发破了一个大洞,惨白的"内脏"掏了出来   丢了满地   倒塌的画架旁,泼酒在米白色地板上各色颜料跟暗红的拖拽轨迹交错在一起,仿佛一副充斥着   华丽与恐惧的画作。   回过神来,陆以北回头给江蒿使了一一个眼神。   [情况有点不妙啊!在我们之前,似乎有另一批“恐怖分子”已经来过这里了。]   [嗯,先进去看看?顺着那些暗红色的拖拽轨迹。]江蓠以眼神回应。 第二十四章 画   用眼神完成了短暂地交流,陆以北和江蓠一前一后,从正门进入寒野工作室。   进入寒野工作室,陆以北小心地将灵台净业所化的菱形塔盾举在身前,另一只手握紧了玄英罗浮,做好了准备,以应付前方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江蓠跟在她身后,与她背靠着背,默契地催动灵纹权能,唤出了青色长刀,警戒着后方。   “砰——!”   在两人完全踏入寒野工作室内的瞬间,突然一阵劲风吹来,拉扯着有些老旧的防盗门,重重地关上,传来一声闷响,些许惨白的粉屑,自门框上飘散而下。   随着大门关闭,整个工作室顿时陷入了令人不安地死寂当中,前一秒还回荡在耳边的风声、雨声,仿佛坠入了遥远的时空里。   “……”   沉默间,两人同时微侧了一下身子,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然后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相同的东西。   明明感觉到了有风吹拂,明明没有灵能波动散逸,但她们还是莫名地觉得,工作室的大门,是被“人”恶意关上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深夜不开灯进入卫生间,突然有几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后颈,再顺着后劲一路划过背脊一样,明知道那些水滴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却依旧会令人不安。   自门厅往里走,沿着暗红色的拖拽轨迹前行,很快陆以北和江蓠便发现,地上的暗红色轨迹,出现了分岔,其中一道轨迹延伸向正厅,其余数道则蜿蜒着,一直延伸向了原本房屋结构的卧室方向。   见状,陆以北停下脚步,转头给江蓠使了个眼神。   【先去正厅那边瞧瞧吧?给我提供情报的线人说,那位画家是工作区给她展示的那三幅组画。】   读懂了陆以北的眼神后,江蓠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毕竟,她们一开始就是奔着那三幅,描绘着画家所见怪谈的组画来的,先去寻找那三幅组画也比较合理。   前行了几步,陆以北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区顶灯的开关。   随着“啪嗒”一下按下了开关,隐没在黑暗中的工作区,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不知是老城区电路老化的缘故,还是大雨让电力变得有些不稳定,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   在这样的灯光照耀下,屋内的陈设莫名给人一种,荒废了很久的错觉。   可是,就在不到一周前,这里的主人,还带着一位怪谈少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女回到家里,慷慨激昂的给她介绍自己的大作来着……陆以北想着,向8"。. 5?: 7 6!?,; 6.,! 3?,。 ' 4,?' "? 4 .. ?"2前看去,微蹙了一下眉头。   工作区的空间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之前在门厅处看到的,打碎的花瓶、倒在地上的画架、以及那破损的沙发,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由两户民居的客厅和临近客厅的次卧,打通墙壁改造而成的工作区,面积占了两户民居总面积的一半还多,空间十分充足。   从其中的陈列来看,这一片区域,既是那位画家平时作画的工作区,也是陈列他的得意之作的展区。   在那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射下,可以看见,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很多画,尺寸大小不一,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所有的画上,都罩着一层白布,仿佛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似的。   偌大的工作区内,举目苍白,让人有一种不小心误入了灵堂的感觉。   满屋素缟。   陆以北,“……”搞得这么阴间?那位画家,到底是开绘画工作室的,还是开私人殡仪馆的哟?   就在她腹诽之际,身后的江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待到她向身后看去时,江蓠便用眼神给她传递来了信息。   【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陆以北以眼神回应。   【咱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微眯起了眼睛。   得了江蓠的提醒,她仔细感受了一下,置身在这工作区内,确实隐隐有一种被诡谲的视线注视的感觉。   那不是身处在压抑环境中,因为潜意识的自我暗示生出的错觉……   就算是普通人,在特定的情况下,都能够感觉得到旁人窥探的视线,而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感应,作为拥有灵觉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只会比普通人更加强烈。   更加陆以北不适的是,她感觉那暗中窥探的视线,似乎来自于环绕四壁的某幅画作之中。   这让她想起小时候,独自经过学校走廊里那些名人画像时,总觉得其中某一幅画会突然“活过来”观察她的经历。   不同的是,此刻偌大的绘画工作室内,近百幅画,环绕四壁,皆被白布遮挡着。   也不知道那些画,画的是什么,或许是某个人的肖像,或许是某种动物,又或是某种非人的怪谈,总之就是某种有眼睛的存在。   而在那一幅幅画里,无数双眼睛当中,有一双,又或是一只是“活”的,正隔着白布,隐秘的窥探着……   陆以北光是想一想她和江蓠现在的处境,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诚然,作为怪谈之王,她对于各种样貌狰狞的怪谈,接受程度已经比以前高不知道多少倍,可是面对这种情况,她还是会感觉不适。   这大概是作为一个“人”,对于诡谲之物,源自本能的抵触。   “呼——!”   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再也接受不这种压抑氛围的陆以北,迈开脚步,走向离她最近的一幅画。   然而,她前脚刚落地,便又迅速地后退了一小步。   低头看去,她这才发现,在那些画作下方,靠墙的地方,铺设着一圈约一米宽的深色地毯,似乎是用来提醒旁人,跟画作保持距离的。   那地毯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了,还受了潮,踩上去的感觉十分奇怪,那触感仿佛是踩在了凝固了血水的毛发上一样。   收拾起地毯带来的不适感,陆以北将菱形塔盾举在面前,从塔盾后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哗!”的一下扯下了白布。   随着白布飘落,看见那幅画的内容,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眼前的画作,莫名给人一种正在看幼儿园门口的卡通彩绘的感觉。   “……”   妈的,绝了!   一个C级怪谈,难道就是被这种鬼东西吓得不敢接触这位画家的?   这跟被玩具车撞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过马路了有什么区别?陆以北想。   一旁的江蓠,见状沉吟了一下子,微微颔首,默默地退到了陆以北的身后,双手握紧长刀,将灵觉扩张到最大限度,帮陆以北警戒着。   余光察觉到江蓠的举动,陆以北心说,这是不是有点像是两个小偷入室盗窃,一个人负责翻箱倒柜,另一个负责放风啊?   侠盗夫妻?   这种感觉还蛮不错的嘛!   “哗——!”   随着白布飘落,又是一副“卡通”画风的画作呈现在了她眼前。   紧跟着是第四幅、第五幅、第六幅……   随着一张张白布被揭开,越来越多的画作暴露在视线里,江蓠和陆以北眼神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怪异了起来。   因为那些画作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虽然乍一看上去,像是卡通彩绘,但只要视线在那些画上面稍微多停留一会儿,内心深处就会控制不住地,生出压抑、抑郁、低沉等情绪。   或许是因为那些“卡通角色”的肢体都不太正常,不是残疾,便是生长着多余的肢体……   或许是因为明明是充斥着童趣的画风,但画中所描绘角色的神态,却格外的成人化……   又或许是因为那些画作的用色,总是在某些地方,用上了反常的色彩,苍白的夜空、蓝色的太阳、猩红的树叶……   如果说正常的“卡通彩绘”是给孩子们描绘的童话,那这些画作,大概就是给某个邪神子嗣的启蒙画册了。   邪神子嗣……难道说……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陆以北和江蓠,几乎同时向对方看去,视线交汇的瞬间,她们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几乎完全相同的讯息。   【X天神?!】   【有些出乎意料啊!我本来以为那位画家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脑子出了问题,才创作了那三幅组画来着,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从事着,帮X天神编“启蒙教材”的工作?】陆以北给江蓠传去眼神。   江蓠歪着脑袋想了想,用眼神回应陆以北,【不一定是帮X天神,按照《司夜书》上的记载来看,X天神与它的子嗣大概率会是敌对关系,而那位画家,有可能是X天神子嗣的信徒。】   【有道理,到底是什么情况,等找到那三幅组画,应该就能知道了。】   江蓠点了点头。   【嗯,那就继续吧?[比心心表情]】   于是,花了几分钟,陆以北将几乎所有罩在画作上的白布掀了开来,然后在最后一副,大约七十五寸的画作前,短暂地停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副了,那三幅组画好像不在这里……】   【先看看再说吧?】   【嗯。】   更江蓠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揭开了面前的白布,让最后一副画作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刚看清那幅画的内容,她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整幅画上,只有一只眼睛。   苍白的画纸上,无数暗红色的凌乱线条交错在一起,勾勒出一只硕大、病态、却又栩栩如生的眼睛,仿佛是从病死的巨人眼窝中生生剜下来一样,还带着淋漓的血迹。   与之对视,莫名生出一种灵魂都要被其摄走的错觉。   而就在陆以北盯着那只眼睛,怔怔出神之际,一阵闷响自她们还未来得及调查的房屋深处传来。   “砰——砰——砰——!”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墙壁,有些微弱,响了三下,戛然而止…… 第二十五章 消失的炼金脏弹   听见屋子深处,那仿佛有人在敲击墙壁的三声闷响,陆以北和江萬沉默对望了几秒钟,相互冲   对方点了一下头,迅速恢复到了刚进入工作室时的背靠背警戒状态。   就在江萬准备迈步向屋子深处走去的时候,陆以北突然压着嗓子轻呼了一声。   “等一下   江蒿侧身看向陆以北,向她投去了疑感的目光。   陆以北看了-眼江萬,又看了看身旁那幅画着诡异眼睛的画作,微微扬了扬下巴。   [这玩意儿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江萬想了想,[直接毁掉?]   [不妥吧?这鬼东西有些邪乎,搞不好会是重要证据,我觉得还是你待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   研究一下比较好。]   [那重新用白布罩起来?]   [罩起来,它还会"盯”着咱们看呢!怪不自在   江蒿冲陆以北翻了翻白眼。   [那你想怎么样?]   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子,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颜料,眼前微微一   [有了!等我给它化化妆!]   就像是打败魔法一定要用魔法一样,想要改变一幅画带来的不适,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另一   幅画啦!   被诡异眼球注视和被二次元美少女的眼睛暗中观察,体验完全不一样吧?   [不瞒你说,我以前有一段时间,其实梦想成为漫画家,每天画二次元美少女来着,为此我还   练习过一段时间画画,对画眼睛这件事,我还蛮有自信的   江蒿,“大概也就只有画眼睛了吧?听说眼睛是很多漫画初学者最擅长的,再往后就   用眼神给江萬传去讯息后,陆以北立刻行动了起来,有模有样的拿起了颜料盘,挤上颜料,然   后拾起两只排笔折返了回来。   回到那幅诡异眼球画作前,她重新用白布将其罩上,旋即便熱练地在白布上画出了一-双,几乎   与诡异眼球同等大小的白小花的眼眸。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幅画还有研究的价值,她甚至想直接在原画上做修改。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陆以北满意地放下颜料盘,转身看向江萬,[你看我画得怎么样?是   不是很棒!]   事实证明,再诡异的东西,只要变成二次元美少女的模样,都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旁,江萬从那只似乎比原本的画作还要诡异几分的替代品上挪开视线,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   的眉心。   画得很好,下次别画了   她本来想告诉陆以北真相的,但是看着陆以北那陶醉在自己的“艺术“创作的状态,她又觉得告   诉陆以北真相,似乎有些残忍,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   不过,这样摆弄-下之后,那种被鬼祟视线窥探的不适感,确实好了许多?江蒿想。   处理完那幅诡异的眼球画作后,两人继续朝着敲墙声传来的方向前行。   没走出多远,两人便毫不意外地发现,那敲墙声传来的方向,竞然跟地上暗红色拖拽轨迹延伸   的方向,完全吻合,直指最深处的那间卧室。   那些暗红色拖拽轨迹中的某一条,会不会就是发出敲墙声的人留下的?   TA是被囚禁起来了吗?囚禁TA的是那名画家,还是那些抢先一步闯入寒野工作室的人呢?   被囚禁的只有-个人,还是有许多人呢?   怀着种种疑问,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屋子最深处的卧室门前。   那是一扇很老旧的木门,老旧到让人怀疑,这扇门的历史,甚至要比这-片联排小楼还要长,-   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挂在门上。   由于年头太久,累积了大量污迹,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在那一道道随木纹开裂的缝隙当中,   似乎有某种粘稠的物质在缓慢地蠕动着,定睛细看,又是完全静止,跟寻常的污渍无异。   驻足在门前,陆以北给身后的江萬比了一个后退的手势,然后举起菱形塔盾护在身前,同时将   玄英罗浮横在了身前。   手起,剑落,悄无声息地切断了门上的锁链。   陆以北将门上的锁链斩断,-旁的江萬顺势接住坠落的大锁后,两人在原地等待了几秒钟,见   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突然从门后冲出来,这才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在一阵鸣咽般的轻响声后,那一扇仿佛随时都会坏掉的木[]缓缓开启,伴随着木[门开启带起的   微风,-道白影轻飘飄的,自屋内探了出来。   没有丝毫犹豫,江蓠近乎条件反射地前踏步,抬手向着白影挥出一刀,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   布料撕裂的声音。   刺啦——!”-   段被斩断的,断口带着焦痕的白布,缓缓地飘落在了陆以北脚边。   她微愣了一下,看了看那段白布,又看了看江蓠;反手自神国雏形中,取出了几枚炼金脏弹,   轻轻地滚进了漆黑一片的卧室。   随着炼金胜弹的微光,将卧室点亮,-副诡异的景象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间卧室应该是主卧,空间不小,但里面却看不见任何家具,有的只是自天花板上垂下,挂满   整间屋子的白布,层层叠叠,遮挡了视线。   那些白布质地很轻薄,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残留着一-块块没有洗干净的污渍,莫名地让人想起战   时物资紧张时,简单清洗晾晒后便重复利用的纱布。   此刻,屋外风雨交加,冷风自紧闭窗户的缝隙灌进来,发出哭嚎般的低沉声响,牵动着满屋白   布摇曳,映着炼金脏弹或幽绿、或靛紫、或猩红的微光,恰似一群鬼魂起舞   挂这么多白布是想隐藏什么吗?   如果这些白布后面藏着一个人,或是别的东西,第一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   甚至只要它现在还站在那些白布后面,-动不动,我们仍不知道它就在那里   陆以北正想着,突然微眯起了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玄英罗浮。   她察觉到了异常! 一、二、八。   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后,她转过身去,用眼神给江蒿传去了讯息。   [少了一个。]   江萬歪了歪脑袋,[什么少了一个?]   [炼金脏弹少了一个,我刚才扔进去的了九个,但现在发光的地方,却只有八个。]陆以北用   眼神回应。   读懂了陆以北眼神传递的讯息后,江蓠表情瞬间变得警觉了起来,下意识地握紧长刀,护在了   身前。   造成一枚炼金脏弹缺失的可能性很多。   比如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失效了,比如被什么东西完全遮挡了起来,又比如被藏在白布后的某个   存在藏了起来   如果是最后一种的   “轰——!“   爆响声骤然进发,大地震动-   道闪烁着电光的炎柱,似火山喷发-般,自卧室正中央的地下喷涌而出,撞击在天花板上发   出一声闷响,-股蛋白质烧焦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下一刻,满屋的白布尽数燃起了火光。   是的,陆以北把那枚消失的炼金胜弹引爆了。   想要定位一枚炸弹,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把它引爆吗?   如果真的有某个倒霉蛋儿,不自觉地拿走了那枚炼金脏弹,也好让TA明白明白,不是自己的东   西,不要乱拿这种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   被迫中断思绪的江蓠,手忙脚乱地催动权能,施展了[降刑罚其八水牢],扑灭了引燃白布的   火焰,然后黑着脸看向了陆以北。   她完全没想到,本应该用来针对敌人的能力,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来灭   眼见着数道浊流自虚空奔涌而来,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在狹小的空间内卷起旋涡,陆以   北眼眸中闪过惊奇之色,转头看向江蒿,正想要询问她,这是什么能力,便被她那冰冷的眼神搅得   心脏一额。   [在居民楼内引爆危险物品?你也不怕楼塌掉。]   [下次不敢了。]陆以北缩了缩脖子。   江蒿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先过去看看吧?]   看见江蓠的眼神,陆以北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那枚炼金脏弹爆炸的火焰,是从地下传来了。   她循着炎柱喷薄而起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的,在房间的正中央,看见了一个四周焦黑的大洞   注视着洞口,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些白布,大概就是为了掩盖这个洞口的存在?   思索间,凑近了观瞧,只见洞口四周附着-一层已经难以分辨原本状貌的烧焦粘稠物质正在脱落   方才陆以北的炼金脏弹掉入洞中,没有发出声音,大概便是因为这些粘稠物质?   还有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是什么东西的血肉吗?   再往稍深一些的地方张望,隐约可以看见那些烧焦粘稠物质脱落后,暴露而出的,布满裂痕的   水泥四壁,以及一截已经扭曲变形的悬梯。   地下室么?不,也有可能连接着某个防空洞江蒿想。   从战争年代,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山城曾经历过两段很特殊的时期,在那两段特殊时期,   山城人民开掘了大量的防空洞。   那些错综复杂的防空洞,造就了山城,地面.上满足灯火璀璨的摩天大厦,摩天   大厦下面,藏着   一个神秘的地底世界的现状。   所以,无论这个可能通向山城地底世界的入口,是被人偶然发现,并利用起来的,还是本来就   存在的,都算是在情理之中。   短暂分析后,江蓠从洞口挪开视线,抬头看向陆以北,[下去看看?]   陆以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通向地下的洞口其实不算特别深,落差大约二十米左右,但因为悬梯在爆炸中损坏,且不知   道下方的情况,两人下行的速度放得很慢,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成功来到了大洞底部。   刚踩实地面,陆以北便举着炼金脏弹,低头向脚下看去,皱起了眉头。   在炼金脏弹幽蓝的微光照耀下,可以看见地面铺着一-层浸湿毛发似的物质,质地跟工作区铺设   在那些画作下方的地毯类似,但是要厚很多。   踩在上面,脚下微微用力,还能感受到一种像是踩在血肉上的回弹感。   大洞下方的空间很狭窄,只有一条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甬道,置身其中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   ,就好像是正站在某种巨大生物的消化道中-   股古怪的恶臭在空气中飘荡,似乎在酝酿着某种不祥的蕴意。   “这——哒哒——!”   就在两人打量着四周恶劣的环境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循着脚步声看去,在前方甬道   的尽头,-道人影一闪而过 第二十六章 祭坛与录音 第二十六章祭坛与录音【4K】   "嘶呃,好疼”"   伴随若微弱的呻.吟,林可乐睁开了双眼,看见了一片黑暗,空气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在飘荡,与地面接触的肌肤,传来湿滑粘稠的触感。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林可乐喃喃自语着,双手支撑着地面,尝试若坐起身来,下一刻一阵仿佛全身骨头都要崩坏的剧痛,便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重新按回了地上。   在剧痛刺激下,她原本还有些恍惚的意识瞬间变得清醒了起来,旋即脑海中便闪过了她晕厥前的记忆片段。   从后方探来,几乎贴在她脸颊上的扭曲面庞   瓢泼大雨和浓雾笼罩下,七星岗那错综复杂,仿佛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一样的小巷然后便是突如其来脚下踩空,身体下坠。   等等,我该不会是掉进下水道了吧?林可乐想到此处,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一阵滚烫。   身为一名司夜会正式干员,被一个容貌可怕但没有灵能波动的女子,吓得夺路而逃,本来就已经够丢脸的了,如果再加上,“逃跑的过程中,不慎掉进下水道摔伤"这一条,那她恐怕只能换个城市生活了。   哗啦――哗啦―一!“   循着水声,林可乐艰难地抬头向上方看去,隐约还能看见她掉下来的那个洞口投来的微弱光线   洞口之外,雨还在下着,地面积攒的雨水,自形状不规则的洞口涌入,形成一道道小型瀑布洒泼而下,在地面溅起水花。   盯若洞口看了几秒钟,林可乐有了一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她并不是掉进了下水道,而是掉进了某个尚未被发现的隐秘防空洞之中。   随着时代变迁,这种隐秘的防空洞在山城已经越来越少了,但也并不是完全消失了,每阳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隐秘的防空洞,在建筑物拆迁或修建、长时间无人修缮,顶部塌陷等因素下重现世间。   如果是防空洞的话,应该还有另外的出口,只要找准了方向一直走,很快就能出去出去之后,只要我不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知道我这些丢人的事情,对吧?   至于该如何在视线范围内的四五条岔路中,找到正确的行进方向那不是我的看家本领吗?   林可乐想着,继续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待到身上传来的疼痛有所缓解,这才扶若长满青苔的湿滑墙壁,缓缓站起了身来,然后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在与她一起从高处坠落的过程中,摔碎了屏幕,又被地上的积水浸泡了一段时间,已经完全坏掉了。   “该死这鬼东西,早晚得诞生出怪谈不可!“   摆弄了一阵手机,见手机完全没有反应,林可乐低骂了一声,有些气恼地将手机扔在了地上。   有人说,现在的人们,对手机的依赖,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她以前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此刻她才意识到,没了手机,她竟然连想要找个光源照明都如此困难。   旷野之息,呃后面是什么来若?“   “龙战于野,刍藁,遗骨,煽煽”“荒芜之野,刍藁,遗骨,煽点火种之风…”   连续尝试吟唱了八九次咒语,中间还有一次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林可乐终于成功地施展了一记【红焰闪】。   看着赤红暖光的火苗在手心升起,将四周的黑暗驱散,她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开始后悔,当初司夜会咒式集训的时候,不该耍小聪明。   如果不是那时候每次考核,都靠着直觉,在严格的审查中找到了那极微小的空子,蒙混了过去,现在也不至于现在施展编号个位数的咒式,都这么困难。   哎-―!那句诗怎么说的来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感叹了一句后,林可乐迅速地脱离了愧疚状态,定了定神,催动灵纹,开始寻找离开这一处防空洞的正确方向。   在开始催动灵纹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离开这鬼地方后,要先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找一家味道不错的餐馆,吃顿火锅驱驱寒了。   错了,但她不打算改!   反正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随若灵纹催动,像是有一股冷流在体内奔腾那样,灵能迅速地蔓延到了林可乐地四肢百骸,然后进一步地,融入了她的灵觉之中,扩散出去,像是蛛网一般,在她四周交织起了一片,肉眼无法捕捉的灵觉游丝。   如果此刻有灵觉十分强横的灵能力者或怪谈,看向林可乐,将会发现,她宛如一只巨型荧光水母,在挥动着那数不清的细长触须。   那些灵觉游丝,在空气中轻轻飘荡若,末端融入虚空。   仿佛每一根都是一个独立而特殊的感知器官,捕捉着独立于五感之外的神秘指引。正确的方向正确的方向正确的方向   林可乐双目紧闭,不停地在心中默念若。   几秒钟后,其中一根灵觉游丝猛地额动了一下,她立刻睁开了双眼,不假思索地顺从着那福至心   灵的奇妙感觉指引,将手中火苗居高,向左,踩着令人产生各种不好联想的半降解污秽物中,开始前行。   狭窄的空间、红焰闪微弱的光线、脚踩在湿滑积水的地面上,发出的粘稠声响   虽然直觉告诉林可乐,她并不是身处在下水道之中,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一些有关山城下水道的怪谈传说。   那是一则类似于纽约下水道鳄鱼的怪谈传说,起因是一名钓鱼人,在阆水江中钓起了一条未成年的湾鳄。   虽然后来经考证,那条未成年湾鳄,是被人当做宠物饲养,后遗弃在阆水江中的,但怪谈传说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传开了。   传说中,山城还有一条雌雄同体的成年湾鳄,性情残暴嗜血,有关部门之所以找不到它,是因为它长时间躲在山城复杂的下水道系统的某个角落,并且每年都会产下数条跟它有若基因的幼蕙,游进江中。   一开始,大家都当那个传说是无稽之谈,直到有人在江中目击了一条身长超过五米的巨型鳄鱼的身影   从那以后,山城司夜会的干员,几乎每年都能在阆水江中抓到一条雌雄同体的幼年湾鳄,但至今尚未捕获那条诞生于传闻中的,成年湾鳄怪谈。   林可乐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等她回过神来,向前看去,才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道路,只剩下一扇锈蚀严重的铁皮门,立在布满污渍的墙上。   上前一步,尝试着旋转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没有上锁后,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向来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的直觉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她的信任。   在她看来,如果直觉告诉她,这边是正确的逃生方向,那就一定不会出错!然而   当她穿过铁皮门,看见门后的景象时,她不仅受到了惊吓,还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门后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巨大空间,穹顶之上悬挂若数盏亮度很低的烛灯。   正前方是几米长宽的空地,地面上长满了黑乎乎的,好像润湿毛发的奇怪物质。   紧接着,在空地的正前方,是一座近一米高的平台,在烛灯昏黄的光线照耀下,一尊四五米高的巨大雕像,几乎占据满了封闭空间的尽头。   那座雕像的上半身是一名容貌端庄秀美的女士,她侧躺在平台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袒胸露乳,身体的曲线恣意挥洒着雌性生物特有的魅惑。   可是自她胸口正中央向下,便立刻变成了一团仿佛无数肉瘤堆叠而成的,腕肿、丑恶、病态.难以形容具体形状的扭曲组织,任何人类认知中能够找到的器官病变形态,都能在那团组织上找到相似的影子。   在摇曳的烛灯照耀下,那一团扭曲组织,仿佛无时不刻都在蠕动、生长、向着四周扩散。而在那尊结合了优雅端庄和极端病态丑恶的雕像四周,还堆放着数具尸体,那些尸体不仅已经高度腐烂,而且在生前似乎身体就已经出现了畸形病变。   林可乐甚至要通过直觉才能判断出,那是些形状扭曲,浑身流淌着恶臭粘液的物体,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其中一具尸体旁边,摆放着一块干净得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石板,石板的上篆刻着一行文字-一“浓雾之下,病痛与生长永存,那是我们的王。“   林可乐站直身体,僵在原地,只觉得四周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盯若自己。   与此同时,她的直觉突然活跃了起来,向她传递来一个危险的信号。这是一个祭坛,祭祀着某个极度危险的怪谈   "   该死,为什么直觉会指引我来到这种鬼地方?   难道是因为被牵扯进了这种事件,我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与其继续遭受折磨,不如直面最终BOSS,死得干脆一点?   等等,这座祭坛,不会是那个可怕的女人修建的吧?那我现在岂不是就在她的老巢   想到此处,林可乐身子轻颇了一下,汗毛竖起,恐惧如潮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呼吸变得急促,肺里好像塞进了一块冰。   就在这时,暗处突然传来了"滴!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紧跟着封闭空间内,便回荡开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那轻柔地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让人莫名地感觉,声音是那座雕像发出来的,甚是诡异。""2月26日,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我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被我那位万恶的老板叫回来上班了。   我这个年过得糟透了,但我的老板似乎过得更糟糕,我刚来到工作室他就莫名其妙地对我发了一通火。   该死,难道我是他的出气筒吗?祝他早点被怪谈吃掉!”   林可乐愣了一下,直到女子的声音暂时安静了下去,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听见的,似乎是一段日记形式的录音。   紧跟着,还不等她找到声音传来的源头,她便再次听见了录音开始播放的“滴"声。   “今天是3月3日,最近一段时间,我那位有那么一点天赋的老板,不知道经历   了什么事情,好像精神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我感觉他总是在偷偷地观察我,甚至在上下班途中跟踪我。我是不是应该赶紧换一个工作呢?   在那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留下点什么东西,以免我万一出现意外吓!不会出意外的。不过,东西还是得留下的,比如日记录音之类的?   最好再补上一段,从该死的老板提前叫我回来上班那一天开始好了。”   听着再度响起的声音,林可乐驻足在那一座诡异的雕像前,害怕得用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身体。她本能的想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她一直以来无比信赖的直觉,却在不断地告诉她,这些录音很有用,必须听完再走。   “滴!“   3月25日,我感觉的没错,我的老板真的疯了。   他最近的行为太古怪了,总是莫名其妙的关心我有没有感觉肺部有什么不适,有一次甚至差点儿直接上手。   真是有病,我从来都不抽烟,也没有生活在重污染的地方,肺部怎么可能不适?   另外,我每天来上班的时候,他总是把自己锁在最里面的房间里,似乎在敲打若什么。虽然画家兼职塑家并不罕见,但是他的房间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几秒钟后,“滴“声再次响起。   4月9日,最近一段时间我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昨天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说到此处,女人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差不多十秒后才再度响起。~确诊了,肺癌[期呜呜呜!   我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干的,一定是他!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他想要我的命!   他在最里面那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那个地下室里似乎藏着”“你在干什么?“一道男人的怒吼突然插了进来。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你,你怎么进来了的?”伴随若一声充斥若惊恐意味的声音,录音戛然而止。达――哒哒――!”   还不待林可乐从录音中回过神来,她的耳畔便响起了一阵鬼祟而杂乱地脚步声,她愣了一下,转动僵硬的脖颈向身后看去,便看见了那个四肢若地爬行,样貌狰狞的女人 第二十七章 感谢浓雾 第二十七章感谢浓雾【5K】   看见那名诡异女子的瞬间,林可乐的心脏狠跳了一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这样做,就能让那女人发现不了她的存在一般。   在这光线昏暗的地下空间里,两人就这样遥遥地沉默对视了几秒钟,然后那女子,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站起身来,明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但林可乐看在眼中,却莫名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伴随若阵阵骨胳扭动时发出的脆响声,她起身的动作,每一帧都透露着违和的气息,僵硬得像是每一个关节都钉满了钢钉。   仿佛她应该是某种根本不会直立的生物,而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强行站起了身一样。   而这强行直立的动作,给她带去了莫大的痛苦,原本就已经很狰狞的脸庞,变得更加扭曲,龟裂渍烂的双唇张开,发出渗人的低吼,脓血顺着她的嘴角汩汩流消。   看若这样的场景,林可乐只觉得一阵酥麻感,自脚尖升起,好似触电一般,沿脊柱一直向上蔓延,让她的大脑短暂地陷入了空白,直到   直到女人握住那一扇破旧铁门的把手,她才意识到女人此刻出现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然而,还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女人便重重地将大门关闭了起来。   “砰-一!“   关门声,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了林可乐的后脑之上,让她娇躯一震,惊醒了过来,飞奔向前。“等等,你想干什么!“   ~刚才那些录音是你录的吗?““你别走,我可以帮你的,我…”   "哗啦啦――咔擦――!“铁链拉动的金石碰撞之音后,是一声上锁的轻响。   在上锁声响起的瞬间,林可乐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偌大的封闭空间,瞬间陷入了压抑的死寂,一时间各种不好的念头,像是决堤的潮水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汹涌了起来。   或许一开始我会来到这里,就是那个诡异女人驱赶的结果,自然界中,有很多野兽也有将猎物驱赶到某一处特定地方狩猎的习性。   那她现在将我关在这里,是为了   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虽然这里只有尸体和那座诡异的雕像,但是在这种地方待的时间长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就这样在死寂中呆立了片刻后,林可乐小跑着冲向铁皮门,准备施展咒式破门。虽然她各种咒式掌握的很烂,但是那扇锈蚀严重的铁皮门,比她的咒式水准更烂。   她甚至觉得,如果她当初集训的时候,如果多练习一下体术的话,现在恐怕能够徒手破门。~高峻之岭,枯木,乌云…”   林可乐口中吟唱着咒式,就在吟唱出现短暂卡壳之时,她突然听见身后出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人声,吟唱被迫中断。   在听见那细微人声的第一时间,她以为是自己受到惊吓后,出现了耳鸣的症状,但就在几个呼吸后,那人声就逐渐强烈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灵能波动,骤然降临在了这座封闭空间里,让整个封闭空间,瞬间充满了压抑而病态的气息。   直觉告诉林可乐,这里一直奇居着某种可怕的怪谈,只不过它刚才暂时离开了,而随着大门关闭,它嗅到了“食物”的气息,又折返了回来,回到了它的餐桌前。   随着可怕的灵能波动降临,和那仿佛诡秘仪式祈祷的人声逐渐强烈,前方雕像下,附着在那些死者身躯上的黏质物涌动起来,像是活了过来。   它们像是某种离奇怪诞的朝圣队伍,伸缩蠕动着,爬上了平台,附若在了那座诡异雕像扭曲畸形的下半身,像是被雕像吸收了一般,缓缓地融入了其中。   随若越来越多的黏质物融入雕像,一道道细小的裂纹在雕像表面浮现,逐渐扩大。“滴!“   仿佛是在有意配合此刻诡谲惊悚的画面那样,消失了好一阵的录音声重新响了起来。“4月12日,在民警出面调解下,我终于摆脱了那个该死的老板和那个该死工作。   没想到他竟然愉偷配了我家的钥匙,也不知道在我发现之前,他还干过多少变态的事情,现在想想,我仍感觉后怕。   奇怪的是,警察搜查了整间工作室,却没有找到那个通向地下的入口。怎么会找不到呢?   算了,反正今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去那里我还没想好这已经是我生命最后的时光了,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离去就好。“   “滴-一!“   "4月13日,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记录了,可是昨天我住在火车站的快捷酒店,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让我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昨天凌晨的时候,我一直听见走廊上有人活动的声音,我不敢开门查看,担心是我的老板,虽然他现在应该还在被拘留,但   我电话叫来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可他们来到走廊上再三确认后,给出的回复却是,走廊上根本没有人。   有了酒店工作人   员的确认,我安心了一些,重新睡下,然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我看见一个非常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我的窗前,然后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很多人。   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些人的声音,他们叫我回去,回到那间可怕的工作室里   等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经离开了酒店,站在了马路旁,面朝南方那个方向,正是工作室的方向。”   “滴!“   “5月2日,今天我心情不错,出来散散心。月亮很美,大家都很友善。   老板说这次活动的第一名,可以获得神秘大奖。感谢…   录音中的女子说到此处,明显出现了一丝迟疑,但很快她那充斥着迟疑的声音,便淹没在了众人的齐声欢呼之中。   ~感谢浓雾之下,我们的王!“   录音中有许多人在高声呼喊着,而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之中,隐约听得见有一个女子,在发出绝望的悲鸣。   然后.…   那绝望的悲呜渐弱,像是被那些呼喊声给吞噬了一样,化作了一句微弱而清晰的——“感谢浓雾,感谢疾病,感谢我们的王!“   看着眼前雕像的诡异变化,听着那气氛压抑到极点的录音,林可乐内心的恐惧感抵达了有生以来的最顶点。   就在她以为这已经是她所能够承受的极限,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掏出报丧苍鸮徽章,准备向同伴求援之时,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砰-―砰――砰―一!“   砸门声响起,每一声都像是冲击在林可乐的胸口之上。   本就老旧腐朽的铁皮门,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之音。门外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进来了   伴随着砸门声一同袭来的浓郁血腥味,和铁皮门破损后的缝隙间透出的猩红强光,让林可乐觉得,此刻门外汹涌若尸山血海。   完了,这次死定了   两尊可怕的怪谈即将在此地展开惨烈的厮杀,而我却好巧不巧的,站在它们的战场中央。   林可乐瑟瑟发抖地想若,下一刻那腐朽的铁皮门,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伴若一声巨响和耀眼的火光,像是被撕碎的硬纸壳那样,被掀上了半空中。   浓烟弥漫,烈风席卷,吹灭了穹顶之上摇曳的烛灯,偌大的封闭空间,瞬间被黑喑吞没。   黑暗中,有诡异的光团浮现,似乎是某种身躯足以填满整个地下防空隧道的巨兽,睁开了它眼,显露出它那散发着猩红光芒的长牙。   随若巨兽在黑暗中睁开眼晴,凄厉地破空声进发。~体-―咻――咻――!”   数道高速移动的白影,似滑翔的飞鸟那样,辆裂了浓烟,闯入了林可乐的视野,擦着她的身躯飞过,飞向那尊诡异雕像,将流光撒落,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诡异雕像在爆炸的火光中分崩离析,像是破壳而出那样,藏匿在雕像之中的怪谈,终于显露出了它的身形。   黑暗中,庞大的身影在迅速地膨胀,放大,再放大,污秽的血肉,像是漫卷的雷云一样,蠕动翻滚,挥酒着给人带去痛苦的灵能波动。   那股灵能波动中,弥漫若对死亡的恐惧,对身体衰弱的无助,久病不起的麻木   林可乐从来没亲眼目击过这样的怪谈,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额,而与这恐怖怪谈对峙的,是一股邪恶得更加纯粹的灵能波动。   浓郁得令人室息的灵能波动,带若直击内心深处的寒冷降临,竟让封闭空间内,凝结起了一层白霜。   “好家伙!这玩意儿拿去做菜的话应该能做出一道品质上等的人间地狱吧?也不知道胡老板收不收食材。”   在一声充斥若戏谑意味的调侃之后,一道臃肿却异常迅捷的人影,自铁皮门后飞掠而出,举起手中吞吐若猩红光芒的巨剑,迎着那团不断蠕动的血肉,完成了一记干净利落的跳劈。   噗一—!“   在一声血肉破碎的闷响后,巨剑尽数没入了那扭曲的怪谈体内。直到这时,林可乐才看清,那是一名身披厚重铠甲,手持巨剑的是魔女种怪谈?!   虽然那道人影的形象看上去,像个洋葱骑士,但直觉告诉林可乐,那就是《司夜书》中,以狡诈、妖艳、魅惑之类的字眼描述的魔女种怪谈。   就在她愣神之际,魔女种怪谈握剑的双手交叠,十指紧握,稍显生涩的引动了那刚熟悉不久的巨剑剑术,让狂暴的气浪自剑刃之上骡然进发。   【太和君子剑改烈山岚】!   刹那间,充斥着毁灭气息的浩荡握红风暴,在那扭曲怪谈的躯壳中奔行,让死亡覆盖了那怪谈的每一寸血肉。   吼-―!“   死亡的威胁让那扭曲的怪谈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垂死挣扎之际,无数肿胀畸形的触须,似长鞭一样,抽打在魔女种怪谈的铠甲之上,换来的却是一连串绝望的闷响。   当——当——当——!“   片刻后,随若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林可乐再次有了一种灵光一闪   的感觉。直觉告诉她,她已经安全了。   而就在那样的直觉升起的瞬间,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一样,轻飘飘地,向后,倒了下去   而她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秒钟,看见的是画面是,那名身披重甲的魔女种怪谈,至少用上了三种不同的手段,破坏那扭曲怪谈迅速愈合的肿胀身躯。   看若那有些荒诞的一幕,林可乐想起了一句话——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而那名魔女种怪谈,却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反过来其实也一样,极致的防御,同样是绝佳的进攻。   两厢厮杀之时,当其中一方破不了另一方防御的时候,厮杀就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凌晨三点零七分,七星岗下巷入口处。   “本来以为抓到了正主,没想到只是一具无关痛痒的分身。"陆以北冲江个吐槽道,“明明只有一个精英怪的水准,却要占一个BOSS房…”   “这是什么粪作级别的关卡设计哟!“   看着怪吓人的,灵能波动也不弱,结果连怪谈本体核心都没有,不是分身还能是什么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江蒿白了一眼陆以北道,“要是真遇上了X天神子羁…”   她本想说,陆以北会毫不犹豫地逃跑,但是想到陆以北现在所拥有的战斗力,以及那一身防御力惊人的重甲,她又不太确定,现在的陆以北还不会做出""风紧扯呼"那种事情。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就算只是分身,这一次也获得了不少线索。”   说话间,她扬了扬在那名诡异女子身上找到的录音笔,“从这录音的内容来看,祭祀着X天神子嗣的信徒数量很多,绝对不止那个失踪的画家,说不定类似的残忍祭祀,现在就在山城的某处进行着。”   在那座祭坛四周,她们只找到了十几具尸骨,但录音中的欢呼声,听上去却不像是只有十几个人就能发出来的。   想要发出那种程度的呼喊声,至少得数百人!   陆以北看着那支录音笔,回想起那些录音的内容,以及在她们追着诡异女子,一路去到那座邪恶祭坛门前,女子将录音笔交到她们手中后,用双手生生撕开自己的躯体,让病变的脏器暴露在外的场景,一阵沉默。   她没有生过那么严重的"病",很难想象,到底要痛苦到什么程度,才不会让一个人类,宁可忍受亲手撕开自己身体的痛楚,也不愿继续遭受病痛的折磨。   更加可怕的是,那个女人明明已经病入膏肓,遍布整个脊椎的骨瘤,让她痛苦得甚至只能四肢爬行,她居然靠若毅力硬撑到了刚才   良久,陆以北收回思绪,无声地叹了口气,“有点可惜的是,没有找到那三幅组画,如果能找到那三幅画,或许还能有更多的线索。”   “可能是被那名画家的同伙拿走了。“江个宽慰道,“其实也不用太可惜,现场找到的,那名画家的账本,也是很有用的线索。”   闻言,陆以北赞同点了点头。   正常人,谁没事儿会买那些古怪离奇的画啊?   会从画家那里买画的人,大概率有问题,调查一下准没错!   在心中吐槽了两句,陆以北看向江蒿,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看见江蓄微蹙了一下眉头,从怀中掏出了报丧苍鸮徽章,举到她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这么快就要过来了?山城司夜会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陆以北不满地嘟囔着,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可乐,“那她怎么办?会不会”"   “放心吧。“江个道,“有我在,她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真的这么靠谱?“   “她跟我的关系,就跟你和桃源里那位差不多。”江篱面无表情道。啊?她也想睡你?“陆以北脱口而出。   江蓄,"???”   看着她渐冷的表情,感觉到头顶悄然升起的“死“字,陆以北觉得,她现在真的该走了———-   凌晨三点十五分,朵蕾丝推开了CHARMCLUB二楼,张昱办公室的大门。   与陆以北分别后,她并没有按照陆以北的嘱咐,立刻返回这一处日蚀会据点,而是像在放学路上,逗留玩耍到天黑,才恋恋不舍的小学生一样,在九街晃荡了许久,品尝了不少美食,才迟迟地返回了这里。   推开大门,进入办公室内,朵蕾丝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张昱,迎接她的只有空荡荡办公桌。不在吗?难道已经走了?   就在她疑惑之际,她隐约听见办公室的书架后,传来了一阵交谈声。“那三幅画已经”"   “绝对不能失败”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插曲而已,实在不行杀了他”很快那断断续续传来的交谈声便安静了下去。   “咚!“   一本很厚的书籍自书架上掉落。“咚、咚、咚!“   伴随若灵能波动荡漾,更多的书籍,自书架上掉落,有序地铺设成阶梯,然后便见张昱,沿着通向书架后隐藏空间的阶梯,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昱打量了一下朵蕾丝问道。“就,就在刚才。“   张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嗯,既然回来了,就让人带你去休息吧?你应该也累了。"   朵蕾丝犹豫了一下,本来想问问张昱刚才说要杀是谁,但开口之前,她突然想起了自家老师的谆谆教诲,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不要太关心陆以北是这样对她说的。 第二十八章 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第二十八章死而复生,就是奇迹!【4K】   虽然山城司夜的平均战力,因为有林可乐这个拖后腿的存在,而显得有些平庸,但是山城司夜会各位专精领域不同的干员配合起来,工作效率却是出奇的高。   陆以北离开后不久,山城司夜会的一众干员便赶到了七星岗下巷,寻到了已经卸去伪装的江离   或许是被扰了清梦,心情不太好,其中一位无论从身形魁梧程度,还是毛发量来看,都像是雄性大猩猩的中年男子,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而当他看见江蒿身旁昏迷不醒的林可乐时,脸色陡然一变,大步流星地冲到林可乐面前,粗鲁检查过她的情况后,黑若脸看向江蒿,“谁让你带她来这种地方的?“   “你知不知道,她不擅长正面交战,现在伤成这样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审查别想通过!“   "说完了吗?江莴面无表情道,"林可乐是吓晕过去的,没有受伤。”   闻言,中年男子像是突然陷入了醉酒状态一样,脸憋得通红,朐口起伏了几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被怪谈吓晕了过去,自己还没问清楚情况,就责斥别人,实在有些丢脸。“我跟您一样在乎她,跟我一起行动,我一定会保证她安全的。“江蒿道。   虽然林可乐还没来得及,跟江篱正是介绍她的师父,但是从中年男子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就是林可乐的师父――山城司夜会第一人钟槐了。   据说,以他的天资,随时都可能进阶天灾,成为司夜会新的守护者。   简单地跟钟槐交代了一下在寒野工作室地下的发现后,江个转身走向了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多功能车,山城司夜会负责档案管理的干员和一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正在那里整理那名画家的个人物品。   山城司夜会负责档案管理的干员,是一名身材清瘦的少年,戴着一副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头发乱糟糖地,还少了一条手臂,此刻正伏在多功能车内,单手操作若笔记本电脑,全神贯注。   来到黑色多功能车前,绕过将装箱的物品搬上车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江蒿驻足在了那名干员身后,观察了一下,微微额首,暗暗称赞了一句,水准很高。   以她要强的性子,又是花城司夜会,负责相同事物的干员,自然忍不住拿少年跟自己比较,而能让她发自内心的称赞,少年的水准可见一斑。   江篱在少年身后观察了一两分钟后,少年才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脸颊微红一下,磕磕巴巴道,“江、江蓄干员,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能看看你整理出来的信息吗?“江个问。   "当然可以!"少年红着脸道,"听,听可乐姐说,你在花城也是负责档案管理的吧?”“目前整理出来的就这些了。”   少年一边说若,一边将电脑屏幕转向了江离。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两个文件夹,其中一个的名称是【草秋铭个人信息】,另一个是的名称则是【草秋铭画作买家个人信息汇总】。   “覃秋铭?“江蒿歪了歪脑袋问道,“这不是之前留学生矿场自杀事件的涉事人么?”如果画家就是草秋铭的话,那他身上背负的命案,便又多了一条-   虽然有些司夜会干员,在面对怪谈事件或是灵能袭击事件时,看多了嫌疑犯制造的,触目惊心的杀戮,就会对数字变得麻木,下意识地觉得,几个或十几个并没有太大区别。   反正不都是血债血偿吗?又不能多杀他们几次。   但江蓄却从不会产生那种想法。   在她看来,每有一个无辜生命的消逝,就是一份罪恶,谋害十个人,跟谋害十一个人,就是不一样!   这也是她一直很担心陆以北走上歧途的原因,如果陆以北某一天控制不住自己怪谈的本能,残害了无辜的人,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原谅陆以北,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以北了。   “是这样的。"少年解释道,“"刚才在搜查那间工作室的时候,我们找到了四份可以证明那名画家身份的证件,可是那些证件,除了照片都是同一个人外,姓名、年龄、住址都完全不同。”   “其中我们找到的机动车驾驶证上,写着的就是覃秋铭这个名字,所以我就擅作主张,将他的姓名暂定为了章秋铭。"   似乎是担心江篱质疑自己的专业性,少年略作停顿后,慌慌张张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不是最终稿啊!等切实查证后,我再修改。”   跟林可乐一样,少年似乎也是专精于信息分析和管理的干员。   事实上,像山城司夜会这样,诸位干员除每日值夜外,其余工作各司其职,才是司夜会一直以来推崇的工作模式,但碍于人才凋敝,也只能在各个大型城市推行,无法辐射到Z国境内所有城市   "能把那四份证件给我看看吗?“江蒿道,"我的灵纹权能,有分辨真伪的能力,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误?那太好了,你稍等一下,我给你   找找。"少年说着,便小跑着绕到了多功能车车门前,钻进车里,在那些装箱的证物中翻找了起来。   趁若少年翻找覃秋铭证件的功夫,江蒿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覃秋铭画作买家个人信息汇总】,翻看了起来。   张晨,男,44岁,X网络公司创始人,目前因恶性肝肿瘤于山城中心医院长期住院王诗怡,女,21岁,在校大学生,目前因恶性骨痴   张水生,男,75岁   一份份信息浏览下来,看着那些身份信息中,标红的患病记录,江莴微蹙了一下眉头。   所有从覃秋铭那里买画的人,无一例外都患有恶性肿瘤,而刚才那名因为无法忍受病痛折磨而自杀的女人,也是如此。   他们为什么会跟草秋铭买画呢?   会不会是草秋铭承诺了他们什么?江蒿想。   在黑夜变得漫长后,伴随着怪谈数量激增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非法灵能组织,以及令人匪夷所思的古怪信仰,而拿绝症做文章,利用患病者对健康的渴望,谋取利益或是达成某种可怕目的的事件,并不罕见。   就在她思索之际,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一份文件名为"卿芳玉个人信息"的文件,控制笔记本触控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卿芳玉那是江蒿母亲的名字。或许只是同名吧?   虽然母亲的姓氏比较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同名的可能。   点开文件,粗略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江个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凝重了。“卿芳玉,女,46岁,具体信息不尚未查明”   如果她母亲健在的话,到现在也应该是46岁。   看到此处,她那原本随若梦想成真娱乐城被破坏,大老板沦为另外两位大怪谈生产筹码的“机器",而逐渐平静下来的内心,又再一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本就是比较少见的名字,又是同龄   真的有那么巧吗?   其实,即便落入梦想成真娱乐城手中,沦为可以用筹码兑换的货物,也不一定就会丢掉性命,万一   江莴正想着,少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江蓄干员,找到了,就是这几份证件,你看看?“   “江个干员,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份身份信息看啊?这个叫卿芳玉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江菌收回心绪,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居然会有查不到个人信息的买家,或许值得重点关注。”   一边说着,她一边催动了灵纹权能,随着眸中闪过一阵青光,她重新将四份证件交还到了少年的手中。   “好了,这本护照和这本驾驶证都是真的,至于名字为什么不一样我猜他可能改过名字?“"嗯嗯,我这就去让特别行动小组查一查,江干员你真是帮了大忙了!“少年说着,接过了江个递来的证件,小跑着走远了。   待到少年走远后,江莴再度转头看向电脑屏幕上的那份信息,目色渐深   凌晨时分,戈壁之上。   夜空下,一座座高大的土台,蜿蜒曲伸,每一道都逾百米,恰似一条条盘卷着身躯的黄龙,远处隐隐有长味声传来,似乎是狼,或是别的什么野兽。   一处呈""U""字型土台,高约十来米,结实厚重得像是城墙,在"城墙"环绕下,隐约还能看见一些绿植。   这土台虽然形状有些怪异,却是躲避风沙的好去处,有经验的人,需要夜宿戈壁之上,通常都会选这样的地方。   土台后,一团篝火旁,搭若两座帐篷,一座很简易,材料是羊皮和木料,另一座所用的材料,则是防风防寒的布料搭建起来的。   精致的帐篷,是一众奇迹教团成员为房己搭建的。   按照房己的想法,他是不想要这帐篷的,反正他就算赤条条地睡在沙地里,也能奇迹般的毫发无损。   这帐篷目标太明显了,司夜会玉门调查团的大本营就在二十多公里外,搞不好会被发现。   但他转念又想到,如果能在司夜会眼皮子地下搞事情,还不被发现,那才叫真正的奇迹呢!于是便接受了这座帐篷。   而那一座羊皮帐篷,则是路过此地的牧羊人的临时居所。   夜已经深了,取暖的篝火少了许久,已经快要熄灭,在海火旁坐了大半夜的房己,伸了个懒腰,从身后取了些柴火,扔进了火堆,激起一阵啡啪的爆响。   "小伙子,还没睡啊?"或许是被柴火燃烧的爆响声吵醒了,或许是人上了年纪,睡眠时间短,那位牧羊老人从羊皮帐篷里钻出来,来到房己身边坐下,将一个水袋递到了他的面前,“喝点儿?我自己酿的羊奶酒。“   "好!多谢大爷了。"房己说着,接过水袋,拔掉塞子便豪爽地猛灌了两口。“呼-一!好酒!“   "哈哈,小伙子你慢点儿,这就可醉人得很哩!“牧羊老人笑起来,黝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恰似那起伏的土台,“说起来,之前没好意思问你,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嗯,   算是朝圣吧?“房己撒撤嘴道,“大爷,您不知道,一直以来在我的脑海里,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片戈壁上,有属于我的圣土。”   “你们这些年轻人"牧羊老人摇了摇头,他在这戈壁滩上放了几十年的羊,像房己这样的“文艺青年”,他见过太多了。   “大爷,您知道什么是奇迹吗?“房己冷不丁地问道。   牧羊老人想了想道,“要我说,如果哪一天,这戈壁滩变成了草场。那就是奇迹。“   “那大爷,您觉得原本以为已经过世的母亲,突然又出现在她的儿女面前,算不算奇迹呢?"房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火堆问道,话语似乎另有所指。   “算,当然算。“   "嘿嘿。"房己笑了笑,"所以说嘛,我觉得,死而复生,就是奇迹!”   “无论是死气沉沉的戈壁,重新恢复生机,还是已经过世的人,重新出现,都是”———-   另一边,山城。   陆以北逃命似的离开七星岗下巷后,便返回了九街附近,然后又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找到句萌留给她地址的那家民宿。   刚来到那家民宿古色古香的门前,她便看见了端坐在门前藤椅上的身影。“阿萌,你又熬夜打游戏啊?休息一下好不好?”   听见陆以北的调侃,句萌""啪""地一下,将手机拍在了椅子上,瞪着眼睛看着她道,“"打游戏什么地方都能打,你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姐姐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难道会不会是在等我?陆以北试探道。   "呵,狗东西!知道就好!“句萌骂道。   “不是,你等我干嘛?"陆以北不解道,“你平时在家里也”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了她跟句萌的约定——晚上陪她,搞一点“背德又刺激的事情。~想起了?“句萌翻了翻白眼道,"那还不赶紧的?”   “现在?“   “现在!“ 第二十九章 贯彻到底 第二十九章贯彻到底[4K]   凌晨四点四十二分,从入夜后就开始喧闹的九街周边,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宁静。   雨已经停了,蜿蜒的长街上,各种店铺色彩明艳的灯牌还亮着,店里却已经早已经没有了人。   两侧的街道上薄雾飘荡,地面的积水润湿了人们狂欢过后留下的垃圾,偶尔能看见三两个刚从   夜店出来的,醉酒的人,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毫不控制自己音品且口无遮拦地说着大话。   “喝——!司夜会红色通绢名单知道吧?”   “知道?那你知道最近出现在名单上的血腥魔女顾茜茜吗?”   “嘿嘿,不瞒你说,我跟她处过,吃得太多,养不起,又分   跟在句萌身后的陆以北,看着街对面那名醉醺醺的男子,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虽然我对低等级灵能力者没有歧视,但是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不仅堂而皇之地把司夜会挂在嘴边,还敢跟"顾茜茜"扯上关系,真不怕“她“知道了以后,生吃   了你?   不过,话说回来,“顾茜茜”的名号,现在竟然已经这么响亮了吗?   陆以北盯着那几名灵能力者醉汉微微出神,这时句萌的声音,轻飘飘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打   断了她的思绪。   “狗东西,发什么呆呢?赶紧走呀!”   闻声,陆以北定了定神,暗戳戳地打量了一下句萌的背影,试探道,“臭妹妹,咱们这到底是   要去干嘛啊?”   虽然她自觉道德底线已经很低了,但是句萌打着要干点儿“背德的事情”的旗号,领着她出来,   却又不告诉她要到什么地方去,还是让她不安。   毕竟,句萌的道德底线,跟她比起来到底谁更低一点,她也不敢确定。   从某些角度上来看,说不定句萌还要更低一点,毕竟她绝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将自己当做人类   看待,从而产生的羞耻心。   据陆以北所知,在静怡公寓小区的时候,她就干出过,跟邻居大爷养的鹩哥抢精鸟食吃的糟心   事儿。   “哎呀,你那么多废话啊?“句萌转过身来,瞪了--眼陆以北道,“是你自己答应了要陪我的啊,   就算我现在想脱光衣服,绕若山城跑个全马,你也得陪我吧?”   “可也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吧?"陆以北皱眉道。   “放心,放心!“句萌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不会违法乱纪,顶多违反公序良俗。”   “比如?“陆以北追问道,“去人口居住密集的地方露天K歌?去别人家里,顺走小孩子存钱罐里   所有钱?又或者潜入大学生宿舍,用他们的手机,给心仪的女生发分手短信,顺便再给室友表白?   更加有违公序良俗的事情,她其实也想到了,但是担心说出来,会被404,便克制住了内心的   那股冲动.   “句萌看着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啐了一声,“喷,你可真是带善人!”   有的时候,人可能真的比怪谈还要狗。   她突然觉得,这次过后,有必要提防陆以北向她提出相同的邀请,去干一点”背德又刺激”的事   情。   她不过是嘴上说说,陆以北有可能真的会去干。   句萌没有再跟陆以北搭话,而是自顾自地向着她计划好的目的地走去,几分钟后,两人便抵达   了终点——--家开在居民区门口,入口延伸到地下的小面馆。   驻足在入口前,陆以北看了看句萌,又看了看那家凌晨还坐满了人的小面馆,“就这?这算哪   门子背德又刺澈?”   “怎么不算?“句萌下巴微微上扬,辩驳道,“你不是喜欢养生吗?三更半夜,摄入大量碳水,难   道不算违背自己的内心吗?”   “那刺激呢?“陆以北强忍着想要吐槽地冲动问道。   ““句萌看了看身后的小面馆招牌,撇撇嘴道,“这家小面馆,是网友评出来的,整个山城最   辣,味道最正宗的小面馆之-,听说他们家的至尊麻辣碗,能麻辣至嘴巴失去知觉,算不算刺激?   陆以北,"   这就是所谓的“背德又刺激”吗?   我还以为能干出趁人醉酒,偷偷亲别人的臭妹妹,那不得整出点儿没羞没躁的花活儿?   结.还不如加入风灵月影宗,双人游戏一个通宵呢!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迟迟没有说话,句萌翻了翻白眼,似有些气急败坏地娇喝道,“狗东西!你就说,你   陪不陪我吃吧?”   “吃!"陆以北应了一声,径直地走进了小面馆,“老板,麻烦要两份至尊麻辣碗,大碗的!   看着陆以北的背影,落在后面的句萌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嘴   角很快又浮现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就像是一-次简简单单的约会一一样。句萌想。   其实,对于被桃源里一众人类和怪谈奉为神明,整日深居简出,想要什么只要告诉電爷,便大   概率能够得到的她来说,像是寻常人一样,简简单单的相处,跟她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一样.有滋   有味!   是的,她原本还真在桃花家民宿那间隔音效果绝佳,转为热恋情侣准备的套间内,准备一些核   武器级别的“背德又刺激"的东西,一旦成功使用,保证陆以北明天扶着墙走出房间。   生米煮成熟饭+一发入魂的含金量,那瘸腿姑娘必输无疑!   可是。   坐在桃花家门口,她等啊等的,早些时候因为江离的出现,赌气生出扭曲的冲动,不知不觉便   消弭了许多,然后再想到房间里那些没羞没臊的东西,她自己也开始觉得脸颊发烫了起来,最后干   脆取消了原定计划。   堂堂姻缘神,怎么可能还要靠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下三滥手段嘛?!   不过。   三更半夜跑来吃极致麻辣的山城小面,这主意的确挺馊的..但是除此之外,她也只能想到,-   起开挂打游戏这种更馊的主意。   句萌想着,在向着小面馆内走去的时候,注意力突然被耳边响起的电子合成音乐吸引,视线落   在了小面馆前的娃娃机上。   紧跟着,她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微微-亮,挪步走向了那些娃娃机.   两份至尊麻辣碗各加一份豌杂、两份酒糟冰粉、再加一叠炭烤小黄鱼作为配菜在收银台点完   餐以后,陆以北拿着号牌,在小面馆一角,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坐下来以后,等了片刻,她才发现,句萌竟然没有跟进来。   “这臭妹妹,到底在搞什么鬼?“   嘴里--边嘟囔着,她一边起身走向小面馆外,刚走出大门,便看见了伏在娃娃机前的句萌。   只见她抿着小嘴,柳眉拧成-团,小心翼冀地拨动操纵杆,目不转睛地盯着机械爪落下,抓起-   个白色小狗毛绒玩偶,然后毫不意外地看着玩偶重新落回了奖品区。   陆以北,“   真稀奇!谁能想到堂堂天灾级怪谈,居然会对娃娃机感兴趣呢?   不过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她的权能描述就已经注定了,她玩任何类型的游戏,只要氣金量   不够,就不会有良好的体验呢?   陆以北正想着,下一刻她便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一次抓取玩偶未果,重新来到投币环节,只见句萌挺直了身子,鬼鬼祟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确认四周没有人在关注她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让纤细指尖蔓延出植物根须,然后   从投币口,捞了一把亮银色代币出来。   陆以北,“   好家伙,不愧是你!   玩主机和端游喜欢逃课、找代练也就算了,玩个娃娃机也要开挂?   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比吃什么至尊麻辣小面,“背德又刺激得多?   陆以北想着,踱步走上前去,用身子挤了挤句萌,“行不行啊?还是让我来吧?想要哪一一个?   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句萌抓娃娃的技术太菜,还有些担心,句萌的"盗币行为   被人发现。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句萌只是看了她一一眼后,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娃娃机的机械爪上。   以前,句萌从来不会这样。   她无论玩什么游戏,只要遇到困难,就会把难题丢给陆以北,如果陆以北主动提出帮她过关,   她多半会高兴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臭妹妹,你这样是抓不起来的,让我.."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就被句萌瞪了一眼,紧跟着便听见她嘟嘟囔囔道,“可我就是想亲手给你   抓一个娃娃啊!”   “行了,赶紧一边儿去,帮姐姐我放风!”   闻言,陆以北闭上了刚刚张开的嘴,沉默了几秒钟后,退到了一旁,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句萌   继续努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看着那张聚精会神的面孔,她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觉得像是某种难以形   容的“脏东西"的臭妹妹,此刻竟有了几分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情感这东西,可真他娘的玄学,比怪谈还要玄学!   虽然有陆以北放风,但句萌的不道德行径,最终还是被当场抓获了。   灵觉这种东西不是万能的,能够察觉得到身后有人靠近,却很难躲得掉监控摄像头。   或许虚无能,但灾祸肯定不能!   在小面馆的老板,拎着擀面杖,牵着大狼狗冲出来的时候,句萌亳不犹豫地一拳打爆了娃娃机   的玻璃橱窗,抓起那只她抓了五十多次都没能抓起来的玩偶,死死地抱在怀里,转身就跑。   陆以北愣了几秒钟后,手忙脚乱地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钞票,扔向来势汹汹的小面馆老板,趁着   他被金钱蒙蔽双眼的空子,追着句萌而去。   “狗东西,你快点啊,别被追上,被抓住了,姐姐我可不会花钱赎你!“   “赶紧的,超过姐姐我,这玩偶就是你的奖品!”   句萌--边挥舞手中巴掌大的玩偶,一边冲陆以北大喊着,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看着句萌蹦蹦跳跳的背影,和她手中的战利品,陆以北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勾了勾   嘴角。   背德又刺激的感觉,这不就有了吗?   另外,希望一一百五十二块,够赔娃娃机的玻.璃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情节略显狗血的老电影,电影里的男主角和身患绝症的   女主角,砸了婚纱店的橱窗,抢走那件女主角心仪已久的婚纱时,就是这样被别人追的。   电影里的婚纱和句萌手里的小狗玩偶,都是纯白   林可乐被样子诡异的女人吓得掉进^下水道",其实不算丢脸。   两个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榜上有名的大怪谈,被不知名小面馆老板和他的大狼狗,追出了三里   也,花钱买的小面,一口都没能吃上,才是真的丢脸。   片刻后,桃花家附近,-台饮料自动售货机前。   "呼——!“   好不容易逃掉的句萌靠在售货机上,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把那只已经被她捏得变形的   玩偶,递到了陆以北面前,“喏,给你!”   “这可是姐姐我拼了老命给你弄来的礼物,你一定要感恩戴德地好好保存哦!”   见陆以北伸手接过了玩偶,句萌挑了挑眉毛,转身看向身后的自动售货机,沉吟了一下子,向   着投币口,伸出了嫩白的小手。   看见句萌指尖蔓延出的细长根须,陆以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还来?还想被人追出几里地   是吧?”   “让开啦,想喝什么,我给你买!“   “蓝瓶快乐水谢谢!”   陆以北余光扫了一眼句萌,毫不犹豫地给她买了-瓶红瓶快乐水生姜口味。   “既然今晚的主题是背德,那就要贯彻到底啊!来当着你心爱的蓝瓶快乐水,把这瓶红瓶快乐   水喝完。   句萌,   几分钟后。   陆以北和面色铁青,干呕连连的句萌,-起返回了桃花家民宿内的套间。   刚一进门,开了灯,看见散落在床上的,奇形怪状的东西,陆以北的面色也跟着变为了铁青。   这“到底是刑具还   也玩得太大了吧?!   “我记得,刚才有人说,既然追求背德,就要贯彻到底来着?”   句萌的声音幽幽地飘入耳中,陆以北身子一个激灵,逃命似的转身跑向了门外。   身后,一阵“咯咯咯"的嘲笑笑声传来   (EMMM,今天.段算是日常?是真实经历改编,-直很想写进书里,终于找到机会了!   虽然我们没有砸娃娃机的玻璃.) 第三十章 王嘤嘤的幼儿园生存指南 第三十章王嘤嘤的幼儿园生存指南【4K】   陆以北眼睛做完手术,刚出院不久的时候,按照医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过度用眼,玩游戏更是没戏,独自住在静怡公寓小区的家里静养,又不能玩游戏,无奈之下她只能闲逛。   在她某次闲逛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位天黑了不回家,独自蹲在小花园凉亭里,掩面啜泣的中年男子。   看见那样的情形,向来热心肠的陆以北能视若无睹?   她当时就凑了上去,给中年男子递上纸巾的同时,表达了她的关心。“老哥,你没事儿吧?亲去世了?“   “不是?那是老婆出轨了,还在你给她买的车上?“"也不是?那是上班被领导训,买的股票全飘绿?“”"   在陆以北的追问下,为避免自己控制不住动手打人,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烟,说出了实情。他是被老婆催缴公粮给逼出来的。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除了那几天,没有一天间断,他真的受不了了!“我懂了,原来是因为你不行!“陆以北当时是这样对那位中年男子说的。   她那时候还觉得中年男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今天,她终于稍微能够理解中年男子当时那种“有家不能回"的境遇了   就句萌准备的那些东西,你看见了你也怕!   余光瞥了一眼楼上套间的方向,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先休息吧,去神国雏形里瞧瞧,老祖宗和王喽嘤相处得怎样了。”   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后,她有气无力地了右手,五指张开,催动了自己与神国雏形的联系。下一刻,威压堂皇的灵能波动骤然进发,淡金色的微光自纤细白哲的指尖迸发,化作淡金色游丝,在她身前交织勾勒出一道华丽复杂的榕树虚影。   像是在旋转某种开关似的,陆以北的手,凌空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那榕树虚影也随之倒转。在榕树虚影完成倒转的瞬间,四周的空间,像是被某种力量猛烈地冲击了一下,陡然一震,灵能波动激起的金色气流,牵扯着陆以北的银白长发在身后舞动。   几息之后,榕树虚影光芒大盛,吞没了她的身影。   "DUANG——!"   伴若一声金属碰撞的闷响,一副胸前篆刻着金色榕树图案的贴身鱼鳞甲,坠落地面。那是重铸完成,又与神国雏形融合后的灵台净业,最原始的状态-   ——-   凌晨六点出头,神国雏形内的日月运转还维持着五年前的状态,举目望去天边已经初见光亮。光线朦胧的天幕下,钢筋混凝土丛林间,早起的人们已经点亮了灯火,每一盏都是不同的生活   但陆家老宅内的居民们的生活,多少有点儿离谱。   推开那扇颇有些年头的木门,站在门槛上,看着老宅后院里的景象,陆以北愣在了原地。   露天的洗漱台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穿一袭古制白裙,气质清冷,另一道小小的身影,穿   着样式简陋的红肚兜,踩着小板凳才勉强够得到洗漱台。   两人正是玄英罗浮和王嚶嚶。   只见她们并肩站在一一起,每人左手一罐盐,右手一根柳条,动作整齐划一地用柳条沾了盐,便   捅进嘴里,来回一顿乱搅。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为什么会是玄英罗浮在照顾王嚶嚶?老祖宗呢?   还有,她们是在刷牙没错吧?为什么不用牙膏?   眼前这一幕的槽点有点多,陆以北觉得任凭她自由发挥的话:她能说上一整天。   几息后,玄英罗浮注意到了门口的陆以北,放下手中的盐罐和柳条,款款走来,面无表情道,   "来了?那这边就交给你了,晚点记得带她去上学,就是这条街尽头右转那家。”   牡丹街尽头右转那家?那不就是小红花幼儿园?虽然如果是我也会送王嚶嘤去上学,但是为什   么不是花城幼儿园,而是小红花幼儿园?   疑惑之际,见玄英罗浮转身要走,陆以北回过神来,轻呼出声道,“等等,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照顾王嚶嚶?老祖宗呢?”   “呵呵!“玄英罗浮冷笑了两声,斜睨了一眼老宅二楼的方向。   看见她这副表情,陆以北瞬间就懂了——清霁还在睡懒觉。   沉吟了一下,陆以北试探道,“是老祖宗强迫你帮他照顾王嘤嘤的?”   用以力压人、言语哄骗、利益引诱等方式,让玄英罗浮照顾王嚶嚶,清霁绝对干得出来。   “非也!“玄英罗浮下巴微微上扬,傲然道,“我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我。”   她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就没见过哪家的家长,会把小孩忘在蒙学忘记去接的,也没见过让三   岁小孩煮饭给自己吃的,更没见过斗蛐轴似的,让自己小孩扔出去,跟近-米高的大狼狗搏斗的。   最过分的是,还用削弱过的   咒式,把孩子当靶子打,美其名日是帮孩子深刻体会各种不同咒式   的特性。   如果王嘤嘤不是怪谈的话,就这几天时间,恐怕都死了+七八回了。   “我记得,你本来不想跟着我离开紫霄台来着“   玄英罗浮想着,陆以北的声音幽幽地飘进了她的耳中,眼角抽搐了一下,羞恼道,“那   “哦对了,是我后来把你说服了,你才跟我下山的对吧?“陆以北微眯着眼睛说道。   闻言,玄英罗浮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恢复了正常,斜斜地瞪了一眼陆以北后,冷声道,“想   起来了就好。   比起使了鬼蜮伎俩,被拐骗下山,被说服后下山这种说法,她觉得好接受得多。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有带娃的技能,回头王嘤嚶就多多麻烦你了。“陆以北道。   她原本以为,玄英罗浮既然不是在清霁强迫之下,才照顾王嘤嘤,那么她一定是非常喜欢王嘤嘤,才会去做,那么她拜托玄英罗浮继续照顾王嘤医,玄英罗浮应该不会拒绝。   然而   在听完陆以北的话之后,玄英罗浮两瓣薄唇,几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好"字的口型,可话到嘴边,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双眸颇抖了一下,闪过了一抹狠色。   “没门!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她明明已经决定,再也不会帮"主人"照顾他们的子辈后代了,多亏了陆以北的话,才让她想起了曾经经历过什么,及时避免了错误再次发生。   陆以北,???“   什么拒绝三连哟?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看着玄英罗浮紧咬牙关时,侧脸上隐约浮现的肌肉绷紧的曲线,双手攥紧的粉拳,和气得微微发抖的身体,立刻便意识到,这一次玄英罗浮不是在傲娇,而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发现,她其实对玄英罗浮知之甚少。看样子,回头得多找点儿机会,了解一下我的配剑小姐?   眼见着玄英罗浮气得拂袖而去,钻进陆家老宅的二层小楼,不知去了哪里,陆以北定了定神,冲一旁看若她发呆的王嘤嘤招了招手。   王嘤医,过来,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交代。”   间声,还在用柳条刷牙的王嘤嘤,听到陆以北的呼唤,包了一口水,“咕噜噜"地涮了涮咸得发苦的嘴,这才从小板凳上跳下来,小跑过去,扑进了陆以北怀里。   “乖啦!"陆以北摸了摸王喽嘤的脑袋,转头指了一下玄英罗浮离开的方向,“我问你,你喜欢刚才那个大姐姐吗?“   王嘤嘤皱起小小的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个大姐姐间上去香香,肯定好吃!   “那以后她就是你干妈了,你想要做什么找她就行了,如果她不答应,你就抱着她大腿,喽喽嘤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玄英罗浮为什么会拒绝照顾王嘤喽,还那么生气。   但是陆以北觉得,既然她会在清霁愉懒的时候,主动照顾王嘤嘤,那她内心深处,还是非常喜欢王喽嘤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表露她心中喜欢罢了。   干妈?听到这个词汇,王嘤嘤限前一亮,指了指自己张大的小嘴。她之前吃过陆以北家的老干妈,味道很好,她一直记得。   “不是吃的那个干妈啦!"陆以北轻轻地拍了一下王嘤嘤的小手,“嗯,怎么说呢?我意思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把她当成我就对了。"   王嘤嘤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陆以北发呆了几秒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慢慢就懂了"陆以北说着,话锋一转柔声问道,“对了,听说老祖宗送你去幼儿园了?跟我说说,你在幼儿园都干嘛了?“   ""王喽嘤一对小眉毛拧成一团,表情很严肃地沉默了几秒钟,说出了化作人形后,对陆以北说的第一句话。   “被欺负!“   看若王嘤嘤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陆以北感觉有些发懵。堂堂因袭之兽二代目,被一群小屁孩儿欺负了?   这是什么操蛋的剧情哟!   “怎么欺负你了?“   “抢果果!“王喽喽嘟起小嘴道,似有些生气。   陆以北,”"谁家孩子?多坏啊!知不知道,把王喽喽惹急眼了,整个幼儿园都得完蛋?虽然她早就告诉过王喽喽,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但是万一呢?   ~那你想不想不被欺负,甚至抢他们果果?“   还能这样吗?王嘤嘤瞪大了眼睛,小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听好啦,我教你怎么做,首先呢!他们再抢你的时候,你不要反抗,就大大方方的给他们”1听到这里,王嘤嘤立刻就不愿意了,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以前只是被抢一些罢了,现在怎么还要大大方方给他们呢?   啧,你别摇头,听我说完,给他们之   后,你就哭,不要哭出声,就眼泪汪汪,特别委屈那种你明白吧?但一定要让老师注意到你。”   “等老师发现以后,问你为什么哭,你也别告诉她,就直接看向抢你果果的小屁孩儿,这个时候就可以哭出声了。“   听到这里,王嘤嘤好像明白了陆以北的意思,咯咯咯"地憨笑了起来。   虽然"重生"过后,她因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非常不足,显得有些傻乎乎的,但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傻。   依靠着她的权能,只要你愿意教她,她就能学会所有她愿意学的东西。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跟曾经的因袭之兽的区别,只是没有吞噬并复制足够的样本,造成了知识和信息欠缺而已。   “别急着笑,还没完呢!等完事儿以后,放学的时候,你就盯若那几个小屁孩儿,等他们的家长出现,你就赶紧跟过去,问他们今天的果果好不好吃,你的都被他们抢走了,没吃到,明天能不能给你留一个。”   “之后,你就可以把他们每天在幼儿园不乖的事情,记下来,以同样的方式告诉他们的家长,再然后就可以不告诉他们家长了,直接用他们不乖的事情吓唬他们,甚至能支使他们,帮你抢别人的果果。“   “王嘤嘤,你得记住,你现在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孩子,你得利用你的外表优势和身份优势,知道吗?“   可爱且诡计多端的小孩子,向来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听完,王嘤喽歪着脑袋看若陆以北,眼神仿佛在问“这真的能行?“   放心吧!"陆以北揉了揉王嘤嘤地脑袋道,"你按我说的去做,准没错!更多的东西回头我编本指南给你看吧!“   “好了,现在先去找大姐姐吧,让她送你去上幼儿园,如果她不答应的话,还记得我刚才教你的吗?”   嘿嘿!“王嘤喽笑了笑,一把抱住陆以北的大腿,抬头望着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喽喽嘤!”   对对对,就是这样!   不愧是因袭之兽,学东西就是快。   被这样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抱住大腿撒娇,谁顶得住啊?!陆以北想若,耳边又再次响起了王喽嘤的声音。   “嘤喽嘤!“   低头看向王喽嘤,视线与那双宛如湖中宝石一般的眼眸交汇在一起,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便像是明白了王喽嘤的意图,眼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好家伙!我刚教你的东西,你马上就用到我身上了是吧?不过,这真是我教的?怎么有点婊里婊气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属于是陆以北想。 第三十一章 求助讯息   早晨八点三十分整,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刚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的江蓠,在山城司夜会给她准备的临时住处苏醒了过来。   高等级灵能力给予了她,只需要短时间休息就能恢复经历的身体,而昨晚意外在谭秋铭的交易记录中,看到了母亲的名字,则让她失眠。   睁开双眼,她盯着天花板等待了一分钟,让身体“苏醒”,然后便似对柔软舒适的床榻没有半点眷恋般,干脆地钻出了被窝,来到了洗漱间。   五分钟时间刷牙,十分钟时间洗脸,然后一丝不苟地梳好长发,穿好衣裙,调整好义肢,将手杖银色握把擦拭干净……   待到她离开住处准备前往喜洋洋火锅店时,如果抛开那十几秒的误差不论,时间正好九点。   一杯豆浆,一份杂粮饼,江蓠顺路吃过早餐来到喜洋洋火锅店的时候,店里冷冷清清地,只有早早过来开门的钟槐,拎着扫帚在忙碌着。   对于这样的场景,江蓠并不意外,站在门前看了几秒钟后,来到一张桌前,放下手杖后,便径直地走向了厨房。   司夜会干员在正式工作一段时间后,大都会变成跟怪谈有着相似习性的夜行生物,昨晚在寒野工作室的发现,让山城司夜会一众干员累得够呛,九点出头这个时间,除了钟槐,自然都还在酣睡。   事实上,早晨想要在花城司夜会内,看见除了唐棠以外的干员,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当然,算上早晨以外的时间,能够经常看见的干员,也只能加上一个李轩。   钟槐看见江蓠一大早就跑来了火锅店,不免有些诧异,等江蓠烧好开水,泡好了茶,来到火锅店正厅坐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扫帚,凑了上去。   “江干员来得挺早?”   江蓠一边将泡好的茶水倒进面前的两个杯子里,一边平静地回应道,“嗯,习惯早起了,醒了,就过来看看。”   说完,她便将倒好的一杯茶,递到了钟槐的面前。   钟槐愣愣地从江蓠手中接过茶杯,然后在茶杯微烫的温度刺激下,回过神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作为山城司夜会第一人,他很多时候承担着管理其他干员和统筹行动的工作,作为一名“领导”,他自然希望自己的下属,能像江蓠这样勤奋。   只可惜……   一想到山城司夜会那帮,按点打卡上班,规定让他们非值夜日中午十二点半前到,绝对不会早到一分钟的干员,钟槐就觉得一阵脑仁抽痛。   严格说起来,这都是前一任山城司夜会第一人留下的祸端,那位就是一个自由散漫到极致的人。   “话说,你是怎么做到每天这么早起的?能不能教我个什么办法,让那帮混崽子也每天早点过来?”   江蓠抿了一小口茶,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环视了一圈火锅店,看向钟槐,“有!把火锅店改成早餐店,然后让他们每天来帮忙。”   钟槐听完,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办法的确是个办法,可为什么听上去点折磨人呢?   这姑娘说话,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吗?   沉吟之际,他突然注意到,江蓠的嘴唇正在无声开阖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不禁疑惑道,“你这是在……?”   “温习咒式咒语……”江蓠平静地回应,“高等级咒式的咒语比较复杂,不时常温习,临场使用时,难免会出现差错。”   钟槐,“……”   嘶,这™是什么神仙干员哟?   我记得她跟林可乐那丫头,是同一批的……我当初在选调干员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呢?   事实证明,优秀的孩子,通常来讲都是别人家的。   像江蓠这种,能应对正面作战、能独自调查怪谈事件、还能处理档案的全能型干员,谁不想拥有呢?   不行,得想点法子,看能不能把她从花城调到山城来!   钟槐想着,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馊主意,“江干员,最近山城司夜会要组织一场联谊,到时候有很多优秀的……”   “谢谢您的好意……”江蓠打断了钟槐,眼神怪异地打量了他一下后,补充道,“我已经有婚约了,对方是值得托付的人,我没打算换掉。”   闻言,钟槐一阵沉默,内心尴尬得恨不能,抽五秒前的自己一巴掌。   似察觉到了钟槐的尴尬,江蓠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钟前辈,林可乐她……”   抓住里机会,钟槐急忙顺着话头往上赶,“醒了,醒了!你回去后不久,她就醒了。”   “昨天的事情她都跟我说了,说是你偶然发现了一些有待考证的线索,决定独自去七星岗下巷求证,她放心不下,才偷偷跟着去的……”   听到此处,江蓠双眸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   这就是好闺蜜之间的默契了,在没有串供的情况下,林可乐竟然把慌撒得完整且附和她心中所想。   顿了顿,钟槐又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昨天误会你了。”   虽然昨天林可乐确实没有受伤,但他还是怀疑过江蓠去往七星岗下巷的真实目的。   毕竟,他看过江蓠的档案,知道她曾有过一段作为日蚀会实验体的经历。   而稍微了解一点各路非法灵能组织的人都知道,日蚀会、奇迹教团、游荡者诗会这三家,有着特殊“图腾”的组织,一旦打上他们的烙印,就很难摆脱影响了。   “言重了。”江蓠客气地回应了钟槐,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前辈,现在有什么工作可以做吗?闲着也是闲着,我想找点事情做。”   “对了,昨晚从谭秋铭的账本里整理出来的名单,走访调查过了吗?这个任务可以交给我么?”   虽然她的确是想找点工作来做,但可以选择的工作很多,偏偏选了这一项,也是怀了私心的。   万一在走访调查的过程中,能见到那个跟她母亲同名同姓同龄的人呢?   “哦?”钟槐沉吟半晌,才点了点头,“那你等等,我去把名单取来。”   如果换成昨晚,他决计不会把名单交给江蓠,但听了林可乐的那些话,再加上这几日对江蓠的观察,他也对江蓠多了几分信任。   “有劳前辈了……”   轻声对钟槐说了一句后,江蓠掏出手机,翻找到了“王不留行”的联系方式,犹豫了片刻后,键入了文字。   虽然走访调查她一个人也能去,但是她就是想拉上陆以北一起!   约会可以是工作,那工作为什么不能是约会呢?   ————   被王嘤嘤用可爱当做武器胁迫着,送她去了幼儿园以后,陆以北离开了神国雏形,回到了桃花家民宿。   回想起王嘤嘤依依不舍走进幼儿园时,眼含泪光的模样,她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她不想再送王嘤嘤去上学了,另一方面,她又想多看几次王嘤嘤露出那样的表情。   要不……回头想看的时候就揍她一顿?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待肌肤感受到了山城空气中特有的闷热潮湿,睁开了双眼。   斜倚在茶室的沙发上,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侧脸上,等待了片刻,意识到今天似乎仍不能沐浴朝阳恢复原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   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将落地窗当做镜子使用,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后,透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了信息。   “外套换身新衣服!”   “好的,魔女大人!(^_−)☆”   虽然拥有外套后,陆以北很久没有穿过人类的衣服了,但是每隔一两天,她还是会让外套变化一下款式。   这很有必要,否则会被人当成长期不换衣服的!   换好衣服后,陆以北正准备装着胆子上楼去寻句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了。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江蓠发来的信息。   喵喵酱:“起了吗?昨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今天打算去深入调查一下,跟我一起?”   陆以北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看手机,键入文字做出了回复。   王不留行:“好!在那儿见?”   反正跟臭妹妹说好了的,白天想该干嘛干嘛,晚上有空再陪她玩耍,就这样走掉,应该没关系吧?陆以北想。   喵喵酱:“先到山城中心医院吧?”   王不留行:“行,那咱们医院门口见!”   给江蓠回复完信息后,陆以北从地上拾起灵台净业,穿戴整齐,伴着外套一阵灵活的蠕动,将灵台净业滴水不漏的包裹了起来,她也迈步离开了桃花家民宿。   在赶往山城中心医院的途中,她还顺道解决了一下早饭。   一杯豆浆,一份杂粮饼。   之前,江蓠让她帮忙带早餐,她也带的这个来着。   ————   早晨九点,山城,伊格尼大酒店。   朵蕾丝起床之后,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匆匆地赶到了酒店的自助餐厅,开始享受今天的第一顿美食。   虽然伊格尼大酒店的自助早餐只是种类比较丰富,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美食,但是对于她而言,饭菜有滋有味就算是美食,一顿都不能错过。   她可不像是陆以北,有着神国雏形、地脉气息、以及追随她的几乎整个花城的怪谈,提供灵能补充。   事实上,在参加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格斗比赛,赚取到第一枚怪谈本体核心进行吞噬之前,得不灵能补充的她甚至没有品尝过任何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她并非纯血怪谈,她恐怕会被灵能枯竭饥饿感逼疯,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周边,像她那种等级的怪谈,甚至连暴走狩猎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自从吞噬第一枚怪谈本体核心,恢复了味觉,她就仿佛解锁了新世界一样,每天都会尽可能多的吃东西,这或许也是她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发生那么大的变化,除了灵能波动变强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营养过剩,发育得太好了属于是……   来到自助餐厅,看着琳琅满目的早点,朵蕾丝兴冲冲地拿了满满两餐盘食物,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拿起叉子准备开动,便看见了一道令她有些不自在的身影朝她走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早啊,哈托尔小姐。”   看着张昱微笑的面庞,朵蕾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表现得自然,“早。”   自从昨晚不小心听到了张昱的那些话,她就对这个男人,有了一种莫名抵触的感觉。   算不上畏惧,但就是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触。   就好像是,明知道跟某个人待在一起,可能会倒大霉,所以选择尽量远离一样。   张昱冲朵蕾丝笑了一下,吃了一些餐盘里的羊角面包,喝了一口黑咖啡后问道,“哈托尔小姐,晚些时候,我有一场重要的谈判,你跟我一起去吧?”   在他看来,朵蕾丝是来见习的,只要有机会学到东西,见到世面,她断然不会拒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跟朵蕾丝说清楚,那是怎样的会面,便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不去!”朵蕾丝脱口而出。   重要会议、谈判,能不参加就不参加,要是谈崩了,对方没办法报复参会的大佬,还不能拿你这个小喽啰泄愤?这是陆以北教她的。   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朵蕾丝急忙找补,“呃,我昨天看过您的藏书了,其中有好几本我很感兴趣,想早点看完。”   “呵!”张昱不觉有异,轻笑了一下,“书一直都在那里,又不会跑,你跟我参加谈判,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回来,到时候再看就是了。”   “……”朵蕾丝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昱摆手打断了。   “哈托尔小姐就不要再推辞了,阿德莱德先生跟我交代过,一定要多带你见见世面,我可不敢违背他的指示。”   张昱搬出了菲尼克斯,朵蕾丝顿时面露难色,轻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先去看看。”   说完,她便起了身。   “抱歉,我去一下卫生间。”   “请便。”   避开了张昱,匆匆来到卫生间,将自己锁在了隔间里,朵蕾丝第一时间就掏出了陆以北昨晚交给她的小号纸蝉仙,给陆以北传去了求助讯息。   “老师,救命呀!这边的负责人,要让我去参加一个什么很重要的谈判,我该怎么办?” 第三十三章 谈判 第三十三章谈判【5K】   重要的谈判跟X天神的信徒进行谈判?那岂不是可以获得重要情报?   好家伙,这就是二五仔的威力吗?   公交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城市景色,陆以北撇了撒嘴,透过纸蝉仙,一本正经地回应朵蕾丝道,“傻孩子,让你去参加谈判,你去便是了,没必要如此慌张。“   可您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我之前给你说的,只是诸多可能性中的一种罢了,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另外一种可能性吧!“   朵蕾丝迟疑了一下子,语气郑重道,“老师请讲。”   “听好了,你现在才刚加入日蚀会不久,还没取得他们的完全信任,如果这种时候,推脱他们交给你的任务[嗯对,你可以把这一次谈判邀约,看做是一种特殊的任务”   “哦!我懂了老师!“朵蕾丝插话道,“这就是您之前跟我讲过的,加入某个组织初期,在接到上级指派的任务时,为了取得信任,尽量不要拒绝,如果任务过于危险,在执行时就尽量摸鱼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陆以北称赞道,“另外,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证自身安全,你在参加谈判的时候,除了保持沉默,不要引起旁人注意外,还要尽量多的捕捉他们谈话内容中的重要讯息。”   “那些重要讯息,很有可能是在场某个人的把柄,只要你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就能在必要的时候对他们进行威逼利诱,操纵他们,让他们按照你的意愿办事!“   "朵蕾丝,你不要把日蚀会想得太简单,在那种大型组织里,如果只靠单打独斗的话,会死得很惨的,你得想办法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是真心话。   在陆以北看来,朵蕾丝虽然被日蚀会的二把手——菲尼克斯看好,但是谁能保证菲尼克斯会一直看好她呢?   就算能,她多半也会陷入跟蓝宜相似的处境之中,活在菲尼克斯的阴影之下,处处受制。我灾祸的学生,怎么能一直当别人的棋子?   即便要当,也要成为王棋!   咳咳,一不小心就中二起来了[陆以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朵蕾丝略微沉默了一下子,继续道,“我明白了老师,可我还是担心,听不出他们说的话,那些才是重要信息怎么办?”   闻言,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很想对朵蕾丝说,直接把纸蝉仙带到谈判现场,让她听一听谈判的内容。   但是,她转念又想到,那毕竟是日蚀会中层的重要谈判,应该是不可能让朵蕾丝把纸蝉仙这种可疑灵能物品带进去的,便打消了念头。   回头一定得让梦梦研发一些超微型的纸蝉仙,当*用!陆以北狠狠地想。   “要不,我先记下来,回头告诉您,你来帮我分析一下,哪些有可能作为他们的把柄利用?”陆以北,””   大家看见了啊,我可没有为了获得情报,恶意证骗自己的学生,跑去做危险的事情啊!这可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有一说一,山城日蚀会的保密工作做得属实不太行   “这不太好吧?那是日蚀会内部的事情,你告诉了我,就相当于泄密,被他们发现了,你会有危险的。”   “没关系的老师,我相信您!“朵蕾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告诉您之后,您只要不告诉别人不就好了?只有我们俩知道的话,就不算泄密啦!“   朵蕾丝是非常信任自己的老师的,能够无条件的帮助一个落魄半怪谈少女的强者,怎么会有坏心思呢?   “这陆以北故作迟疑地沉默了几秒钟,叹了口气道,“哎,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先这样吧,你先跟若他们去参加谈判,回头我来找你,咱们见面了再详谈。”   “另外,如果情况不对,你就立刻破坏掉纸蝉仙,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救你的。”   那些纸蝉仙在制作时,都点上了她的指尖血,如果纸蝉仙被破坏,在一定范围内,她是可以获取被破坏的纸蝉仙的精准位置,这样一来,她也能保证朵蕾丝最基本的安全了。   待到朵蕾丝那头切断了联系,陆以北放下纸蝉仙,这才注意到身旁拎着菜篮子的大妈,正用一种略带怜悯之色的怪异目光打量着她。   挺漂亮一姑娘,怎么就脑子不正常了呢?对若一个纸娃娃小声嘟囔个不停。   陆以北看了看手中的纸蝉仙,又看了看一旁的大妈,无声地叹了口气,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纸蝉仙,阴恻恻地低语道,"宝宝,大妈好像很喜欢你呢,你要不要跟她做朋友?“   “什么?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我可要吃醋咯!”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动作有些僵硬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大妈,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面无表情道,“大妈,宝宝说,晚上想去您家做客,您欢迎我们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抚若纸蝉仙圆圆鼓鼓的小脑袋,说完又慢悠悠地,将纸蝉仙举到了她和大妈中间。   那僵硬的动作,精致的面容,再配上   诡异的语气大妈看在眼中,像是幻觉一样,感觉正在跟她说话的不是人,而是一具玩偶。   她当即一个激灵,猛地从位置上跳了起来,趁着公交车到站的间隙,将那广场舞锻炼出来的敏捷身手,发挥到了极致,“嗖“的蹿下了车。   目送着大妈远去的背影,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收起了纸蝉仙———-   收好纸蝉仙,朵蕾丝做了几次深呼吸,将情绪调整到了最平稳的状态,这才离开了洗手间,返回了餐厅。   来到餐桌前坐下,她刚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几口已经有些微凉的蛋炒饭,一旁的张昱便将一杯橙汁递到了她的面前。   “咽点这个吧?稍微垫一下,咱们就出发。"说话间,张昱左手指轻敲了两下右手腕上的表盘,“时间不早了,对面那些家伙应该已经到了。”   朵蕾丝皱眉,看了看满满两餐盘食物,又看了看那杯橙汁,毫不掩饰地把不爽写在了脸上。她发现,张昱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察觉到朵蕾丝表情异样,张昱问,“怎么?没吃饱么?”   废话!就两三口蛋炒饭怎么可能吃得饱?朵茁丝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哈哈,没吃饱的话,劳烦哈托尔小姐稍微忍耐一下。"张昱笑道,"等谈判结束以后,咱们去山城最好的餐厅,我请客,你尽情享用。”   尽情享用?朵蕾丝微蹙了一下眉头,恋恋不舍地从餐盘上收回了目光,冲张昱点了点头。其实,这家伙也还是有一点闪光之处的?   虽然,不及老师万分之一就是了。———-   另一边,约五公里外,龙门茶庄的老板关上了大门。   龙门茶庄倚江而建,由正门进入后看见的半露天庭院式正厅,可以纵览闽水江的美景,环境雅致,向来生意红火,整座茶庄却被人包了下来,老板不得不在客人即将多起来的时候,早早地挂上   “歌业"的木牌。   茶庄内,古色古色香的凉亭环绕着翠竹。   几名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凉亭四周,神态肃穆。   凉亭内,一名银发老者,用茶碗的盖子,轻轻地拨弄了几下茶汤的浮渣,浅酌一口后,便立刻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见状,老者身后的瘦高男子,适时将一张手帕,递到了老者面前。   老者接过手帕擦了擦嘴,然后似完全不在乎染红手帕的血迹一样,将手帕揉成一团,扔到了一旁的地上,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子,“昇儿,张昱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瘦高男子俯下身子,恭敬回应道,“我刚让人催过,说是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哼,混账东西!“老者冷哼了一下,"自从他抱上会长派的大腿,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越来越目无尊长了,他也不想想,当初他们家是靠谁才发迹的,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呵,谁说不是呢?“张昇笑若附和。   他向来对他那位堂弟没有好感,那家伙小时候就经常跟社会上的人瞎混,不学无术,如果不是走运抱上会长派的大腿,根本没资格坐在他父亲对面,不过   也只是一个走运的蠢货罢了!   自从日蚀会建立以来,会长都更换过多少任了?而长老团呢?从来没有更换过!这都分辨不出来孰优孰劣,张昱不是蠢货是什么?   诸位长老无数岁月积累起来的底药,岂是某一任会长可比?   "大伯,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当初无论是您,还是我父亲,不都是靠着三叔的关系,才加入日蚀会的吗?”   “当然,就算是三叔在这里,我也不会感谢他,如果不是,我们家也不会被搞得家破人亡,张昇难道你会感谢他吗?“   “我记得,你就是他培养可移植灵纹的第一个试验品吧?只可惜,你天赋不行,失败了而已,不然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跟三叔融为一体了吧?“   语气略显戏谑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来人正是张昱,在他的身后,除去他的那几名亲信外,还跟若一名面生的少女。   没有搭理张昱的冷嘲热讽,张昇上前一步,将他一行,拦在了凉亭之外,然后视线落在了朵蕾丝身上,“等一下!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居然带外人过来?“   “外人?“张昱看了一眼朵蕾丝,伸手将张昇推到了一旁,满不在乎地将张昇推到了一旁。“你…"被推开的张昇怒上眉梢,正欲上前阻拦,凉亭里的老者却出了声。   “昇儿,让她进来吧!“老者道,“阿德莱德的高徒,有资格旁听。“   才不是阿德莱德的高徒,是灾祸的高调朵蕾丝腹诽了一句,暗暗地打量起了端坐在凉亭里的那名老者。   老者满头银发,布满皱纹的脸上长若很多深色的色斑,眼角微微上翘的双眼,配上突出的眉骨,给人一种阴桀的感觉,身穿着一袭病号服,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病弱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菲尼克斯先生说过的,让我小心的张水生吗?   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资料上明明写的,他只有五十五岁,可现在看上去至少有八十岁。朵蕾丝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径直走进凉亭的张昱,已经落座在了张水生的对面,答了一眼茶水,满脸嫌弃道,""知道我要来,也不准备一点酒?”   张水生视线在张昱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有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不想喝就不喝,我今天把你约到这里来的意图,早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现在就开门见山的谈谈吧?“   "谭秋铭的那三幅画,是被你拿走吧?“   “确实。“张昱从果盘里抓起一把杏仁送进嘴里。   "哎!“张水生看若张昱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叹了口气,"小昱,你犯了大错了你知道吗?那是长老团想要的东西,你却”   “赶紧交出来吧?你是我的家人,就算犯了错,也是我的家人,你现在交出来,我还可以帮你把这忤逆之举瞒下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   这就是老师说的,要警惕敌人打亲情牌么?   这老头好不讲理,啥也不给,就想要别人手里的东西果真就像是老师说的一样,不是所有的亲戚,都是好亲戚。   朵蕾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张昱,想要看看他的应对。听了张水生的话,张昱突然站起了身,踱步走到了张水生的身后,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余光扫了一眼凉亭外,悄然围绕上来,又被他的亲信限制住行动的黑衣男子们,勾了勾嘴角,拍了拍张水生的肩膀。   "大伯,您是不是病糊涂了?那我提醒您一下,咱们加入日蚀会的时候,都对着黑日圣印宜过誓的,从今往后无家、无国、无我,唯黑日存。”   "抛开誓言不谈,我今天也是代表阿德莱德先生来的,不是您的家人,您想要那三幅画,至少给出一个令阿德莱德先生满意的条件吧?“   看见张昱的应对,朵蕾丝微蹙了一下眉头。   张昱这样的表现,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认知里,张昱这人虽然有些讨厌,但是还算得上斯文,可现在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都有一种地痞流氓的感觉。   而且很浮夸,像是故意演出来的一样。   可他为什么要演呢?不行!回头得问问老师。朵蕾丝想   "张水生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你把那三幅画交出来,老夫可以给你三千份源生之灵。”“就这?太少了点吧?“   张水生瞪着张昱沉默了几秒,阴沉着脸道,“我还可以将手头的一部分生意交给你处理,只要你把画交出来!“   "还是少了。张昱摇了摇头。   “"张水生咬了咬牙,强忍着怒意道,“我们可以撤出山城,不过得等到跟那位的合作结束后。   “卧槽!那三幅画竟然那么珍贵吗?居然让您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张昱突然惊呼了一声,表情为难道,“这可怎么办呢?“   阿德莱德之前得知,你们打算跟X天神合作,担心引出当年前任会长和运神机陆鸣合作那样的祸端,通知我提前把那三幅画毁掉,所以很抱歉,我昨晚已经把那三幅鬼东西烧掉了!“   “您应该也知道,最近会长大人身体欠妥,要是出了岔子,恐怕没精力把X天神的子词,像是关押运神机那样,弄进黎门关起来。”   “你"张水生欲言又止,几秒钟后却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你如果执意不交出来的话,老夫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   “什么非常手段?冲进我店里抢公章,还是下毒,还是找人殴打我?""张昱不以为意道,“虽然我确实已经把那三幅画毁掉了,但如果您真相做点什么,尽管来就是了,我全接着,如果…”   "如果您老的身体还撑得住的话。”   “”   三幅画、运神机陆鸣、桨门、X天神子嗣、会长身体欠妥朵蕾丝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暗自将两人的对话内容记在了心里。   不过说起来,所谓的重要谈判,感觉跟梦想成真娱乐城那些无赖赌棍阴阳怪气的吵架,好像也差不多嘛!   居然还要投毒、抢公章我还以为会很高深莫测呢!   果真跟老师说的一样,这世上很多事情,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往往最有效朵蕾丝想。   "下一站,山城中心医院站,请到站的乘客”   公交车上的广播响起,陆以北从窗外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衫,麻溜地下了车,远远地便看见山城中心医院的大门。   正是早上十点出头,看病的人最多时间段之一,中心医院的大门前,人来人往,但她第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名金发少女。   "来了,咱们接下来了该去干嘛?太平间盗尸?去化验室抢重要样本?还是”   听若身后响起的话语声,江蒿转过身来,瞪了一眼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打住,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经事儿?“   “我们今天只是来探病的,不会干任何违法乱纪的勾当。”“探病?谁?“陆以北歪   了歪脑袋。   “一些…."江篱略微沉吟了一下道,"肿瘤患者。”“肿瘤患者?陆以北更加疑惑了。   “嗯。“江蒿点了点头,掏出两张公益组织义工的工作证,递给了陆以北一张,“具体情况有些复奈,咱们边走边讲?“   “好。"陆以北点了点头。 第三十四章 意外发现 第三十四章意外发现【5K】   "要去哪儿?”   江蒿低头看了看陆以北突然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看了看医院正门的方向。“去码头搞点薯条。"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江蒿歪了歪脑袋。   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神经?   读懂了江蒿的眼神,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地小超市,解释道,“买点东西而已,探病哪有空手去的?“   说着,她又用手指轻敲了两下胸前的工作证,“就算有这玩意儿,可以让人家认可咱们是公益组织的义工,但空手去,谁会理你啊?”   “咱们又不是去审怪谈,很多手段都用不上,也只能跟他们套近乎了。”   江蒿想了想,觉得陆以北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转身跟着陆以北向小超市走去,然而刚走出去没几步,她又再度皱起了眉头。   视线下移,落在右手上,陆以北的手没有松开,反而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握住了她的小手。她缩了缩手,尝试挣脱,却发现陆以北握得更紧,甚至得寸进尺的用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完全不是无意识的行为,这是有预谋的!   从陆以北的侧脸上,捕捉到她眼眸中的那一抹狡黠,江离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逐渐加速的心跳,下巴微微上扬,然后手腕猛地发力,挣脱了陆以北邪恶的小手。   猝不及防之下,手心一空,陆以北愣了一下子,还未从那骤然升起的失落感中回过神,江个原本已经挣脱的小手,竞重新握了回来。   十指紧扣,反客为主!   她瞪大了眼晴,猛地向身旁看去,便看见了江莴微微上扬的下巴,以及眼眸中那一丝得意。这种小学生水准的调戏,对江蒿,没用的   况且,当两个人相互喜欢的时候,调戏就不叫调戏了,应该叫嗳昧!-——-   在小超市买了一些牛奶、水果和鲜花,又凭借着义工工作证的便利,交了些押金,借了两辆手推车后,江蒿和陆以北便走进了山城中心医院,直奔肿瘤科住院部。   现代化的医院,都有无障碍通道,推着手推车的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在路上,江个挑重点,给陆以北讲了一遍,她此行探病的目的。   什么叫挑重点呢?   从谭秋铭那里买画的买家,几乎全部罹患恶性肿瘤,且有数位长期在山城中心医院住院治疗,这是重点。   而在买家名单里,发现了跟她母亲同名同姓还同龄的人,这是无关紧要。   “我大概清楚了""陆以北说着,略微思素了一下问道,“这会不会是谭秋铭承诺了他们什么?“像是这些罹患恶心肿瘤的病患,病情严重的话,基本就是在等死,而当一个人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意志是最为脆弱的。   癌症不一定会破坏他们身体的免疫系统,但一定会破坏他们心灵的免疫系统,让他们变得容易   被蛊惑。   在黑夜变得漫长之前,针对这些病患的各路骗子就已经层出不穷,而现在有了逐渐泛滥的灵能   加持,那些骗子恐怕能把原本的套路玩出花来。   听了陆以北的话:江蒿双眸微微一亮,旋即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你也这样想吗?   如果单是她自己持有这种观点,她还觉得会出现偏差,但听到陆以北也这样想,她便觉得,谭   秋铭骗那些病患做了些什么的可能性更高了。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以前,接触过一个被骗的病患。   她在收集烹饪人间烟火的原料时,接触过-段,惨遭诓骗的癌症病患的记忆。   那段记忆的来源,是一串不知名植物种子制成的手串,简单的篆刻着-些提神、镇痛的咒文,   短期内确实能缓解癌症的痛苦,所以被那段记忆的主人当成至宝,花大价钱买来,-直带在身边。   起初,陆以北还觉得,卖那手串的骗子,还算有点良心,至少那手串真的能帮病患缓解痛苦。   但等她回过味来,才意识到,如果不是骗子的花言巧语,以及手串治标不治本的效果,那段记   忆的主人也不会耽误最佳的治疗时间。   那串手串,正是少有的几件,没能找到失主的遗失物之一   山城中心医院的住院部,-共有四栋建筑,呈“E"字型排列,肿瘤科住院病房,在最深处的那一   栋横向坐落的四号住院楼二楼,后面便是很大一片公园。   走在去往四号住院楼的路上,略微观察了一下住院部环境的陆以北,忍不住哪囔道,“别说,   这医院对肿瘤科病房的安排,还挺有意思的。”   闻言,江蒿看了看四周,“嗯,安排二楼应该是为了方便随时送去抢救,同时湿度温度等环境   条件比一楼稍好一些,而安排在最角落的,大概是担心别的病人被那些肿瘤患者影响到情绪,毕竟   毕竟不是所有肿瘤患者,都能积极乐观地对抗病魔,相反   很多病患在病痛的折磨下,性情都会   逐渐变得古怪,或暴戾、或孤僻、或抑郁.总之不会给旁人好脸色看。   穿过几栋住院大楼间的小花园,进入四号住院楼,拾阶而上,正式进入了肿瘤科病房的范围。   刚穿过那扇挂着“肿瘤科住院部"牌子的大门,江萬和陆以北便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与刚才在小花园中感受到的清幽雅致不同,冗长的走廊给人的感觉是冷冰冰的,空气中飘荡着   一股奇怪味道。   那是各种药物、汗味、饭菜、呕吐物、鲜血等东西散发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长时间酝酿沉淀   后,形成的难以具体描述的味道。   行走在走廊上,让人莫名有一种,正在靠近一名双手掩面,极力克制若痛苦,不让自己哭出声   的人的,隐秘而压抑的异样感觉。   在江蒿出发前来山城中心医院之前,钟槐便提前走程序,跟医院做好了前期交涉,两人来病房的值班室,向值班的医生亮出工作证,表明来意后,立刻受到了值班医生的热烈欢迎。   “太好了,你们能来关怀那些病人,实在是太好了,向他们这种病,多多关怀他们,让他们保   持心情愉悦,对病情很有帮助的,可是.."   “可是?   那名接待两人的年轻医生微胖的脸蛋上,笑容微微一僵,扶了一下黑框眼镜。   “你们应该也知道,那些病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病痛折磨,导致他们的脾气都不会太好,以   前来的义工,经常被他们气得不行,次数多了,就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哈哈,没想到今天一一次就来了两位,还是两位大   见面前的两名少女,表情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年轻--时间有些尴尬,收拾起笑容,正色道,   我想说,如果待会儿有病人对你们发脾气,你们尽量多担待,他们,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坏心眼,只   是身体太难受了“   “放心,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果能让他们好受些,他们抡圆了手臂,给我两拳都可以。“陆   以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就像是善迅先生写的那样“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闲"这个世界上,并没   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你没有患上他们那种病,没有跟他们一-样的相似经历,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是什么感受。   但是,在收集人间烟火的原料时,她见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卧病在床的老人,将痛苦发泄   在儿女身上,重病的女子,用近乎残忍的方式,逼走心爱的,她感觉自己至少能理解他们十分   之一-的心情。   “姑娘说笑了,他们怎么会打你。”   “我是说如果嘛!而且,他们真想打,我也不会反悔的   江蒿看了一眼陆以北,发现她说的,竟然是真话。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跟医生交谈的陆以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突然觉得陆以北跟以前有些   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明明维持着怪谈状态,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像是一一个活生生的人?   对了,医生!“陆以北道,“最近一段时间,咱们住院部这边,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呃,   让您感觉到比较奇怪、温馨、感人的事情也算。”   闻言,思绪被打断的江蒿,扭头看了一眼陆以北,眼神有些诧异。   虽然此行的目的是调查谭秋铭、X天神子嗣跟那些肿痙患者间的联系,但是问得这么直接,会   不会不太好?   江蒿想着,紧跟着便听见陆以北道,“是这样的,我们俩今天活动结束后:准备回去把今天看   见的一些东西,写成文章发到网上,呼吁更多人,加入我们,关怀肿瘤患者。   “您放心,所有文章都不会出现真实姓名,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这是好事儿啊!“医生有些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但旋即他却皱起了眉头,“不过最近好像没有什么   等等,有的,有的!”   “最近罹患呼吸道肿瘤的患者特别多算不算?咱们这边情况还稍好一些,我同学在军医院那边   上班,听他说,他们那边的住院部都快塞不下了,走廊上的床位都没有空著的。   “呼吸道?为什么会这样呢?您有什么头绪吗?“陆以北追问道。   “这就没有了,所以说是怪事儿嘛!   陆以北拿出手机,有模有样地将医生的话记录在了备忘录上,又问,“还有别的吗?比如说,   某个令您印象深刻的病人?”   “病人的“年轻医生想了想道,“有是有一一个,但那人给我的,却不是什么好印象,我总觉得   怪怪的,说不清楚你确定要听?”   按道理说,医   生是不能将病人的信息,随意透露给别人的,但是当他的视线,跟面前的少女交   汇的瞬间,心跳却不争气地加速了起来,并且潜意识里觉得,可以告诉面前这个少女任何事情。   仿佛中邪了一样。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江蓠瞥了一眼陆以北,察觉到她的眼眸中,泛起了猩红的微光,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   无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   虽然对普通人使用权能,是不被司夜会允许的,但现在陆以北的身份是怪谈,只要她不把她的   能力,用在不正当的地方就好。   唯一令她在意的是,对医生使用魅惑能力后,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好在,后遗症也只是让医生,短时间内,眼里容不下任何别的生物而已,还算能够容忍。   “咱们住院部,以前有一个名叫谭秋铭的患者,说是个画家,可我看过他的画,一言难”   听到此处,陆以北和江萬齐齐地一愣,看向对方。   陆以北:[没想到,那家伙也是肿瘤患者这算不算意外发现?]   江蓄:[嗯,这趟来对了,搞不好能获得关键性线索。]   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两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年轻医生的话上。   “他住院治疗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到别的病房串门,但去了以后,也不像是别的病人-样   跟病友交流,反倒是经常跟病友家属往来密切,总是能石到他跟病友家属,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后来呢?“陆以北问   后来他的病突然就好了。“年轻医生啧喷称奇道,“老实说,他都已经三期肝癌了,居   然能好,而且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简直就是奇迹。   听到"奇迹"两个字,陆以北脑海中莫名闪过了房己的身影,但很快就摇了摇头,将脑子里悄然   升起的想法甩了出去。   有X天神和日蚀会参与,本来就让这事儿很复杂了,如果在牵扯上奇迹教团,那还得了?   更何况,如果谭秋铭真是奇迹教团成员他大概不会来医院治疗,而是会在家里等着,自己的身体奇迹般的战胜了病魔吧?   “他以前接触过的哪些病患家属,方便告诉我们吗?“江蓠插话道。   闻言,医生瞥了一眼江蒿,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   江萬   从江萬身上挪来视线看向陆以北,年轻医生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沉默了几秒钟后道,   虽然我还记得一些他接触过的病患家属,但不瞒你说,他接触过家属的那些病人,很多都已经出院   “出院了?“陆以北疑惑道,“为什么?该不会是都痊愈了吧?”   “有痊愈的,也有离世的,或许是个巧合吧?”   “一个都不剩下了吗?"陆以北追问道。   “还有两个,一个在202病房,是个五岁的小姑娘,这会儿去化疗了,应该快回来了,另一个在   227病房,是个做生意的中年人,不化疗的时候,他只会每天下午来医院一小会儿,劝他也不听   听到此处,江蓠给陆以北使了个眼神。   [这么说起来,想要知道些什么,只能从那名小姑娘和她的家属入手了。]   陆以北点了点头。[嗯,待会儿过去看看。]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就是谭秋铭出院以后,他都快成病人之间的传奇了,直到现在还时不   时地有病患家属问我们要他的联系方式,说是想求购他的画,仿佛他的那些画,能够治病似的。   年轻医生道。   “真是不理解,如果几幅画都能治病了,还要我们医生干什么?”   陆以北,.“   对啊,如果那些画能治病,还要医生干什么?   除非那些画,有问题,真的能“治病”!   陆以北想着,转头看向江蒿,从她的眼神中发现,她也有了类似的猜测。   跟江萬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陆以北收起手机,站起来冲年轻医生欠了欠身子,“谢谢医生,那   我们就先去病房看望那些病人了   见状:年轻医生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跟她们一起去,却见陆以北突然冲他眨了一下眼睛,送上-   句,“咱们待会儿见!”   听完,他便又像是魔怔了一样,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   ““江蓠抬手扶额,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她今天才突然意识到,男友比自己更美貌更有魅力这种事情,真是够了!   离开值班室后,陆以北和江葛便推着她们借来的手推车,将买来的慰问品,-件件地送到了那   些肿瘸患者的手里。   而走走停停之间,她们才发现,电影里的情节,其实基本不会再真正的肿瘤科病房里出现。   不是说,没有病   人像电影里一一样,积极乐观的面对病魔,但那样的病人其实很少,至少她们今   天没有看见。   她们看见的,是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面色焦黄的病   是一个个病人手上的留置针和密密麻麻的针眼   是强忍着悲伤对父母嘘寒问暖,却说不过三句话,就落荒而逃,躲进卫生间里哭泣的子女   “你听见了吗?“推着空了一半的手推车,行在走廊上,江蒿突然向陆以北问道,“刚才那个老人   ,对儿子说我拖累你们了,等我好了会好好报答你们的。好——   位母亲,给了孩子生命,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才会对孩子说出"   报答”这种词汇呢?   “听见了。“陆以北简短地回应道。   江蒿偷偷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很平静,不是利用面瘫伪装出来的平静,而是像见过很多类似   的事情,心中已经不会再起波澜了一样。   这一刻,她突然又觉得,刚才还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陆以北,变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就在她看着陆以北侧颜微微出神之际,辆担架车被推出了走廊尽头的电梯,拐进了202病房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地跟了上去。 第三十五章 套近乎失败的陆以北 第三十五章套近乎失败的陆以北[4K]   江萬和陆以北刚推着手推车进入202病房,便蔡觉到这间病房跟其他病房有些不一一样。   这间病房一共四个床位,靠门的床位住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人,旁边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   年,再旁边的床位则是刚化疗完送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儿,最里面的床位是一名女子。   老人倚靠在床头看着报纸,不时指着报纸上的新闻,跟邻床病友的家属有说有笑的议论。   少年伏在床上书桌前,全神贯注地写着练习题,他身后的墙上还挂着写有“奋斗”、“冲刺高考”   “无怨无悔”字样的横幅。   刚回到病房的小女孩儿换好了衣服,她的父亲正在给她喂饭,虽然每吃-口,她的小脸都会流   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并没有哭闹拒绝。   最里面床位的女子,已经因为化疗掉光了头发,戴着-定粉色的绒线帽子,坐在阳台上的画架   旁,认真描绘着窗外正盛开的三角梅。   病房里似乎有某种很特别的东西,让明明应该很压抑的病房,有了-种类似于家的感觉。   进入病房,陆以北和江蒿还没来得及像自我介绍,病床靠门的那位大爷,便热情的迎来上来,   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俩可算是过来了,我刚才都观察你们好久了,是来慰问咱们的义工吧?哈哈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撸起病号服的袖管,走到手推车旁,就要帮忙往下搬东西。   “让我来吧?这些东西怪重的,你们两个小女娃娃,搬了那么多应该已经累了吧?   “别看老头子我这样,我以前可   老人正说着,邻床的少年放下了笔,插话道,“何爷爷,您又打算讲您年轻时候,在战场上一   个人跟十几个敌人周旋的故事了?”   “张奶奶前两天可跟我说了,您在吹牛,您那是被十几个敌人追得抱头乱窜,算不上周旋。”   “嘿!臭小子,揭我短!“老人看向少年,瞪眼道。   老人和少年拌嘴之际,江蓠和陆以北对望了一眼。   现在她们确定了,这间病房所拥有的东西,名叫生气,与其他病房的死气沉沉格格不入,活像   是一只混进狼群的哈士奇,画风清奇。   趁着老人和少年吵吵闹闹,江蒿和陆以北赶紧把手推车里的慰问品,--件件的搬出来,然后分   别放到了每张病床的床头柜上。   这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她们的身后响起。   “姐姐们,你们辛苦了,这、这个给你们,擦擦汗吧?”   回过头去,只见那穿若病号服的小女孩儿,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的身后,一只手举着两张湿纸   巾,另一只手握着拐杖,支撑着身体。   她的一条裤腿笔直的下垂着,裤腿之下空荡荡   被截肢了,也.右腿   江蓄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像是厨房的调味篮子被打翻了,各种调料混合在一一起,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很清楚,少了-条腿,会对小女孩儿将来的生活造成多大的负担和困扰,那绝不仅仅是没办   法灵活行走那么简   似察觉到了江蒿的情绪变化,陆以北一只手接过小女孩儿递来的湿纸巾,另一只手悄然绕过她   的秀发,搭在了她的肩上,仿佛是在尝试着给她力量一样,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头。   她应该是看见小女孩儿,想起了-些不好的过往吧?陆以北想。   注意到江蒿和陆以北眉头紧锁地盯着自己的裤腿,小女孩似毫不介意-般,红着小脸道,“姐   姐们别看了,有些害差呢!医生说婷婷的脚脚生病了,坏掉了,所以要切掉,切掉之后就会好起来   了”   爸爸说,现在科技很发达,以后想办法装-个新的脚脚就好,姐姐们不用担心哦!   生病的明明是她,遭受病痛折磨的也是她,她却用那稚嫩而笨拙的话语,尝试着安慰,因为她   的遭遇,而情绪低落的人   看了看小女孩儿脸上那宛如天使一般的笑容,又看了看她那空荡荡的裤腿,江萬终于忍不住别   过了脸去。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走廊,瞳孔突的-阵颤抖。   她视线落在走廊上的刹那,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户,她看见了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那人影似乎   前一秒还伏在小窗户.上暗中观察,注意到她看了过去,便立刻离开了。   而那道人影离去时的背影,像极了她的母亲。   怔怔出神了几秒钟,江萬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陆以北,凑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   出去一下。   应该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想要出去透透气吧?   陆以北余光看了-眼江萬,侧过头去,用眼神   给她传去了讯息。   [去吧,这边交给我!你知道的,我最擅长跟人套近乎了,给我半个小时,我保证连他们家里   有几口人,养的宠物狗叫什么名字都问出来!]   “咽。“看着陆以北的眼神,江蒿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病房。   目送着她离开病房,小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一抹失落之色,抿了抿嘴唇,冲陆以北问道,“姐姐,   婷婷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哦!“陆以北蹲下身来,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姐姐今天累坏了,想要出去休息一   下而已。   “嗯,婷婷给姐姐们送湿纸巾,应该也累坏了吧?来,姐姐扶你回去休息。”   “才不用姐姐帮忙呢!“小女孩下巴微微上扬,表情有些小傲娇地说道,“婷婷自己可以做到的!   看着小女孩拄着拐杖,回到病床前,颤颤巍巍地爬上病床,陆以北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哇  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婷婷真棒!   从小女孩身上收回目光,她又看了一眼江蓠离去的方向后,深吸了一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状   态后,立刻就进入了角色——个元气满满,热情活泼,社交能力拉满,但面瘫的美少女。   “何爷爷,您刚才说您曾经在战场上跟十几个敌人周旋啊?能讲给我听听吗?不瞒您说,我爷   爷以前也军人,小时候我最喜欢听他将那些战斗英雄的故事了。“   闻言,老人瞬间来了兴致,“哦?哈哈,你爷爷是那个部队的?搞不好我们还是战友呢!   “他老人家啊,他   “嘿嘿,弟弟认真做题的样子真帅,像你这么帅的男生,-定很讨女孩子喜欢吧?“陆以北来到   做题少年身边,将一个剥好的橘子,轻轻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别,别胡说!才没有女孩子喜欢!“少年红着脸道。   “怎么会?她们也太没有眼光了吧?如果姐姐我还在上高中,-定会追求你的!”   “姐姐,你画的好好哦!能教教我吗?”   跟人套近乎什么的,其实-点都不难。   无他,但嘴甜尔!——   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乌云遮蔽了日光,温度悄然上升,窗外起了雾,然后很快就弥浸进   了住院楼,给住院楼的走廊,镀上了一层朦胧,有某种庞大而不定型的生命体,侵入了住院楼中。   出了202病房,江蒿追着那道跟她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背影,离去的方向,快步穿行在走廊之上   ,目之所及皆有一种莫名地不真实感。   可江蓠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的那一道人影,距离太远了,走廊上又飘荡着薄雾,让她   看不清那道人影的面容。   甚至连那道身影都不太清晰,往往只是如同鬼魅一般,在视线中--闪而过,便没了踪影。   她尝试着催动灵纹权能,利用[缉凶恶]的能力,锁定那道身影,却意外的失败了。   仿佛有-股强得骇人的力量,在暗中阻挠着她的追踪,又好像是那一道人影根本就不存在,所   以她的灵纹权能,也无法锁定那样。   就这样,她一路追着那道人影向上、向上直至来抵达了天台-   路上,走廊上没有一个人走动,两侧的病房中没有一丝声音传出,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安   静得有些诡异。   跟着那道人影,--路追到天台门前,江蒿停下了脚步,或许是考虑到病人安全的缘故,通向天   台的大门上缠绕着很粗的铁链,挂着-把大锁,而现在铁链却被人暴力剪断,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铁链和大锁,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推开了门。   在推门而入的瞬间,-阵烈风裹挟浓雾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刺激性气味,瞬间钻进了她的鼻   息,给她的呼吸道带去了强烈的不适感。   很难受。   像是有无数带着细小倒刺的铁耙,犁过气管。   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从身后猛地扼住了咽喉那样,江萬阵窒息,眼前也跟着一阵恍惚,身   子轻轻摇晃。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江萬第一时间便催动灵能护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迅速地吟诵了一道净化   治愈类的咒式。   伴着乳白色的微光自上而下,将她的身体笼罩,窒息感瞬间消弭,伸手扶住门框,稳住身形,   粗重的喘息了片刻后,她重新抬头向着天台上看去,眼中浮现起了失落之色。   天台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白雾,扭动着那不定型的身躯。   她一路跟着追过来的那道人影,就像是融入了雾中,随风飘走了一般,消失了踪影。   她跟丢了   沉默注视了   空荡的天台片刻,仍不死心的江蒿,轻咬了一下贝齿,迈步跨过了大门。   都已经追到这里了,那道疑似母亲的人影可能近在咫尺,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通风管道的高台后、太阳能板下、水箱的缝際   花了十几分钟时间,仔仔细细地将天台搜索了一遍后,心灰意冷的江蒿再度回到了入口处。   驻足在门口,几度回望身后空荡的天台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拾级而下。   应该不可能是看错了,虽然不确定那道人影到底是不是母亲,但是那道人影绝对存在过。   突然消失掉会不会跟X天神有关呢?那股刺激性的气味   按照《司夜书》上的记载来看,当某一片区域受到X天神权能影响时,通常会出现刺激性气味   同时X天神也有利用浓雾,凝聚出各种景象的能力.可X天神为什么要将我引到天台上呢?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江蓠--边思索着,--边往回走,就在这时,一阵金属碰撞的轻响,传入了   她的耳中。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似有什么人敲击了一下楼梯的扶手。   循声抬头望去,一团黑点闯入了她的视野,伴随着下落,迅速放大。   她下意识地一探手,便将某种硬物握在了手中。   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摊开手,-个老旧的孔雀状金属发卡映入眼帘,江蓠的瞳孔一阵剧烈颇   抖,就连身子都跟着控制不住地痉挛了几下。   虽然那发卡上已经生出了锈迹,水钻也掉落得七七八八,但是她一眼便看出来,那是她五岁那   年,送给母亲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发卡的另一面,还有她亲手用小刀,一点-点刻上去的,自己的名字的   缩写。   如此想着,江葛缓缓地将发卡翻转了过来,既诧异又觉得如释重负的,在发卡的背面,看见了   两个大写字母——“JL"。   那一年她刚刚学会了拼音,自己的名字写得还不太熟练6   那一年,原本很爱她母亲的父亲,第一次忘记了母亲的生   刹那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江葛听见母亲在她耳边说,“哎呀,我的乖女儿长大真是长大   了,都知道送妈妈礼物了!”   “从今天起,妈妈每天都戴着这发卡好不好啊?”   然后。   看见喜极而泣的母亲,将发卡别在了秀发间。   重新返回天台,再度搜索了一遍后,-无所获的江蓠,心情沉重地返回了住院楼二楼。   刚来到202病房外的走廊上,她便看见陆以北有些狼狈的,被人推了出来。   紧跟着,病房的门便"嘭!”的一声关上了。   一阵怒骂声隐隐约约传来。   “快滚!不要再来了!“   见状,江萬愣一下,向陆以北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什么情况,不是说半个小时搞定么?]   陆以北居然也有跟人套近乎的时候,属实罕见。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我刚提起谭秋铭这个名字,整个病房的气氛就不对劲了,再准备   深入了解的时候,就被轰出来了。]   陆以北用眼神回应了江萬的疑惑,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过,其实还是有一点收获的,咱们出   去再说?”   “嗯!“江蒿点了点头,短暂沉吟后,像是做出了重要决定似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坚定,“我也   也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她决定把,她在谭秋铭的买家名单里,发现疑似母亲的买家,以及刚才追着那道人影一-路去到   天台,发现发卡的经过告诉陆以北。   如果陆以北都不能告诉的话,还说给谁听呢?   只是,有点奇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有点依赖她了?   江萬想着,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发卡。 第三十六章 陆以北,我现在该怎么办? 第三十六章陆以北,我现在该怎么办?   “两位姐姐,等一下,请等一下!”   陆以北和江蒿刚走出四号住院楼,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脆生生的轻呼。   循声望去,-名满头银丝的老人,推着轮椅走来,轮椅上端坐着面色蜡黄,少了-条右腿的小   女孩。   来人正是202病房的两位病人。   先把我轰出来,现在又跑过来追我,这是什么渣男PUA套路?陆以北腹诽着,看向来到她面前   的一老一少,“何爷爷,婷婷,你们这是?   “哼!“老人别过脸去冷哼了一声,斜眼瞪了一眼陆以北,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道,“别误会,老   头子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只是婷婷这妮子,趁着她爸去洗碗的功夫,非拉着我来,我拗不,过她   虽然老人没有给陆以北好脸色看,但她还是很恭敬地朝老人欠了欠身子,算是打招呼也算是致   歉。   她多少能理解老人的心情,那是一种突然发现喜爱的晚辈,跟违法乱纪的混蛋不清不楚,生出   的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告诉他老人家,跟谭秋铭不清不楚,是为了调查他背后隐藏的可怕   怪谈吧?   跟老人打不过招呼后,陆以北蹲下身来,让双眼跟小女孩齐平,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婷婷,你出来追我们,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们说吗?“   “我,“小女孩蜡黄的脸蛋上晕开一抹绯红,支支吾吾了片刻,小声道,“我是来帮我爸爸道   歉的。   “姐姐,我爸爸他其实没有恶意,他只是听到那个大坏蛋的名字就,就哎呀,我也不   知道该怎么说”   小女孩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父亲的怒意完全是针对谭秋铭,而不是面前的两位大姐姐,却不知   道该如何恰当的形容,话到嘴边便卡了壳。   “没控制住情绪?“陆以北试探着询问了句。   “嗯嗯,婷婷就是想这样说来着!“小女孩眼前一亮,点了点头,“对了姐姐,你闭上眼睛,婷婷   有个东西想给你。   陆以北愣一下子,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闭眼后,小女孩看向江蒿,“姐姐,你也闭上眼睛!“   江萬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小女孩,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等两入都闭眼后,小女孩转过身去,拉了拉老人的衣角,面露央求之色。   老人低头,与小女孩那清澈的双眸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紧跟着就从病号服的上衣口   袋里,掏出了两朵小红花,递到了小女孩手中。   “好了,姐姐们,可以睁开眼睛啦!”   听见小女孩的话语声,陆以北和江萬齐齐地睁开双眼,下--刻便看见小女孩将两朵红彤彤的纸花,递到了她们的面前。   “登当!小红花!这是婷婷每次去打针以后,爸爸奖励给婷婷的,现在婷婷把它奖励给你们啦   !“   “姐.谢谢你们能来看我们,陪我们聊天,婷婷今天非常开心!”   一下子说完了这么多话,小女孩似乎有些累了,胸口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看着那张蜡黄的小脸逐渐发白,江蒿说了一声"谢谢”,便神色黯然地别过了脸去。   虽然她还有很多疑惑,想让小女孩帮忙解答,但是她不忍心再问了。   陆以北余光捕捉到江蓠的表情变化,无声地叹了口气,在伸手从小女孩手中接过小红花的同时   开口问道,“既然婷婷这么开心,那能不能再多给姐姐一一个奖励呢?.   既然江萬不想当恶人,那就让她来当好了。   反正灾祸魔女嘛,坑蒙拐骗,欺老虐幼,无恶不作,老带恶人了!   “好呀,姐姐想要什么?如果,如果婷婷有的话   “有的,有的!“陆以北点点头道,“姐姐想知道那个大坏蛋都干些什么,你能告诉姐姐吗?”   闻言,小女孩眼眸中隐隐有畏惧之色浮现,-对小眉毛拧成了一团,   “哼,还能干什么?"小女孩话还未出口,便听见了她身后的老人充斥着厌恶和不耐烦的声音,   招摇撞骗,谋财害命罢了。”   说话时,他那满是针眼的双手,死死握紧了轮椅的扶手,满头银丝伴着起伏的胸口微颤,一副   怒火中烧的模样。   “如果不是婷婷她爸发现得早,我们那一一屋子人,恐怕都要被龟儿子给坑害了。   话说到一半,老人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阵陆以北,也不知是念及陆以北的“爷爷”,跟他有战   友情谊,还是方才陆以北确实把他哄得很开心,无声地叹了口气,再开口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Y头,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   就听老头子一句劝,别在跟那个姓谭的纠缠不清了,那龟儿   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人家,您跟谭秋铭接触过?“旁观多时的江蒿插话道,“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够告诉我们具体   经过吗?越详细越好!”   闻言,老人脸色突然一沉,转头看向江蓠,正要发怒,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满是皱纹   的脸上浮现起了犹疑之色。   他这一辈子,走过大江南北,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算是见过世面。   先前在病房里的时候,刚一听到谭秋铭的名字,他便和其他人一样,只想把陆以北轰走,可现   在稍微冷静了一一些,又看见了陆以北和江蒿的表现,细细一品,便察觉出了-丝不一-样的味道。   不对劲!按说这两个小姑娘,如果跟姓谭的是一伙的,不应该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她们的语气,又有些像是在盘   这样说来,她们如果不是听了谣言,以为姓谭真有本事能治癌,就有可能是相关部派来调查的?   一念及此,老人收回思绪,略微犹豫了一下,正色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不过事情有些复杂   我先送婷婷回去,待会儿再出来跟你们细说。   心中有了那样的猜测,他便觉得,将谭秋铭的那些破事儿,告诉两个姑娘似乎也无妨了。   无论是帮着有关部门铲奸除恶,还是提醒一下她们,谭秋铭有多危险,免得她们上当受骗,都   是好事儿。   见老人推着小女孩要走,陆以北赶紧起身上前,“何爷爷,我来吧?我送婷婷回去,您在这稍   微歇会儿,顺便跟我的同事讲讲谭秋铭的事就好。   老人用肩膀轻轻地撞开陆以北伸去的双手,没好气儿道,“怎么?你还想再被他们轰出来一次   ?“   “呃,嘿“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两声干笑,悻悻地收回了手,退到一旁,目送着老人推   着小女孩,向着四号住院楼走去。   “姐姐再见,我们走啦!   “嗯,再见。”-   老一少前行着,刚走到住院大楼门口,又停了下来,紧跟若便看见小女孩从轮椅上探出了身   子,遥遥地朝两人挥手,“姐姐,下次有空的话,记得再来找婷婷玩哦!”   远远地,看着小女孩一半映着阳光一半隐没在走廊阴影里的笑脸,陆以北突然感觉心脏猛地跳   动了一下,从进入医院开始,便一直沉寂的情绪也像是被重新唤醒了一样,产生了-丝波澜。   “嗯,定来“她喃喃出声。   “她好像很喜欢你?“江蒿看着陆以北的侧脸,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侧身看向江萬,耸了耸肩,“像我这么讨人喜欢的家伙,谁会不喜欢呢?你不喜欢吗?   喜欢,但不一样江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本能地觉得,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   搭茬,让陆以北得意忘形比较好。   等了几秒钟,见江蓠根本不理会自己的垃圾话,陆以北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那   个小姑娘,三岁就因为骨肉瘤住进医院了,长这么大,除了病房里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病友,就   没个朋友."   所以,难得有医院外的人去看她,陪她聊天,她才会那么高兴吧?江蓠点了点头。   “那位何爷爷,年轻的时候打过很多仗,脾气也倔,生了病以后,瞧瞧地瞒下了儿女;还跟他   老伴儿说,他如果打赢了这人生中最后一场仗,再告诉孩.子“   听到这里,原本打算开口说发卡的事情的江蒿突然意识到,陆以北是在跟她讲,刚才在202病   房里打听到的信息,便暂时选择了沉默,在一旁看着陆以北的侧脸,静静地听着。   “那个头发剃光了小姐姐,有一一个未婚夫,很爱她,可是她已经半年没有跟她的未婚夫见过面   了,说是不想让未婚夫看见她那么丑的样子,这样的话,如果她不幸离世了,至少能把最美好的一   面留给她爱的人.”   “还有那个少年,他家里其实挺困难的,他一直坚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但没想到   没想到,疾病比读书更容易“改变”命运   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略微停顿了一下,向江蒿看过去;“你知道吗?他们其实原本不会   遭受这些的。   “嗯?“江蒿愣了一下,面露疑惑。   “他们都是接触过谭秋铭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江萬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跟你说的。   “我猜的!“陆以北解释道,“在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的询问过,他们发现自己患病   前的经历,结果他们当中有两个人直接就沉默了,另外两个人”   “哪个少年说,他母亲以前也得过肿瘤,得病那段时间,他母亲很不配合医院治疗,总是喜欢   自己在外面找一些偏方,最   “没了?“江蓠问。   得了肿瘤,不仅不配合治疗,还相信偏   跟打麻将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立直了,还想着做大牌翻盘一样,最后大概率会输个精光。   没,好了。“陆以北摇了摇头道,“结果她母亲好了以后,他又病了,让本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   霜,他母亲一看情况不妙就丢下他和父亲跑了。   听到这里,江萬似乎明白了陆以北的意思,皱眉道,“你是觉得,他母亲是因为找偏方治疗的   时候,偶然遇到了谭秋铭才好的?”   陆以北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另外一个是那位小姐姐,她一开始只是一边回忆过往,-边往我   嘴里塞狗粮,直到她说到,她半年前,去参加了一次线下的绘画交流会,表情立刻就变了,也不在   说话了:我   江萬眼前一-亮,点破了陆以北心中所想,“她在交流会上,遇到了谭秋铭?!”   如果真像陆以北猜测的那样.   难道是谭秋铭让他们患上的肿瘤?   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卖掉自己的画?还是说是在帮即将降生的X天神子嗣招揽信徒?江蓠想   “不愧是你!“陆以北称赞了-一句,然后探了探手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在202病房的全部   收获了,再往后他们就察觉到我在套他们的话,然后我一坦白,就被赶出来了。"   “至于我的猜测对不对,等会儿听完那位老人家怎么说,应该就能确定了   说完,她等待了几秒钟,见江蓠似乎没打算发表什么看法,便话锋一转问道,“你刚才不是说   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现在说?   闻言,江蒿薄唇微微张开,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下,然后索性从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孔   雀发卡,摊开手学,递到了陆以北的面前。   看了看那枚,仿佛是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发卡,陆以北疑惑道,“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吗?   还   话说到一半,她察觉到江蒿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眼神中透出一种“我对你很失望”的味道来,   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等到陆以北安静了下去,江蒿无声地叹了口气,平静道,“这是我小时候送给我母亲的第一件   生日礼物。   陆以北,"!!!”   好家伙!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莫不是要跟我求婚?   她如此想着,再听完江蓠接下来的话以后,顿时生出了一种,想要抽自己一巴学的冲动。   讨人厌的东西!   “早些时候,我在谭秋铭的买家名单里,发现了一个跟我母亲同名同姓同龄的人,刚才我突然   离开病房,不是因为心里不舒服,而是因为我看见了一道跟我母亲很像的背影   “我追着那道身影一-直去到了天台,然后就在那里,捡到了这个发卡“   “陆以北,我现在该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不讲武德朵蕾丝 第三十七章不讲武德朵蕾丝[4K]   听见面前的金发少女叫出”陆以北”这个名字,陆以北微微愣,第一反应是江蓠情急之下,叫   错了名字。   但紧跟着,她便回过了神来,品出了一丝不同往常的味道来。   自从两人通过怪谈聊天群的入群任务,以"喵喵酱"和"王不留行”的身份”认识",江蓠便一次都没   有叫错过,即便后来通过各种方式反复确认了,王不留行就是陆以北,也没有错过。   她又不是什么记性不太好,连角色名字都会记错的三流网络小说写手,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   误?   现在江萬叫的是"陆以北”,那便说明,她原本就打算这样叫,并不是出错。   那她为什么会叫"陆以北这个名字呢?   应该不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摆在面前的难题,至少不完全   如果是江蓠的话一定能短时间内,想到不止一种应对方案,而作为獬豸权能的拥有者,她还能   从多种方案中,判断出最“正确”的一种,大概率要比陆以北瞎出一些折磨人的馊主意,靠谱得多。   所以,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哄她的人。   这种事情,就像是小孩子独自玩耍,不心摔倒,往往会自己坚强的爬起来,但如果有亲近的   人在身边,反而会赖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样。   逐渐理解-切的陆以北收回思绪,定了定神,微微低头,看向江萬,让自己的双眸,与她的视   线交汇与一处。   她那张精致的面庞,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冷冷的,生人勿进。   看上去很镇定,至少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是这样。   可陆以北不是旁人,她透过江蒿的眼眸,看见了她极力隐藏起来的东西-愤怒与柔弱无助。   在那双眸子深处,燃烧着-一种枯涩的红光,让人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撕咬她的心,随时可   能把她的胸膛撕裂,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   而在那红光之上,又笼罩着晦暗的阴影,如同遮蔽日光的乌云。   短暂地沉默后,陆以北上前了-步,在江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温柔地将她揽入了怀中,-如   当初江蒿在梦中城将她揽入怀中时一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柔声安抚道,“咧知道的   时候,-定急坏了吧?“   江萬,”.   “现在说出来了,好受-一些了吗?其实没必要这么纠结的,知道了伯母的下落,难道不是   好事儿吗?至少有一个努力的方向了。   “咱们可以先找到谭秋铭,从他嘴里问出有关伯母的信息,再一起找到伯母,如果伯母受到了   蛊惑,咱们就告诉她真相   她果.“江萬迟疑了一下,很小声地在陆以北耳边,说出了她最担心的事情,“如果她知道真相   后,还是执迷不悟呢?“   真的按照司夜会处理邪教信徒的方案,处理母亲么?江萬想。   虽然她在司夜会的档案,为了掩盖她在日蚀会时的详细经历,写着一些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的   内容,导一度致有人认为,她曾亲手弑杀了自己误入歧途的双亲,她也从未否认过。   但是,真遇到了必须大义灭亲的情况,有几个人不会犹豫?.   “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那就把她所信仰的东西,摧毁掉好了,虽然这样会有点残忍,但   应该会很有效不是吗?”   只是除掉X天神的子前,又不是X天神本尊,多想点儿办法,应该能做到吧?   按照臭妹妹的说法,X天神诞下子嗣后,也会第一时间将其抹杀,如果操作得当,搞不好还能   跟X天神合作一把!   众所周知,跟灾祸合作,通常都能双赢!灾祸.两次   听陆以北说出了自己意料之外的选择,江蓠愣了一下,眸中浮现诧异之色。   还能这样?   “至于信仰崩塌后,造成的心理创伤,我就没办法了,只有你这个当女儿的多想想办法了。“陆   以北道。   想,我会的。“江蒿颔首,双眸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   “另外,你愿意把心事说出来,找我帮忙,依靠我,让我跟你一起面对,我很不对应该是超   级开心。”   听见耳边再度响起的垃圾话,江蓠愣了一下,脸颊上染了一抹绯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嗯。”   于是,两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去。   在无言的寂静中,只有微风牵动树梢的“沙沙”声和对方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像是炎炎夏日   ,装着汽水的玻璃杯里,升起的气泡声-一样,令人平静。   这一刻,陆以北感觉江营前所未   有的真实。   不是因为,江萬正在她的怀中,她能够嗅到江萬淡淡的发香,感受到江萬的体温。   而是因为,江蓄在她面前表现出的脆弱和依赖。   这才对嘛!   这个世界上,哪有人能一直保持坚强?   又不是铁铸的,铁铸的还会生锈呢!   良久。   陆以北余光愉看了-眼江蓠,见她逐渐从低落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似乎又正是心理防线脆弱   的时刻,趁虚而入道,“好些了吗?需要用一个深吻来结束拥抱吗?“   “你在做梦?   “哦,了解。”   与此同时,将小女孩送回病房,匆匆赶来的何大爷,远远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位少女,愣在   了原地。   老头子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作为一名已经戒烟十几年,并且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部的病患,他突然有点想抽根烟   另一边,龙门茶庄。   张显和张水生的谈判,不出意外,彻底谈崩了。   当张昱毫不留情的拆穿,原本对长老团的命令,总是阴奉阳违的张水生,这段时间为了跟X天   神合作的事情,如此卖命奔走,甚至不惜放弃每年能给他带去E额利益的“生意",只是因为他病得   快死了,想要活命的时候,张水生勃然大怒,直接掀翻了桌子。   在桌子翻到的声响中,恰似收到了摔杯信号的刀斧手那样,所有黑衣男子便围了过来,伴着一   阵"噌噌噌"的乱象,每个人的手中都多了-把,短刀状的制式灵能物品。   刀刃明晃晃的,在阴沉的天光下,流消着猩红的微光。   然而下一刻,张昱的亲信们,就用外壳篆刻着咒文,墳装着炼金子弹的枪械,抵住了黑衣男子   们脑门,无声地告诉他们,时代变了。   货真价实的剑拔“弩"张!   空气中仿佛掺了火药,-点火星就会引发惨烈的爆炸。   朵蕾丝哪见过这种黑帮电影里才会出现场面?   她大脑当场一片空白,差点就把兜里的纸蝉仙捏坏,召唤自家老师救场了。   但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注意力放在了跟她同样瑟瑟发抖的张异身.上   ,然后回想起了老师曾告诉过她的话。   深陷困境,实在无法脱身的时候,即便有胜算,也尽量不要跟敌人硬碰硬,得想办法抓住敌人   的软助!   这男的是那老头的儿子,应该算是他的软肋吧?   虽然祸不及家人,老师说,必要的时候,不用跟敌入讲武德!   敲定了注意,她便收敛了心神,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张异身后,一手扼住他的后颈,像是拎小鸡-   一样,将他拎起,-手催动了咒式,然后娇喝出声,“不许动!你们谁敢动,我就弄死他!”   于是,在沉默中,两方人马,都用一种看怪胎的异样眼神,打量了朵蕾丝片刻,齐齐地放下了   手中武   “哈托尔小姐,其实刚才我们不会打起来的。"在离开龙门茶庄的车上,张昱跟朵蕾丝说出了实   情,“那是试探,相互试探对方的底线。”   “有些像是军火展示环节你懂吧?只要向对方证明,我们确实有那个实力,跟他们叫嚣就够了   “现在早就不是仅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问题的时代了,真的打起来,不仅会折损人手,还会给   司夜会趁机介入的理由,得不偿失。   当然,如果试探出一方的实力比预想中弱很多,另一方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只要手脚干   净些,司夜会就没有介入的机会了张显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诶?“朵蓄丝接过张昱递来的饮料,愣愣道,“这么说,我刚.好心办坏事儿了?“   “张昱表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完全是,如果没有哈托尔小姐的义勇之举,想要结束   对峙,恐怕还得经过几轮言语试探才行。“   ““朵蕾丝表情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张昱这样一说,她就完全懂了,类似的事情,她在梦想成真娱乐城,也见识、听说过不少。   那种情况好似,刘邦刚到鸿门宴会场,项庄还没开始舞剑,就突然冲进来了一个莽汉,口中喊   着"为了霸王!“然后一斧子给刘邦开了瓢一样。   演都不演了,不符江湖规矩的嘛!   车辆继续前行,片刻后,张显拍了拍朵蓄丝的肩膀,指了指窗外,“哈托尔小姐,咱们到地方   了。”   朵蕾丝顺着张昱指的方向看去,深灰色的砖墙、纯白的尖顶、色彩明艳的落地玻璃片欧   式小镇风格的低矮建筑映入眼帘。   收回目光,她看向张昱,疑惑道,“那里是?”   “山城最高档的餐厅之一-啊!“张昱故作诧异道,“哈托尔小姐忘了吗?刚才出发去谈判前,咱们   说好的,结束后,起吃饭来着。”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朵蕾丝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道,“那就走着?”   “我也很想跟哈托尔小姐一起过去“张昱掏出手机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可   是,我现在得先给菲尼克斯先生汇报一下刚才谈判的结果,所以只能请哈托尔小姐先行一步了,希   望你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公务在身嘛!“朵蕾丝点了点头,客气道,“那我就先进去了?“   有大餐吃,她才懒得管那么多,没有张昱在旁边,她还能吃得香一些。   更何况,她还想抽空把刚才谈判的经过告诉老师呢!   闻言,张昱点了点头,冲朵蕾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给车]外早已静候的两名亲信使了个   眼神,两名亲信便拉开车门,将朵蓄丝迎了出去,同她一道,朝餐厅走去。   目送着朵蕾丝走远,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张昱收起了刚才给她看过的那部手机,重   新自车门的夹层里,取出了一部卫星手机,拨通了预设好的号码。   在通讯音响过几次后,电话那头响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张昱?谈判结束了吗?”   “是我菲尼克斯先生,谈判已经结束了,一切如您所料,那个老家伙果然已经病入膏肓了。“张   昱回应道。   “是的,他相信了!呵,在那个老家伙眼里,我大概还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吧?”   “不过,菲尼克斯先生,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电话那头的人简短道。   “为什么您要让我,在跟那个老家伙谈判的时候,特意提到运神机和黧门呢?这似乎完全没有   必要?“   “那是会长大人的意思“"菲尼克斯道,“我只能说到这里了,知道得更多,对你没有好处。   “我明白了“张昱顿了顿,话锋-转道,“另外,属下还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先不要说了,等你想清楚再跟我谈。   “是有关哈托尔小姐的”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一下,沉声道,“讲!”.   “张昱将今日谈判时,朵蕾丝的表现复述了一遍,问道,“菲尼克斯先生,哈托尔小姐她,做   事一直是这种勇武的风格吗?”   菲尼克斯,“很明显,不是!怎么才出去几天,这Y头就怪起来了?难道是哈托尔的权能,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向塞赫美特转变了?   见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张昱等待了片刻,估摸着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转移了话题。   “菲尼克斯先生,那我接下来应   不要为难领导,适当的时候给领导台阶下,才是一一个好下属该做的事情。   "-切照旧,按原计划进行。   “明白!“说着,张昱顿了顿,郑重道,“为了黑日升起!“   “为了黑日升起!"电话那头同样郑重回应了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听到耳边响起了“嘟"声,张昱目色渐深,沉吟片刻后,随手把卫星电话扔在了一旁,冷笑了一   声。   “呵,黑日?”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忠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为日蚀会办事可以,但为日蚀会卖   他觉得不行! 第三十八章 谭秋铭的故事 第三十八章谭秋铭的故事[4K]   虽然两个黄花大闺女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让何老爷子大受震撼,但其实他却并不是不能理解   他又不是什么迂腐不化的老顽固。   一些新时代的东西,他可能会不喜欢,但他并不会反对。   在他看来,他不喜欢是他的自由,年轻人们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那也是他们的自由。   他和他曾经的战友们,豁出性命浴血厮杀,为的就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自由。   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待到陆以北和江蓄分开,何老爷子才慢悠悠地凑上前去,装作什么都没有   看见的样子,冲她们招了招手。   “过来吧,到这边来坐着,老头子我慢慢地说给你们   江葛看向陆以北,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便一起走上前去,跟何老爷子-起,来到不远处地长   椅旁,在他的两旁坐下。   那画面颇有一一股,搬来小板凳乖乖坐好,准备听爷爷讲过去的故事的味道。   并且,这个故事,大概也如同何老爷子“"过去的故事"一样,细究起来会发现真相都很残酷   "何老爷子左右看了看两人,微眯起眼睛略微回忆了-下子,将他所知道的,有关谭秋铭的   事情,-开口便出人意料。   “其实,那姓谭的小子,是老头子我看着长大的,都说三岁看到老,你们说小时候明明挺乖的   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说到此处,他突然又想点根烟了,恍惚间好像还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   声说,“没关系,这次不算,我就当没看见。”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而是病魔真的在对他说   这种情况,自从他那一次跟谭秋铭的那些画接触过以后,就已经开始出现了。   就在何老爷子沉默之际,陆以北视线从他身后绕过,跟江蒿对视了-眼。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一提起谭秋铭,就那么气愤了,甚至比202病房其他病人气愤得   多。]   江蒿点了点头,[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老爷子,您放宽心些,那又不是您的错。“陆以北安慰道,“人都是会变的   不仅会变坏,甚至还能变成怪谈呢!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紧跟着,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江蒿,发现江蒿正向她投来视线,那眼神中分明在说,“还会   从少年变成少女。“   听了陆以北的话,何老爷子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算了,你们估计也不想听这些陈芝麻烂谷   子的破事儿,我还是直接跟你们说,他都干了什么吧?   “不用,不用。“陆以北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听听,他小时候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有人说,一个人现在所呈现的样子,是他/她过往所有经历的叠加,谭秋铭从-一个乖孩子”,变成拥有多重身份的残忍暴徒的过程,搞不好会隐藏着很多有用的信息。   何老爷子以前跟谭秋铭是邻居,家住在同一-栋联排楼的不同单元,可以说是看着谭秋铭长大的   但谭秋铭家,却不是一开始就住在七星岗下巷的,而是在他四岁那年才跟他母亲一-起搬来的。   在那个年代,邻里关系比现在亲近得多,有新邻居搬来,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何老爷子还去帮   忙搬过东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谭秋铭。   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小男孩,大人们在忙活,他就乖巧地坐在小货车的副驾驶上,翻看着一本画   册,也不添乱,除了长得有点奇怪以外,给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肌肤很白、微卷的栗黄色短发、银灰色的眼陆以北疑惑道,“您是说谭秋铭是个外国人吗   重要的信息,这不就来了吗?   “只是小时候看着何老爷子解释道,“我第一一限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洋鬼子呢!   “但听他妈说,他那是得了什么病,所以看上去不太正常,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治好的,反   正长若长着,就跟咱们一样了。”   闻言,陆以北看向江蒿,给她使了-个眼神。   [你觉得,谭秋铭那是生病,还是   [说不好,但至少何老爷子说的是真话。]   陆以北,”.   那就是说,谭秋铭小时候长得很奇怪,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正常”了,是真实发生过的.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怪谈权能造成的呢?   又或者是黑夜病?   虽然黑夜病这个名称,是黑夜变得漫长后,受到黑夜侵蚀的人,数量激增才诞生的,但并不意   味着以前就没有人患上黑夜病,只是数量很少,少到去医院看病,都会以患病者的名字给病症命名——   有新邻居搬来,对于七星岗下巷联排楼的居民们来讲,终究只是平淡生活的一-段小插曲,热闹   过后,生活依旧。   在七星岗下巷,既有民国时代修建的仿欧式建筑,也有苏穗宗"联排楼,各种时代,各种风格   的建筑物,簇拥在起伏的地形上,藏在茂盛的黄葛树下,宛如一座古老的迷宫,时光如同静止,世   界始终一尘不变。   何老爷子虽然经常会在楼下遇到那个刚搬来的邻居小孩儿,偶尔还会带他回家吃饭,但也只知   道,他母亲经常不在家,他总是一一个上学放学,-个人在巷子口的面馆吃饭,-个人玩耍,给人的感觉很安   在那个年代,安静、不调皮捣蛋的孩子,往往会被认为是乖孩子。   “等等,老爷子,谭秋铭的父亲呢?您好像没有提到过他的父亲?“听到一半,江萬忍不住打断   道。   “瞧我这记性!“何老爷子轻轻拍了一下脑门儿,解释道,“忘记跟你们说,他的父亲早就过世了   ,搬过来的就他们母子两个人。”   “过世了?"陆以北追问道,“怎么过世的您知道吗?   “这我哪知道?“何老爷子撤撇嘴道,“老头子我又不是那些妇道人家,喜欢嚼舌根,听八卦。   “不过,倒是听我家那口子偶尔提起过一些流言蜚语,有说他爸是外国人,把他妈肚子搞大以   后,就跑了,也有说他爸出了意外的,还有说他爸从事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被抓起来了,在坐牢   "总之,怎么说的都有,也没个准儿,我就一-听,懒得管别人家的闲事儿。”   “违法乱纪的勾当?“江蒿歪了歪脑袋,“这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何老爷子撒撇嘴,“还不是因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出现在他们家门"   谭秋铭的母亲,不仅总是早出晚归,长时间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还经常把一些奇奇怪怪的   人带会家里。   而且其中不仅有操着外地口音的Z国人,还有很多外国人,这些有老有少,来的时候行迹多少   有些鬼崇,十分可疑。   他们经常会聚集在谭秋铭家,-待就是好几天,在这几天时间里,谭秋铭家不仅门商紧闭,还   时常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大风天,风钻进窗户缝隙发出的尖锐声响,其中又隐约夹杂着,类似于人斯   吼的细碎响动。   这种情况,再加上孤儿寡母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违法乱纪勾当,没多久就有好事者,联   系了有关部门,举报了谭秋铭的母亲。   但警察来了以后,把门敲开,却没在谭秋铭家里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那您知道,谭秋铭他母亲到底是做什么的吗?“陆以北打断道。   何老爷子想了想道,“好像是练气功的?还是某个气功]派的小头目呢!那年头,不是流行连   那玩意儿吗?好多人都在练。   “不过,我是不信的,练那玩意儿,不如打两套部队里教的拳好使,还能强身健体呢!“   陆以北,   好家伙!没想到,他妈居然有这种背景?   这么说,诈骗病人,还是他们家的“家学"咯?!   虽然现在一提起说起”气功”,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骗子”、“封建迷信",但是在上个世纪八九   十年代,确实有过一阵“气功热”,最多的时候,有上亿人参与其中,像何老爷子这种练“军体拳”的   反倒是异类。   很多人相信练习气功可以强身健体、治疗疾病、甚至开发特异功能,那时候不仅有五花八门的   相关书籍在市面上流通,还有随处可见的气功医疗院、气功表演会等等。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这种既助长犯罪滋生,又可能成为怪谈温床、灵能力者谋利工具.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就算   司夜会短时间能忍,有关部门也忍不了。   不过,结合何老爷子说的,有人听见了谭秋铭家传出的古怪声音、以及谭秋铭现在的所作所为   来看,他的母亲所从事的恐怕不止是单纯的诈骗那么简单。   自从谭秋铭的母亲被举报过--次后,她待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除了固定时间给谭秋铭送生   活费回来以外,其他时候经常连续几天、十几天看不见人影。   但即便是这样,谭秋铭依旧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在学校不惹事,成绩也相当优秀,除了有些孤   僻以外,挑不出任何毛病,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谭秋铭独处的时间就变得更长了,他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画画的-   开始只是跟所有喜欢画画的小孩子一样,画一   些涂鸦,后来又进行了系统的学习,画些素描   速写、水彩什么的,再后来更是成为了美术生,考上了艺术院校。   “对了!"何老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一样,突然一拍大腿,补充道,“差点儿又说漏东   西了。   “你们不知道,那小子他妈,-一开始很支持他画画,但是听说他考上那个什么艺术大学的时候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跟那小子吵起来了,我隔着一一个单元好几层楼,都听得见他妈骂他   的声音。”   “而且,他妈还把那小子的录取通知书,和画的所有画都拿到院子里,找个了铁桶,点了一把   火,烧了个干净。   说到此处,何老爷子顿了顿,然后摇着头道,“那女人也怪得很,平时对孩子不闻不问,家长   会都不去开,人家孩子自己努力考上了大学,又跑回来发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谭秋铭呢?“江蓠皱眉问道,“他当时在做什么?“   何老爷子看了-眼江蓠,认真回忆了半晌,脸色微微变,“他当时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旁边   笑,那笑得咦,怪吓人的,像是害了失心疯一样。   让一个经历过战争的老人都觉得吓人,可想而知谭秋铭当时笑得有多诡异。   “老头子我当时还在想,那小子是不是被他妈给逼疯了,再看看他现在做的那些破事儿,搞不   好那时候他就已经不正常了。   “从那以后,直到我搬家,我都没再见过那小子,听说最后还是去那个什么艺术大学读书了,   他母亲去世,他都没有回来,咛混账东西。   “他母亲去世了?怎么去世的?“江蒿问。   闻言,何老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憋了半响才憋出两个字来,“肺癌"   陆以北,““   江萬,   她们之前便隐约猜到,谭秋铭能够通过某种方式,让健康的人,在短时间内罹患癌症,但是..   把那种能力用在自己母亲身上,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吧?   短暂沉默后,陆以北觉得对谭秋铭的过往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归正题了,再跟江蓠   交换了一下眼神,见她点了点头,便开口问道,"老爷子,那之后呢?”   “您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山城的吗?他回来以后,您跟他_   “我后来是怎么跟他重新遇见的?"何老爷子摆了摆手道,“想问就问,不用遮遮掩掩的,既然答   应过要讲给你们听,我就不会介意这些。   “其实,我还没跟他见过,是我家那口子跟他见过   话说到一半,他沉默了一下子,左右看了看陆以北和江萬,沉声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   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只要是您说的,我们都相信。“陆以北道。   江萬余光看了一眼陆以北,也跟着点了点头。   见状:何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其实,--开始生病的不是我,而是我家那口子,她刚查出病的   那天,就在医院门口遇到了姓谭那小子,然后瞒着家里人,从他手里买了-幅怪头怪脑的画,天天   挂在家里看,后来   “后来就如你们所见,她莫名其妙的好了,我突然就病了!”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如果能代替我家那口子受苦,老头子我也心甘情愿,甚至很高   兴,你们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最怕打针了,只   老人说着,举目望向202病房的方向,目色渐深。   “你们知道吗?我们病房里的病人,一开始都很健康,只是身边有某个人得了病,但是他们接   触过那小子之后,突然就查出了毛病,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听到此处,陆以北瞳孔微微一颤,猛地看向江萬,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这绝不是巧合!]   什么治病救人,什么让人患病,都是假的!   谭秋铭只是通过某种方式,将疾病转移给了健康的人。   之前在七星岗下巷遇到的,谭秋铭曾经的助手,那个体内长满肿瘤的女人,搞不好就是选定好   的"容器”,是一个倒霉的牺牲品! 第三十九章 黧门是什么地方? 第三十九章黧门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何老爷子神色犹疑,沉吟片刻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军医院那边,东方医疗用品店旁边的   老楼里,每天下午都会有癌症病友互助会,那小子组织的。”   “不过,他也不是每次都在啊!我家那口子,以前去过好几次,但也就只遇到过那小子一-次。   闻言,陆以北和江蒿对望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多谢何老爷子告知了,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先送您回去吧?”   虽说去病友互助会,不一定就能找到谭秋铭,但总算是有方向了,比之前像是没头苍蝇--样乱   转,要好得多.   “"何老爷子左右看了看江萬和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便在两人的搀扶下起了   身,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路来到肿瘤科住院部病房的楼梯口,何老爷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了脚步,表   情严肃地看向了陆以北。   “虽然不知道你们问姓谭那小子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老子我还是要多嘴一句,那小子   十分危险,绝对像是某些传闻中那样,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师,如果你们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千万别接触他!”   他知道陆以北和江蓠肯定是要去病友互助会上找谭秋铭的,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她们提个   醒。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再往前,被病房里那些人看见,又该给你们使脸色了。   说着,他冲两人摆了摆手,慢悠悠地向着202病房走去,背影仿佛一名独自奔赴战场的勇士。   目送着何老爷子的背影消失在202病房门口,陆以北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事情棘手起来了   牙!“   她曾经看过一-本科幻小说,在那本小说里,-个人的知识和记忆,可以当成商品一样买卖,结   果富人垄断了知识和真理,而大多数穷人只能像是被圈养的家畜一一样,终日浑浑噩里。   但总是有一小部分人,不能忍受自己被当做家畜对待,矛盾就这样产生了,然后日渐深重,最   后演变成了毁灭的结局。   而能够把肿瘤这种要命的疾病,从病人身上轻易转移健康的人身上,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可以   看做是把健康当做商品一样买卖,最后很有可能出现跟那本科幻小说类似的结局-   个人突然被告知,罹患了癌症,不久于人世,情绪本来就会变得很不稳定,如果他再知道自   己的病,原本应该是属于别人的,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样的人多了,再混杂着几个灵能力者,或是走投无路求助于怪谈的家伙,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嗯,很麻烦。“江蓠点了点头。   虽然,未知事情全貌,不能盖棺定论。   但就从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谭秋铭正在干的事情,可能造成的威胁,不亚于X天神即将诞下子嗣,并且两个事件还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现在."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咱们走着?去那个什么病友会,碰碰运气?”   “好,不“江蒿从怀中掏出了报丧苍鹗徽章,在陆以北面前晃了晃,“我先联系一下林可乐。   所以,已经干脆演都不演了吗?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点了点头。   她很赞同江蒿事先联系一下林可乐,毕竟她们要去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灵能力   者的老巢,谁也不知道会在那里遭遇什么。   提前通知过山城司夜会的人,好歹还能有个后援。   不然到时候,出现了意外,连个知道她们去向的人都没有,那就是妥妥的人间蒸发了。   不是经常有那种,独自跑去青藏高原徒步行,谁也不告诉,美其名日朝圣、洗涤心灵,然后就   一去不复返,再没有音讯的人吗?   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要头铁到什么程度,才能干出那种蠢事儿。陆以北想着,撇了撇嘴。   目送着江萬走到一旁,催动了报丧苍鸦徽章,陆以北收回视线,正准备掏出手机,来上几分钟   紧张刺激的《恋与魔法少女》,就在这时,像是有一根手指,轻轻地拨动了她的某根神经那样,她   的灵觉被触动了。   纸蝉仙?是朵蕾丝吗?那个什么很重要的谈判已经结束了吗?   回过神来,陆以北看了一-眼江蒿,悄然推到-旁;见半截身子隐蔽在了楼梯口的转角后,自怀   中掏出一只纸蝉仙,灌注灵能力,使其与朵蕾丝手中那只纸蝉仙建立起了微妙的联系。   啧,好强的既视感!   制作出报丧苍鹗徽章的人,该不会也是从类似的灵能物品中,获得的启发吧?   她有一茬没一   茬的想着,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朵蕾丝的声音。   “老师?是你吗老师?   “嗯,是我。”   “呼——!“听到陆以北的声音,朵蕾丝长舒了一口气,“老师您不知道,今天的谈判太劲爆了,   差点儿没给我吓出个好歹来,-开始   朵蕾丝惊乍地,把她在日蚀会两派势力谈判现场的见问讲了一遍,整个过程,突出一一个逻   辑混乱,听得陆以北一-阵脑仁抽痛。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等等!你刚才说运神机陆鸣?“陆以北打断了还在着重描述,当时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的朵   蓄丝,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问道,“这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黧门又是什么地方?   “一个人啊!“朵蕾丝没有察觉到自家老师语气中的异样,脱口回答道,“好像是一个特别厉害的   灵能力者来着,至于熱   “是日蚀会编号3据点,我听菲尼克斯先生说,那是日蚀会关押俘虏的监牢,也是会长大人经常办公的地方。“   听到此处,陆以北悄然握紧了粉拳,爆了一句粗口,“淦特么的死社畜!”   “诶?死社畜?老师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陆以北平静道,“没什么,待会儿你有时间吧?跟之前说好的一一样,咱们见面了,我再给你   分析,张昱和张水生的把柄分别是什么。”   “有的,有的,我有一整晚的时间!”   “那就好,晚点联系你。   说完,切断了与纸蝉仙的联系,陆以北看着手中被捏得微微变形的纸蝉仙,愣了几秒钟后,皱   起了眉头。   她原本以为,当她最终找到老爹被关的地方时,会怒不可遏,第一时间不管不顾的跑去救人,   但是现在,她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   明明感觉胸中有-团火在熊熊燃烧,但那火焰,却完全没有温   是因为人间烟火么?   说起来   为了不在岁月长河中堕落腐化,吞噬人间烟火净化怪谈本体核心,结果搞得最基本的喜怒哀乐   都感受不到了,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腐化呢?   陆以北想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把张昱和谭秋铭这两个角色,设定得太复杂了,现在写到了关键节点,想要比较完美的呈现   出来,好难啊!今天卡文严重,少更一点。   我太菜了,嚶嚶嘤!) 第四十章 “吴先生” 第四十章“吴先生”[4K]   江萬联系完林可乐回来,刚寻到陆以北,便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她背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向下延伸的阶梯,怔怔出神,那略显空洞的眼神,   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样。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她走到陆以北身边,柔声问道。   陆以北收回心神,面无表情地冲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可以出发了吗?出发之前,要不   要先吃个午饭什么的?”   营救老爹的事情,很有可能要潜入日蚀会的编号3据点,绝不能让江蒿参与。   她身上的黑日图腾虽然压制住了,但并没有完全消除,终究是个隐患,如果让她靠近黧门,搞   不好原本只需要救一个人,就要要变成救两个人了。   “江蒿微整起眉头,双手环在胸前,端详了陆以北片刻,歪了歪脑袋问道,“真的没有吗?我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想要动用灵纹权能,判断陆以北所言真假,但犹豫了一下后,又按捺住了冲动。   “放心吧!“陆以北拍着胸脯道,“真有事儿,我肯定会跟你说的呀!"   “行了,别多想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去军医院?   “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门口有一家   “小面馆。“江萬和陆以北几乎同时说出相同的话。   我们竟然已经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了吗?陆以北愕然。   江萬白了陆以北一一眼,“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盯着那家小面馆看了好几眼。”   闻言,仿佛生怕江蓠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东西来样,陆以北别过了脸去。   能不多看几眼吗?   昨晚,被"小面馆”的狗追出了三里地,还没吃上面——   山城军医院旁,闵台小区。   这片居民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小区内枝繁叶茂的高大桉树就能看得出一二,这里最早的时   候是军医院的家属楼。   随着时间推移,小区里最初的住户早已经搬走,绝大多数房子都变成了出租屋,而住在房子里   的人,也从医生变成了病人。   成为"病号楼”,似乎是大多数医院附近的居民小区的最终宿命。   天阴沉沉的,飘荡着薄雾,晦暗的光线自天空酒落,透过桉树茂密的枝丫,灰暗凄冷,仿佛夜   色将要来袭。   头顶的树冠间,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啼鸣,它们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有些焦躁。   行道两旁的绿化带,长时期无人打理,灌木疯长,奇形怪状,偶尔还能看见隐藏在灌木丛下的   白色垃圾。   如果有得选,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住在这一片又老又破,还有些脏乱的小区里,但事实却是,这   片小区每-户都有人,有时候还是两三家,合租一户。   他们生了病,没办法   沿着行道一路向里走,来到小区最深处的七号单元楼,自黑黝黝的楼道向内,穿过一条冗长的   走廊,便能看见,一块画着爱心,写着"抗癌之家”的告示牌。   时间,下午-点四十八分。   周童与往常一样,来到了这里,按下了抗癌之家的门铃。   老实说,从刚开始听说这里,到第一次来这里参加完病友互助会之前,他都觉得这种地方很不   靠谱。   一群得了癌症,快死的人,聚在一起能干什么?倒苦水吗?   坐在一起手拉着手,相互安慰鼓励一下,身体就能好起来吗?   还有那个互助会的发起人,他又没有得病,那么积极干嘛?   说是能帮大家联系更好的医疗、药物资源,还在做器官捐赠协调员,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骗子   ?搞不好,还在背地里倒卖人体器官呢!   然而,当周童参加过一次抗癌之家的活动后,他的态度便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几乎每次活动都   不会缺席。   不得不说,那位吴先生,确实很厉害。   不仅擅长帮病人做心理疏导,让他们重拾与病魔抗争,而且还认识很多国内外的名医以及医药   公司的负责人,有很多病症在山城得不到治疗的病友,都是他帮忙找到了新的治疗方案。   于是,在参加过几次活动之后,周童也像是其他病友一样,把这里当成了“家”一样的地方,“大   家庭"里的每一个成员,都会尽量给对方提供帮助,让人感觉仿佛有大家的支持,自己的病总有一   天会好起来的。   叮咚——叮咚——!”   周童第二次按下了门铃,等到了片刻,抗癌之家的大门才缓缓开启,-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   穿   着白衬衣、黑长裤,装束简约端正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后。   他个子超过一米九,身材健美,生着-头黑色卷发,浓眉、高鼻梁、-双眸子颜色很浅,呈现   灰蓝色泽,像阴沉的天空,五官精致而不失阳刚之气,肌肤甚至比绝大多数女性还要白暂细嫩。   周童第一次见到这位吴先生的时候,-度以为他是外国人,后来才知道,他是混血,父亲是英   国人。   而这样的外貌条件,也是他觉得吴先生组织病友互助会,别有用心的原因之一。   长成这样,完全可以靠脸吃饭,他一个男人都会忍不住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去当演员、模特   还是网红,绝对有余裕。   更何况,吴先生还很有才华,无论是画画还是钢琴,都有专业级水准,甚至还会雕刻,据说有   一-位病友去世后,墓志铭就是他雕的。   这样的人,无论做点什么,都比组织病友交流会、以及做器官捐赠协调员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舒心得多。   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门后布五温馨的客厅里空荡荡的,完全不像是往日活动即将开始前,   周童面露疑惑,“吴先生,我来早了吗?”   他面前的男子冲他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并没有,只是我这边突然有重要的客人到访,不得   不见,只能临时取消活动了.”   “哦哦。“周童点了点头。   “抗癌之家"本来就是公益性质的组织,完全无利可图,吴先生偶尔因为自己的私事,被迫取消   活动,他能够理解。   *那明天还是老时间吗?   “明天明天也说不准。”吴先生再次苦笑,“最近几天,我都不敢保证能够正常组织活动,等   能够再组织活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的。“   “待会儿,还得麻烦你回去的时候,代替我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了。“”.“周章皱眉看着吴先生,抿了抿嘴唇,问道,“吴先生,你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如果有大   家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别一个人扛着。   他看得出来,吴先生有心事。   病友们不理解,把他当成骗子,恶语相向都算轻的、医院也觉得,他的互助会碍事儿、互助会   不能给他提供任何收入,他有时候还得自掏腰包,帮忙购买药物长期承受着这些,没有心事才奇   怪!   “虽然确实有点麻烦,.“话说到一半,吴先生摇了摇头,“你们已经够艰难的了,我怎么能   给你添麻烦呢?”   行了,赶紧回医院去吧?你的身体情况也不好,需要多休息。   “.“周童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吴先生却已经关上了门。   他愣愣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良久,长叹了一口气。   他跟吴先生已经认识快一年了,在他的印象中,吴先生一直对大家很礼貌、很温柔,绝对不会   干出,直接关门赶人这种事来。   “他遇上的麻烦,-定让他头疼坏了吧?这可怎么办呢?万.   万一,吴先生也撑不下去了,他们这些连自己的亲人,都会感到嫌弃的病人,又该去什么地方   寻求帮助呢?   莫名地,他又想起了参加互助会前,独自在病房等死的日子,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孤独和病   痛在一点点蚕食他生命   闭门]赶走周童后,谭秋铭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然后视线不受控制   地,飘向了桌上的烟盒。   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他的耳边,响起了“恶魔”的低语。   “抽一根吧?会让你好受一些,只是-一根,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听着耳畔的低语,他坐直身子,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点燃,深吸了一口   虽然他很清楚耳边低语的源头是什么,也知道这种西班牙人从玛雅人那里,带回欧洲,井逐渐   蔓延至全世界的鬼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起,悄然成了那家伙依附权能之物。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抽上一根,哪怕不知不觉间,就会受到那家伙的权能侵蚀。   因为“那一-天"快到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不放纵,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口中吞吐着烟雾,伴随着尼古丁刺激神经,他稍微放松了些,掐灭了烟卷,瘫坐在沙发上,望   着还未消散的烟雾,在天花板之下飘荡,变幻着各种形状,就像是他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里,每晚   都会梦到的场景一样。   安静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他的身体突然就剧烈地痉孪了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泛着微光的幻   觉——光怪陆离的混乱幻觉,严重的扰乱了他的思绪,紧跟着脑海中便回荡开了一阵低语。   “隐匿天   空的眼,静静地俯视   巧克力色的尸衣,披在城市与海港.   惊恐的嚎叫、熏黑的教堂、流下鲜血的宫墙、瘟疫驱赶着婚车驶向坟场   那低语声,像是致死的魔咒一样,让他感到大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陌生   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试图侵占他的思想。   紧跟着,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影子,并感觉到他仿佛正置身于-条弥浸着浓雾的街道   上,而非出租屋中。   他的思想逐渐不再受他的控制,仿佛正在远离真实的世界。   他极力挣扎着,痴痛病发似的,在沙发上扭动着身躯,留下斑驳的汗渍,试图摆脱正让他迷失   自我的“灵魂枷锁"。   片刻后,他的挣扎终于起了一点作用。   在意识短暂恢复清明的瞬间,他猛地坐起身来,双手狠狠地砸向了面前的桌子。   “評——!“   随着一声闷响,桌面的玻璃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划破了谭秋铭的肌肤,殷红的鲜血,酒落   在地上。   双手持续不断的疼痛,让他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了沙发上。   好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知道如果放任那个鬼东西夺走他思想,会发生什么。   他最初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他刚上小学的时候,在耳边响起低语后不久,他便陷入了昏厥,   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   他并不知道那一一个多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回到学校,以往跟他要好的同学,都疏远了他,当   他尝试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会惊恐的大叫,之后没多久,他就跟着母亲,搬到了七星岗下巷。   第二次出现那种情况,是在他母亲因为邻居的举报,开始经常不回家的某一天夜晚,与之前一   样,他听着耳畔的低语,晕厥了过去,而这一次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陷入晕厥无法进食饮水的情况下,活过三个多月的,只知道醒来之后   便莫名其妙的学会,并喜欢上了绘画。   第三次,是在他录取通知书被烧掉后不久,一晕就是三年,醒来之后便学会了历史、科学、艺   术、语言、民俗等等各个方面的知识,还莫名其妙的热衷上了关注并帮助肿瘤患者。   虽然错过了美好的大学时光,但那时候他并不觉得,突然晕厥掉,等到醒过来时,就能不费吹   灰之力地获得别人要花好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学握的知识,是什么坏事儿。   而且,他也觉得那些肿瘤患者很可怜,他很乐意为他们提供能力范围内的帮助。   这样的心态,-直持续到大半年前的一一个深夜。   那天夜里,沉睡中的他,突然感觉到了胸口传来了一阵剧烈地灼痛,像是被什么人,用烧红的   铁剑刺穿了胸膛一样。   在剧烈灼痛的刺激下,他自睡梦中惊醒,愕然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已经十几年没有   回去过的,位于七星岗下巷的家中,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刀,几具满身是血的尸体,横在他面   前的地上。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尸体,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杀了人!   那天以后,他便隐约意识到,那些他原本以为是“不劳而获”的知识,都是有代价的,而且那代   价格外   从那天以后,他便开始尽量避免自己再陷入晕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有时能成功,有时会   失败,而每次失败之后,他醒来时,都会出现在七星岗下巷的老屋里,看见几个逝去的生命,精神   备受煎熬,几近崩溃。   “不过,今天过后,这一切就该结束了吧?“谭秋铭喃喃自语道。   话音落下,“抗癌之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当当当一-当当当——!"   “你好,我们是社区的工作人员,找一下吴先生!” 第四十一章 他知道我们要来!   第四十-章他知道我们要来![4K]   下午两点零七分。   陆以北独自站在山城军医院正I]旁的小卖部前。   她之所以独自站在这里,是因为跟江蓠约定好,等江萬调查完谭秋铭的病友互助会再离开,以   便有意外情况发生时,她可以随时支援。   山城司夜会的干员,战斗力是什么水准,她已经在林可乐身上见识到了——菜得出奇   堂堂B级灵能力者,能被一个普通人吓晕,丢人程度,仅次于被狗追出三里地的某天灾级怪谈   句萌被追的时候,她也在场?   那不是为了陪着臭妹妹吗?   她怎么会怕狗?如果不是为了陪着臭妹妹,她当时就把白小狗放出来,跟面馆老板的大狼狗互   咬了。   谁还不是,.呃.没条狗呢!   而她会站在小卖部门口,是因为嘴疼。   不是江萬啃的,而是小面馆的辣酱辣的。   陆以北原本以为,灵台净业铠甲化以后,这世上除了清霁的剑和张淮南的雷,已经没有什么东   西能破她的防了,直到她午饭时,吃到了那家小面馆的特制辣   直到吃完午饭,来到山城军医院附近,陪江蓠等到林可乐带着山城司夜会众干员赶来,她的嘴   唇还火辣辣的,大概率明天屁股也会火辣辣的。   可是,香气那么诱人的辣酱摆在面前,如果拒绝的话,心里又会火辣辣的。   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全国最好的肛肠科医院,会在西南地区了。   有一说一,这次如果不是X天神那权能会引发呼吸道肿瘤的子嗣,即将在山城降生,而是某个   权能会引发消化道肿瘤的怪谈   啧,后果不堪设想!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收回思绪,目光远眺闵合小区的方向,等待了片刻,转念分析起了刚才   从朵薷丝那里获取的信息。   虽然从朵蕾丝那里,听到了老爹的消息,但她并不着急去调查具体信息。   在吸收人间烟火的"后遗症帮助下,她很快就从愤怒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仔细想了想,觉得   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朵蕾丝在描述谈判现场情况时,除了有些逻辑混乱以外,几乎是原原本本的将张昱和张水生的   原话,复述了一遍。   而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张昱说的那些话,乍听上去没有太大问题,但稍微推敲一下,便能察觉   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提到黎门]还能够理解,可黧门作为日蚀会的监牢,里面肯定不止关着一一个俘虏,为什么偏偏要   提运神机呢?   像是刻意说给某个人听的一样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   虽然我跟朵蕾丝的关系很隐秘,隐秘到我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但如果是那个   男人的话,想要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竞,像花谢雨那种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姻缘对象,都被那个男人给找出来了。   如果事情真如我猜测的样,通过朵蓄丝,让我知道老爹被关在黧门之内,就是妥妥的阳谋!   如果贸然前去黧门,结果可能就跟,家人被绑架了,听完劫匪索要赎金的电话,就傻乎乎的拎   着钱,跑去交易地点一样,结局大概率是人财两空。   而且这事儿,跟普通的绑架案不太一样,直接“报警"的话,那个男人想要撕票,根本没有人阻   止得了。   但如果干脆不要那个家人了,又或者在劫匪打来索要赎金的电话之前,提前把他的家人绑了   反正,大家都是"劫匪"了,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阳谋是什么?是小子,放学你别走!在不能求助老师的情况下,正确应对的方法就是不走就   不走!'然后,约上几个人,在放狠话那人,跟他约的人汇合前,提前把他给堵了,并抢了他的手机   陆以北小声嘟嚷着,话刚说完,便皱起了眉头。   该死,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   那个男人如果真有诱导我去黧门的打算,未必不可能随时在附近监视我。   那我这岂不是成“大声密谋"了?   陆以北想着,余光贼兮兮地打量四下,在视线扫过身旁的一道人影时,双眼传来-一阵轻微的灼   热感,她顿时心头突然一紧,脸色青白。   在她的身旁站在个含胸驼背的男人。   那个男人面色苍白,精神萎靡,-双仿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眼睛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就像   “卧槽!   你"是狗吧?说来就来的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男人,大夏天的陆以北只觉得小手冰凉,浑身发抖,像是被拖进了   冰窟一一样。   这还能不能让人好过了?   周童离开“抗癌之家"后,本来是想直接回病房的,可走在路上,想到吴先生的那些异常举动,   以及今后有可能再也没有病友互助会的活动了,他的情绪就越发低落了起来。   而当他路过医院正门前的小卖部时,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听见耳边响起了一一阵低语,“心情   这么糟糕,不如买点儿酒喝吧?借酒消愁嘛!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酒了吗?就-次,没有什么问题DE   是的,他以前很喜欢喝酒,几乎到了嗜酒如命的地步,作为一名在公关部门上班的社畜,别人   应酬时,都是想方设法的尽量少喝酒,只有他是主动一杯接一-杯的喝。   正是因为这种恶劣的习惯,他刚满三十岁,就“幸运"的被检查出了胃癌二期。   发现自己得病后,他便强迫自己戒了酒,已经快-年多没有沾过一滴酒了。   可是,耳畔回荡的低语,那个声音,就像是每个人心中偶尔都会升起的,类似于“就抽一一根,   应该没关系”、“只吃一次,不会有问题”、“不是每天都熬夜,身体撑得住"等等,放纵自己的念头一   样,唤醒了周童心中的恶魔,勾动了沉睡的酒虫,让他鬼使神差地,就走向了小卖部。   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大呼小叫的少女,他可能已经挑好了酒,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满上   杯了。   周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愕然道,“姑娘,我们认识吗?   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像这种等级的漂亮姑娘,放在以前,我连搭汕的勇气都没有   总不可能是什么小时候的玩伴,长大了之后出落成了大美女;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剧情吧?看   年龄也对不上啊!周童想。   “跟我装蒜?我已经认出你来了!“少女面无表情地冷声道。   周童,"???"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她该不会想整点莫须有,然后给我一记"二十年功力"的铁拳吧?   陆以北凝视着面前的男子,渐渐地从他脸上看出了字来。   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里都写着"懵逼"。   难道真的认错了?   呃,仔细想想,刚才发热的好像是双眼,也不是背上盗版黑日图腾的红该死,都怪那个死   社畜,都给我搞出心理问题来了!   不过,双眼发热意味着有危险靠近,而伴随着灵能波动提升,实力变强,双眼睛已经很久没有   发热了,现在突然发热,岂不是意味着,这个男人也有问题?   想到此处,陆以北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面前的男子,试图从他的身上   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化解此刻的尴尬局面。   于是,她的视线落在了男子手腕上的住院病人身份识别腕带上。   周这个时间离开病房.了.!   “你是周童吧?我上次陪我朋友去抗癌之家参加活动的时候,见过你!”   “啊?“周童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两声道,“哈,哈哈,原来我   还以为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呢!”   “你朋友也经常去抗癌之家参加活动吗?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还很熟呢!   大兄弟,做人真的要这么较真吗?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摆了摆手道,“叫顾茜茜,她也没有经   常去,就去过一次,她现在已经转院了。”   “不过你可能对她也有印象,她个子矮矮的,眼睛很大,瓜子脸,很漂亮的。   事实证明,人类的记忆是很好欺骗的,同时大多数人也比较好面子,周童没有多想,便点了点   头道,“记得,记得,顾茜茜嘛!   虽然他确实不记得有顾茜茜这么一个人,参加过活动,但人家的朋友都记得他,他怎么好意思   说不记得别人呢?   “说起来,顾茜茜都已经转院了,你今天过来"   “哦!我今天过来,是帮她到医院,处理一点杂七杂八的手续,顺便“陆以北想也没想便编织   好了谎言,说话间她刻意向着闵合小区的方向忘了几眼,然后压低了说话的音量。   “顺便拜访一下吴先生,自以上次见过他以后,我哎呀,你懂的,人家不好意思   说啦!”   周章愣愣地看了陆以北几秒钟,回过味来,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我懂,我   懂!   “讨厌!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觉得,吴先生很善良,做的事情也很有意义,想着   能不能跟他一起.咽,帮帮忙。   “不用不好意思,像吴先生那么优秀的男人,还是单身,会被人喜欢,也很正常。”   “不瞒你说,参加了那么多次活动,就连我都有点心动了,如果我是女的,恐怕早就展开攻势   追求吴先生了。”   嗯?听这他好像跟谭秋铭很熟?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问道,“这么说,你跟吴先生很   熟吗?那,那你能跟我讲讲他么?”   “当然!“周童-口答应道。   老实说,看着吴先生因为他们这些病人,一直单身,他们也挺过意不去的。   他们有心给吴先生介绍对象,可要么人家女孩子在听说他的事情后,担心被拖累,要么介绍的   人觉着,自己认识的姑娘配不上吴先生,最终都只能不了了之。   而面前这姑.娘   不说别的,单说颜值,就配得上吴先生,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幅偶像剧宣传海报!   于是,周童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把他知道的,有关吴先生的信息,全部告诉了陆以北。   渐渐地,一个样貌出众,心地善良,助人不求回报,且博学多才的男子形象,在她的脑海中勾   勒成型   听完,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啊!你确定你说的是谭秋铭,而不是某个圣母系大帅B?   卖画呢?卖画治病这个重要环节呢?怎么还真的帮人联系起了名医和医药公司了呢?   如果这才是真的谭秋铭?那何老爷子说的,坑蒙拐骗,阴险狡诈算什么?成语?陆以北想   周童提供的信息,几乎没有能够跟何老爷子的信息对得上的,他描述中的那位吴先生,除了表   现得过于博学多才了一些外,并没有可疑之处。   吸收了大蛇之神的知识,还吞噬了不少怪谈本体核心,都没能成为“六边形战士”,他凭什么可   以?   才不是嫉妒,他那就是不正常,搞不好是某个怪谈灌输给他的知识!   短暂思索后,陆以北追问道,“对了,你这会儿是去参加活动吗?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哎,别提了!“陆以北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周童长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活动取消了,以后也不   知道还有没有活动了,我刚从那边过来,吴先生还让我给大家带话呢!   “取消了?为什么?“陆以北疑感道。   “吴先生说,今天有重要的客人临时要拜访他,他得提前做一下准备。”周童解释道,“至于为什   么要暂停活动,我就不知道了,听吴先生那个意思,好像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该死,你不知道吴先生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着真让人担心,我要是能帮上忙就好了!”   临时有重要的客人拜访   提前做一下准备   遇上麻烦了,暂停活动   各种信息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交织着,几秒钟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她猛地看向闵行小区   的方向,变了变脸色,喃喃出声。   “糟了!他知道我们要来!”   “轰——!“   她的话音刚才落下,爆炸声骤然响起,旋即火光混合着浓烟,自闵行小区内,升腾而起。   一股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出来,让四周的空气中,都沾染上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肉腐败的气 第四十二章 她没有“恶劣”的习惯 第四十二章她没有"恶劣”的习惯[4K]   “当当当——!”   “你好,吴先生,我们是社区工作人员,正在配合有关部]进行消防安全检查,   麻烦您配合一下!”   这是钟槐第三次敲响抗癌之家的大门了,等待片刻后,见仍旧无人响应,他终   于失去了耐心,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身后待命的特别行动小组组长,双手迅速地打   了几个手势。   手势的意思很简单-疏散周边普通人,做好战斗准备!   他来的时候,便灵觉用探知到,屋里有一股股与寒野工作室的灵能波动残留,   如出一辙的灵能波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屋内绝对藏匿着一个可怕的存在。   凭借着灵纹权能的特性,他对灵能波动气息的判断,几乎百分之百准确,除非   产生两股灵能波动的权能有着高度相似。   虽然同一个怪谈传说,有可能会演化出不同的权能,造成灵能波动高度相似,   就如同都是“雨师",却有可能演化出玄冥和萍翳两种权能。   但是,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太小了,就算出现了,也不会长久。   两个怪谈或灵能力者,也会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并在权能的驱使下,相互厮杀   抢夺对方的权能,补全自身的权能。   吞噬同一个怪谈传说源头的权能,对自身权能的补全效果,远比任何补全药剂   有效得多!   收到钟槐的手势后,特别行动小组组长,点了点头,立刻转身,领着一旁待命   的众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小跑着离开了七号单元楼。   待特别行动小组离去后,钟槐又看向身边的江萬,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道,"如果待会儿需要战斗,我主攻,你策应,没问题吧?”   他就这么肯定,屋里有人或怪谈?江蒿微蹙了一下眉头,余光瞥了-眼身旁紧   闭的大门],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好!   见江蓠答应得如此爽快,钟槐心中又是一-阵感叹——好优秀!林可乐做得到吗?   事实上,山城司夜会诸位干员当中,除了他以外,不是没有精通战斗的存在,   但比起刚进阶A级灵能力的江蓠还是稍弱了一些。   并且每次遇到较危险的怪谈事件,让那家伙上,那家伙总是畏手畏脚的,只能   起到1+1=1.5的效果,不堪大用。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钟槐是真的想把江蓠调到自己手下干活,只可惜,完全   行不通!   早晨他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后,等江蓠拿着那些资料,去山城中心医院走访调查   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联系了西南片区的监察官,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刑鸢那个该死女人,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甚至连具体理由都没有给-   个。   当他执着地向刑鸢追问理由时,得到的回复只有一句话——“你是监察官,还是   我是监察官?要不,你先想办法,把灾祸解决掉?”"   妈的!我也没得罪过刑鸢那个死婆娘啊,怎么突然就给我穿上小鞋了呢?   花城那种半大不小的地方,诞生出来的怪谈之王能有多厉害?   有一个伪天灾级镇守还不够么?钟槐不解地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他佩戴在胸前的报丧苍鹗徽章,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收到了   特别行动小组组长传来的讯息。   整个七号单元楼的居民已经疏散完毕,特别行动小组,也已经在七号单元楼四   周,布置好了防御型固化咒式,防止战斗产生的灵能波动外泄。   收到讯息后,钟槐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催动体内灵能波动运转。   下一刻,他浑身的肌肉便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空气中隐约迸发出一阵弓弦绷紧   的微响,隐约间可以看见,一丝丝猩红的微光,如同液化了-般,顺着他的肌肉线   条缓缓流淌。   察觉到钟槐身体的细微变化,江蓠眼波微微一颤   体术吗?   还是第一次见到,专精体术的高等级灵能力者呢!   伴随着灵能波动引导着钟槐身体发生改变,漫画中常见的,肌肉鼓胀爆衣的画   面并没有出现,钟槐的肌肉缓缓收缩,整个人仿佛瞬间消瘦了些许,身体的强韧程   度,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脚,眼见着便要一记侧踢,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隐约飘来了一阵音乐声。   "ILMAGINETHERE'SNOHEAVEN,ITSEASYIFYOUTRY。   在想象,如果世界上没有天堂会怎样?如果你试着想象,其实并不难。   NOHELLBELOWUS,ABOVEUSONLYSKY   没有地狱,头顶上只有-片蓝天."   “他娘的,什么鬼?"钟槐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江萬瞥了他一眼,淡淡道,"JOHNLENNON。   “啥玩意儿?"钟槐愣愣地问道。   "是JOHNLENNON的歌《IMAGINE》.江萬解释道,“是呼吁和平的。”   钟槐,   和平?意思是这里面的怪谈,准备靠一首歌,告诉我们,他其实想当个好人?   脑子不好使才信他!   “他娘的,管他是角龙类,还是迅猛龙类,都得先带回去再说!”   钟槐骂了一句,抬脚便踹。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楼道都跟着一震,白色粉屑簌簌落下。   抗癌之家的防盗门,应声飞向屋内,还未落地,便像是脆纸壳被撕碎那样,四   分五裂。   “当!当!当!”   在一连串金属坠地声后,-间布置温馨的客厅映入眼帘,置物架上,-台老式   录音机里,正播放着路有些失真的音乐。   客厅中,一名气质容貌出众的男子,身穿着-条做工精细的灰白色礼服,面朝   着大门,端坐在单人沙发上,嘴角挂着浅浅微笑。   他身后桌子的玻璃桌面四分五裂,满地的玻璃混合着血渍。   循着血渍滴落的轨迹,便能看见男子双手,自沙发的两侧自然垂下,殷红的鲜   血正顺着他的手缓慢滴落。   “滴答滴   那鲜血刚滴落在地上,便迅速地增生出无数肉芽,疯狂分裂蠕动,但很快便失   去活性坏死,变成了一团暗红色的,像是被润湿的毛发一样的怪异物质,看上去像   寒野工作室的那些"地毯"一样。   男子异常平静地说道,“来了?终于来   闻言,门口的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从男人的脸上,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男子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表情释然,仿佛饱受痛苦折磨的人,终于有机会解   脱了一样。   他在等我们,并且觉得,被司夜会带走,是一种解脱?   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想到此处,江窝开口提醒道,“等一下,别动手,这家伙不对劲!“   然而,当她的声音响起,却已经为时已晚。   几乎就在视线锁定屋内男子,判断出男子身上散发着与寒野工作室灵能波动残   留,高度相似的灵能波动气息的瞬间,钟槐便箭步前踏,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随着他身形前掠,-阵若有似无的狂笑声,在略显拥挤的客厅中回荡开来。   “嚯嚯哈哈哈——!   恐怖的气浪自他那魁梧的身躯之.上爆发。   气浪席卷中,-道魁梧的身影,自地下缓缓升起,在他身后凝聚成型,然后渐   渐地,仿佛是要合二为一那样,与他的身形重叠在了一起。   那身影,脸大如盆,豹头环眼、铁面虬鬓,身披一袭猩红长袍,四条手臂粗壮   如柱,其中一手执玄色阔剑,-手持铁笔,一手握镣铐铁索,样貌丑陋宛如恶鬼,直视之却不觉恐惧,只觉得威严无比,气势骇人。   [恶灵种灵纹平鬼大元帅]展开!   紧接着,钟槐到了那疑似谭秋铭的男子身前,伸出双手抓向了他的肩膀,与此   同时,钟槐身后的虚影,也扬起了握着镣铐铁索的手臂,振臂-挥,那铁索便如同   巨蟒一般,呼啸着缠绕上了男子的身躯。   “咔嚓!”   随着一声镣铐上锁的轻响,钟槐的双手,落在了男子的肩头,十指用力锁死。   “小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谭秋铭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顺从地随着钟槐双手向上的力量,站起了   身来-   旁的江萬,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瞪大了双眼。   似乎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她追查多日的灵能袭击事件的元凶,就这样被控制住   了。   相比起她以往参与过的,所有灵能袭击事件和怪谈事件,谭秋铭的表现,从某   种角度上来讲,甚至可以算是自首。   就这样结束了吗?   会不会太容易了一   不过也好,早点抓到谭秋铭,就意味着能早点知道母亲的下落。   江蓠想着,紧绷的神经还未来得及放松,-股悄然升起的灵能波动,便像是一   双无形的手,硬生生地又把她的神经,拧了好几转。   那令人不适的灵能波动进发,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了一股,腐朽血肉一般的恶臭   ,下一秒,被钟槐双手控制住的男子,身体便像是癫痫发作了一般,剧烈地痉挛抽   搐了起来。   “呃啊他的口中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喉音,眼泪、鼻涕、唾液不受控制地涌   出,混合在一起,与面部痛苦扭曲的表情-起,毫不留情地破坏了那张精致面庞的   美感.   杀了.的   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份力气那样,男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向钟槐央求。   他听见那道令他畏惧的低语了,感觉到了那个试图控制他身体的可怕存在,正   在靠   钟槐微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抓过那么多灵能力者和怪谈,只听过让他饶命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   的要求。   就在他短暂愣神之际,男子浑身肌肉突然绷紧,眼中浮现起了惊恐无比的色彩   口中喃喃出声,“太迟了,它,来   话音落下,他便身子一软,脑袋--歪,失去了意识。   看着双手间,那宛如一滩烂泥的身躯,钟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惊一乍的,结果就这?   老子还以为,你他娘的要搞什么突然袭击呢!   钟槐暗暗腹诽着,紧跟着-阵细微鬼祟的声响,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像是什么气体泄漏了一样,“呲呲"声,自那疑似谭秋铭的男子身上传来,紧跟着   便看见,一缕缕灰白的烟雾,自他的体表缓缓升起,仿佛是从他的毛孔之中散逸出   来的一般。   见状,江蓠急忙冲钟槐轻呼出声,“前辈小心!”   得了江蓠的提醒,钟槐回过神来,松开了抓住男子双肩的手,后退一步,拉开   了距离。   然而,他松开了手,男子的身体,却没有如料想中那样,跌倒在地上,而是维   持着那种被人提拎着肩膀的姿势,宛如被丝线操控着一般,悬浮在半空。   伴随着他体表逸出的灰白烟雾越来越多,他的身后凭空有一道黑色的旋涡涌现   ,隐约可以看见,在那旋涡之中,有无数扭曲的血肉在涌动。   那些血肉,畸形的生长着,逐渐化作一株巨大的血肉之树,那云雾一般繚绕着   的黄褐色雾霭,便是它的树冠,不间歇地喷涌的鲜血,便是它的花朵,而在那粗壮   的枝干下,凝聚着密密麻麻的"硕果"!   在目击那些“硕果"的第一时间,在门口待命,随时准备现场解剖尸体的山城司夜   会干员,便克制不住地发出了一阵干呕声。   WU   别人或许不认识那些“硕果",他却很清楚,那些鬼东西,尽是各种各样的肿瘤,   简直可以说是活体肿瘤百科全书,种类搞不好比专业教科书上,还要齐全。   而就在目击那些肿瘤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像是出现了幻觉-样,耳边响起   了一阵低语。   “今晚通宵吧?反正你是灵能力者,-次两次,并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抽烟不过肺,那就是犯罪."   “炭烤的焦香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气味之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今日,当痛饮三千杯-   阵阵低语,像是唤醒了众人心中的恶魔一般,让他们呆立在了原地,回忆起   了自己放纵自己“恶劣习惯"的记忆,并沉浸其中,短暂失神。   现场唯一保持清醒的江蓠,视线飞快地扫过在场的诸位同僚,脑海中浮现起了-   个问号。   他们这是怎么了?   像她这种,自律到仿佛身体上了发条的人,并没有可能致癌的“恶劣”习惯. 第四十三章 炸楼! 第四十三章炸楼!   看见同行的人,突然像是死机了一样,齐齐地僵在了那里,眼神涣散,表情呆   滞,江蓠面露疑惑。   紧跟着,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四周便激荡开了--阵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   伴随着那股灵能波动激荡,-团团浓雾凭空出现在众人身边,丑陋的末端呈球   形半透明肢体,自浓雾中伸出。   在一连串湿滑粘稠的声响中,那些肢体末端的血肉缓缓张开,裂口中浮现出无   数牙齿,畸形的组织如长舌-般从裂口中甩出。   见状,江萬刹那回神,后撤一一步,长刀悄然浮现在了手中,灵巧地划了一个弧   度,抬起,迎着那靠逐渐靠近的丑陋肢体,挥动刀刃。   斩断!   伴着灵能波动轻微震荡,-截半透明的肢体,被长刀划出的轨迹带飞了出去,   散发着莫名恶臭的血液酒泼,坠在地上,转眼就变成了类似浸湿毛发的组织。   来不及过多思索,在斩断了自己面前的丑陋肢体后,江萬立刻奔向了下一人。   双手紧握刀柄,身形在空间不大的客厅内辗转腾挪,像是起舞那样,毫无保留   地挥洒刀刃。   凄厉地破空声骤然响起,灵能波动等级提升后,刀锋上的力量和毒性,更胜以   往。   长刀勾勒出的幽蓝弧线划过,像是割草那样,轻而易举地将一条条丑陋肢体斩   断。   血浆飞进!   每当一根触手被斩断,江萬的耳边便隐约有低语响起。   “今晚通宵,偶尔--次熬."   不可取!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哪怕是灵能力者也要保证最基本的睡眠!   “喝一杯   没意义!千万别相信什么,适量饮酒对身体有益的鬼话!   "抽一根”   绝对不行!抽烟百害而无一利,害人害2!   “噌!”   在将最后一条肢体斩断后,江蓠顺下落之势,将长刀插入了地面,单手撑着长   刀,稳住了身形,举目望去,瞳孔微微--颤。   只见在她斩断了所有肢体后,谭秋铭身后漩涡中的血肉之树,似不肯善罢甘休-   般,再度喷涌出了浓雾。   似被狂风吹拂着,血肉之树上雾蔼凝聚而成的枝叶,剧烈摇晃,然后--团团浓雾,便像是从枝头飘落的枯叶那样,轻飘飘地落下,飞快地涌向了屋内众人。   没有任何先后顺序,一团团浓雾几乎同-时间,便抵达了所有人面前。   像刚才一样,逐一击破,恐怕来不及了,只能江蓠微蹙了一下眉头,薄唇轻   启,低语出声,“东北荒中有兽,似鹿而一角."   随着她低吟起了自身灵纹权能的权能描述,体内灵能顿时像是沸腾了一般汹涌   起来,青色甲胃瞬间覆盖全身。   随着她心念一动,那獬豸状肩吞,威严的双眸中,突然闪烁起了寒芒,寒芒扫   过之处,所有自浓雾中延伸出的丑陋肢体之上,都印上了-道发光的蹄状印记。   [降刑罚其十九株连],发动!   看见那一道道印记,江蓠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斩向了距   离她最近的丑陋肢体。   这项灵纹进阶成功后,获得的新能力,除了在司夜会总部测试能力稳定性的时   候用过几次外,她还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现在一-次性要将能力用在这么多目标上   ,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噗——噗——噗——!"   一刀落下,便是一连串血肉破碎的闷响回荡。   所有丑陋肢体之上,顿时出现了几乎完全相同的狰狞断口。   有效!江萬微微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斩出了第二刀、第三   那些丑陋肢体,被[株连]的印记标记,只要其中一-条肢体受到攻击,其余被   标记的肢体,就会在相同的部位,受到相同的伤害,--荣俱荣,-损俱损。   于是,当江萬全力向距她最近的肢体,连续斩出数刀之后,四周所有的肢体齐   齐-滞,尖锐的惨叫响起,血肉分崩离析,所有肢体都随着,长刀缓缓落下时,划   出那一线微光,迎来了破灭。   就在江蓠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异响。   “砰——砰——砰——!”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单元楼中橫冲直撞一般,闷响声自头顶传来,越来越   近。   伴随着闷响声,整座单元楼都在震颤,似要倾塌。   呼吸间响动声来到了头顶,短暂地沉寂后,便在天花板上炸开了-朵巨大的泥   花,崩落了碎石粉尘无数,数   条丑陋的触须,自上方轰杀而来。   江蒿下意识地想要将长刀挡在面前,可手还没有来得及抬起来,就感觉眼前一   黑,好像被一辆狂奔的卡车正面撞击那样,倒飞而出。   疼痛在身躯之.上蔓延,甲胄之上传来阵阵尖锐刺耳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刀刃在   剐蹭着那样。   后背与墙体碰撞,坠落地上之后,江萬来不及多想,便强忍着疼痛,连续翻滚了几下,然后借着翻滚之势,在落地的瞬间,将修长双腿微微分开,稳住身形,重   新握紧长刀,将刀刃对准了前方。   烟尘散尽,只见倒地不起的谭秋铭突然站了起来,几条如有似无的血线,自他   身后的漩涡中延伸出来,连接在天花板破碎后的断面缝隙中。   那缝隙中,一团团暗红色的血肉,缓慢蠕动着。   是什么时候那些血肉竟然将整栋单元楼都侵蚀了吗?江蓠微微瞪大了眼睛。   就在她思索之际,谭秋铭缓缓抬起双手,扼住了钟槐的咽喉,下一秒无数粗壮   的肢体,便从血肉之树上激射而出,缠绕上了钟槐的身躯。   糟了!江萬心头一紧,正要上前,却见钟槐身后那道狰狞的虚影,突然动了。   “嚯唾哈哈哈——!”   在一阵放肆的狂笑声中,那狰狞虚影,空出来的那条手臂,呼吸间暴涨了数倍   紧跟着,那条粗壮的手臂,宛如挥舞的摆锤那般,呼啸着挥舞了一圈,大手便   将所有丑陋的肢体,握在了手中,奋力拉扯。   “嗡——!“灵能波动碰撞激荡出的气浪扩散,进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在嗡鸣声中,狰狞虚影抬起了握着玄色阔剑的手臂,将长剑抡圆了挥砍向了丑   陋肢体-   旁的江萬看着,眼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那手臂挥舞的明明是阔剑,却让人   感觉有一种挥动巨斧的错觉。   将所有丑陋肢体斩断后,那狰狞虚影之上,立刻传来了-连串骨骼蠕动的脆响   伴随着脆响,虛影的嘴巴以一一种大到夸张的姿态张开,将无数利齿显露在外,   像是高速旋转的锯链一样,蠕动着,将送入口中的肢体,——搅碎。   "嘭——!”   伴着好似闸门]落下的重音,狰狞虚影的大嘴缓缓闭合,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和吞咽声。   [啖鬼]!   在灵纹权能凝聚的虚影,近乎本能地吞噬了那些丑陋肢体后,钟槐短暂地对那   血肉之树权能所对应的权能获得了免疫,清醒了过来。   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当他看见手持长刀,似乎刚经历过战斗的江萬后,眼中   闪过了-丝诧异之色。   他这人在处理怪谈事件时,向来行事莽撞,但那是因为他有行事莽撞的资本,   他灵纹权能凝聚的虚影,会在感应到危险时,自发地吞噬袭击他的灵能,从而短时   间获得,相对应权能的免疫能力。   可他没想到的是,江萬竟然先他-步苏醒了过来。   难道她也有某种能够免疫怪谈权能影响的能力?   来不及多想,钟槐摇了摇头,重新催动权能,用灵纹催生而出的枷锁,将谭秋   铭里三层外三层的裹成了粽子,然后迅速退到江萬身边,低声道一句,"带上他们,   快走!”   说完,便将同行的,还未苏醒的三名同伴中的两名,抱起来,架在腋下,沿楼   道,向单元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 ";伍 七 "陆,? , ".陆  参 肆: .: :肆 " ,貮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學习,和试?读请,在.;下載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請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絕;;盜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歡加入'.………!……'…………….…"………!:…楼外疾驰而去   听到闵合小区方向传来爆响,腾起火光。   陆以北想也没想便丢下了,正跟她聊得起兴的周童,转身向着闵合小区的方向   跑去。   然而,她还没跑出去多远,外套便蠕动着,将震动中的报丧苍鹗徽章,送到了   她的手中月;费群"'8"5?'7.663;4;,48"!。, 5? ,:7 6, 6!, 3。 ' 4,? ;4 ; 22免费提":取次!元雞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外套,   有电话,魔女大人,给! (<>W.)★   接过外套递来的报丧苍鸭徽章,陆以北指尖轻抚过徽章,然后便听到了江萬的   声音。   “陆以北,别过来,我没有危险!”   这种时候,山城司夜会半数以上的干员都在那边,怪谈化以后的陆以北突然出   现,绝对会被当成是,想要趁火打劫。   “没有危险?"陆以北皱了皱眉道,“都爆炸了,那大的火等等,你真的是江   萬?不会是什么怪谈,拿了她的徽章,想唬我吧?   "你在狮子山公墓,有一座坟,里面埋着"江蓠幽幽道。   话才听到一半,陆以北便急忙打断道,"亲,别说了,好吗?”   “嗯。“江萬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道,“总之,你别过来就对了,刚才的爆炸是在   炸楼。”   “炸楼?"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为什么啊?司夜会啥时候沾染上了,白神团的习   惯了?”   白神团是俄国类似于司夜会的组织,陆以北虽然没有跟他们的成员接触过,但   也听说过他们的行事风格,当白神团发现怪谈事件的时候,通常都会用最简单粗暴   的方式解决,比如说炸楼。   “没办法,那一整栋单元楼,都被某种怪谈给腐化了。“江蓠解释道,"墙体内部   ,全是成分未知的血肉。”   事实上,当江蓠和钟槐发现,那些丑陋的肢体,像是寄生虫-样,将整栋七号   单元楼蛀空腐化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钢筋土石,大面积转化血肉的怪谈。   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那谭秋铭呢?”   “别担心,抓住了。“江萬道,"我待会就会和钟槐前辈一起,把他押送到三峡精   神病院去,等从他嘴里问出东西了,再告诉你。   陆以北沉默了一下子,点了点头,“好。   说完,她重新将报丧苍鹗徽章收好,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拦下了一辆从面前   经过的出租车。   既然江蓠那边已经没有危险了,她也该去跟朵蕾丝见面了 第四十四章 八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八个月前发生了什么?[5K]   伴随着一声巨响,闵合小区七号单元楼轰然倒塌。   细碎的石块和扭曲变形的钢筋,像是飘飞的落叶一样,随着咒式引发,飞向四   面八方。   像是细沙堆砌的城堡,被推到那样,楼体在半空中解体,藏匿在楼体之中试图   反抗的血肉,在火光映照下,统统变成了血色泥浆,糊在了布置在单元楼附近的防   御固化咒式上。   片刻后,待到烟尘散尽,特别行动小组清理完废墟。   江蓠与众山城司夜会干员上前查看,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们原以为,炸掉这座单元楼就够了,但伴随着单元楼倒塌,出现在单元楼地   下,宛如蚁巢一般错综复杂的洞窟,却告诉他们,那些成分未知的血肉,侵蚀的范   围,远比想象中大得多,炸掉一-座单元楼远远不够!   "老大,这怎么办?"一名山城司夜会干员,愣愣地冲钟槐问道。   炸掉一栋单元楼,还在司夜会能够妥善处理的范围内,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   那些成分未知的血肉,侵蚀的范围,很有可能超过了一条街道,甚至更广.   总不能全炸了吧?万一它已经扩散到整个山城了呢?   "钟槐沉默了片刻,回应道,“先这样吧,该留守的留守,该回去跟上头报备   的回去报备,我跟江干员,先把谭秋铭押到精神病院去,希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些有   用的东西。   山城观音桥步行街。   陆以北驻足在一家咖啡馆门前,缓缓抬头,视线在咖啡馆招牌停留了几秒钟,   在缓缓下移,落在咖啡馆门]前穿着女仆装的等身立绘角色立牌上,眼眸中浮现起了   宛如微醺-般的迷醉。   招牌以粉色调为主,搭配着浅蓝的边框,上面写着“天使D噢茶物语”几个大字,   七个字其中颜色,对应着七种颜色的花卉,在招牌的下方,还点有一行小字——恋与   魔法少女与甜品咖啡。   而那等身立绘立牌,自然是穿着女仆装游戏角色——白小花和米秋。   没错,这里就是整个西南地区,仅有一家的《恋与魔法少女》线下体验咖啡馆   陆以北向往已久的圣地。   以前,她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她一直不好意思来参观游玩,喝一杯C   OS成白小花的小姐姐,亲手调制的咖啡。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像厕所里明明有很多空着的便池,你非要站在别人   旁边撒一样,做了就会招来异样的目光。   可现在,她完全不怕了,女孩子喜欢可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呢?甚至她进去咖啡馆应聘员工,都没有任何问题!   强忍住抱起门口的等身立绘牌就跑的冲动,陆以北走进咖啡馆,一名COS成白小   花蔷薇形态的少女立刻迎了上来,冲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队长小姐,欢迎回来!请问您今天有什么任务要交给白小花呢?”   “请问一下,还有主题包间么?我想要-个主题包   “有的呢!队长请跟我来。“少女-边说着,-边前面带路,向前走去。   陆以北环视了-一圈内部装潢,近乎完美还原游戏的咖啡馆,最后视线落在了少   女的背影之上。   虽然性格没有很还原白小花,但是COS还是蛮还原的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   天使0噢茶物语,青城山汽修厂主题包间内。   朵蕾丝端着-杯刚制作好的"进化液",盯着对面的陆以北沉默了好一-阵子,小声   道,老.师没想到您,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什么爱好不爱好“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只不过是因为,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比较安全,不用那么担心隔墙有耳罢了。”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将她本次线下体验收获的,包括但不限于贴纸、海报   、徽章、画册等限量礼品,挪出了朵蕾丝的视线。   听闻此言,朵蕾丝面露恍然之色。   我懂了,不愧是老师!   谁能想到,能击败大老板的强大怪谈,会出现在这种风格可爱的地方呢?   这种事情就跟,两个灵能力组织的大佬,在儿童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谈判一样   ,没人能够想到!大概率只会把他们当成突然起了童心的家长。   "“咳见朵蕾丝-副若有所思地模样,为了避免她继续往奇怪的方向思考下   去,陆以北急忙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咱们还是赶紧开始说正事儿吧?”   “好的老师!"朵蕾丝点了点头,“那   咱们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   “嗯,从头开始吧?“陆以北想了想道,“刚才通过纸蝉仙,我还有有很多细节,   都没了解清楚,现在你重新讲一遍,一边说我一边帮你分析。   “"这次你不用那么着急了,慢点讲,没关系的。”   “嗯嗯。”朵蕾丝应了两声,略微回忆了一下后,尽可能仔细地讲述起了她在龙门   茶庄的所见所闻。   “等一下,那三幅画,曾经在张昱手中,并且是长老团十分想要获得的东西,对   吗?"听朵蕾丝说到,之前是张昱带走了谭秋铭的画作,并将其毁掉了之后,陆以北打断道,"把柄不就来了吗?”   “可是,老师"朵蕾丝微壁了一下眉头,不解道,“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三   幅画对长老团也不是特别重要,只是张水生,打着长老团的旗号,为自己谋取利益   而已。   “有什么所谓呢?“陆以北摊了摊手,“长老团是不是真的那么想要,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昱明知道那是长老团想要的东西,却忤逆了长老团的意志。”   “这一-次,虽然是张水生打着长老团的旗号狐假虎威,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谁能保证,等到真有什么长老团特别在意的东西出现在山城时,张昱不会捣乱呢?”   “必要的时候,你只需要想办法让长老团的人知道,张昱是一个非常不安定的因   素,有必要把他除掉就行了。”   虽然等到张显真的跟长老团出现矛盾的时候,他不一定还会像这次一样,出手   这么果断,但怀疑猜忌的种子只要埋下,就跟生物入侵似的,想要根除,可没那么   容易。   这就是莫须有的力量!连英雄如岳武穆那般的人物,都要被坑死,更何况区区   张昱?   顿了顿,陆以北画风-转道,"至于张水生,那就更好办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   来看,打着长老团旗号为自己谋利,只要传出去就足够他喝一壶了,更何况他还病   得要死了。“   “你知道,-个快死的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朵蕾丝想了想,试探道,“想要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么?比如说,见一见某个人   ?”   “不对!”   朵蕾丝摇了摇头。   “小笨蛋,当然是想要活下去啊!"陆以北道,“就像你说的,他如果有某个想见   的人,如果能活着跟那个人见面,再多相处一段时间,不是比匆匆见-面,马上就   死掉更棒吗?   “从张水生的所做所为来看,他一定是想活的,而只要他有这种想法,他就会像   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哪怕是一根稻草,他都会想办法抓住。“   “所以,必要的时候,你只需要让他知道,你手里有办法能让他活下去,就可以   利用他了。”   “对耶!“朵蕾丝眼前一亮,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小声嘟囔   道,“可是老师,为什么我总觉得,您的这些方法.   就像是书上那些反派人物才会做的事情一样。朵蕾丝在心中说出了,没好说出   口的下半句话。   见朵蕾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问道,“你是觉得,老师的做法,不够光明磊落?”   朵蕾丝看着陆以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傻孩子,如果可以的话,老师当然想教你一些光明磊落的做法,可是很多时候   ,光明磊落它不管用啊!"陆以北无奈道。   “更何况,这些手段,就像是一把刀,你握着这把刀,是用来做饭,还是用来杀   人,亦或是冲进油菜地大杀四方,都取决于你,跟刀是好是坏又没有关系。”   听到此处,朵蕾丝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老师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些看似卑鄙手段,就跟枪炮-样,既可以制造杀戮   ,也可以维护和平呢?   她想着,收敛心神,冲陆以北点了点头,“老师,我懂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我根本就接触不到长老团的人,要是到了关键时刻,我   该怎么让他们知道,张昱和张水生的事情呢?   “这个陆以北想了想道,"张水生那边,很好解决,你只要暗示他,你手中   有能够帮他治愈疾病的方法就好了,并且不用你主动出击,我觉得他那边的人,很   快就会私下联系你的。”   “至于其他交给我好了!”   “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个叫做蓝宜的朋友,不瞒你说,她在长老团那边   ,颇有些关系,应该能顺利地,把话传到长老团的耳中。”   不过,前提是我得先跟长老派的人,最好是束鄂那个憨憨搭上线   不然,只通过林念散布小道消息,等传到长老团那边,需要的时间太长了。陆   以北想。   结束了跟朵蕾丝的谈话后,陆以北并没有第-时间离开天使办噢茶物语,而是   独自留在了咖啡馆里,直到朵蕾丝走远。   她对朵蕾丝的说辞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能够更好的避免,被人暗中窥探的   可能。   真实情况为了集齐所有有关白小花的赠品,她半咖啡馆半数以上的饮品都   点了一遍,除了收获了所有白小花的赠品外,还得到了许多“没用的时尚小垃圾"。   大包小包的拎着走出去,万-被朵蕾丝看出端倪怎么办?   老师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待到朵蓄丝走远以后,再三跟咖啡馆里的工作人员确认过,门口的等身立绘牌   是非卖品后,陆以北悻悻地折返回了包间,开始收拾各种赠品,准备回桃花家民宿   臭妹妹也蛮喜欢《恋与魔法少女》的,虽然没有那么狂热,但是能得到一堆赠   品,她应该会很开心。   当然,有关白小花的赠品,是不能给的!   片刻后,当她收拾好大包小包的赠品,准备来开之时,她突然感觉到一只通讯   用的纸蝉仙,传来了微妙的感应。   而与之对应的那只纸蝉仙,为远在石州城的林念所持。   掏出纸蝉仙,灌注灵能,建立起联系,陆以北耳边便响起了林念的声音。   "老板,你之前吩咐我打探的消息,有眉目了。”   “哦?说来听听。   “昨晚我在抹月批风,花了点小钱就从一名日蚀会成员那里买到了情报,听他说   山城日蚀会长老派,一直以来都有在招揽人才,想要跟他们搭上线其实很简单,只   要联系一个叫张异的家伙就行了。"   “他的联系方式,我已经发给你了。”   张异?不就是领导之前说过的,把怪谈组织送去给人检验的家伙么?陆以北点   了点头,"嗯,我知道   另外."林念突然补充了一句,“你给我找的那个行为十分猥琐的帮手,托我给   你带句话,说是如果你想潜入日蚀会,可以联系他们老大。”   虚无?它哪来的日蚀会的关系?陆以北愣了一下,暂时将心中的疑惑按捺了下   去,语气平静道,"还有呢?另一件事情,有眉目了吗?”   相比起山城日蚀会的长老派们,她更加在意,她委托林念配合怪谈聊天群,潜   伏进X天神子嗣信徒当中,调查到的信息。   是的,在发现寒野工作室地下的祭坛,以及那一段录音后,她便给林念追加了   这一条委托。   从那座祭坛和录音的内容来看,X天神子嗣的信徒数量并不少,而数量一旦多了   起来,很容易就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便能混入其中。   还有什么获取信息的方法,是比对方亲口告诉自己更快的呢?   “查到了一点."林念回应道,“准确来讲,应该是查到了一份,在那些信徒当中   流传的,他们所谓的主教的网络日志。   “那份网络日志在那些信徒当中流传很广,他们似乎以阅读那位主教所做的血腥   残忍的事情为乐。”   陆以北,   真是有够蠢的,居然把那种东西传到网上?   那不是跟在虚无面前裸.奔一样,全都被看光了?   这么轻易就能获取的东西,居然还要给怪谈聊天群支付酬劳,感觉有点亏啊!   不行,得找个机会,从虚无身上薅点羊毛回来才行!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林念的声音再次响起。   “除此之外,我还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哦?"陆以北收回思绪问道,“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那些X天神子嗣的信徒,以前数量非常少,且那位主教出现的频率也   低得可怜,好几年才会出现-一次,并且那时候他发布的日志,内容都相当隐晦,完   全不敢提及X天神。”   林念顿了顿继续道,“从大约八个月以前,那位主教的出现频率,突然就多了起   来,平均一周就会出现好几次,信徒成员也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同时,在他的日志里,也频繁的提到了X天神,并对其进行了毫不留情地贬低   就好像   “像是逆子一夜之间长大了,已经敢动手打爸爸了是吧?"陆以北道。   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奇怪了,X天神还未成功诞下子嗣,按理说它的子嗣,现在   应.处于一种存在与不存在督   加的状态?   处于那种状态之下,怎么可会就已经做出了反抗X天神的举动了呢?   这种事情听上去,就跟还是-个胚胎,就已经进入青春期叛逆了一样离谱。陆   以北想   “林念沉默了一下道,“是的。”   “我知道了,待会儿把那些日志发给我看看。"陆以北想了想补充道,"再顺便调   查一下,八个月前发生过什么,才让X天神子嗣,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怪胎。”   “知道了。"林念道,“另外,我最."   "想涨工资吗?"陆以北插话道,“不是.上个月才涨过吗?小林啊,你也知道咱们   还在创业阶段,处处困难,你应该多为我们的势力想-想,等将来我们脚踩司夜会   拳打日蚀会的时候,也有你一-份功劳嘛!   “我不是想涨工资。”林念幽幽道。   “不涨工资?你早说啊!"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只要不涨工资,一切都好说   “林念冷笑了一下道,“呵呵,你晚上走在路上,看见街边的路灯,不会感   到害怕吗?”   “说正经的,我是想说,你最近委托我调查的事情,越来越让我觉得害怕了,都   涉及到天灾级怪谈了,你是不是得想点办法,保证一下我的人生安全啊?””."陆以北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待会L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如果你觉   得自己有危险,就去联系那个叫华.”"   陆以北本来想让林念遇到危险去找到华桑的,但转念-想,以华桑那拖延懒散   的性子,等到磨磨蹭蹭地去援助林念的时候,搞不好连吃席都赶不上热的。   “算了,还是给你付辛夷的电话好了,她可是大纯阳宫下一任学教备选,你到时   候就联系她,她会带你上大纯阳宫避难的。”   听闻陆以北如此说,林念的语气顿时变得愉快了起来,"行,那我这就去帮你查   !”   如果大纯阳宫都保护不了她的安全,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铁翅白   属于中国传统观赏鸽里面的京系品种。   铁翅白属于中国传统观赏鸽里面的京系品种,一直具有神秘色彩,幸好得到北京资深养家指点,得到一些此品种的规格要点。此鸽全身洁白,大翅有数根黑色大条,七根以上较佳。精品短嘴铁翅白名贵,因为飞翔好看,深受养家喜爱。   (我们这边,突然连续降温了两三天,不小心着了凉,鼻炎犯了,坐在电脑面前,脑袋晕乎乎的特别难受,咕一天休息一下……) 第四十五章 X天神的图腾   另一边,三峡精神病院,住院登记处。   “姓名?”   “三十六。”   “我问的是姓名……”   “哦,谭秋铭,三十六,男,我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皆与他人无关,都是我一人所为,我认罪。”   江蓠,“……”怎么一股子陆以北味儿?   墙体内布满灵能波动抑制固化咒式的房间里,刚苏醒不久的谭秋铭,穿着特制的拘束服,被固定在一张合金椅子上,精神萎靡,眼神有些涣散,看上去像是没睡醒一样。   江蓠打量了一下谭秋铭,收回目光,继续问道,“先别急着认罪,你是否有罪,还得看你交代事情经过的情况。”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制造过灵能袭击事件的灵能力者,都会被囚禁起来,很多时候,他们将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赎罪,比如说,在经过严格审核后,前往山海关这种怪谈数量极多的地方参与战斗。   “……”谭秋铭张了张嘴,旋即苦笑着摇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是专业的,应该怎么处理我,就按照你们的方式处理吧。”   早在察觉到有一个怪物,时不时就会尝试着夺取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并在短暂获得控制权后,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后,他就在等待司夜会……准确来说是处理怪谈事件的有关部门才对。   跟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他并不知道司夜会的存在,只是猜想,既然有那么多怪谈事件,并且还有向他这样,跟怪谈有着“亲密接触”的人存在,就不可能没有处理这些事件的组织。   他坚信,只有这些处理怪谈事件的特殊人员,才有办法,让他真正获得解脱,而不是通过像赎罪一样,竭力帮助那些癌症病人,获得的短暂放松。   为了防止司夜会找上门前,他就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沦为了那个怪物的傀儡,他甚至在意识清醒的时候,留下了三幅画。   那三幅画,记录着他被那个怪物夺取身体控制权后,意识半梦半醒间,窥见的景象。   就像是那怪物能够知道他心中,最隐秘的想法一样,他十分确定,那怪物在与他共用一具身体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把一些内心深处的东西,展现在他的面前。   而他所窥见的那些东西,才是他真正感到灵魂都为之颤栗的东西……   他不仅看见了那怪物在制造杀戮,还看见了那怪物完全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后,将腐化散布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看见了,被那怪物完全腐化后,满目疮痍的城市废墟。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司夜会的干员们,今天会找上门……那大概因为,帮助的人太多,人缘太好了吧?   今早听住在七星岗下巷附近的病友说,有一群奇怪的人,封锁了他的工作室,又听中心医院的病友说,有两位姑娘,跟他曾经的邻居长谈了许久,他便知道,能够让他解脱的人,终于出现了。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找到那三幅画了,也应该从何老爷子那里,获知了他的过往,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谭秋铭的心态,仿佛在逃多年的罪犯,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夜不能寐,等警方终于找上门的时候,想都没想,便认下了所有的罪。   作为一个正在审核期的干员,江蓠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靠着灵纹权能的特殊性,争取到了审问谭秋铭的机会,现在面对谭秋铭这种类似于非暴力不合作的状态,她只觉得一阵脑仁儿疼。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口呢?   如果他什么都不说,等他被关进精神病院最下层,我想要知道有关母亲的信息,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砰——!”   江蓠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桌子也跟着一阵剧烈颤动。   钟槐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来,指着谭秋铭,怒目圆睁。   “少来这套,你以为你现在什么都不说,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你的住处和闵合小区的出租屋里,发现了什么?!”   “……”江蓠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魁梧身影,一时语塞。   很明显,钟槐的审讯手段,全是感情,完全没有技巧。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平时他除了一些管理工作外,只负责战斗,而审讯这类的活计,都是交给林可乐处理的。   虽然林可乐也完全没有技巧,全靠直觉,但是林可乐她直觉准啊!   她总是能够在直觉的指引下,像是开挂一样,精准的捕捉到被审问者话语间,重要的信息。   不过,今天林可乐不知怎么的,却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没有来。   江蓠总觉得,林可乐是有意无意地,在躲着她。   “我……”谭秋铭摇了摇头,“我确实不太清楚,但我能猜到,时常想要侵占我身体的那个怪物,一定做了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应该就能阻止它继续作恶了吧?”   “你他娘的……”钟槐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江蓠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在桌上记录用的纸张上,写下了一行字。   【前辈,交给我试试可以么?】   钟槐看了看字条,又看了看江蓠,沉默了几秒钟后,点了点头。   得了他的许可,江蓠抬头看向谭秋铭,语气严肃认真地问道,“如果你消失掉,确实有可能阻止你说的那个家伙继续作恶,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不能阻止它呢?”   “到时候,我们将没有任何手段,获取有关于它的信息,处境将会变得相当被动,甚至只能任由它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可是……”谭秋铭想了想,认真道,“可是,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记录在那三幅画之中了,你们既然已经调查过工作室,应该已经看见那三幅画了……”   “三幅画?什么三幅画?哪三幅画?”钟槐打断道。   他之前看过寒野工作室搜查出来的物品清单,在清单上,记录在册的画作,有七十四幅……   谭秋铭单说“那三幅画”,谁知道是哪三幅?   钟槐刚问完话,谭秋铭还没来得及回答,江蓠便在记录用纸张上,写下了一行字,递到了他的面前。   【前辈,给我和林可乐提供情报的那位线人,在告诉我们寒野工作室的相关信息时,曾着重提到了三幅诡异组画的事情。】   看完江蓠递来的字条,钟槐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询问道,“你知道他说的是哪三幅画?现在在咱们手里边儿吗?”   江蓠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在记录纸张上书写了起来。   【没有,我们赶去寒野工作室调查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把那三幅画带走了。】   顿了顿,她又在纸张上补充了两段话。   【怀疑是日蚀会干的。】   【不过,前辈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从谭秋铭嘴里,问出那三幅画的相关信息。】   “那群狗娘养的……”钟槐低声骂了一句,收回目光,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虽然也有别的办法,撬开谭秋铭的嘴,但是那些办法多少有些残忍,没到非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想用。   “的确,我们看见你的那些画了。”江蓠看向谭秋铭,重新开口,“不过,现在你本人既然在这里了,亲口讲给我们听,不是更加直观吗?”   “另外,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还想听一听你过去三十六年的详细经历,比如你的母亲?”   何老爷子虽然已经讲述过谭秋铭的过往经历,但是他的视角,有很大的局限性,想要知道事件的全貌,好需要谭秋铭进行一些必要的补充。   “母亲……”谭秋铭问道,“那很重要吗?”   说话时,他的表情有些异样,眉头紧蹙,嘴角下撇,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一样。   江蓠没有正面回答谭秋铭的问题,只是平静道,“那些信息,可能会有助于我们的调查,以及进一步分析出影响着你的怪谈的来源。”   从何老爷子所描述的,谭秋铭母亲的种种行迹来看,她对谭秋铭有着很深的影响,并且她所组织和参与的“气功”活动,听上去也不太正经,搞不好牵涉到怪谈事件,甚至就是X天神的信徒聚会。   要知道,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正是X天神信徒,在Z国最活跃的时候。   在那段时期,Z国对工厂污染的治理,不像如今这么严格,X天神就趁机钻了空子,用利益蛊惑某些工厂的经营者,无节制的排放,制造雾霾。   从X天神那里获得了利益的工厂经营者,往往生意会特别红火,没多久就能获得足够的资金扩大工厂规模,而随着工厂规模扩大,X天神又会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于是工厂又能进一步扩大规模……   这就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到最后,某些工厂附近的村庄,甚至出现了一整个村子,半数以上的村民,因雾霾、污染,患上严重疾病的情况。   听了江蓠的发言,钟槐眼神疑惑地偷瞄了她一眼。   好端端,怎么问上他妈的事情了?   不过,虽然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却没有问出口来。   正所谓,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做嘛!   寒野工作室和谭秋铭这条线索,是江蓠和林可乐发现的,她们知道更多的细节,且她们的灵纹权能都有些特殊,如果她们觉得有必要询问,那就是有必要。   “……”沉默半晌后,谭秋铭抬起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平静道,“好吧,我可以说,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   “我的母亲名叫康余敏,我有关于她的记忆其实很少,也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当然她对我也没有什么感情,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只是她养的一个宠物,她想起来可能会稍微陪我一下,想不起来就丢在一边……”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江蓠面无表情道,“我听说,在你小的时候,你的母亲,经常会带一些人回家,一待就是好几天?”   “你还记得,他们都做了什么吗?或者说,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不清楚他们做过什么……”谭秋铭苦笑着摇了摇头,“每一次那个女人带人回家的时候,都会提前给我喝一种味道很奇怪的药水。”   “喝完我就会睡很久,等醒来的时候,那些人便都已经走了,家里也会打扫得很干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甚至是从邻居口中知道的,那个女人经常带人回家。”   虽然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但母亲给孩子喂奇怪的药水,就已经很不正常了……江蓠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正思索着,要不要换一个切入点,继续询问的时候,谭秋铭却继续说了起来。   “我仔细想了想,如果非要说反常,到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谭秋铭神色凝重道,“虽然他们在我醒来前,都会把屋子打扫一边,但终归会有疏漏的时候。”   “有一次,在那些人走后,我意外地在沙发下面,发现了一张残缺的纸张,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在看过个图案后不久,我就出现了长时间昏迷,也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什么图案?你能画出来看看吗?”江蓠问。   “可以。”谭秋铭点了点头。   江蓠起身,将纸笔送到谭秋铭面前,接过纸笔后,谭秋铭略微回忆了一下,凭借着不俗的画技,很快便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完成度颇高的图案。   那图案并不完整,乍一看像是一团混乱无序的乌云,但盯着看久了,又隐约能看得出类似于人形肢体和翅膀之类的轮廓。   江蓠看了一眼之后,顿时变了变脸色。   谭秋铭所绘制的,正是指向着X天神的图腾,若非他记忆中的图案并不完整,他绘制完成的时候,X天神的关注将会立刻降临此地,情况极端一点的话,甚至会将其直接召唤至此。   ————   切断了与林念的纸蝉仙的联系,陆以北没有在天使の喫茶物语过多逗留,出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桃花家民宿。   接下来她可能要看某个邪神子嗣的“小日记”,很有可能招来危险存在的注意,这种时候,待在臭妹妹身边就比较安全了。   就算是X天神,在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面前,应该也不敢造次。   当然,如果臭妹妹没有继续惦记着,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具”就更好了……   上了出租车,穿行在城市之中,就在即将抵达九街附近的时候,陆以北收到了林念发来的信息。   点开信息,一张日志截图,映入眼帘。   【2001-4-11   他们歌唱,他们呼唤,他们献上躯壳,吾终得以行走于人间……】   看完第一张截图,陆以北有些吃惊,眉毛微微上挑。   雾草!那家伙第一次发布日志,竟然是二十多年前? 第四十六章 可怜虫 第四十六章可怜虫[4K]   “我第一次陷入早厥的时间,大概是在2001年临近五-假期的时候,被那个   怪物,夺取身体控制权之后,它应该是对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做了-些可怕的事情   “它做了什么?“江萬打断道。   “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谭秋铭皱眉道,“只知道那个原本跟我很要好的   同学,突然就变得特别害怕我,学校里的同学们,也开始疏远我,那让我的情绪一   度非常低落。”   “哦,对了,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发生了一些特别的改变.”   “特别的改变?“江蓠歪了歪脑袋,“比如说呢?”   “比如说,特别喜欢待在黑的地方,并且即便是在完全没有光源的地方,视力也   非常好。"谭秋铭道,“另外,时不时还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听到此处,江蓠和钟槐对视了一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从谭秋铭的描述来看,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改变,很像是灵能潜质高到一-定程   度后,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拥有了灵觉。   [2001-4-12   那个可怜虫,竟然有一个朋友?很有趣!   但吾认为,一个容器,并不需要朋友。   吾的子民,献上你们的智慧,帮帮那个可怜虫如何?]   这是那些日志截图的第二篇,除了日志主体内容的截图外,还附上了下方的留   言。   [匿名用户]:"尊敬的主,如果想要破坏两人的感情,我觉得简单的方式就是生   死。   可以将他们绑来,关在一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每天只给勉强维持一个人生存的水   和食物,一段时间后,自有分晓。   匿名用户]:"楼上的方法不错,但还有一个更简单快捷的方式,那就是将他们   关起来以后,告诉他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做出选择,否则   两个人一起死。   然后,在往那个封闭空间里,放上一把刀。   对了,如果真的主确定想要施行这个方案,我愿意代劳。   小孩子的哭声,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真的!”   [匿名用户]:"一群蠢货!你们的方案,搞不好会引起司夜会注意,给主带来麻   烦,所以方案要更加隐秘才行!   我知道在他们的学校附近,有-处连通地下防空洞网络的入口,或许可以利用.   浏览着那些评论,陆以北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   匿名评论、匿名发表、匿名讨论它可以放大人们的善,也会助长人们的恶。   就算没有怪谈在背后操纵,也时常有网暴事件发生,更何况是把两个小孩子的   处置权,交到-群隐匿了真实姓名、身份之人手中?   看着那些评论,陆以北突然想起了,前苏联被称为“行为艺术之母”的玛丽娜阿   布拉莫维奇。   她曾经做过一一个名为《节奏0》的行为艺术表演,在表演中,她将自己麻醉,面   向这观众站在-张桌子前。   桌上有七十二中道具,其中有口红、画笔、剪刀等生活中常见的物品,也有手   枪、铁链、鞭子等危险物品,观众可以使用任何一件物品,对她做任何他们想做的   事-   开始观众只是用口红之类的东西,在她身上乱涂乱画,或是用剪刀,剪掉她   的衣服,渐渐地当观众发现她真的毫无抵抗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用刀、用   钉子、用.鞭   直到有人将子弹.上膛的手枪,抵在了她的脑门上。   参加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表演的观众,大多数都还是心理健全的普通人,尚且   能够做出那样极端的行为,更枉论因为X天神子嗣而聚集起起来的,完全不会暴露真   实姓名、样貌的人群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死亡直播!-   场X天神子嗣,给它的信徒准备的,为了满足他们恶趣味的死亡直播.-   旁的句萌,跟陆以北-起看完了两幅截图,收回目光,打量了一下陆以北,   嫌弃道,"怎么几个小时不见,你突然就变态起来了?都看上这种东西了?”   陆以北瞥了一眼句萌,面无表情道,“大概是被成人玩具吓出心理问题了吧.."   回到桃花家民宿,发现臭妹妹已经处理掉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且-副好   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放肆。   ““句萌翻了翻白眼,理直气壮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玩成人玩具,   难道要玩儿童玩具吗?”   “也   不是不可以。“陆以北耸了耸肩,“要不,今晚陪你的时间,就定在我房间,-   起玩托马斯小火车?”   “玩火车啊?”句萌冲陆以北挑了挑眉毛,表情玩味道,"就是那种污,污,污!   的火车吗?那姐姐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陆以北,   她虽然不清楚句萌在说什么,但总觉得不太对劲,不敢搭话。   见陆以北不再言语,句萌撇了撇,趴在陆以北肩上,脖颈微微前伸,重新将注   意力放在了手机屏幕上。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嘛?”   "是霾天神子嗣的日志。"陆以北亳不避讳地说道。   有句萌在身边,她的胆子就肥了,直呼起了霾天神的名讳。   八百里桃源之主,不论是存在灵能波动等级,还是战斗力,亦或是势力强盛程   度,都略胜过霾天神一筹,就算霾天神注意到,也完全不怕。   没错,就是狗假呃,有恃无恐!   霾天神真要是找上门来,倒要叫它好好看看,它的孽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然后让它赶紧收拾收拾,麻溜地滚回家打孩子去。   “哦,那家伙的子嗣么?”句萌点了点头,“那它搞这种鬼东西有什么意义么?”   “我猜,大概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吸引信徒吧?"陆以北道,“通过这种方式,即便   一开始没有对它的信仰,也会因为单纯的,能够操控别人人生的恶趣味而聚集起来   吧?   这个世界上,内心中藏着恶魔,其实一点儿都不少,他们只是缺少-个释放恶   魔的机会,如果有一个既能释放心中的恶魔,又不会对他们原有的生活造成太大影   响的机会,哪怕是攀附于邪神,恐怕也无所谓。   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丑恶,只要有土壤就会快速滋生蔓延,-旦那些丑恶成长   起来,就再难脱离它们生长的土壤了。   "可是,这样聚集起来的信仰,既微弱又充斥着负面能量,它真的不怕堕落腐化   么?“陆以北冲句萌问道。   在通过信仰提升灵能波动这方面,句萌有着绝对的权威。   “那它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句萌撇撇嘴道,“看起来,那个可怜虫是它选定的降   临容器,如果能彻底摧垮那个可怜虫的意志,它降临的过程,会顺利许多。”   “更何况,小霾的灵能波动等级还可以,能力也不错,想要在短时间内,拥有能   与之抗衡的力量,大概也只有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了,这是很多邪教组织的惯用手   段了,从某种意义上是在驱使信徒为它献祭。”   “大不了事成之后,再分批次弄死那些心理变态的家伙,净化信仰呗!鸟尽弓藏   嘛,很合理不是么?”   听着句萌那略显器张的语气,陆以北-时语塞,“..”   小,这是什么鬼称呼?   总觉得,原本很诡异可怕的霾天神,在我心中的形象,开始跟某个COS仓鼠的   美少女重合了呢?   说起来,如果所有信徒,都认为某个怪谈是美少女,时间长了,它应该真的会   变成美少女吧?   陆以北想着,收回思绪,跟句萌一起,继续翻看起了剩下的日志截图,越往下   看,日志下方的评论数量就越多,几年的时间,就从数十人,发展到了数千人,而   评论的内容,也愈发地扭曲了起来。   就像是参加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表演的观众一样,那些人一-开始的言论,还带   有一定的试探成分,对日志中所说的那个可怜虫,只是单纯的惊吓,到后来就逐渐   发展成了,摧残他心智的程度。   比如摧毁他的梦想、比如让他的爱人“不告而别"、比如让他众叛亲   “虽然但是大约看了-半的时候,陆以北放下手机吐槽道,"搞了十几年,都   没把人搞疯掉,属实不太行。”   “我觉得挺变态的啊!”句萌嘟囔道,“就不能是人家心智坚韧么?“   “是真的不行啦!"陆以北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截图道,“比如说这个,让他的宠物   意外死亡."   “没什么问题吧?“句萌看了看陆以北,“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心的,想必他的   狗死了,他也很伤心。”   "搞清楚-点,谁才是宠物好吗?"陆以北白了句萌一眼,“是谁借住在我家里,   每天等投喂,吃完了就玩耍,没事儿的时候,还要撒娇求抱抱?”   “哦,对了!甚至还要让我带她来山城遛一遛。   “狗东西!“句萌说不过陆以北,低声骂了一句后,便扯开了话题,“那你说,他   们应该怎么做?”   “我想“陆以北想了想道,"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先制造事件,让那个可怜   虫跟他的宠物建立起感情,让突然某一天把他带走,关在某个地方,让他通过监控   ,看见他的宠物一直在家等他回去,直到饿死。   闻言,句萌默默地跟陆以北拉开了距离,用一种看怪胎的眼神,斜眼看着她,   久久不语。   “干嘛这样看我?"陆以北疑惑道。   “我发现,你的心理真的很扭曲。”句萌道,“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被我饿死?”   “滚呐,狗东西!”   不过,好在我开始组织抗癌之家的活动之后,那个家伙就很少给我捣乱了,   这也算是稍微让我得到了一点解脱吧?所以,我一-直很认真地在帮助那些病人。”   在说到那些病人的时候,谭秋铭似乎想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露   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听闻他如此说,江萬皱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在谭秋铭的描述中,他组织的抗癌之家,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温馨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在为了活下去,而顽强努力。   听上去,他似乎完全不知道,X天神子嗣借助他的抗癌之家,让健康的人,莫名   患上恶性肿瘤的事情。   估计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一直跟他关系还算亲近的何老爷子一家,突然   就断绝了跟他的联系。   至于从他那里购买画作的买家,他就更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就是一一个被自己母亲献给了邪神,失去了完整人生的可   怜虫。   短暂沉吟后,江蓠话锋-转道,行了,你的过往,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可   以说说你的那三幅组画了。   她觉得现在还不是把真相告诉谭秋铭的时候。   如果让谭秋铭知道,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所做的,帮助病人的好事儿,结果却   是在帮X天神子嗣,散布腐化,搞不好会当场情绪崩溃。   所以,即便很急切的想要知道母亲的下落,她也没有再过多追问,而是将话题   拨回了正轨。   “那三幅画“谭秋铭想了想道,"我将它们命名为,《藏匿之地》、《诞生时刻   》、《终末绘》。   《藏匿之地》描绘的是,我恍惚间窥见的,那个怪物蛰伏沉睡的地方,具体在   什么地方我不是很清楚,但应该存在于山城的某个角落。””《诞生时刻》描绘的是,那个怪物自认为,它显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我觉得   可以作为寻找它的重要信息。”   “《终末绘》则是,我窥见的,那个怪物摧毁城市后的废我不知道这有没有   用,但我觉得很可怕,就将它画下来了。   简短地将三幅画介绍了一遍后,谭秋铭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江蓠道,“光是这   样说,可能不太清楚,不如你们把画拿过来,我详细地给你们讲一讲如何?”   拿过来?如果能拿得出来,倒好了.江蒿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今   天就到这里吧?如果还有什么疑惑,我们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她便与钟槐一同起身,离开了登记室。 第四十七章 你现在有妈了? 第四十七章你现在有妈了?[4K]   跟朵蕾丝一起吃过午饭后,听她说她要去逛一逛山城有名的观音桥步行街,张   昱便独自返回了他的"狗窝"--CHARMCLUB。   是的,他私下里通常将这家,由他-手经营起来的,山城数-数二的夜店,戏   称为“狗窝”,因为每天晚上,这里都会聚集很多狗男女。   午后,距离夜店开始营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早晨清理   完昨夜繁华后留下的狼藉,已经离去,为今夜喧嚣筹备的人,还未到来,偌大的舞   池,安静得让人不适应。   张昱形单影只地穿过空荡荡舞池,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径直地走   到书架旁,左右看了看,找到了那本精装版的《战争与和平》,轻轻取下,放在地   上。   紧跟着,整个书架便颤动摇晃了起来,伴随着灵能波动荡漾,更多的书籍,自   书架上掉落,堆叠在-起,有序地铺设成阶梯。   待书架停止摇晃,阶梯铺设完成,张昱沿着那螺旋状的阶梯,一路向上,很快   便来到了隐藏在他办公室内的阁楼。   阁楼的空间不大,与大多数民居的客厅相仿,装潢风格也很"别致”-   张布艺沙发,铺设着“外婆手打"同款白色蕾丝罩子,罩子的颜色有些泛黄,还   有些不大的破洞,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两个有些掉漆的老式书柜,上面摆满了漫画,从《龙珠》到《龙珠Z》,从《BL   EACH》到《海贼王》-   张木制书桌,上面摆着几个饼干盒改造的置物盒,里面盛放着小浣熊水浒卡   游戏王套牌、扭蛋机器人一类的小玩意儿,在书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相框,   相框里都是山城过去的一些风景照。   还有那四四方方的电脑、绿皮冰箱、G游戏整个房间看上去仿佛是一-座世   纪交界时代的少年的天堂,而不是什么日蚀会中层人物的秘密基地。   这一切,都是张昱按照他年少时家里的布置复原的。   那段时光,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可以尽   情的享受青春,感受山城这座城市独有的美好。   他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怀念他三叔带着他们家“飞黄腾达'前的平淡时光。   而唯一与这座阁楼显得格格不入的,就只有挂在西面墙壁上,将一系列动画、   游戏海报遮挡起来的三幅画了。   三幅画从左到右,第一幅画似乎是一-幅风景画,两条扭曲的黑线交叉在一起,   将画面切割成四个部分,分开来看,画着的是小山、枯井、摇摇欲坠的木屋、浑浊   不清的河流,合在一起又能视为一个整体。   这幅画的内容简单得几乎可以算是白描,但作画的笔触中却透露着--股难以言喻的疯狂,那紊乱的、颤抖的线条,让原本极其简单的景物,染上了隐秘却浓烈的   病态气息。   直视着画面,脑海中便控制不住地浮现起一些光怪陆离的臆想,猜想那山上隐   匿着魑魅魈魎,那井中埋葬着骇人的枯骨,那木屋里住着某种非人的存在,散发着   恶臭的污秽之物与动物的尸体,让河流变得浑浊   第二幅是一幅群像图,相比起第一幅画的简略,第二幅画单从画技上来看,颇   有几分文艺复兴时期,曾辉煌一时的写实派油画的细腻与精致,而单从画面上的人   物数量来看,绝对是-项"大工程"。   在那副画上,画着整整--百人,每一个人的样貌、年岭、穿着、神态都不完全-   样,但他们身上却又有着一种相似的,难以具体描述的病态。   那一百个人,身体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畸形,扭曲、怪诞,却又真实细腻到符合   生物科学的地步,仿佛他们真的就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们聚集在一座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扭曲血肉的雕像前,让身躯被雕像投下   的阴影笼罩。   他们欢庆着,狂舞着,用随身携带的锐利之物,或是小刀,或是锈迹斑斑的钢   筋、或是削尖的木棍,刺穿身体的某处,让颜色异样的血液将地面浸染,仿佛铺设   上了一层迎接恐怖之物降临的红毯,延伸至远方。   张昱的目光只在第二幅画上停留了几秒钟,便匆匆挪了开来。   而就是这短短的几秒钟,便让一名A-级灵能力者,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   冷汗浸湿了衣衫。   那幅画虽然没有明显的灵能波动散发出来,但却有着一股诡异的魔力,让人控   制不住,想要加入那怪诞   癫狂的人群,成为他们的一员,向那座雕像献上自己的鲜   血。   这种情况,大概与那家伙的权能有关吧?张昱想。   作为X天神的子嗣,它拥有着自“雾霾"这--权能中分离出来的,"致癌的权能,   在这个绝大多数人谈癌色变的年代,这一权能给它带去的力量不可谓不强大。   然而事实上,单就癌细胞而言,并没有很多人想象中那么可怕,人体几乎每天   都会产生癌细胞,但几乎都会被免疫细胞打败,无法对人体的健康造成伤害。   这大概也是那位子嗣,明明已经"诞生"多年,却直到最近,才得以降临世间的原   因之一。   同时,那位子嗣特殊的权能,让它的灵能波动隐秘到了极致,以至于当它蛰伏   起来的时候,灵觉没有强大到,在天灾级里也数一数二的程度,即便是面对面,也   难以察觉到。   可真要等到它主动将灵能波动显现,不就为时已晚了吗?   就像是癌症到了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样,神仙也难救了。   当然,到了那种时候,想要继续活下去,其实还有-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   是怪谈化   张昱想着,视线看向了第三幅画,那幅用模糊虚实界限的笔触,和离经叛道的   用色,所描绘出的,正是已经”怪谈化的城市。   不同于第-幅画所传达的令人室息的压抑,和第二幅画污染人心智的癲狂,第   三幅画所传达的是一股浓浓的绝望。   直视着那画面,便仿佛出现幻觉了一样,听见耳边响起喃呢低语,"算了吧,已   经没救了!"、"放弃吧,享受最后的时光不好吗?”   那低语声,仿佛是将死的城市,在宽慰着它曾经的居民,又好像是制造这场惨   剧的邪神,发出的冷漠嘲弄,令人心智低迷。   看着第三幅画,像是完全不受那诡异力量影响一般,张昱握紧了双拳,牙关紧   咬,眼中含怒,直到置于书桌前的那部卫星电话响起,他才从那种偏执愤怒的情绪   中脱离了出来。   “您好,阿德莱德先生,没错是我."   “嗯,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的,谭秋铭已经被司夜会的人带走了,张水生应该快要坐不住了,等他动手   之后,我便会按计划行事。”   “明白。”   挂断电话后,张昱将卫星电话重新放回桌上,扶着额头长舒了一口气,“呼!希   望不要出什么岔子吧.”   抱歉了阿德莱德先生,我虽然会按计划行事,但不是您的计划。张昱想。   另一边,桃花家民居,公共活动室内。   “等会儿?”句萌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问道,“你说你要干什么?”   “见一个网友啊,怎么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虚无的确算是她的网友,那么跟把跟虚无见面,算作线下   面基,也就没有毛病了。   “网友?男的女的?“句萌追问道   陆以北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男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虚无的本体就是一条小白虫,哪看得出是男是女?   不过,听它的声音,倒是有几分正太音的味道,如果幻化出人形,应该会是-   个可爱的男孩子吧?   就是不知道,它跟房房己比起来,谁要可爱一点。陆以北想。   “我跟你一起去!”句萌道。   "不是,你跟我去干嘛啊?"陆以北皱眉,“你又不认识它。”   虚无似乎确实跟臭妹妹没什么交情   就它那个怂样,要是发现我身边跟着-个天灾级怪谈,搞不好会吓得不敢出现   吧?   “啧,姐姐我这不是怕你把握不住吗?"句萌撇着嘴道,"网络上这些事儿水深得   很,待会儿你该被骗了。”   “呵呵!"陆以北斜眼看着句萌,冷笑了两声,“我又不是某个,被网友骗走了极   品装备,还要找眷属线下真人PK,把装备抢回来的屑。   我的话,我不骗别人,就已经算是造福广大网友了,不然以我现在这模样,拍   上几张照片,唱上--段小曲儿,还不把他们的钱包榨干?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我那.“句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下巴微微上扬道,"对啊,就连姐姐我   都会别骗,跟何况是你个狗东西了!”.   顺顺便,姐姐我还能帮你看看,那个网友跟你有没有姻缘红线嘛!”   看着句萌那着急的模样,陆以北心中笑了-下。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但如果是虚无的   话,跟我应该是没有姻缘红线存在的吧?   陆以北想着,耸了耸肩道,“好吧,我可以带上你,不过前提是,得先征得对方   同意。   闻言,句萌眼前一亮,“成交!”——   王不留行:“滴滴!神国雏形搞到了?"   虚无:"成功入手,虽然只是一个残破的神国,但对我的权能补全,大有裨益。   在围剿那位虚拟货币之神的时候,它通过操控网络数据,让诸多虚拟货币短时   间内价值暴跌,并营造出了-种发行方要跑路的氛围,让虚拟货币之神的信徒,信   仰出现动摇,帮上了大忙,索要一个残破的神国还是很容易的。   虽然那个虚拟货币之神建立起来的神国,在[财神]和那位代号[大总统]的   M国天灾级灵能力者联手围攻之下,只剩下了一具空壳,但空壳总是要比没有好的。   构建一座神国,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修建一座摩天大楼类似,地基打好了,   框架搭建了起来,后面的事情相对而言,就会容易很多。   而在虚无看来,它所需要做的,其实跟从零发展出一个社区网站类似,说困难   也困难,因为想要修复神国,至少得发展到站那种体量,说简单也简单,因为初步   修复,需要的只是虚拟的数据。   王不留行:“这么说,你现在有妈了?[粉毛少女惊恐JPGL"   虚无:   事实上,它真的尝试着认[无字书]当干妈来着,还扯了一堆书籍与网络数据的渊源,但[无字书]让它滚,然后就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它。   王不留行:“开个玩笑啦!听说你现在,可以帮忙混进日蚀会?"   虚无:“没错,我现在已经初步取得了日蚀会某位长老的信任。这还得多谢你给   我提了醒,让我得到了许多以前根本没机会知道的情报。”   虽然潜入日蚀会,是在[无字书]的授意下,进行的卧底行动,但那并不妨碍   它,在成功侵入日蚀会内网后,把数据复制并转移。   虚无:"至于是哪位长老我就不方便提及了,容易被窥探,你懂吧?所以说,   你现在想潜入山城日蚀会?   陆以北本来想问虚无是怎么知道她在山城的,但转念-一想,如果虚无连锁定IP   地址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就不配成为网络怪谈之王了。   王不留行:“对!我本来想找你面谈的,可是我这边现在有一个小问题   虚无:“什么问题?我出手的话,可以轻松帮你制作出一整套身份,绝对不会引   起怀疑的,而且这次免费哦!就当是感谢你指引我寻找神国了。   王不留行:“不是这个问题,我的问题是,我跟你面基的时候,句萌想跟我一起   去。,   虚无:"???”   啥玩意儿啊?   好好的面基,带-个天灾级怪谈来做什么?   你见过有小年轻线下面基,带家长-起的吗?   王不留行:“别怕嘛,她现在跟我关系很特殊,不会伤害你的。”   虚无:"特殊到什么程度?”   王不留行:“我现在跟她求婚,她百分百答应的程度。”   虚无:"雾草,牛逼!”   通过跟天灾级联姻的方式,打大自己的势力,这方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是不是也应   虚无想着,孝心突然开始变质,然后脑海中就浮现起了无字书的身影。 第四十八章 没想到你是弟控? 第四十八章没想到你是弟控?   虚无:“好啊,你们一起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的."   看见虚无的回复,陆以北愣了一下子。   不对劲啊!   这家伙的态度,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王不留行:"怎么?你又不怕她了?”   虚无:"这不是有你在吗?而且,我也觉得,或许能够从你们那里,学到跟天灾   级相处的诀窍。”   陆以北,.“混账东西,又想从我这里复制粘贴是吧?不过,这次你恐怕要失   望了。   王不留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见面?”   虚无:“稍等我两分钟.”"   虚无:"有了,你现在待的那家民宿附近,有-家叫99电竞馆的网吧,你们待会   儿去开一一个包间,我随后就到。”   王不留行:“没问题!”   网咖作为给虚无和虚无麾下一众怪谈,不断提供灵能的重要来源地之一,的确   像是虚无会选择的见面地点。   这就像是社恐回到家里,钻进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后,就会放松一些一样。   而且,选在网咖见面,它想要凝聚出人形出现,或许会更加容易一些?   话说回来,还真是有点期待,虚无会以怎样一副面孔出现呢!   陆以北想着,放下了手机,向句萌投去了视线。   句萌一直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见陆以北朝她看来,先是欲盖弥彰的别过了脸   去,然后撇撇嘴,嘴里小声嘟囔了几句,凑了上来。   “你那个网友怎么说?   “有点难办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本来以为它很好说话的,没想到   哎!   听着陆以北的长吁短叹,句萌心头咯噔一-下,嘟起了小嘴,正准备厚着脸皮耍   赖,便听见陆以北再度开口道,“没想到,它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好说话,竟然真的同   意让你跟我一起去了,难办啊!”   "句萌愣了一下,黑着脸看向陆以北,沉声道,“狗东西!我算是看出来了,   从-开始,不想让姐姐我跟着去的,就只有你对吧?   “你别解释,解释也没..”"   “”对啊,我就是不想你去。”   句萌,   不是,本来想趁机发难的,你现在预判了我的预判,给我突然搞不会了,我接下来该怎么说?   算了,要不直接动手打吧!   出了桃花家民宿,沿着门口的侧街一直往前走大约一百米,左转再走五十米左   右,在一家麦德基旁边,便看见了虚无提到的那家电竞馆,招牌上,两个硕大的数   字格外醒目。   来到电竞馆门前,句萌没有多想,便径直地向着大I门走去,然而刚走出去没几   步,便察觉到陆以北没有跟上,转身看去,只见陆以北站定在电竞馆的招牌下,单   手摸索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狗东西!你想什么呢?”   听见句萌的声音,陆以北收回心神道,"我想起了有关于我中二时期的一些回忆   “什么回忆?”   陆以北组织了一下语言,耸了耸肩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幻想过以绝世   游戏高手的身份,潜入牡丹街口的网吧当网管,然后暗中组织战队,从城市赛-路   杀到世界赛之类的剧情。”   句萌翻了翻白眼,刚想吐槽陆以北白日做梦,突然回想起陆以北在绝大多数游   戏里的,六成以上对局乱杀的情况,又觉得陆以北会做这种梦,也不是完全没有道   理。   “那后来呢?”   “后来."陆以北看向句萌,撇了撇嘴,“网吧老板不收童工,拒绝我的求职申请   之后,顺势联系了我爸”   “哎可惜啊!剑已配妥,还没出门,就被老爹拎回了家,-顿暴打!”   句萌,   进入电竞馆内,在掏身份证开机的环节,陆以北和句萌纷纷向对方投去了诧异   的目光。   “你这身份证是假的吧?“句萌小声问。   “难道你的是真的?"陆以北反问。   “当然是真的。“句萌道,“不然人家凭什么给我开机?”   这可是跟電爷-起去桃源里的派出所办的,还能有假?   “那我这也是真的!"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这可是拜托刑大监察官搞来的,真不真不知道,反正能当真的用!   在前台开好机子,陆以北和句萌便在穿着女仆装的网管小姐姐指引下,来到了   一处角落的双人包间。   是的,这家电竞馆的网管小姐姐清一   -水的女仆装,也不知道这种擦边球行为,   到底是从哪里掀起的不良风气。   只能说,干得漂亮!   刚把门关上,在舒适的电竞椅上坐下,陆以北便看向句萌,语气严肃道,“臭妹   妹,虽然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我的那个网友是怪谈,但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遍.   “我那位网友的权能有点儿特殊,待会儿它出现的时候,可能会伴随着一些异常   现象,你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控制不住自己,随便出手。”   “开什么玩笑!"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道,“姐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难不成,它   还能从显示屏里爬出来?   如果是虚无的话,还真有可能从显示屏里爬出来陆以北暗戳戳想着,余光瞥   了一眼身旁的显示屏。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网友出现的时候,会有什么异常现象啊?“句萌皱眉问道   ,“别到时候,闹出太大动静,把司夜会引来,那就麻烦了。”   "异“陆以北略微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跟虚无“线下见面"时的场景道,“大   概就是周围的人突然就不动了,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然后视线里有奇怪的光线乱   “怎么说呢?莫名有一种被拉进了,网络虚拟世界在现实世界的投影之中的感觉。"   “还有这种好事?”句萌瞪大眼睛,兴奋道,"那岂不是可以,跟我喜欢的游戏角   色面对面接触了?那有没有可能,让我带着一一身本事,到游戏里去呢?”   陆以北,”.   这是什么长期被虐的菜鸡发言?   你就没想过,你如果带着你自己的力量到游戏里去,还是被虐怎么办?   光是想想,我都替你尴尬好么!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门外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   “您好,方便打扰一下吗?   “请进。”   陆以北应了一声,紧跟着便见-名穿着女仆装的网管小姐姐,端着一个托盘走   了进来,将两杯奶昔放在了桌上。   “我们没点饮料啊!”句萌歪着脑袋,看着网管小姐姐道,“小姐姐,你是不是送   错了?”   闻言,网管小姐姐看了看手中的收银小票,又看了看两台电脑的机号,甜甜地   笑道,“没有哦,就是这里没错,这两杯奶昔,是外面那位客人请你们的。”   说话间,她便抬手向包间外正对着的那一排电脑指了过去。   陆以北和句萌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名捧着奶昔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留着一头棕色短发,挺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   圆框眼镜,镜片后藏着一双朝露般清澈的眼睛。   午后的阳光从不远处的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让那略显清瘦的身躯,多   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美。   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从那部小说里走出来的,性格温柔很好欺负的小男生   同样是可爱的男孩子,如果说房己美得像-朵春风里的桃花,那外面那名疑似   虚无的少年,便是折射着清晨阳光的露珠,干净清爽。   "这就是你说的网友?没想到你竟然是弟控."句萌表情微妙地,小声冲陆以北   问道。   陆以北眼角抽搐了一下,小声回应,“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要不要举报这家网吧,收留未成年人上网。“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句萌,   (有点卡文,小水 第四十九章 荧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街人流量巨大,且年轻人占了很大的比例,很容易热血上   脑,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所以有关部门人手充足,办事效率特别的高。   总之,陆以北才打完举报电话不到五分钟,警察叔叔就出现在了电竞馆之中。   然   那位请她和句萌喝奶昔的惨绿少年,还没来得及跟她们搭上话,脸上的笑容就   凝固了。   在被警察叔叔仔细盘问了一番,有确认过身份证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的盘问,让他想起了-段非常不好的经历。   那是他刚诞生不久,尝试着侵入别人电脑,伪装成电子宠物,传播怪谈传说,   收集灵能的时候,被当成是某种诈骗行为,遭到网警围追堵截的日子。   唯--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国家反诈骗中心APP   总之,他就不应该相信网络老色批的鬼话,说什么阳光系少年人气高,在与女   性接触的时候,拥有天然的好感。   全都是放屁!   回头就把他那些图片全部换成油腻大叔,珍藏的视频修改成播放五秒后,自动   跳转猎奇电影高能   不对,那家伙XP挺广泛的,猎奇说不定会让他更兴奋,或许换成高等数学网课   录播比较靠谱?   “看见没有,这就是装嫩的下场,明明都已经诞生二十多年了,居然还想装成小   正太,这不查他查谁?"远远地看着虚无神情窘迫的被警察叔叔盘问,陆以北幸灾乐   祸的指指点点。   闻言,句萌斜睨了她一一眼,幽幽道,“狗东西!你在暗示什么?”.   呃."见她脸色黑了下去,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旋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   边还有一个,诞生了五千年,却依旧自称十八岁的奶奶级少女,赶紧找补,没暗示   什么啊!”   “你别多想,你跟那家伙不-样!   “这种事情吧,它就像是有的人,面对相差五十岁的姐姐,除非不想努力了,否   则完全不能接受,但是面对相差五百岁姐姐,就会恬不知耻地叫老婆一样。”   句萌脸颊微红了一下,撇撇嘴道,“那你呢?”   “我?"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像我这么庸俗的人,当然是永远喜欢十八岁的   啊!这还用问吗?”   错觉吗?她是不是在“十八岁"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句萌盯着陆以北的侧脸   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   十八岁,但是白小花。   片刻后,双人包间内。   “呼——!”少年瘫坐在电竞椅上,单手扶着额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这种   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以后请不要开了!”   “你这样的怪谈,以后有了信徒,是会出大问题的!   说话间,他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句萌,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句萌看上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少年带   去了莫大的压力。   如果不是担心句萌护短,他今天高低得整点活儿,回敬一下灾祸的恶意玩笑。   这就是有一位天灾级恋人的好处吗?   看样子,我也得加快进度才行呐!虚无暗戳戳地想。   就在虚无思索之际,陆以北微感了一下眉头,小声冲句萌询问道,"会出什么问   题?””很简单啊,会发癫。”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道,“怪谈的权能和言行,是会在一   定程度上,影响信徒心智的,原理跟怪谈之王会影响所统御区域的气候差不多。”   怪谈权能对信徒的身心造成影响这种事情,是一直存在的,像是桃源里的子民   都向往爱情,崇尚自然,最近有沾染上了-点氣金的臭毛病,又像是X天神子嗣的   信徒,会莫名患上恶性肿瘤,都是很好的例子。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虚无点了点头附和道。   如果是“灾祸”的可能个个都会变成折磨狂吧?   搞不好还会被鲜血与火焰所侵蚀。   好家伙,癫火之王是吧?   想到此处,虚无又偷偷地瞥了陆以北一-眼。   “哦,如果是那样的"陆以北耸了耸肩,“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根本没打   算发展信徒。”   不打算通过收集信仰提升灵能波动等级么?少年眼神略带深意地看了陆以北一   眼。   有关灵能波动等级的三种提升方式,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没想到的是,以灾祸的行事风格,竟然没有选择三种最基本的,提升灵能波   动等级的方式中,   相对容易达成,且对自身损害较低的那一种。   的确"氪金提升法"除了难以成功之外,并没有别的副作用。   沉默间,虚无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点东西   虽然他并没有“代练”为他的进阶提供指引,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灾祸又何尝不是虚无的“代练妹"呢?   沉默片刻后,虚无收回心绪,看向陆以北道,“灾祸,其实帮你伪造一套,能够   顺利潜入日蚀会的身份,并不是难点,难点是黑日图勝.   闻言,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疑惑道,“说到这个,我之前忘记问你了,你该   不会在自己身上绘制了黑日图腾了吧?   “那玩意儿可不兴碰啊!”   "哼哼!"虚无得意地笑了一下,刚想很臭屁地跟陆以北炫耀,他成功蒙骗日蚀会   成员,乃至长老的方式,突然又再一次想起了句萌还在一旁,立刻就变得正经了起   来。   所以说,这就是网友面基,还要带“家长"一起的坏处。   完全放不开啊混蛋!   虚无,想在句萌的面前,表现得像是一个,不会带坏她家灾祸的"乖孩子   “我当然知道黑日图腾不能绘制。”虚无道,"那东西,牵涉到一个可怕的存在,   一旦绘制在身上,恐怕就难以摆脱影响了,所以   “呃。”话说到一半,虚无顿了顿,看向句萌征询意见道,“句萌大人,介意我脱   掉上衣吗?”   奇怪,为什么要问我?句萌腹诽着,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随便你咯,我不介   意的。”   虽然不知道虚无想要干什么,但是她观察过那么多情侣的记忆,看过许多比小   电影还刺激的画面,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区区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脱掉上衣,根本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丝毫波澜。   虚无脱掉上衣后,转过身来,将他背脊之,上的黑日图腾展现在陆以北的眼前,   解释道,“看上去很像是真的对不对?不过,这其实我伪造的。‘   “嘿嘿,很意外吧?不过对于网络怪谈而言,也不过是一次CTRL+C,然后CTRL+V   的事情而已。“   虽然担心句萌会介意,他已经很克制了,但是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   还是隐隐透露出一股,得意和炫耀的气息。   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可是灾祸她做得到吗?   自负一点来讲,现如今这个世界上,能够伪造出连日蚀会长老团,都无法识破   的盗版黑日图腾的,恐怕只有我了吧?虚无想。   陆以北粗略地扫了-眼虚无背脊上的黑日图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哦,还   不错,还原度挺高。   虚无,“不对劲啊!她这是什么反应?   此时此刻,他莫名有一种,在女孩子面前炫耀新买的限量款游戏皮肤,却受到   了女孩子“还行,感觉不如XXX"的评价的感觉。   "不是,你或许不清楚,伪造--份高还原度的黑日图腾,到底有多么困难,我跟   你讲   “我知道啊。"陆以北淡淡道   你别看我现在已经成功蒙混过关,但是在初次将这个鬼东西绘制在身上的时   候,差一点就受到虚无的声音戛然而止,歪着脑袋看向陆以北,"等等,你刚   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知道啊,盗版黑日图腾我已经准备好了。“陆以北一边说着,--边就要脱   掉上衣,给虚无展示她的盗版黑日图腾。   在她的认知里,虚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那只摸起来有金属质感的小白   虫,跟肉球状态的王嘤嘤属于一个类型,完全没有被当成男性,更不用说害羞了。   然而,她刚做出了要脱掉上衣的动作,就被句萌以+分强硬的态度和略显粗暴   的动作,把衣服给薅了回去。   不可以!   被句萌打断动作的陆以北,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便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   传去了讯息。   紧跟着,在外套一阵恋慈章萃的蠕动,将背脊上的黑日图腾显露出来后,她转   过身去,背对着虚无道,“你看,没骗你吧?   虚无定了定神,认真打量了一下陆以北背脊上的黑日图腾后,吸了一口凉气。   成功伪造过一次黑日图腾的他,看得出来,陆以北背脊上的黑日图腾,比他身   上的,还原度还要略高一-筹。   如果不是,没有在那份图腾上感受到丝毫黑日之火的气息,他甚至要怀疑,陆   以北身上的,根本就是某个日蚀会的大人物,亲手绘制的真货!   这就很糟心了,不仅在女孩子面前   炫耀限量皮肤失败,女孩子还反手打开了一   个全皮肤账号。   更重要的   “那颗红痣所代表难道是荧惑?"虚无问道。   “你也知道这个代号?"陆以北疑惑道。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了,上一-次是在那个男人口中。   可是,那个男人直呼其名讳没有问题,因为他根本不怕长老团找麻烦,现在怎   么连虚无也敢直呼其名讳了?   “当然知道!"虚无道,“我现在可是长老团跟前的大红人好吧?   “不过,迄今为止,其他八位长老我都或多或少有过接触,只有这位荧惑长老,   从未接触过从我获取的一些情报来看,这位长老最近一次出现,是在十几年前。”   "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陆以北,”   难怪一口一个荧惑的叫,原来是已经死了吗?   代练妹干得漂亮啊!总是能找到一一些死无对证的家伙来整活   她该不会还有什么死灵法师的权能吧? 第五十章 重要行动   到目前为止,虚无总共接触过三名日蚀会长老,透特、苏克拉、克洛诺斯。   通过这三名长老他察觉到,日蚀会长老团每位成员的代号,疑似都对应着某   种与太阳系行星相关的怪谈。   而陆以北后背黑日图腾上的红点,大致处在火星的方位,正对应着传闻中已经   许久没有露面的长老--荧惑,所以虚无一下子便猜到了,她的盗版黑日图腾的来源   你都有那位撑腰了,还用得上我帮忙么?”   这种行为,就像是想要一一瓶纯净水,明明可以直接在超市买,她偏要去江里打-   桶水,蒸馏过滤-样,甚至还要从制作蒸馏器皿开始做起。   多少有点神经质的嫌疑。   句萌在一旁听了一阵,到这时候算是听出了-些门道来,-对柳眉向中间靠拢   用手肘戳了戳陆以北,小声询问道,“狗东西,你是啥时候勾搭上日蚀会长老的?”   她之前单知道陆以北身上有了黑日图腾,却只以为陆以北是加入了日蚀会,现   在听说是某位长老帮陆以北伪造的,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要知道,黑日图腾这种东西,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Z国的钞票似的,想要制作   出不被识破的盗版,甚至比正版需要付出的成本还要高。   陆以北余光扫了一眼句萌,没好气儿道,“你是了解我的,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做?   日蚀会长老团成员是什么角色?   通俗一点来讲,各个都是黑化扭曲的中配版张淮南!   她在张淮南面前,都被压制得跟个孙子-一样,虽然也确实是孙子辈分的,但若   是换做日蚀会长老团成员.她可不想去灰森林小屋看大门。   “说得也是。"句萌撇了撇嘴,顺口问了一句,“可是,没有日蚀会长老的帮助,   你这”   “这就说来话长了。"陆以北敷衍道。   虽然句萌可以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但是代练妹的存在,她暂时还不打算让句   萌知道。   这不光因为代练妹,是她迄今为止最大的秘密,还因为她能够察觉到,代练妹   每次提到句萌的时候,都带有-股隐隐的敌意,似乎不太喜欢句萌的样子。   她不太确定代练妹跟句萌动手的话,谁胜出的概率大一点,但她可以确定,无   论谁赢,最后输的肯定是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属于是。   “没事,那就回头慢慢说。“句萌不以为意道,"我们有-整个晚上的时间,你之   前答应过的。‘   "."陆以北沉默了一下,语气严肃道,"可以讲,但不能在昨天那个房间讲。”   还有差不多半天的时间,她还编不出一个拥有逻辑闭环的故事来?   就怕臭妹妹,听故事是假,没安好心是真!   "咳咳!”   见陆以北跟句萌亲昵的样子,虚无心态逐渐产生了-丝微妙地变化,终于忍不   住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她们的耳鬓厮磨。   同样是天灾级,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一想到自己跟无字书的相处方式,虚无就感觉嫉妒得快要函数参数错乱。   通常来讲,无字书跟他的交流时,只会有三种模板。   “嗯,可以。“   “滚!”   “[省略若干字的任务内容及奖励去办一下。   简直就是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黑心老板,完全没有-点人情味可言。   听见虚无的咳嗽声,陆以北从句萌身上收回注意力,看向虚无道,"哦哦,不好   “荧惑长老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现在的情况是,她除了帮我绘制黑日   图腾外,帮不上任何忙。   “你也说她可能已经死了不是吗?我这边的情况,你可以理解为,我刨了她的坟   挖出了一点陪葬品来。”   陆以北如此说着,话音刚落,便觉得心脏一-阵绞痛,仿佛是有--只愤怒的小手   从虚空中探来,抓住她的心动脉拧了三五圈。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像是快要猝死的症状呢?   难道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自成功从紫霄台取得玄英罗浮,开始练习适应巨剑使用的剑术,到学习烹饪人   间烟火,再到熟悉完成融合的神国雏形使用,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   觉了。   刨了.芡惑的坟?不知该从什么角度吐槽的虚无,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下。   这个他真的学不来了。   “好吧,既然如此,麻烦你们转过身去,我这就制作证明你身份的一些必要物件   闻言,陆以北眼神微妙地打量了一.下虚无,问道,“怎么制作?”   “就,就“虚无不知为何,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简单来说,就跟3D打   印差不多。”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看?”句萌不解道。   “对啊!"陆以北梗着脖子道,“给我们康康嘛!”   说话间,两人下意识地往虚无的身边凑了凑,活像是两个把小奶狗学弟,堵在   楼梯间角落调戏的不良少女学姐   虚无一言不发地看了看句萌,又看了看陆以北,然后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将   手伸进了裤裆。   作为一个网络怪谈,他是没有太强的伦理道德观念的,既然她们非得要看,别   给她们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大   淦!她怎么还在看?   将虚拟数据转化为实物的能力,是虚无获得虚拟货币之神的残破神国后,最大   的收获之-,可以算是他目前最大的秘密,他当然不想让陆以北和句萌看到他施展   这项能力的细节。   他本以为,自己这种有点耍流氓的无赖举动,会让陆以北和句萌感到害羞,自   觉地转过身去,在他做出这种举动后,句萌也确实转过了身,然而陆以北不但没有   转身,反而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   裤裆藏雷的她见过,裤裆藏3D打印机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那戏谑中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仿佛在说,"臭小子,跟我玩这套?我今天倒要   看看,你是怎么掏出来的!   于是,在陆以北的注视之下,虚无的表情逐渐失控,面色完成了-次红色系,   由浅到深的渐变,直到句萌摁着陆以北的脑袋,将她的身体旋转了--百八十度。   “别看,当心长鸡眼。”   虚无,不是看什么就长什么眼的,那叫针眼好吧?   想着,他默默地抬手,在手心抚过胸前的瞬间,-道漆黑的旋涡张开,紧跟着   伴随着-阵幽绿的光芒闪过,几件物品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就在这时,陆以北的   声音传来,惹得他身子猛地一哆嗦。   对了,麻烦帮我做两份可以吧?”   多--份备用,回头说不定领导能用上。陆以北想。   句萌瞥了陆以北一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真受不了   既然她想让姐姐我陪她一起去,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走一趟吧!句萌想。   看着陆以北的背影,愣了一两秒后,虚无回过神来,将视线转向句萌,若有所   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再次抚过了胸口。   灾祸竟然要带着这位一起去么?   这下张水生那家伙只怕是要遭殃了。虚无想——   一   一张山城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第十组的工作证、-柄小臂长短的制式灵能物品短   刀、-部特别配备的手机.这三样物品,便是山城日蚀会长老派成员的标准配置了   将制作好的东西,摆在陆以北和句萌面前后,虚无嘱咐道,“这个工作证背面的   二维码里,隐藏着某种特殊的咒文,验证身份的时候,记得展示给他们看   “顺带一提,这可不是盗版,这是他们从怪谈悬赏网站买的,这些大公司,总是   喜欢把这种东西外包,你们懂的。   完全忽略了虚无的炫耀,陆以北盯着那张印着句萌照片的工作证,陷入沉思。   该死!这小子动手制作前,怎么不先问问我呢?   现在让这小子把工作证改成领导的,臭妹妹恐怕又要闹别扭了吧?   还是回头再说好了。陆以北想。   “还有这部手机,旭日生物科技的那位董事,似乎有点偏执症,不仅要求手下的   人统一着装,就连手机这种东西都要统一,到时候你们别露馅儿,还有-些细节的   东西,我制作成视频存在这手机里。"虚无道。   "大概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有的!"陆以北举起一只小手,另一只小手指着工作证道,"这上面为什   么是我的照片啊?名字还写的是王不留行,这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她还想问虚无,为什么不把她的工作证制作成顾茜茜的名字,并印上顾茜   茜照片,毕竞"顾茜茜"的是她惯用的背锅马甲。   但紧跟着,她转念想到,顾茜茜也加入了怪谈聊天群,是虚无的“客户”之一,并   且顾茜茜还跟她有姻缘红线纠缠,不好坑得太狠,便也就释怀了。   虚无是不会两头坑顾客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虚无解释道,"据可靠情报,张水生那家伙,也不知道   想干什么,最近一两年时间,在暗地里大肆招兵   买马,将手下成员壮大了十几倍,   反正他不可能记得每一个成员的。”   “更何况,如果说,篡改他们的数据库这种事情都做不到的话,我就不用出来混   陆以北点了点头,追问了一句,“最后一个问题,这张工作证上的地址,就是他   们的老窝吗?直接过去就行了吧?   “没错。”   “那行,多谢了!”   虚无摆了摆手,“客气,互相帮助而已,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回见。”——   一小时后。   患上一袭干练地黑色西装,胸前挂上工作证的陆以北和句萌,出现在了山城高   新产业园区火炬大厦。   两人站在电梯门口,正在指引牌上,寻找着旭日生物科技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悄然来到了她们的身后,伸手,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有多重要?"张异面色不悦地低吼道,   赶紧去集合!延误了出发时间,别怪我不客气。   陆以北、句萌,"???”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怎么一上来就遇上重要行动了? 第五十一章 驱狼吞虎与引狼入室 第五十一章驱狼吞虎与引狼入室[4K]   傍晚时分,竹简幻境内。   自从烈阳铜球初次升空,将终日阴郁的绵延大山和黑森林照亮开始,到现在已   经进行过二十七次改良,原本想要模拟每天日光变化,还需要每隔两到三小时,手   动调节一次,现在终于完成了自动化。   “好棒,就像是真的一样!”   山顶小木屋前,终于从调节烈阳铜球光线明暗的枯燥工作中解脱出来的顾茜茜   ,坐在蓬松的秸秆堆上,眺望远方天空橘红色巨球,忍不住发出感叹。   秸秆是刚收获完的玉米留下的,而玉米是继土豆之后,竹简幻境最新引进的重   要农作物,第一批已经在顾茜茜的试验田上试种成功,接下来很快就能推广到竹简   幻境的几个村落当中了,虽然她还是更喜欢土   她听说土豆是可以制作服务器的,那可是高科技,搞不好能够派上大用场。   但是当她提出自己的意见时,系统毫不留情地帮她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   科技都还没发展好,就想着搞黑科技?绝对不行!   秸秆堆后,-条又黑又怪,身体半透明的大鱼,蜷着身子,用一对鱼鰭摆弄着   手机,用一个ID为“力拔山河茜"的账号,在某鹅社交软件上,跟一个ID为"网络大冤   种"的账号聊得火热。   网络大冤种:“放心吧,那个卖家绝对没问题,我们老大亲自验证过的,绝对诚   信经营,不存在黑吃黑的情况。”   力拔山河茜:“那我就放心了,这次的酬劳,我晚一点通过怪谈悬赏网站后台转   给你们。”   发送完信息,系统心中-阵冷笑。   呵呵,恐怕虚无完全想不到,我会利用它的势力,为自己谋利吧?   虽然虚无也是最终敌人之一-,但是主角利用敌人的力量成长,不是经典剧情吗   原本顾茜茜加入大学城怪谈聊天群,只是为了方便找到可以狩猎的怪谈目标,   后来拥有了竹简幻境,便将这事儿抛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搞起了“种田”。   最近,竹简幻境发展到了--定阶段,顾茜茜的灵能波动等级提升,也遇到瓶颈   ,在手头的事情都暂时放缓后,系统这才重新注意到了这个聊天群。   不看不知道,-看吓-跳!   聊天群原本三天改一-次ID的群主,竟然不知何时将ID改成了"虚无”,并且经过观   察,似乎并没有再改换的意思,系统当场就坐不住了。   虚无作为七大毁灭世界的因素当中,行动最隐秘的存在,它的了解相当少,只   知道虚无第一次引发的重大事件,是在司夜会某守护者和M国某天灾级灵能力者,联手围剿某天灾级怪谈时,完成了一次趁火打劫。   然便遭到了司夜会和黑夜联盟两大组织通缉,开始了被追杀与变强的王道   剧情,直至成为天灾。   谁能想到,最终成功吞噬《司夜书》初稿,获得了歪曲虚拟与现实力量的大怪   谈,-开始只是一个聊天群群主呢?   那些天天叫嚣着"群主女装"的家伙,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下场。   在察觉到怪谈聊天群的群主,很有可能就是货真价实的虚无,并且还没有成为   天灾后,系统很快就意识到,那它的力量和势力,就是可以利用的,没花多少时间   就成为了活跃群员。   说起来,想要战胜敌人,就要先打入敌人内部,从内部瓦解敌人,还是从那个   女人那儿学会的,现在却用在了同为毁灭世界的因素的虚无身上,简直不要太爽。   虽然它不认为,它有本事从内部瓦解虚无的组织,但是借着活跃群员的身份,   获取有用信息,暗中制造虚无和灾祸的矛盾,就算成功!   此乃驱狼吞虎之计!   网络大冤种:“对了,今天我们老大,还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有人差点   儿顶着你的身份,跑去日蚀会捣乱,幸亏我们老大巧妙化解了。”   力拔山河茜:“真的吗?那麻烦帮我谢谢他![/可爱]"   网络大冤种:“我觉得不必了,我们老大一定会说谢什么谢,大家都是朋友嘛!   的,哈哈!   看完对方的回复,系统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里,闪过了-抹诡异的光。   看见没有,还都是朋友呢!   到时候,背刺你们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叫朋友了   系统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顾茜茜的声音,中断了它的思绪,“系统,刚才山   脊村的村长来了   “他来做什么?他们的肉又不够了?不是跟他们说过,咱们现在条件艰苦,每个   月只能配发那么多肉,让他们省着点吃了吗?”   “不是哒!"顾茜茜嘟着小嘴道,“是他们村子有新生儿出生,让我帮忙起个名字   "呃,那他人呢?"系统愣愣道。   “取完名字,就走了啊!”   闻言,系统弱弱地问道,“你给人起啥名儿了?”——   想到顾茜茜给小孩子起名字,它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罗思芬!"顾茜茜下巴得意地上扬,"还不错吧?”   系统一时语塞。   行吧!没给人起个烤猪蹄,已经算是这位竹简幻境的"新神洪恩浩荡了。   “不过,你起名前怎么不问问我?”   “我问了哒,可你一直在那傻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顾茜茜幽怨道。   我笑那灾祸无谋,虚无短智   系统暗戳戳地想着,含含糊糊道,"我只是想到了-   点高兴的事情罢了。”   诶?“顾茜茜瞪大了眼睛,“你也知道那个新生儿的事情啦?”   “啊?那个新生儿怎么了?”   该不会是暴力改造竹简幻境,导致炼金残留的污染太严重了,让新生儿出现了   什么奇怪的变异吧?系统说话时,心中如此想着,就连语也带上了几分心虚的气   息。   “系统,你让我很失望!"顾茜茜双手环在胸前,摇头晃脑地模仿着系统以前责斥   她的样子,沉声道,“那可是咱们竹简幻境今年诞生的第一个新生儿,而且还是一个   完全健康的新生儿,你居然不知道?!”   系统,   这孩子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不过,居然是一一个完全健康的新生儿吗?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呢!系统想。   在这之前,竹简幻境内诞生的新生儿,在大蛇之神的诅咒影响下,身体都会出   现不同程度的畸形,甚至蛇化,想要存活都很困难,能不能繁衍后代全看大蛇之神   的心情。   现在,有完全健康的新生儿的诞生,就意味着大蛇之神的诅咒对这片做神国的   影响已经开始消退了,而这一切几乎都是因为顾茜茜的到来   这是什么?   这就是进阶天灾级的基石啊!   更何况,让一片穷山恶水的荒芜之地,重新焕发生机,与顾茜茜适合的进阶方   向,匹配度相当之高。   照着个势头发展下去,只要时间充足,顾茜茜的权能进阶为福德正神,完全没   有问题,甚至搏一搏,还有机会获得一部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后土权能。   “顾茜茜,咱们要不要搏一搏?”   “搏什么?"顾茜茜歪了歪脑袋问道,话音刚落,脑海中便响起了任务提示音。   向选任务:黄沙下的失落神国。   任务描述:   况说龙沙最边陲,关河阻隔远明时。   蕃戎把隘当路坐,何日申奏圣人知]   来火炬大厦前,陆以北原本是打算,先接触一下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第+组的其他成员,请他们喝喝奶茶,吃吃夜宵,混个脸熟来着。   虽然虚无伪造的证件和配套装备,搞不好比真的还要真,但是她总觉得不太放   心。   想要获取别人充足的信任,可不是一-份数据、-张工作证、-套统着装就足   够的。   按照她的设想,应该先跟+组成员套近乎,然后在他们闲聊时,有意无意的加   入话题,给他们一种"哦,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原来她也在?”的错觉。   如此反复几次后,王不留行这号人,就彻底成为十组成员心中的同伴了。   然而,让陆以北没想到的是,她和句萌才刚来到火炬大厦楼下,就遇上了一次   重要行动,以及--位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高层”。   董事长的儿子,应该是高层吧?陆以北想着,看向走在前头的张异的背影,微   蹙了一下眉头。   虽然在这之前,陆以北没有见过张异本人,但是她早就在朵蕾丝的口中得知了   这个名字。   刚才被张异训斥的时候,句萌差点JL没控制住她那小暴脾气,好在她第一时间   看到了张异胸前的工作证,才及时按住了句萌握拳的小手。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拒绝得了一个高等级魔女种怪谈,柔弱无助的样子呢?   如果有,那就再加上一个天灾级美少女!   陆以北不过稍微表现出了-点"职场萌新"手足无措的气息,张异便主动提出,让   她们同行,前往行动集合地点。   领着陆以北和句萌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闭后,张异迅速而有序地在楼   层按键   上按下了7、2、5、28、16、34、19、B1这几个楼层。   几个按键同时亮起后,维持了几秒钟,便同时熄灭了下去,紧跟着电梯便开始   向下行去。   秉承着"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先记着就对了!”的原则,陆以北不动声色地在张   异身后看着,暗暗地记下了他所按的楼层和顺序。   当电梯运行起来之后,张异转过身,表情严肃地看向陆以北和句萌,沉声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加入公司的?怎么连行动集合地点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是谁给你   们做的入职培训?”   闻言,陆以北悄然前移了-步,巧妙的将句萌挡在了身后。   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从来只会使唤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为了保护张异的人生安全,陆以北还是觉得,拦着句萌一点比较好。   虽然有句萌在,就算是整个山城日蚀会长老派一起上,都不太够看,但要是让   她愉快地开一波无双,把人都弄死完了,还怎么获取情报呢?   这种事情,就像是某些把NPC杀光,也不影响通关的游戏一样,虽然不影响通   关,但某些重要剧情和信息,很有可能伴随着NPC的死亡,就彻底没办法获取了。   “我,我们上个月才入职,是沙经理给我们做的培训。   不得不说,为了避免陆以北和句萌因为业务生疏,而暴露身份,虚无给她们设   计的身份十分巧妙。   最新一批的新人,加上已知情报中,山城日蚀会长老派对新人培训工作最不尽   心的成员,会出现业务生疏,也勉强说得通。   “该死!又是那家伙?”张异翻了翻白眼,"如果不是因为他能力不错,董事长早   就惩治他这种怠慢的行为了。   “不过,领导不称职,也不能成为你们俩业务生疏的借口,等这次行动结束,你   们俩给我从头参加一次入职培训!明白了吗?”   陆以北,“..”你这么吊,你爹知道吗?   句萌,“该死,好想往他身上打一套天天好孕拳!   见两人不说话,张异微蹙了一下眉头,"我问你们话呢!   抢在句萌忍不住动手之前,陆以北急忙点头道,“知道了,少董事。”   “不要叫我少董事,在公司没有这个职位。“张异佯装不悦地纠正道,说话时眼中   却难掩喜悦。   “知道了,张经理。“陆以北重新道,说完,她又用手肘戳了戳句萌。   句萌狠狠地瞪了-眼陆以北,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经理。’   "嗯。"见两人顺从的模样,张异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过了身去,下巴微微上   扬,“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很享受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恩威并施的扭曲**,他并不担心这两位颜值颇   高的姑娘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们展现出来的灵能波动并不高。   那种程度的灵能波动,如果冒名顶替的话,几乎一瞬间就会被工作证上的特制   咒文识破。   陆以北、句萌,“可我们会亏待公司啊!   此刻的张异还不知道,同时支配两大怪谈之王的行为,让她们像是跟班一样跟   在自己身后,还把他们训斥了一番,绝对算得上是他此生的巅峰时刻了,   这一切,都是把老爹往死里坑换来的!   引狼入室了属于是。   于是,就在张异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情况下,电梯显示的楼层,完成了1   到B9的变换。   大门]缓缓打开,将地下防空洞改造的巨大空间,展现在了陆以北和句萌的视线   之中 第五十二章 这么刺激的吗?   这一处空间的穹顶和地面,落差有近二十米之高,宽约五十米,纵深更是超过千米,也不知道在修建火炬大厦打地基时,是打得不够深,没有发现这片空间,还是在张水生的暗中操作下,有意将这里保留了下来。   穹顶之上,数盏高瓦数的大灯散发着光辉,两侧厚实的混凝土墙壁上,隔绝灵能波动和隔音的固化咒式,有序排列着。   自电梯口出来,迎面便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下一条主道向前延伸,两侧停靠着一辆辆黑色越野车,在每一辆车前的空地上,都站着三到五名身着黑色正装,手持各式灵能物品的人。   虽然穿上小西服加齐膝裙组成的职业套装,对于句萌来讲,还算是能够接受,但是一开始让陆以北这样穿,她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这种装扮,不仅舒适度低,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然而,当她跟在张昇身后,走进防空洞改造的巨大地下空间,见到她的“新同僚”们都是如此打扮后,她便觉得勉强可以接受了。   大家都是相同风格的打扮,就算是让她穿比基尼,她也无所谓。   更何况,在看到那些“新同僚”们手中的灵能物品时,她的注意力,便已经放在了,挑选灵能物品上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谓的重要行动,到底是要作什么妖,但陆以北已经提前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做好了,待会趁乱抢夺灵能物品的准备……   好不容易来一次,大家又这么有缘,不捞点好处怎么能行?   张昇领着陆以北和句萌,走到高台前便停下了脚步,抬了抬手道,“赶紧过去吧,董事长就快来了,在那之前,你们最好安静的,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二人,转过身去,昂首挺胸地走上了高台。   看着张昇离去的背影,句萌翻了翻白眼,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冲张昇竖起中指,就在这时陆以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过激举动。   “别乱来,咱们现在的身份,可是人家的下属,作为下属,得有一点下属的样子。”   句萌余光看了一眼陆以北,轻哼道,“哼,算他走运。”   来火炬大厦之前,两人就认真地看完了手机里,虚无给她们准备的相关视频资料。   回忆着视频资料里出现过的,“沙经理”和同僚们的样貌,两人没花多少功夫,便在主道中段附近,找到了她们该待的位置。   不得不说,那位身材瘦高,有些驼背的沙经理,确实如同虚无视频资料里说的一样,对自己的下属漠不关心。   当陆以北和句萌这两幅陌生面孔出现时,他只是略微多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摆弄起了他手中的小玩意儿,甚至问都懒得问她们一句。   炮灰有什么好问的呢?   今晚过后,她们如果能侥幸活下来,也有很大概率,会被司夜会关进三峡精神病院里,直到经过漫长的观察、审核,确认无害后,才能重获自由。   来到张昇口中所谓的“该待的地方”后,两人便与在场所有的黑衣人一样,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等待张水生的到来。   “狗东西,我好无聊……”句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   陆以北用余光瞥了一眼句萌,小声回应,“忍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句萌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你好像很适应这种场合一样?”   “如果你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三年高中的洗礼,你也适应。”陆以北撇了撇嘴。   升旗仪式,了解一下?   ————   另一边,九街。   与陆以北分别后,朵蕾丝在观音桥步行街附近闲逛了一阵,沿途品尝了不少她想都不敢想,更别说见过的美食,直到小肚子胀得有点隐隐作痛,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华灯初上,九街的繁华与喧闹已经初见端倪,红男绿女开始在街道上聚集,仿佛夜行动物一样,等待着夜色降临,便要开始今晚的“狩猎”。   绝大多是猎艳,啃别人的嘴,也有极小一部分是猎命,啃别人的血肉……   来到CHARMCLUB门前,看着门前挂着的“今日暂停营业”的告示牌,朵蕾丝皱起了眉头。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暂停营业呢?   少开门一晚上,那得少赚多少钱呐!   作为一个从小地方来的穷妹子,她对少赚钱这种事,特别在意。   而就在她思索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串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循声望去,便见几名面容姣好,身姿妖娆,身穿着所谓夜店套装的女子走了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朵蕾丝便嗅到了其中一名女子,身上散发的魔女种的气息。   她知道这些女子,张昱跟她提过一嘴,说是她们都是CHARMCLUB的氛围组成员,每晚能卖出那么多酒水,她们功不可没。   这套路她还是很清楚的,在她的认知里,梦想成真娱乐城的那些兔女郎荷官,干的就是类似的事情。   见几名女子迎面走来,朵蕾丝微微侧身,让到一旁,眼眸中闪过一抹嫌厌之色。   她不喜欢魔女种怪谈,她总觉得她们靠脸吃饭,没有骨气。   虽然她的老师也是魔女种怪谈,但是魔女种跟魔女种,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香水,不也有沁人心脾,和齁香刺鼻的区别么?   敢直面大老板凶威的老师,谁敢说她没骨气呢?朵蕾丝想。   几名女子从朵蕾丝的身边经过,如同无视了朵蕾丝一样,无视了CHARMCLUB门前的告示牌,推开了那没有上锁的大门,掀开隔音帘,径直地走了进去。   见状,朵蕾丝微微一愣,面露疑惑。   奇怪,不是说今晚暂停营业吗?   这些兔……氛围组的还进去干嘛?   朵蕾丝想着,紧随几名女子之后,进入了CHARMCLUB之中,然后便看见了出乎她意料的场景。   梦幻的灯光、聚集在舞池中的男男女女、空气中飘荡着酒香……目之所及,跟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并无二致,完全不像是暂停营业的样子。   “哦?你回来了?来得正好,今晚或许可以成为你见习的重要一课。”   张昱的声音响起,朵蕾丝转过身去,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几秒钟,又回身看向了大门的方向,“我看门口……”   “哦,那个啊?!”张昱笑了笑,“今晚的确不对外营业来着,你现在看见的,都是我麾下的日蚀会成员,他们聚集在这里,是因为今晚的重要行动。”   “重要行动?”朵蕾丝歪了歪脑袋,“我之前,没听菲尼克斯先生说过,有什么重要行动啊?”   如果早知道,我刚才就告诉老师了……朵蕾丝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这个嘛……”张昱苦笑着解释道,“这次重要行动属于突发事件,菲尼克斯先生可能也没想到,在你见习期间,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你吧?”   “所以……”朵蕾丝皱眉,“这个重要行动,具体是要干什么呢?”   “都是我那位大伯干的好事儿。”张昱叹了口气道,“哎!之前的谈判你也参加了,应该清楚当时的情况吧?”   朵蕾丝点了点头。   她当然清楚,从某种角度来讲,那场谈判就是她亲手画上的句号。   “谈判破裂后,我大伯他还是执意要跟X天神合作……”张昱继续道,“现在,有一位对X天神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落在了司夜会的手中,就关在三峡精神病院里,我大伯他今晚……”   “他要去抢人?”朵蕾丝瞪大了眼睛道。   “没错。”张昱肯定了朵蕾丝的猜想,“所以,为了避免咱们日蚀会跟司夜会在山城的矛盾激化,我们得阻止他才行。”   说话间,他转过身去,看向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勾了勾嘴角。   “怎么样,哈托尔小姐,有没有兴趣,带领一支小队,参与行动呢?”   朵蕾丝,“……”   ————   “就是说啊,那个老色狼!你不知道,他上次还趁四周没人,摸我屁股来着。”   “真的吗?太可怕了!我还以为,他只是眼神不对劲,没想到竟然真的上手?”   “……”   看着陆以北,跟刚认识不到十分钟的“新同僚”打得火热,句萌嘴角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摸屁股……   她是怎么面不改色得,说出这种话来的?   就在句萌腹诽之际,陆以北结束了跟“新同僚”的闲聊,回到了她的身边。   “嗯,这个詹妮弗和珊迪还蛮有意思的。”   句萌,“……”   “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句萌脸色一黑,沉声道,“狗东西,谁要跟她们认识啊!”   “别生气嘛!”陆以北不以为意道,“我这不是在跟她们套近乎吗?”   众所周知,在背后一起吐槽老板,是拉近关系的最快方式之一,同理也适用于老师、亲戚等。   虽然这样做,也有被打小报告的风险,但陆以北并不在乎。   “你不知道,就刚才那一会儿,我就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比如呢?”句萌挑了一下眉毛。   “比如,张水生那家伙,不仅在跟X天神合作,似乎还跟奇迹教团纠缠不清。”陆以北道,“又比如,今晚的行动……”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便从高台的方向传了过来。   “诸位,有劳你们今晚聚集在这里了,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就开始讲一下,今晚针对三峡精神病院的行动细节……”   “就是这个咯。”陆以北耸了耸肩,补上一句,“三峡精神病院是司夜会的地盘。”   闻言,句萌一下子就来劲了,眼前一亮,“好家伙!这么刺激的吗?”   “就是这么刺激!”陆以北点了点头,“今晚,有好戏看了……” 第五十三章 这老头死定了 第五十三章这老头死定了[4K]   张水生的发言,冗长而无趣,总结起来就是把那些诱之以利、给人打鸡血的话   翻来覆去的说,听得人昏昏欲睡。   不过,陆以北却听得很认真,仿佛是被这升旗仪式味儿浓郁的发言,唤醒了几   乎刻进基因里的记忆,下意识地保持着安静。   这很反常!   想当初,她高中第一次参加升旗仪式,就因为不遵守现场纪律,多次笑出了声   ,打断了主席台上的新生代表发言,就被那人指着说,"那位同学,有本事你上来讲   啊!?"   于是,陆以北便从善如流的上台了,看了几遍稿子,便比那位新生代表讲得,   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然就被记了警告处分。   那都是青春啊!我现在已经不会再做那种事情了,毕竟面瘫是笑不出来陆   以北在心中感叹道。   不过,说起来,咱上学的时候,勉强也算是风云人物,抛开我自身原因不谈,   怎么就没有发展出一段两小无猜的,甜甜的恋爱呢?   老爹既然安排了那么多姻缘,也不知道给我在学校里安排一个。   想到此处,陆以北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在高中的时候,   跟某个女生交往的话,毕业旅行的时候,那个女生多半是会一起去的。   那不是害了人家吗?   就连自家老爹都没能在那场车祸中活下来,那个女生要怎么幸免遇难呢?   收回思绪,陆以北看向高台上那名仍在滔滔不绝的老人,集中了精神。   直到张水生结束发言,身影消失在了高台之上,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喃喃   道,“我们这些新同僚,果然只是炮灰么?”   隐约听到了陆以北的自言自语,句萌微微侧目,点了点头,“嗯,看样子是了。”   虽然她从拥有清晰的意识开始,就是天灾级怪谈,面对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   以力破巧,并不习惯用什么阴谋诡计,但是她对一个灵能力者或怪谈的强弱判断,   却有着很高的水准。   所以,即便没有太过仔细的观察,她也看得出来,在这座巨大防空洞内聚集的   灵能力者和少量怪谈,灵能波动等级最高的也不过B-,放在日蚀会内部,应该只能   算得上是底层。   让这样一股力量,去正面进攻司夜会在山城的重要据点,不是炮灰是什么?   就算山城司夜会一众干员,不是人人都擅长战   就算真的战斗起来,司夜会顾忌周边居民,会有所掣   那这群人冲破布置在三峡精神病院四周,与长江浑然一体的固化咒式、数量众   多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驻守三峡精神病院的司夜会干员等等防御工事,进入精神病院之中,成功将目标任务带走的几率也很低。   更何况,从刚才张水生布置的行动方针来看,在场的三百多名灵能力者和怪谈   还要分头行动,只有大约一半会前往三峡精神病院,而剩下的则另有安排。   “声东击西罢了!”句萌总结道,“他肯定安排了别的高等级灵能力者或怪谈,趁   乱潜入那个什么精神病院。”   毕竟只是抢人,悄无声息地潜入精神病院把人带走,就算成功。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只需要几名高等级灵能力或怪谈就够了。   在场的一-众低等级灵能者和怪谈,不过是为了制造混乱,提高成功率而存在的   乌合之众。   不过,在特定情况下,让这群人临阵倒戈,似乎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不怕死的人很多,但愿意给别人当炮灰,死得毫无意义的,除非脑子有病。陆   以北想。   在听完张水生的发言后,她突然生出了-个大胆而阴暗的想法。   既然已经打算把这些“新同僚"随身的灵能物品收入囊中了,如果可以的话,干嘛   不把他们连人带灵能物品,-起收入囊中呢?   随着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壮大,杜思仙那边,已经暗示过好几次,人手吃紧   了   即便他们身负黑日图腾,直接前往花城有些不妥,但只要换一种方式不就好了   ?   日蚀会成员可以是长老派,可以是会长派,为什么不能是蓝宜党呢?   没错!不答应就把他们抓进神国雏形关起来,慢慢折.改造思想、分析利弊、   笼络人心,直到他们答应。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在脑海中,勾画着“蓝宜党"的未来蓝图,句萌的小动作突然打   断了她的思绪。   “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带队。"句萌用手肘戳了戳陆以北,   皱眉道,"就不怕把自己的儿子也搭进去吗?”   “我们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他不这样做,怎么取信于人呢?"陆以北撇撇   嘴道,“再说了,这个儿子,对他未必那么重要。”   经过刚才的观察,陆以北发现,张水生如同朵蕾丝所说的那样,已经病入膏肓   了,虽然他已经通过穿着打扮、精细雕琢的妆容、长篇大论的发言等方式,尽量让   自己显得健康了,但还是难掩他身上那股将死暮气。   在这种情况下,张水生哪怕代价是忤逆长老团的意思,哪怕是与虎谋皮,跟霾   天神合作,也不遗余力地想要活下去,恐怕也不在乎多牺牲-个儿子。   反正,只要活着,儿子还可以再生嘛!   不是每一个父亲,都会对孩子无私付出的。   陆以北想着,冲句萌挑了一下眉毛,“而且,不是还有奇迹教团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打听到,那个老家伙,跟奇迹教团也有接触,搞不好在奇   迹教团的帮助下,这一群低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真的能创造以弱胜强的奇迹呢?”   "呵!”句萌翻了翻白眼,冷笑出声。   作为"以金钱驳斥命运"的神灵,她对奇迹教团教义的不认可,就如同她不相信“   单抽出奇迹"这种鬼话一样坚定。   “这姐姐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只想,带回趁乱,揍刚才那个家伙-顿。   句萌说着,用力地空挥了一下拳头。   众所周知,句萌是一位恩怨分明、快意恩仇的神灵。   陆以北余光看向句萌,“我没意见,如果你觉得只揍他一顿,还不够过瘾的话,   我可以把他抓进神国雏形,每次你想揍他的时候,再把他放出来就好。”   “呃,会不会有点过分?   "过分吗?“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我觉得."   她话还未说完,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身旁那位”新同僚”,便看见了--张惊恐到有些   扭曲的脸庞。   陆以北和句萌靠得很近,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虽然因为觉得暴露身份也无所谓   ,并没有刻意用咒式防止愉听,但通常来讲,旁人还是很难听清她们交谈的内容的   事实上,她们没有大声密谋,就已经很给张水生面子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此刻站在她们身旁的这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就是那   个例外。   虽然她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零碎的语句,但是两人言语中所展现出的,对张水生   ,乃至山城日蚀会长老派的戏谑,却让她惊疑不定。   那种说话方式,不是大佬就是愣头青   咱们的队伍中,好像混进来了两个要命的角色?少女想。   察觉到少女的视线,意识到少女可能听到了自己和句萌交谈的内容,陆以北面   无表情地转向句萌,冲句萌使了-一个眼神示意。   紧跟着,两人便凑到了少女身旁,--左-右,将手搭在了少女的肩上。   虽然虚无给出的视频资料里,有关旭日生物科技公司,中高层成员的信息相当   详细,但是陆以北却发现,那些资料当中,几乎没有底层成员的信息,这绝对是重   大疏漏!   不了解群众,怎么和群众打成一片?   群众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之一,不跟群众不打成一片,怎么搞事   情?   现在好了,有人送上门了,也只能勉为其难,拦女的折磨了。   “小可爱,你刚才都听见了吧?”   少女身子一-颤,脑袋顿时摇得像是拨浪鼓。   “没听见你这么慌张干嘛?而且,我也没说,你听见什么了呀!”   闻言,少女脸色一阵青白,张开嘴,似乎想要呼救,又似乎想要解释,就在这   时,句萌冷幽幽地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   "不要尝试求救,有我在,你就算叫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的。”   “没错!“陆以北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   接下来乖乖听话的话."   少女,“我这是,被劫持了吗?   从巨大防空洞离开,自高台旁的一扇侧门门走进去,穿过一条冗长的隧道,便来   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会客室内。   张水生推开会客室的大门,目光顺势向前望去,便看见了那名盘膝坐在会客室   中央的男子。   那是一名身材微胖,五官有着几分异域感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   戴着一副淡金色面具,将下颌至眼睛下方的面部,全部遮挡了起来。   只见他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双手像是小心   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一样,   高高举起,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一切笔直都是虚妄,所有真理都将弯曲,每个信念都是奇迹   见状,张水生一言不发地在一旁等待着,待到男子停止诵念那古怪的歌谣,睁   开眼睛向他看来,他才走上前,挤出一抹笑容问道,“切哈多先生,仪式已经成功了   吗?”   男子看了一眼张水生,又看了看手中那一朵,由他全力催生而出的,只有奇迹   教团教徒才能看见的,盛放的银色奇迹之花,点了点头。   他不想,或是不屑于跟张水生,有非必要的言语交流。   像这样一个身患绝症,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身体能够奇迹般战胜病魔的家伙   ,如果不是圣子大人下达的命令,切哈多是绝不可能大老远的跑来,帮他催生奇迹   之花,祝福外面那帮蠢货的。   “太好了,有劳先生了。”张水生笑道,"之前咱们谈好的东西,稍后就会送到您   的手中。”   正如陆以北和句萌猜想的一样,外面那群中低等级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的确只   是声东击西的炮灰。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张水生还是选择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跟奇迹教团合作,   让他们给那群炮灰进行奇迹祝福。   万-潜入三峡精神病院劫人的那些家伙,不慎失败,但这群炮灰却奇迹般的,攻进了三峡精神病院内部,把人带了出来,也算是皆大欢喜。   “嗯。“切哈多冷淡的应了一声,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虔诚地看向手中的奇迹   之花,瞳孔便是一阵剧烈收缩。   他看见,他几乎耗尽灵能才催生出来的奇迹之花,竟然在给外面那些家伙完成   赐福后不到十秒钟,便完全凋零了,紧跟着,那散发着银色微光,宛如琉璃的花瓣   ,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团漆黑。   弥漫在会客室中的,奇迹之花的馨香,几乎在一瞬之间,便化作了噩运的腐臭   ,令人作呕。   愣了几秒钟后,切哈多抬头看向张水生,微眯起了眼睛。   就连奇迹之花都没有作用么?   这个屋子里有霉比,我不说是   如此看来,除非圣子大人亲临,展现奇迹,催生出金色奇迹之花,否则这老头   只怕是死定了,奇迹之花说.切哈多想着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那一套,中古制   式的奇迹教团长袍。   “张先生,您答应的那些东西,我们圣子大人要得很急,劳烦您快些送到我的住   处,最好在三个小时以内,之后我便要离开山城,将东西送到圣子大人手中复命去   了。”   他难得的对张水生多说了几句话。   在他看来,这一方面是要确保酬劳顺利到手,另-方面也算是对死者的人文关   怀了。   “交易已经达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他便转了身,快步离开了会客室。   这个充斥着噩运腐臭的地方,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了,赶紧撤!   片刻后,走到这迷宫-样的地”下空间的出口附近是,切哈多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他另一位,受命帮张水生抢人的同伴,却还不   能离去   要不要提前知会他一声呢?   还是算了吧?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受噩运侵袭,还能全身而退,才叫奇迹   !切哈多想。 第五十四章 那你加入蓝宜党吧? 第五十四章那你加入蓝宜党吧?[4K]   夜幕降临,三峡精神病院,三号值班室。   三峡精神病院的一一、二号值班室,是驻守精神病院的灵能力者和特别行动小组   成员的值班室。   而这三号值班室,则专门给山城司夜会的干员准备的,通常处于闲置状态,只   有当特殊“病人”入院,才会使用。   此刻,三号值班室内。   苍白的灯光照耀下,林可乐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林可乐是今天傍晚抵达的三峡精神病院,负责谭秋铭的第二次讯问。   虽然白天的时候,江蓠和钟槐已经讯问过谭秋铭一次,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但是那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事实上,有很多怪谈和灵能力者,都拥有封印、抹除、篡改记忆的能力。   几年前陕北的一处精神病院,就出现过一名灵能力者,通过灵纹权能,将自2   犯罪的记忆,完美的隐藏了起来,骗过了那家精神病院驻守的司夜会干员,最后从   精神病院内部引发了暴乱,导致大量怪谈出逃。   所以,只是让能够判断真假”的江蓠讯问一遍,并不保险,还得让林可乐这种天   赋异禀的怪才再审一遍,才能让人放心。   毕竟,真话也是可以骗人的。   第二次讯问的时间,安排在了夜里十点整,距离现在还有两个多小时,在那之   前,林可乐只能靠手机上的五子棋打发时间。   由于某些特殊的网络怪谈存在,从年初开始,类似于三峡精神病院这种具有重   要意义,便完全屏蔽了网络,五子棋是她能够找到的,唯一娱乐方式了。   连续赢了五盘棋后,她颓然发下手机,宛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在椅子上,发出一   声长叹。   “哎——!太无聊了,早知道,就该下载一点电影、漫画什么的再过来。”   虽然棋牌类游戏,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还算是一种消磨时间的不错选择,但   是对于一名拥有着鬼神般直觉的灵能力者而言,这世上几乎所有棋牌类游戏,都索   然无味。   她想要赢下一-盘棋,通常只需要遵从直觉的指引就够了。   就算是运气成分更高的牌类游戏,靠着直觉打牌,她的胜率也能超过百分之七   十,这就是江蓠当初想要拉她入伙,一起去梦想成真娱乐城大杀四方的原因之。   可惜,她在赌博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天赋,根本学不会打牌,江蓠最后只能   作罢。   靠着直觉得来的百分之七十胜率,玩-玩棋牌类游戏,真要是遇上梦想成真娱   乐城里那些专业的赌徒,不仅胜率会下降,而且还非常不稳定,极有可能出现十局里面,七局小赢,三局大输的情况。   “哎,蓠姐她“想到了江萬,林可乐小声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一团,趴在了   桌上,眼眸闪烁,若有所思。   对于曾经落入过非法灵能组织手中的人来说,那段经历就像是一道深可见骨的   伤口,有的人能够像江蓠一样,恢复过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而有的人,除了   疤痕外,还会在“阴天下雨”时,隐隐作痛。   而林可乐,就是会隐隐作痛的那种类型。   虽然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被抓进一处货真价实的"鬼屋"关了好几年,等到被   解救时,还能保持理智,已经算是心智相当坚韧了,但那段经历还是给她留下了不   小的心理阴影。   而这种心理阴影,让她在发现江蓠跟一一个高等级怪谈混在一起后,心情变得非   常矛盾。   就跟发现了自己的亲姐姐,跟一个穷凶恶极的罪犯不清不楚一样,既担心姐姐   走上犯罪的道路,又担心把真相告诉警方后,姐姐被抓起来。   更加令她举棋不定的是,她的直觉,这一次竟然不管用了,无论她催动多少次   灵纹,都没有回应。   灵纹给出的答案,仿佛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一样,这种情况在林可乐有限的   人生里,只出现过一次,在她面临是否成为司夜会干员的抉择的时候。   成为司夜会干员是对的,因为可以保护更多的人,不像她一样,遭到非法灵能   组织或怪谈的侵害。   在接受司夜会的审查后,隐姓埋名,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也没有错。   “在想什么呢?   一道悦耳的声音想起,打断了林可乐的沉思。   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身子轻颤了一下,转过身去,看见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   旁坐下的江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萬姐,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才,我跟钟前辈-起过来了,他让我协助你二次讯问谭秋铭。"江蓠浅笑道   “哦,哦。“林可乐应了两声,察觉到江蓠正在大量自己,轻咬起嘴唇,下意识地   别过了脸去,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江蒿打量一个人的眼神,让她感觉很慌乱。   那是一种乍--看上去,温柔平淡,却又仿佛在不经意之间,就能看到人内心最   深处的龌龊秘密的眼神。   “那个什么,距离讯问还有-点时间,萬姐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先去上个厕所。”   见势不妙,林可乐起身就要开溜。   然而,她刚起身,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便听见身后的江萬,幽幽道,“林可乐   ,你有心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条件反射似的抛出了“否认三连”后,林可乐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像是被一双大手   蹂躏了-样,拧巴成了一团。   “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从醒过来之后,就-直躲着我?“江蓠问道。   林可乐,”.   “你的心思太好懂了。“江蓠摇了摇头道,"在司夜会集训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   还是这样。”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坐直身子道,“我猜,你躲着我   ,是因为昨晚跟我一起的怪谈,对吧?”   闻言,林可乐身子-一僵,她完全没有想到江蓠会主动跟她说这件事,更猜不到   接下来会是怎样的走向。   杀人灭口,亦或是主动坦白?   “她是灾祸,没错就是花城的怪谈之王"还不等林可乐脑袋转过弯来,江蓠便   继续道,"我知道,她的名声不是很好,但是在她成为怪谈之王前,我就已经认识她   了,并且她会成为怪谈,我可能要负主要责任。”   "林可乐,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脾性,她的本性并不坏,你也看到了,昨晚她   还协助我们,调查了寒野工作室呢!”   听着江萬的话,林可乐转过身来,表情僵硬地笑问道,“蓠姐,你,你给我说这   些干什么?”   “因为,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啊!“江蓠站起身来,走到林可乐身边,双手   搭在她的肩上,微笑道,“你,阿花,还有她,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们对   我有什么误解。”   这是江萬的真心话,既然林可乐帮她隐瞒了,昨晚陆以北出现在寒野工作室的   事情,她就不想林可乐再有什么误会。   她不是喜欢对亲近的人,藏着掖着的性格。   当然,陆以北就是灾祸这种事情,她还是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她?”林可乐歪了歪脑袋,”是指灾祸么?”   在听完江萬的解释后,她心中的芥蒂,仿佛被烈日照射的冰雪一样,一下子就   消融了。   江蓠没有说话,只是用笑容默认了林可乐的猜想。   ""   我的天,她,江萬!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她居然笑得像是恋爱了一样?   沉默几秒钟后,林可乐长叹了一口气,"哎!真受不了你,居然跟怪谈成为朋友   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嫉恶如仇的江蓠么?   听闻林可乐如此说,江蓠便明白,她不会再纠结陆以北的事情了,暗松了口一   口气,再次笑道,“她不一样。”   “不一样?“林可乐翻了翻白眼,“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是雌性怪谈   ,我都要以为,你对她有有意思了。”   “这么明显么?“江萬皱眉。   "明显,太明显了!”林可乐一-本正经道,"以前我从没见过,你露出过这种笑容   "江蓠抿了一下嘴唇,闪躲开林可乐的视线,岔开话题道,“昨天谢谢你了,   谢谢你帮我们保守秘密。”   “嗨,咱俩谁跟谁啊!”林可乐摆摆手道,“你的事儿,不就是我的事儿?   “其实,我今天还想让你帮我一个小.   “你尽管说就是了。”林可乐脱口而出道。   她的话音刚落,江蓠便见缝插针道,“待会儿讯问谭秋铭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两   分钟时间,问他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江蓠知道这种行为有违规的嫌疑,但是白天没能从谭秋铭口中,问出母亲的下   落,她多少有些不甘心   "林可乐看向江蓠,表情变得幽怨起来,“蓠姐,我感觉,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全都是在套路我!”   “你跟那个怪谈都学坏了,真的!”   “他可能知道我母   亲的下落。“江蓠解释道。   林可乐愣了一下,双眼逐渐瞪大,“阿姨不是已经.”   “好吧,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会想办法,帮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的,不过你的尽   快问完。”   “嗯,谢谢。“江蓠柔声道——   夜色渐深,山城,瞿塘峡。   这里是三峡西端入口,峡谷窄如走廊,两岸崖陡似城垣,下游湍流滚滚,恰如   诗中所言“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缘。”   瞿塘峡两侧耸立的山峦,南侧为白岩山,北侧为赤甲山,远望而去,宛如一座   巨大而残破的石门]矗立在江面之上,这也让瞿塘峡有了另一个名字——夔门。   夔者,神怪也,如龙而一足   《山海经:大荒东经》有载:“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   ,苍身而无角,-足,出入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日夔。"   有传闻说,瞿塘峡之所以又被称为夔门,便是因为古时曾有头夔陨落此处,   血肉化作了赤甲山,骨骸则变成了白岩山。   三峡精神病院,便修建在夔[]北侧,赤甲山深处。   “我觉得这个传说有--定可信度,怪谈的血肉中含有大量铁,骨骼中含有大量钙   ,死了之后变成了矿物质,也合情合理。"陆以北一本正经的说着,拍了拍身边少女   的肩膀,“你说呢?”   “我.“少女张了张嘴,苦着脸讨饶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就是一个小角色   ,   从市区出发,--路乘车来到夔[门附近,等上了船以后,同一小队的另-名成员   因为灵纹权能怯水,晕船晕得昏天黑地,早就已经意识不清醒了,而这两名挟持   她的大佬,在那之后交谈的内容也愈发可怕了起来。   别的不说,单是在交谈时,毫不掩饰地直呼X天神名讳,就不是绝大多数灵能力   者和怪谈能够做到的。   她们敢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们是X天神最亲近的眷属,第二她们完全   不怕X天神。   落在这样两个可怕存在的手中,少女感觉自己的性命,已是如风中残灯。   "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打断少女道,"我在问你,我   的猜测合不合理,你怎么能岔开话题呢?”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句萌。   句萌白了陆以北-一眼,满脸不耐烦地,给她当了-回捧哏,“没错,你这样的话   ,我们要生气咯!”   少女,   都说能够成为大佬的,多少都有点心理扭曲,现在看来,这话--点没错.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   少女想着,强忍住快要哭出来的冲动,弱弱道,“合理。”   说完,她安静了不到两秒钟,便又再次求饶了起来。   “我,我问题回答完了,你们,呃,您们能放过我了吗?只要能放过我,我什么   都愿意做?"   “你别这样,我们没想强迫你做什么。"陆以北皱眉道,"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我   们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我.“少女张了张嘴,然后--咬牙道,“我是自愿的!你们说,想要我做什么吧!”   "这可是你说的!"陆以北眼前一亮,“那你加入蓝宜党吧?”   看见没有,她是自愿加入的,我可没强迫她。   成员喜加一!   少女"" 第五十五章 怪怪的感觉 第五十五章怪怪的感觉[4K]   虽然,陆以北-开始劫持少女,只是意外,是因为少女"幸运"的偷听到了,她和   句萌交谈的内容,很有可能,导致这一次潜入之旅被迫中止。   但是,她邀请少女加入“蓝宜党",却不是临时起意。   从萌生出“全都要"的大胆想法,到张异带领着-众日蚀会底层成员出发的这段时   间里,陆以北思索了一下,将大胆想法转变为实际行动时,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发   现这事儿,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从蓝宜的记忆来看,她殒命之前,不仅已经跟日蚀会长老团反目成仇,还跟会   长派关系不睦,多有冲突。   现在,久无音讯的蓝宜,突然再次出现,势必引来两派人马的关注。   “蓝宜"本尊没有现身还好说,两派人马多半还是会按兵不动,但如果"蓝宜"本尊   现身,搞不好第二天长老团的暗杀小队,就会找上门。   这种事情,就跟游戏里有特别掉落的稀有精英一样,没有刷新的时候,即便有   玩家蹲守,数量也不会特别多,但等到刷新出来以后,赶来击杀的玩家就会立刻多   起来。   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从蓝宜的记忆来看,只要捕捉到一丝灵能波动气息,长老团想要在短时间找到   一个灵能力者或怪谈,至少有十几种方式。   虽然她也可以在事成之后,直接躲进神国雏形里,避开长老团的追踪,但是她   总不可能永远躲在里面吧?   那跟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虽然神国雏形和灵台净业完成融合后,不仅解放了花城的地脉气息,还可以随   时把神国雏形携带在身边,但是只要她进入了神国雏形,灵台净业就会留在原地。   另外,将数量如此多的底层日蚀会成员收编,并不是一锤子买卖,之后多半还   会有很多次,以“蓝宜"的身份,带领他们搞事情的时候,次数多了,难保伪装不会被   识破。   万一身份败露,惹来司夜会关注,麻烦就更大了。   红色通缉名单上榜上有名的怪谈,暗中收编日蚀会成员,是想干什么?   这种可能造成巨大破坏的不安定因素,司夜会是绝对不会允许它存在的。   综上所述,陆以北觉得她现在急需--位"背锅侠",代替她扛起蓝宜党的大旗,而   这位“背锅侠”,最好在这之前跟她没什么交集。   简单来讲,就是黑手套!   如果黑手套出了事情,她完全可以将黑手套装进神国雏形里带走,比她自己躲   进去,方便灵活得多。   经过一路观察,陆以北发现,少女很适合担此重任!   这姑娘不仅性格温顺得像是一只小绵羊-样,而且也比较机灵,最重要的是,   她有一种很罕见的特质。   她生着一张肌肤白皙,有点婴儿肥的小圆脸,一双大眼睛特别水光圆润,粉嫩   的双唇,唇形娇小,很像是传说中的櫻桃小嘴,但嘴唇略厚,就是没有任何面部表   情的时候,也有-种微微嘟嘴的感觉。   再加上她那略怂的性格,这一切综合起来,赋予了她一种,时时刻刻都很委屈   的气质。   虽然说起来有点变态,但是只要是看着她,就真的会让人莫名地伸出想要"欺负"   她一下,吓吓她,或是用力地捏一下她小脸的冲动。   这要是放在本子里,就是那种会被人用一-张照片,或是一段视频,完美支配的   类型。   多种因素综合起来,陆以北便对这位“自愿"与她们为伍的少女,发出了诚挚的邀   请——   “那你加入蓝宜党吧?”   少女闻言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下陆以北,弱弱地问道,“什,什么党   顿了顿,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抱歉,我才刚加入日蚀会不久,没见过什么大   世面,见识比较浅薄   陆以北几乎一瞬间就听出了少女的言外之意——“不是您的组织不够强大,而是   在下孤陋寡闻,您千万不要生气。”   求生欲极强!   “你知不知道蓝宜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加入,那你就是元老,就是   二把手,明白吗?"陆以北不以为意地道。   "等将来,蓝宜党拳打日蚀会,脚踢司夜会的时候,你这个二把手,能获得多少   利益,你应该很清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千万得抓住了!”   虽然少女是"自愿"配合的,但是陆以北觉得,还是要让少女看到足够的利益,才   能让她死心塌地的干活。   既然想让别人做牛做马,当然要给别人草啊!   少女听得有些心动,抿了抿嘴唇,试探道,"那一把手是?”   陆以北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胸口,“正是在下。”   少女微蹙了一下眉头,转头看向陆以北身旁,视线刚落在句萌的身上,耳畔便   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   “她不是蓝宜党成员,只是盟友。   说完,见句萌朝自己瞪了一眼,陆以北又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是唯一的,最亲近的盟友。”   少女,好家伙!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成员?那她是   怎么好意思说出,拳打日蚀会,脚踢司夜会这种话的?   虽然少女极度怀疑,她现在遇上了某种新型诈骗,但是碍于陆以北和句萌无意   间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她却不敢乱说话,惹她们生气。   “那那我方便问一下,我加入以后,具体要干什么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不想死吧?"句萌轻飘飘地问道,“今天晚上这个情况,   你,还有这大几百人,恐怕是死定了。”   啥意思啊?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了吗?少女瞪大了眼睛,脑袋顿时高频而快   速地摇晃了起来。   不会说话,你就不要.陆以北白了一眼句萌,跟少女解释道,"她的意思是,   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人,让你们趁夜奇袭三峡精神病院,很明显是拿你们当炮灰,   如果你们不反抗的话,多半是有性命危险的。”   "少女皱了皱眉道,“我早些时候,听沙经理说,老板找了神秘强者,给   我们施加了祝福,能让我们在短时间内,幸运加倍,战斗力大涨,完全有机会."   少女的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声巨响,她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轰——!”   伴随着巨响,惊人的雷光,自赤甲山的山壁上勃然迸发,宛如一条狰狞巨龙一   般,横跨峡谷,将夜幕下的江面,镀上了一层璀璨蓝光,隐约还能看见,那雷光之   中,有几道人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于无形。   气浪席卷,在蓝盈盈一-片的江面上,卷起波涛,让载着-众日蚀会成员的小船   像是浮萍一样随波起伏。   几秒钟后,船上用来联络十组各个小队的通讯用灵能物品中,便响起了张异的   声音。   “诸位莫要惊慌,并非敌袭,只是探路的先遣小组,不慎触发了一-件被人遗落的——   次性灵能物品,这一点小插曲,不会影响行动."   神特么-点小插曲,这么大动静,驻守在三峡精神病院的司夜会成员,会察觉   不到才怪!   这一声爆响,让-众日蚀会成员,提前进入决赛圈了属于是。   陆以北偏头看向少女,面无表情道,“这就是所谓的幸运加倍?看样子,你们老   板找来的神秘高人,不太靠谱啊!”   什么神秘高人?不就是奇迹教团成员么?有我和臭妹妹在,房己和谢姆一起来   都不好使!陆以北想。   尴尬地沉默中,少女脸色很难看盯着陆以北看了片刻,咬着了咬嘴唇,满脸为   难地说道,“可,可是日蚀会对我家有恩,我刚加入不久,今天才第一-天接替我父亲,到公司上班,就要做背叛之情,我实在   闻言,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才刚加入日蚀会不久么?   难怪这姑娘,看上去跟其他日蚀会成员有些不太一样   这种还没有被日蚀会洗脑的人,不是更适合当"背锅侠"么?   陆以北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加入蓝宜党,只是让你   背叛张水生,并非要你背叛日蚀会。”   “你可知道蓝宜是谁?”   少女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哼哼!"陆以北冷笑了两声道,"蓝宜正是长老团第四席,荧惑长老的左膀右臂   ,比张水生还要嫡系得多!”   听到此处,句萌瞪大了眼睛,看向陆以北,脸上有难以置信之色闪过。   这家伙,刚说过刨荧惑的坟,转过头就打着荧惑的旗号招人,会不会太嚣张了-   点?不会惹祸上身吧?句萌想。   在已经被"灾祸"上过身的陆以北,满不在乎地冲句萌挑了一下眉毛,继续冲少女   说道,"不瞒你说,荧惑长老早就发现,张水生有忤逆之举,这才派下蓝宜姑娘,前   来收编他的部下.”   少女听着陆以北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禁皱起眉来。   刚才她说,蓝宜党只有她一个   紧跟着,又直呼了长老团第四席名   又叫蓝宜姑娘   短暂思索后,少女瞪大眼睛看向陆以北,轻呼出声,“你,你就是第四席长老的   亲信!?"   “没错!"陆以北想也不想便回答道,“我就是蓝宜。   见状,句萌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别过了脸去。   简直没眼看,为了忽悠人家小姑娘,脸都不要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冲着陆以北九十度鞠了-   躬,正色道,“我明白了蓝姑娘,我纪云佩,愿意追随您!”   听到少女的名字,陆以北突的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到“纪云佩"三个字的时候,她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   被触动了一下,仿佛这个名字,她早就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   心有戚戚,宛若久别的故人,在他乡偶遇。   可是,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后,她又很肯定,她从未见过面前这名少女。   为什么会这样呢?   算了,先不管了,既然威逼、利诱、政治正确都成功了,现在这姑娘,就已经勉强可以算是自己人了,接下来就该交代正事儿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收回思绪,冲少女道,"很好,纪云佩,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   很简单.   几分钟后。   给纪云佩分配完任务后,陆以北不动声色地摸到了句萌身边,用只有她俩才能   听见的声音问道,"臭妹妹,你帮我瞧瞧,我跟着纪姑娘,有没有姻缘红线存在呢?”1   莫名其妙地,对纪云佩产生了-波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很难不往姻缘红线这方   面想。   句萌看了-眼坐在船头,回味着任务细节的纪云佩,又看了一眼陆以北,翻了   翻白眼,冷冷道,“狗东西,是个人就跟你有姻缘红线是吧?”   “也就是说,没有姻缘红线咯?"陆以北皱眉嘟囔道,"奇怪,那为什么会有那种   感觉呢?”   “什么感觉?"句萌问   "陆以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怪怪的感觉。   句萌,   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告诉她有关姻缘红线的事情?   现在,她好像每看上一一个姑娘,就想拿姻缘红线当借口,给自己一个跑去骚扰   人家的理由。   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就在句萌思索之际,艘载着日蚀会成员的小船,趁着夜色停靠在了夔门靠赤甲   山的岸边,船.上通讯用的灵能物品内,传来了张异的呼喊声。   “诸位,准备上岸,三分钟后,在目标地点正门前汇合!”   另一边,三峡精神病院,十七号诊疗室内。   林可乐和江萬刚结束了对谭秋铭的例行问话,正准备正式开始讯问,便听见窗   外传来了一阵雷声。   紧跟着,二人胸前的报丧苍鹗徽章便震动了起来。   指尖轻抚过徽章,耳畔便响起了三峡精神病院负责人的声音。   “所有人注意,有不明势力,正在向精神病院靠近,来因不明,请将正在诊疗室   的病人送回病房,进入警戒状态。”   听罢,林可乐和江蓠齐齐地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蓠姐,我先去院长那边问问情况,就麻烦你把谭秋铭送回病房了,顺便.”"   顺便可以趁这个时间,向谭秋铭单独问话?江蓠点了点头,打断道,“我知道了   说着,她便起了身,拿起桌上封禁灵能的手铐状灵能物品,向着-脸懵逼的谭秋铭走去. 第五十六章 强敌 第五十六章强敌[4K]   三峡精神病院坐落在赤甲山的一处山坳之中,除了-条直通病院大[]的公路外-   面靠山,一面临江,其他地方都被茂密的植被笼罩,整个病院被厚重的墙体包   围,墙体的水泥外壳下,埋着篆刻咒文的特制金属板。   精神病院跟普通医院不同,没有那么多科室,除去一楼的诊疗室和办公区占去   部分区域外,一条条冗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特殊"的病房,每隔一-段距离,还会   有一扇铁栅门,将走廊切割。   两侧走廊的铁门上,都有一个用来插卡片的凹槽,凹槽里的卡片上,病人的各   项信息,乍一看上去,仿佛是一份份简略的档案。   [邹海,C,贩卖成瘾性炼金药剂]、[童霞,C,故意杀人]、[蛇壶灵,C+   ,本能释放剧毒物质(B级以下,谨慎接触)]   谭秋铭--言不发地跟在江蓠身后,视线时不时地飘向走廊两侧,门上的卡片。   早些时候,他离开他的病房时,也在门上看到了类似的卡片,上面写着[谭秋   铭,???,代号M怪谈相关]。   同时,在他还发现,在他病房所在的那层楼,每一间病房间隔得距离,都在三   +米以上,并且大部分都处于闲置状态,仅有的几间有病人的病房门]的卡片,写着   都是以代号描述的怪谈。   在看到那张卡片后,他一直很好奇,代号M怪谈是什么,本想着趁今晚第二次   讯问时,问问前来讯问的人,所谓的代号M怪谈,是不是时常占据他身体的那个怪   物,没曾想却出现了意外。   “谭秋铭,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就在谭秋铭看着走廊两侧的卡片,微微出神的   时候,-道清冷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中。   “嗯。”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略一思索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还是   白天那些问题,我可能没办法告诉你更多了。”   “不,我想问的,是有关于一个名叫卿芳玉的女人的事情。“江蓠平静地说,“从   我们在寒野工作室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她之前在你那里买过一-幅画。”   “卿芳玉?"谭秋铭愣了愣,回过神后问道,“她跟我体内的怪物有关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她的,她以前经常来抗癌之家,只是从一个   多月前,就再也没来过了。”   听闻谭秋铭见过自己的母亲,还不止一-次,江蓠的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分。   无声地做了-次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她侧身看向谭秋铭。   “能详细说说吗?她去抗癌之家都做什么了?她也患上恶性肿瘤了吗?”   虽然已经很努力克制情绪了,但是江蒿-开口,话语中还是不免带上几分急躁   的味道。   谭秋铭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江萬,略微回忆了一下道,“她自己没有生病,生病的好像是她的丈夫,她每次来了以后,都坐在角落,很少参与互动,就静静地看   着,直到活动结束,又独自离开。   "我听其他病友说,她到抗癌之家来,其实是为了打听,各种医疗资源   说到此处,谭秋铭想到了寒野工作室的那些画,叹了口气道,“哎,现在看来,   她从一个多月前,就没再来过抗癌之家,大概是因为买到了那幅画吧?”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的前行着,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路走来,竟连一个医务   人员都没有遇见,病房里那些平日里动辄大吼大叫的病人,也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似   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冗长的走廊安静得有些诡异。   听了谭秋铭的话,江萬一阵失神,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通过灵纹权能判断,谭秋铭所言全部属实,无论是她母亲的行动轨迹,还是她   的母亲有了新的丈夫。   虽然她对她父亲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但其实在落入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旋涡   之前,她的父亲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父亲、好丈夫。   现在,突然得知母亲又有了新的丈夫,她的心绪还是不免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果她再见到我,是会开心,还是尴尬、为难呢?   如此想着,她竟对寻找母亲这件事,变得有些迟疑了起来。   这时,谭秋铭再次开口,询问道,“卿芳玉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么?如果有需要的   话,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你。”   “你知道她的联系方式?'   见江萬投来诧异的眼神,谭秋铭急忙解释道,“呃,来抗癌之家,找我帮忙联系   医生或是医疗资源的人,我都会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以   便找到了之后,第一时间   联系到他们。   “你应该知道的,治病这种事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嘛!不过,如果他们不   愿意留下联系方式,我也不会强求。   “嗯。“江蓠应了一声,面无表情道,“那就麻烦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了前方,面色逐   渐凝重。   察觉到江蓠的变化,谭秋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走廊尽头的景象,顿时惊   得后退了一步。   只见,在灯光的照耀下,原本干净整洁的走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了变化   ,墙皮剥落,红色的粘稠物质,从墙皮剥落处渗出,在苍白的墙体上拖曳出一道道   猩红的轨迹。   像是蔓延的血管那样,-道道猩红的细丝,自墙皮剥落处,向四面八方扩散,   空气中悄然升起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下一刻,走廊上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走廊一节一节地黑了下去。   当在黑暗将整个走廊完全吞没的瞬间,谭秋铭看见,-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   阴影之中。   泛黄的白裙、凌乱的长发、手中握着一个脏兮兮的泰迪熊玩偶头颅,在头颅之   下,是一条粘连着血肉的脊椎。   那道人影,“咯咯咯”的笑着,缓缓朝这边走来,不发出一点声音-   股凉意悄然窜上了谭秋铭的天灵盖。   虽然他已经无数次,在昏迷后醒来时,看见过各种各样常人难以接受的恐怖画   面,但是他那天生过人的灵觉,却像是一个独立于眼耳口鼻以外的器官一样,感受   着那道人影不祥的灵能波动,让他产生出恐惧的情绪。   "咕噜——!”   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地冲江蓠询问道,“那,那是你们的同事吗?”   虽然他本意是想问,是不是某个病房里的"病人“没看紧,不小心跑出来了,但是   他还是选择了这种相对委婉的问法。   这是什么陆以北式的提问方式?江蓠瞥了--眼谭秋铭,淡淡道,"不是。   说完,她举目看向前方的人影,暗暗观察分析了起来。   是之前发现的,正在靠近精神病院的那股不明势力中的一员么?   灵能波动等级B+、灵纹种类大概率是恶灵种、手中的诡异玩偶,是某种灵能物   品,等级竟然比TA本身的等级还高么?   有这种东西在手,难怪能够独自潜入精神病院内,看样子是一个强敌!   江蓠正想着,不远处的电梯大I门突然开来。   "叮——!”   在一声提示音过后,电梯大门缓缓开启,显露出门后漆黑一片的空间,一阵微   弱但无比刺骨的冷风,自电梯内涌出。   紧跟着,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道矮小的身影,慢慢悠悠走了春来。   斑驳的齐耳短发、佝偻的背脊、花布衣裳、还有-截树杈制成的拐杖,乍一看   上去,仿佛是一-位平平无奇的老妪。   下一刻,老妪缓缓转身朝这边看来,谭秋铭几乎第一时间就用双手捂住里的嘴   ,以免叫出声来-   道狰狞的疤痕,像是一道天堑-样,将老妪的面部分割成两半,在她的另外   半张脸,肿胀畸形,生满了浓密的毛发,数只眼睛,如同受惊的虫豸一样,在毛发   间快速穿梭爬行着。   没有过多的观察,单是看见老妪正面的一瞬间,江蓠便呼吸-滞。   她认得这名老妪。   蛊脸妇,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第九十三位,现如今日蚀会成员广泛使用的,操   控尸体和低等级怪谈的邪面纹,便是出自她手。   第二个强敌出现了。   见到蛊脸妇,江蒿没有一丝犹豫,第一时间便催动了灵纹。   锋锐长刀便悄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紧跟着伴随着-阵金属碰撞的轻响,那表   面隐约能看见鳞片状暗纹的青色甲胄,便覆盖了她的身躯。   将灵纹一阶段解放,进入战斗状态后,她一边警惕着那道逐渐靠近的人影,一   边向报丧苍鹗徽章灌注了灵能,给林可乐和钟槐传去了信息。   “钟前辈,林可乐,有强敌潜入病院了."   还不等她将讯息传递出去,--只手悄无声息地从后方探来,带着一股污秽不洁   的灵能波动,伸向了她的后颈。   灵觉探知到身后靠近的威胁,传讯被迫中断,江蒿-把抓推开身旁的谭秋铭,   猛地向身后斩出了一刀。   凄厉的声音骤然迸发。   漂浮在她身后的,裁着苍白手套的大手,被刀光撕裂。   破碎   的白布,飘然落下,江蓠看见了--张令她心神剧震的面庞。   那是一张肌肤蜡黄,五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脸,浓眉被疤痕截断,分成了数   节,眉心生着一颗,形状有些奇怪,有几分像花辦的黑痣。   这个人并不是红色通缉名单上的灵能力者或怪谈,可江蓠却认识。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   这个人,曾在琥珀馆出现过,正是邀请她父亲,-起前去梦想成真娱乐城的狐   朋狗友中的一员!   看见男子,往事几乎--瞬间便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看见了神色憔悴的母亲,卑微地央求父亲今晚留在家里吃饭。   也看见了,父亲用最凶狠的语气让母亲闭嘴,用力地将她推开,然后转头就笑   着迎向了门口等待的狐朋狗友,跟他们勾肩搭背,-起远去,仿佛那些人,才是他   的家人一般。   而下一刻,男子言语,更加让江蓠确定,她没有记错。   "哎呀呀,这不是老江的女儿吗?都长这么大了啊?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爸爸的   朋友,去过你家来着。   朋友?江蓠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死死地握紧了手中长刀,直到关节发白,   目色渐深。   下一刻,长刀斩出,所过之处,刀光如电。   另一边,花城近郊某别墅内。   电脑显示屏的光芒,将改造得好似电竞房的客厅照亮,伴着一阵拖鞋与地板摩   擦的细碎声响,一名面向略带几分猥琐的男子自厨房的方向走来,一手端着泡面捅,一手拿着一卷刚开封的卷纸。   来到电脑前坐下,网络老色批将泡面桶放到一,点上一根烟卷叼在嘴上,然后   熟练地操控着鼠标,检查了-遍,几个下载软件的下载进度。   见最快的一一个文件,还要十几分钟才能下完,他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将手中   的卷纸也放到了一旁,转头打开了聊天软件,浏览起了他去泡面的这段时间里,收   到的信息。   刚看了两三页,他便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忍不   住惊呼出声。   “卧槽!老子就去泡个面的功夫,就搞出这么大的新闻来了吗?   只见屏幕上,两个不同的聊天窗口,显示着不同的信息。   后宫1号:"八个月前,X天神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这边有眉目了!”   后宫1号:“据X天神信徒内部传出来的情报,八个月前,X天神在花城,遭到了   某个天灾级怪谈袭击,伤势不轻,权能都受到一定影响,而从各种线索来看,那名   天灾级怪谈,跟灾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后宫4号:“大兄弟,那个邪神子嗣的日志网站更新了,就在刚刚我也搞不懂   他们那些邪教徒在说些什么,我截图给你发过去了,你自己看看吧![图]图]"   “后宫4号"发来的图片,显示着一个以暗红和黑色为主,氛围让人非常不适的网   页,在那个网页的正中央,写着一段苍白的小字。   [纷争起于今夜,混乱中虚妄者在痛苦中死去,主在浓墨重彩中苏醒,吞噬父   辈的骨血,从虔诚的子民身边一-走过,降临人间]   "妈的!出大事儿了!"网络老色批低声骂了一句,重新坐回电脑面前,将泡面和   卷纸推到-旁,暂停了所有下载任务,进入了工作状态 第五十七章 不好啦!少董事逃跑啦! 第五十七章不好啦!少董事逃跑啦!   [4K]   船舶靠岸,登上赤甲山,还未来到三峡精神病院[门前,张异所带领的一众日蚀   会成员,便折损了二十多人。   虽然二十多人,相对于三百多名灵能力者和怪谈的总数,似乎不值得一-提,但   是这二十多人,却不是在战斗中折损的,他们甚至还没有跟驻守三峡精神病院的司   夜会成员碰面,就丧失了战斗力。   塌方、滑坡、遗失的危险性灵能物品、带有毒性的炼金残渣   这些平时很难遇到,即便遇到了,也不一定会导致灵能力者和怪谈,失去战斗   力的意外,今天偏偏鬼使神差的,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伤害了最容易遭到相对应   意外伤害的灵能力者或怪谈。   事实上证明,很多事情听一百遍,真的比不上亲眼看一遍。   陆以北一开始搬出"蓝宜党把手”、“荧惑长老左膀右臂”、“长老团正黄旗"之类   的说辞,游说纪云佩的时候,她表面答应得倒是算爽快,可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怀   虽然她性子有些胆小怯懦,活似一个受气包,但是那并不代表她不聪明。   可是,看着一个个今天刚认识的同僚,因为各种荒诞而诡异的意外提前退场,   纪云佩下意识地跟陆以北越走越近。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完全相信了陆以北说的话。   就算蓝宜姑娘,不是第四席长老的亲信,她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也比董事长 偏好一.些   在出发之前,张水生还告诉他们,今晚的行动,只要胆大心细的去干,-定能   够成功。   现在看来,这事儿简直就跟,花了29.9从拼夕夕买了一套翼装飞行装备,穿上   就往跨江大桥下面跳一样,能不能成功不知道,但需要胆子大是肯定的。   纪云佩想着,又瑟瑟发抖地朝陆以北身边靠了靠,仿佛一只受到了惊吓,试图   从母亲那里寻求庇护和安慰的小兽。   “蓝,蓝姑娘,你刚才说,等大部队跟司夜会打起来之后,就是我开始行动的时   候,我想确认一下,具体的行动时机."   “当然是等到,出现少量伤亡,并且逐渐开始有人意识到,今晚的行动,不过是-   场让他们送死的骗局的时候啊!"陆以北解释道。   太早开始行动,绝大部分成员的内心还没出现动摇,很难煽动,太晚的人.   都死光了,还煽动了什么?尸体吗?   虽然陆以北听说过,赶尸在湘西-带的司夜会,几乎是位干员都会,但是作为   花城司夜会的干员,她并没有解锁这项技能。   “哦.“纪云佩点了点头,小声地应了一声。   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完全理解陆以北说的话,可能会学握不好时机,但   是现在陆以北就是救她命的菩萨,不管陆以北说什么,她只要点头就对了!   “来,这个你拿着。"陆以北从神国雏形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号背包,寒到   纪云佩的手中说道,"现在,你差不多可以混进队伍中段靠前的地方去了。”   陆以北和句萌所在的小队,因为整体实力"偏弱",被安排在了整个山城旭日科技   队伍靠后的位置,但是按照陆以北的设想,想要抓住最佳的,煽动一众日蚀会成员   的机会,最合适的位置,应该在中段靠前。   中段靠前的位置,既可以相对清楚的观察到,前方跟司夜会驻守成员交手的情   况,又不会因为靠战圈太近,一个照面就被打成筛子。   稳当得很!   纪云佩看了一眼陆以北手中的背包,脑海中浮现起了一大大的问号。   混进人群当中?   刚才交代行动计划的时候,没有这一项啊!   好端端的救命的菩萨,怎么一下子变成催命的阎王了呢?   她突然有了一种想摇头的冲动。   迟疑了几秒钟后,纪云佩弱弱地冲陆以北问道,“蓝,蓝宜姑娘,我能问一下,   这个包里的是什么吗?”   "一些小玩意儿而已啦!“陆以北语气平淡地说道,“可以方便我观察前面的情况   ,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对了,还有这条狗,你也带上。”   说着,陆以北拉开了背包的拉链,给纪云佩展示了一下,整整-背包微型纸蝉   仙,然后催动灵印,召唤出了白小狗。   看见陆以北背包里的纸蝉仙,句萌微蹙了-下眉头。   狗东西!又忽悠人家小姑娘是吧?   她很清楚,陆以北的那些纸蝉仙里面塞着什么东西,也知道那些炼金脏弹有多   大威力,而那条威力比炼金脏弹还要大得多!   带着这些东西,跟扛着一辆弹道发射车乱跑有什么区别?   光是想--想,纪云佩背上整整一背包纸蝉仙,混进人群当中,她的脑海中,就   不禁浮现起”恐怖分子自杀式袭击"的相关新闻。   “保护我的安全"纪云佩看了看背包里的纸蝉仙,又看了看脚边可爱的小狗,   突然又对潜入队伍前列,有了几分信心。   “对!"陆以北点了点头,"待会儿,你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只要掀开背包,大喊   出我告诉你的口诀,这些小玩意儿,就能保护你的安全了!”   “什么口诀?“纪云佩歪了歪脑袋。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代表蓝宜,惩罚你们!”   这段口诀,前半段是代练妹帮陆以北改造灵纹时,她恍恍惚间听见的,后半段   纯属瞎编。   听罢,纪云佩脸蛋微微一-红,嘟囔道,"真,真的要喊出这个口诀才行吗?”   当着那么多人面,喊出这种口诀,总觉得非常羞耻呢?   “对,必须喊,而且还得大声喊出来。"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   反驳的味道。   闻言,纪云佩沉默了片刻,神色复杂地从陆以北手中接过了背包,转身向着队   伍前列走去,几秒钟后,-道白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陆以北一脚踢飞的白   小狗,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头。   待到纪云佩走远了之后,句萌斜眼看向陆以北,“狗东西,我记得,你的那些小   玩意儿,激活是不需要什么口诀的吧?”   “需要,怎么不需要!"陆以北反驳道,"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天色又暗,我看不   清前面的情况,纪云佩不喊出来,我怎么知道她遇到危险了?”   “那也不用喊那种奇奇怪怪的口诀吧?"句萌撇撇嘴道,“老实说,其实随便喊什   么,都没有问题,对吧?”   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你不觉得,看见她喊出那种羞耻的台   词,会很有意思吗?   谁能够拒绝免费看一个软妹子,害羞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呢?   句萌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翻了翻白眼,“狗东西,我发现你现在,心理好像   越来越扭曲了。”   陆以北皱了皱眉道,“你看着她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种想要欺负她的   感觉吗?就像.像是哥哥姐姐,想要恶作剧整蛊弟弟妹妹那种感觉。”   句萌摊了摊手,"完全没有这样觉得,那不就是一个除了长得有些可爱以外,其   余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小姑娘吗?   “"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她却闭上了嘴。   她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在面对纪云佩的时候,明明有一种很强烈地,控制不住想要欺负"纪云佩的冲   动,按理来说,别人就算不像她这样,感觉那么强烈,应该也会有类似的想法才对   特别是臭妹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更应该跟她有相同的冲动才对。   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会不会,跟刚才听到“纪云佩“这三个字时,生出的莫名熟悉感有关呢?   可是,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呢?   “轰——!”   陆以北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中断了她的思绪。   伴随着巨响,远处的地面,像是受到猛烈冲撞一般,整个山谷都跟着震颤了起   来。   不等震颤的山谷恢复平静,-阵豪迈的大笑声,便响彻了上空。   “嚯嚯嚯哈哈哈-——!”   在那笑声中,-道被赤色光辉笼罩的人影,自远处的三峡精神病院内冲天而起   ,然后向下,宛如一颗陨石一般,砸向了队列最前端的一众日蚀会成员。   在那道人影落地的刹那,-道庞大虚影凭空而起。   猩红的长袍、狰狞的面孔、四条手臂粗壮如柱,矗立在三峡精神病院前的山坡   上,宛如天神下凡,气势骇人,拦住了一众日蚀会成员的去路。   那长达数十米的玄色阔剑斩下,顿时在山间掀起了风暴,那风中隐约有道道   黑影来去纵横,仿佛鬼门关大开,恶鬼倾巢而出一般。   烈风扑面而来,裹挟着浓郁的草木被搅碎的汁水味和血腥的味道,恰似掀起了-   张笼罩大地的纱帘落下,让山林间的能见度飞快下降。   变化总是猝不及防。   玄色阔剑一击之下,旭日生物科技第+组,位于队伍最前列的几个小队,死伤   惨重。   而直到那位山城司夜第一人,冲入奇袭队伍最前列,血溅五步之后,张异的呼   喊声,才在各小队的通讯设备中响起。   “敌袭!敌袭!准备迎击!”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吐出嘴里的草屑,盯着手中的通讯设备看了几秒钟,翻了翻   白眼,手一扬扔到了一旁。   滚吧,没用的东西!   收回目光后,陆以北侧头看向句萌,问道,“那家伙很厉害的样子,你有把握打   的赢吗?”   “狗东西,我觉得你这个问题,非常不尊重我。“句萌黑着脸道,“那不过是一个   伪天灾,凭什么跟姐姐我相提并论?”   “如果姐姐我想收拾他,简直就跟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冲进育婴室大杀四方-   样简单。“   闻言,陆以北松了口气。   她虽然从江蓠那里听说过,山城司夜会的钟槐干员,已经有了非常接近天灾级   的实力,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司夜会守护者,但是她没想到,钟槐竟然这么强。   他身上散发的灵能波动,起码有5.324个新兔的水准!   真要让钟槐放开手脚施展,恐怕还不等纪云佩那边开始煽动一众日蚀会成员的   情绪,这场战斗就要结束了。   如果有臭妹妹压制钟槐,拖到她把跳槽的日蚀会成员,尽数装进神国雏形里,那就最好不过了。   然而,陆以北悬着的心刚落地,便听见身旁的句萌道,"不过,我为什么要跟他   打?我现在只想趁乱,把刚才那小子,揪出来揍顿!”   “不是,我的好姐姐,现在."陆以北刚准备央求句萌出手帮忙,可话说到一半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狡黠之色。   “想得好啊臭妹妹!”   句萌,"???”   啥玩意儿啊?前一秒还在叫好姐姐,怎么下一秒就变回臭妹妹了?我还等着她   求我来着   “那家伙确实可恨,被暴揍一点都不冤,就我个人来讲,我无条件支持你放手去   做,不过“陆以北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在揍他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帮我一个   小忙呢?   “你说帮,我就要."   “五个648,外加一次双人游乐园一日游!"陆以北幽幽道。   “说吧,怎么帮?!   “很简单!"陆以北道,“只需要你揍他的时候,不要当着这么多人面揍,而是先   把他掳走,再揍就可以了,越远越好。   “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就这?”句萌歪了歪脑袋道,"这也太简单了,简单得让我怀疑,你那五个648的   单位,是不是越南盾。   “绝对是Z国货币!“陆以北拍着胸口保证道,"如果骗你,就惩罚我这辈子都变不   回去。   “行吧!信你一回。”   句萌说着,向前助跑了两三步,-跃而起,身形眨眼间化作了一只毛色乌黑油   亮的喜鹊,飞向了夜色之中。   目送着句萌飞远,陆以北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盘算着句萌差不多已经将张异掳   走,便戴上了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不好啦,不好啦!少董事逃跑啦!”   伴随着她的声音在山谷中扩散开来,-众日蚀会成员身形齐齐一滞,脸上浮现   了一丝思索之色。   远处,带领着山城日蚀会会长派一众成员的朵蕾丝,按照张昱的计划,刚来到   三峡精神病院附近,还没来得及观察下方一边倒的战圈,便听见了那回荡整个山谷   的呼喊声。   “听说了吗?咱们的计划泄露啦,司夜会早有准备,少董事得到情报,丢下咱们,自己跑啦!”   朵蕾丝,   这声音怎么听上去有点像老师呢?   可是,   那边不是长老派的那帮人吗? 第五十八章 快乐是她一个人的   从十分钟之前开始,张异就进入了一种持续懵逼的状态。   那满脑子问号,像是会分裂繁殖一样,数量呈指数增长。   灵纹展开的钟槐,宛如恶神天降般冲入人群中,大杀四方的时候,他想的是——   这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情报中他有这么强吗?   玄色阔剑掀起风暴,飞沙走石间,被一只毛色油亮的喜鹊,像是拎一只毛虫一   样,毫不费力地将他拎.上天的时候,他想的是——这又是什么情况?哪里来的怪鸟?   我竟然连一只鸟都反抗不了吗?   说起来虽然对牛有点不尊重,但是作为一名-拳能够打死好几头牛的灵能力者   ,在一对看似纤细赢弱的利爪压制下,无法动弹,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这就离谱   更加离谱的是,被这只鸟的灵能波动压制着,他莫名其妙地想起,和前女友们   在一起时,付出点点滴滴的经过   现在是想那种事情的时候吗?!   还不等张异从惊疑不定地状态中脱离出来,远处突然有--阵高呼传来,打断了   他的思绪。   “不好啦,不好啦!少董事他逃跑啦!“   “糟了,糟了,司夜会的人杀过来了,大家赶紧逃吧?!”   “大难临头各自飞,活着,并不丢人!   听见那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以及不时从暗处飞出来,偷袭一众旭日科技公司员   工的咒式流光,张异双眼逐渐瞪大。   那些咒式,不是什么野路子,明显就是司夜会的编号咒式!   有日蚀会成员,尝试着找出偷袭之人,但想要锁定一名A+级老银币的行动谈何   容易?就算是钟槐也束手无策,只能仍由那人打着司夜会的旗号来去。   难道真的是司夜会的人?   可是,司夜会什么时候,手段变得这么卑鄙无耻了?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一阵"阿巴阿巴"的声音,脑海中也随之出现   了新的问号。   这又双聂是什么情况?是谁在胡言乱语?我明明是被掳走的,怎么就变成逃跑   了呢?   她诽谤我,诽谤我啊!   张异心里苦,但说不出,于是就更苦了。   虽然钟槐强横的实力,确实已经让一众日蚀会成员信心产生了动摇,但如果不   是句萌将他抓走的话,也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事实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灵能力者或怪谈,只要没有达到天灾级,就不是   绝对无法战胜。   哪怕是像钟槐那种顶尖的A+级灵能力者,面对数百名低等级灵能力者,也难免   会陷入双拳难敌四手的境地。   如果用游戏来类比的话,天灾之下,都还是有血条的"怪物",无论是小怪、精英   、又或是BOSS,总是有办法击杀的。   而一旦一名灵能力者或怪谈成为天灾,就立刻会变成没有血条,只能靠剧情杀   才能解决掉的NPC。   所以,就算钟槐一个照面,便让第十组成员,折损了三十余名,但只要扛过了   第一轮进攻,稳住人心,重新组织好队伍,就有机会挽回颓势。   可现在   完了,全完了!   都是因为那个胡言乱语的王八蛋!   行动现场的最高负责人都风紧扯呼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心思,继续跟驻守在三   峡精神病院的司夜会成员战斗?   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张异也隐约从那些日蚀会成员的脸上,看出了一股"臣   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茫然无措感来。   那些底层成员,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坚定认真的执行命令,但到了现如今   这种危机关头,也最容易被煽动情绪。   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然存在的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就像是身体的暗疾,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对健康造成任何影响   ,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和条件下,才会爆发。   而一不信任一旦爆发,人心就散了,队伍就乱了,数百名灵能力者和怪谈,就   变成一盘散沙了,只消司夜会反攻的洪流一冲,就四分五裂了。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父亲大人的信任,负责带队这么重要的行动   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张异想到他的父亲,想到他一直以来,为了得到父亲认可,而付出的努力,眼   泪便不争气地划过了脸庞。   余光瞥见张异哭了起来,句萌眨了眨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看狗东西干的好事儿,把一个大男人都折磨哭了!   其实,张异此刻的心情,她还是能够理解一点的。   那是一一种,被人诬陷、泼脏水,有苦说不出,心里憋着一口气,跟被人网暴了   ,想要报复,却又找不到正主似的。   句萌觉得,要是换作是她,她能憋屈死。   不过   好在受折磨的不是她,而是张异这个不敬神明的家伙。   这简直太"棒了!   句萌想着,缓缓地松开了抓住张异后颈的爪子,让他的身体自由下落,紧跟着   在张异下落了两三秒后,她有立刻-一个俯冲,重新抓住了张异,带着他,冲上了云   霄,然后   再来一遍!   在野生环境中,某些肉食性鸟类,在抓住猎物后,并不会第一时间杀死,而是   会以这种"玩耍”的方式,将猎物折磨致死,然后再慢慢享用。   而句萌并不想"享用"张异,所以这是单纯的折磨。   “北化"了属于是-   头雾水的人,除了张异以外,还有很多。   譬如一马当先,从精神病院里冲出来,准备大杀四方的钟槐。   按照他的设想,他冲入人群当中后,先以摧枯拉朽之势,解决掉一部分日蚀会   成员,杀鸡儆猴,对其他日蚀会成员造成强有力的威慑,稍后其他干员跟出来的时   候,再对剩余的日蚀会成员进行围剿,必定手到擒来。   然而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完成了第一步,人群中就窜出来了一个”老六”,借机煽   动一众日蚀会成员的情绪,让他们方寸大乱。   胜利果实突然就被来路不明的小贼窃取了,体验感负向拉满!.   又鲜如接到了张昱委托的任务,独自带队前来阻击的朵蕾丝。   她带领的一众山城日蚀会会长派成员,虽然数量相对于旭日生物科技公司员工   要少得多,仅有不到五十人,但是这不到五十人,整体素质却要反过来,比旭日生   物科技公司的员工,高得多。   简单来讲,就是一个走量,一个走质。   张昱做这样的安排,不是没有道理的,想要在司夜会的家门前,阻击张水生的   人马,必须得快,快到完成阻击任务后,不等司夜会反应过来,便迅速撤离现场,   所参与行动的人员,必须是精锐。   然而,当朵蕾丝带着这批精锐,赶到现场的第一时间,便目击了某来路不明,   且声音很像她老师的怪谈,搅乱了战局。   从目前的事态走向来看,哪怕她什么也不做,等到增援钟槐的司夜会干员,从   三峡精神病院内赶来,也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纪云佩不知所措的站在人群中,怀里抱着一只毛色洁白的小狗,怔怔出神。   虽然她在出发之前,已经在脑海中“复习“过无数遍,陆以北交代的计划,但是计   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情况,跟陆以北之前,给她举例说明时,做出的几种假设,都   不一样。   这种计划之外的情况,让她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那茫然无措的眼神,仿佛在说,“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干什么?”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一众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   在钟槐一波突袭过后,他们本来就还没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紧跟着   便听见了那响彻整个山谷的呼喊,一下子心就乱了。   张异真的逃跑了?   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群人无法战胜司夜会,还是真如那道声音所言,发现了行   动计划泄露,已经落入了司夜会的圈套呢?   那现在,是战是降还是跑呢?   “大家别慌,这很有可能是司夜会的诡计,目的就是离间我们!“   有人在通讯设备的公共频道高呼,试图安抚同僚们的情绪,但很快,便有人打   破了那人的幻想。   "偷袭!有人偷袭!是司夜会的编号咒式,我们真的被埋伏了!”   “什么离间?我刚才就在张异那个王八蛋的身边,他真的跑了!我亲眼看见一只   神鸟从天而降,把他接走的,那一定是张水生那个老王八派来救他儿子的!”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在公共频道响起,以及越来越多的成员遭到偷袭,原本压在   一众旭日生物科技公司成员心中的情绪,瞬间又加重了砝码。   张异有神鸟将他救走,那是因为他是张水生的儿子,血浓于水。   可谁又会来救他们呢?   当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的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陆以北,却相当愉悦,飞快的   奔袭在山林间,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这种事情,说好听点,是一颗火星,掉进了火药堆   ,说难听点,是一颗老鼠屎   ,搅坏了一锅汤。   但无论是那一一种,难受的都不会是火星或者老鼠屎。   痛苦是属于他们的,而快乐则是她一一个人的。   片刻后,注意到越来越多的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表情出现了变化,眼眸   中隐隐透出几分绝望的味道来,陆以北便知道,时机已经到了,紧跟着便停下了脚   步,寻了一处山岩隐蔽了身形,沟通了纪云佩背包里的某只纸蝉仙,传去了讯息。   “纪云佩,是时候了,就按我刚才教你的那样说!”   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虽然肯定还是有人不会相信,但是能招多少算多少吧   !陆以北想。   于是,几秒钟后,纪云佩的呼喊声在一众旭日生物科技公司员工当中响起。   "大家!听我说,张水生没办法救你们,但有人能救你们,那就是长老团!   “我奉长老团第四席亲信,蓝宜之命,前来搭救大家,想要活命的,都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跑,朝着陆以北提前告诉她的目标位置,-路狂奔而去 第五十九章 把背包和狗朝他扔过去! 第五十九章把背包和狗朝他扔过去![4K]   前有山城司夜会第人强横实力的威慑,后有行动负责人张异临阵脱逃,暗处   还有“数名"司夜会干员暗中咒式偷袭这糟糕到了极点的处境,原本已经让一众旭   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逐渐陷入了绝望。   这个时候,纪云佩的一声高呼,瞬间让他们看到了-丝希望。   仿佛是迷失在黑暗死寂的夜色中,即将被孤独和不安的情绪击垮的旅人,看见   前方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灯火-样,他们齐齐地向那一道有些娇瘦的背影投去了目光   但他们只是看着纪云佩离去的背影,却没有一个人跟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窃   窃私语。   “那不是老纪家的姑娘么?她什么时候勾搭上长老团亲信了?现在怎么办,要跟   上去吗?"有认出了纪云佩的老员工,低声对身旁的同事说道。   “您觉得呢?”   "大家别冲动!她说她是长老团亲信的命令前来搭救,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张   水生忠实拥趸,点出了纪云佩身上的疑点。   “有道理!万一她已经被司夜会收买了,我们现在跟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要   我说,咱们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纪云佩还没跑出去多远,便发现根本没有跟上来,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是不是哪个步骤做错了?纪云佩不解地想。   “纪云佩,你在发什么呆?赶紧跑啊!待会儿那个大个子回过神来,想跑就没那   么容易了!”   耳边响起了“蓝宜"姑娘催促的声音,纪云佩愣了一下,虽然再次迈开了脚步,但   同时又疑惑地问道,"可,可是,他们都没跟上来怎么办?”   “莫慌,让子弹飞-会儿。“陆以北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只管跑你的,他们会跟.   上的   “再说了,你只要完成任务,然后自己脱险,不就好了吗?你管他们干什么?”   听见"蓝宜”姑娘胸有成竹的语气,纪云佩抿了抿嘴唇,面露思索。   对啊!蓝姑娘说得没错,我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正道。   我的任务是带路,又不是救   那些家伙不跟上来,是他们的损失,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纪云佩豁然开朗,前行的脚步,不再带有半点迟疑。   随着那娇小的身影逐渐变小,一种好似眼睁睁地看着风雪中,唯一能够用来取暖的火种,正在逐渐熄灭的微妙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了开来。   然后   终于,第一个人,跟上了纪云佩的脚步。   “去他娘的!我要跟上去了,你们爱走不走!   “兄弟,你可想清楚,这种行为是背叛董事长啊,董事长的行事风格你应该知道   ,如果背叛他的话   “你“可闭嘴吧!不背叛,难道那个老王八会来救你吗?况且,万-那小姑娘,   真是长老团亲信派来的,我们跟着她走了,那个老王八敢放半个屁,我就跟他姓!”   “呃,你不是本来就姓.”   “闭嘴!”.   “背叛“这种事情,就跟打哈欠-一样,是会传染的,只要有了第一一个,很快就会有   第二个、.第   几息之后,便壮大到了十五人。   从纪云佩发出第一声高呼,到十五人跟着她"叛逃",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这还不够!   “还是太慢了啊!”   远处,-边暗中观察,-边朝着跟纪云佩约定的地点靠近的陆以北,忍不住发   出了一声叹息。   她发现她有些低估了张水生,在这群公司员工心中的威信。   也不知道那老东西,到底干过些什么事情,才让他们对他如此畏惧?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得想办法加快一点进度才行陆以北想。   从三峡精神病院到这里,不过两三公里的直线距离,赶来增援钟槐的司夜会干   员,最快的恐怕已经在附近了,慢一些的,壁如特别行动小组和林可乐之流,五分   钟之内,应该也能赶到。   再拖延下去,等到被一-众司夜会干员和特别行动小组包围起来,别说是把那些   日蚀会成员装进神国雏形了,就是她自己想顺利脱身,恐怕都不太容易。   虽然想要拖延一点时间,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总不能对山城司夜会的干员们动   手吧?   那可是我的同僚,手足兄弟!   陆以北想着,移动视线,看向了,正与一众张水生的忠实拥趸纠缠的钟槐,微   眯起了眼睛。   很明显,钟槐没有用上全力,又或者说他并没有起杀心,毕竟司夜会对待灵能力者罪犯,通常都会采取“能活捉就活捉"的策略。   而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那些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还在犹豫不决,原因只   有一个,那就是威胁还不够。   旦他们受到的威胁,比背叛张水生可能给他们带去的威胁更大的时候,他们   就不会再犹豫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的小手缓缓地伸向了怀中的报丧苍鹗徽章,然后一个大胆的   想法,逐渐在她的脑海中勾勒成型。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鲶鱼效应”。   而想要让钟槐化身"大鲶鱼"其实很简单。   早些时候,刑鸢已经把钟槐准备撬走江蒿的事情,告诉过陆以北了   要是拿这件事稍微做点文章的话,钟槐他忍得了吗?   反正换成是我,我是忍不了的。   多少都会被激起一点怒气吧?陆以北想。   于是,催动灵能,略微调整了一下声带,改变了一下声音后,她指尖轻抚过报   丧苍鹗徽章,冒险给钟槐传去了讯息。   "钟槐前辈,千万不能让那个女的跑了,这么多日蚀会成员,在张水生麾下,或   许还能跟司夜会相安无事,但若是他们成为了长老团亲信麾下的成员,极有可能变   成-股,对社会安定造成巨大威胁的力量.”   在联系上钟槐的瞬间,陆以北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了几分。   在怪谈化状态下,用报丧苍鹗徽章,联系一名高等级司夜会干员,绝对是一个   风险极高的决定。   虽然报丧苍鹗徽章,并没有“聊天记录"这种东西,可以用来追溯发布讯息的源头   ,但是在两枚报丧苍鹗徽章产生微妙联系时,却能够相互锁定对方的位置。   如果钟槐有心要找的话,很容易就能找到她藏身的位置,然后通过她身上散发   的灵能波动气息,判断出她是怪谈。   说完了第一句话,发现钟槐似乎并没有想到要锁定自己的位置,陆以北顿时松   了一口气,然后加快了语速。   “除此之外,能够挫败长老团第四席的计划,必定能为您今年的考核,添上浓墨   重彩的一笔,到时候,您在那些曾经瞧不起您的人面前,说话也能硬'起来了不是   “最重要的是,您可是山城司夜会第一人,要是放任这些宵小之辈,在您面前跑   了,多丢脸?言尽于此,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便趁着钟槐还没反应过来锁定她的位置,急忙切断了两枚报丧苍鸭徽   章之间的联系,然后迅速地朝着跟纪云佩约好的地点奔去。   大鲶鱼已经入场了,张开足够百人通过的神国雏形通道,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得提前去准备一下才行。   耳边突然响起了-道陌生的,特征不明显的声音,钟槐不禁一愣,诧异道,“什   么人?   然而那道声音,却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就像来时一样毫无征兆,那声音消失   时也悄无声息。   "该死,你到底是谁?!”   钟槐又追问了一句,见那道声音依旧没有做出回应,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   虽然他非常不想理会那道声音的“谗言",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那道声音说得很有   道理。   于公,放任一群日蚀会成员,哪怕是低等级成员,成为长老团亲信的下属,也   是资敌!   于私,刑鸢才“教"了他做事,他多少也有一-点,想要在下次年度考核会议的时候   出出风头,好跟刑鸢说话硬气一点的想法。   而且,那道声音,有意提起“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仿佛是知道,他被刑鸢冷   嘲热讽的事情一样,搞不好是刑鸢的人?   他娘的,那个女人教我做事也就算了,你一个后辈也敢来教我做事?   老子本来也是要去追她的!   他当然知道,不能让这些日蚀会成员就这么跑了,不然他也不会安排山城林可   乐和山城司夜会的另--位干员,从小路包抄,截断这些日蚀会成员的退路了。   所以他才会稍微保留了一些实力,等待后方的增援赶到,争取将所有日蚀会成   员活捉。   可这种事情,自己想到了去做,跟被人指着脑袋提醒着去做,完全是两种体验   就像你本来已经盘算好要好好完成习题,这时同桌突然阴阳怪气的提醒你“不要   偷懶,好好写"一样,是不是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钟槐越想越气。   于是,他决定把气撒在那些日蚀会成员身上   在坚定了“跑到目标地点就   算成功”的信念后,纪云佩的脚步便再也没有过半分停   留,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她便狂奔出了三里地,而她身后的追随者,也在这段时   间里,壮大到了二十一名。   眼见着距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近,胜利就在前方,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   了一声爆喝。   “小贼,休走!”   蕴含着灵能的爆喝声,宛如惊雷炸响,整个山谷都跟着一阵震荡,颇有几分张   飞喝断当阳桥的气势,摄人心魄。   等级较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甚至连行动都出现了-丝滞涩。   关节仿佛灌了铅。   不幸的是,纪云佩便是其中一-员。   在爆喝声响起的刹那,她便双腿一软,放缓了脚步。   下一刻,被巨大虚影笼罩,毫无保留将灵能波动外放的钟槐,沿倾泻的山体俯   冲而下,一时间地动山摇,宛若山崩,更是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沉默了片刻的"蓝宜"姑娘,再次发出了声音。   “别怕,我就在前面等你!"   闻言,纪云佩举目向前看去,一眼便看见了前方有一道人影,站在一块突兀的   岩石之上,双手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   那淡金色的光芒,分化出千丝万缕,仿佛植物的根系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逐渐勾勒出了一道,十数米高,绘制着一株茂盛图腾的榕树。   “看见那个图腾了吗?把你的背包和怀里的狗,扔向那个大个子,然后穿过这道   图腾,你就安全了!”   “蓝宜”姑娘在耳边响起,纪云佩眼神变幻了一下子,银牙一咬,猛地转过身去,   将背包和白小狗举过头顶,朝着已经距离她不到百米的钟槐,扔了过——   “哈托尔小姐,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行动啊?”   烦人的声音传来,朵蕾丝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男子是张昱的秘书,在过去的几分钟里,同样的问题,他已经问过五回了。   "再等等.“朵蕾丝道,"搞不好,咱们不用出手,就要提前结束了。”   虽然她不是很确定,她之前听到的呼喊声,是不是她老师发出的,但她觉得,   如果那就是她的老师,这事儿根本不用她出手。   自家老师是如何单枪匹马闯入梦想成真娱乐城,-夜之间登上上三层,又是如   何战胜大老板的,她已经听过无数回了,甚至还听过无数个添油加醋的版本。   无论哪一一个版本是真的,她都坚信,做到那一切的那个女人,有着力挽狂澜的   本事。   见朵蕾丝再度沉默了下去,秘书皱起了眉头,正要张嘴说些什么,远处便传来   了钟槐那惊天动地的爆喝。   在循声望去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接下来他将看到他短时间内,甚至这一-生   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只见,山谷中,众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追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路狂奔,   在夜色掩映下,仿佛是被猎食者追逐的兽群。   远处的江岸边,隐约有密密麻麻的灯光闪烁,似乎有一股人数不小的势力,正   向着山谷靠近。   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地势险峻,前后夹击,那些家伙还能往哪里跑?   哈托尔小姐所说的,提前结束,就是指会长派的那帮人,被司夜会全军覆没?   秘书想。   紧跟着,他便看见,密密麻麻的白点,突然自那带头逃跑的少女背包里,飞掠   而出,宛如迁徙的鸟群,直奔钟槐飞去。   那  月费群:8:.。 ' 5?: .! ;.7:' ;: 6.?, ' 6!: " "3。 ." "4?' '. ?4 ;; 2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呵!纸蝉仙?   纸蝉仙就算数量再多,又能   “轰——!”   璀璨缭乱的银色光辉,在成群的纸蝉仙包裹下,缓缓升起,巨响骤然进发。   在巨响中,银色光辉逐渐变成了-团小型的银色蘑菇云,伴随着银色蘑菇云扩   散,环绕四周的纸蝉仙纷纷引爆,各色光辉,在蘑菇云顶端闪耀,宛如点缀蘑菇的   斑点。   与此同时,那悄然升起的金黄榕树图腾,突然光芒大盛,化作-道旋涡,吞没   了仓皇逃窜到旋涡前的一道道身影 第六十章 我能带你去见你的母亲   钟槐完全没有料到,纪云佩会停下脚步,也没有料到,她停下脚步后,会转身   朝这边扔来一条狗。   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毛色纯白的奶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脑海中刹那间闪   过了无数种可能,然后又被他统统否定了。   那条狗身上散发的灵能波动并不算强,在他的认知里,也没有任何一种,能够   对他造成威胁的怪谈,是以纯白小狗的姿态存在的。   于是,继续向前,体内灵能激荡,笼罩着钟槐身躯的庞大虚影,顿时又膨胀了   几分,逐渐凝实。   “嚯嚯嚯哈哈哈——!   伴随着虚影凝实,-阵豪迈的笑声响起。   每笑一声,虚影的头颅就会变大几分。   大嘴张开,森白的利齿、猩红的长舌卷动、深不见底的食道口,宛如通向冥府   的入口。   笑声停歇,狰狞大嘴也随之张到了极致。   然后。   一口,将迎面飞来的纯白小狗和成群的纸人,尽数吞下。   “轰!”   唇齿闭合,发出城广门闭合般的轰响。   被迅速压缩的空气,自唇缝中涌出,形成数道苍白气流,向四面八方席卷。   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和吞咽声。   远处操控着神国雏形通道张开的陆以北,看见这一幕,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   我灾祸,愿称这位大叔的牙口为最强!   什么胸口接子弹、什么徒手拆炸弹,跟他这种生吞烈性炸药的生猛举动比,都   弱爆了!陆以北想。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钟槐这并非莽撞之举。   虽然不知道那纯白小狗的来路,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施展了他最强的灵纹能   力——[啖鬼]!   只要将外来灵能吞下,完成消化,他便能获得相对应灵能的免疫能力,如此一   来,即便不知道那纯白小狗的来路,也不用担心出现意外了。   然而,[啖鬼]小坏外来灵能的强度,也是有极限的。   不凑巧的时,白小狗那蕴含着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爆炸,刚好超出了这个极限   钟槐刚控制着灵纹,吞下那纯白小狗,正准备控制灵纹进行消化,便察觉到了   不对劲,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感,通过他与灵纹的微妙联系,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一张黝黑的脸庞,瞬间苍白,额前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于是,还不等消化完成,生出相对应灵能的免疫力,剧烈的爆炸便发生了。   只见那庞大虚影的面部一阵剧烈抽搐,紧跟着蕴含着仿佛要将一切碾碎的破坏   力的银芒,便自眼耳口鼻间,喷涌而出,生生将那张硕大的面孔撕裂,向上,腾起   了一团璀璨的银色蘑菇云。   紧跟着,与白小狗一同被吞下的成群纸蝉仙腹中的炼金脏弹,也被那银芒碾碎   了,各色光辉闪耀,携带着祸水致幻效果和炼金废料毒性的浓烟,向四周扩散。   被爆炸火光吞没的钟槐,受到灵纹催生的虚影破碎反噬,魁梧的身躯一阵痉挛   ,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座火山喷发了一样,"轰"的一声,--片   空白。   虽然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判断出,这剧烈的爆炸,不至于伤他性命,但同时   他也明白,这一次,重伤是在所难免了。   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讲,就如同吞下一-份魔鬼椒芥末刺身-样,死是死不了的   ,但是肠胃疾病,以及第二天上厕所时撕裂**的痛楚,才是最难熬的   银色的电光跳动着,贴着钟槐焦黑的身躯游走,他强忍着仿佛浑身细胞都要被   碾碎的痛楚,举目看去,恍惚间看见-道巨大的金色旋涡,将仓皇赶来的日蚀会成   员吞没后,迅速收缩,直至只剩下米粒大小的光点。   下一秒,那光点突然进发出了一阵极为耀眼的光辉,然后便消失了踪影,连带   着一同消失的,还有近两百名日蚀会成员。   在力竭昏睡过去的一一秒,-道妖娆的身影,在钟槐的视线里-闪而过   “轰——!   巨响,在三峡精神病院一层的走廊上进发。   随着轰鸣,火光升腾而起,浓烟遮蔽了仅有的光源一安全通道提示灯的幽绿微   光。   紧接着,嘶鸣声自浓烟中响起-   道矫健如龙的墨色身影,撕裂了浓烟,铁蹄奔踏,碾压在了那一-张生着漆黑   毛发的脸上。   伴着一阵骨骼碎裂的脆响,脑浆进射。   被墨色铠甲包裹身躯的江蓠,顺势抬起手臂,   借灵纹二阶段解放后,强有力的   下肢奔腾的千钧之力,将手中长刀送出,好像挑起一块破布-样,将数头蛊脸妇召   唤的蛊兽,挑上了半空。   半空中,两柄浮雕着虎行纹路的巨大刀刃凭空浮现,横贯大半条走廊。   “噌"的一声刀刃闭合,数头蛊兽瞬间被拦腰斩断。   气流席卷,烈风咆哮,恶臭血浆喷洒,染红了两侧的走廊。   [降刑罚其十一虎头铡]   继续前行,那如同传说中神兽獬豸的墨色身影,驰骋如风。   迅捷,却也狼狈。   在与那脊椎状的A级灵能物品碰撞时,青色的长刀已经卷刃,刀刃之上裂痕密布   泛着金属光泽的铠甲多处破损,露出鳞甲之下,伤痕累累的肌肤,面甲更是完   全破碎,暴露在外的苍白面孔上,汗水混着鲜血,缓缓流淌着。   好在,出口就要到了   江蓠定了定神,贝齿轻咬舌尖,利用舌尖传来的痛楚刺激,强行驱散了视线的   模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冲去。   然而,下一刻,她便被拦住了去路。   无数双紧紧合十的手在前方浮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苍白的光辉,乍一看   上去,仿佛某种植物的种子。   “啪啪啪——!”   那名自诩她父亲朋友的男子,轻轻地拍着手,出现在了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手掌   后方。   “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姑娘,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程度,一连击杀了两名强敌   后,居然还有余力逃走."   “哼!"江蓠冷哼-声,打断道,“如果有必要的话,击杀三名,在把人带出去,   也完全没有问题。”.   呃家好歹相识一场,真的有必要火药味这么重吗?咱们其实,可以好好谈   谈的。”男子说着,挠了挠后脑勺,余光看向他的两名同伴。   只见,那身着白裙的怪谈,在经受了“炮烙之刑”后,早已经没有了气息,浑身焦   黑,唯一完好的面部,也从苍白变成了乌紫,一副身中剧毒的症状。   而蛊脸妇在身中数十刀后,不仅被“虎头铡"腰斩,还被铁蹄踏碎了天灵,虽然暂   时没有死亡,但只怕也活不长了。   男子,这跟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见江蒿态度如此强硬,他有些心慌,也不知道江萬是真的还有继续战斗的余力   ,还是已经强弩之末,在虚张声势。   刚进阶完成的A级灵能力者,以一敌二,搏杀了两名实力相仿的敌人,这合理吗   ?   现在的局势,让男子莫名有一种,第一次当绑匪,不仅没有绑架成功,还被绑   架目标痛揍了一番的感觉。   不过,只要相信奇迹,任务-定能够完成。   想到此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心念动,悬浮在他身前的手堂,便有数只化作流光,激射了出去。   凄厉的呼啸骤然迸发。   江蓠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地举起长刀,护在了身前。   然而,下一秒她却诧异的发现,那数道流光,自她的身旁掠过,径直地飞向了   倒地不起的蛊面妇。   “呃!啊——!"   撕心裂肺的悲鸣响起。   江蓠愕然回首,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宛如种子一般的合适双手,飞向蛊面妇后,猛地扎进了她的身体,紧   跟着便看见,她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隆起。   呼吸间,血肉破碎之声传来,无数双大小不一的手,像是巢穴倾覆的蚁群一样   ,四散逃窜。   什么情况?那家伙,竟然把他的同伴杀了?江萬不解地想。   她并不认为,男子是那种,会因为看不下去同伴经受折磨,而大发慈悲,帮他   们结束痛苦的人。   这时,她身后的男子再度开了口。   “好了,碍事的人已经解决掉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种是放下谭秋铭,跟我走,第二种是跟我殊死一-搏   ,然后再输掉之后,被我带走。   “是的,你没听错,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闻言,江萬面色-冷,看向男子,握紧了长刀,扬起铁蹄就要向前。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却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她选第二种。   虽然刚才与那怪谈和蛊脸妇战斗的时候,男子明显在划水,实力几乎没有损耗   虽然她已经濒临灵能枯竭   见状,男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急忙道,"我劝你考虑清楚,你难道不想见你   的母亲吗?”   此言一出,江蓠的脚步-   滞,身子轻颤,缓缓放下了手中长刀。   奇迹之花保男子松了口,乘胜追击道,“没错,我能带你去见你的母亲,另   外你也可以把谭秋铭留在这里,我对他完全没兴趣。‘   “等一切结束后,你只需要说,是被我掳走的,不也照样能回到司夜会继续工作   么?”   “江蓠盯着男子沉默了几秒钟,身形突然电射向前,送出了手中长刀。   "鬼话连篇,死吧!”   话音落下,寒芒便笼罩了整条走廊.   山谷中。   待到神国雏形的通道关闭,光芒散尽,蛰伏在暗处的朵蕾丝,终于看清楚了那-   道嘉立在突兀岩石上的身影,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什么嘛,原来不是老师啊!?   翻了翻白眼,她看向身旁的秘书先生,撇撇嘴道,“行了,任务结束,不费--兵-   将,完美!你可以联系张昱那家伙了。   闻言,秘书面色有些古怪地说道,“联系过了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什么情况?"朵蕾丝歪了歪脑袋。   在这种关键时刻,玩起了失踪?   张昱那家伙,在搞什么鬼?   朵蕾丝想着,转头望向了山城市中心的方向。   按照计划,张昱此刻应该正带着另一队人马,在旭日生物科技公司总部,趁火   打劫。   现在联系不上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第六十一章 只是利用   夜里十点整,山城地铁1号线,较场口站。   从下午五点出头夜幕降临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夜色已经很深   沉了,山城各线地铁的末班车,也早在两个小时前抵达了终点站,按理说所有地铁   站早就应该已经关闭,但这一处地铁站却还亮着灯。   在较场口站之中,有一处特别的地方--地铁1号线与2号线的环城通道,这条通   道又长又宽,尺寸远远超出了普通地铁通道的规格。   这条通道之所以会如此“丰腴”,据说是因为,它曾经是山城庞大的地下防空洞网   络中的一段。   在防空洞已有的基础上,打造地铁基建,能够节省很多人力和物力   缓而轻的脚步声,从通道的一头传来,在空荡的通道中回荡,像是被放大了一   样,逐渐变得清晰。   然后,脚步声停止了,一道粗粝沙哑的人声响起。   “小鱼儿,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坐在通道尽头,闭目养神的张昱抬起头来,冲面前穿着一身保安制服的中年人   ,笑了笑,站起身来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李叔,您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就放心回   去吧!”   “对了,如果被人发现,您给我们偷偷开门,您就说钥匙是我们硬抢的,总不能   为了这点小事儿,让您把工作丢了不是?”   这位李姓中年人,是他父亲曾经在日蚀会任职时,为数不多的下属,在他父亲   离世后,便脱离了日蚀会,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在这一处地铁站,担任起了管理   员兼保安。   听了张昱的话,中年人看了看与张昱同行的几名年轻人。   那一张张面孔,看在眼中,熟悉又陌生。   这几名年轻人,都是他已故同僚的孩子,从小就跟张昱厮混在一起,算是他看   着长大的。   从几个年轻人身上收回目光,他又看了看他们脚边,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无   声地叹了口气,嘱咐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几个打算做什么,但是完事儿以后,都给   老子早点回去,三更半夜不着家,像什么话?   “放心吧!李叔……   “逗是,我们兄弟伙几个在一起,安全得很!”   几名年轻人七嘴八舌之际,张昱双手扶住中年人的双肩,将他的身体旋转了一   百八十度,轻轻地往地铁站出口的方向,推了一小段距离。   “李叔,你搞快点儿走哦,再晚媛婊又要收拾你。”   “老子会虚她?你看她敢不敢收拾老子嘛!“中年人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地说着,身   体很诚实地加快了脚步。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张昱等人,皱起了眉   他有一种感觉,今晚过后,这些人至少有--大半都再也见不到了。   就像是当年张昱的父亲,以及那群年轻人的父母,把他支开以后发生的事-样   可他不敢细问,也不会去阻止他们。   因为他知道,张昱等人,坚定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无论别人怎   么说,都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目送着中年人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了通道尽头,张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转身看向身后他的几位同伴,双手又腰,笑道,"李叔走了,咱们差不多也该行动起   来了吧?”   “按照之前咱们商量好的."   张昱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名头发蓬乱,身形接近两米的年轻男子站起了身来,   轻轻一甩,将背包搭在肩上,瓮声瓮气道,“我去曾家岩站。   见状,其余几人也有样学样地站起了身来。   “我去地下环道.   你们该死,那我只有去加油站了?“   “那也比火锅店好一点。”   不到一分钟时间,几名年轻人,便心照不宣的,自行分配完了任务。   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地点,跟这一条通道一样,都是防空洞改建的。   而在这些防空洞改建的建筑之中,也都有着隐秘的入口,连接着那庞大的地下   网络。   随着那些年轻人,一个接一个带上了配备有高规格灵能物品"套装"的背包,离开   了地铁站,很快通道中,就只剩下了张昱和一名眉心生着黑痣的圆脸少女。   仿佛忽略了少女的存在一样,张昱伸了一个懒腰,自顾自地背上了背包,便向   着地铁站的深处走去,还没走出去几步,便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怨气十足的轻呼。   “喂,我呢,我呢?还没有给我分配任务呢!不是说好了,这一次会带上我的吗   张昱回过头去,看见那张气鼓鼓的小脸,笑了一下,"哈,抱歉麦麦,把你给我   忘了   "哼!"麦麦冷哼一声道,“你们以前就从来不带我,现在我长大了,休想在把我排除在外。   这一群年轻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只有麦麦除外。   在十几岁的张昱跟其余几人厮混的时候,她不过还是一个穿着开裆裤,挂着清   鼻涕的小孩,就算有心要加入他们,他们也不会带她玩。   可现在,她跟她的这些哥哥姐姐们一样,都已经是灵能力者了   可以加入他们了!   “不会,不会!"张昱摆着手道,"这次你的任务是最重要的。”   “真的吗?”麦麦歪了歪脑袋,满脸狐疑。   “千真万确。“张昱拍着胸脯道,“我们这群人,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你了   听到此处,麦麦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我该做什么?”   "等。"张昱道,"等我们找到张水生那个老不死的,打算从什么地方进入地下,   你就联系你的同事们。'   同事们?麦麦愣了一下,诧异道,“你们居然打算求助司夜会?   “纠正一下!"张昱竖起一根手指道,“不是求助,是利用!”   “我们这是在利用司夜会的力量,达到我们的目的而已,跟求助有本质上的不同   就   “就像是我加入日蚀会,也只是利用他们的力量一样。”   虽然他很尊敬也跟感谢阿德莱德菲尼克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菲尼   克斯做一-些脏活儿,但是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向张水生复仇,以及守护这片他所热爱的土地。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需要力量,而日蚀会能够给他这份力量,所以他加入了   日蚀会,在他看来,这应该称得上是一种利用。   虽然可能会有人不理解他的想法,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像他一样的人,   热爱着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至于,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得知张水生的真实计划后,就通过麦麦,或是其他更   加隐蔽的方式,把消息透露给山城司夜会   则是因为,跟司夜会周旋了这么多年,张昱太清楚他们的行事风格了。   只知道张水生会在今晚深夜的某个时刻,跟一众X天神子嗣的信徒一一起,从某一   座防空洞改建的建筑,进入那庞大的地下网络,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完成   他们的邪恶仪式。   将这种情报通知给司夜会,如同是只知道某个人,准备在某一个跨度很大的时   间段内,在某个范围很大的区域中,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就急急忙忙地跑去报警一   样。   虽然山城司夜会肯定会有所行动,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在谭秋铭关押在三峡精神病院,且三峡精神病院又被大批旭日生物科技公司员工袭击的时候,司夜会肯定   不会分出充足的力量,来调查这种不完全确定的事情。   除非,这边的事态,变得比三峡精神病院那边,更加严重   时间逐渐向后半夜行进着,乌云开始在城市的上空堆叠。   一种不祥的气息,伴随着浓雾,在近乎死寂的城市街道之中渐渐升起。   [纷争起于今夜,混乱中虚妄将在痛苦中死去,主吞噬父辈的骨血,在虔诚子   民的进献中降临人间   匿名用户017:“愿追随我主.”   匿名用户125:“恭迎我主   匿名用户887:"期待今晚的盛   那诡异网站上的日志,发布三小时后,下方跟帖回复的数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   度突破了四位数,并逐渐朝着五位数迈进。   那曾经带来可怕灾难的怪谈,子嗣即降临,而追随着它的痴狂之人,悄然聚集   空荡无人的街道上,无数鬼崇的身影,自藏身处走上街头,或老或少,有男有   女。   衣衫褴楼的流浪汉、青春可爱的中学少女、妆容精致的社会精英形形色色的   人们,脸上带着相同的,痴狂的表情,手持扭曲的画卷,宛如纠集游行的行尸走肉   在渐浓的雾中,向着某个方向前行。   街道上飘荡的浓雾,不断在他们的身边聚集,仿佛狩猎活物的鬼魂一-般,在他   们的身旁来回犹疑。   于是,-道道人影,在浓雾的侵袭之下,迅速地染上了疾病,如同被砍伐的树   木,相继倒下,但他们的同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样,继续前行   通过入侵城市的监控,看见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网络老色批控制不住变了   变脸色,双手飞快地敲击键盘,键入文字   ,给林念发去了信息。   网络老色批10086:"该死,灾祸到底在干什么?你还没把消息给她传递过去吗   ?”   木木今心:“早就传过去了,可是她没有回复我,兴许见情况不妙,已经跑了。   网络老色批10086:"啊这.."   虽然但是.如果是灾祸的话,还真有可能?网络老色批想。   筋斗鸽   写到这一卷第一个高潮部分了,卡文有点严重,强行更新也会很短,造成剧情不连贯,容我请假一日梳理一下。   明天尽量多更一些!   中文名:筋斗鸽   俗名别名:翻跳鸽   地理分布:德国、英国、美国、荷兰、丹麦和中国   体形特征:体型较小,体重在170-330克之间,但体质强健,适应环境的能力强,善于哺育雏鸽。羽色有绛、黑、白、灰、赖花雕鞍和雪衣等。外貌有的矮胖,有的瘦长,有的似孔雀,有的似仙鹤。   筋斗鸽亦称"翻跳鸽"。外国玩赏鸽的品种。因擅长翻筋斗而得名。是一个古老的品种。实由东方传到欧洲。1590年前印度已有这一鸽种,我国明代《鸽经》中也有关于它的记载。   筋斗鸽生有凹人的脊背和一条翘起的宽尾巴,显得格外轻巧伶俐。经过训练的空中筋斗鸽有"空中艺术表演大师"的美称。这种鸽子一听到训养者发出的信号,便从空中俯冲下来,连续翻几个筋斗,它能以自身为轴,可连续翻腾旋转,当达到预定的位置时又立刻腾空而起,继续表演筋斗动作。另外一种是地面筋斗鸽,有"地面杂技演员"之美称。它能在桌面上随心所欲地翻筋斗。它能将身体向后翻腾表演,表演后空翻动作,还可以像球一样的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第六十二章 浓雾降临 第六十二章浓雾降临[7K]   连接神国雏形的通道关闭,绮丽绚烂的金色光辉消弭,山谷重新被夜色吞没,   陆以北用灵觉远远地探知了一下钟槐的状态,确认他还有息尚存后,松了口气。   她也没想到钟槐会做出生吞白小狗这种生猛举动,她只想在破坏张水生突袭计   划的同时,趁乱捞些好处,若是因此让司夜会折损了一名高等级灵能力者,那可就   真是罪过了。   此间事了,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确认过钟槐状态后,她便没有丝亳犹豫   火速离开了现场。   这种时候还不赶紧撤,跟劫匪作案成功后,还不信邪非得在现场逗留有什么区   别?   会不会被抓倒是其次,关键是太嚣张猖獗了,有些事情,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都已经掳走了一大票日蚀会成员了,继续留在这里,难不成还要掳走特别行动   小组成员不成?   身形飞掠,裏挟着些许焦糊味的山风袭来。   在重新恢复宁静的山林间,陆以北展开双臂,感受扑面而来的风,脚步欢快得   ,像是在致敬86版西游记的片头曲。   外套适时的改变了款式和色彩,屏蔽了她的灵能波动息,让她的身形与影影   绰绰的高大树林,难分彼此。   [他们出现在了正前方。]   前行着,预判念头突然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她轻蹙了一下眉头,身形一-滞,   轻盈地落在了一株大树的枝丫上。   "快,快!刚才的爆炸太可怕了,咱们得赶紧去支援钟槐干员才行。”   陆以北刚借着大树的树冠隐匿起了身形,便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循声   望去,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数量众多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   是喵喵酱的笨蛋闺蜜?喵喵酱呢?没跟她在-起吗?陆以北想。   下一刻,毫无征兆的,像是感知到了危险临近那样,她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定了定神,她才注意到林可乐不知何时,朝她这边投来了视线。   黑暗中,两道视线隔着遥远的距离,交汇在了一起。   她发现我了,绝对不会错!   跟林可乐对视着,陆以北身子微微一僵,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就好像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一-样,林可乐发现陆以北存在时,先有   些诧异,随后变得举棋不定的视线,也完美暴露了她的心思。   陆以北,”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从几名司夜会干员和若干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当中,杀出去吗?   可关键是,听说三峡精神病院四周的固化咒式群,可以调动赤甲山中,天灾级   怪谈夔的权能之力,虽说刚才因为优势在司夜会一方,还没来得及用上,但如果我   跟司夜会成员起了冲突,他们用不用就不好说了。   那可是天灾级怪谈,就算早已经陨落,我也不一-定能够承受其权能之力,百臂   巨人权能之力侵入体内的悲剧,就是很好的例子。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下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对话声,中断了她的思绪。   “"林干员,你在看什么?是有什么发现吗?”   “啊?不不,没有我就是突然走神.对走神了而已。   “是吗?这种时候,可得打起精神啊!"   道理,不过咱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些坏东西,怎么可能逃掉?除   非他们会飞!”   说话时,林可乐刻意在“飞"这个字上重了语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A级魔女种怪谈不会飞呢?   B级魔女种,都已经可以骑着扫帚,在天上玩弯道漂移了   看在蓠姐的面子上,我假装没看见你,你也赶紧飞走吧!   "隐约读出了林可乐话语中的潜台词,陆以北-一时语塞。   另一边,距离三峡精神病院数公里外,有座形状奇特的小山耸立。   这座小山四面仿佛被刀削过一般,呈近乎九十度垂直向下,宛如一根笔杆直插   在江畔。   小山不到十平米的山顶上,鼻青脸肿张异被倒挂在一株歪脖子树上,跟个蝉蛹   一样来回蠕动着。   在他正前方,密密麻麻上百只飞鸟,环绕在句萌的身边,像是认真听讲的小学   生一样,安静乖巧地听着句萌的讲话。   “我刚才说的你们都听懂了吗?”   “叽叽喳喳..叽叽喳..”   "啧!我最后再讲一遍,你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句萌抬手指了指张异道,"待   会儿我走了以后,你们每隔十分钟,攻击一次那家伙的痒痒肉,每隔半小时,往他   身上拉一次鸟屎"   “叽叽喳喳..”   "见还是有笨鸟不懂,句萌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嘴唇微微张开,正准   备再说一遍,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接通电话,耳畔便响起了陆以北的声音。   “臭妹妹,来接一下我。”   闻言,句萌翻了翻白眼,狗东西!完事儿了就自己走啊,还要姐姐我去接,是   什么操作?”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就像是跑去跟别的男人约完,还想让冤枉种男友去   接她回家的绿茶?   “我走不掉,四周都是司夜会的人,我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陆以北解释道。   “那你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会飞!对吧,陆固拉多以北?"句萌说   着看向身旁聚集的鸟群,笑道,“你们听听,她不会飞耶!”   “你在跟谁说话啊?”   "-群鸟。”句萌耸了耸肩,"哦,有一只百灵鸟说,它想给你唱一首《超人不会   飞》改编的《灾祸不会飞》,要我录给你听吗?”   陆以北,”   该死,少见多怪!   灭龙魔导士还要靠猫才能飞呢,我灾祸凭什么不能靠喜鹊飞?——   作为一只喜鹊,句萌嘴硬是很正常的,但她其实还是很"宠"陆以北的。   五分钟,夔门上空。   句萌带着陆以北,飞过了江面,身后一红一白两座山峦逐渐远去。   脱离了司夜会的控制范围,陆以北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也终于得了空档,   联系已经进入神国雏形之中的纪云佩。   催动灵能,与纪云佩所持的那只纸蝉仙建立起了微妙的联系,陆以北轻声呼唤   道,“纪云佩,纪云佩!”   “蓝宜姑娘,我在!您什么时候过来啊,我,我."   纪云佩话还没说完,陆以北便从她那焦急的语气和隐约传来的喧闹吵杂声中,   猜到她现在的处境,打断道,"别急,是不是那些日蚀会成员,听你的话,正准备闹   事儿?”   这种事情,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那些日蚀会成员,有很大一部分平日里仗着   自己拥有灵能,为所欲为惯了,说是穷凶恶极也不为过,放在超英漫画里,都足够   成为二线反派了。   这样一一群人,其中还有-部分是跟纪云佩父亲相熟,就算有“蓝宜"的名号,以及   刚才那场爆炸,他们也绝对不会太安分。   纪云佩没想到,陆以北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处境,明显愣了一下子,才弱弱道   ,“虽然现在还没闹事儿,但是看气氛,应该快了,蓝姑娘,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事儿不需要你处理。"陆以北柔声安抚道,"待会儿,你闭上眼睛,   等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会出现在一个名叫牡丹街的地方,到了牡丹街,你就去   一个名叫胭脂酒楼的地方,找一个叫清霁的人。   “就说是王不留行让你去找他的,然后请他帮忙调教那些日蚀会成员就行了,记   得对他尊敬一点,他脾气不太好。"   “实在不行,你就说你是王不留行的未婚妻,他保证帮你!”   这个世界上还有老祖宗收拾不了的存在?   不存在的,他老人家有的是肮脏龌龊的手段!   就算那群日蚀会成员各个都是张淮南,老祖宗也能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等再见面的时候,保证温顺得像绵羊样。陆以北想。   "嗯,我明白了!”   听纪云佩答应了下来,陆以北便立刻利用她对神国雏形的掌控,将纪云佩传送   到了牡丹街。   虽然她也想直接把纪云佩传送到清霁身边,但她对神国雏形的掌控还不算特别   熟练,只能做到一个大致范围的传送,想要精确到某-个特定地点,还有些勉强。   更何况,身边突然冒出个人来,清霁搞不好会条件反射地将其一掌击毙,然后   丢去喂王嚶嚶。   在陆以北跟纪云佩交流时,句萌-直保持着安静,等到两人交流结束,她才开   口道,“我突然觉得,神国还蛮有趣的,有点想弄一个。,   看见陆以北把经营神国,玩得像是一款超真实的模拟经营游戏,她也不禁动了   玩心。   凭借她的实力和底蕴,想要构造一个座神国,只是想不想的事情。   到时候,就构造一-座"电竞天堂",花点心血,让神国中的时间流速放慢,然后对   外开放给那些平时没有时间,或是只有很少时间玩游戏的人,让他们每天工作学习   之余,还有足够的时间玩游   戏。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神国几乎做不到放慢时间的程度,但是能够让他们陷入   梦境,而梦境中的时间流速就要好操控得多了,这样一来还能节省采购设备和正版   游戏的成本。   到时候,光是卖门票,都能赚翻!   就在句萌幻想着用这种方式,赚到足够的金钱,用来驳斥命运的时候,陆以北   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劝你别,你如果构造神国,八百里桃源估计都得一一夜蒸发,这种非法侵吞国   有土地的事情,你觉得司夜会不会管?到时候,黑帝估计得天天找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镇住“无法无天"的句萌的话,大概也只有张淮   南了。   而她如果真那样做了,张淮南搞不好真得去找她麻烦。   °狗东西!我,我就说说而已。”句萌不耐烦地嘟囔了-句,狠狠地冲陆以北翻了   一下白眼。   句萌重新安静了下去,陆以北这才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手机。   当指尖传来老式二手机后盖,满是划痕的粗糙手感,她心中不禁一阵感叹。   以前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身体发热和毫无准备的战斗,让手机报废,才不得不   买了一大堆二手机备用。   现在有了神国雏形作保障,是不是应该换一部崭新的旗舰机使使了?   陆以北想着,摇了摇头,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刚解锁了屏幕,她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随着手机离开神国雏形,网络信号重新连接,屏幕上立刻出现了99+的未读信息   ,以及十几个未接电话提醒。   老式二手机瞬间卡成了砖头,热得烫手。   待到手机恢复正常,点开那些通知,陆以北才发现,信息全是林念和网络老色   批发来的,而电话则全是林念打来的。   光是看着那些猩红的通知浮标,还没来得及看信息的内容,陆以北便嗅出了-   股危险而紧急的气息。   通常来讲,网络老色批一次性给她发这么多信息,只有她跟网络老色批索要涩   图的时候,而除非紧急情况,林念也不会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跟她联系。   紧跟着,那些信息的内容,也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察觉到了陆以北的异样,句萌用小爪子捏了捏她的肩膀,问道,"咋啦?你好像   有点不对劲?”   “臭妹妹,你说霾天神,怎么那么不经打呢?”   “那是肯定的啊!“句萌满脸不屑,下巴微微上扬,“它的权能特性就决定了,它   不擅长正面战斗,如果要论正面战斗能力,它绝对是天灾级里边,最靠后的那一部   分。,   “像它那种垃圾,我可以打十个!”   “等等,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刚才脸色不对劲,不会是因为要跟它交手吧?   如果是的话,别带上我啊!我桃源里还有一大帮子人   虽说跟霾天神正面战斗,句萌信心十足,但是人家想跑,她也拦不住,而一旦   霾天神跑掉,再躲在暗处玩阴的,她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似乎是为了弥补正面战斗能力的不足,霾天神在腐化污染等方面,却是一等一   的行家,据句萌所知,仅次于传说中的瘟太岁。   所以,她如果真要跟霾天神死磕,最后的结果,大概会是霾天神陨落,但桃源   里的子民也会全部为霾天神陪葬。   “会不会跟它交手,我现在还不清楚."陆以北顿了顿,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不过,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之前一不小心,给它打早产了。   句萌嘴角抽搐了一下,幽幽道,"殴打孕妇是吧?”   虽然她也不想霾天神的子嗣诞生,但是作为守护繁衍与子嗣的神灵,对于陆以   北这种权能,她有着-种源自权能的不喜欢。   “呃,也不是我亲手打的"陆以北试图辩解。   真让她动手,她也不敢啊!   “还摇人殴打孕妇是吧?"句萌翻了翻白眼,"您可真是个带善人!“   陆以北,”   那时候,谁知道老祖宗那么能打?   又或者代练妹也动手了?谁知道呢?反正那个时候我都晕过去了   总不能是梦梦动的手吧?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前方,很快又扫了回来。   从夔门]附近出发,被句萌提拎着,飞行了一段时间后,隐约已经能够看见山城   主城区的轮廓。   而此刻,远处主城区的景象,与她们离开时相比,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   变化。   大雾   之下,那桥、那山、那起伏的楼宇,那一整座山城,都变得如同海市蜃楼-   样模糊不清起来,似乎正在与现实世界远离。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笼罩山城的雾气,越来越浓,色泽也从惨白逐漸染上了   一丝黄褐色泽,-层一层自看不见源头的地方腾起,仿佛有双看不见的大手,在   为其裹上腐败变质的尸衣。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一股像是塑料烧焦,或是汽车尾气散发的呛鼻气息,裹挟   着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可吸入颗粒,那些可吸入颗粒,顺着呼吸道进入身体,立刻便   释放了其中所蕴含的,微弱的霾天神权能-   一时间,呼吸道之中,仿佛是有无数双生着倒钩的小手,在用力抓挠一般,令   人窒息。   在城市上空,雾气最浓郁的地方,聚集在一起的浓雾,像是沸腾了一样,剧烈   的翻滚涌动着,向四面八方挥酒出一条条触手一般的云雾气旋。   密密麻麻的雨丝自铅色的雨云中落下,穿过浓雾,瞬间染上了黄褐色,然后继   续向下落去,宛如一条条淬毒的长鞭-般,狠狠地鞭笞着城市与城市中的生灵。   而那团浓雾聚集起来,在地面投下的阴影,则像是嗜血的恶灵-般,在城市中   之中不停地穿行。   整个城市,就在短短两三个小时里,变成了--座独属于那些诡异的,没有固定   形态和物质构成的怪物的猎场。   盯着山城主城区的方向,看了不到十秒钟时间,陆以北的双眼便传来了强烈的   不适,灼热、刺痛、惊人的热量,自眼瞳中涌现,顺着血管奔涌,逐渐传遍全身,   仿佛要将她烧尽。   收回视线,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陆以北提醒句萌道,”   臭妹妹,你看前面。   "嗯?"句萌歪了歪她那毛色油亮的小脑袋,举目向前看去,然后便发出了一声惊   呼,"卧槽!?那好像霾天神的本体?”   如果不是两个多小时以前,她还待在山城中心,她绝不相信,此刻看见的,宛   如一具尸体的城市,就是山城。   “狗东西,你该不会想阻止它吧?要我说,这种爸爸打儿子的事情,是人家的家   务事儿,咱们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家长大小孩儿这种事情呢,在一边看着,是越看越有趣,但真要是掺和进去,   只会惹得一身骚,你知道么?”   她是了解陆以北的,相对危险的情况下,陆以北跑得比谁都快,而极度危险的   时候,陆以北也跑得比谁都快。   不同的是,一个是向后,-个是向前。   在桃源里被一众非法灵能组织围攻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了。   “我知道“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她当然知道看家长打小孩儿这事儿,看着有趣,小时候她可经常利用她那勉强   算半个别人家”小孩儿的优势,在家长会上,“策反"那些她讨厌的同学的家长,然后   开心的在旁边看他们挨揍。   那可太有趣了!直到她被自家老爹揍的时候。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跟霾天神为敌啊!   到目前为止,她虽然已经跟天灾级的敌人交过手,但是那些敌人,不是已经堕   落腐化的,就是被人控制一心想要挣脱的,要么就是还未完全苏醒总的来说,   都是些不完整的天灾级。   而霾天神,则是货真价实的,活生生的天灾级怪谈,如果它拼着子嗣脱离它掌   控,甚至将其吞噬的风险,放手战斗的话,将它算作巅峰状态也不为过。   短暂沉吟后,陆以北对句萌道,“臭妹妹,咱们先别进城了吧?你找个地方,先   把我放下。   事态严重到这种地步,那是她能够独自解决的?   看见歹徒行凶,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报警啦!特别是,当你有一个"警花”女友的   时候。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冲上去见义勇为,只能被捅十八刀。   听了陆以北的话,句萌松了口气,-边扑扇着翅膀降落,-边调侃道,“这就对   了嘛,咱们就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多好啊!要不要叫个外卖,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现在正是虾肥时候。   "等会再说吧.."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先联系一下司夜会的人。”   “那瘸腿姑娘?”   “还有黑帝。"陆以北斜眼看向句萌。   这家伙今天怎么老提黑帝,就因为我嘲笑她不会飞?小气吧啦的!句萌嘴角抽   搐了一下,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如陆以北所说的那样,在句萌   退开后,她第一时间便掏出了报丧苍鹗徽章,灌   注灵能,联系了江蓠。   然而,一次、三次、五   她接连向江蓠传去了数次信息,按理说江蓠早就应该感应到报丧苍鸡徽章的震   动,予以回复了,但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会这样?她在做什么?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突的,想到了张水生可能会派遣高等级灵能力者或怪谈,潜入三峡精神病院劫   走谭秋铭,陆以北心头-紧,差点就没控制住,折返回三峡精神病院,确认江蓠安   危的冲动。   但前方山城被诡异雾霾笼罩的景象,和她的理智却告诉她,现在必须得先把山   城的异变、网络老色批和林念收集到的情报,传递给司夜会。   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集中精神,   沟通了张淮南手中的那只纸蝉仙。   时间一点点推移,笼罩山城的浓雾,逐渐向四面八方蔓延,四周的能见度不知   不觉间便下降了好几个等级,那呛鼻的气味也逐渐浓郁。   蕴含着霾天神权能的可吸入颗粒物,顺着呼吸,进入陆以北的身体,她意识很   快就出现了一丝恍惚,像是出现了幻觉-样,耳畔响起了一阵低语。   “徒   “徒劳罢了   陆以北愣了一下,"臭妹妹,你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句萌翻了翻白眼,双手环在胸前,“姐姐我一直就没出声好吧?”   闻言,陆以北转身看向句萌,刚想要说些什么,便瞪大了眼睛。   不知何时,大概就是在四周雾气悄然浓郁的某个时刻,句萌竞浑身上下都泛起   了粉红色的、很微弱的光,仿佛涂了-层荧光粉色的发光颜料。   陆以北上下指了指句萌的身体,“你这是行为艺术?”   句萌愣了一下,抬起双手打量了一下,这才察觉到了异样。   “不是,等等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皱起了眉头,猛地伸手,在面前浓雾中,快速的空挥了几   下,再张开手来看,那嫩白的小手,就像是通了电似的,闪闪发光。   抬手送到琼鼻前嗅了嗅,伴随着-阵好似吃了一颗柠檬似的面部扭曲,句萌一   边呛咳着,-边冲陆以北说道,“咳咳,这些雾霾.咳咳,有霾天神的权能之力,咳咳咳!”   7它们,是活的!”   活的?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回过了神来,便猜到了一个大概。   句萌是天灾级怪谈,实力甚至稍强于霾天神,所以蕴含霾天神权能的可吸入颗   粒,无法侵入她体内,只能在她四周飘着,而两种不同的权能相互碰撞,便见产生   出了那种荧光粉似的色泽。   可是,耳畔的低语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就只是单纯的幻觉吗?陆以北想。   然后,低语再度在她耳畔响起。   徒.   "-.切皆在掌控之   一切皆在掌控之下?陆以北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后,想到刚才自己尝试沟通   张淮南那只纸蝉仙时,突然中断的情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再度集中精神,   做了一次尝试。   沟通便不出意料的,再次中断了。   沟通中断后,她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在看到手机信号格,仿佛是癫痫发作了-   样,不断"抽搐"后,她转头对句萌道,"臭妹妹,给我打个电话呢?”   “打电话干嘛?“句萌不解道,“你不就在我旁边吗?”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她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陆以北的号码,紧跟着屏幕上便   出现了“呼叫失败"的字样。   “果然是这样吗?“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的浓雾,喃喃道,"这   些蕴含霾天神权能的可吸入颗粒,在干扰各种类型的通讯?”   意识到这一点后,虽然陆以北知道,情势可能变得更加严峻了,但情绪却放松   了不少。   刚才联系不上喵喵酱,大概也是受到干扰了吧?   这样说起来,她可能没有遇到危险?陆以北想。 第六十三章 能见度0 第六十三章能见度0[4K]   “嘶呼——!”   冷色的灯光照耀下,张昱倚靠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吞云吐雾,在他的脚边散落   着零星几个烟头。   在知道张水生为了能够活命,暗中成为了X天神子嗣的信徒后,他已经很长时间   没有抽过烟了。   他听说那位邪神子嗣,在脱离X天神控制后,权能已经悄然影响了烟酒一类的东   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不得不防。   可是,今天他却再一次点上了香烟。   等待似乎总是会让时间流淌变得缓慢,而时间流淌变慢,则会让人变得焦躁。   等待了许久,张昱心中的焦躁情绪,已经不断膨胀到了临界值。   他们会不会,已经从别的入口,进入地下了?   虽然较场口站,是那个老家伙和那些邪教徒,最有可能选择的入口,但是有的   时候,最有可能的,偏偏不会是第一-选择   可如果他们选择了,别的入口,那几个家伙,为什么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不会已经遇到危险了吧?”   张昱喃喃自语着,话刚说到一半,话语声便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一一样,戛然   而止,然后猛地抬头,看向了地铁站台的方向,目色渐深。   “哳啪啪嗒”"   那肌肤与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有人在漆黑一片的站台上,   四肢着地,爬行着。   来了吗?张昱冷笑了一下,站直了身子,默默地从早已经打开的背包里,取出   了一把霰弹枪、两把手枪。   这三把枪,都是C级灵能物品,曾是一位在欧洲相当有名的怪谈猎人的配枪,后   来怪谈猎人被怪谈猎了,他的配枪也理所当然的流入了黑市。   虽然来历有些不吉利,且等级偏低,但却是张昱的特别收藏。   事实上,以他身份和能力,不是没有机会入手更高等级的灵能物品,可他就是   偏爱枪械,哪怕枪械类灵能物品数量稀少,在交易市场上,溢价严重,他还是不惜   花大价钱,把这三件灵能物品弄到了手。   达达.哒.哒.."   站台上又有新的脚步声传来,不止道,越来越多,张昱目光阴冷地注视着站   台的方向,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往三件灵能物品中填装着弹药。   听说大雾天,炼金子弹与灵能物品枪械跟配哦!   也不知道,待会儿会是哪个幸运儿,能够成为第一一个枪下亡魂呢?   张昱勾了勾嘴角,将填装好弹药的枪械,装进贴身的枪袋中,再披上宽大的外   套遮挡起来,这才从背包里取出了,出自谭秋铭之手的画作。   那是三幅组画中的第一幅,另外两幅,则已经分发到了他的同伴手中。   把画展开,仔细端详了一下,张昱轻轻地摇了摇头。   从他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那些邪神子嗣的信徒,从谭秋铭那里买到的画,   将会成为他们今夜"朝圣”的入场券。   但是那些画作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防伪标志"就不好说了。   他手中的三幅组画是"借来的,能不能蒙混过关,还是两说。   希望这玩意儿能够管用吧!   带着鬼面具,试图混进百鬼夜行“当中,却不小心被鬼认了出来,那就很尴尬了   从藏身的卫生间离开,重新回到地铁1号线与2号线的换乘通道后,张昱很快便   发现,他先前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   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从通道尽头传来,-道道人影,双手举着扭曲怪异的画作   ,自黑暗中走来。   不用等他们靠近身旁,张昱就能看得出,他们的状态非常不好。   那些人影粗重的喘息着,喉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发出阵阵令人不适的喉音   或步履蹒跚,或走走停停,甚至还有人艰难地在地上爬行着。   他们从张昱的身旁经过,冷漠的扫上-眼,留下苍白的、长满红色斑块、宛如   中了某种奇怪剧毒的侧脸,然后便无视了他的存在,继续前行。   张昱站在原地观察了一阵,见所有从他身旁经过的人,都不在意他的存在后,   便有样学样的举起了手中的画作。   只要跟着他们,应该就能找到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了吧?   找到了目的地后,就马上联系麦麦,让她带人过来   张昱想着,跟在了从他身旁经过的一名中年人身后,向着地铁站深处走去。   联系不上张淮南和江蓠,陆以北最后还是决定,先进城看看,并有理有据地列   举出了一系列理由,尝试说服句萌。   “你看,第一,我们就是   去看看而已,看热闹这种事情,靠近一点才看得清楚嘛   第二,城里面不是还有很多从桃源里出来的,跟你关系匪浅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吗?你也不想把他们的安危,交到霾天神手中吧?   第三,我刚收到情报,霾天神子嗣的那些狂信徒,为了迎接他们的主子降临,   今晚会举行某种仪式,如果赶紧阻止的话,它跟霾天神,估计就要在山城打起来了,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的   听到此处,句萌皱眉,打断道,"等等!你这第三条跟第一条冲突了吧?   "不冲突啊!"陆以北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们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搞事情,再离开雾霾的影响范围,然后立刻举报他们。,   “这种事情,就跟要举报有人聚众赌博一样,在举报之前,你至少得知道他们在   什地方对吧?”   略微琢磨了-下陆以北的话,句萌侧目道,"有那么一点道理,姐姐我可以带你   进城,不过一旦遇到危险,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强行带你离开,明白么?”   “运气好的话,咱们甚至可以直接通过聊斋酒馆传送走,如果胡老板在这种鬼天   气,还要在山城开店的."   虽然陆以北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来说服她的理由,明显有一些漏洞,但她还   是做出了一副被成功说服的样子。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陆以北不会飞,恐怕根本不会跟她商量,自己就出发前往   山城主城区了。   所以,与其让陆以北一个人去冒险,还不如跟她一起去,必要的时候,还能阻   止她干傻事。   “你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这茬了,不过."陆以北撇了撇嘴,“你这话一听就是   外行,根本不了解胡老板的秉性。   句萌,"???"啥玩意儿?我都跟胡老板认识十几年了,你才跟他认识不到一个   月,你说我不了解?   察觉到了句萌眼神中流露的不服气,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觉着吧,越是这种   可能出现大规模死亡的情况,聊斋酒馆越有可能出现!”   “人在临死之前,为了吃上一口日思夜想,充满回忆的味道,是什么都愿意付出   的,这种时候跑来做生意,岂不是赚翻?运气好一点,甚至-晚上,就能攒够半道   人间烟火的原材料。”   “如果我是胡老板,我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同为天灾级怪谈,胡老板如果想要趁机在山城做一笔大生意,霾天神恐怕想拦   也拦不住   "句萌试图从陆以北话里挑点毛病出来,张了张小嘴后,却又发现不知该从   何说起,只能银牙一咬,威胁道,“你还走不走?   “走当然走!别生气嘛,我的好姐姐,尊敬八百里桃源之主,慈爱的句萌大神。   陆以北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赶紧出发吧?”   “啧,真受不了你!“句萌翻了翻白眼,摇身一变,重新化作了喜鹊形态,拎起陆   以北的衣领,振翅飞向了高空。   瞿塘峡风景区通往山城主城区的高速公路上。   完成任务后,火速撤离现场的朵蕾丝,坐在车上,眉头紧锁的望着远处。   她看见笼罩城市的大雾逐渐浓郁,从苍白化作了黄褐色,并慢慢往自己所在的   方向蔓延而来,看见了公路两旁。   “不能再继续往前了,这时候进城太危险了!“朵蕾丝冲司机说道。   她参加过张昱和张水生的谈判,很清楚此刻笼罩山城的浓雾意味着什么。   看着窗外诡异的景象,司机也早就惴惴不安了起来,只是碍于张昱布置的任务   不敢擅作主张,听了朵蕾丝的话,他顿时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踩下刹车,   将车停靠在了应急车道上。   车停了。   朵蕾丝从车上拿了一把雨伞,便拉开车门下了车。   撑着伞,站在雨中,这诡异雾霾和伴随着雾霾降下的酸雨,对周边造成的影响   更加清晰地映入了眼帘。   她看见初夏时节植被翠绿的枝丫枯萎,看见飞鸟悲鸣着,从高空坠落,看见宛   如泥浆的雨丝,打在倾斜的公路上,拉出伤痕般的轨迹.   老师应该还在主城区吧?出现这种情况,她应该不会不管吧?   如果是老师出手的话,--定会有办法的,她连大老板都不怕,收拾一个X天神,   还不是简简单单?   果然,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只要有老师在地方,就让人特别安心呢!   担忧着大雾可能造成的破坏和伤亡,朵蕾丝自我安慰式地想着,沉重的心情果   然放松了许多,   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伴随着呼吸,不适感传来。   胸口发紧,浓痰涌起堵住了喉咙,呼吸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嗜咬着一样,隐隐传   来刺痛   该上车   这种鬼天气,大概也只有待在"室内",紧闭门窗,才能让人好受些。   朵蕾丝想着,刚转过身去,瞳孔便猛地一-震。   她刚才乘坐的那辆车,不见了,像是蒸发了,融进了弥漫四周的浓雾中,随微   风飘走了那样,消失了踪影,目之所及只有一片茫茫的浓雾。   那黄褐色的浓雾飘荡在她的面前,非常近,仿佛是-层散发着塑料焦臭味的薄   膜,贴着她的身躯,罩在了四周。   通常来讲,只要能见度达到100米以下,就会有人称之为“能见度几乎为0”,而   此时此刻,朵蕾丝觉得,她切身体会了-一次,什么是货真价实的“能见度0”。   而这种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现象,大概也只有X天神的权能,才能做到了。   她,被霾天神权能制造的浓雾困住了,就在她下车,迈开了一步之后   重新飞上了天空,从高空中向山城的主城区看去,那宛如末日一般的光景,让   陆以北忍不住感慨,“你说霾天神,干点儿什么不好,非得搞这些邪门歪道.它有这   本事,去拍特摄片,可以剩下多少布景的钱呐!”   “啧,你看那边,简直跟我小时候看过的奥特曼里的景象,一模一样。   句萌小脑袋微微下垂,看了一眼陆以北,幽幽道,"奥特曼是不存在   “想坏我道心是吧?"陆以北撇撇嘴道,“我以前也觉得不存在,直到有-天化学   课上,老师让我帮他做实验,用胶头滴管往试管里加什么液体来着,呃,我忘了。”   “我嫌慢一下子挤了个干净,紧跟着就看见老师脸色一变,嘴里喊着'滴!滴!滴   加!,然后老师就变成了光。”   句萌听完,双翼一滞留,抽搐的身子带着羽毛轻颤。   “诶,诶!臭妹妹你别抖,你这样飞,我要掉下去了,当心我去你们航空公司投   诉你啊!”   呼呼句萌深吸了两口气,强忍住笑意道,”狗东西!你还投诉?不是你先讲   笑话的?“   “我这不是看你闷闷不乐的,--句话也不说,想逗你开心么?"陆以北说着,便引   用了一句张杉大叔的名言,辩驳道,“再说了,旅途当中,如果没有人说话,岂不是   很无聊?””句萌张了张鸟喙,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见陆以北发出了一声轻呼。   "等一下臭妹妹,放我下去一下!”   “下去?“句萌翻了翻白眼,“你见过哪家的飞机,能够随叫随停的?”   "不是,我没跟你开玩笑。"陆以北语气有些焦急地说道,“你看下面,对就是那   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高速公路上,浓雾笼罩下,-道人影,   撑着伞,像是迷途的羔羊一样,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从那道人影的轮廓,分辨出那是一名少女后,句萌没好气儿道,“狗东西,想英   雄救美啊?省省吧,人家跟你没有姻缘红线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   “那是我学生!”   句萌,"???”   她什么时候有的学生?她能教别人什么啊?叫人家怎么苟命?教人家从事违法   犯罪活动?教人家当二五仔?   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第六十四章 偶尔吃顿火锅,也不错 第六十四章偶尔吃顿火锅,也不错[4K]   风声呼啸,飞鸟掠过天空。   在距离地面还有大约二十米时,句萌便松开了抓住陆以北的小爪子,像是空投   物资-样,把她扔了下去。   这种高度,对于一名A级怪谈而言,完全能够承受,并且这是早有预谋的。   在陆以北一-次次用言语,伤害她那古老心灵的过程中,她已经不止一次产生过   ,想要把陆以北像是扔垃圾-样扔出去的冲动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做-   次了。   动作仿佛艺术体操运动员,将体操球抛向天空-样柔美而潇洒。   看着陆以北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距离朵蕾丝--米   左右的公路上,句萌发出了愉悦的声音。   “使命必达!芜湖!   听到身后传来令人火大的声音,还飞在半空中的陆以北,猛地一扭腰肢,借助   躯干力量,让身体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举目向着句萌看去,刚张开嘴唇,想要说些   什么,眼前出现的诡异画面,便将话语堵在了喉咙里。   雾霾无声无息地蔓延,宛如黄褐色的纱帘,被无形的大手拉动着,一层一层落   下,遮挡了视野。   视线中,盘旋在半空中的飞鸟,像是颜料在水中化开了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   度消散。   几息之后,类似于雨伞骤然撑开的闷响声响起。   "嘭——!”   当外套蠕动变幻,化作了充气服,让陆以北平稳落地之时,句萌的身影,便已   经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线。   微风拂过,裹挟着刺鼻的异味和潮湿的水汽。   愣了半晌过后,躺在地上的陆以北,终于从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有黄褐色的雾霾,透着苍茫、凄冷、污秽的气息。   双眼,像是受到了有毒雾霾的刺激一样,干涩、发烫、隐隐作痛。   集中精神,将灵觉扩散出去,能够探知到的,只有充斥着大量有毒物质的层层   雾霾,和隐藏在雾霾中的汹涌灵能。   句萌和朵蕾丝都消失了。   明明几秒钟之前,句萌还盘旋在她的头顶,而她也非常确定,她下落的地点,   距离朵蕾丝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朵蕾丝?你在哪儿?老师来了。”   “臭妹妹,句萌,好姐姐?!”   陆以北尝试着呼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浓得化不开的雾霾,像是近在咫尺的隔音墙,将一切声音吞噬殆尽,只剩下   死寂。   除了脚下柏油马路传来的坚实触感以外,真实的世界,仿佛已经不在她的感知   范围之内。   一丝不安地情绪,如同淋了-夜春雨的草籽,悄然萌发。   略微打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陆以北一下子就回过味来,朵蕾丝为什么会像   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公路上乱转了。   很明显,朵蕾丝不是像她开始猜想的那样,吸入了有毒雾霾,产生了幻觉,而   是跟她一样,被高浓度的雾霾遮蔽了视野。   本以为是吸入雾霾产生了幻觉,是单纯的"魔法",结果是"物魔双   该死!明明是来救人的,结果却不小心把自己搭进来了,这“就尴尬了。   不仅救不了人,还被困住了,万-来不及阻止那场仪式,岂不是完蛋?陆以北   忧心忡忡地想。   在这种环境下,如果X天神突然从背后杀出来,给她一刀,绝对没有办法提防。   就是不知道,X天神会不会是一个,骑着八足骏马,穿着暗金色甲宵,拿着长枪   乱捅人的神经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又看了看四周,一个本来已经成为废案的PLANB,再度   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X天神降临山城,是为了处理它的不孝子,而我的目的,也是阻止那个不孝子,   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仪   既然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现在这种情况,明显已经到了"NEEDTOTLAK"的时候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跟X天神谈了。陆以北想。   没有了句萌在身边,她很识趣地转换了霾天神的称呼。   情势比人强嘛,小心--点没毛病的!   就在她思索之际,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叹息声。   “哎,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那么让人不省心呢?”   代练妹?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刻轻呼道,“代练妹,是你吗?你在那   儿呢   ?来都来了,别傻看着了,赶紧出来干活儿啊!”   “抱歉,最近比较忙,没空帮   “忙?忙什么?"陆以北追问道。”嗯"代练妹回应道,“勉强算是带娃吧!“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咱们"网恋"了这么久,你居然跑去跟别人生娃了?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代练妹的声音再度响起,“再说了,不就是跟霾天神谈谈   的时候,保证自身安全么?还用得上我帮忙?”   顿了顿,代练妹突然话锋一转,说了-句很无厘头的话。   “说起来,你喜欢吃火锅吗?”   我喜不喜欢,你不知道吗?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面无表情道,“喜欢,但不想吃   那玩意儿吃多了对肠胃."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皱起了眉头。   “我懂了!说起来,偶尔吃一顿火锅,其实也蛮不错的。”   “对嘛,对嘛!“代练妹轻笑道。   *那要不要一起吃?"陆以北追问。   虽然得了代练妹的提醒,她大概已经猜到,应该怎么自保了,但如果能把代练   妹召唤过来,陪在身边,还是要更加稳妥一点。   然而   “不吃,对肠胃不好。“代练妹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陆以北,”   有人说,每一个天灾级,在特定领域都是至高无上,是图腾,是已经固化的象   征,对于那一领域相关的能力运用,很难模仿,更枉论超越。   就好像是东半球,没有任何人或怪谈,能够在掌控雷电这一-领域超越张淮南,   也没有任何人或怪谈,能够在句萌的面前,强行破坏一段美好的姻缘一样。   如果轻视某个天灾级,在其权能相关领域的能力,绝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坠入浓雾之中,迅速地消失了踪影,句萌突然意识到,她   似乎有些轻视霾天神了。   虽然她早就隐约听鼋爷提起过几次,说霾天神有一项能力,名叫"能见度0"。   但她没想到的是,所谓的“能见度0",不单是视觉上的“能见度”会降为0,而是包   括灵觉在内的,所有感官的“能见度"都会降为0。   甚至是天灾级特有的,对直呼其名讳者的特殊感应都能屏蔽。   “应该是能屏蔽的吧?”句萌面色凝重的喃喃自语道。   在她想来,陆以北突然陷入了被浓雾包裹,丧失了各项感官的处境之中,绝对   会呼唤她的名字,进而吟诵她的权能描述,搞不好还会被吓得边哭边   说起来,还没见过那家伙痛哭流涕的样子呢!   想到此处,句萌轻轻地摇晃了-下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然后重   新看向下方,目色渐深。   虽然在影响感官这方面,她比不上霾天神,但是稍微费些功夫,破开-片区域的浓雾,把人带出来,还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她曾是掌控春风的神灵。   于是,那一身乌黑油亮的羽毛,忽的散开,卷起了漆黑的风暴。   下一刻,风暴骤然停止,羽毛如同枯叶般飘落,逐渐化作粉屑消散,紧接着身   着一袭裙袍的少女,便出现在了半空中。   喜庆的正红色丝质裙袍,点缀着有金属光泽的复杂纹路,在后背处汇聚在一起   ,勾勒出一株同根双生的大树,华丽的裙摆,状若鹊鸟的尾羽,瀑布一般垂下。   粉嫩的小手抬起,指向天空聚集的雾霾,袖口点缀的金色鸟羽状装饰,随微风   摇曳。   头顶用来束缚墨绿色长发的,小巧而精致的鹊鸟状漆黑冠冕,垂下金色吊穗,   伴随着白皙的下巴上扬,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悦耳的声响。   扶桑神树已倒,但桃源里的子民们,对句萌的信仰却从未熄灭,她此刻所展现   的,正是桃源里的子民们塑造的,新的神像所呈现的样貌。   在很多传说当中,神灵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法相,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便是句   萌的法相之。   “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跟那家伙有什么恩怨,我现在都要带她走,你敢拦一下   试试!”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句萌已经做好了要跟霾天神交手的准备。   然而   话音落下,天空中凝聚的阴影,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也不知道是无视的她狠   话,还是默许了她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   句萌,   好家伙!无视我?   真以为,姐姐我才改换了权能,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就提不动刀了是吧?   句萌想着,收回了视线,握紧粉拳,   猛地向下,俯冲向了地面。   从王美丽女士手中继承神国雏形的时候,陆以北还收获了--大堆意义不明的灵   能物品。   在今天之前,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用上自家老妈留下的,"屁用没有"的   灵能物品了。   但经过代练妹的提醒,她突然意识到,那些看似荒诞,却又带着一点"因果律武   器"味道的灵能物品,在特定情况下,搞不好会强得离谱!   “希望能管用吧?”   陆以北看着手中那枚,造型朴素的铜手环,喃喃自语了一句,便从神国维形中   取出了火锅的必备材料——-一个烧炭的铜火锅、几块无烟空心碳、火锅底料及蘸料、肥牛卷、鲜鸭肠、大刀毛肚。   戴好手环,架起铜火锅,搓了一发红焰闪,把碳点燃,待到锅里的水烧开,加   入火锅底料,很快便飘散出了-股浓郁的香气。   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筷子,夹了--片毛肚,“七上八下”在红彤彤的汤汁里涮了涮   ,蘸一点蘸料,-整个送入嘴里,伴随着咀嚼,火锅汤汁浓郁的香味与烫得恰到好   处的毛肚的爽脆口感,瞬间在唇齿间进发开来。   "嗯~!   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了-声享受的鼻音。   下一秒,强光自她的手腕迸发,四周风云涌动。   烈风呼啸着,交织起无形的屏障,向四面八方扩散。   仿佛有烈性炸药突然爆开,将雾霾震碎了一般,眨眼间陆以北四周便清扫除了-   圈,半径两米左右的区域,浓郁的雾霾,被完全隔绝在外。   正如她从高空坠落时看见的那样,朵蕾丝就在她两米开外,倒在地上,昏迷不   醒。   更加令陆以北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手环起作用的瞬间,她余光隐约看见,一   缕缕黄褐色的烟雾,悄然从她的口鼻间,悄然飘散而出。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肺部,传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爽,每一个肺泡都   在欢呼,仿佛获得了新生一样。   惊了!竟然连已经吸入体内的"烟雾",都能逼出来?   陆以北微微瞪大了双眼,握着筷子的双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片刻后,她收回了思绪,抬头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管用就好,现在只需要   ,把小霾找过来谈谈就好了,至于怎么让它出来."   “喂,小霾,出来谈谈呗?虽然你打儿子是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按理说不方便插   手,但现在已经影响到其他人了,多少有点不好吧?   说完,陆以北等待了几秒,见没有得到回应,她沉吟了两秒钟,眼珠子滴溜溜   地转了一圈,再度开了口。   “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天灾级怪谈,管不住自己子嗣的   ,也未免太好笑了吧?哦,对了,搞不好还要被自己的子嗣暴揍,暴走完了还有可   能被吞噬,简直就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不过说起来也对,一个连别人吃火锅都没办法干涉的怪谈,被自己的子嗣暴打   也不是没有能不要说什么受伤了,权能受损之类的话,菜就是菜,只要输了,   说什么都是借口。”   “我觉着吧,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应该只有我一一个人知道,快乐应该大家分享,   反正这火锅也吃得差不多了,我或许可以直接去某怪谈的挨打现场围观,再用手机录下来,发到虚无的怪谈聊天群里去。”   说完,陆以北又等待了一会儿,环顾四周,见手环撑起的屏障外,雾气虽然浓   郁了很多倍,但却不见霾天神现身,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好家伙,这么能忍的吗?   那就只能   “坚定信心,做好绿化,合理排放,同呼吸,共奋斗,雾霾完蛋,星光灿烂!”   “砰——!”   陆以北话音刚落,四周便有骇人的灵能骤然迸发,猛烈地冲击在了手环张开的   屏障之上,发出一声巨响,紧随而至的便是一声怒喝。   “够了,闭嘴!   循声望去,看见裂痕正在迅速弥合的屏障外,浓雾勾勒出的模糊人形,陆以北   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这不还是来了吗?早干嘛去了?不想听,你早点儿出来啊! 第六十五章 死要面子的霾天神   一开始见霾天神那么“高冷”,陆以北其实是有一点小激动的,她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攻略高冷型角色。   然而,她不过是讲了一点实话,谈论了一下对方讨厌的东西,甚至没有来得及罗织罪名、威逼利诱,霾天神就现了身,她多少有一点失望。   那种感觉就像是,毕业许多年以后,偶然知道了学生时代暗恋的女生的薇信,满怀期待地加上,刚说了一句“你好!”就看见对方回复“包夜1K”一样。   这种时候,依着陆以北的性子,肯定得问上一句,“月卡几折?”   嗯,大概能打六折?   “……”   不过,堂堂天灾级怪谈,应该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真不露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它没办法。   可它现在却表现得,像个容易冲动的愣头青,这里面搞不好是有什么套路?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举目向前看去。   手环张开的屏障外,雾霾迅速聚集着,很快便凝实出了人形。   微卷的金黄长发,越靠近末端颜色越浅,到了发梢更是直接化作了苍白的烟雾,向四面八方蔓延这,一双灰蓝色的眼眸,饱含怒意,仿佛酝酿着暴风雨的阴沉天空。   一袭黄褐色的复古英伦风西装,很符合霾天神最初诞生于伦敦传闻,但那撸起袖管,似乎想要打人的粗鲁姿态,多少有点不符合假正经的英伦绅士们自诩的“优雅和高贵”。   那副跟谭秋铭有几分神似的面孔,陆以北初见有些诧异,但仔细一想,有觉得很合理,要说谭秋铭的诞生跟霾天神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不相信的。   “来了吗?”定了定神,她面无表情,尽量表现得镇定地问道,“那么……我是应该称呼您先生还是女士呢?”   霾天神的性别,她是真的有点拿不准。   按理说,能够诞下子嗣,雌性的概率会高一点,但也不能排除它跟其他人或怪谈分工合作。   五官棱角不算分明,看上去非常中性,稍显宽大的西装,也让人看不出它的身材曲线,更加重要的是,它没有“下面”……   如同陆以北曾见的,小老弟那以火焰凝聚的下半身一样,霾天神的下半身,都是一团高度凝聚的深灰色烟雾,翻滚蠕动着,不时激荡出一圈灵能波动充盈的气旋。   虽然她早知道,能量种怪谈,有半数以上,身躯的某些部位都会是以“能量”的形态呈现,但真的亲眼见到了,还是会觉得很怪。   再看一眼,就一眼!   注意到陆以北那过分冒犯的眼神,本就怒火中烧的霾天神,终于冷哼出声道,“哼,祁南竹的子嗣,果然和她一样,如同臭虫一样让人厌恶。”   祁南竹……陆以北心跳漏了半拍,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恢复了平静,回应道,“噢,我发誓,您要是再这样说,我一定会狠狠踢您的屁……呃,不好意思,您似乎没有屁股?”   能从霾天神口中听到王美丽女士的真名,她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能够找到合理的解释。   之前在桃源里,从胡教授那里缴获的随笔中,就曾提到过霾天神、在花城又有李唐汉父子这样的霾天神信徒、梦梦还曾被霾天神奴役……种种迹象表明,就已经将爪牙伸到花城了。   “……”霾天神面色又阴沉了几分,陆以北那见鬼的翻译腔,让它感觉,陆以北是在阴阳怪气。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它的眼前浮现起,许多年前,那个红发女子的身影。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吃着火锅唱着歌,嘴里说着令人不爽的话。   唯一的区别就是,王美丽女士总是会下意识地“之乎者也”,偶尔还会引经据典,侮辱性更大。   见霾天神不说话,陆以北耸了耸肩,“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子嗣这种说法,毕竟王美丽女士又不是怪谈。”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说,我是祁南竹的儿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看见霾天神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胸前。   跟随着霾天神的视线,陆以北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好像……确实有点浮夸?   “呃,女儿也勉强……算了,还是叫我灾祸吧!”陆以北扶额道。   “呵!”霾天神冷笑了一声,轻蔑地打量着陆以北,“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的话……不管怎么说,很高兴见到你。”   出现了,英伦式的阴阳怪气!   陆以北曾在网上看到过,如果一个英国人对你说“不管怎么说,见到你很高兴”,那他真正想说的,大概是“你该离开了,谢谢”。   就很矫情,明明一个简单的“滚”字,就能做到的事情。   那我要是反问你有多高兴,今天不说清楚,不准走呢?   就在陆以北短暂陷入沉默,技能读条的间隙,霾天神眼中的轻蔑又浓郁了几分,然后下巴微微上扬,神态傲慢地说道,“还是说,你想听听,你母亲的死因?”   “哦,抱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看见你我就想起了她,实不相瞒,我当时就在附近,亲眼看见了她是怎么被那三个残暴的家伙,凌虐至死的……”   “太残忍了,那宛如娇艳的蔷薇,被无情碾碎的画面,我恐怕此生都难以忘怀了。”   霾天神其实很清楚,陆以北将它呼唤至此,是因为它那即将诞生的子嗣。   事实上,它之所以会现身,也不是因为陆以北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而是听到陆以北的呼唤后,经过短暂地思索,决定了要合作才会现身。   虽然陆以北曾抢走了它的眷属,又将它打伤,并间接导致它苦心谋划许久的,权能净化仪式,出现了巨大偏差,但这也侧面证明了,陆以北有跟它合作的资格。   况且,既然现在发生的一切,起因就是她,她难道不需要为此负责么?   不过,就算要合作,以霾天神的骄傲,也不可能任由一个A级怪谈摆布。   如果能利用,它知道的祁南竹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让陆以北情绪失控,乱了方寸,那么它就能很轻易的获得主导权,或者是支配陆以北的权利。   另外,久违的看见了火锅和那枚手环,也让它忍不住想要奚落祁南竹一番。   权能强大有什么用?   持有那么多高等级灵能物品又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把自己作死了?霾天神想。   听了霾天神的话,陆以北的视线像是生出了钩子似的,死死地锁定在了它那张冷漠的面庞上,目色渐深……   ————   花城近郊,某独栋别墅内。   从收到了线人们送来的情报后,网络老色批就一步不离地守在电脑面前,等待着陆以北的回复。   时间流逝,逐渐来到了凌晨。   眼见着陆以北还是没有动静,网络老色批心中的焦虑,也逐渐累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算了,不等了!”   狠狠地说了一句,网络老色批坐直了身体,移动鼠标点击联系列表中,苍白小虫头像的联系人,键入文字,敲下了回车。   网络老色批00:“老大,之前我那几个线人发来的情报,您有注意到吗?现在事情有点棘手起来了,灾祸失联了……”   虚无:“已阅,勿虑。”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虚无的回复,网络老色批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串问号。   “???”   啥玩意儿啊?有点诡异啊!老大平时回复不是这个风格吧?   在他的印象中,虚无的回复,总是会有理有据的把事件分析一遍,并解释它那样做的理由,以供他们这些下属今后遇到类似事件时作为参考,最后再配上一个恰到好处的表情。   而这一次,它不仅没有分析,没有解释,表情也没了。   不对劲!   跟自动回复似的……   老大该不会又中病毒了吧?网络老色批想。   ————   “好啊!”   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痕迹,陆以北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   想用王美丽女士的死,打乱她的方寸?   不存在的!   既然霾天神愿意说,她也乐意洗耳恭听。   虽然她也很着急,但是现在又不是她的子嗣即将降临世间,谋划着将她吞噬,无论如何,霾天神都只比她更着急。   更何况,她着急也没用,如果霾天神不放行的话,她很难穿过大半座城市,去到那场仪式的举行地点。   “他们用禁忌咒式,将祁南竹囚禁起来,告诉她,你已经被他们抹杀,趁着祁南竹心绪不宁之际,突然袭击,破坏了她的权能……”   霾天神冷漠而恶毒的语气描述着,祁南竹死亡的经过,但它才讲了一个开头,就被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打断了。   “等等!”   呵,听不下去了吗?霾天神心中冷笑,紧跟着它便怀疑它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让王美丽死得那么痛快?不应该吧?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比如说,在王美丽临死之前,折磨她的肉体,践踏她的灵魂,破灭她的希望之类的?”   “啥都没有,也能叫凌虐至死?”   霾天神,“……”   陆以北所说的那些东西,它的确不知道有没有,凌虐至死也是它添油加醋的修辞,它所看见的,只不过是祁南竹被那三个可怕的家伙,带走的画面而已。   “另外……”陆以北打量了一下霾天神道,“那三个家伙,到底是什么?至少给个名字吧?光说他们,他们的,搞得我很乱啊!”   “他们……”霾天神突的面色一凌,沉声道,“不可直呼其名!”   “不可直呼名?”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好家伙!伏地魔吗?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虽然嘴上片刻不停地说着,但她心中却着实有些震惊。   霾天神好歹也是天灾级怪谈,能够让它都不敢直呼名讳的存在,到底会是谁呢?   会比张淮南更加可怕么?   “他们……”霾天神张了张嘴,正想辩解,下一秒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看向了山城主城区的方向,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庞,顿时染上了一丝黑气。   那场仪式已经开始了,它感觉到了。   它的脑海中,回荡起了婴孩的啼哭声,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听见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对它说,“妈妈,我饿了!”   察觉到霾天神表情的微妙变化,陆以北贼兮兮的往前凑了凑,调侃道,“你好像不太舒服啊?怎么,产前阵痛来了是吧?”   霾天神扫了一眼陆以北,强装镇定道,“并没有,我挺好的,很抱歉让你有了那种想法。”   “是吗?”陆以北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那咱们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说的那个他们……”   “够了!”霾天神低吼出声,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阵,口鼻间喷薄出大量浓烟,目光阴沉地看向陆以北,咬牙切齿道,“还是让我们回过正题,讨论一下,该怎么合作吧?”   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陆以北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冲霾天神欠了欠身子,“当然可以。”   “不介意的话,要一起吃点火锅吗?我还可以提供饮料和酒水哦!”   闻言,霾天神第一时间是想要拒绝地,但下一秒它突然感应到,本已经开始的仪式,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突然中止了,于是便近乎本能地对陆以北客套道,“浅尝一点,也并无不可。”   话音落下,一副崭新的碗筷,便递到了它的面前。   霾天神,“……”我只是跟你客套一下而已,看不出来吗?   陆以北,“……”我知道你是在客套,但这种时候不贱一下,我就浑身刺挠!   ————   从高空降落到地面的瞬间,句萌便将她的权能催动到了极致。   “嘶——呼——!”   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将浑浊地空气吸入体内,然后缓缓呼出。   呼吸道传来的强烈不适感,几乎在一瞬间,就令她的额前渗出了汗珠。   紧跟着,骇人的灵能波动翻涌,向四面八方扩散,伴随着灵能波动扩散的,是宛如海潮一般的生机洪流。   在高速公路修建过程中,曾不幸被埋入深沉土壤,被混凝土和沥青封锁了阳光与水分,最终丧失生机的种子、根茎,被重新唤醒,赐予生机。   就在她肺腑吞吐间,地面轻微而高频的震动了起来。   一株又一株的野草、灌木和树木幼苗,撕裂了坚实的柏油马路,拔地而起。   数秒钟后,她的四周便已是一片生机盎然。   “嘶——呼——!”   稍微适应了雾霾进入体内造成的强烈不适感后,句萌再次吞吐空气,海量的,充斥着有毒雾霾的空气吸入,气流在她的口鼻间,卷起微型风暴。   与此同时,仿佛是为了报答重获新生的恩赐那样,那些正以惊人速度生长的植被,也与她一起呼吸了起来。   于是,衰亡很快便降临在了那些植被之上。   叶片枯黄,茎秆萎缩,却又在倒向大地的瞬间,利用最后一缕生机,绽放出花朵,结出果实,让种子重新洒向大地。   然后,再一次迸发出更加惊人的生机。   让繁衍与衰亡共存,不惧枯荣,这便是“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与“姻缘与子嗣的主宰”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四周浓郁的雾霾,像是被杀得节节败退的士兵一样,缓缓退开,很快句萌便扫荡出了一片清明,然后……   她便看见了两个道围坐在铜火锅旁的身影。   其中一道正是陆以北。   句萌,“???”   什么鬼?你是狗吧?姐姐我冒着患上慢性气管炎的风险,费劲巴拉的跑进来救你,结果你却在哪儿跟别人吃火锅? 第六十六章 家庭教师陆以北 第六十六章家庭教师陆以北[4K]   直到从陆以北手中接过碗筷,来到铜火锅旁坐下的时候,霾天神才猛地回过神   来,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该死,怎么感觉还是被灾祸给支配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碗,它莫名有-种想要摔碗的感觉。   就在大约三十秒以前,陆以北邀请它吃火锅的时候,它的忍耐便已经到了极限   虽说那场对它威胁极大的仪式,因为某种未知因素,暂时中断了,但只要没有   彻底将那仪式破坏,它就不可能安心。   然而,当它愤然转身的瞬间,身后幽幽飘来的话语,却像是一枚子弹,撕裂了   它的身躯,正中它的心脏——   “真的要走了吗?去独自面对你的子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现在面对那家   伙,应该没有一点胜算吧?”   “这样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软科幻短篇小说,说的是在未来,食物   长出了脚,只要下单外卖,食物就会自己走到家门口。”   父亲也有可能是母亲,收拾不了孩子这种话,虽然多少有一点嘲讽的味道,   但陆以北还是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口。   霾天神怎么了?   掌控着绝对压制对方权能的灵能物品,说话就是这么硬气!   况且,她会说这种话,除了一小点的冒险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从受到林念和网络老色批发来的信息后,她就已经意识到,单凭霾天神自己,   恐怕已经没办法阻止它的子嗣诞生了。   它的那个孽子,自从二十多年前,暗中觉醒了自我意识开始,就一直在积蓄力   量,准备"向端丽的父王发起叛逆",但原本它可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动手,直到   被清霁和代练妹轮番殴打   然后,霾天神的子嗣就彻底摆脱了它的控制,在短短八个月的时间里,积蓄了   足够的力量。   简单来讲就是,老家伙已经不中用了,打不过它的孩子了。   最好的证明就是,霾天神指使信徒跟日蚀会暗中合作,以及它降临山城后,却   迟迟没有动手。   要说霾天神找不到仪式的举行地点,陆以北是完全不信的。   以雾霾的特性,就算仪式地点,藏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只要有-粒可   吸入颗粒,一缕雾气飘荡到那里,霾天神立刻便能知道。   能找到,却只毒杀那些狂信徒,侧面说明了它没有正面取胜的能力!   陆以北甚至觉得,霾天神用有毒雾霾笼罩山城,是意识到自己打不过,干脆摆   烂,把无数人的性命跟它绑在一起,逼司夜会派出高等级灵能力者,帮它度过危机   反正,她自己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是极有可能这样做的   “沉默间,霾天神缓缓转过身来,视线飘向那翻滚的红汤,默默地坐了回去   事实证明,灾祸就是这么神奇,不仅自己底线非常灵活,还总是有办法让别人   忍耐,突破原有的极限。   她的猜测,不能说完全正确,但至少大方向没错   见霾天神坐了下来,陆以北视线,在它那好像套上睡袋再坐下的下身上停留了   两秒,冷不丁地问道,"小霾啊,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怪吗?如果是你的话,想要凝聚   出人形,或者别的什么形态的下半身,应该不难吧?”   “跟你有关吗?老子喜欢!你到底谈不谈?"霾天神低吼道,完全没有了刚出现的   时那副英伦绅士的质态。   “呃,抱歉,一时没控制住,你不知道,我这嘴吧,跟我的脑子还有身体,分别   是三套系统管理来着."陆以北-边解释着,-边从夹了--块刚烫好的毛肚,放到了   碗里。   为了致以歉意,能够将作为巴蜀系火锅的单品王者的毛肚,亲手送到一个人碗   中,对于一一个蜀地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态度诚恳了。   在表达完歉意之后,陆以北几乎-瞬间就进入了谈判状态,语气也跟着变得严   肃认真了起来,“既然要合作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先说一下,我这边的条件,没意见   吧?”   霾天神斜睨了一眼陆以北,点了点头,“合理。”   确实很合理。   条件随便你开,事情结束以后,我是否履行就不一定了。霾天神想。   “那咱们就开始."   陆以北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声娇喝,话音戛然而止。   “狗东西!你在干嘛?!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正红色裙袍的“陌生女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手环撑   开的屏障之外,   --双美眸中愤怒与疑惑,交杂着得像是家庭伦理剧的狗血关系。   她当然知道那是句萌,但她印象当中的,没脸没皮的废宅美少女,跟眼前这位   ,盛装打扮,霸气侧漏,仿佛要去泰山祭天的女帝一样的姑娘,实在反差太大,让   她有点难以接受。   霾天神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陆以北,又看了看双手叉腰,胸口微微起伏的句萌,默默地放下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手帕,挡住了嘴。   笑死!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你还有心情笑?陆以北扫了--眼霾天神,翻了翻白眼,走到它和句萌的中间。   “这位是八百里桃源之主句萌大神"她指了指句萌介绍道,紧跟着又侧身指了   指霾天神,"这位是即将被自己子嗣暴打的霾天神。”   摧毁笑容,灾祸是专业的   霾天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大家都是天灾级怪谈,也都顶着神明的称号,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句萌微眯眼睛打量了一下霾天神,然后视线转向陆以北,没好气儿道,“所以,   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很明显吗?现在的情况是,我准备给它孩子当家教,它支付我酬劳,吃   完这顿火锅就开始上课!"陆以北说着,有些得意地挺直了腰板。   女教师灾祸JPG   “你们都谈好了?"句萌歪了歪脑袋。   陆以北说这话她是相信的,抛开此刻将雾霾完美隔绝的屏障不谈,单是陆以北   那宛如高铁轨道网络的嘴巴,就已经有可能说服霾天神了。   “还没呢!"陆以北解释道,"这才十来分钟时间,哪有那么容易谈妥,刚准备开   谈,好姐姐你不就出现了吗?”   “意思是,姐姐我来得不是时候?”句萌侧目道。   “怎么会?"陆以北--本正经道,“好姐姐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情况紧急,我本来   就打算在路上跟小霾继续商谈合作细节,好姐姐见多识广,这个时候出现,正好帮   我把把关。”   好姐小差别对待再次出现了。   霾天神,   一个怪谈的底线,底线就是这样被一点点蚕食殆尽的。   它发誓,这今天绝对是它诞生以来,最能忍的一天了。   “再说了,姐姐这身打扮,简直让人赏心悦目,光是看着就让我的情绪缓和了下   来,将来婚礼的时候,你也要穿这套哦!“陆以北继续道.   婚礼?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句萌一阵莫名的心跳加速,本就不多的怒意   瞬间消散,-抹绯红在脸颊上悄然升起,旋即它看向霾天神,凶巴巴地冷哼出声,“   哼!既然如此,那还不出发?”   霾天神,"?”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片刻后。   将昏迷不醒的朵蕾丝送回到车上,并清除了环绕在车辆四周的雾霾后,陆以北   和句萌重新启程,向着山城主城区进发。   霾天神则重新融入了浓雾之中,紧随在她们身旁。   队伍成员+1   伴随着两人重新升空,四周的雾霾一-阵翻涌,霾天神很自觉地控制雾霾,为她   们制造出了一片清洁区域。   笼罩主城区的雾程是不能完全散去的,毒杀那些狂信徒,阻止他们的朝圣,也   是破坏那场仪式的关键一环。   当然,陆以北并没因为霾天神的善意举动,而将她铜火锅和手环收起来。   万-那家伙突然抽风,暴起伤人呢?   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切准备妥当,接下来就是重要的谈判环节了,但是在谈判前.   “臭妹妹,咱们能不能换个姿势?“被句萌以公主抱的姿态,抱在怀中飞行的陆以   北,抬头看着句萌道,"这种姿势怪别扭的。   句萌抱着她,她抱着火锅,简直不能太奇怪。   莫名一种正吃着火锅,突然就被麻匪抓去当压寨夫人的感陆以北在心中补   充道。   “狗东西,毛病多!”句萌翻了翻白眼,反手抓住陆以北的脚踝,用力-摔,便如   同扛米袋一样,扛在了肩头。   陆以北,   现在更像要被抓去当压寨夫人了,而且比刚才更糟。   刚才还是那种要谈感情的山贼,现在变成纯纯垂涎肉体的山贼了   算了,这样也好,方便我跟小霾谈事情。   想到此处,陆以北轻声呼唤了霾天神。   “小霾,小霾?出来说话!”   话音落下,距离她半米开外的地方,云雾涌动,一张表情幽怨的脸,悄然浮现   “那咱们就继续刚才没说完的?”   霾天神,   见它一言不发,陆以北理所当然地认为它选择了默认。   “第一,等到事件结束以后,我会散布消息,说这次事件的主要功劳,应该归功   于花城司夜会的江蓠干员和陆以北干.嘶啊!”   话说到一-半,感觉到大腿根部被一只罪恶的小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又痛又痒   ,陆以北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   余光瞥了一眼句萌后,她急忙补充道,“当然,如此严重的事态,单靠一个A级干员加上一个B级干员,肯定解决不了,她们之所以能够成功,还离不开仁慈的句萌   大神暗中相助。   “到时候你得暗中配合我,给予你的信徒一点暗示,让这个消息变得真实可靠。”   能司夜会那里得到的是名,从霾天神这里得到的是利,谁会不喜欢名利双收呢   “可以。"霾天神道。   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它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第二,你那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对了,臭妹妹,那玩意儿会掉怪谈本体核心   吗?不会因为还没完全降生,就只掉个胎盘吧?"陆以北问。   一个天灾级怪谈,即便是还未完全降生的预备役,它的怪谈本体核心都拥有着   难以想象的灵能。   虽然王美丽女士在构造神国雏形时,手法非常精妙,令神国雏形不需要太多的   外界灵能供给,陆以北不也是很在意,她所掌控的神国雏形,什么时候才能进阶成   完整的神国。   但是有机会的话,多积累一些灵能,总是没问题的,有备无患嘛!   句萌余光看向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你家生孩子只生一一个胎盘的吗?”   就在陆以北和句萌拌嘴之际,短暂沉默的霾天神突然开口道,“可以!   陆以北条件没有说完,它却已经听出,陆以北想要那孽子的怪谈本体核心了。   老实说,它并不在乎。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那玩意儿对它来说,就是需要手术切出的病变组织,虽然   有的人会把切下来的组织,好好保存,但它并没有那种想法。   那枚怪谈本体核心之中所蕴含的,本来就是它避之不及,想要分割出去的权能   见霾天神自己动了起来,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暂时放弃了原本已经盘算好   的一些”丧权辱霾"的不平等条约。   “最后,我想请你解答我的一些疑惑。”   闻言,霾天神突然变得警惕了起来,严肃道,“我不能告诉你他们的名讳。   “我也没问啊!"陆以北撇撇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早在许多年前,有   机会诞下子嗣,再轻易将其抹杀的时候,没有行动而已。”   事实上,从一开始跟着江蓠调查霾天神子嗣诞生事件开始,到霾天神本体降临   山城的过程中,陆以北发现了很多难以理解的地方。   其中最令她不解的是,谭秋铭如果跟霾天神有关的话,那它应该早在二十年前   ,就已经开始谋划诞下子嗣的事情了,但奇怪的是,它却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开   始行动。   仿佛是有什么人不许它“生"一样!   明明在世纪初期,空气污染更加严重,它的力量也更强,还没有经历过花千里   击杀分身、以及清霁、代练妹轮番殴打,权能正处于衰落前,最后-波辉煌时刻。   夸张一点说,就像是它想打孩子,却不趁着自己正当壮年,身强力壮的时候动   手,偏要等到已经躺在病床上,孩子对医生说"拔了吧!"的时候,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刚才,在霾天神提到,参与围杀王美丽女士的“他们“后,陆以北隐隐觉得,两者   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毕竟,能够战胜霾天神的天灾级,还是说得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蝟!菠!萝!看群簡?介.加q出来一些,但能够左右它意志的,   陆以北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们了。   而三个令天灾级怪谈都感到畏惧的存在,还跟王美丽女士的死有关,如果能提   前知道一些讯息,最好不过了   蒙丹鸽   亦称“蒙珍鸽”。食用鸽的一种。同时也是一种优美的玩赏鸽。由法国人从法国及意大利的野生鸽种培育繁衍而成。有多种不同的变种。不善飞翔,喜爱在地面上行走。身形长,背部宽大,有毛冠型、平头型、毛脚型和光脚型之分。雄鸽体重约850克,雌鸽体重约830克,幼鸽的体重常会超过450克。但繁殖能力较其他食用鸽低。   该肉鸽不善飞,喜行走,不高栖,又名地鸽。近一两个世纪以来,在南欧分布较广,与当地的原有鸽种杂交,形成明显的地理差异。从外貌上分,有毛冠型、平头型、毛脚型、光脚型;按产地分,有法国蒙丹鸽、瑞士蒙丹鸽、意大利蒙丹鸽、印度蒙丹鸽、美国毛冠蒙丹鸽等。   (家中临时有急事,今日鸽一天……非常抱歉,明天多更) 第六十七章 骑士 第六十七章骑士[4K]   这里是较场口站,通向山城地下那巨大防空洞网络的隐秘通道。   传闻山城地铁线路修建时,曾尝试将防空洞改建成地铁隧道,后来在一些不为   人知的原因影响下,有关部门不得不放弃了原定的改建计划。   然而,最初的改建计划虽然中止,但是有关于这些废弃地铁线路的传说却从未   停息,误入、目击隧道入口的怪谈事件时有发生。   此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冗长隧道内,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弥漫。   不知从何处投来的微光洒落在地上,裂纹密布的地面长满霉菌和阴生的苔藓,   扭曲锈蚀的铁轨夹杂其中,指向一辆横尸黑暗之中的轨道车。   黑暗中,一道道人影,沿着隧道,成群结队的前行着。   他们轻声低吟着歌谣,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又像是在发出某种警告。   “隐匿天空的眼,静静地俯视   巧克力色的尸衣,披在城市与海港   惊恐的嚎叫、熏黑的教堂、流下鲜血的宫墙、瘟疫驱赶着婚车驶向坟场."   所有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走调失真的嗡鸣,回荡在诡异地黑暗里,不断   惊起一片细碎的声音,像是逃命-样远离。   混在人群中的张昱,已经很努力地催动灵能抵御那歌谣中所蕴含的权能之力了   闭上双眼,封闭听觉,仅靠着灵觉判断前行的方向。   然而,歌谣声却透过他手中的画作,像是嗜血的蠕虫,"撕开"了张昱的皮肉,沿   着骨骼爬行,直到钻进他的脑袋里,不断啃噬他着神经。   事实上,-开始察觉到手中画作传来的诡异力量时,他原本有机会立刻中断影   响。   然而在他探明仪式的举办地点,准备通知麦麦联系司夜会,发现所有通讯手段   都已经失效时,他却决定硬扛着那诡异力量的腐蚀。   撤离地铁站,在想办法联系上麦麦或者司夜会,肯定来不及阻止仪式。   所以,拼上这条性命也得尝试阻止仪式,哪怕   只是最大限度的拖延仪式进度!这便是支撑张昱做出决定的信念。   随着时间推移,腐蚀一点点加重,他双眼逐渐空洞,表情麻木,他感觉自己好   像被卷入混沌的旋涡,空间与时间都在这旋涡之中变得扭曲,眼前尽是光怪陆离的   幻象。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真实世界的存在,忘记了此行   的目的只剩下“一定要阻止仪式”的强烈信念,带给他的微弱理智,驱使着身躯,   不断向这地下深处的祭坛靠近。   直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刺痛了他的耳膜。   在尖叫声中,张昱突然恢复了知觉,空洞的双眸,闪过--丝光明。   抓住意识短暂恢复清晰的间隙,他迅速地丢掉了手中,那仿佛携带着可怕诅咒   的画作。   伴随着画作坠地,一直影响着他神志的歌谣声,戛然而止。   举目向前看去,宛如地狱剪影般的景象映入眼帘,他的瞳孔-阵剧烈颤抖。   在寂静而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只有几盏黯淡的顶灯亮着光,照亮了那一座不祥   的祭坛和巨大的雕像。   极具魅惑力的女性身躯,与病态扭曲的肉瘤,结合在一起,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张昱曾见过类似的雕像,在寒野工作室的地下。   他甚至还在那里,击杀几名,受到雕像诡异力量影响,已然怪谈化的人类,并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尸体,迅速地衰败成了令人作呕的腐肉。   而与寒野工作室地下那座雕像不同的是,这座雕像的裂缝间,有一丝丝暗红色   的物质渗出,宛如被血液浸湿的毛发,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层层叠叠,顺着-条条漆黑幽深的隧道蔓延,仿佛要将整座城市都覆盖,腐蚀   每一寸土地,让沾染它的一切,逐渐化作地狱。   在雕像正前方,岩石开凿出来的祭坛一大--小,大的好似酒盏,小的状若瓷碗   ,并排摆放,内部雕砌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一道人影跪在祭坛前,手中高举着一副油画,口中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高亢喉   音。   宛如干尸般枯槁佝偻的身躯、布满暗沉色斑的蜡黄色肌肤、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是无数次试图与病魔抗争的手术,留下的烙印   那道人影,正是这次仪式的主持者--张水生。   随着张水生高喊催动仪式运转的咒文,一个个高举着扭曲化作的狂信徒,来到   祭坛边缘,完成了他们最终的"朝圣”。   他们癫狂地胡言乱语着,用随身携带的刀刃、用前   来此地途中,拾到的金属,   或是沾满污秽之物的尖锐石块,撕开自己的身体,将体内因恶性肿瘤而变得扭曲的   组织分离,表情虔诚地投入祭坛。   仿佛浑然不觉,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正在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于是,"碗”中扭曲的组织堆积如山,滚烫的鲜血染红了“酒盏”。   看着那宛如邪神餐桌-般的祭坛,张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了呕吐的冲动,   悄无声息地从外套之下,掏出了灵能枪械,对准了张水生的背脊,果断地扣动了扳   机。   “去死吧,老畜生!   "砰——!”   枪声骤然迸发,枪膛之中,亮起了宛如烈日的暴虐光芒。   来自传奇怪谈猎人之手的灵能枪械,将炼金子弹的威力放大了十数倍,随着炼   金子弹爆开,热浪席卷,扩散向四面八方。   迸射的火星,溅落在祭坛四周,暗红色的"地毯"上,点亮密密麻麻的光斑,宛如   璀璨星辰。   死死盯着张水生被烈焰笼罩的身躯,没有丝毫停顿,张昱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伴随着枪声,激射而出的炼金子弹,呼吸间分裂成了数十枚。   "噗噗噗-——!”   在宛如灼热铁雨般倾落的炼金子弹笼罩下,那些试图靠近祭坛的,宛如行尸走   肉般的狂信徒,瞬间变成了一团团进射的血色泥浆,糊在四周,满目疮痍。   刺鼻的硝烟味瞬间扩散开来。   张昱连开两枪,威力巨大的炼金子弹,轻易地击碎了张水生的后脑和胸膛。   头颅消失了一半,凌乱的白发被血浆染红,空荡荡的胸腔内,像是被什么东西   啃出了-块缺口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然而,他却没有倒下,反而扭动身体,动作僵硬的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张昱,   仅剩一半的嘴唇艰难开阖。   “不知死活的东西,   话说到一半,张水生那焦黑的嘴角突然露出了-抹充满慈爱的笑意。   “但我主仁慈,池会原谅你的鲁莽之举的,领受我主的恩赐,拥抱这世间,唯一   的救赎吧!”   "拥抱唯一的救赎!   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内,所有狂信徒几乎同一时间发出高呼,声音汇聚在一起,   震耳欲聋。   邪恶的献祭暂时中止,对异端的狩猎开始。   伴随着高呼声,那诡异的雕像上泛起令人不适的血光,沐浴着血光,那些狂信   徒身体抽搐碰撞,无数畸形的肢体自他们的体内延伸而出。   那样扭曲的身体,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像野兽。   紧跟着,污秽不洁地灵能波动,宛如海啸般袭来,拍打在张昱的身躯之上,汹   涌的灌入他的体内。   恍惚间,他的眼前浮现起腐烂的造物、死去的城市、破败的大地,千疮百孔。   下一刻,剧痛自小腿传来。   张昱猛地低头,只见-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匍匐在他的脚边,用那只力量奇大   无比,血肉不停蠕动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仿佛是要将他的骨骼碾碎一般   沉默间,张昱垂下手臂,将枪口对准了那道身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然   后伴随着枪响,口中低吟起了灵纹的权能描述。   “激战正酣之时,剑将挥舞不停,锋刃沾满污血;当象牙号角响彻,援军策马而   来,盖满山谷,布满山顶,荒野平原上都是他们的身影."   [英灵种灵纹.罗兰的号角]展开!   召唤“载具”。   伴随着灵能波动激荡扩散,-辆漆黑的川崎Z1000SX,自虚空中驶来,停靠在了   张昱的身旁。   “去"的唯一救赎,那种东西,老子根本不需要!‘   他怒吼着,身形顺势前跃,稳稳落在了疾驰的机车之上,仿佛与之合二为一。   发动机轰鸣。   下一刻,他便宛如策马冲锋的骑士,冲撞间碾碎了试图靠近的扭曲身影。   作为拥有传说中十二圣骑士相关灵纹的灵能力者,在骑乘着载具之时,才能最   大限度的发挥出实力。   伴随着刺耳的怪嚎,十数道扭曲的血影,从四面八方猛跃而出。   张昱面无表情地看着逐渐逼近的血影,左手控制机车,猛地-个回旋,右手从   外套之下的枪袋中,取出了那把霰弹枪造型的灵能物品,对准半空中,连续扣动扳   机。   "嘭——嘭——嘭——!”   轰鸣迸发,烈光漫天,逼近张昱前方的半空中,瞬间炸开--片血雾。   但下一刻,便有悍   不畏死的狂信徒,穿过血雾,扑到了他的面前,撕碎了他骑   乘的载具。   爆炸紧随而至,火光冲天。   右肩一片血肉模糊的张昱自火光中飞跃而出,落地的瞬间,新的载具重新凝聚   成型。   于是,冲锋继续,血与火交汇,爆炸与惨叫混杂,血肉与骸骨铺成道路。   终于,浴血的"骑士"来到了邪恶的雕像身旁   另-边,山城上空。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短暂地犹豫后,霾天神做出了陆以北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本以为,这么私人的问题,至少得用上--点非常手段,霾天神才会乖乖配合   的,没想到霾天神如此坦荡。   “即便我不告诉你,等你成为天灾的那一刻,也会知道."   虽然有天赋不代表一定能够进阶天灾级,但是霾天神觉得,以陆以北的天赋和成长速度,进阶天灾的可能性,至少比绝大多数怪谈高得多。   “什么玩意儿?只要等进阶天灾级就能知道?"陆以北小声地冲句萌问道,"臭妹   妹,进阶天灾级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环节吗?”   句萌想了想,--本正经道,"这种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姐姐我从诞生那天起就是天灾级,完全没有经历过进阶。”   陆以北,."该死,突然好想给她两拳!   她正想着,下一刻霾天神的话,便让她的心神剧震。   “许多年前,我记得应该是90年?那时候正,几乎全世界都笼罩在我的权能之下   ,每一座拥有现代化工厂的城市,都有我的信徒存在.”"   "然而,就在我权能的抵达巅峰的那一天,我隐约看见了-道扭曲、诡异、巨大   宛如山岳的身影   “然后呢?"陆以北急切地追问道,“你跟它交手了吗?”   她想起了那场车祸,也想起了通过王嘤嘤的记忆,窥见的可怕景象。   察觉到陆以北的异常反应,句萌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交手?"霾天神苦笑了一一下,“你根本不知道那玩意儿有多恐怖!你知道吗?我   当时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但是面对那道身影,我却感觉到了-阵几乎动摇权能   的恐惧."   “自从那天以后,那道阴影便如同梦魇一般,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也是从   那天开始,我致癌的那一部分权能,便不受控制地,迅速变强了起来。   "随着那一部分权能逐渐变强,我也逐渐窥见了我最终的宿命.被子嗣吞噬的宿   命。   听上去莫名有种,被迫当了代孕妈妈的感陆以北在心中吐槽着,却没有开   口打断霾天神。   “不过,我怎么可能轻易认命?为了避免被吞噬,我准备了一具人类的身体,作   为它降临的容器,通过人类身体的局限,削弱子嗣的力量   制造百鬼夜行、增加信徒,不断强化自身权能   甚至为了延缓致癌的那一部分权能增强,还暗示信徒,搞起了我曾经最厌恶的   环保事业,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直到.".   "直到什么?"陆以北下意识地追问。   霾天神面色一沉,恶狠狠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后,咬牙切齿道,"直到你和另-   个怪谈的出现,我的布局,就开始不可控制地出现了崩坏,我试图挽回过,却收效   甚微,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阻止我一样。”   陆以北,   意思是怪我咯?   想丢锅是吧!?   这事儿肯定跟我没太大关系,另一个怪谈多半才是罪魁祸首!   (QAQ,说好多更一-点的,但是众所周知,我不擅长写战斗,今天这一段战斗   卡死我了,只能正常更新了,肥肠抱歉!)   (昨天的鸽子图补上!) 第六十八章 你让我举报我自己? 第六十八章你让我举报我自己?   “另一一个怪谈是谁?主要在什么地方出没?方便告诉我吗?”   听说这个世界上,像她这么别具一格的怪谈,竟然还有一一个,陆以北兴趣强   烈。   “它主要是在南北美洲交界地带出没,至于名   霾天神皱眉,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道,“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人提到过它   的名号,不过每次它出现的时候,都有-个很明显的征兆。”   “什么征兆?"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会不受控制地回忆起过去天神想了想补充道,"呃,严格来说,应该是   痛苦的过去,就我而言,便是目击巨大阴影那天的记忆。”   “一次次回想起那天,简直就像是无法逃离的梦魇一样,让我心神失守,然后   就   打量了一下话说了半截的霾天神,陆以北试探道,"然后就输了?”   霾天神,"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这两个灾星、瘟神碰一碰,看看到底谁   更厉害。   虽然霾天神没有做出正面回答,但是看见它那副好像-不小心把泔水当螺蛳   粉吃了一样的表情,陆以北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   那家伙好像也没有特别厉害嘛?   只是让别人回忆起过去的惨痛经历,利用魅惑加梦梦的入梦能力,也能做到   令人在意的是,那家伙居然连天灾级怪谈的意识都能影响。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应该算是魅惑加入梦的上位能力?我如果遇上的,凭借   着相对应的下位能力,以及[王权]震慑,应该能抵御吧?   陆以北在脑海中,稍微对比了一下自己跟霾天神提到的另-一个怪谈的能力,   发现自己有一-战之力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虚无之前去M国搞了一波事情,说不定已经跟那家伙接触过了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去问问它,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呢?陆以北想。   虽然对方远在大洋彼岸,或许一辈子都跟她没有碰面的机会,但是只要能对   她造成威胁,又碰巧被她知道了,那就不得不稍加防范。   陆以北本来还想再多了解一下,那-道巨大阴影的信息,奈何霾天神对那玩   意儿了解也不多,旁敲侧击地追问了几次后,只能暂时放弃。   连续回忆起了“他们”、巨大阴影、以及不知名号的特殊怪谈,单亲妈妈小霾   ,已经明显出现了,由心理引发的生理不适。   陆以北觉得,虽然那个不知名号的家伙,是造成霾天神子嗣失控的罪魁祸首   ,但她也有那么-点可以忽略不计的责任,便没有再刺激霾天神。   灾祸,向来是人美心善的怪谈。   于是,一路无言。   众所周知,陆以北一起行动,通常来讲只要她闭上了嘴,办事效率就能大大   提高。   沉默中,-行三个怪谈,穿越了大半座城市,很快就来到了较场口地铁站上   空。   透过黄褐色的浓郁雾霾,远远的便能看见,地铁站入口附近,地铁站已经上   锁的大门,已经扭曲变形,被蛮力撕扯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道道手中高举着扭曲画作的人影,沿着街道,从四面八方走来,像是被火   光吸引,失去了自我的飞蛾一样,走进了黑黢黢的地铁站入口。   见状,陆以北轻声对句萌道,“看样子就是这里了,臭妹妹,咱们下去吧?   “嗯。”句萌余光向身后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伴随着雾霾被手环张开的屏障,像是揭开帷幕一样,层层荡开,句萌带着陆   以北降落在了距离地铁站入口二十米开外。   看着一道道蹣跚前行的人影,被地铁站入口"吞噬",句萌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该不会要一路杀进去吧?””别那么血腥嘛!"陆以北指了指正从前方经过的人影道,“抓三个过来,抢了   他们的画,混入其中不就好了?”   “三个?"霾天神愣了一下,急忙道,“我不去,别算上我!”   虽然窥见了被子嗣吞噬的最终宿命后,它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心理建设,   但是真的事到临头了,它还是害怕直面结局。,   万一,灾祸加上句萌,仍解决不了那孽子呢?   闻言,陆以北和句萌齐齐侧头,斜眼看向霾天神漂浮在半空,有些惊慌的面   孔,眼神仿佛在对它说,“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霾天神咂了咂嘴,讪笑道,“灾祸不是说,她是来当家庭教师,帮我教   育子嗣的吗?”   "作为家长,我在旁边看着,她绝对会施展不   开吧?”   “虽然陆以北微眯起眼睛道,“不跟着一起去,你就不怕我的手段太残   忍,做得太过火了吗?”   “越过火越好!“霾天神脱口而出。   什么“母慈子孝”哟?陆以北翻了翻白眼,“好吧,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但   你待在外面也不能闲着,交给你一个任务。   "放心,包在我身上。“霾天神一口答应了下来,顿了顿才想起追问道,“说起   来,任务的具体内   “内容啊?"陆以北想了想,面无表情道,“想办法联系花城司夜会江蓠干员、   或者怪谈聊天群群主虚无、又或者直接联系大纯阳宫掌教,告诉他们霾天神降临   山城,即将诞下子嗣,让他们立刻带人来这里支援。   她一开始让句萌带她进入山城主城区,就是为了寻找仪式的举行地点,然后   举报给司夜会。   现在虽然跟霾天神达成了交易,不得不先行一步,进入仪式举办地点,但提   前呼叫一波增援,确保行动失败后,还有后路可走,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顺利的话,在小霾联系他们,到增援赶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应该能拿到   怪谈本体核心,然后撤离现场吧?陆以北想。   “没“霾天神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刚一张嘴就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   不对劲,旋即表情逐渐僵硬。   “你让我举报我自己?”   “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耸了耸肩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召唤大雾霾   笼罩山城,也存了引来司夜会,帮你铲除那孽子的心思吧?”   霾天神-时语塞,它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但是就这样被陆以北精准的猜到   并点破,就很糟心。   “可是   它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轰鸣骤然迸发。   “轰——!”   大地震颤。   像是有什么地底巨兽从沉睡中苏醒,正在破土而出那样,两三公里外的街道   上,柏油马路突然隆起,狰狞的裂痕蔓延。   紧跟着,散发着恶臭的血浆,便如同喷泉一样,自裂痕中喷薄而出,涌向了   四面八方。   陆以北,”啥玩意儿啊?刚到现场,就遇见BOSS满血进第二阶段?有毒吧   ?!   一分钟前,地下。   畸形的肿瘤簇拥下,一道面容苍老的人影,悬浮在半空中,身无片缕。   在他的身后,扭曲怪异的肢体与诡异雕像中延伸出的暗红色物质融为一体,   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血光。   在他的正前方,祭坛的阶梯之下,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张昱单膝跪倒在地   上,剧烈地喘息着,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度的关系,他的身体轻微地痉挛着。   原本向他猛烈进攻的狂信徒们,已经支离破碎,散落在地的肢体和血肉,堆   积在一起,不停得蠕动着,平凑出或树状、或卵状、或鳞状的扭曲形态,却再也   恢复不了人形。   他抬起头,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祭坛之.上的张水生,仿佛要   用眼神,从张水生的身体.上,剜下几块肉来。   看着张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张水生轻蔑冷笑,“呵,我的好侄儿,你还没   明白吗?到此为止了!”   “就像你现在已经无法跨越你面前的阶梯一样,你永远无法动摇我主的根本   是吗?”张昱艰难开口,任由混合着内脏碎屑的血浆,自口腔中涌出,   大伯,那我也想告诉你,就像你和三叔,永远无法理解我父亲一样,你也永远不   知道,我能做到什么地步。   "接下来,请见证我最后的努力吧!”   伴随着-声呐喊,张昱体内的灵能波动,好像是回光返照那样,瞬间拔高到   了最巅峰的状态,-道身披华丽铠甲,手持象牙号角的虚影,在他的身后一闪而   过。   但很快,短暂的巅峰过后,他的状态迎来了衰亡,灵纹失控带来的强烈黑夜   侵蚀,让他的面容迅速苍老,肌肤之下,浮现起了铁色的疮斑。   随着衰亡的迹象在他身躯之.上出现,四周的防空洞隧道,突然就剧烈震动了   起来。   紧跟着,像是出现了幻觉--样,张水生听见耳边用震耳欲聋的嘶喊声响起,   仿佛千军万马正在逼近,旋即烈风涌动,呼啸迸发。   强光,自四周的防空洞*来,好似金属扭曲变形发出的,高亢尖锐的轰鸣,   紧随而至。   经过短暂地酝酿后,两辆地铁,在灵能的包裹下,拖动着数百吨重量   的身区   自隧道中,以超过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疾驰而来,向着祭坛之上的雕   像,发起了最猛烈的冲撞。   "大伯,你不应该把仪式地点,选在这里地铁也是载具来着.”   看着两辆地铁列车,宛如游龙--一样,飞向了祭坛,张昱喃喃自语着,勾了勾   嘴角,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向了地面。 第六十九章 炸开,然后跳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像是拦路的山贼一样,异常熟练地拦下从她身边经过的狂信徒,把他们打晕,拖进小树林里,然后拿着抢来的扭曲画作,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地铁站入口,霾天神短暂地陷入了沉思。   现在,难道真的要听从灾祸的摆布,去司夜会举报我自己?   还是坐山观虎斗,等她们和那个孽子分出胜负再做决定?   它刚才表现得唯唯诺诺,是因为陆以北掌控着能够绝对压制雾霾的神奇手环,以及有实力略胜它一筹的句萌,带来的无形威慑。   然而,身为诞生于工业污染的天灾级怪谈,它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也不可能降下大雾笼罩山城,用近乎将一座城市的人作为人质的手段,吸引司夜会注意,逼迫司夜会帮它对付它的子嗣。   如果可以的话,它最希望看到结果是,灾祸、句萌和那孽子斗得两败俱伤。   那样的话,它顺手坐收渔利,然后趁着司夜会的增援抵达山城前,迅速远遁,至于留下的烂摊子,司夜会要怎么收拾,就不关它的事情了。   它的子嗣想要吞噬它,它又何尝不想吞噬它的子嗣呢?   它告诉陆以北的,虽然都是真话,但却不是它三十多年精心布局的全部原因。   自从受到那道巨大阴影影响,预见了自己会被子嗣吞噬的未来后,它就知道,它的子嗣有着比它更加可怕的成长潜力。   雾霾可以致癌,但致癌的却不仅仅只有雾霾。   如果能够通过精心布局,逆转被吞噬的命运,它的力量便可以更进一步,极有可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怪谈之一,甚至是成为传说中的,毁灭世界的因素。   它曾经接触过一位旧日毁灭者,从那位旧日毁灭者的身上,它看到了独一无二的,令人着迷的权能。   事实上,类似于吞噬“亲人”这种事情,它也不是没有干过,它能够成为天灾级,都还要感谢与它前后脚诞生,现在大部分权能,已经与它融为一体的“弟弟”。   如同它的子嗣一样,它的弟弟也曾想吞噬它。   如果在当初那场惨烈的相互吞噬之中,获胜的是它弟弟的话,这个世界上或许就不会有霾天神了,而是会多出一个权能建立在烃类燃烧污染之上的天灾级怪谈,或许……会被称作烃天神?   “不是,小霾,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是让你去叫人了吗?”   就在霾天神暗戳戳地考虑着,要不要背刺灾祸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它身后响起,打断了它的思绪。   它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陆以北那张死人脸,顿时瞪大了眼睛。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她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真的心虚,就像是做贼被抓了一样。   看见霾天神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陆以北隐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歪了歪脑袋道,“老实说,你该不是在等我跟下面那家伙斗得两败俱伤,然后背刺我吧?”   她向来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各路不相熟的怪谈。   显然,这一次她揣测的对象,确实心怀叵测。   “我劝你最好别有这种心思!不怕告诉你,就算是整座山城都炸了,我也不会伤到半根毫毛。”   “不信的话,你待会儿直接联系张淮南,问问看,他能不能秒杀我!”   闻言,句萌斜眼看向陆以北,翻了翻白眼。   嘶,狗东西还真敢说!仗着那个老东西,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想弄死你是吧?也就当着外人的面,姐姐我不想拆穿你。   察觉到句萌的眼神,陆以北不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得意的挺起了胸膛。   本来就不能秒杀!   不过,老家伙如果想的话,十几秒结束战斗应该没问题。   咱讲话就是这么实事求是……陆以北想。   老实说,铠化的灵台净业,在融合了神国雏形后,到底有多“硬”,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但与之前相比,在张淮南面前多撑几秒应该没问题。   霾天神,“……”   灾祸都把当今世上,最强的灵能力者之一,点名道姓地搬出来了,它还有什么好说的?   散开雾霾的屏蔽效果,让这话传到黑帝耳朵里去?   可万一真把黑帝招来了,我还走得掉?   短暂沉默后,它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误会,妥妥的误会,我这不是在给你殿后吗?”   “我是想确认你们顺利到达祭坛之后,再,再去通风报信来着。”   说完,它看了一眼地铁站入口,又看了看陆以北,欲言又止。   “别看了!”陆以北在它的眼前挥了挥手道,“那条路走不通,我们打算从别的地方进去。”   “走不通?”霾天神更加疑惑了。   哪怕是此时此刻,也还有狂信徒,源源不断地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赶来,走进地铁站之中,怎么会走不通呢?   “没错。”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你是不知道,下面那些通道,都被你的叛逆期好宝宝的分泌物塞满了,走在里面像是走在急性肠胃炎加大面积溃疡病人的肠道里一样,反正我是受不了!要不你亲自下去看看?”   虽然她的比喻有点夸张且离谱,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都是真话。   就在刚才,她和句萌跟在那些狂信徒身后,穿过地铁站站台,进入通向祭坛的防空洞隧道时,一眼就看见了大量网状粘稠血肉,填满了几乎整条隧道,上面还密密麻麻的生着葡萄串似的肿瘤,顿时起了一身鸡皮。   不仅如此,她们还看见,那些狂信徒在尝试穿越隧道时,接触到那些网状血肉,身躯化作血浆肉泥,逐渐与网状血肉融为一体,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也正是那如同被消化了一样的诡异画面,才让她用了那样的比喻。   听了陆以北的话,霾天神悬在半空中的脑袋,顿时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本来它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它的子嗣吞噬,陆以北有说那下面跟消化道似的,它哪敢以身犯险?   “不了,不了,我这就去叫人,不过……”顿了顿,它看向地铁站入口,话锋一转问道,“既然那里走不通,你们又要怎么去到仪式举行地点呢?”   “这还用问?”陆以北耸了耸肩,转过身去,抬手一指两三公里外,高高隆起的街道,“当然是从那里啦!直接炸开,跳下去。”   说着,她便从神国雏形里,取出了一枚豪华配置的炼金脏弹,扛在肩上,小跑着冲向了那一座喷涌着血浆的土丘。   能逃课直接到BOSS房,为什么要一路杀小怪过去?   霾天神,“……”   ————   眼前一片黑暗,耳畔有死寂时分特有的“嗡鸣”在回荡,张昱感觉自己好像一叶扁舟,被黑暗的洪流托起,随波逐流地飘荡着。   他就快要死了,呼吸逐渐微弱,心跳逐渐停止。   但他还没有死,还能隐约感知到周围的事物。   他嗅到空气中有腐烂血肉血肉散发的恶臭,有爆炸燃烧产生的焦糊味,有地铁列车中渗出的机油味。   即将伴随着生命一同消散的灵觉,模糊地探知到,四周有很多生命,跟他一样,正奔赴死亡。   体内的灵能,伴随着灵纹失控,像是暴乱一样,在四肢百骸间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血肉在黑夜侵蚀之下,逐渐化作金属,仿佛无数铁屑顺着血管剐蹭的痛楚,不断刺激着他早已经麻木的神经。   “……”   成功了吗?   我成功阻止那场仪式了吗?张昱想。   自昏迷中恢复了最微弱的意识后,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有了结果。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见响应了他的召唤,疾驰而来的地铁列车,宛如自巨人手中掷出的标枪一样,带着极致的重量,与那座诡异的雕像以最纯粹的方式碰撞在了一起。   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迸发。   列车头瞬间扭曲变形,列车车厢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子,然后分崩离析,又在惯性驱使下,继续飞行,砸向了祭坛四周。   于是结合了魅惑与病态的“身躯”,在巨响中,浮现起无数狰狞裂痕,恶臭的血浆裹挟着崩裂的碎石,飞溅向四面八方。   但他所看见的,也仅限于此了。   雕像虽然破碎,但并未倒下。   或许是为了回应将死之人的期待,即将油尽灯枯的身躯,汇聚起了最后一丝力量,燃起了微弱的“火光”。   张昱艰难地将双眼睁开了一道缝隙,向着祭坛的方向看去。   然后,眼眸中闪烁的微弱“火光”刹那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与失望。   被灰暗阴影笼罩的血肉,自千疮百孔的雕像中涌出,如同菌菇张开伞盖那样,舒展开长满扭曲肢体和好像内脏一样的组织,连通了整个地下空间的地面与穹顶,然后撕裂了穹顶,继续向上。   更远的地方,网状的血肉组织,沿着一条条漆黑幽深的隧道,野蛮生长,仿佛是要将覆盖小半座山城的地下防空洞网络填满那样,黑暗的雾气在网状组织的空隙之间凝聚。   腐朽污秽的风,裹挟着黑雾飘荡,风中隐约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孩啼哭声。   扭曲变形的地铁列车散落在祭坛四周,被暗红色的“泥浆”覆盖,那些追随着邪神子嗣的狂信徒,身躯与“泥浆”粘连在一起,或蠕虫一样的飞快爬行,或蹒跚行走,痴痴地笑着,仿佛是在欢庆着他们的主降临世间。   在经历了猛烈的撞击之后,仪式并没有完全停止。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为坚持自己的原则努力过,但最终都失败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张昱如此想着,强烈地疲惫感瞬间袭来,让他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缓缓下垂。   就在他的眼前,即将再度陷入黑暗之际,他突然看见了光。   那光,先是在祭坛正上方,扭曲血肉撕裂穹顶处,浮现起极为耀眼的一点,好像太阳耀斑那样,然后迅速扩大,化作了一片炽热的白光。   “……”   这是人临终前所看见的景象吗?   难道是,所谓的接引灵魂去往天堂的圣光?   真是有够好笑的,我这样的人,又不信教,居然也能上天堂?   张昱自嘲式地想着,下一刻,他那即将合上的双眼,突然瞪圆,瞳孔颤抖。   破碎声与爆鸣同时响起。   经过了短暂地酝酿,骇人的烈光,彻底爆发,撕裂了防空洞的穹顶。   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气温以惊人的速度上升着,那扭曲病态的血肉,在高温笼罩下,像是被放在刷了油的铁板上灼烤一样,发出“滋滋”的轻响,浮现起密密麻麻的水泡,然后水泡破裂,飘荡出恶臭的烟雾。   紧跟着,宛如火神掷下的炎枪一样,光辉刺目的火柱,从天际落下,呼啸而至,轰然爆开。   转瞬间,祭坛所在的地下空间,便被无处不在的炽烈火光覆盖。   好像是一颗小型太阳陨落在了这如同深渊一般的地方,黑暗无所遁形。   骇人的灵能波动激荡,焚风席卷。   在灼热的气浪冲击下,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雕像,瞬间四分五裂,缠绕在雕像上的血肉,也像是挨了一记重锤一样,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满地血色泥浆之中,无数人影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被那火柱挥洒出的光弧一扫,立刻炸成了一蓬蓬血雾。   张昱,“……”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天堂接引的圣光,而是一场爆炸。   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而他正位于,距离爆炸中心不到十米的地方,并且处于濒死状态,没有一丝力气起身逃离。   也就是他的身躯,经过好几次灵纹进阶之后,远比那些刚刚怪谈化的狂信徒强韧得多,否则就这样躺着,恐怕此刻早已经成了“熟人”。   该死,到底什么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   一瞬间,张昱感觉自己本已经被死灰覆盖的内心,化作了大草原,长满了艹。   就在这时,他隐约看见,有两道人影,自火光中飘然落下。   “不好了,真的有活人!狗东西,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一点点炸,你得用大家伙!”   耳畔响起了惊呼声,紧跟着,张昱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翻动了一下。   就好像是煎鱼排时,煎熟了一面后,需要翻一面继续煎一样。   “这不是想着一步到位吗?让我看看……卧槽!这不是朵蕾丝那个便宜监护人吗?怎么跑这儿送死来了?”   张昱,“……”   拼上性命的努力,被人说成了是送死,他的心情像是被大雨滋润了一般,艹突然就更多了。 第七十章 祂正在靠近   夜色深沉。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空间内,无数书架整齐排列,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或者说是文字载体,从记录着象形文的骨片、金石,到竹简、丝绸,再到线装本、胶装本,应有尽有。   这里像是一座破旧的图书馆,又像是一座文字博物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尘埃、霉菌、纸张清香混合而成的味道。   透过黛青色窗帘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窗外飘荡着一只只硕大的,充斥着对知识的渴求的眼眸。   窗边,烛灯下。   一名身着白裙,齐肩短发,面容端庄素雅的女子倚靠在墙壁上,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托着一只浑身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苍白小虫。   那小虫肥嘟嘟的身子来回蠕动着,似乎在对女子说着什么。   良久,女子的视线从书卷上挪开,看向小白虫,淡淡道,“你的下属,刚才给你发信息说,让你通知司夜会,说山城陷入了危机。”   “网络老色批,有意思的名字。”   闻言,虚无心头一惊,“这……他,他没有恶意,只是……”   女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回复他了,增援很快会到。”   顿了顿,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蹙了一下眉头,补充道,“你似乎跟灾祸关系不错?”   “我得提醒你一句,别跟她走得太近……”   “为什么?”   女子沉吟一下,侧头看向窗外,“她会给你带去不幸。”   虚无,“……”   没有吧?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给我带来的,都是“幸运”。   “我说的,都记住了吗?”女子强调道。   虚无蠕动了一下身体,有些不安地回答道,“记住了。”   女子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白虫,将它轻轻地放在窗台上,“记住了,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虚无看着女子那精致地侧颜,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直到女子再度开口。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了。”   “没了就赶紧走吧。”女子平静道,说完又像是很在意小白虫刚才那贼兮兮地表情异样,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再强调一遍,我不会当你干妈,你最好别再想这件事情了。”   “不想,不想了!”   你以为我还想你当我干妈?天真!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   哎!来日方长吧?!   虚无暗戳戳地想着,蠕动着身躯,从女子手心跳了下去,遁入了黑暗之中。   ————   另一边,山城,较场口地铁站地下。   本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以不用,但一定要有”的精神,在邱姑娘在桃源里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后,陆以北又开发制作了好几枚改进版本,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了使用的机会,直到今天……   她原本的打算是,一枚豪华加强版炼金脏弹扔下去,在炸开街道的同时,还能顺便予以藏匿在地下,即将诞生的霾天神子嗣重创。   既然已经选择了逃课,当然要贯彻到底啊!在进入BOSS房之前,尽可能最大限度的削减BOSS血条,不是基本操作么?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还有人比她更早一步抵达了那座邪恶祭坛之前。   于是,豪华加强版炼金脏弹引爆后,在对霾天神子嗣造成沉重打击后,也一不小心,痛击了友军。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家伙应该算是友军吧?陆以北看了一眼地上的“张口闭眼男”摇了摇头。   紧跟着环顾四周,视线扫过倾斜倒地,好像是被人一脚踹翻的菌菇般的诡异血肉组织,扫过堆砌成一座小山,扭曲变形的地铁列车,扫过满地焦痕,陆以北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张昱身上,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   难怪刚才跟小霾谈条件的时候,原本焦躁不安的它,突然就变得镇定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有人先行一步,暂时阻止了仪式进程,帮它分担了忧虑么?   可这家伙……   陆以北看向奄奄一息的张昱,皱了皱眉,她有些想不明白,他拼上性命也要做到这种地步的理由。   “狗东西,你在想什么?”句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陆以北的思绪。   陆以北定了定神,面无表情道,“我在想,这家伙在我们来之前,都做了些什么,以及这鬼地方,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她俯下身去,伸手探了探急火攻心,已经再度昏迷的张昱的鼻息,在感觉到微弱的潮热气息喷薄在指尖后,她侧头看向句萌。   “臭妹妹,这家伙还有救吗?”   陆以北不是不懂治疗咒式,但也就比付辛夷那个庸医强点儿不多,此刻有句萌在身旁,她便很自觉地没有对张昱进行赌概率式的治疗。   况且,如果连权能蕴含着强大生机的句萌都说没救了,那张昱大抵是真的没救了。   “你想救他?”句萌想了想,认真道,“有点难,方法倒是有几个,但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   闻言,陆以北又打量了一下张昱,皱眉道,“那如果是想让他多活一会儿呢?”   她不想让张昱死,至少不是现在死。   她想要混进日蚀会,本就是想要知道有关老爹下落的消息,之前那个男人借张昱和朵蕾丝,暗示了她老爹就关在黧门之中,现在张昱落在了她的手中,她肯定是要从张昱这里,获取更多有关黧门的情报的。   而想要获取情报,大抵只有将张昱拉入梦境,读取他记忆这条路可走,但读取记忆需要时间,只能等处理完霾天神的子嗣过后,在付诸行动。   “多活一会儿?那倒是蛮简单的。”句萌下巴微微上翘,有些得意道,“不瞒你说,姐姐我随随便便吹一口气,就能让他多活个把小时。”   “这样吗?”陆以北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好姐姐你,给他吹口气儿,让他多活个把小时,这个人我留着还有点用。”   说完,她便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玄英罗浮,转身朝着一旁,倾泻倒地的菌菇状巨大血肉走去。   目送着陆以北离去,句萌耸了耸肩,眼神颇为嫌弃地看向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张昱,深吸了一口气,檀口一吹,便吐出了一缕春风……   ————   刚才用“大家伙”重创了即将霾天神的子嗣,现在正是应该抓住它还没有缓过劲的机会,狠狠给它补上一刀的时候。   公平决斗这种事情,在灾祸这里是从来不存在的,“趁你病要你命”,才是她的行事风格。   手持着玄英罗浮,向着那一团扭曲血肉不断靠近,伴随着体内灵能激荡,漆黑伞骨,“噌”的一声化作了半开状态,旋即便化作了猩红光辉凝聚的巨剑。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正在靠近,那一团扭曲的血肉,剧烈的蠕动了起来,隐约间传来整整婴孩的啼哭声。   都说,婴孩的啼哭声,是一种自我保护,对于正常人来讲,听见婴孩的啼哭声,会下意识的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   但很明显,陆以北不正常,甚至还有一点扭曲变态。   “别哭,别哭!灾祸老师家庭小课堂,马上就要开课了,今天要讲是,哲学课,主要内容是,如何面对死亡……”   陆以北如此说着,纵身一跃,来到了那团扭曲血肉的正上方,举起了手中巨剑,在半空中挽了一道剑花,然后剑尖向下,使出了一记简单粗暴的跳劈。   这种时候,任何剑术都已经没有必要了,只需要又快又狠地,像是剁肉馅一样,把它砍成一团肉泥,就能彻底阻止这场让无数人付出了性命的邪恶仪式。   凄厉的尖啸骤然迸发,眼看着吞吐着猩红光辉的巨剑,距离那疯狂蠕动的扭曲血肉越来越近。   突然之间,仿佛来自于灵魂的颤栗自体内迸发,迫使陆以北娇小的身躯也跟着颤抖着,有尖叫声在耳边回荡。   尖叫声越发的高亢,像是有很多人在饱受煎熬。   紧跟着她便看见了一辆燃烧着,在山谷中下落的客运大巴,那好像石块一般,在悬崖峭壁间翻滚弹跳的大巴,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三年前那场车祸发生时的场景……   随着这样的场景浮现于眼前,陆以北的双眼强烈地灼痛起来,死亡阴影毫无征兆的降临,一股凌冽暴戾的恐惧感,仿佛冰块似的要在陆以北的肺腑之中凝聚。   【祂正在靠近】……【祂正在靠近】……【祂正在靠近】……   宛如涨潮时的海浪那样,一阵强过一阵的预判念头闪过脑海,旋即一片比黑夜更加深邃的漆黑阴影,便笼罩了陆以北的视野。   那道她、霾天神还有王嘤嘤都曾目击过的巨大阴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在那阴影之中,她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怒意。   那是一种,执棋之人,对棋子的背叛产生的怒意。   祂不允许,陆以北伤害霾天神的子嗣……   这一瞬间,玄英罗浮的剑尖,距离即将降生的霾天神子嗣凝聚的血肉,只有不到十厘米,而陆以北的心中却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她将玄英罗浮的刺进那团扭曲血肉之中,她立刻就会死!   在骇人的压力侵袭之下,陆以北的额前浮现了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犹豫了几秒钟,突的银牙一咬,双手握剑,向着那团扭曲的血肉,挥洒出了炫目璀璨的光华。   太和君子剑·钧天奏! 第七十一章 玄英罗浮碎了   陆以北舞动玄英罗浮,斩向即将降生的霾天神子嗣,予以它致命的一击,并不是一拍脑袋做出的草率决定,而是经历过激烈的思想挣扎的。   事实上,在预示着危险的预判念头闪过时,她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如果说,有关三年前那场车祸发生时的零星画面,以及窥见王嘤嘤记忆中曾出现的巨大阴影,还不足以让她明白,那巨大阴影代表着什么,那现在,在听了霾天神的经历后,她便隐约抓住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那道巨大阴影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尊可怕的天灾级诞生,这绝对不是巧合!   祂或许就是促成这些天灾级诞生的催化剂,又或许是这些天灾级的诞生,就是它一手促成的。   从三年前那场车祸发生的那个雨夜,甚至更早的时候,祂就已经盯上了她……   老爹费时费力给她牵了那么多姻缘红线,强行修改命运轨迹,王美丽女士构建起神国雏形,所要逃避的,很有可能就是被祂影响的命运。   种种迹象表明,祂一定是敌人。   那么,敌人反对的、想要阻止的事情,灾祸就绝对会让它发生!   走夜路撞见了歹徒拦路,选择逃跑,那是趋吉避凶。   从事违法乱纪的勾当,被有关部门通缉,选择逃跑,那是罪加一等。   虽然陆以北很怕死,怕得浑身发抖,但她却很清楚,有些时候逃避可耻但有用,而有些时候逃避只不过是延缓惨剧发生的时机。   她这一次选择了逃避,那么下一次瘟太岁、粉红毛毛兔,又或是别的什么怪谈,要制造巨大灾难的时候,她逃不逃?   当然,她下一次仍旧可以逃,甚至下下次也可以逃。   那下下下次呢?   终有一天,会有敌人向她珍视的人和事物,向江蓠,向句萌,向水哥、老祖宗、华桑、杜思仙举起屠刀……   到那个时候,那巨大阴影再次出现,阻止她保护她想保护的人和事物,她还能逃吗?   虽然现在逃跑,有可能可以给她带来足够的成长时间,提高战胜巨大阴影的几率,但是她也可以肯定,那巨大阴影以后还会出现。   谁能够保证,祂下一次出现,不会是在明天?   这种事情就跟霸凌一样,只要选择忍气吞声,很快就会出现下一次!   所以,陆以北决定忤逆祂的意志……   不去等不确定的明天到来,就要在今天!   不知为何,在送出玄英罗浮的瞬间,仿佛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声音。   那种跟代练妹的声音,每次鬼一样出现在她的耳畔类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有成百上千个代练妹,同时在她耳边开口一样。   她们说:“没错就是这样,掌控你的命运,而不是让命运掌控你!”   “闭嘴!你们很烦耶!”陆以北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送出了手中巨剑,然后……   厚重的铠甲,瞬间覆盖了她的身躯。   莽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   哪有人玩极限运动,不做安全措施的?   这种时候不穿上灵台净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   凄厉的尖啸声骤然迸发。   璀璨白芒,自玄英罗浮泛着猩红光辉的剑刃上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勾勒出无数锋锐之气尽显的弧光,交织成一片光幕。   然而,璀璨白光笼罩下,血肉被撕裂的闷响声,却没有如期而至。   待到白光散尽,陆以北看着玄英罗浮的剑尖,贴在霾天神子嗣的扭曲血肉上,压出一道浅浅凹陷,瞳孔一阵颤抖。   比黑夜还要深邃的阴影,像是很多只手,却又不是手,围绕在玄英罗浮凝聚的光刃上翻滚盘旋。   崩坏自那伞骨最前端开始蔓延。   带着金属质感的伞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锈迹,然后迅速解离,飘散出一缕缕黑色的细烟。   “嗡——!”   似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玄英罗浮震颤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就在这时,一道预判念头便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玄英罗浮破碎了】   陆以北的心脏猛地一突,来不及过多思考,便立刻收剑回身,然后顺势转身,将玄英罗浮护在了怀中。   下一刻,追着玄英罗浮袭来的骇人阴影,便撞击在了陆以北的背脊之上。   低沉的嗡鸣声自四肢百骸中响起,灵魂仿佛被人用锤子正面砸中了一样,激荡起好像要将身体分解的痛楚,让她浑身麻痹,令粘稠的血浆从她的眼耳口鼻间渗出来。   体内,灵能不受控制地暴动了起来,迸发出惊人的热量,好像将整躯壳都变成了烧得火红的锅炉,将灵魂锻烧。   然后,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抽丝剥茧似的,一点点地剥离了她的身体……   ————   句萌刚处理完张昱的伤势,帮他续了个把小时的命,拍了拍手,抬起头来,刚准备看看陆以北那边的情况,便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偌大的地下空间,突然之间就陷入了死寂。   不到一秒钟后,像是酝酿了足够的力量,死寂之中,骤然有洪流席卷的声音迸发,就像海潮那样。   一瞬间,足以让人身体冻僵,意识陷入停滞的阴冷灵能波动扩散,四周突然陷入了黑暗。   穹顶之上的灯火,地上的火光还再闪烁着,但光线却像是被封印起来了一般,无法扩散。   整个空间内的黑夜侵蚀度,以惊人的速度飙升,原本已经化作一团团烂泥的狂信徒们,如同被煮沸了一般,蠕动起来,发出湿滑黏稠的声响。   而所有异变的中心,则是祭坛旁,将玄英罗浮护在胸前的陆以北。   紧接着,幻觉一样,有好像绳索崩断的声音响起。   “啪!”   刹那间,句萌的权能受到的触动,缠绕陆以北身躯之上的,密密麻麻的姻缘红线,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些颜色绯红,闪耀着光辉的丝线,在半空中舞动着,一头遁入虚空,像是把陆以北固定在了原地一样。   而在那密密麻麻的红线之中,已然有一根出现了断裂。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五根……越来越快,仿佛脱线的纺织品。   伴随着一条条姻缘红线断裂,陆以北的身上,悄然升起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当第九根姻缘红线断裂之时,句萌终于怒不可遏地握紧了双拳,踏步上前。   作为姻缘神,她决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破坏他人的姻缘!   (这一两章有点难写,今天写了好几遍都被推翻了,嗯,最后就憋出这么点,难受……) 第七十二章 以金钱驳斥命运的抗争者   句萌很生气,气得像是肺腑之中有一团火药被点燃,马上要炸开了那样。   她动怒不仅是因为骤然降临的黑影,伤害了陆以北,更因为当着她的面,破坏姻缘这种事情,是对她权能的严重亵渎。   简直就是拦路的山贼劫道了警察、运财的小鬼把行窃的手伸进了功德箱、在张学友的演唱会上大喊“我爱黎明”……   这能忍?她忍不了!   “王八蛋!不管你是谁,本大神今天都得给你点教训!”   伴着一声娇喝,句萌踏步上前,足尖一点地面,身影瞬间扭曲虚化,消失在了原地。   灵能波动激荡,带起四周空气涌动,如山风一般呼啸。   飞鸟般灵动的影子,在半空中一闪而过,渐渐拉长,如逐渐旺盛的火苗一样舞动变化,最后化作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如同展开羽翼那样,纤尘不染的正红色裙袍浮现,裙摆在半空中蔓延,似被春风吹拂的水面一样波动。   刺绣着金色树木的裙摆下,修长白皙的小脚,在空中连点数下,呼吸间逼近到了陆以北上方的深邃阴影旁。   然后,她握紧了粉拳。   空气在纤细的指尖迅速压缩,形成一缕白烟喷薄而出。   在她握拳的瞬间,无数半虚半实的赤红线条,自她的身后浮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而庄严的圆形图腾,闪耀着熠熠光辉。   那图腾的纹样,无时不刻地变化着,时而化作成群的鹊鸟,时而化作参天古树,时而化作金银财宝……令人眼花缭乱。   在很多神话传说中,神佛的身后,都会有一圈光环,或称之为圆光,或称之为灵光,或称之为光明相,是一种权能的具象化。   而此刻,句萌身后出现的图腾,便是她将权能催动到极致,由虚转实,具象化的表现。   握紧的粉拳抬起,手臂大幅度地向后一引,经过短暂酝酿后,缓缓张开。   随着那纤细的指尖完全张开,时间好像陷入了停滞,世界一片寂静。   然后,有风在寂静中开始吹拂,杀机骤然凌冽。   世人都道春风温柔细腻,但春风也可以像砍刀一样,粗暴凶残。   事实上,在Z国这片土地上,春季是大风天出现得最频繁、范围最广的季节……   狂风凭空而起,如蛟龙舞动身躯那样翻滚,不断向那深邃阴影,宣泄着暴虐的灵能。   随着骇人的气旋不断膨胀,这原本还算空旷巨大的地下防空洞,也变得渺小起来,几息之后,便再也容纳不下那可怕的风暴,土石破碎的声音和金属扭曲的声音在风中响起。   于是,地下防空洞上方,原本就已经被炼金脏弹炸得支离破碎的穹顶,被摧枯拉朽的贯穿,几十米厚的地面,像是纸片一样,被撕扯得粉碎,风暴如凝实质,冲天而起。   ————   山城上空。   霾天神一边担心着被灾祸和句萌报复,一边又暗戳戳地怀了侥幸心理,想要看她们跟那孽子斗的两败俱伤,正磨磨蹭蹭往自己制造的浓雾外飘荡。   突然之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它猛然回首,看向了远处,炼金脏弹制造而出的那一片,在它视野中仅剩一团光斑的焦土,目光惊疑不定。   首先,它感应到的,是那一道宛如噩梦一般,萦绕在它心头数十年的灵能波动。   紧跟着,浓雾之外的天空,天色开始暗沉,比黑夜还要深邃的阴影,悄无声息的降临,逐渐在那一片土地上方,勾勒出骇人的轮廓。   空气微微震动,在那震动声中,隐约有一阵又一阵含混不清,令人发狂的怨毒低吼,还有可憎的哀鸣。   恐惧,悄无声息地降临了它的心头,明明什么都还没有看见,却像是弱小的野生动物嗅到了猎食者的气息,感受到危险靠近那样,浑身颤栗。   那仿佛从噩梦中具象化的巨大阴影,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仿佛时间和空间对它都没有意义那样,从遥远的地方跨越而来。   是……是祂,是那个鬼东西!霾天神心神剧震,虽然已经过了数十年时光,很多东西和事情都已经改变,但是它绝对不会忘记这道铭刻在它灵魂深处的身影。   庞大而阴晦的阴影,缓慢扭动着身躯,祂是那么的笨拙而丑陋,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完美,心生向往。   祂的身影,明明只笼罩了较场口地铁站四周不算大的一片区域,却又好像覆盖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土地,甚至还在向着地平线之外蔓延。   被祂所笼罩的区域,明明没有受到任何破坏,没有出现任何腐化的迹象,却又好像有什么难以形容的东西,在悄然改变。   如果时间足够漫长,天灾级怪谈的权能早晚都会腐化堕落,哪怕是目前已知的,存在时间最长的怪谈之一——句萌,在历经五千年后,也同样不能避免这样的结局。   对于绝大多数天灾级怪谈而言,这个时间通常会缩短到千年以内。   而此时此刻随着那巨大阴影的降临,霾天神恍惚间却生出了一种,跨越了千百年时光,权能开始腐化堕落的错觉。   它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权能中,有关于致癌的那一部分,躁动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开始分化,而其余部分的权能,则迅速地衰落了起来。   它的子嗣,就要降生了……   “……”   那鬼东西是怪谈吗?   如果是的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其他怪谈,胆敢与之为敌么?   霾天神如此想着,下一秒,现实就给了它答案。   你好,有的!   一股生机勃勃的灵能波动,自地下骤然迸发。   萦绕在它心头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刚洗了一个热水澡一样,突然间神清气爽。   紧跟着,有一缕微风拂过了它的面庞,轻柔温暖得像是恋人的手,然后……带走了一大块“血肉”。   诚然,整个身体都是由充盈着灵能的雾霾组成的,能量种天灾级怪谈——霾天神,是没有血肉的。   但当那一缕微风划过它的面庞,顿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陷,其中黄褐色的浓雾涌动,久久不能将那一道伤痕修复。   恰如清风驱散了浓雾。   什么二月春风似柴刀?霾天神心头一惊,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句萌的权能在作怪。   如果说,有什么自然现象,对雾霾有着强烈克制的话,风暴绝对要算在其中。   事实上,它觉得单论灵能波动强度,句萌或许只是略胜它一筹,强一点但不多,可从权能克制的角度来讲,却有着相当强烈的克制。   无论是对风暴的掌控,还是能催发无数植被繁衍生息,都有着驱散雾霾的效果。   看着两尊“天敌”级别的存在,战成了一团,霾天神突然生出了一种很操蛋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头肥羊,在围观恶狼与猛虎厮杀一样。   简直就™是恐怖片!   “轰——!”   低沉的轰鸣声,自地下迸发,宛如巨兽在咆哮,大地震动。   一道通天彻地的巨树虚影,自那恐怖深邃的阴影下发拔地而起,大到看不见边际的树冠,辉煌而华丽。   巨树虚影浮现后,在一瞬之间便完成了千百次枯荣,绽放出了巨大且唯一的花朵,沁人心脾的异香,仿佛是被花香吸引而来那样,成群结队的,毛色华丽的鸦鸟出现在交错纵横的枝丫间,发出悦耳的啼鸣。   那啼鸣声听入耳中,便化作了一阵阵描述着权能的低吟。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命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姻缘与子嗣的主宰,以木德功于民的崇高存在……”   伴随着阵阵低吟,花朵凋谢,闪耀着金光的硕果,宛如升起的太阳一般,出现在了巨树虚影的枝头。   下一刻,虚影消散,巨响轰鸣,成群结队的,身躯由光辉铸造的鹊鸟自巨树虚影之上振翅而起。   一道巨大龙卷气旋,掀翻了地面的土石,冲天而起,鹊鸟投身风中,展开双翼,让身躯随风飞舞,而它们的翼则像是锐利之极的兵刃那样,在那恐怖阴影之中,暴虐的翻滚搅动。   两股截然不同的灵能波动,不断碰撞,瞬间掀起了暴虐的波澜,迸发出高频的嗡鸣。   虽然那风暴仍被那恐怖阴影压制着,但每每碰撞在一起,便会被撕开细小的豁口,让一缕缕气流宣泄而出。   看着眼前的一幕,霾天神诧异地发现,句萌虽然无法战胜那一道巨大阴影,但她确实将祂限制住了,让祂无法再为所欲为。   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说,她真的已经这么强了,为什么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司夜会限制?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遵纪守法吧?霾天神愣愣地想。   成群的鸦鸟还在啼鸣着,悦耳的鸣叫声,被风送来,逐渐褪去了原本的轻柔悦耳,变得高亢尖锐起来。   而那隐约在耳边跳动的权能描述,也逐渐产生了一丝变化。   “自往日扶桑神树降生的硕果,万千鹊鸟之王,以金钱驳斥命运的抗争者,八百里桃源的君主,姻缘与子嗣的主宰……”   一开始霾天神听见的,还是句萌完整的全能描述,可渐渐的,它的耳边便只剩下了“以金钱驳斥命运的抗争者”这简短的语句。   霾天神,“……”   她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该不会是靠……氪金吧?!   氪金大佬恐怖如斯。霾天神想,心绪突如其来的微妙。 第七十三章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陆以北本以为,铠化的灵台净业不说完全抵挡那巨大阴影试图摧毁玄英罗浮的一击,但至少能将那一击的伤害降到最低。   然而,当深邃的黑影,击中她后背之时,她才发现自己失策了。   厚重的铠甲包裹下身躯,仿佛是被燧发火枪射出的铅弹一样,飞向半空中,狼狈落地,弹跳了几下,陷进了满地恶臭粘稠的泥状血肉里。   脊椎好像碎裂了,短暂地疼痛后,麻痹感自背脊上的一点,迅速向四肢百骸扩散,先是后背,然后是脖颈,再然后是腰和大腿……   她掀开面甲,张开嘴,可是却好像肺脏已经完全消失了一样,无法呼吸。   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可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痛苦的弯下了腰,踉跄了几下,便再度栽倒在了地上。   她尝试着催动怪谈本体核心,激荡出灵能,驱散那一阵阵逐渐蔓延至全身的麻痹感,一时间两种不同的权能描述,交替着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彼美灵献,可以寤神……”   “是雾也是星,是她孩子,也是黑暗中吹灭灯火的唇……”   可是灵能刚一从怪谈本体核心涌出,便立刻散乱,仿佛暴动了一般,在体内乱窜。   很快,随着强烈的麻痹感蔓延到心脏,蔓延到双眼,像是被某种力量扼住了咽喉那样,耳畔吟诵权能描述的声音戛然而止,怪谈本体核心随之停摆,陷入了沉寂。   怪谈本体核心陷入沉寂的瞬间,恐怖的爆炸,便自陆以北的身体之中迸发而出。   尘埃弥漫,气浪席卷,炽热的浓烟,自灵台净业的缝隙间喷薄而出。   通常来讲,一个怪谈如果不是向句萌那样,生而为天灾的话,想要从低等级进阶到高等级,需要漫长的时光,或是去积累足够的信仰,或是消化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和炼金药剂带来的隐患……   从吞下魔女之卵,每晚出现怪谈化开始,陆以北进阶到A级只花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对于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而言,都相当惊人。   这惊人的进阶速度,所带来的,则是各种各样的隐患,再加上她见一样就想学一样的秉性,让她所学驳杂,更是加重了这些隐患。   比如,时不时就想背刺她的小老弟,便是她绘制灵纹后,没有花时间,靠水磨的功夫,消化吸收、熟练掌控留下的隐患。   之前,有青衣天女和莉莉姆这两种品质优秀的权能压制着,以及数量惊人的姻缘红线造成的无形中防止着错误发生,这些隐患还没有暴露。   现在随着怪谈本体核心陷入沉寂,所有的隐患都一起爆发了出来。   经过长时间“暴饮暴食”的累积,突然爆发,可不是“消化不良”那么简单,而是灵能失控、怪谈本体核心失控、权能堕落腐化,甚至当场暴毙。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简直就是无数个“小老弟”,联合起来,组成了大军,对这具身体,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   隐约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陆以北短暂地沉吟了一下子,强忍着痛苦,用最后一点力量,收起了灵台净业。   危机来自于体内,就用不上灵台净业了,万一不小心弄坏了,那就不好了……陆以北想着,旋即她的体内便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无数尘埃被扬上天空。   围绕在陆以北身体四周,宛如淤泥一般的血肉,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水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发脆,然后化作粉屑。   紧跟着,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了一道古怪的念头——你错了。   她很确定,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没有看到任何文字,也没有任何灵能波动透过灵觉向她传来讯息,那道念头更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可那道念头,就这样凭空出现了,仿佛是有人通过某种难以理解的手段,强行把这种不属于她的想法,塞进了她的脑子里一样,让她自灵魂深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愧疚感,不受控制地开始在心中忏悔起来。   向霾天神的子嗣出手是错误……   阻止殃孽苏醒是错误……   从日蚀会手中解救王嘤嘤是错误……   通过百鬼夜行破坏瘟太岁扩张势力是错误……   刚吞下魔女之卵,灵能失控暴走的时候,放走了一众赶到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司夜会干员,也是错误……   而试图通过姻缘红线,强行扰动命运轨迹的举动,更是罪大恶极!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仿佛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被否定了。   可是,如果那些都是错的,什么又是正确的呢?陆以北想,仿佛是在向那个否定她一切的存在发问一般。   然而,她却没有得到回答,只听见耳边有狂风呼啸,宛若龙吟。   紧跟着,她便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坠入了噩梦。   在那噩梦深处,仿佛有无数心怀不甘的冤魂在徘徊着,它们深处扭曲的肢体,攀附上她的身躯,捂住她的口鼻,在她耳边低语着“来吧,来吧,变得跟我们一样吧!”   然后,一点点将她拉扯向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   而那些没有断裂的姻缘红线却又在阻止着这一切发生。   两股力量相互拉扯着,仿佛要将夹在中间的她撕得粉碎……   ————   当深邃的阴影缠绕上身躯,感受到阴影中,那腐朽不祥的力量汹涌袭来,玄英罗浮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了,她的前一任主人,在面对危机之时,毫不犹豫地将她撑开,抵挡住致命一击的场景。   在她的认知里,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灵能物品的持有者,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舍弃灵能物品,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她的前两任主人,都是那样做的……   而损毁,也本就是绝大多数灵能物品,或者说是武器的最终结局。   伞损毁了,伞骨尚可用,可若是伞骨也损毁了呢?   那大抵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玄英罗浮从未想过,陆以北会在最终关头,将她收回,护在怀中。   以她作为一件灵能物品的认知,完全无法理解陆以北所作所为。   这很不合理!   那家伙明明说过,要将性命托付于我的……   那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只要我尚未损毁,就必须挡在她前面么?   玄英罗浮思绪混乱地想着,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透过灵能物品持有者和灵能物品之间的微妙联系,她清晰地感觉到,陆以北体内的灵能失控了,并以极快的速度恶化。   几息之后,陆以北对她的灵能输送便完全中断了,那微妙的联系也随之崩坏。   玄英罗浮惊疑不定地看向陆以北,还不等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陆以北就“炸”了。   烈风突如其来,激荡起乱舞的尘埃。   失去了操控者的漆黑伞骨,在剧烈的爆炸中,激射而出,斜斜地刺入了地面。   “噌!”的一声,土石开裂飞溅。   几乎就在落地的一瞬间,玄英罗浮便再次腾空而起,尝试着接近陆以北,却一次次被剧烈爆炸逼退。   她望向天空试图寻找句萌的身影,向她求助,却只看见一片,灵能碰撞、流光激射、令人眼花缭乱的混乱景象。   句萌疲于牵制那骇人的巨大阴影,仿佛陷入了泥潭一般,分身乏术。   最后,她只能盘旋在陆以北的四周,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的肌肤宛如饱受干旱折磨的大地一样,寸寸龟裂,然后自裂缝中涌出殷红的鲜血,无能为力。   紧接着,好像有液体沸腾翻滚的声音传来。   咕噜……咕噜……   然后,那翻滚的液体气泡破裂了。   “啪!”的一声轻响自玄英罗浮身后传来。   循声望去,那支离破碎的邪恶祭坛旁,状若菌菇的扭曲血肉不知何时重新耸立了起来。   庞杂的网状延伸物,剧烈蠕动,贪婪地吮.吸着散落在祭坛四周,已经化作泥浆的“祭品”,以及更远的地方,来自整座城市的灵能。   在它的顶端化作一团沸腾的黑血,令人作呕的气息自那黑血中缓缓飘来,然后自那黑血中,一道人影逐渐凝聚成型。   那道人影有着曲线诱人的上身,而下半身却像是一团烟雾一般,半虚半实,翻滚涌动着,不断凝聚成鳞状、囊状、绒毛状、菜花状、粗大条索状等等令人不适的形状。   再下方,则是密集的网状结构,不断吸取着灵能,壮大自身。   几息之后,它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倒地不起的陆以北。   在那宛如新生儿一般澄澈的眼眸中,却闪烁着野兽似的,最纯粹的杀机。   几乎一瞬间玄英罗浮便感受到了它的怒意。   它很愤怒,因为陆以北阻止它降生而愤怒。   现在,经过一次次“考验”,终于降生到了这世间,它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这个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仇人复仇,以仇敌的鲜血,为吞噬母亲的征途祭旗。   见状,玄英罗浮剧烈地震颤了起来,仿佛是在向那道人影示威一样,发出阵阵低沉的嗡鸣。   而它却完全无视了玄英罗浮,不疾不徐地飘向了陆以北。   就在这时,一阵犬吠,回荡开来。   “汪汪汪!呜——汪汪汪!”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毛色洁白的小狗,背部毛发倒竖,冲着那道人影露出了幼嫩的尖牙。   那副奶凶奶凶的样子,仿佛是在说,当所有灵能来源,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反叛之际,它却没有,因为……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第七十四章 两名围观群众   就在陆以北陷入危机之时,一号围观群众,悄然进入了状态……   天色阴沉,铅色的乌云压得很低,风雨欲来,空气中有暗红色的雾霭在飘荡着。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穿着粉嫩,怀抱着一枚洁白巨蛋的白发少女,宛如一只娘化的幸福蛋。   她举目眺望天空,赤红的双眸,隐约有异光闪烁,视线仿佛跨越了遥远的时空,看见了较场口地铁站内的景象。   良久,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视线低垂,轻抚着怀中的洁白巨蛋,好像是在对那巨蛋对话一样,自言自语道,“你说,在一局游戏里,老板被人越塔抓了,身为代练明明有机会支援,却不闻不问,是不是有点不好?”   “可是,不让她学会处理这种情况,恐怕永远也没办法自己达到高段位吧?”   事实上,在陆以北被那一道试图摧毁玄英罗浮的黑影击中,怪谈本体核心停摆,即将陷入昏迷之际,代练妹就已经准备出手了,然而她却听到了陆以北的提问——如果那些都是错的,什么又是正确的呢?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代练妹便愣在了那里。   什么又是正确的呢?   她也无法给陆以北答案,或者说任何人或怪谈,都不能给陆以北答案,只能让陆以北自己想明白。   陆以北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所以,代练妹决定再等等,等陆以北自己得出答案。   反正……   代练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撇了撇嘴。   反正现在那家伙还死不掉不是么?   用因袭之兽血肉重构的身躯,无论是自愈能力还是强韧程度,都不知道比之前高出了多少个等级。   之前被百臂巨人之力碾碎了身体,陆以北都扛过来了,现在只不过是一点“程序故障”引发的死机,硬件起了一点火而已,问题不大!   “不过,没想到的是,句萌竟然拥有了足以跟那种鬼东西抗衡的力量……还真是造化弄人呢!”代练妹突的露出了一抹苦涩笑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良药苦口?”   陆以北之前是否做错了,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至少在吞噬句萌这件事情上,她大抵是错了……   ————   山城101大厦,也被称作山城塔,是山城最高的建筑物之一。   随着句萌与那巨大阴影陷入僵持,这座距离较场口地铁站不到两公里的高楼,也随之被狂风笼罩。   就在此时,山城塔顶端的信号基站天线之间,突然闪烁起了一连串劈啪作响的幽绿电光,自闪耀的火光中,一道人影浮现,迅速由虚转实,以轻盈的姿态,端坐在了天线架上。   那是一名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浑身透着一股阳光般热烈朝气的少年。   沿着网线“爬行”了十几分钟,二号围观群众终于抵达了,看热闹的最佳位置。   没错,少年正是虚无。   虽然无字书已经告诫过他,不要过于接近陆以北,但他从无字书身边离开后,还是偷偷跑来了山城。   无论是灾祸应对危机并从中获利的方式,还是天灾级之间的战斗,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数据,如果能够亲眼看见,当然要比事后再从各方收集来得完整。   “该死,好像来晚了,应该没有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吧?”   还未看清楚较场口方向的情况,只是感应到不远处激荡的汹涌灵能,虚无就忍不住发出了抱怨。   都怪霾天神!   如果不是霾天神降下浓雾,阻断了山城四周的信号,他绝对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好在,浓雾没办法完全阻断有线信号……   定了定神,举目眺望,才看清楚较场口地铁站方向的景象,虚无便瞪大了眼睛,面露诧异之色。   他看到了有无数鸦雀穿梭的狂乱风暴,也看到了那一道扭曲诡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阴影。   “那阴影……难道不是旧日毁灭者的权能之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的,他曾见过那道巨大阴影……   在他吞噬那名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的时候。   事实上,在狩猎那名旧日毁灭者的时候,他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那样的代价,也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真正让他险些暴毙的,正是那名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   在吞噬那枚怪谈本体核心的瞬间,受到其中所蕴含的世界恶意侵袭,他的神志几乎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混乱状态,就像是中了病毒似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而就在他精神恍惚之际,他便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看见了那道宛如山岳一般的巨大阴影,带着恐怖的威压,悄然接近了他的身边。   那一瞬间,他的权能、灵能、以及各项能力,几乎全部报错,停止了运行。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利用仅剩的一丝灵能,格式化了自己的怪谈本体核心,才避免了暴毙的命运。   他本以为,那道巨大阴影,是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内,残存的,带有一丝自主意识的权能之力,又或是旧日毁灭者的怪谈本体核心内,历经漫长时光积攒下的强烈腐化在作怪。   但现在,看见出现在较场口地铁站的巨大阴影,他突然意识到,他之前的推论似乎有很大问题。   那巨大阴影,影响的不只是他一个怪谈,还包括灾祸和霾天神的子嗣。   如果因袭之兽也曾目击过这巨大阴影,甚至可以得出,这巨大阴影所影响的目标,乃是所有毁灭世界的因素,以及类似于霾天神子嗣这样的,可以被称为次级灭世因素的怪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巨大阴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种不知道敌人底细的感觉,让向来喜欢将敌人的底细完全掌控,在根据敌人的弱点,制定多种应对方案的虚无,心情非常沉重,但旋即,看着正与那巨大阴影周旋,短时间难分胜负的句萌,他又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还有怪谈能对付那鬼东西不是吗?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句萌是灾祸最忠实的盟友,而我也是……   盟友的盟友,就是我的盟友嘛!   虚无想着,正暗自窃喜,就在这时网络老色批突然给他发来了信息。   网络老色批00:“老大,我这边收到了一条有趣的情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一下。”   虚无:“哦?说来听听?”   网络老色批00:“我刚收到某位群友发来的信息,说是桃源里那边,属于句萌的资产,正在飞快蒸发。”   虚无:“原因呢?”   网络老色批00:“原因不明,这一点我和那位群友也觉得非常奇怪,那些资产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   看完网络老色批发来的信息,虚无短暂地陷入了沉默,紧跟着他听见随呼啸狂风一起,灌入他耳中的,句萌的权能描述,眼眸轻轻一颤。   以金钱驳斥命运的抗争者?是因为这个吗?虚无想。   ————   另一边,汤城春风居深处,存放各种古董的仓库内。   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鼋爷,端坐在仓库入口,看着仓库内陈列架上的古董,一件接一件的化作尘埃,神色凝重,而立在他身后的檀财主和刘半仙,表情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陈列架上的那些古董,不是价值不菲的真货,就是灵能物品,可以说这间仓库,就是桃源里,或者说是句萌的小金库。   现在,这座小金库,像是遭了贼似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亏空,而始作俑者却是它的所有者。   良久,檀财主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道,“鼋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句萌大人她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倒是告诉大家啊,大家集思广益,或许有别的解决之法。”   “老友说得在理……”刘半仙附和道,“实在不行,老夫帮忙算一卦?”   “你滚!”檀财主、鼋爷齐声喝止。   刘半仙,“……”   “这事儿,集思广益解决不了的。”鼋爷收回心神,看向檀财主向他解释道,“集体捐款倒是还有点用。”   “哈?”檀财主面露疑惑。   “哎……”鼋爷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还记得句萌大人的权能描述吗?”   “当然记得!”檀财主和刘半仙齐声应道。   作为句萌的忠实追随者,他们对句萌的权能描述,绝对是倒背如流。   “现在这种情况,只怕是因为那一段‘以金钱驳斥命运的抗争者’了。”鼋爷道,“句萌大人,恐怕遇上大麻烦了。”   都怪陆以北那家伙!每次句萌大人跟她混在一起,准没好事儿……鼋爷在心中补充道。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莫名有一种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被别人家孩子带坏了的操蛋感觉。   “啊?这可如何是好?”刘半仙惊道。   “还用问吗?”檀财主瞪了一眼刘半仙,伸出手扬了扬他那沉甸甸的褡裢,“当然是捐款啊!”   说完,他便很自觉地撸起了袖管,从手腕上取下了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上前几步,放在了陈列架上。   折返回来时,见刘半仙不为所动,檀财主面色一沉,“你个老东西,还愣着干嘛?”   “我……”刘半仙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终是一咬牙,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了一只玉镯,放在了陈列架上。   “还有呢?”看着刘半仙肩上,仍鼓鼓囊囊的褡裢,檀财主催促道。   于是,刘半仙又一咬牙,取出了一尊巴掌大小的纯金罗盘。   “就这?还有呢?”   “……”刘半仙沉默了几秒钟,心一横,直接把褡裢取了下来,扔在陈列架上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拿去,都拿去好了,别让我看见,我受不了这个!”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财产化作粉屑消失,即便是经受过梦想成真娱乐城赌局磨炼的刘半仙,也有些受不了。   目送着刘半仙离去,鼋爷轻轻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冲檀财主道,“老檀,你在这儿看着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您去那儿?”   “回趟桃源里,取点东西。”鼋爷答道。   他向来是反对句萌乱氪金的,但这一次,他却希望句萌能够坚持住,多氪一会儿。 第七十五章 没说是错,那就是对!   黑暗压抑的空间、扭曲的网状血肉、令人不适的粘稠血浆、诡异病态的身影、风暴在上方席卷发出宛如雷鸣的低沉声响,无数鹊鸟在风暴中穿行,原本代表着祥瑞的啼鸣,多了几分肃杀……   在这样一副宛如末日剪影的画面中,几乎不可能会有人注意到一只小狗的存在,就算注意到,也只会想一脚踹飞。   作为这一幕的主角的霾天神子嗣,此时此刻眼中只有仇敌的身影,自然不会在意白小狗的。   在这种时候,一只看上去大概还没断奶的小狗能做什么?   眼见着霾天神子嗣,从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经过,非常无礼的无视了自己的存在,白小狗突然感觉非常生气,仿佛是有哪里来的流浪狗,当着它的面,在它御用的电线杆上,留下了一道印记一样。   于是,它停止吠叫,深深地吸了口气。   它要保护陆以北……如果非要说什么理由的话,那就是它诞生后的第一口“奶”就是陆以北喂的,以及它实在遭不住陆以北体内失控的灵能,对它群起而攻之了。   一瞬间,气流席卷,掀起风暴。   紧跟着,这一只毛色洁白,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奶狗,身体便像是充气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在噼啪闪烁的银色电光环绕下,柔顺如丝的胎毛褪去,圆滚滚的身躯迅速有了矫健的线条。   背部的血肉变成了粘稠的流体,宛如沸腾了一般疯狂蠕动着。   在一声血肉爆开的闷响声中,带着血块的浓稠血浆喷溅,大量的肢体,仿佛烟花绽放一样,自小狗的体内勃然生长而出,手臂、勾爪、触手……三十六种不同形态的肢体,在它的背脊之上浮现。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头狰狞丑恶的白狼便出现在了这地下空间之中。   泛着光泽的银白毛发,根根倒竖,宛如又细又长的钢针,却无法掩盖毛发之下,健硕虬结的肌肉,额前生着山羊似的长角,金属一般的鳞片,在巨大尾巴的毛发下若隐若现,尾巴末端生出的尾鳍,如同晚霞般绚烂。   这一刻它是犬戎族信仰的白狼神,也是承载了百臂巨人之力的埃该翁。   当霾天神子嗣,感应到身后有强横的灵能波动传来,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回身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道电光在它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巨响骤然迸发。   “砰——!”   利齿锋锐的血盆大口,在那纤长的手臂之上闭合,齿缝中璀璨银光闪耀,迸发出仿佛要将一切碾碎的狂暴气息。   “噗——!”   在百臂巨人之力引发的爆炸余音中,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传来,恶臭的血浆在半空中喷洒出一道弧线。   宛如金属短刀似的利爪划过,在光滑的背脊上,留下数道沟壑。   剧痛袭来,注视着那狰狞恶狼口中叼着的手臂,霾天神子嗣那张绝美却没有半点生机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但很快痛苦便被怒意覆盖了。   高高兴兴地准备向仇敌复仇,刚一出门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狗咬了,这它能开心得了?   于是,伴随着怒意在那双澄澈的眼眸中升起,它那血肉模糊的肩头,弥漫开了一团漆黑浓雾,形态异常的双螺旋在浓雾中隐现。   很快,在一阵血肉蠕动的粘稠声响中,它便完成了断臂重生。   与此同时,白小狗口中的那条断臂则剧烈地蠕动起来,迅速化作了携带权能之力的灵能,向它的体内蔓延,生长出密集的毛细血管,释放有害物质,迅速破坏构成身躯的灵能结构。   “嗷——!”   在一声痛苦的悲鸣声中,白小狗那宛如一座小山的身躯轰然倒地,银白的血浆自口中涌出,转眼间便化作了游离灵能,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强烈的灼烧感,沿着食道,迅速地蔓延至腹中,然后迸发出更加剧烈的疼痛,仿佛整个消化道都发生了严重的病变,出血溃烂。   灵能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着,迅速衰减着。   虽然白小狗的诞生,借助了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和《犬戎征猎图》,整个身体几乎完全由灵能构成,但霾天神子嗣仍有办法,通过它那的权能,对白小狗造成影响。   毕竟,那是能将土石都“致癌”,吸收其中游离灵能的诡异权能,直接将灵能“致癌”,又有何不可?   这样的权能,如果再加上一项复制权能的能力,又或是成为瘟疫成长的温床,那将是绝杀。   白小狗挣扎着起身,被携带有霾天神子嗣权能的血肉侵入体内,它的气势一点点地萎靡了下去,呼吸逐渐沉重,很快毛发便出现了脱落,然后是指甲,再然后是牙齿……   等它重新调整好状态,准备再度向霾天神子嗣发起进攻时,它愕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尖牙利爪,不知何时竟已经完全崩坏,四肢、口腔一片血肉模糊。   在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里,它竟好似走完了一生那般,从一只小奶狗,变成了一只毛发稀疏,爪牙脱落,仿佛随时可能被冻死在某个冬日夜晚的,毫无威胁的老狗。   这样的身躯,还能战斗,或者说对敌人造成威胁吗?   诚然,它还可以自爆。   虽然它身体被破坏得相当严重,但灵能尚未耗尽,蕴含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的灵能,毫无保留的引爆,足以让整座地铁站瞬间被碾碎成粉末。   可如果那样做了,还是不能阻止敌人呢?   它的主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且体内灵能波动持续暴乱,恐怕不足以支撑它重新凝聚新的身体了。   这或许就是癌症的可怕之处,它并不会让你立刻死亡,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你还能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直到它彻底爆发的时候。   就在白小狗犹豫不前之际,呼啸的风声自上方传来,紧跟着便看见一根漆黑的金属大棒从天而降,斜刺入了它面前的地上,然后震颤着,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那嗡鸣声仿佛是在对它说,“我来做你的尖牙!”   见状,白小狗愣了一下子,回过神来,刺眼的银色电芒点亮了那茫然的眼眸,迸发出凶光,然后它张了开嘴,死死地咬住了玄英罗浮的握柄。   灵能灌注,高亢的啸鸣迸发。   随着银白的电光游走过玄英罗浮,漆黑的金属大棒上,浮现出锋锐的银芒,形成了剑锋。   ————   黑暗中,陆以北不断被两股力量拉扯,剧烈地痛苦不断侵袭。   恍惚间,她感觉眼前有一道银白璀璨电光闪过,好像是流星那样。   那道电光,仿佛是沉睡时,突然打在脸上的强光,让她瞬间惊醒,恢复了些许意识,紧跟着她便又听见了黑暗中那些身影的低语。   “来吧,和我们在一起,从今以后,你将是我们的同行者……”   “在那之前,我先问个问题……”陆以北沉吟了一下子,慢吞吞地向那些身影发问道,“如果我之前所经历的,所做的事情,都错了么?”   她执着地想要知道答案。   话音落下,耳边那极具诱惑力的低语,瞬间陷入了死寂,那一阵阵汹涌的,恍惚间,那些缠绕在她身躯之上,试图将她拉向深渊的肢体,也停滞在了那里。   “她们”也不知道答案。   等待片刻,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们也不知道答案么?”   “那再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谁能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吗?”   死寂仍旧在持续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感觉,那些梦幻泡影般的身影,拉扯她的力量,似乎悄然减弱了不少。   见那些身影仍旧没有做出回答,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否定,我的经历是吗?”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只要没说是错,那不就是对?   更何况,只要我觉得没错,别人的看法管他作甚?!   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下一秒她便感觉到,双眼涌出了一股热流…… 第七十六章 狗仗人势   天空阴沉,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少女眺望远方。   眼见着霾天神子嗣,逐渐逼近到了陆以北的身前,代练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心绪凌乱。   她很清楚,白小狗或可阻拦霾天神子嗣一时半刻,但终不可避免落败,句萌能牵制住那巨大阴影,还得靠氪金,完全没有驰援的机会。   本以为这次是个好机会,说不定可以让那小子破而后立,稍微接触到一点,进阶天灾级的门槛,但现在看来,或许还是早了一点?代练妹想。   她是一路看着陆以北成长的,她很清楚陆以北现在已经勉强有了进阶天灾级的灵能底蕴,但却缺少了进阶天灾级的信念。   天灾级,不是靠着海量灵能堆砌就能进阶成功的,如果靠着堆砌灵能强度,强行进阶,就算能成功也会成为神志疯狂混乱的畸变种。   这也是,代练妹一开始就极度不推荐陆以北,通过吞噬怪谈本体核心补全权能、提升灵能波动等级的原因,一不小心沉溺其中,最后就只能成为畸变种了。   很多灵能力者或怪谈认为,想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某一种特定事物或现象的独特象征的天灾级,除了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灵能之外,所需要的是一定数量的人和怪谈的认同。   对于这种想法,代练妹表示,纯属放屁!   没有足够的认同,地球难道就不转了?太阳难道就不再发光发热了?   事实上,只要当一名灵能力者或怪谈,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达到一定程度后,便已经具备了进阶天灾级的可能。   诚然,有一些天灾级怪谈,是因为自然现象改变,或是某些人为因素而诞生,譬如殃孽、霾天神、以及改换权能前的句萌,绝大多数靠着信仰之力进阶天灾级的怪谈或灵能力者,也属于此列。   这正是代练妹一开始告诉陆以北的,怪谈进阶的第二种途径。   但有一些怪谈却不是因为被崇拜或被恐惧才诞生,进而成为天灾的。   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存在,并在成为天灾的道路上,做了些什么事情,才会被崇拜或恐惧。   就好像是瘟太岁,散布瘟疫腐化,是它成为天灾的道路上必定会做的事情,而瘟疫所带来的恐惧,只是锦上添花的附属品一样。   而想要通过这种途径进阶成为天灾级,所需要做的,就是让某种事物与原本注定轨迹产生一定的偏差,也就是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   就好像是,一件全新的事物被发明出来,逐渐普及,进而影响人们的生活,而人们对它的认知也会逐渐固定下来那样。   当权能与这种“改变”产生关联,进而影响其他人或怪谈认知的时候,便具备了进阶天灾的资格。   传说中的神灵,往往会发下宏愿、立下誓言,当他们将宏愿或誓言,付诸于行动,引起一系列改变后,他们也会“得道”,而想要通过这第三种途径,进阶天灾级,也需要一些类似的“誓言”。   句萌整天把“Z国唯一正经姻缘神”挂在嘴边,以及看见有人破坏姻缘,篡改他人命运,就怒不可遏,绝对不是单纯情绪化导致的偶然行为。   瘟太岁在散布瘟疫,腐化一座做城市地脉气息的过程中,也笃信着这一行为,对它而言的绝对的,坚定不移的正确性。   而像是司夜会的一众守护者,也有着完全不相同的“信念”。   这些“信念”、“正确性”与“誓言”,最终都会成为独属于他们的权能描述的一部分。   通过这种方式凝聚而成的权能描述,比第一种途径胡乱拼凑而成的权能描述,以及第二种途径,由他人间接赋予的权能描述,有着更强的稳定性,更加不容易堕落腐化。   虽然陆以北现在,还没有成长到凝聚独属于她的权能描述的时候,但如果她受到外界影响,就怀疑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那她就连通过第三种途径,触碰天灾级门槛的资格都没有,甚至权能都会出问题。   “……”   这样下去,恐怕也只能出手帮她一把了。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不行还有下次,时间……   嗯,还早,还有机会!   代练妹想着,放下怀中的洁白巨蛋,站起了身来,凝望天空,却好像是以陆以北的视角,窥见了较场口地铁站内的场景那样,眼眸中隐约映出了霾天神子嗣的身影。   “不过是瘟太岁和亵渎的豪华DLC而已,要是真被这鬼东西击杀吞噬掉,那可就搞笑了。”   莫名有一种农学院学生的毕业设计,被路过的羊吃掉了的操蛋感觉……代练妹在心中补充道。   紧跟着,就在她准备暂时接管陆以北的身体,趁霾天神子嗣还未察觉之际,突然暴起,给予它沉重一击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含混不清的喃呢。   “我,没错……”   听到那喃呢细语,代练妹微愣了一下子,旋即嘴角便浮现起了一抹笑容,眼神中似乎有一种看着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懂事了的欣慰。   “现在……”她歪了歪脑袋,“好像不需要我多管闲事儿了?”   “嗯,真好啊!”   ————   在确定自己没错之后,陆以北很快便感觉到自己的怪谈本体核心开始了复苏。   像是要抢占先机那样,最先复苏的便是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   热流自双眼中涌出,仿佛平定叛乱的精锐大军一样,迅速肃清了失控的灵能,而重新稳定下来的灵能,比她昏迷之前,似乎多了几分指使如臂,融会贯通的感觉。   就好像是被洗涤了一遍,刨除了多余的杂质一样。   我很快就会醒了,在所有怪谈本体核心都复苏,体内灵能稳定下来之后……陆以北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一边静静地等待,一边看向了那些试图将她拖进深渊的,好似鬼魅一般的虚幻身影。   “虽然你们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但我还是有些话想对你们说,我所经历的一切,不仅对我来说没错,而且对很多人和怪谈来讲也没错!”   “阻止霾天神子嗣,对山城没错……阻止殃孽苏醒,对那些受它权能影响,迷失自我的人来说没错……王嘤嘤本来就应该拥有自由……”   不仅笃信自己没错,还要给别人洗脑,让别人也觉得她没错,不论对象是谁,这才是灾祸!   “下次谁再敢说我有错,我就™锤爆他狗头!”   “……”   陆以北滔滔不绝地说着,不知不觉间,一缕微光撕裂了黑暗,在她的眼前划出了一道缝隙……   ————   较场口地铁站内。   就在霾天神子嗣来到陆以北身旁,抬起那纤长的手臂,下身蠕动翻滚的浓雾向着陆以北蔓延之际,叼着玄英罗浮的白小狗,悄然逼近到了它的身后,一跃而起。   一瞬间风声呼啸。   喷薄着璀璨银光的巨剑,干净利落地刺进了霾天神子嗣的身躯,随着低沉的咆哮,白小狗扭动躯干,以躯干带动头颅,奋力拉扯,令剑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一道长长的,散发着微弱银光的细线,自后背延伸到脖颈。   那线条诱惑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涌出血液,半空中的白小狗借下落之势,再次斩出一剑。   这一剑,直接刺进了霾天神子嗣的背脊,顺着脊柱,竖劈而下。   两剑过后,白小狗稳稳落地,背脊微弓。   两剑之中所蕴含的,百臂巨人权能之力,爆发出来,碾碎一切的力量,沿着留在那具身躯之上的银色细线,向着体内扩散,下一刻,爆炸声骤然响起。   恶臭的血浆汹涌喷洒向四面八方,霾天神子嗣的上半身,瞬间就没了人形,乍看上去,甚至比它那不断扭曲变形,凝聚出病变组织形状的下半身还要扭曲。   可紧接着,那一团变形的血肉就骤然一动,延伸出一条巨大扭曲,像手却不是手的肢体,按在了白小狗的头颅之上。   它真的生气了!   在惨叫声中,那一条抓住白小狗的肢体迸发出距离,猛地将它舞动起来,像是挥舞铁锤那样,砸向了地面。   与此同时,它侵入白小狗体内的灵能,也开始汹涌了起来。   像是有一个手持重机枪的疯子,在白小狗体内向外扫射一样,它的身躯之上,不断浮现起密集的猩红斑块,然后破裂,炸出一个个血窟窿,噗噗作响,伤口仿佛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愈能力,银白鲜血不断喷涌。   难忍的剧痛在四肢百骸间汹涌,白小狗却完全不顾伤痛,挣脱了那诡异肢体的控制,便再度向着霾天神子嗣奔去。   然而……   前行着,扭曲的血肉不断从它喷涌着血浆的伤口延伸而出,蠕动着,化作各种病变的组织,覆盖了它的身躯,贪婪的榨取着它体内的灵能。   于是,它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当它冲到霾天神子嗣那逐渐蠕动、拼合、恢复原状的身体前时,便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和千疮百孔的毛皮。   它僵在那里,身体沉重得像是压了几座大山,几步之遥,却仿佛天堑一般难以跨越,而它口中的玄英罗浮之上,光刃也因为灵能供给减少,迅速失去的光辉,最后不甘的嗡鸣了几下,光刃便溃散了开来。   前方,霾天神子嗣重新凝聚的身影,一点点逼近着,抬起了双手,锋锐的骨骼和血肉迅速延伸穿刺而来。   这时,一道声音自它的身后响起。   “喂!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没听说过,打狗也要看主人吗?现在,它的主人来了!”   霾天神子嗣愕然转身,便看见了一名身形娇小的红发少女,在她裸露在衣服之外的肌肤上,还看得见一道道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疤。   就在它将视线转向少女之时,少女再度面无表情地开口低喝道,“白小狗,咬它!”   下一刻,咆哮声自身后响起,伴着轰然巨响,宛如一座小山丘般的恶狼,重新扬起了头颅。   陆以北醒了,灵能恢复了正常运转,白小狗也随之得到了灵能补给,干瘪的身躯,如同压缩毛巾吸水一样,迅速膨胀了起来。   被恶狼投下的阴影笼罩,霾天神子嗣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词——狗仗人势。 第七十七章 比霾天神子嗣更像肿瘤   伴随着陆以北苏醒,白小狗重新获得的灵能补充。   在一阵血肉骨骼剧烈生长的噼啪声中,它那干瘪枯瘦的身躯迅速膨胀,稀疏的毛发再度旺盛,浑身上下跳跃起无数璀璨的银白电弧。   尾部重新焕发光泽的鳞片,随着肌肉的蠕动和骨骼伸展,相互摩擦,迸发出无数璀璨的银色火花,令人牙酸的尖锐声音,此起彼伏。   体内灵能重新充盈的舒爽感,让白小狗异常愉悦地在心中哼唱起了,“世上只有主人好,有主人的修勾像块宝。”   紧跟着,听见陆以北一声令下,它一张嘴,便将霾天神子嗣的半截身子吞进了口中。   有主人的小狗和没有主人的小狗,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敢吃,反正吃坏了有主人兜底。   “砰——!”   咬合力惊人的血盆大口闭合,发出山岳崩塌般的闷响,锋锐长牙的穿刺血肉,迸射出仿佛要将一切碾碎的狂乱电光。   下一刻,随着那硕大狰狞的头颅猛地一甩。   霾天神子嗣的身躯,连同连接着它身躯的网状血肉,便如同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一样,倒飞了出去,砸在了地下防空的墙上,粘稠的身体蔓延扩散,剧烈蠕动着,不断想要重新凝聚成型。   这时,远处的恶狼身形飞掠,破空而至,来到了它的面前,扬起硕大的头颅,深吸了一口气,狂乱电弧在它的口鼻间汇聚。   紧跟着,在雷鸣般的低沉咆哮声中,粗壮如柱的电光洒下,宛如蓄能电浆炮一样洒落,所过之处,土石崩解粉化。   霾天神子嗣那刚凝聚成型的身体,在那恐怖的吐息覆盖下,一阵剧烈痉挛,小半身躯瞬间焦烂。   ————   与此同时。   陆以北一边靠近玄英罗浮,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单单是从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为主导,切换到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为主导的,灵能波动属性的改变,而是一种更加微妙,需要更多时间去消化掌握的改变。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感觉得到,她那融合了残缺人皇权能的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在震动,在发出模糊不清的喃呢。   那喃呢声,仿佛是数位古老而仁慈的君王,在目睹了霾天神子嗣制造的惨剧后,一起督促年轻的继任者,前去化解危机,收拾旧山河一样。   伴随着喃呢,之前那一份来自于王美丽女士的残缺权能,虽然也能够为她所用,但却更像是领受了王美丽女士的命令,对她进行辅佐,而那一份权能,似乎终于对她有了一丝认同,接受了她的统御。   指使如臂,仿佛吃了德芙巧克力一样丝滑。   灵能自怪谈本体核心中涌出,少了几分时时刻刻带来灼烧感的暴虐,多了几分辉煌磅礴。   这种从外放到内敛的改变,不是变弱,而是已经没必要再时刻展现可怕的破坏力了。   强则儒雅随和、谦以待人,这是Z国人自古以来的优秀品质。   伴随这种灵能的质变而来的,是怪谈本体核心的天赋能力增强。   随着她心念一转,一阵热浪自她脚下席卷向了四面八方,如同之前留下随时可以引爆的掌印那样,瞬间在直径十数米的地面上,留下了印记。   紧跟着,在她的意志控制下,那圆形的印记,突的一阵扭曲蠕动,顿时化作了菱形,然后变成人字形,变成Z字型,甚至于白小花的形状!   这岂不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想炸谁就炸谁了?   很棒,孩子很喜欢!陆以北想。   盖因那一份能够不论来源,将各种灵能化为己用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影响,一旦留下的印记引动,伴随着破坏而产生的游离灵能,也会瞬间汇入她的身体。   简单来讲,这就是一个附带灼烧效果的吸血光环。   并且她隐隐感觉到,这还不是她的极限,如果竭尽全力的话,能够瞬间让整个较场口地铁站化作焦金流石,没有半点生机的荒芜焦土。   虽然距离权能描述中的“赤地千里”,还有那么亿点差距,但已经有内味儿了!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短时间难以察觉的变化,但她却来不及研究了。   白小狗虽然能够暂时压制住霾天神子嗣,但却不能长久。   白小狗那强横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百臂巨人权能之力。   那一份足以搏杀泰坦诸神的力量,因为残缺不完整,才让陆以北有了通过灵印控制的可能,但如果想要长时间使用,她根本负担不起那么剧烈的灵能消耗。   更何况,霾天神子嗣虽然才刚刚降生,却已经初步具备了天灾级的水准,即便正面战斗能力不强,但依靠着“癌变”权能带来的旺盛生命力,哪怕是天灾级,也很难短时间内将它彻底抹杀。   陆以北简单的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得出的结论是,她和霾天神子嗣间的战斗,就是拥有最厚护甲,且携带吸血技能的角色,对上拥有最长血条,且生命恢复加满的角色。   都是强T,短时间内谁也无法杀死谁。   她唯一的优势,大概只有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所带来的象征着“干旱”的权能,对霾天神子嗣“致癌”权能,有一定程度的压制作用了。   所以,这是一场比拼耐力的战斗,如果太过急躁,想利用白小狗这种爆发技能取得胜利的话,大概会因为灵能消耗过于剧烈,适得其反。   这种时候,怎么就那么希望,小霾不靠谱,没有及时通知司夜会呢?陆以北想。   如果在成功将霾天神子嗣“刮痧致死”前,司夜会的支援就赶到了的话,那枚怪谈本体核心,大概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陆以北想着,在握住玄英罗浮,控制着灵台净业重新覆盖身躯的瞬间,从短暂的思索中收回了心神,然后召回了正在施暴的白小狗,飞掠向前,不假思索地抬起双手,让玄英罗浮,自上而下斩落。   “课间休息时间结束,灾祸老师一对一小课堂重新开课咯!”   在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激荡出的灵能加持下,玄英罗浮之上喷薄出辉煌的焰光,伴随着陆以北手臂下压,势如破竹的剖开了,迎面砸来的扭曲肢体。   “噗!”   恶臭的血浆喷溅,仿佛一道猩红的帷幕在陆以北的面前张开,借着这帷幕的遮掩,五条被污秽灵能包裹的扭曲肢体呼啸而来。   腥风扑面,耳边有液体涌动的声响。   没有过多思索,陆以北向后小跳一步,手中的焰光巨剑,在空中迅速地划出了数道夸张的圆弧,伴着几声闷响,三条扭曲的肢体应声断裂,而另外两条,则一左一右,砸在了她的身躯之上。   “铛!铛!”   两声好似铜钟被撞响的金属嗡鸣迸发。   在灵台净业惊人的防御力保护下,霾天神子嗣的进攻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陆以北暗松了一口气,挥舞手中玄英罗浮,挣脱了两条好似大手一般的扭曲肢体纠缠,再度前踏。   下一秒,她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钻进了鼻息。   那是一种混合了烟味、汽车尾气、垃圾焚烧等味道的气味,令呼吸道传来强烈的不适感,忍不住想要呛咳。   是雾霾么?陆以北愣了一下,紧跟着便感觉体内好像多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不断地吸收着她的灵能,迅速生长。   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仿佛患上了什么严重的疾病一样,眼前恍惚,四肢无力。   下一刻,热浪自她的脚下,悄然席卷开来,四周空气一阵扭曲。   “轰!”   在轻微的爆鸣声中,她脚下的地面陡然一震,扩散开一圈直径两三米的灼热焦土,然后强打起精神,迈步向前,向着前方的一片网状血肉,舞动手中焰光巨剑。   血浆与被撕裂的血肉下落,接触到那一片焦土,顿时发出一阵好似生肉接触到铁板时的“滋滋”声响,一缕缕灵能伴随着青烟升起,被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吸引着,汇入了那道娇小的身躯。   你吸收我的灵能无所谓,只要我的灵能补充更快就没问题!   于是,一双嫩白的赤足踏过地面,卷起灼热的烈风,发出阵阵爆鸣。   铺满地面的粘稠血浆、散落的肉块骨骼、蠕动的扭曲肢体……通通踏碎!   所过之处,扭曲病态的血肉荡然无存,只剩下苍白的飞灰随风飘散,散发出刺鼻的焦糊气息。   紧跟着,尝到了甜头的陆以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沉吟了一下子,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狡黠之色,突然加快了向前冲锋的速度,逼近到了霾天神子嗣的身前。   然后,在它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突然收起玄英罗浮,张开双臂,环住了它的脖颈,双腿顺势缠上了它的腰肢。   气氛突如其来的暧昧。   “接下来的课程,可能会有点残忍,但你也别怪我,毕竟你母亲把你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嘱咐过我,只要你不听话,我可以随便惩罚。”陆以北贴在霾天神子嗣耳边说,“收了酬劳,就要替人办事嘛!”   “顺带一提,酬劳就是你的怪谈本体核心哦,开不开心?”   霾天神子嗣,“???”   ————   “哈?灾祸这是什么鬼?揩油?难道是那种,打到一半,突然亲对手一口,扰乱对方心智的套路吗?”   虚无看见较场口地铁站地下出现的诡异一幕,忍不住一阵吐槽,但紧跟着,他便惊得张大里的嘴,口中作为零食吃了半截的内存条,“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远远的,他看见突然抱住霾天神子嗣的陆以北,娇小的身躯之上,突然腾起了辉煌的焰光,在焰光覆盖下,爆炸接连不断。   简直就像是点燃了一串十万响的鞭炮一样。   他以前单知道灾祸喜欢摆弄爆炸物,就连天赋技能也带有爆炸引燃的特性,没想到有朝一日,灾祸竟然把自己都变成了爆炸物。   在一道接一道的爆炸火光中,霾天神子嗣的身躯不断崩坏、凝聚、再崩坏,毫无生机的苍白尘埃,不断向四周洒落,一缕缕灵能不断汇入陆以北的身躯,支撑她继续催动爆炸。   对于霾天神子嗣而言,那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恶性循环。   看着这样的场景,虚无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感觉,真的学不来了。   “这……为什么我感觉,灾祸比那个鬼东西,更像是恶性肿瘤呢?嘶,这太怪了!”   就在虚无感叹之际,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通过他体内内置的聊天软件,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开来。   “在?”   “在的,在的!”   “去山城了?”   “呃……”虚无一时语塞,毕竟他是背着无字书跑来山城围观的,现在突然被抓了个现行,难免有些慌乱。   “撤吧。”   听见无字书简短的话语,虚无愣了一下,弱弱地问道,“为什么?”   “增援马上到。”   闻言,虚无心中顿时了然。   处理事件的有关部门工作人员赶到了现场,围观群众也就差不多该散了…… 第七十八章 彩蛋比正片还精彩   大纯阳宫后山,揽月洞内。   张淮南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端坐在窗前,沐浴着月光,呼吸吐纳间,一缕缕游离灵能波动,汇聚成月白色的细丝,如同梦幻的烟气一般,在他的口鼻间盘桓飘荡。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没有转身便开口道,“老友?三更半夜的,怎么突然想起跑到老夫这里来了?”   在他的身后,一名身穿白裙,看上去大概十二三岁的少女表情肃冷,语气平淡道,“想请黑帝启用紫霄台。”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拆开了手中的文件袋,将一份文件递到了张淮南面前。   山城此时被霾天神制造的大雾笼罩,且有数名高等级怪谈在交战,就算司夜会想要增援,也得有火力掩护才更稳妥。   看见文件正上方的赤色报丧苍鸮印记,张淮南微蹙了一下眉头,接过文件,视线扫过上面的内容,微眯着的双眼逐渐睁大。   “竟然有三股天灾级怪谈的气息出现在山城,还有一股是……”   话说到一半,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似的,张淮南突然沉默了下去。   “没错。”无字书点了点头,似故意让张淮南逃避一样,开口道,“运神机失踪的那场车祸中,出现过的,代号零天灾级怪谈。”   虽然司夜会对于那场车祸发生时的具体细节掌握得很少,但是从赶去现场调查的司夜会干员的报告来看,现场至少出现过两股天灾级的灵能波动残留。   其中一股稍弱一些的,自于陆鸣,在司夜会的档案中,有他的灵能波动特征的相关记录,而另一股,则来自于某个在司夜会档案中从未有过记录,也找不到权能起源的相关传说的怪谈。   那怪谈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了雨夜之中,带走了陆鸣,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般。   这非常奇怪,细思恐极!   未知的敌人往往令人恐惧,起初发现那股灵能波动时,众司夜会成员一度陷入惶恐。   从理论上来讲,任何一个怪谈或灵能力者的权能,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起源,无论是神话传说、都市怪谈、还是某种现象,总是有迹可循的。   而正是因为这种有迹可循,才让司夜会能够有针对性的做出一些准备,进而在处理相关的怪谈事件时,尽可能减少伤亡。   完全找不到起源的权能,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这种权能的起源并不存在于绝大多数人的认知范围内,作为天灾级怪谈出现,只是短暂的一瞬,就好像是数十上百年才会造访一次夜空的彗星一样。   第二种则是那怪谈的实力过于强大,无法从灵能波动残留中,窥见它的权能所象征的事物。   而通过对现场带回的,灵能波动残留样本进行分析,司夜会的一众科研人员,更倾向于第一种情况。   从分析结果来看,那名天灾级怪谈的灵能波动,极端不稳定。   从车祸发生,到灵能波动残留样本带回司夜会西南片区总部进行分析,在没有人为催化的情况下,只过了68小时32分7秒,就完全消散,留下的黑夜侵蚀,甚至比C级怪谈还低。   这种诡异的现象,也从侧面证明了,那名天灾级怪谈,并不能长时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恶事只有在满足了某种特定条件,短暂地出现而已。   也是在确定那名天灾级怪谈,不会经常性出现后,笼罩在参与调查的司夜会干员心头的阴云,才逐渐消散。   ……   收回了思绪,张淮南看向无字书,笑眯眯道,“老夫知道了,这就动身前去紫霄台,不过在那之前,老夫还有一事不解,望解惑。”   “请讲。”无字书道。   “你先前应该是在总部档案馆镇守吧?”张淮南问道,“既然在总部,干嘛不直接用彤弓、万舞,或直接联系老夫告知情况呢?”   “就算是请咱们的好盟友帮忙,借用一下白神之杖,也比千里迢迢,特意往老夫这里跑一趟快得多吧?”   明明五分钟、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花一个小时,无字书这种用远水救近火的行为,令人费解。   “因为……”无字书的脑海中,短暂地闪过了一条小白虫,旋即定了定神,眼角微微上挑道,“灾祸在那里,黑帝也不想她受伤吧?”   张淮南,“……”   老夫就知道,那邪门儿的怪谈再次出现,八成跟那小子有关!   我就多余问这一句!   的确,无论是彤弓、万舞、还是白神团的白神之杖,虽然跟紫霞台一样,有着超远程打击怪谈的能力,但跟紫霄台不同的是,这三者在降低了使用条件,方便多名守护者启用的同时,精准度也下降了不少。   如果说由无字书操控彤弓,可以把打击范围限定在较场口地铁站方圆两公里内,而由张淮南亲自操控的紫霄台,则可以精准到,用雷光在较场口地铁站附近的马路上,画一幅《清明上河图》。   这就是泛用与专属的差别!   “老夫明白了。”张淮南站起身来,冲无字书拱了拱手,“多谢告知,我这就上紫霄台。”   说完,他便丢下无字书,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揽月洞,直奔紫霄台而去。   ————   汤城,春风居深处。   “鼋爷,您说句萌大人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化解危机啊?”檀财主看着仓库陈列架上,从桃源里子民那里收集来的物品,一件件化作尘埃,忧心忡忡道,“再这样下去,就只能发起第二轮募捐了,可……哎!”   作为世世代代受到句萌庇护的桃源里子民,在句萌有需要的时候,贡献出一份力量,他们绝不会有任何怨言,哪怕是伤筋动骨也在所不惜。   但这个限度,大概也只能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了。   在第一轮募捐的时候,桃源里的子民们,都很积极,几乎能联系上的,都在第一时间,拿出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有的子民不仅出了钱财,甚至还把陪伴自己多年的灵能物品都拿了出来。   接下来,桃源里恐怕会掀起一阵,持续很长时间的,勤俭节约的风气。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再有第二轮募捐,那就真是要他们“老命”了。   那时候,难免会有人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严重的话,搞不好还会让句萌的权能沾染一丝堕落腐化的气息。   毕竟,在众多桃源里子民之中,像是鼋爷和檀财主这样的,誓死追随句萌的“狂信徒”,也只有很小一部分。   自古以来,在Z国的神话传说中,神明庇护子民,子民便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供奉,若神明失道,也不乏讨伐恶神的例子。   “……”鼋爷面色凝重地砸吧着烟斗,沉吟良久后,摆了摆手,“就不必去麻烦他们了,接下来先由我来负担好了,若是我这里还不够,再去通知他们募捐。”   说着,鼋爷站起身来,走进仓库之中,来到一处相对宽敞的空地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副巴掌大小的深灰色龟甲,放在了地上。   那龟甲一接触到地面,见风就长,呼吸间便达两丈。   宛如磐石般的龟甲上,沟壑纵横,隐约勾勒出一道道天然的咒文,裹挟着泥土味的厚重气息弥漫。   这龟甲,正是鼋爷成为怪谈前,本体的一部分,蕴含着与他出自同源的权能,在它成为怪谈化作人形时,褪去了龟甲,这龟甲便成了一件A+级灵能物品,并与他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若是哪一日他进阶天灾,这龟甲或许也能一举成为天灾级灵能物品。   这龟甲,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说是他的备用怪谈本体核心也不为过。   这样一来,应该又能帮助句萌大人,撑上个把小时了吧?鼋爷想着,视线落在那陪伴了他漫长岁月的龟甲,蓦地红了眼眶。   其实,如果能帮到句萌,就算是付出这样的代价,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是,一想到句萌跟灾祸在一起,并且大概率是为了灾祸,才陷入了危机,他突然就心疼起来了。   那种心情,就像是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还要被敲骨吸髓的啃老,还要卖掉祖宅,帮他买房子结婚一样,太™难受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鼋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宝贝”,看了十五分钟,逐渐皱起了眉头,最后有些浑浊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   他的宝贝,没有被句萌“氪”掉,甚至连一丝灵能都没有流失。   似乎,这一场差点儿给桃源里带来危机的“狂野氪金”已经中止了……   ————   山城101大厦顶端。   司夜会的增援就要到了?虚无听见脑海中回荡的,无字书的提醒,愣了一下子,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那可得赶紧走了。   如果被司夜会的增援撞见,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虚无想。   紧跟着,他便从信号塔上跳下来,前行几步,来到天台上的光纤交接箱前,正准备钻进光纤电缆开溜,就在这时,天边突然闪过了一道雷光。   耀眼的雷光,穿透浓雾,瞬间将大半座山城镀上了一层银辉,下一秒雷鸣轰响,暴虐而庄严的气息,仿佛神明掷下的长矛,直接透过身躯,洞穿了灵魂,让人提不起一丝勇气,去直视那雷光。   “这难道是……紫霄台?”虚无眼前一亮,“好家伙!本来以为要结束了,结果彩蛋比正片还精彩吗?”   从事情报工作的过程中,它不止一次听说过紫霄台的威名,但从没有机会亲眼目睹紫霄台进行远程打击的场面,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看一看,他怎么忍得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违反无字书告诫的决定…… 第七十九章 一毫米   “轰隆——!”   令天地为之震颤的雷鸣响彻,像是在向这片天空下的所有生灵昭告着什么似的,一瞬间就吸引了山城周边,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的目光。   他们不敢直视,只能或斜视,或借助外物望向天空。   但总有人不信邪,偏要看上一眼,然后就被闪瞎了狗眼。   第一道雷光,仿佛是在侦查、试探那样,掣过天空后,洒下一片肉眼难以捕捉的细小电弧,很快便被黑夜与浓雾吞没。   一时间,方圆数公里内的高楼大厦顶端,避雷针上电光闪烁,噼啪作响。   就连那淅淅沥沥落下的纤细雨丝,都沾染、充盈了雷电的力量,泛起湛蓝的微光。   或许是畏惧那雷光的威严,笼罩山城的大雾,迅速消散飘远。   见情况不对,霾天神已经准备开溜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它已经顾不上找寻找那微乎其微的机会,去吞噬它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了,小命总是比提升实力要紧的。   而比它溜得更快的,是句萌。   风暴消散,风中成群的鹊鸟,在一只毛色油亮,神俊非凡的喜鹊带领下,径直地向着城市边缘飞去,就好像是灾难发生前,动物有所感知,提前迁徙,离开是非之地那样。   紧跟着,散逸的细小电弧,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一般,灵动迅捷的在半空中穿梭,汇聚在那一道耸立在较场口地铁站上方的巨大阴影身旁。   如有神明以雷霆为墨,笔走龙蛇那样,一道道电弧,迅速地在那巨大阴影的身躯之上,勾画出了一道龙飞凤舞的符篆。   随着符篆凝聚成型,千里之外,有一位老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目标瞄准完毕。   雷光如凝实质,自天边飞来,宛如刀刃割裂布匹那样,在乌云堆砌、浓雾未曾散尽的苍穹之上,留下了一道长达数公里的划痕。   下一秒,骤然有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天地在瞬间陷入苍白与死寂。   只有那巨大阴影惨烈的悲鸣爆发扩散,掀起层层音浪。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有成千上万人同时发出了声音,或哀嚎,或尖叫,或哭泣,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了那样。   半虚半实庞大身躯上,浮现起狰狞的伤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毁灭了一样,恐怖的烈光,自那些伤痕中迸发,却不下落,而是飘散在半空中,久久不散,宛若璀璨星河。   星河中的每一颗星辰都在剧烈震颤着,弥漫出混乱不祥的灵能波动,让四周陷入了一种类似于末日一般的压抑之中。   而那蓝紫色的雷光在击中目标后,却没有消散,而是灌入了那巨大阴影体内,继续破坏,在一片漆黑的阴影笼罩下,爆炸的火光持续不断,那巨大的身躯,不时被爆炸撕裂,伴着汽笛般的轰鸣声,惨白的气浪喷涌。   在各种传说之中,雷霆这种自然现象,时常作为审判、天罚、劫难的象征,在雷霆面前万物平等,哪怕是天灾级怪谈也一样,只有一个结局——毁灭!   ——————   山城101大厦天台之上。   待到第二道雷霆的光辉逐渐消散,虚无这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较场口地铁站上方,忍不住一阵感叹。   “这就是紫霄台的威力吗?这看上去,似乎还没最大功率输出?嗯,搞不好还能超频……”   紫霄台由大纯阳宫历代先贤最得意的灵能物品构造而成,本就汇聚了惊人的力量,又有灵纹权能高度适配的大纯阳宫掌教掌控。   据虚无掌握的有限情报猜测,如果紫霄台最大功率输出,像是霾天神那种水准的天灾级,说不定只需要一击就能重创。   之前出现的粉红毛毛兔,如果不是沉睡的本体,不存在于现实之中,导致紫霄台无法进行有效的锁定和打击,处理起来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说不定只需要大纯阳宫那位一人,便可化解危机。   当然,粉红毛毛兔的权能,可能腐化紫霄台内的灵能物品,也是大纯阳宫那位,没有动用紫霄台的重要原因。   现在,那一道巨大阴影,还能站在那里,所以他觉得,多半是因为打击目标位于城市中心,大纯阳宫那位,为了精确打击,不得不降低威力。   事实上,现存的高等级怪谈,之所以在拥有了强大实力的情况下,依旧畏惧司夜会,不完全是因为诸位守护者的存在,还因为司夜会掌控着类似于紫霄台、彤弓等超规格大型灵能物品。   毕竟,守护者打不过的话还能跑,而那些超规格大型灵能物品,甚至不需要任何人露面,就能进行打击。   一旦被司夜会认定为不惜一切代价都需要除掉的危险因素,所要面临的,将是随时随地可能遭到雷暴袭击、万箭穿心的可怕处境。   虽然启动那些超规格大型灵能物品,操控者也将承受巨大的负担,轻则灵能枯竭,重则反噬受伤,但谁也不愿意日夜提防,终日提心吊胆啊!   “啧,所以说,没有开枪的枪支往往才是最可怕,这就是武器的威慑力……”虚无喃喃道,“行吧,热闹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在他看来,紫霄台击杀那巨大阴影,是必然的结果。   而等那巨大阴影被紫霄台击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用动一动两个字节的脑子就能猜到。   无非是,山城及周边支援的司夜会干员进入城区,将沿途的霾天神子嗣的狂信徒和趁乱搞事情怪谈们,逮捕的逮捕,击杀的击杀,紧跟着清除较场周边和有毒雾霾留下的黑夜侵蚀,最后便一个勉强合理的借口,发布新闻蒙混过关。   这些事情没什么好围观的,就像是电影最后的职员表和特别鸣谢名单一样无聊,真想要看的话,等他回去以后,通过覆盖城市各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也能看到。   虚无是这样想的,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在雷光第二次闪过后,那巨大阴影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望向天空,然后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似的,行动短暂地陷入了停滞。   不知道为何,看着那一道一动不动的巨大身躯,虚无的脑海中,像是窜频了一样,闪过了一些本不属于他的念头——时间到了,祂要走了,但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灾祸与我,还将再次与祂相逢。   虚无想着,正怔怔出神,下一刻雷鸣便在他的耳畔响彻。   “轰隆——!”   随着一声雷鸣,雷霆自天空垂落,笼罩城市的夜色,瞬间被无处不在的狂暴光芒笼罩。   注视着那巨大阴影的一道道视线,眼前骤然一花。   下一刻,庞大的黑影、飘散在半空中久久不散的火花、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不祥的灵能波动,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如同灯光突然被关掉了那样,巨大阴影原本所在的位置,短暂地陷入了黑暗,待到落下的雷光,将那一片区域照亮,祂却已经悄然消失了踪影。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留下一丝灵能波动残留,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怎么会这样?”虚无诧异道,“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干净?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处理器隐隐发烫之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紫霄台制造的雷光仍在下落,并且在突然失去了打击目标后,似乎隐隐有一种快要失控的感觉。   如果真的失控的话……   很不幸,他正处于打击范围内。   “艹!”   低声骂了一句,来不及多想,虚无化作一道幽绿流光,钻进光纤交接箱内,沿着光纤,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   对于陆以北而言,在玩游戏的时候,通过研究游戏机制,找到逃课的方法,看着本来能够秒杀她的BOSS,被她一点点磨死,又急又气又拿她没办法,绝对是一件极度快乐的事情。   通常来讲,想要破坏霾天神子嗣那旺盛的生命力,最合理的办法是切断它的灵能供给,也就是破坏掉那些,大范围覆盖山城地下空间,贪婪地榨取着地脉气息中的灵能的网状血肉。   可是,这种常规且王道的操作,陆以北碍于实力不足,无法做到,想要将拥有致癌权能的怪谈,隐藏在山城地下全部血肉清理干净,实在太难了。   就算能做到,她也不想那么大费周章,折磨它,多快乐呀!   眼睁睁地看着霾天神子嗣,一点点被自己磨死,她非常快乐,以至于完全无视了天空中的雷霆。   那雷霆很明显是紫霄台制造出来的,而能够操控紫霄台,进行远程打击的,也只有张淮南那老头儿。   我们俩谁跟谁啊!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弟一样。   他还能把我这个无辜的围观群众给劈死不成?陆以北想。   然而,快乐往往是短暂的。   当她感觉到自头盔缝隙间垂下的长发,悄然向上飘起,蓬散开来,铠甲下,肌肤上的寒毛相互摩擦,激荡起静电噼啪作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猛地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巨大阴影凭空消失的景象,紧跟着煌煌天雷,便像是脱靶的流弹一样,径直地朝着她这个无辜群众飞了过来。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张淮南那个老匹夫,是年纪大了射不准了吗?这可咋整啊?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雷光已经穿过了地下防空洞的穹顶,无数散发着蓝紫色电弧,瞬间充斥了她的视野,一道毁灭的分支袭来,近在咫尺,电弧的末梢,距离她的眼球,只剩下了不到一毫米的距离…… 第八十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簡.,介8。" "? :5? 7 "6??, ." 6! ;. 3。;; !,4;"? .? ..4'" !" 2加?q章 活该!   大纯阳宫,紫霄台上。   目标丢失的瞬间,张淮南陷入了短暂地慌乱。   虽然他仔细研究过有关代号0怪谈的各种资料,知道代号0的权能诡异特殊,但是他从未想过,代号0能够像现在这样,在紫霄台的锁定之下,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在这一次意外发生之前,甚至连“几乎”这种不确定的描述都不用加上。   虽然紫霄台的打击范围有一定限制,且只能锁定出现在打击范围内的目标,但只要被紫霄台锁定,那便是从身躯到权能的全方位锁定,一旦被锁定,说是插翅难逃也不为过。   想要摆脱紫霄台的锁定和打击,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完全放弃原本的身躯和权能,而这种方式对于怪谈或灵能力者而言,其实跟当场死亡没有太大区别。   第二种则是用比从天降下的雷光还快的速度,跨越近一万公里,移动到紫霄台的打击范围之外,这种可以近似看做瞬间移动的能力,在目前已知的怪谈和灵能力者中,并没有谁拥有。   于是,张淮南失策了。   在成为大纯阳宫掌教后的数十年时光里,他主持操控紫霄台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已经熟练掌控,虽说将打击精确到毫米级别有些夸张,但精确到厘米级别却完全没有问题。   他上一次操控紫霄台出现失误,距离现在,久远得仿佛那除了名字,早已经在记忆里变成一道模糊影子的初恋一样。   “……”   麻烦了,若是那雷霆降下,恐怕会波及方圆数公里,难免伤及无辜。   而且,陆以北那小子也还在那里!   她万一有个好歹,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清霁师兄?   张淮南想着,短暂犹豫之后,心一横,低吟起了他的灵纹权能描述,将灵能运转催动到了极致。   理论上来讲,紫霄台制造出的雷霆,就算失去了目标,也是有办法拦截的。   但那只是理论上。   没有任何一任大纯阳宫掌教那样做过。   如果把紫霄台比作枪械的话,那它制造出的雷霆,便是激射而出的子弹,紫霄台的操控者尝试拦截雷霆,跟普通人尝试拦截告诉高速飞行的子弹并没有什么区别。   普通人用肉身拦截子弹,结局通常是非死即伤,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然而,虽然说起来有点大不敬,但张淮南觉得,他跟历代大纯阳宫掌教相比,根本不算普通人。   在他之前,除了传说中的祖师爷,疑似有天灾级的实力外,可没有任何一位掌教真人灵能波动等级能达到天灾级,更不用说,成为向他这种,在一众天灾级中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他有自信,在尽量保证自己不受伤的情况下,将让即将坠落较场口地铁站周边的雷霆,破坏力下降到周边建筑,以及陆以北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剩下的那一部分……   就让陆以北承受好了,她干的那些糟心事儿,被雷劈一点儿都不过分!   “……从神壬癸,上导五帝之流气,下拯生生之众和,护二仪而不倾,保群命以永安……”   伴随着灵纹权能描述吟诵,玄精玉冠,玄羽飞衣,点皂大旗,翻腾黑龙,各种虚影,瞬间在张淮南的身体四周浮现。   在一道道虚影笼罩下,他的灵能波动气息仍在持续增强,原本有些清瘦的身躯,迅速地膨胀了起来,将一身素色道袍撑得高高隆起,然后“刺啦”一声,衣衫破碎,将肌肉虬结的身躯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细小电弧,沿着肌肉的线条与沟壑游走。   苍白须发,在电光笼罩下,泛起蓝紫色微光。   浑浊眼眸,不知不觉间便化作了耀眼的雷光。   最后,伴随着一声雷鸣,那高大魁梧的身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仿佛融入了那宛如雷池一般泛着波涛的紫霄台中。   ……   与此同时,大纯阳宫,巧鸢别院内。   听见窗外有雷鸣声传来,烂泥一样躺在飘窗上的华桑抬了抬眼皮,盯着紫霄台方向聚集的雷云,微蹙了一下眉头,面露思索。   能让掌教老头做到这种程度的,大概只有那家伙了吧?   她还真是一天都不能消停呢……   华桑想着,慢悠悠地伸手,那脏兮兮地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样式精致的信封。   这是陆以北在出发去往山城前,托人给她送来的,为了能够亲手交到她的手中,负责送信的还是灾祸惊吓不负责公司内,数量稀少的独行灵能力者员工。   信封里装着两封信,一封是人间烟火,一封陆以北亲笔写的人间烟火使用说明。   然而,在受到信,看过了人间烟火的使用说明后,华桑却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之中。   理论上来讲,她只需要吞服这一份人间烟火,就能够解决那困扰她十几年的灵纹失控,根本不用再去钓那寒潭里的大王八,但同时,在灵纹失控的危机解除后,她也会永远失去,将龟蛇合一的可能。   华桑不知道,将两种权能完全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灵纹和灵印合二为一,完成进阶,在她以前有没有人尝试过。   反正有记载的尝试者是没有的。   想来就算有人尝试,但也没能成功。   如果她尝试成功,那她将会是有记载的第一个成功者!   但如果用人间烟火去钓寒潭里的大王八,通过吸收它权能的方式,控制灵纹,却又不是百分之百成功。   更何况,钓不钓得上来,还要两说。   众所周知,钓鱼这种事情,就算有最好的鱼竿,最好的饵料,最佳的钓点,也不是百分之百能钓上鱼。   钓王八也是一样!   换做从前,以华桑懒散怕麻烦的性子,恐怕毫不犹豫就会选择第一种方式,她灵纹失控的问题。   然而现在,在经历了粉红毛毛兔引发的动乱后,面对摆在眼前的选择题,她却犹豫了起来。   她居然罕见的有了一丝上进心。   大概是被付辛夷传染了疯病?   那妮子最近已经刻苦得快要疯魔了。华桑想。   待到天边的雷云消散,华桑收回了目光,枕着双臂,重新躺回了飘窗上。   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气声。   她失眠了。   “哎——!算了,去试试看吧?夜钓口好,兴许就钓上来了呢?”   自言自语着,华桑慢悠悠地从飘窗上爬下来,披上一件衣服,揣好信封,拿上角落里的鱼竿,离开了巧鸢别院,沐浴着重新洒落大纯阳宫的月光,向着后山寒潭走去……   ————   在陆以北之前,大概没有任何人或怪谈,能对“本次紫霄台雷击体验如何?”这个问题做出评价。   这个问题简直像是降落伞网购的评论区一样无情,只有幸存者才能做出评价。   然而到目前为止,被作为武器使用的紫霄台锁定的目标,还没有任何一个幸存者。   陆以北觉得,她要是有机会活下来的话,一定要给差评,还要投诉张某南。   向清霁投诉!   视线里,雷光仿佛一株蓬勃生长的,没有叶片的大树,镀着蓝紫色微光银色分支,不断蔓延,营造出了一副绝美的景象,然后在那散发着毁灭力量的枝丫,来到面前的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无数预判念头闪过。   仿佛开启了海量弹幕模式一样,铺天盖地。   每一道都带着“死亡”、“重伤”、“灵台净业受损”之类的字眼,让人绝望。   然而……   重伤再怎么也比死了好吧?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陆以北想。   至于让灵台净业受损的选项,她压根就没想过。   因为,灵台净业已经不仅仅是一件灵能物品了,还是神国雏形的寄托物,而在神国雏形之中,还有着数十万居民,以及刚装进去的一种日蚀会底层成员。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   万一神国雏形炸了,他们很有可能会瞬间丧命……   陆以北的心中有了决断,刚以最快的速度侧了一下身子,那一道原本应该落在她眼球之上的雷光,便擦着她的脸庞,落在了她的肩上。   下一秒,她便体会到了传说中的“电疗”。   麻痹感从被雷光击中的肩头传来,迅速向整个身体扩散,半截身子的肌肉都失去了控制,痉挛抽搐,紧跟着,一阵痒痛诡异地自已经失去知觉的血肉间升起。   陆以北已经不止一次经受过痛苦洗礼,但她可以保证,这一次的痛苦,在她的经历中,绝对可以排到前三。   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雷光的破坏力,怎么比想象当中要弱那么多?陆以北想。   她本以为,第一道雷光,至少会让她的整个肩头瞬间消失,结果除了带来剧烈的痛苦之外,却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明显的伤害。   这种感觉,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一把写着“100T”的大铁锤呼啸而来,砸在身上才发现,是硅胶制成的一样。   心理落差巨大!   她正疑惑着,突然又注意到脑海中闪过的预判念头,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没有了“死亡”这个选项,只剩下了“重伤”和“轻伤”的选项。   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一股,不,两股熟悉的灵能波动,悄然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范围之中。   举目想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看去,她先看见了一只毛色油亮的喜鹊。   紧跟着,在无数雷光之间,她看见了一道半虚半实的威严的身影。   仿佛端坐在神明的宝座上,那个身影模糊的苍老男人,一边像是拖拽着绳索一样,奋力拖拽着天空中的雷霆,一边向下俯瞰着。   从两道身影的身上,陆以北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喜悦。   虽然他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陆以北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听见他们在她耳边说,“活该!”   陆以北,“……”   贺姆鸽   是一种优质肉鸽品种,别称为大麻坎鸽,原产在比利时,成年鸽体重达1000克,适合做菜。(又是卡文的一天,写了好几遍都不满意,今日鸽了,明日两更。)   《天麻蒸煮鸽》   材料   主材:鸽子1只,天麻粉1匙,红枣6颗,枸杞子1匙,西洋参6片   配料:老姜3片,料酒适量、盐少许,葱白几根   做法 1、将鸽子开肠破肚,去除不需要的内脏,洗净;   2、加料酒、盐天麻粉、葱节、红枣、枸杞子、西洋参一起放在碗里,   入蒸锅蒸2小时,取出即可。 第八十一章 就让我来当这个大恶人吧!   当紫霄台的第一道雷霆降下时,句萌感应到危险临近后,她下意识的反应是冲进较场口地铁站的地下空间,把还在跟霾天神子嗣缠斗的陆以北带走,但很快,她的理性便战胜了感性。   她知道,能够制造出那种规模雷霆的灵能力者,整个大纯阳宫也只有那个老东西。   而还在花城的时候,她便不止一次听陆以北直呼那老东西名讳,可以看得出陆以北跟那老东西关系匪浅。   结合上面两点,她推断那老东西,大概率不会让紫霄台的雷霆波及到陆以北,但她和她召唤来的鹊鸟就不一样了。   在她看来,司夜会的那些个守护者,巴不得她死!   若是在桃源里,借助八百里桃源的地脉气息,就算所有司夜会守护者一起上,句萌都毫不畏惧,可这里是山城,没有地脉气息加持,她虽然也能够自保,但是她唤来的成群鹊鸟,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些她通过权能,凭空召唤出来的鹊鸟,在与那巨大阴影的战斗中,虽有她的权能加持,但还是折损了不少,如果再被紫霄台的雷霆劈一遍,只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所以,在第二道雷霆降下之前,句萌便带着那成群的鹊鸟离开了较场口地铁站,等它们脱离危险范围后,第一时间就折返了回来。   在返回较场口地铁站的路上,笼罩山城的雾霾逐渐消散,句萌终于收到了鼋爷透过眷属印记传来的信息。   “东家,您终于脱离危险了吗?”鼋爷的言语间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太好了,如果再多个一时半刻,我们就要撑不住了。”   句萌,“……”   她对自己的权能是相当了解的,很清楚与那道诡异黑影战斗,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现在,到了享受完氪金的快感,直面触目惊心的菜单的时候了。   好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看着氪金账单,就后悔得想抽自己的新手了,而是看着空荡荡的角色盒,内心毫无波澜地说出,“平民战神也能用!”的老油子了。   短暂沉默后,句萌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问道,“说吧鼋爷,这次用了多少?”   “几乎所有桃源里子民,都拿出了自己的家底……”顿了顿,似乎担心句萌不清楚所有家底是多少,鼋爷又补充了一句,“划算成源生之灵的话,至少超过十万份。”   鼋爷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态说得很严重了,要知道在B级进阶A级,除去必要的炼金材料以外,用于提供灵能的源生之灵,也只需要几十份,而黑市上绝大多数有关源生之灵的交易,量都不会超过四位数。   然而,从未使用过源生之灵的句萌,就像是从来没有亲手接触过钱财的大户子弟一样,对十万份源生之灵,似乎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什么嘛,也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鼋爷的声音便再次幽幽地飘进了她的耳中,“如果用这些钱来氪游戏的话,能把东家的所有游戏账号氪成破解版。”   “那也……”   “至少一百遍。”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绞痛,句萌捂住了胸口,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还算可以接受。”   根据她观察了数千例姻缘的经验来看,恋爱的氪金强度,绝对要比任何游戏都高。   这种事情没发生在她身上时,她还没什么实感,而现在她终于亲身体验了一次,恋爱中“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感觉了。   “东家啊,老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句萌翻了翻白眼道,“反正就算我说不当讲,你也还是会讲的。”   就没见过这么不见外的主仆关系。   有的时候,句萌甚至觉得,鼋爷完全不像是她的眷属,而是从小将她带大的老管家,少了几分主仆间的生分,多了几分长辈的严格。   “东家,您别再跟着灾祸鬼混了。”鼋爷语重心长道,“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是七夕了,风景区的姻缘庙也差不多快开放了,您还是早些回来捞……带领大家赚钱,弥补一下大家的损失吧?”   听到“姻缘庙”三个字,句萌一阵头大。   那座神庙,是在她改换权能后,在风景区原有的扶桑神庙的基础上改建的,除了方便桃源里的子民供奉外,主要目的是创收。   可是要让她这种性子的怪谈,每天花时间在神庙里“坐班”,光是想想就浑身不自在。   不仅像婚介所的媒婆,还是莫名有一种产科大夫的感觉,太怪了!   可是,她毕竟是八百里桃源之主,无数信徒和怪谈的守护者,以及被大量抱着“求姻缘”、“求子嗣”信念,去到桃源里风景区的游客的祈福对象,她注定不能离开桃源里太久。   愉快的休假时光结束了,是时候复工了。   句萌,“……”   “东家?”见句萌陷入了沉默,鼋爷催促道,“东家你有在听吗?”   “我在听!”   “在听就好……”鼋爷继续道,“你之前出发的时候,说是发现有人扰乱灾祸的姻缘红线,在权能驱使下,要去阻止恶性事件发生。”   “可现在,都这么久了,灾祸的姻缘红线已经恢复正常了吧?”   “……”   并没有!   她的姻缘红线,不仅没有恢复正常,还多出来了一条未成形的姻缘红线。   你猜猜那是跟谁的?   句萌想着,举目看了一眼远处雷云聚集的方向,微蹙了一下眉头。   说来也怪,她本以为在花谢雨制造的事件结束后,陆以北的姻缘红线便会稳定下来,但事实却完全相反。   在陆以北离开花城时,便有一条姻缘红线出现了异常,而等到那巨大阴影出现,她那数量众多的姻缘红线,较为纤细的十几根崩断后,剩下的姻缘红线出现了大规模的混乱,甚至有好几根搅在了一起,那意味着……   有几个跟陆以北素未谋面的姻缘对象,会以她为媒介,产生一些相当微妙的情愫。   好在陆以北还没跟那些姻缘对象接触过,如果她早已经跟那些姻缘对象接触过,并且明确表示不能跟他们在一起,那搞不好会催生出“失恋阵线联盟”、“对灾祸柴刀小组”之类的奇怪同盟。   事实上,用姻缘红线扰动命运轨迹这种操作,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的鬼才操作,但同样也有很大风险。   陆以北那已经被改变的未知命运,就像是汹涌的洪水,而那一条条姻缘红线,则是治理洪水的水库大坝,一旦大坝决堤,爆发出的灾难,造成的破坏,大概率会远比原本的洪水还要可怕。   到那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万一出现了那种情况,我还有能力帮到陆以北吗?   句萌想着,眼见着较场口地铁站出现在了前方,她收回了心神,对鼋爷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鼋爷,我会尽快回去的。”   “在我回去前的这几天,你跟先跟大家好好策划一下七夕的活动,具体方针就按我之前跟你交代过的来。”   “呃……”想到句萌交代的那些方案,鼋爷一时语塞,短暂停顿后问道,“东家,您那些方案,会不会有点……”   “放心!”句萌理直气壮道,“那些手游骗氪都是这套路,我们换个皮拿来用,只要能精准刺激到那些游客的G点,还怕他们不掏钱?”   “再说了,那可是七夕耶,想要祈求姻缘和子嗣的人,向我献上供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虽然句萌不知道自己诞生的确切时间,以至于连自己生日是多久都不知道,但是作为拥有喜鹊形态的姻缘神,七夕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跟句萌的生日差不多。   你句萌大神要过(五千三百)一十八岁生日了,收点礼钱怎么了?!   “行了,具体的事情,等我过两天回去以后,再跟你说。”   透过眷属印记对鼋爷说完,句萌便收回了注意力,举目朝前望去,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伴随着一声摄人心魄的雷鸣,紫霄台制造的第三道雷霆带着狂暴的灵能波动,从天而降,用湛蓝璀璨的一线,将天地连通。   然而,就在那一道雷霆即将轰击在那巨大阴影身上的瞬间,句萌的眼前却出现了一阵恍惚,隐约间权能中“以金钱驳斥命运”的那一部分,像是被指尖拨动的琴弦一样,轻颤了一下,紧跟着巨大阴影便消失在了她的是视线之中。   就这么没了?那我刚才是在跟空气战斗?跟空气战斗,还氪了超过十万份源生之灵的我,会不会显得像个傻子?   句萌短暂地愣神,紧跟着回过神来,想到陆以北还在那巨大阴影的正下方,现在巨大阴影凭空消失,陆以北就成了打击目标,顿时心头一紧,变了脸色。   没有丝毫犹豫,她便做出了决断,伴着一声音爆和激荡开的气浪,朝着较场口地铁站的方向飞去,准备硬扛着紫霄台的雷霆,带走陆以北。   她已经做好身受重伤的觉悟了,只要陆以北能够安然无恙就好。   那点小伤算什么?   反正马上就要返回桃源里当“坐牢”了,就当是回去养伤了!   烈风扑面,视线里,夜色笼罩的城市化作成片的虚影。   全速飞行的句萌速度已经很快了,甚至突破了音障,但即便如此,还是快不过从天而降的雷光,还不等她赶到较场口地铁站,湛蓝的雷光便灌进地下空间之内。   柏油马路上,那一道连通地下空间的洞口,狂舞的湛蓝电弧填满,仿佛是开启了一道,通向雷霆世界的大门一样。   句萌的心跳瞬间停滞,鼻尖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一丝酸意。   以陆以北的水准,正面受到紫霄台的雷霆轰击,几乎必死无疑。   然而,还不等她完全沉浸到悲伤的情绪当中,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些看似威力惊人的雷霆,所散发的灵能波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并且……陆以北的灵能波动,并没有如同她所想的那样,沐浴着雷光,瞬间蒸发。   难道……狗东西没事儿?   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句萌往前凑了凑,悬在半空中,自上而下,从地面的洞口,俯瞰向了洞中,然后她的嘴角便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透过炫目的雷光,可以看见地下空间内,有一道娇小的身影,顶着不断从天而降的雷霆,在那空间不算太大的地下防空洞内,辗转腾挪了。   仔细看去,那行动的轨迹,几乎完全是在绕着霾天神子嗣“低空飞行”,一道道雷光洒下,往往都要先洞穿霾天神子嗣的身躯,才会轰击在她的身躯之上。   啊这……什么秦王绕柱走?   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句萌甚至要怀疑,陆以北是不是暂时充当起了紫霄台轰击霾天神子嗣的准心。   狗东西,差点儿骗走姐姐我一滴眼泪!   不过,既然她没事儿,我也就不用拼命了吧?   哼,她这种家伙,合该天打雷劈!   句萌正想着,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阵心悸,紧跟着便感觉到了一股令她也控制不住生出几分畏惧的灵能波动,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范围之内。   愣了一下子,循着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便看见了那一道,被雷光簇拥,玄衣玉冠,威严无匹的苍老身影。   大纯阳宫掌教,司夜会最强守护者,黑帝……   只是一瞬间,一系列名号便浮现在了句萌的脑海之中。   这老东西怎么出现了?   不对,这不是他的本体……   句萌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张淮南,很快便看出,出现在这里的,只是张淮南借助紫霄台降临的投影。   当一名怪谈或灵能力者达到天灾级,权能便成了一种象征,完全有能力借助相对应的现象,洒下投影。   她在改换权能之前也可以,但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句芒”的权能,掌控春风的权能并不完整,就很难做到了,想要出现在产房或是婚礼现场倒是很方便。   这老东西的投影出现了,那狗东西应该就安全了吧?   所以说,我现在只要在旁边看戏就好了?   句萌想着,又偷偷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位,全Z国范围内,她唯一有所畏惧的灵能力者,然后皱着眉头,默默地向一旁挪出了一段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老东西在暗中观察陆以北的空隙,还不时向她投来视线,眼神怪怪的。   按说,八百里桃源之主跟守护者黑帝狭路相逢,相互观察,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是一道投影而已,就算他双眼迸发杀机,句萌也完全不惧。   可问题是,此刻张淮南的眼神,完全没有一点敌意。   相反,除了伴随灵能波动染上的威严之外,还有一点……慈祥和宠溺。   句萌,“……”   该死,这是把姐姐我当小孩儿了吗?   姐姐我可比你个老东西大五千多岁好吧?   混账,没礼貌的老东西!   ————   较场口地下空间内。   被两对充斥着嘲笑意味的眼睛看着,陆以北有那么一瞬间,莫名地的怀疑,“灾祸”的意思,是不是幸灾乐祸。   有人说,有时看着别人遭受痛苦,自己便会感受到快乐。   而折磨的真谛就是带走别人的快乐。   所以,在经受了雷霆洗礼了约莫五分钟后,陆以北赶在自己被电得外焦里嫩之前,一头钻进了神国雏形里。   既然你们看得那么开心,那我当然要剥夺你们的快乐啊!   反正现在的雷霆,已经不足以破开灵台净业的防御了……   那我可就不陪你们玩了,神国雏形里还有一大帮日蚀会成员等着我去处理呢!陆以北想。   于是,伴随着神国雏形通道张开的金光闪过,她那娇小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霾天神子嗣饱受雷霆所带来的痛苦折磨,眼见着仇敌要“开传送门”开溜,立刻尾随上前,然而却被陆以北操控着神国雏形,一脚踹了出去。   神国雏形访问被拒绝,你需要权限来执行此操作!   “……”   没有我的允许,还想进入我的神国雏形?   省省吧你!   好好享受雷霆,我待会儿出来给你收尸!陆以北想。   ————   大纯阳宫,紫霄台上雷光汹涌。   突的,伴随着那宛如雷池一般的巨大平台上,三十六根巨大石柱猛然一震,紧跟着便见一道道身披玄铁战甲,半虚半实的人影在石柱之上浮现。   呼吸间,环绕四周的三十六道人影迅速地汇集向中央,在紫霄台中央的法坛上汇聚,然后合而为一,袒露着上身的老人,重新出现在了法坛之上,在他那一对略显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遗憾之色。   能够看着陆以北那个磨人的小……家伙被折磨,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舒爽的事情,比看着陆以北吃二十斤生瓜蛋子还爽。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看着熊孩子被收拾更爽的呢?   然而,还不等他爽够,陆以北就溜了,快乐戛然而止。   就好像是美梦做到一半,还没看到大圆满的结局,就被人叫醒了一样难受。   张淮南在山城降下投影,最主要的原因是震慑霾天神,防止它趁火打劫,而次要的原因则是想亲眼看着陆以北遭罪。   现在,霾天神见势不对,早早地开溜,而陆以北也钻进了神国雏形,没有彻底爽到的张淮南,也只能被迫带着那种不上不下的糟糕心情,默默地返回了紫霄台。   随着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紫霄台的法坛之上,无数雷光迅速收敛,汇入了他的体内,再以他的身体为媒介,汇入了紫霄台中。   呼吸间雷光散尽。   就在最后一道雷光汇入张淮南身体的瞬间,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眉宇间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精研问卜之道的他,感应到了强烈的凶兆!   闭上双目,略一沉吟,取出三枚铜钱,简单地起了一卦后,张淮南猛地睁开了双眼,脸色一阵青白。   在起卦问卜之时,透过卦象,他看见了一副惨烈的景象。   他看见有人将紫霄台所蕴含的灵能尽数释放,让广袤的范围笼罩在了永恒不觉的雷霆之中,只为将某个怪谈囚禁。   被囚禁的怪谈是粉红毛毛兔。   而释放紫霄台灵能的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张淮南,“……”怪哉!明明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老夫又为何会看见那样的景象呢?   那样的景象,颠覆了他修习起卦问卜之道多年以来的认知……   ————   陆以北在将一众日蚀会成员装进神国雏形的时,依靠着对神国雏形越发熟练的掌控力,特意在“花城”的边缘地带,开辟出来了一小片区域,画下圈禁,暂时将他们控制了起来。   虽然那些家伙灵能波动等级不高,但却没有一个良善之辈,挨个枪毙或许有错杀了,但隔一个枪毙一个,绝对有错漏的,如果把他们丢进神国雏形就不管的话,搞不好会惹出大乱子来。   自较场口地铁站地下,传送进神国雏形中特意开辟的那一小片区域,找到那些日蚀会成员时,陆以北远远地便看见了一副,混乱的画面。   一众日蚀会成员聚集在四面环山的青草地上,远远地便听见人群中传来了争吵和怒骂的声音,某些日蚀会成员甚至扭打在了一起,而其余的日蚀会成员,则在一旁围观,时不时地还说上两句挑拨离间的话语。   站在高出,陆以北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在角落找到了手足无措,满脸焦急的纪云佩,而在她的身边,却没有清霁的身影。   不对啊!老祖宗呢?   如果老祖宗出马的话,这些家伙现在应该乖巧得跟小学生一样才对啊!   另外……纪云佩应该被传送到牡丹街附近了才对啊,她是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的?陆以北不解地想。   这样的场景,让她莫名有一种,兴冲冲地打开放置养成游戏,却发现里面的角色,全部没有按照她的设想办事,整个乱了套的感觉。   简单来讲就是,工具人造反了!   收回思绪,迅速地穿越山林,来到瑟瑟发抖的纪云佩身边,陆以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纪云佩,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牡丹街找人吗?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听到“蓝宜”小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纪云佩身子微微一颤,愣了两秒钟后才转过身来,满脸苦涩地回答道,“我本来是跟那位前辈在一起的。”   “那后来呢?”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后来……”纪云佩看了看四周,弱弱道,“他把我送过来,让我先维持一下现场秩序,他晚点再过来。”   陆以北,“……”不会又是跑去跟牡丹街那些老头厮混了吧?   在进入神国雏形一段时间后,清霁很快便适应了老年生活,跟牡丹街上的那些他孙子辈的老头打成了一片。   还时常带着王嘤嘤去跟那些老头炫耀,让王嘤嘤给那些老头,唱个歌,说段相声生什么的,总之就是要把别人的孙子孙女比下去。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他没跟你说他去哪儿了吗?”陆以北问。   “说了!”纪云佩应道,“他说,家里小孩儿在幼儿园惹了祸,老师让家长赶紧去一趟,还说这些阿猫阿狗,哪比得上自家孩子重要,所以先晾他们一会儿,完全没问题。”   本以为可以偷懒,结果还是要我亲自出马……陆以北一时语塞,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接替你父亲,进入旭日生物科技工作的?”   “嗯嗯!”纪云佩点点头道,“我父亲在那里已经工作快二十年了!”   居然干了那么长时间?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你对你父亲的同事有了解吗?应接触过一些吧?又或者你父亲应该给你讲过一些,有关于他们的事儿?”   在陆以北看来,旭日生物科技公司,作为日蚀会的下属组织,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当父亲的,但凡对自己的女儿有一点父爱,在女儿即将进入这种公司工作之前,一定会有所交代的。   而这位父亲所交代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处理这些法外狂徒的有力武器。   “有的,有的!”纪云佩说着,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后,将手机递到了陆以北面前,“这是我入职前一天,我父亲交给我的,说是一些老员工的个人信息,可以帮助我处理好人际关系。”   “不过……”   陆以北接过手机,粗略地扫了一眼备忘录里的内容,眼前微微一亮,然后看向纪云佩,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这种神器在手,居然治不了这些乌合之众?   除了实力不足这一因素外,还是太年轻啊!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当这个大恶人吧!   陆以北想着,默默地催动权能,让权能与神国雏形连接在一起,然后心念一动,整个环形山谷的地面便剧烈地震动起来,紧跟着便见一座“人”字型的山体拔地而起,将一众日蚀会成员分割成了三个部分。   首先,咱们来利用一下囚徒困境,破坏一下他们的心理防线……陆以北想着,抬头扫视了一眼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一众日蚀会成员,最后视线锁定在了一名身材魁梧,面向阴桀的大汉身上。   低头看了一眼备忘录后,她点了点头。   乌高志是吗?   就从你开始好了!   听说,你女儿最近生病了是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嗯……懒得分两章发了~) 第八十二章 我不是反派谁是反派?   “姓名?”   环形山脉一角的小木屋里,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冲对面的男子,问出了这个大家都很熟悉的问题。   这间小木屋是她控制神国雏形,临时制造出来的,专门用作与一众日蚀会成员单独面谈。   至于为什么是小木屋……   听说日蚀会长老团的老巢,叫做灰森林小屋来着?   这波,这波是致敬,是坐实荧惑长老亲信的身份!   “呵呵……”   “年龄?”   “……”   “性别?”   乌高志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询问性别,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不耐烦,“蓝小姐……你应该就是所谓的蓝宜对吧?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进行这种无聊的对话吧?”   虽然蓝宜刚才在三峡精神病院前,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甚至重创了山城司夜会第一人钟槐,但他却对蓝宜没有半点畏惧。   他虽然灵能波动等级不高,但好歹已经在山城日蚀会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了,对各种局势和套路看得相当透彻。   据他分析,现在的情况就是张水生辜负了长老团的信任,已经失势,很快就会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蓝宜赶出山城,能不能保住那条老命,都还要看蓝宜的心情。   而他面前的蓝宜,一个初出茅庐的姑娘,突然从张水生那里接管了山城日蚀会长老派的各项事务,必定手忙脚乱,搞得自己焦头烂额。   所谓,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在过去的近三十年里,山城日蚀会长老派的领导者,包括张水生在内,一共更换了四次。   而这些个领导者上位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趾高气昂,遇到了麻烦,又放低姿态,和颜悦色地来求他们这些老人帮忙?   再厉害的领导者,只要不是天灾级,就没办法独自掌控山城日蚀会长老派的势力,想要过得自在,还得靠他们这些地头蛇。   所以,管她什么长老团亲信,什么高等级灵能力者,只要对方还有求于自己,乌高志就一点儿也不在乎。   听了乌高志的话,已经通过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变换成蓝宜模样的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几秒钟,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她从乌高志的脸上,很明显地看出了有恃无恐。   “……”   从纪云佩备忘录里的内容来看,这些底层日蚀会成员当中,有一部分已经是加入日蚀会几十年的老人了,她的父亲便是其中一员,而这个乌高志也是……   他表现得有恃无恐,大概是觉得,我需要他们这些熟悉山城情况的地头蛇帮助,才能管理好山城日蚀会长老派的势力?   略一思索后,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冲乌高志道,“行了,我这边已经了解了。”   这种人她是知道的,在很多公司里都有,仗着自己掌握着与公司业务相关的独一份技能,便目空一切。   但很可惜,乌高志自认为独一份的技能,对她来说完全没用。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还不如纸蝉仙好使。   想着,陆以北转身看向纪云佩,“纪云佩,你送他下去,然后带下一位成员过来。”   见状,乌高志心中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这种冷处理的套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他知道蓝宜撑不了多久。   “知道了蓝小姐。”纪云佩应了一声,走到乌高志身边,冲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乌高志满不在乎地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就在这时“蓝宜”的声音传来。   “纪云佩,麻烦你快一点,像这位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带过来了,等处理完这些小喽啰,我得马上离开山城,去完成荧惑长老的另一项任务。”   “另外……”陆以北说着,略微顿了顿,视线移向乌高志,仿佛是在看一具尸体一样,神态冰冷地说道,“记得手脚干净一点,如果方便的话,把跟他相关的人也处理一下,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他还有一个……”   “他还有一个女儿。”纪云佩道。   “哦。”陆以北点了点头,“也一起处理掉好了,他女儿将来万一要给她父亲报仇,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喜欢把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明白。”纪云佩附和道,“斩草要除根嘛!”   虽然陆以北和纪云佩的对话,多少让人看得出有一些演的成分在里面,乌高志也不是第一次被新上任的领导者,用死亡威胁了。   但是牵涉到了他的女儿,即便明知道对方可能在演戏,他也不能再淡定了。   “你们俩什么意思?咱们出来混的祸不及家人,一言不合就拿别人的女儿开刀,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乌高志低吼道。   说完,他便看见“蓝宜”面无表情地冲他歪了歪脑袋。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哪一点像英雄好汉?正宗的蛇蝎美人好吧!”   那一张毫无感**彩的面庞,让他又那么一瞬间觉得,纪云佩和蓝宜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打算处理掉他和他的女儿。   见状,乌高志愣了愣,旋即便喊出了声来,“这件事儿跟我女儿没关系,你们要是敢动我女儿的话……”   “没关系吗?”陆以北冷幽幽地打断道,“在我看来,她是你的女儿,就是最重要的关系,如果她真的遭遇什么不测的话,也是你害了她。”   “多说无益,纪云佩把他带下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说完,她一挥手,地面便凭空耸立起了一面石壁,将她和纪云佩、乌高志隔绝了开来。   ————   事实证明,乌高志这家伙,不仅坏,还有点蠢。   不过仔细一想,在日蚀会厮混了二十多年,还只是一个C-级灵能力者,除了天赋不佳以外,多少沾点愚蠢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从跟“蓝宜”小姐单独面谈的小屋内离开后,乌高志完全被担忧女儿的心情左右了情绪,一路咆哮咒骂。   有好事者忍不住向纪云佩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一句,“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顶撞了蓝宜小姐,蓝宜小姐让我把他和他的全家一起处理掉。”   说完,她便按照陆以北吩咐,将乌高志带去了那座“人”字型山体分割出来的空着的区域。   是的,在控制神国雏形,制造出那一座山体的时候,陆以北有意将一众日蚀会成员分成了两拨,然后还空出来了一部分区域备用。   按照她的设想,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这三片区域之间,信息完全隔绝,而利用这一份信息隔绝,她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首先,挑选出一些在纪云佩的备忘录中,有着详尽资料,并且有软肋,容易被左右情绪的人,例如乌高志,通过一些手段,将他们的负面情绪激发出来,表现给其他日蚀会成员看。   紧跟着,把这一部分情绪失控的日蚀会成员,带到空出来备用的区域囚禁起来,暗中散布消息,就说他们已经被蓝宜小姐处决,给一种日蚀会成员营造出一种,蓝宜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假象。   然后,让不安的气氛,在第一部分日蚀会成员之间酝酿一阵子,等他们开始出现情绪失控的时候,再挑选出几个心理比较脆弱的,将他们劝降,并许诺下一定的好处。   最后,再让已经投诚的日蚀会成员,“偶然”间误入第二部分日蚀会成员所在的区域,将一切都告诉另一部分日蚀会成员,让他们看清楚,反抗蓝宜和顺从蓝宜的不同结果,让他们的心态跟着一起,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些从旭日生物科技收编的日蚀会成员,都是低等级灵能力者,身上还加持着奇迹教团的“诅咒”,性情方面,绝大多数也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在一系列操作之后,陆以北有把握,让七八成的成员屈服在她的淫……外漏的压迫感之下。   至于剩下的两三成,不要也罢,全给他们丢回山城,到时候就算司夜会放过他们,会长派的日蚀会成员,也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尽善尽美的事情?   普高淘汰率还有百分之四十几呢!   除此之外,陆以北觉得,保险起见,还需要最后一道保险——句萌的孕气。   到时候,从臭妹妹那里索要一些孕气,给投诚的日蚀会成员一一种下,就跟他们说,是随时可以让他们暴毙的毒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还可以感受到体内的异样,多半也就信了。   “……”   不过,这又是威逼利诱,又是舆论搞人心态,又是下毒的……   怎么那么像是反派才会干的事情呢?   算了,不管了,都上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了,我不是反派谁是反派?陆以北想。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她便将那些精心挑选的日蚀会成员,一一带进小木屋里,用他们在意的东西,进行了恐吓。   什么独自照看家里的妻子、辛辛苦苦存下的钱财、过世亲人留下的遗物……总有一种适合的方案。   无论对方做出怎样的回应,她都能通过巧妙的话术,让话题跑偏,进而发展出,一定要将对方在意的东西彻底摧毁的结局。   仿佛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有美好的生活一样。   坏吗?   是的,妥妥的带恶人!   可是,她的善良本就不多,留给善良的人以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没有富余的,留给这些多少背负了一些罪恶的日蚀会成员…… 第八十三章 是那个男人?!   人类总是对不确定的未来充满恐惧,陆以北在一系列操作过后,成功的让一部分日蚀成员感受到了自己未来的不确定性,将恐惧的种子埋在了他们的心中。   然而,想要让恐惧的种子生根发芽,并影响到绝大多数日蚀成员,还需要一些时间酝酿。   在酝酿过足够的时间后,绝望将会从那群日蚀会成员心中诞生,陆以北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出现,给他们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必定会感恩戴德地选择追随。   这种事情,就好像是生在比较传统的家庭里,你跟父母说,你不想生孩子,父母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说,你甚至不愿意跟人类发生关系,他们就会来调和,把生孩子的事情放在一边,让你先谈恋爱试试。   当被折磨致死和追随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领导者两个选项面前,那群乌合之众大概率会选择后者,就算是有少部分人想唱反调,也会被大多数人捂住想要开口的嘴,按住想要有所行动的手脚。   这就是“大多数”的可怕之处……   在处理完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一部分,容易情绪失控的日蚀会成员后,陆以北估摸着紫霄台制造的雷暴已经结束,便离开了神国雏形,匆匆地赶往了较场口地下口车站。   她说过要帮霾天神子嗣收尸,那就一定要亲手把它埋进土里才行!   去晚了,就要给山城司夜会诸位同僚添麻烦了,那多不好?   ————   伴随着耀眼的金光,穿过神国雏形的通道,还不等看清眼前的景象,一股浓烈地焦糊味就钻进了陆以北的鼻息,定了定神,举目看去,霾天神子嗣那宛如石墨雕像一样的,完全碳化的身躯映入眼帘。   正如她躲进神国雏形前所想的一样,霾天神子嗣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没有了那扭曲诡异的巨大阴影庇护,又被笼罩在了紫霄台制造的雷霆之中,还有张淮南和句萌两大天灾级盯着……在三重DEBUFF加持下,就算是奇迹教团的圣子,估计也很难活下来。   没有她在旁边碍手碍脚,让张淮南和句萌放手施展,爆锤霾天神子嗣,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是她看见那巨大阴影消失,以及张淮南的出现时,便猜到的结局。   张开灵觉探知了一下四周可能隐藏的灵能波动,又等待了片刻,见没有预判念头闪过脑海,陆以北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迈步上前.   取出了玄英罗浮,灌注灵能,令光刃凝聚,小心翼翼地在霾天神子嗣的尸体上,切开了一道、两道、三道……   当陆以北像一个心理扭曲的分尸狂魔一样,将霾天神子嗣的尸体,切割成了三十多块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狗东西,在找什么呢?姐姐帮你找好不好?”   陆以北愣了一下,循声望去,便看见了满脸幽怨的句萌,单手捧着一个足球大小,由各种病变组织堆砌而成的圆球。   霾天神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陆以北眼前一亮,急忙开口道,“哎哟,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一会儿功夫不见,你怎么有些憔悴啊?是不是有谁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我帮你报仇!”   她一边言语谄媚,一边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拿句萌手中的怪谈本体核心。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还差一点就触及到怪谈本体核心之时,句萌指尖微微发力,将怪谈本体核心抛向了半空,而后一缕清风拂过,怪谈本体核心就被她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狗东西,刚一见面,也不问问姐姐我受没受伤,就只惦记着怪谈本体核心,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她注意到,从她露面开始,陆以北的视线,就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霾天神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   这让她很不爽!   心情就像是花了一大笔钱,辛辛苦苦给喜欢的人准备了一件礼物,但喜欢的人收到礼物之后,就再也没看过她一眼,只在乎礼物一样。   “好姐姐说的是……”陆以北附和道,“那你受伤没有呢?”   句萌撇了撇嘴,“没有。”   “太棒了!那现在,可以把那玩意儿给我了吗?”   眼见着陆以北再度将手伸,句萌一把将怪谈本体核心抱在了怀中,“不行!这玩意儿我得带回桃源里。”   一个初生的天灾级怪谈本体核心,无论是用来提炼源生之灵,还是卖给灵能力者作为绘制灵纹的主料,都能获得一大笔财富,也稍微能抵消一部分桃源里子民门的损失了。   人没得到,财至少得留点,不然的话,岂不是人财两空?   闻言,陆以北急道,“不是,这可是小霾给我的酬劳,凭什么让你带回桃源里,咱可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呸,这里有人吗?我只看见了一条狗!”句萌翻了翻白眼道。   虽然她可以告诉直接告诉陆以北,她为了对抗那道巨大阴影,耗费了桃源里大量钱财,但就像是绝大多数小姑娘跟男朋友闹别扭时,会当场化身谜语人一样,现在她偏偏不想。   连这点小事都察觉不到,你好意思说你喜欢我?!   陆以北,“……”   不对劲啊!臭妹妹怎么突然像是吃了炸药一样?我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吗?   总不可能是我没给她看我被折磨的经过,她就生气了吧?   ————   最终,陆以北还是没有拿到霾天神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   虽然那是霾天神许诺给她的家教劳务费,但是句萌不给,她也不好硬抢。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问题是她不想臭妹妹不开心。   更何况,句萌的不就是她的?   “真的给我了?”见陆以北虽然还是不知道自己不开心的原因,但是竟然直接将霾天神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给了自己,句萌面露诧异,“你都不问问我拿来做什么吗?”   “还需要问吗?”陆以北耸了耸肩道,“如果你真的需要,不论什么原因,我都会给你。”   “其实我……”看着陆以北那诚挚而热烈地眼神,句萌脸颊微微一热,有些娇羞地别过脑袋去。   闪躲开陆以北的视线后,她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就恢复了往日那份洒脱,再度看向陆以北,伸出粉舌舔了舔唇边,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我要你,你也给我吗?”   如果能够人财双收,那当然是最好的啦!   陆以北,“???”   这位臭妹妹麻烦你可克制一点!   你这样,让我接下来的台词都说不出口了。陆以北想。   她原本想对句萌说,“如果不是真的很需要,就把怪谈本体核心还给她,因为她是真的很需要。”借机将怪谈本体核心套路回来的。   可现在……   “那什么……”陆以北躲开句萌那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挠着脸颊道,“我突然想起,张昱那家伙还没处理呢!”   “你之前不是说,就算是你帮他续命,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吗?”   “那我可得抓紧时间读取他的记忆了,不然他要是暴毙了。”   救下张昱的时候,她打算的是靠张昱的记忆,找到有关黧门的线索,如果张昱死了,她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神国雏形的通道,逃命似的钻了进去。   看着陆以北逐渐被金光吞没的背影,句萌翻了翻白眼,紧随其后跟上前去,进入了神国雏形之中。   “狗东西,你别跑!你忘了之前答应姐姐我什么了吗?”   “啊?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没答应让你睡我吧?”   “我是说五个648,外加一次双人游乐园一日游的事情!”   陆以北,“……”随口一说的事情,她怎么那么较真呢?   ————   片刻后,神国雏形内,一间好似病房的房间内。   消毒水的味道里回荡着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惨白的天花板下,张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气息逐渐微弱。   病床旁陆以北打量了张昱片刻,走上前去,催动灵能,透过眷属印记,“借”来了梦梦的能力,然后一伸手,指尖点在了张昱的额头。   一瞬间,灵能波动扩散,空气被灵能波动扰动,荡漾开一圈圈宛如水波的涟漪。   肉眼无法捕捉的苍白触须,自陆以北的身后缓缓升起,向前延伸,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没入了张昱的眉心。   于是,梦境开始构造,昨日渐渐重现。   ————   眼前光影缭乱,像是坠入了真实与黑暗的缝隙。   一幅幅泛黄的画面,开始在陆以北的眼前闪现。   她看见地铁列车,在灵能包裹之下,呼啸而来,向着那邪恶祭坛上的雕像发起了猛烈的碰撞。   看见骑乘着机车的身影,对穷追不舍的扭曲血影,挥洒出威力不俗的弹药。   看见穿行在防空洞隧道中,手举着扭曲画作,宛如鬼魅般的身影。   没想到,居然还有能够召唤载具的权能,好酷炫!陆以北想。   很快,张昱从地铁站出发,来到此地的全部经历,便系数读取完成,她的眼前随即进入了短暂的黑暗。   待到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她看见了一名,样貌与张昱有七八分相似,年纪大概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那名男子端坐在办公桌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怒意,沉声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咱们出来做事的,有些事不能不讲规矩……”   被男子这样看着,陆以北起初有一丝错愕,但紧跟着听到另一道声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响起,她才回过味来。   “三叔和大伯他们,不都是那样做的?如果我们墨守成规的话……”   听着这声音,陆以北便明白,这是张昱被他父亲训话的场景。   “混账!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或许你觉得,我们被别人当成坏人,做事就应该无所顾忌,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坏人也有坏人的底线,如果连最后的底线都没有了,就会变成怪物!”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自己先回去好好想想。”   “可是……”   “滚出去!”   年轻气盛的张昱,像是绝大多数到了叛逆期的少年一样,跟他的父亲争吵着。   年少的他非常不理解,明明只要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一些,类似于倒卖源生之灵的小事儿,就能够在短期内获得巨大的利益,他的父亲为什么就是不去做。   他的三叔和大伯,早已经靠着那些买卖,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培养了不小的势力,而他的父亲靠着完成日蚀会的那些任务,获得的微薄收入,却已经连手底下的兄弟,都快养不活了。   陆以北,“……”   没想到这家伙他爹,竟然是这种风格?   倒是有点像电影里演的传统黑帮,说好听点,就是绿林好汉。   不过,这种人很容易两面不是人,最后都得不到好下场吧?   陆以北正想着,耳畔突然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   随着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影,被迅速关闭的大门完全遮挡,她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改换。   黑白照片、白底黑字的挽联、铺着黑色布料的供桌……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黑与白,唯一鲜艳的色彩,只有摆放在遗照四周的黄色球菊。   耳畔隐约间有什么人在啜泣着,隐约间还有什么人在大声争吵。   然后……争吵声渐渐清晰,陆以北听见了争吵的内容。   “张水生,你个老畜生,你还有脸来这里?”   “昱儿……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爸,就因为他阻止了你和三叔的计划,联系了司夜会,为了避免更多的东西被泄露,所以你们杀了他灭口!”   灵堂前,年轻的张昱宛如野兽一般,冲他的大伯叫喊着,目呲欲裂。   “看样子,我们之间真的有些误会。”张水生表情冷漠地说道,“昇儿,你弟弟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你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他便用力推开了张昱抓住他衣领的手,然后像是刚刚触摸了什么秽物一样,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张水生,你给我等着!”被张昇连通两名黑衣人拦住的张昱,看着张水生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们那些龌龊的勾当,一件也别想做成!我会阻止你们的,会阻止你们的!”   在张昱说出这句话时,陆以北明显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愤怒,就连他梦境中所看到的画面,都染上了一层血红。   听见了他的呐喊,张水生脚步微滞,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   他根本不在意张昱的威胁。   因为他很清楚,张昱几乎没有可能获得足够的力量与他抗衡。   张昱读懂了张水生轻蔑的眼神,想要表达的东西,愣在了原地,宛若石化。   那一刻,他的眼前闪过了许多,都是很普通,却非常有意义的东西。   那是阆水江畔的清波与微风,是山城别具一个的老楼小巷,是每一个清晨,校门口水汽缭绕的早餐店,是炎炎夏日,三两个好友,捧着冰镇的快乐水,坐在电视面前,等待着动画开播的时光……   而张水生的眼神却在无声中告诉张昱,这些张昱所热爱,所珍视的东西,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轻易拿走,就像是他带走张昱的父亲那样。   看到张昱的这些记忆,感受着那些记忆中所传达的,想要守护一些东西的强烈情绪,和对父亲的愧疚,陆以北原本因为吞噬人间烟火而变得冷漠的情绪,出现了微弱的动摇,眼眸微颤。   她突然有一些理解张昱的心情了,在暮色.女带着瘟太岁的分身,在花城搞风搞雨的时候,她也是怀着类似的心情,举起了手中的断剑,发起了百鬼夜行,成为怪谈之王。   而张昱的选择则是,投身日蚀会,凭借着自身还算不错的天赋,成为了菲尼克斯·阿德莱德的棋子。   虽然他们都不是完全自愿的,但是他们的选择都没有错……   紧跟着,眼前浮现起身材高大的男人,像是把被遗弃的小狗带回家收养一样,带走了张昱,陆以北还来不及记住他的长相,便像是见了鬼一样,忙不迭地中断了记忆读取。   她在菲尼克斯身边,看见了一个面色苍白,精神萎靡,略微有些驼背,似乎毫不起眼的社畜。   卧槽!是那个男人?!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有偷看下属收小弟的奇怪癖好吗?   这可咋整啊?   而就在她看见那个社畜同时,那个社畜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朝她投来目光,挥了挥手,咧开嘴露出了一抹令她背脊发凉的笑容。   在通过梦境读取别人记忆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身影,居然能不受她这个梦境制造者的控制,自己行动了起来,还朝她打了一个招呼……   活见鬼了,这就™离谱!   没人能管管他吗?   万一那家伙,透过这次梦境中的会面,再次盯上了我,可咋办呐?   陆以北正想着,那个男人突然迈开了脚步,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刹那间,她便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大夏天的遍体生寒,瑟瑟发抖。 第八十四章 进阶天灾级的具体方法   张昱的梦境还在继续,却好像是被分隔到了另一个空间,彻底论文了泛黄的背景。   那个男人的出现,让陆以北的注意力,无法再放在张昱梦境中透露出的各种信息上,只能全神贯注地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   恐惧像是疯长的荆棘,缠绕在她身躯之上,将锐利的尖刺扎进她的肌肤,贪婪的榨取她的鲜血,疯狂生长。   眼见着那个男人前进一步,她就后退三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背传来墙壁僵硬冰凉的触感,她愣了一下子,才猛地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等等!这™好像是我制造的梦境吧?   所以,在这个由我掌控着一切的地方,我为什么要怕这家伙?   我直接中断梦境不就好了?他总不可能从梦境里追出来吧?   一念及此,陆以北便要中断梦境,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三两步上前,轻呼出声。   “麻烦等一下灾祸小姐,我有话想说!”   陆以北双手捂住耳朵,脱口而出,“我不听,我不听!”   在她面前的人,不仅是日蚀会会长,还是能够在不经过梦境制造者允许的情况下,随意进出别人梦境并自由行动的怪物。   这样的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比邪神还可怕,能说出什么好话?   随随便便听他说话,一不留神就会丧失理智,被疯狂和愚痴控制,沦为黑日的走狗。   陆以北想着,完全不管对方说什么便要中断梦境。   然而,当她催动从梦梦那里“借”来的能力,准备退出梦境的时候,却发现她和梦梦之间,透过眷属印记建立起的微妙连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中断了。   也就是说,她此刻已经不在她所制造的梦境之中了。   可是,这不在我制造的梦境中,我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呢?陆以北想着,视线不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距离她只有两步之遥的男子,脑海中浮现起一些不好的猜想,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   劫持……陆以北的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这样两个字。   就好像是绑匪为了绑架某个目标,直接在目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目标的家连通她一起,打包带走了一样。   离谱至极,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单凭怪谈或灵纹权能,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怎么感觉他跟我,已经不像是一个维度的存在了呢?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安静了下来,男子沉默了几秒钟后继续道,“灾祸小姐,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什么误会,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那余剪秋的事情怎么解释?”陆以北瞪着男子,狠狠道,“我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   既然已经没办法通过正常方式退出梦境,不得不面对男子,她便决定态度稍微强硬一点。   至少得把一定的主动权握在手中吧?   男子,“???”   我什么解释?你真的有心动吗?   被冤枉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主管先让他发扬风格,把优秀员工的名额让给一名孕妇,结果第二年他却因为考核垫底,被无情开除的时光。   两个字,憋屈!   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男子继续道,“灾祸小姐,其实吧,如果你想了解有关日蚀会的信息,可以直接问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顿了顿,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蹙了一下眉头,补充道,“当然,前提是某些机密信息,你不能泄露给荧惑长老。”   虽然日蚀会会长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份兼职,但是他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把工作的机密信息透露给竞争对手,他还做不出来。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侧目,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却将她的想法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眼神仿佛在问男子,“你会这么好心?”   “看样子,我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些误会。”男子苦笑道,“我可以保证,我们其实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他没有说谎,如果陆以北愿意成为真正的“灾祸”,他不仅可以跟陆以北成为朋友,还可以竭尽所能的提供给陆以北帮助。   不过笑容这种东西,在那张肤色病态苍白,神情疲惫的脸上浮现,多少显得有些扭曲,让人不禁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其实,我是很愿意提供给你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问看。”   “那好啊!”陆以北翻了翻白眼道,“你要是真那么诚心,就把有关黧门的具体信息,出入方法,以及里面具体的布置告诉我啊!”   虽然这个要求听上去非常过分,但她没有提出让男子直接放掉自家老爹,就已经算是留了一些余地了。   她还是有些害怕彻底激怒男子的,毕竟她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身处在自己构造的梦境,还是被男子拉入了另外一个梦境。   听了陆以北的话,男子的脸上出乎她意料的,浮现起了一抹诧异之色,“黧门的信息,荧惑长老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   虽然日蚀会内的长老派和会长派,貌合神离,暗中争斗了许多年,但却仍旧属于同一个组织,某些机密信息却是共享的。   所以,男子本以为,陆以北既然是荧惑长老的亲信,那荧惑长老应该早就已经把有关黧门的信息,告诉陆以北了才对。   就好像是他知道灰森林小屋的绝大多数秘密一样,荧惑长老其实也对黧门有着很深的了解。   陆以北,“……”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让TA告诉我啊!可问题是,我压根就不认识人家。   腹诽了一句,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当然已经知道了,我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想验证一下,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在骗我而已,如果你的回答跟荧惑大人有出入,那就意味着,你没安好心!”   面对这位大概率是日蚀会会长的男子,陆以北暂时还不想让荧惑长老这座虚假的靠山崩塌。   就像是某些游戏厂商,喜欢把玩家和策划运营之间的矛盾,转移到玩家和玩家之间一样。   如果能把她和男子之间的矛盾,转移到男子和荧惑身上,对她来讲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你就多虑了,我其实也才从前任会长那里接手这份工作不久,对黧门的了解,可能比荧惑长老还少。”男子解释道,“有关于黧门……”   “具体我也不知道,它的进入方法,只是我每次需要进入的时候,它就会恰好出现在,下一次我即将开启的那扇大门后面。”   说到此处,他笑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接手这份工作的时候,我总觉得我看见的每一扇门都是黧门。”   事实上,在担任日蚀会会长后,类似于黧门等一系列日蚀会高等级成员才能出入的据点,就总是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在他的面前。   仿佛是在以一种谄媚的姿态,配合他的工作。   陆以北,“……”每一扇门都是黧门?我还每一个人都是灾祸呢!不想说可以不说,用不着这样敷衍我。   “呃,你问点别的?”见陆以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嫌弃来,男子似乎是极力想证明自己真的能够帮助陆以北一样,急忙道,“比如说某种炼金材料的下落,或者特定的咒式,又或是进阶天灾级的具体方法?”   说话时,他的神态表情,莫名地像是想用糖果拐骗小萝莉的怪叔叔。   进阶天灾级的具体方法?陆以北心头一紧,看向男子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虽然代练妹已经给她指明了进阶的方向,但是具体该怎么操作她还是有些茫然,仍处于一种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   如果能从男子这里获知具体应该怎么做的话……   脑海中刚升起这样的念头,陆以北便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这种危险的想法从她的脑海中驱赶了出去。   这就是红果果的魔鬼的诱惑,如同撒旦化身毒蛇引诱亚当夏娃偷吃知善恶树上的苹果一样。   如果因为一时贪图力量,听信了男子的鬼话,下场绝对是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似乎是从陆以北一系列微小的举动中,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男子露出了一抹充满倦意的笑容,慢悠悠地说了起来。   “灾祸小姐,你知道灾祸的含义吗?灾祸的意思,就是天灾人祸,命中注定就是天灾级。”   “对于你而言,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你顺从你的命运,斩断那些扰动你命运轨迹的姻缘红线,接受那一份本该属于你的力量,你就随时都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天灾级怪谈。”   听完男子的话,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问道,“真的这么简单?”   “理论上是的。”   “抱歉,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我可就不敢要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老爹从小就教育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必想要获得最强怪谈的力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加可怕吧?”   “所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现在,我真的要走了,劳烦开下门……” 第八十五章 司夜会快管管她啊!   在向男子表明自己的态度后,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双手扶墙,脑袋微微后仰,然后猛地一发力,将脑袋撞在了墙上。   就好像是古代那些大臣,一头撞死在金銮宝殿的柱子上那样。   或许,拥有着【平鬼大元帅】灵纹的钟槐先生,会对这种行为感觉到莫名的亲切?   毕竟,他的灵纹的原形,在传说中就是这样死亡的。陆以北想。   她现在疑似被困在了男子构造的梦中梦里,如果男子非要跟她玩什么囚禁PLAY的话,她想通过正常手段中断梦境离开,肯定没戏。   无奈之下,她想到了借助场外手段。   她隐约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过,如果梦到特别痛苦、特别可怕的事情时,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机制,会强行让人苏醒。   虽然这看上去有些蠢,也不知道对于男子怪物般的手段,有没有用,但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强。   就算不能刺激醒来,万一那个男人心软了呢?   再不济,梦到身受重伤,身体多少也会出现一点反应,句萌察觉到她的异常,应该也会想办法叫醒她。   唯一有点难办的是,这该死的梦境里,没有什么利器。   “嘭!嘭!嘭!”   闷响声不绝于耳,看着陆以北的自杀式行为,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尝试游说道,“灾祸小姐,你别这样,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些符合规则的事实而已。”   “……”陆以北沉默着,像是没有听见男子的话语一样,继续用四处冲撞着。   仿佛一只被困在玻璃瓶中的小蜜蜂。   《左传》有载:“人火曰火,天火曰灾。”   《说文》又曰:“祸,害也。神不福也。”   这两个字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的含义?   “灾祸”在有些人眼里,代表着天灾人祸这种事情,陆以北早就知道。   可“灾祸”为什么就不能是驱灾避祸呢?   实在不行,幸灾乐祸、灾梨祸枣也可以啊!   “如果你拒绝接受你的宿命,拒绝成为真正的灾祸,你很有可能永远无法进阶天灾级。”男子继续道,“这是规则……”   闻言陆以北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始了四处冲撞。   成为天灾级,乃至于当世最强大的怪谈,要是放在一年以前,对她来说,或许非常有诱惑力,譬如差点儿被当成祭品的时候,譬如被差点儿被夺舍的时候,又譬如被狼群追得抱头鼠窜的时候……   那时候,她只想活着。   只要能让她活着,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如果有人告诉她,有办法让她成为最强大的怪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照那个人的指引去做,然后锤爆兔小姐、大蛇之神、以及大老板的狗头。   可现在……   她虽然依旧想活着,但是有些代价却已经不愿付出了。   这算不算是莫名其妙多了一些弱点呢?陆以北想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代练妹的身影。   她依稀记得,代练妹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时的样子,那一道看似纤细羸弱的身影,站在破败倾颓的天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就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凄凉且孤寂的气息。   怎么说呢?   有些像是被人遗的小奶猫,独自在钢筋混凝土丛林的阴暗角落求生,不断跟比它强壮有经验的同类抢食,一次次在流浪狗的獠牙下逃生,熬过了风雨和疫病,终于带着一身伤疤,变成了很厉害的老猫。   但,已经再也没有人能够将它抱在怀中,轻抚它的毛发了。   陆以北突然有些好奇,有没有人跟代练妹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有的话,代练妹又做了怎样的选择呢?   她会切断她所有的姻缘红线吗?   如果会的话,她要怎么做呢?   将那些姻缘对象一一找到,然后斩断关系,还是……杀妹证道?   在不正经地本性驱使下,陆以北的思绪一不小心又开始跑偏了。   代练妹的身影,宛如魔鬼一样,宛如魔鬼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将那些漂亮妹子抹杀的景象。   那样做的话,似乎非常符合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特性?   搞不好真的能够进阶飞快!   陆以北的思绪持续朝着脱线的方向狂奔,身体持续四处冲撞着,下一刻,好像有微弱的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好像是在游戏里,不小心卡进了莫名其妙的BUG,让碰撞体积失效了那样,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向地面,一穿而过,视线被一片深邃,却让人感觉在发光发热的黑暗吞没,然后开始坠落。   哪怕没有风声,没有失重感,但她依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坠落。   坠落回她为张昱编织的梦境里。   陆以北,“……”这难道是一头把那个男人编织的梦中梦撞碎了?   很快,伴随着身体的下坠,男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灾祸小姐,很抱歉,刚才以那种方式留住你,是我失礼了。”   陆以北,“……”那个男人,似乎是终于看不下去,决定放我离开了。   “现在,你或许还没有意识到,我说的那些话的重要性,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强扭的瓜不甜,他觉得陆以北现在不认可他所说的话,是因为她还没有经历一些必须经历的事情,就如同他还没有从天台上纵身一跃之前一样。   “如果不遵循规则,你就无法进阶天灾级,无法进阶天灾级,你就无法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比如说保护你身边的人……”   “如果将来的某一天,当你力量已经无法做到那些事情的时候,希望你记得我今天对你讲过的话,那或许能对你有一点小小的帮助。”   男子说完,余音久久在陆以北的耳边盘旋,仿佛是想把这些内容烙印在她的意识深处一般。   良久,男子话语的余音终于消散,下一秒,眼前的黑暗豁然洞开,宛如无数黑色的雾气迅速消散了那样,陆以北再度看见光明。   在离开男子制造的梦中梦的同时,她也被强行送出了张昱的梦境……   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陆以北抬着头,看着病房天花板上,散发着惨白光线的灯光,久久失神,直到一只手悄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的手指关节偏粗,似乎是某个男人的手。   等等,男人的手?   那个男人?   雾草!他从梦里追出来了?   陆以北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叫出了声来。   “啊咦——!别,你别乱来,投放寄生种怪谈的人是兔小姐和束鄂,破坏你计划的花谢雨自己,让我调查黧门也是荧惑的意思,所有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   句萌斜眼看向陆以北,在她那张惨白发青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张昱那只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指了指嘴唇一张一合的张昱。   她很理解陆以北被日蚀会会长盯上的心情,但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一点?   看见了句萌的举动,陆以北这才从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顺着句萌所指的方向,看向了张昱。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对陆以北说。   陆以北,“……”   ————   张昱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能是被霾天神子嗣杀死的,也可能是被昏迷前听到的最后那一道声音气死的……   反正在听到那道声音之后,他便没能缓过最后一口气,昏迷了过去。   甚至在他意识模糊的某一段时间里,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起了,传闻中临死之前才会看见的走马灯,少年时期经历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还活着。   紧跟着,当他尝试着感知周围的一切时,他听见了“黧门”和“荧惑”这样的字眼。   黧门是日蚀会的重要据点,而荧惑则是长老团成员的代号……几乎一瞬间他就判断出,说话的人,是日蚀会成员。   还可能是长老派的成员。   那他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趁乱捞好处吗?   这的确很像是日蚀会成员的行事风格。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其实,如果不是想要阻止仪式的强烈信念,支撑着的话,他可能早就应该死了……   现在,有人出现在了仪式现场,还有可能是日蚀会的人,他觉得,他有必要再尝试一下,求助于这两道人影,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即便这两道人影当中的一位,很有可能就是一句话差点让他提前暴毙的人。   于是,他挣扎着,用上了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距离他最近的那道身影的手。   “你有话要说?”   隐约间看见那道人影俯下身来,冲他提问,他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双眼,重新焕发出一丝光芒。   “都伤成这样了,安安静静的死不好么?”   死?不,还不能死!张昱想着,挣扎着从满是鲜血的牙缝间,挤出了嘶哑的痛苦呻吟。   “还不能死……我还没……阻止……”   “阻止仪式吗?”   陆以北打量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若有所思。   她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信念的力量。   紧跟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狐狸般的狡黠,然后不动声色地发动了魅惑能力。   “很抱歉,我没办法帮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阻止仪式的方式。”   此言一出,句萌看向陆以北,微微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   狗东西又想搞什么鬼?   霾天神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都快被姐姐我拿回桃源里填补小金库亏空了,还阻止个屁的仪式啊?   句萌想着,刚想对陆以北说些什么,陆以北的手便悄然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冲她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安静。   别说话,接下来安静地看我表演!   这是我刚刚从他的上级那里学来的……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开口冲张昱道,“如果你想阻止这场仪式,守护你深爱的城市,我可以赐予你力量,让你活下去。”   “代,代价……”   “很上道嘛!”陆以北微微颔首,“的确这份机缘,不是白给你的,而是需要你付出代价的,只要你成为我的眷属就可以去完成你想完成的一切!”   事实上,张昱也不是必死无疑的,即便是他的生机已经断绝,也可以通过成为怪谈眷属的方式延续性命。   当初外套被暮色.女重伤,差点儿死掉的时候,不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活下来的吗?   不过,用这种方式的前提是,张昱得自己愿意。   “眷属……”张昱声音颤抖,欲言又止,明显的陷入了激烈地思想斗争之中。   然而,陆以北那能让他想明白,当然是要趁着他思绪混乱的时候,接着忽悠啦!   “你想清楚了,你已经快死了,如果不接受我的条件,你就无法活下去,就算侥幸生还,也无法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比如说,守护这座城市……”   “还是说,你愿意就这样撒手人寰,让这座城市陷入混乱,让你所坚持的道义彻底崩坏呢?”   说着,陆以北稍微加大了些许魅惑能力的输出力度。   她窥探到的,张昱有限的过往,让她发现,张昱对这山城爱得深沉,并且从他亡故的父亲手中接过了所谓的道义。   再加上张昱都伤成这样了,还心心念念地想要阻止仪式,让她觉得,有可能动摇张昱的心智。   事实上,略微思索后她觉得,将张昱收做眷属的话,对她而言是非常有好处的,不仅可以多一个日蚀会里的暗子,还可以让张昱亲口告诉她黧门的情报,今后还能借用张昱召唤载具的能力!   那简直不要太帅!   如果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能招来高达?那可是男人的终极梦想之一!   最重要的是,陆以北敬他是条汉子。   如果每一片土地都有这中拼性命都要去守护的人,那就不会存在什么天灾人祸……   你不是想给我洗脑吗?看我先把你的下属撬了!陆以北狠狠地想。   这样的行为,多少有点蓄意报复的成分在里面。   听完陆以北的话,张昱沉默了片刻,慢悠悠道,“我……愿意签下眷属契约……”   他本来一点都不怕死的,不然也不会独自面对张水生和即将降生的霾天神子嗣,但听完陆以北的话之后,临死的恐惧和不断涌现的遗憾,让他从没感觉到如此孤独和难过,这一刻他突然畏惧起了死亡。   所以,他选择了答应陆以北的条件。   反正他为了他所坚持的东西,已经给会长派的人当过一次走狗了,不介意再给长老派的人当一次走狗。   “等等,纠正一下,不是眷属契约,而是奴役眷属契约。”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想要的,是除了你所坚持的那些东西之外的一切!”   听到此处,句萌瞪大眼睛看向陆以北,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   什么鬼?这是那里来的,蛊惑心智,诱人堕落的邪魔外道哟?   这么过分的条件,就连姐姐我当初暴揍那些试图侵占桃源里的怪谈时,都没好意思提过,你怎么敢的呀?   司夜会呢?司夜会快管管她啊! 第八十六章 有枭雄之姿   陆以北早在学习《司夜书》上的内容时,就知道怪谈的眷属契约,有平等眷属契约和不平等眷属契约的区别。   平等眷属契约,就是她和杜思仙、梦梦、以及外套小可爱签订的那种眷属契约,虽说是眷属,但眷属印记对她们的约束力,并没有特别强。   不平等眷属契约,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必须定期供奉眷属,才能让眷属为其所用的契约,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有些像是雇佣,拿钱办事儿。   而另一种,就是陆以北准备跟张昱签订的奴役眷属契约,这种眷属契约,几乎就是主人单方面受益了,一旦签订,眷属的行为、灵能、乃至生死的支配,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当初兔小姐如果跟暮色.女签订的是奴役眷属契约,那她可能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陆以北,已经不是在幸福小区被怪谈逼得走投无路,只能通过眷属印记,强行扭转局面的陆以北了,不会傻到跟张昱建立平等的眷属契约了。   虽然平等的眷属契约,对眷属同样有一定的约束力,但是像张昱这种,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已经忤逆过一次菲尼克斯的二五仔,如果不能彻底掌控他的生死,陆以北是不会放心的。   佩服张昱,觉得他可以利用是一码事,而提防他背刺又是另一码事。   眷属背刺主人这种事情,又不是不可能,兔小姐背刺暮色.女这么鲜活的例子摆在那里呢,不得不防。   ————   奴役眷属契约?那不就相当于是卖身契吗?   恍惚间听见那个声音提出的条件,张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他虽然能够接受屈居某人之下,为其卖命,但要让他完全出卖自我,那几乎是不可能事情。   如果签订了奴役眷属契约,将来他的主人,要让他做出违背他心中道义的事情,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然而,他才刚张开了嘴,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语,那一道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又再次回荡在了他的耳畔。   “你先别着急拒绝,我问你,你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我知道你担心签订了奴役眷属契约后,我会让你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但是你仔细想想,我有必要那样做吗?”   “假设我想要破坏你坚守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耗费大量灵能,将你救活呢?我直接让你自生自灭,等你挂掉以后,再去破坏,不是更加容易吗?”   “如果你死了,那么任何一个人或怪谈,都可以去破坏你坚守的东西,但如果你活着,你需要提防的,就只有我而已,一个可以提防的敌人,还是无数个潜在的、无法阻拦的敌人,我相信你应该会选吧?”   听完陆以北的话,张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见状,陆以北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没有继续坚定的拒绝,就说明已经动摇了,已经动摇了就是乘胜追击的时刻!   “如果这样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许诺,在签订契约时,加入一条,只要你忠诚地辅佐我,五年之后,我可以将奴役眷属契约,修改为平等眷属契约。”   “怎么样,考虑一下?在这五年里,如果我让你做了什么违背你道义的事情,五年之后,你随时可以向我扬起反叛的利刃……哦,不对,以你的能力,应该是用泥头车来撞我才对?”陆以北道。   她现在的实力就已经胜过张昱了,并且她有信心在五年以后,依旧能够完全压制张昱,所以才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更何况,以她的行事风格,如果张昱真的打算背刺,她大概会在四年零三百五十五天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的时候,把张昱做掉……   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不行,不够绝望!   没有等到五十九秒,那还是陆以北预留了一分钟,防止动手时间不够,以及出现一些意外情况,延误了时间。   听完了陆以北发言,张昱终于动摇了,声音颤抖着询问道,“能,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当然。”陆以北面无表情道,“灾祸,驱灾避祸的灾祸。”   她本来是想说“蓝宜”或者“王不留行”的,但是考虑到,签订卷属契约后,张昱早晚也会知道她是谁,便没有隐瞒。   隐瞒没有意义。   万一到时候真的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个蓝宜或是王不留行,事情还会变得有点麻烦。   “……”   灾祸?这个名号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张昱沉默了一下子,试图在记忆中搜寻灾祸的信息,但却失败了。   或许是伤势太重的缘故,他的思绪混乱得像是吃了一半的星球杯,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呼——!”   收回思绪,他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挣扎着坐起身来,用他此刻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道,“灾祸,我张昱,愿成为您的眷属,侍奉左右!”   说完,他便力竭瘫倒在了病床之上,仿佛已经燃尽了最后一点生机,即将死去那样,意识也再度模糊了起来。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   恍惚间,他听见有一道声音这样对他说了一句,紧跟着便有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他的眉心。   下一秒,时间停止仿佛停止了,一切都凝固在了原地。   紧跟着,他的耳畔隐约响起了一阵低吟。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彼美灵献,可以寤神……”   骇人的灵能波动涌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抛进了熔炉之中,熊熊烈火瞬间吞没了他的身躯。   紧跟着,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他看见了一片荒漠。   荒芜的天地之间,苍穹阴暗,大地焦黑。   而在这一片破败压抑的世界里,有一道身影伫立。   像是一团火一样。   伫立在干涸的河滩和荒芜的群山之间,却身穿着青色的长裙,身姿妖娆魅惑,将所有目光向她的身边汇聚,仿佛她便是天和地的中心,这个世界中唯一有价值的存在。   下一刻,伴随着那道身影转身向投来视线,张昱便感觉到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了。   伴随着炽烈的光芒从四面八方升起,他倾听到体内心脏蓬勃跳动的声音,灼热的鲜血流动,好像海潮那样,汹涌澎湃。   他那原本已经失控的灵纹,竟逐渐平稳了下来,一缕微弱而温暖的灵能开始在他的体内缓慢流淌……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一缕清风拂过面庞,张昱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很快便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紧跟着,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间狭小阴暗的木屋。   张昱微蹙了一下眉头,坐起身来,用灵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便发现身上的伤势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虽然还缠满了绷带,但已经没有大碍,而原本已经彻底失控的灵纹,也平稳了下来。   唯一不幸的是,他处于灵纹失控的状态太久,身体遭到了严重的黑夜侵蚀,出现了怪谈化,某些身体部位已经化作了金属。   略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已经跟灾祸签订了眷属契约的事情。   举目环顾四周,木屋里除了一张长桌,三把椅子之外,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多余的布置,更没有灾祸的身影。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样的那念头刚闪过张昱的脑海,他便感觉到眉心传来了一阵灼烫,紧跟着他的脑海中便响起了,灾祸通过眷属印记传来的声音。   “醒了吗?醒了就开始干活儿吧!”   闻言,张昱愣了一下,他记得那个声音。   那正是灾祸的声音,伴随着眷属契约签订,她的声音仿佛已经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之中。   真的跟她签订奴役眷属契约了吗?张昱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面色凝重。   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我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等,我现在想的这些,她会知道吗?   意识到灾祸可能透过眷属印记,窥探自己的想法,张昱急忙收拾起了思绪,询问道,“能冒昧的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我的神国。”   神国?难道灾祸已经是天灾级了?张昱瞳孔一阵,心跳微微加速。   他跟着菲尼克斯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当然知道神国是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神国是只有天灾级怪谈才能拥有的东西。   而在他签订眷属契约之前,他从未想过,灾祸会是天灾级怪谈。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对灾祸的态度,突然恭敬了许多,“干活?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训练人会吧?我看你把手底下那帮人管理得挺好的,所以想让你帮忙训练一下最近新招揽的手下。”   张昱能把山城日蚀会会长派管理得那么好,说明有这方面才能,现在都已经把他收做眷属了,当然得好好利用。   工具人,不用白不用嘛!   手下?张昱皱了皱眉,追问道,“当然没问题,不过他们在什么地方呢?”   “走出这间小屋,你就能看见他们了。”陆以北道,“在你之前,我已经安排了一位叫纪云佩的姑娘看着他们了,你待会儿找到她,告诉你是蓝宜小姐派派来协助她的就行。”   顿了顿,她又解释了一句,“哦对了,蓝宜是我的一个马甲。”   听完,张昱便感觉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道绝对不可违抗的念头——禁止泄露蓝宜是灾祸的马甲这件事情。   几乎一瞬间,他便明白过来,这是灾祸通过眷属印记,对他的行为进行了操控,心情突然一阵复杂。   但紧跟着,他就连心情复杂的功夫都没有了。   【禁止滥杀无辜!】   【禁止贩卖源生之灵、怪谈器官!】   【禁止……】   ……   【禁止诋毁白小花!】   一系列禁止事项涌入脑海,张昱的意识顿时陷入了短暂地混乱。   破事儿也太多了!   【禁止说灾祸破事儿多!】   张昱,“……”   片刻后,待到灾祸没有再对他下达什么新的指令,也没有再对他的行为进行操控,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迈开脚步,向小木屋外走去。   “吱呀”一声推开木门,环形山脉间带着草木清香的潮润空气,伴着明媚的眼光铺面而来。   张昱微眯了一下眼睛,待到双眼适应了久违的阳光后,他举目向前眺望,看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视线中碧蓝如洗的天空下,青山环绕,好似绒毯一样,一直铺到视线尽头的草地上,聚集着近百名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   是的,张昱认得这些人,或者说是认识其中一部分。   在他领导着山城日蚀会会长派跟旭日生物科技公司明争暗斗的过程中,难免会接触到一些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成员,而眼前这些人当中的某一些,曾不止一次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情报文件中。   而现在,灾祸竟然声称,这些人是她新招揽的手下?   也就是说,她挖了张水生的墙角?   还是狠狠地挖走了一大块,连地基都快挖塌了那种。   干得漂亮!   张昱突然就有些喜欢灾祸这个主人了。   凡是有损张水生利益的事情,那都是他无条件支持的事情,既然灾祸委托他调.教这些家伙,那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他们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只不过……   这些家伙的状态怎么有点不对劲?   张昱打量了一下那些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脸上浮现起疑惑之色。   虽然这些家伙的灵能波动等级不高,但是每每出现在他的情报当中,那都是或嚣张跋扈、或阴狠毒辣的存在。   而现在,他却在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恐惧,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安,宛如行尸走肉,双眼麻木空荡,仿佛失去了梦想的咸鱼,偶尔还有人发出充斥着惊恐意味的,竭嘶底里的喊叫。   这宛如疯人院一般的画面,与那碧水青山蓝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张昱不解地想。   就在这时,像是在回答他心中的疑惑那样,灾祸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他们啊……我这不是担心把他们关在那里,他们不安分吗?所以就提前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警告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你该干嘛就干嘛。”   张昱,“……”   你管这叫小小的警告?   人都快被你折磨疯掉了好吗?   于是,他心中刚刚生出的,对灾祸的一丝好感,瞬间就被磨灭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不仅拥有天灾级的实力,而且心理扭曲,且手段过分残忍,有枭雄之姿!   这便是张昱苏醒后,对灾祸产生的第一印象。 第八十七章 活跃在玉门的“灾祸”   锦官城,司夜会西南片区总部,2号会议室内光线昏暗,圆形的会议桌四周,几幅投影屏闪烁着光芒。   刑鸢正前方的投影屏上,是一名剑眉星目,面容肃冷的男子,正是司夜会守护者,兵主。   而其余几幅投影屏上,则是重伤初愈的钟槐,以及其余几大片区的监察官。   这一次山城爆发的怪谈事件,波及范围很广,且有数名天灾级怪谈参与其中,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天灾级怪谈事件了,按照规定,需要让所有监察官知道事件的详细信息。   通过这种共享信息的方式,能够让其他监察官,在其所负责辖区内出现类似事件时,更快的做出应对方案。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身着黑色西装的金角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将一份文件送到了刑鸢的面前。   刑鸢接过文件,仔细地看了一遍后,放下文件,坐直了身子,严肃道,“诸位,调查统计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一次山城爆发的怪谈事件,共造成三七十二人死亡,两千二百三十五人受到黑夜侵蚀……”   “X天神子嗣信徒残党,已经尽数逮捕,共计一百四十七名,散布信仰的日志界面也已经在无字书守护者的协助下,完成了封禁,造成黑夜侵蚀的灵能波动残留成分分析,稍后我会让金角发给大家……”   “至于事件结束后,灵能波动残留的清理工作,由山城司夜会自行负责,没意见吧?”   投影屏上,钟槐张了张嘴,虽然心中有些憋屈,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意见。”   花了大约十分钟,将各项统计数据简单的介绍了一遍后,刑鸢低下头去,看了看手中的文件,继续道,“第二件事情是袭击三峡精神病院的灵能力团伙,已经被证实为山城日蚀会成员。”   “而掩护他们撤离的人,则是日蚀会长老团亲信蓝宜,当时钟槐干员就在现场,并被蓝宜打伤,他可以为这一点作证。”   为什么非要加上被打伤这句话?钟槐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压住怒意道,“没错,我确实听到了蓝宜这个名字。”   “不可能!”一名监察官打断道,“蓝宜不可能还活着!”   当初追捕蓝宜的行动,就发生在他的辖区范围内,蓝宜的尸体他也亲眼见过,现在告诉他蓝宜还活着,他怎么可能相信?   “我听说,蓝宜在袭击钟槐干员的时候,用到了大量的纸蝉仙?”另一名监察官开口道,“这似乎是灾祸常用的手段之一?你们说,那个蓝宜有没有可能是灾祸假扮的呢?”   “毕竟,灾祸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这次事件之中”   “也有可能是灾祸暗中跟蓝宜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又一名监察官推测道。   “好了!”见势头不妙,刑鸢打断道,“在具体情况调查清楚前,诸位说的这些都只能是猜测,这次回忆暂不做讨论。”   “不过,我更倾向于灾祸跟蓝宜达成了某种利益合作关系。”   “据花城司夜会陆以北干员调查到情报来看,灾祸近一段时间,似乎有在售卖一些自制的低等级灵能物品,这也可能是蓝宜手中纸蝉仙的来源。”   刑鸢的话说完,投影屏上的一张张面孔,表情都变得非常精彩。   有的监察官因为事不关己而一脸淡漠。   那名曾亲眼见过蓝宜尸体的监察官满脸狐疑,根本不相信蓝宜还活着。   被炸成重伤的钟槐,老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你管那种东西叫低等级灵能物品?那被低等级灵能物品炸成这样的我又是什么?你不如干脆说破片手榴弹是小孩子玩的摔炮好了?钟槐想。   而刑鸢正对面那幅投影屏上的兵主,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却出现了好几次微妙的变化。   陆以北调查了灾祸,还举报给了你?刑鸢,你真够可以的!不愧跟白开是一对……兵主腹诽。   “……”   臭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非法倒卖灵能物品的罪名,可要轻得多。   虽然不知道你跟那个日蚀会的女人在搞什么鬼,但要是被这群人怀疑你在帮日蚀会办事,那可就麻烦了……   刑鸢想着,见一时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件,急忙岔开话题道,“关于山城较场口地铁站附近出现的神秘怪谈……”   话说到一半,她看向兵主,见兵主颔首示意,才继续道,“经调查,该怪谈为代号0怪谈,天灾级,目前为止是第二次出现在司夜会视线里,初步判定威胁等级为赤色。”   “今后诸位在各自负责的辖区内,发现任何有关代号0怪谈活动的迹象,需立即通知守护者们,万不可擅自进行处理。”   “那出现在事件现场的另外两名怪谈,有什么处理意见吗?”有人询问道,“没有人觉得,她们出现在那里,有些过于巧合了吗?”   说话的,正是之前那名,曾亲眼见过蓝宜尸体的监察官。   “我觉得,是不是有必要调整一下她们在红色通缉名单上的顺位?”   就你™事儿多!看了一眼那幅投影屏,刑鸢微蹙了一下眉头。   另外两名怪谈,指的当然是灾祸和句萌。   作为会议的主持者,刑鸢原本是怀着帮陆以北蒙混过关的心思,打算假装忘掉这一茬,跳过这个环节的。   虽然她们出现在较场口地铁站,确实巧合得让人有些怀疑她们的目的,但是毕竟她们没有造成什么破坏,还为紫霄台的远程打击,拖延了足够的时间,所以属于“不太重要”的细枝末节。   然而,现在有人指出来了,她就不得不说了。   “……”   真叫人头疼,不是说好了乖乖待在花城,管好她那一亩三分地的吗?   上一次在桃源里,是有司夜会的任务在身,碰巧遇上了,躲不掉,这一次又该怎么解释?   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吗?早知道当初,就该强行让你签下契约。   为陆以北操碎了心的刑鸢,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正盘算着应该怎么说,才能尽量把一众监察官的注意力转移到句萌身上,忽略“灾祸”的威胁性,就在这时兵主突然开了口。   “从现场勘察的情况来看,只是单纯的,怪谈之间的狩猎活动而已,如果不是代号0怪谈意外出现,她们的最终目标,应该只是狩猎霾天神子嗣而已。”   “更何况,出现在山城的灾祸,是不是灾祸本尊,目前尚且无法确定,有情报称,最近一段时间,在玉门沙海附近,也有灾祸活动的迹象,所以诸位守护者的意见是,不需要针对她们调整红色通缉名单。”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名疑似日蚀会长老团亲信蓝宜的灵能力者,倒是值得关注,后续拟将其加入红色通缉名单。”   作为一众监察官接触得最多的守护者之一,兵主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在他说完之后,便没有监察官再提出异议,会议很自然地就进入到了最后的环节。   “最后一件事情,在花城司夜会干员江蓠,在山城接受考察期间,遭遇三名高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袭击,目前下落不明,疑似被日蚀会成员掳走。”   “近期内网会发布相关的调查任务,如果有牵涉到各位辖区内的调查事项,希望各位多多配合。”刑鸢面色凝重道。   “没问题!”   “一定,一定!”   “知道了……”   于是,会议便在一阵阵或敷衍或认真的回答声中结束了,伴随着一幅幅投影屏熄灭,会议室陷入了黑暗之中。   良久,刑鸢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呼出声,“金角……”   “大人,我在。”   “待会儿,你再把三峡精神病院的监控录像拿过来给我看看。”刑鸢道。   “明白大人,我这就去。”   余光目送着金角离去,刑鸢再次叹了口气。   三峡精神病院的监控录像,是江蓠最后一次出现在司夜会的视线当中了。   早些时候,她已经看过录像,录像里江蓠与那名入侵三峡精神病院的灵能力者,从精神病院的走廊上,一路厮杀到赤甲山的山林之中,最后消失了踪影。   经过调查比对,出现在监控视频中的那名男子,跟司夜会档案中曾出现过的一名日蚀会成员,有着极高的相似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江蓠现在应该已经落在了日蚀会的手中。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刑鸢在看那些监控录像时发现,那名日蚀会成员在与江蓠战斗时,似乎没有出尽全力,仿佛是在刻意让着江蓠,担心将她打伤一样。   这也是她做出,江蓠被掳走,而不是已经死亡的判断的原因之一。   “麻烦呀,这事儿要是被那小子知道了,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刑鸢自言自语的说着,瘫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不过,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实在不行,就让金角把任务详情发他邮箱算了?”   在她看来,让陆以北接了调查江蓠失踪原因的任务,把陆以北放在可监控的范围内,有规章制度限制着,总是要比等陆以北自己发现江蓠被人掳走了,然后偷偷摸摸搞事情来的好。   放任陆以北乱来,天知道他又会搞出什么大新闻……   ————   另一边。   结束了视频会议后,兵主第一时间就从怀中掏出那枚玉制的报丧苍鸮徽章,向其中灌注灵能,联系上了白开。   “喂,这几天灵纹适应的怎么样了?”   “还成吧!”白开的声音自报丧苍鸮徽章内传来,“勉强达到了预期水准。”   “我花了那么多功夫,你才勉强达到预期水准?你果然没什么天赋。”兵主淡淡道。   “你……”白开一时语塞。   人比人气死人,单论天赋的话,他确实比兵主差了那么一点。   “告诉你个好消息。”兵主岔开话题道。   “放!”白开没好气儿道。   “灾祸在山城事情已经勉强解决了……”兵主话还没说完,便被白开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   “勉强解决?你之前不是说能完美解决吗?你似乎也不太行嘛!”   “随你怎么说。”兵主不以为意道,“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好让你放心进入玉门关而已。”   闻言,白开沉默了几秒钟后,回应道,“谢了,我明日便启程了,等回来再请你喝酒。”   “嗯。”兵主应了一声,紧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忙补充了一句,“另外,我这边最近得到了消息说,灾祸的身影最近时常出现在玉门关附近,多次袭击徘徊在附近的奇迹教团成员……”   “啊?怎么会?小北不是在山城吗?”报丧苍鸮徽章内传来白开诧异的声音。   “所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活跃在玉门关附近的大概率……”   “什么大概率!”白开声音提高了几分,纠正道,“那绝对是假货!”   “……”兵主沉默了一下,顺着白开的意思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告诉你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被虚假消息影响了行动。”   他很清楚白开此行的目的,也知道陆以北在白开心里的重量,所以他觉得如果不提前把这个情报告诉白开,等白开到了玉门关附近,很有可能会因为假灾祸的事情分心。   至于他为什么怀疑,最近活跃在玉门关附近的灾祸,是假冒的……那是因为,就没有任何情报现实,灾祸手底下,还有一支灵能力者骑兵团!   从现有的情报来看,那伙儿灵能力者,总是在夜间行动,人数过百,都骑着飞猪,配备有精良的灵能物品装备,大多数时候会袭击奇迹教团成员,偶尔也会袭击司夜会成员,跟沙漠马匪似的,异常凶残。   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培养出来的,灾祸不久前还在花城,疲于应付那个男人,应该培养这股力量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哪有人趁夜打劫,还会有意无意透露自己身份的?   这丢黑锅的意图,也未免太明显了。兵主想。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这样吧,回头再说。”说完,白开便切断了报丧苍鸮徽章的通讯。   感受到通讯中断,兵主握着那玉制的报丧苍鸮徽章,把玩了片刻,小声地说了一句,“多保重……” 第八十八章 任务邀请函   清晨时分,桃花家民宿,302房内。   风裹挟着潮热的空气,拍打在窗户上,房间里的陆以北还没起床,就听见了窗外的夏蝉,聒噪的鸣叫声,隐约间还夹杂着金属与砖块碰撞的轻响。   她从被窝里钻出来,揉了揉乱糟糟地头发,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翻了一下白眼。   不知道是不是被霾天神降下的大雾熏出了毛病,那蝉鸣竟也带上了几分烟嗓的味道。   都这样了,还要求偶繁衍,还真是顽强……陆以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伸了个懒腰。   趁着她伸懒腰的功夫,外套迅速地蠕动起来,在她手落下的瞬间,身上的黑色吊带睡衣,就已经变换成了白色T恤加牛仔短裤,然后从后衣领处延伸出触须,帮她梳理起了凌乱的长发,一丝不苟。   贴心又乖巧的小外套,每天都会保证,它最爱的魔女大人,以最体面的姿态出门。   (▰˘◡˘▰)   起床穿好鞋,简单洗漱过后,陆以北来到床头柜前,拿起充了一夜电的手机反复翻看了几遍,柳眉逐渐拧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距离大雾笼罩山城,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前,随着她成功地跟张昱签订下了眷属契约,她也陷入了灵能枯竭状态。   虽然陆以北的灵能波动等级已经达到了A级,但是张昱的灵能波动等级不低,要透过眷属印记,将他从濒死状态中治愈,所耗费的灵能,还是差点儿把陆以北榨成人干。   所以,在签订完眷属契约,强打起最后一分精神,给江蓠发去了一条信息后,她便昏迷了过去,然后就被句萌带回到了这里。   在这三天时间里,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属于是沉睡八小时,嘴臭两分钟的状态。   甚至这仅有的,可以用来嘴臭的两分钟,还被她拿来给江蓠发了信息,然而……   6月30日3:56,王不留行:“事件总算是完美解决了,接下来可以愉快的玩耍了。”   7月1日14:21,王不留行:“咋没回我呢?是那边的事情还没忙完吗?”   7月2日22:03,王不留行:“好吧,你先忙,忙完了记得回复我哦!到时候,咱们接着调查有关伯母的事情。”   陆以北连续三天都给江蓠发了信息,却都没有收到回复,这让她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地不安。   虽然江蓠在司夜会总部接受灵纹进阶的时候,也经常无法及时回她信息,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江蓠已经进入了灵纹进阶的最后考察阶段,没有了那么多严格的规定和限制,就算霾天神子嗣制造的事件,给山城造成了不小的破坏,令山城司夜会上下忙得焦头烂额,三天时间,也应该抽出空档回复信息了。   喵喵酱会不会……陆以北脑海中刚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便狠狠地摇了摇头,阻止了自己的思绪,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下去。   ————   陆以北下楼的时候,转悠了一圈,走遍了客房、楼道、活动室都没有看到句萌的身影,循着后院传来的敲敲打打声音找过去,便看见了在花园里摆弄绿植的老板娘。   拜霾天神制造的雾霾所赐,桃花家民宿里的植被,一夜之间尽数枯萎,檀老板这两三天时间,都在忙着栽种新的绿植。   “早上好檀老板,你看见句萌了吗?”   听见陆以北的声音,檀老板放下手中的小铁铲,转过身来,露出一抹笑容,“是灾祸小姐啊,句萌大人的话,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采购一点儿零食在路上吃。”   “路上吃?”陆以北歪了歪脑袋,疑惑道,“她要去哪里,怎么没听她说呢?”   “回桃源里啊!”檀老板也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解释道,“哦,我猜句萌大人大概是担心影响你休息,所以还没告诉你吧?”   闻言,陆以北更加疑惑了,“这么着急?桃源里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就是你惹出来的事情?檀老板面露异样之色,上下打量了一阵陆以北,才耐着性子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之前对抗较场口出现的那个诡异怪谈时,动用权能,消耗了大量钱财而已。”   “现在桃源里资金亏空,句萌大人当然得回去主持大局啊!”   动用权能……消耗了大量钱财?陆以北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句萌的权能描述,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吧?臭妹妹的权能还能这样用的吗?   难怪了,我说她之前怎么死活要让我把霾天神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给她……   她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呢?   在得知句萌是靠氪金才跟那巨大黑影打了个平手,作为第一个吟诵出句萌新的权能描述的人,陆以北心情突如其来的复杂。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玩建造类游戏,胡乱造了一个奇行种,结果居然无敌了一样。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暖意。   耗费了几乎将桃源里榨干的资金,句萌竟然只找她索要了一枚霾天神子嗣的怪谈本体核心……   这是什么超级无敌友情价?   要我说,至少得再补偿臭妹妹几百斤黄金外加一份人间烟火!   不过,像臭妹妹那么豪爽的怪谈,黄金肯定是不在乎的,所以只用给她一份人间烟火就好。   剩下的人间烟火,似乎只有水哥那一份了……也不知道他用不用得上,得先问问他才行。   陆以北想着,迅速地掏出手机,给白开拨去了电话,紧跟着她的耳边便响起了“已关机”的提示音。   “奇怪,最近是怎么回事儿?全世界都在玩失联么?”   陆以北嘟囔着,挂断了电话,转而掏出了报丧苍鸮徽章,灌注灵能,尝试着联系了白开。   虽然江蓠有可能跟山城司夜会的干员们在一起,处理霾天神子嗣时间的善后工作,不方便用报丧苍鸮徽章联系,但是水哥向来没有正经事儿,便不存在这种顾虑。   等待了片刻,陆以北发现,报丧苍鸮徽章也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静静躺在她的手心,没有任何震颤的迹象,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工艺品。   眉头紧锁,站定在原地,沉吟了一下,陆以北再度掏出了手机,登录了司夜会内网。   查查水哥的行程信息呢!   这都多好天了?   我倒要看看,水哥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陆以北想。   然而,还不等她查到白开的行程信息,一份来自锦官城的邮件,便抢先一步,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司夜会西南片区总部:有关调查花城司夜会干员江蓠失踪事件的任务邀请函……】   看见邮件那不完整的标题,陆以北拿着手机的手轻轻一颤。   “呼——!”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开邮件查看,在看到邮件里,“日蚀会”的字样后,她的脸色一黑,双手下意识地发力,直至关节微微发白。   那群杂碎,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呢?   还有山城司夜会……   都是吃干饭的薪水小偷吗?那么大个人都看不住!陆以北想。   她那原本因为吞噬人间烟火而淡漠许久的情绪,此刻仿佛重新被唤醒了一般,带着强烈的辛辣味,在胸腔中烈烈翻涌。   沉吟了几秒钟,她催动了眷属印记,给张昱传去了信息。   “张昱,半小时后来见我!”   如果江蓠的失踪牵涉到日蚀会的话,在山城范围内,张昱可能是现存的,最有可能知道有用信息的人了。   当然,林可乐或许也知道一些什么,但以她现在这幅维持着怪谈化的样子,只能等入夜以后,再找机会见一下林可乐了。   给张昱传递完信息,她便将邮件拉到了最下方,键入文字回复到:“Y,申请独立调查,望批准。”   ————   张昱苏醒的第一天,伴随着身体状态恢复,没有经过任何人提醒,便成功的想起了,他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灾祸”这个名号。   在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上、在日蚀会关注的特殊个体名录中、在黑市交易时、在各种情报贩子最贵的那一类情报条目里……可谓是劣迹斑斑。   有那么一瞬间,张昱甚至觉得,自己那位可怕的三叔,在灾祸面前,都变得像是小学生一样可爱且乖巧了起来。   到现在为止,灾祸还没有被司夜会围剿,也没有被日蚀会抓去当实验体,简直就是奇迹。   不过,作为日蚀会在山城的重要头目,他还算是消息灵通,隐约知道灾祸跟司夜会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而那些关系大概就是,灾祸能够避开被司夜会围剿命运的重要原因。   而现在,她不仅顶了一个日蚀会长老团亲信的马甲,还绑票了大量旭日生物科技公司员工,应该是终于打算把手伸向日蚀会了……   这不是妥妥的作死?!   她或许根本不知道,日蚀会对触及其利益的人或怪谈,会做出怎样惨无人道的报复。   在意识到这些之后,张昱便将这个秘密压在了心底,全心全意地帮灾祸训练起了那些旭日生物科技公司员工。   虽然他以前是日蚀会的走狗,但现在却已经是灾祸的眷属了,要是真让灾祸把自己作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张昱就这样提心吊胆的,高强度工作了28小时后,才终于见到了灾祸本人。   而这一见,他才发现了一件,令他更加震惊的事情……   ————   陆以北约张昱见面的地方,是在CHARMCLUB二楼的办公室里。   没错,就是张昱的办公室。   不过,对于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张昱并不意外,他都已经跟灾祸签订了奴役眷属契约了,理论上来讲,灾祸对他的一切都有着支配权,单是占用一下他的私人空间,已经算是非常温柔了。   事实上,在他的预想当中,灾祸可能会做出一些更加残忍无礼的事情。   而真正令他感到震惊的是,当他穿越耀眼的金光,来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看见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灾祸时,他还看见了,灾祸的身旁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作陪。   “你好像很意外?”注意到张昱那微微发颤的眼眸,陆以北面无表情道,“那需要我重新介绍一下吗?”   “这位小姐名叫朵蕾丝·哈托尔,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张昱,“……”   他当然知道那是朵蕾丝。   可是,朵蕾丝不是菲尼克斯先生近一段时间里,最看重的新人吗?   这样一位,将来在日蚀会里大有可为的角色,竟然是灾祸安插在日蚀会里的得意门生,并且菲尼克斯先生,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这岂不是意味着,菲尼克斯先生都被灾祸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如果说灾祸已经可以在菲尼克斯先生身边安插眼线了,那很难想象整个日蚀会之中,她到底安插了多少人,细思恐极!   张昱感觉自己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一张阴谋交织成的大网,悄然笼罩在了日蚀会的上方,只等时机一到,就要把日蚀会这条大鱼,收入囊中。   那一瞬间,他从那一具娇小柔美的身躯上,感觉到了一股不下于阿德莱德·菲尼克斯,甚至更强的压迫感。   如此可怕的女人,将他收做眷属,顺手为之的可能性,确实要比有所图谋高得多。   不过……   如果她真的逼迫我做出一些,违背原则和信念的事情,五年之后,我一样不会放过她!张昱狠狠地想着,握紧了满是汗珠的双手。   在巨大的差距面前,有的人或许会怯懦,会丧失斗志,但他却是敌人越强,斗志约昂扬的类型。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像是察觉到了张昱心中所想那样,陆以北开口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闻言,张昱定了定神,恭敬道,“您请讲。”   双眼死死盯着张昱,陆以北坐直了身子,从朵蕾丝手中接过了几张刚刚打印的照片,从桌上推到了张昱的面前。   “看看吧?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张昱凑上前去,拿起照片看了一眼,只见照片上是一名肌肤蜡黄,五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浓眉分成了数节,眉心生着一颗,形状有些奇怪,有几分像花瓣的黑痣的男子。   他见过这个男人,在几个月前他率领属下,趁夜抢夺张水生准备运进城的源生之灵的时候…… 第八十九章 拒绝申请   在山城的两大日蚀会派系,相互背刺,倾轧资源,是常有的事情,毕竟那些司夜会不能或不愿触碰的灰黑色资源,总量只有那么多,一个派系不去争的话,另一个派系就会毫不客气地将其收入囊中。   张昱虽然坚守着与他父亲类似的道义,但他却没有他父亲那么迂腐,不会死盯着日蚀会派遣的任务酬劳,而是会适当的和光同尘。   简单来说就是,只谋财不害命,靠着夜店,以及一些不可描述的,带颜色产业,再加上日蚀会偶尔派遣的任务,勉强也够维持他所领导的会长派日蚀会运营。   而旭日生物科技公司,表面上是售卖生物科技产品,实际上真正让他们产品效果优秀的,还是添加其中的,具有微弱成瘾性的劣质炼金物质,除此之外,人和怪谈的器官买卖,也是他们的主要业务之一。   用张昱的话来说就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不过,他虽然有那么一点人性,也不会去做那些残忍的事情,但是他并不介意找机会,从旭日生物科技公司身上,割一些肉下来,喂饱自己。   他见到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在三个多月前,他得到消息,旭日生物科技公司要将一批源生之灵运进山城。   旭日生物科技公司,会定期采购大批源生之灵这种事情,他早就知道,那是用来制作生物产品添加剂的原料,说是源生之灵,实际上不过是含有大量杂质的劣等货色,但只要数量足够多,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有部叫《天下无贼》的电影里说,“强盗”没有技术含量,张昱是完全不认同的,想要高效率高成功率的打劫一伙有组织的灵能力者,是绝对不能蛮干的。   为了能将这块肥肉顺利吞下,他提前一周就开始了准备,聚集人手、调查消息来源、刺探运送线路、收买旭日生物科技员工、研究天气、制作针对性炼金药剂……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带领着三名B级灵能力者,七名C级灵能力者,埋伏在了运送队伍的必经之路上,趁夜展开了行动。   借着夜色和大雨掩护,有针对运送人员制作的灵能抑制炼金药剂开道,他们的行动一开始进展非常顺利,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完成了对运送人员的控制。   然而,就在他们开箱检查过运输车辆上的货物,准备打包带走的时候,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增援,却奇迹般的出现了,而出现在照片上的男人,便是带队增援之人。   为了行动的隐秘性,张昱本来就没有带太多人手,再加上照片上的男人,似乎近期才加入的旭日生物科技公司,没有相关情报,增援赶到后,一番交手下来,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劣势,只能被迫退走。   事实上,在山城日蚀会长老派和会长派,长时间相互算计、斗争的过程中,这样的失败,可以说是常有的事情。   棋差一着,下一次想办法找回场子就好。   唯一令张昱感到奇怪的是,那名男子带着增援突然赶到,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后,竟然没有下令追击。   要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长老团甚至比司夜会更想让会长派的成员死,司夜会还会想办法招揽,而长老团只会赶尽杀绝。   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队伍中、反常的行为、不俗的灵能波动等级……这三个要素综合在一起,让张昱有理由怀疑,男子是长老团派来的人。   吃了一个大瘪,一路撤回山城后,张昱第一时间便着手调查起了那名男子,而调查的结果,更加让他确信,男子就是长老团空降山城的强者。   ————   “你是说,你调查过那家伙?发现他是长老团派来的人?”陆以北眼神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张昱,“有详细的调查结果吗?我想看看。”   “这……”张昱脸上浮现起一丝尴尬之色。   “不方便给我看?”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歪了歪脑袋。   “不,您误会了。”张昱解释道,“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调查结果之类的东西,属下通常是阅后即焚,不会留下实物。”   顿了顿,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我都记下来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写下来。”   见张昱如此小心谨慎,陆以北在心中默默地为他点了赞,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她担心江蓠的安危,甚至还想夸赞几句。   “不必写下来了,你说给我听就好。”   在记忆力这方面,她一直可以的。   “明白。”张昱点了点头,略微回忆了一下,便指着桌上的照片说了起来,“这个男人名叫戴林,灵能波动等级A-……”   “张水生竟然请得动A级灵能力者?”陆以北发现了疑点打断道。   虽然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想要驱遣A级灵能力者,即便是A-级灵能力者,张水生恐怕也还没有钱到那种程度。   不是所有灵能力者或怪谈,都像句萌一样,只用帮她氪十单,就能求她办事儿的。   “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假设他是长老团派来,帮助张水生打压我的,又或是长老团发现了张水生的忤逆之举,派来接替他的,那就说得通了,不是吗?”张昱道。   陆以北点了点头,认可张昱的同时,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另外,这个叫戴林的男人在日蚀会内的信息,最早只能追溯到一年以前,在这一年里,他大多数时间都活跃在珠三角一带,参与过几次日蚀会跟东南亚地区的灵能力组织的战斗。   我在那边的朋友,在调查的过程中,也给我提供了不少有关于他能力的情报,虽然没有找到确切的权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权能跟人类对手的恐惧有关。   单从履历来看,他像是一个新人,但一个A-级灵能力者的履历不该这么干净,我怀疑他的身份存在作假,而作假的原因……”   “为了掩盖他长老团成员的身份吗?”陆以北插话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张昱说着,看了一眼陆以北身旁的朵蕾丝,“他很有可能是长老团暗中培养的亲信,就跟朵蕾丝小姐一样。”   “我明白了。”陆以北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后追问道,“你调查的时候,有调查到他经常在什么地方出没吗?或者说,他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有人说,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他的过去,即便他再怎么努力,总有一天也会被他的过去追上。   虽然那个叫戴林的家伙,在掳走江蓠以后,大概率已经离开了山城,但是他既然在山城逗留过三个多月,那必然就会留下痕迹,从这些痕迹着手,展开追踪可以事半功倍。   “有的,他经常出现在南碚区的一个小教堂附近,跟那里的一家名叫闪星的麻将馆的老板有密切接触。”顿了顿,张昱又补充道,“那名麻将馆老板我也稍微调查了一下,暗地里有从事灵能物品非法买卖。”   “我怀疑,他是在通过麻将馆的老板,给同党传递消息,又或是在采购灵能物品,为什么事情做准备。”   听到张昱说,戴林疑似在为某件事采购灵能物品,陆以北搭在椅子上的双手,微微握紧了扶手,面色如常地追问道,“还有吗?”   “……”张昱略微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了,除了去闪星麻将馆以外,那家伙很少离开张水生给他安排的住处。”   “我知道了。”陆以北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对戴林有些在意,但又不是特别关注那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说完,她站起了身来,跟朵蕾丝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要向外走去。   张昱提供的信息,虽然不多,但还算有用,靠着他提供的这些信息,加上三峡精神病院的监控拍下的照片,再加上林念和虚无的情报网络,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戴林的下落。   再然后就是对他展开追踪了……   三天。   三天时间,他能跑出多远呢?陆以北想。   见陆以北要走,并且没有把自己收回神国的意思,张昱愣了一下,迟疑了几秒钟后,小心试探道,“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陆以北转身看向张昱道,“你不是负责安排朵蕾丝的见习吗?那就继续带着她见习好了。”   虽然她很想混进日蚀会救出老爹的残魂,但不是现在。   而张昱和朵蕾丝很有可能成为她混进日蚀会,接触到日蚀会核心机密的关键,在她真正行动起来之前,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所以就目前而言,还是让他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干嘛干嘛比较好。   突如其来的死寂中,张昱目瞪口呆地目送着陆以北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灾祸……就这样把自由还给我了?   仅仅在我帮她高强度工作了二十八小时之后?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我签订奴役眷属契约啊?张昱想。   此刻的他,有一种仿佛随手买了一张彩票,结果就中了特等奖的不真实感。   愣了半晌后,他看向一旁的朵蕾丝,小声问道,“哈托尔小姐,在你看来,你的老师,是怎么样一个怪谈?”   “这还用问?”朵蕾丝想也没想便回答道,“老师当然是一个嫉恶如仇、精明强干、品格高尚的怪谈啊!”   张昱,“……”   ————   山城九街,烈日当空,白天的街道上一片冷清。   陆以北刚离开CHARMCLUB来到街道上,掏出手机正准备给虚无发去信息,便收到了司夜会内网邮件的提示。   点开邮件看了一眼,内容简单明了——拒绝申请。   下一刻,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电话,是刑鸢打来的…… 第九十章 有人模仿我的脸!   “……”   沉默着,陆以北皱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半晌没有接通电话。   她有些心虚。   就算不接电话,她都能猜到刑鸢会对她说什么。   无外乎就是告诉她,掳走江蓠的是日蚀会高等级灵能力者,单独行动太危险,劝她冷静一点。   但其实她很冷静,她是经过认真考虑,才提交的单独行动的申请。   首先,她现在暂时无法解除怪谈化,没办法跟参与调查的司夜会干员一同行动,其次,像是定向招魂、魅惑入梦读取记忆、利用虚无和林念的情报网络调查等不太见得光的手段,也只有在单独行动才方便使用。   犹豫了片刻,在响铃时间即将结束时,陆以北才迟迟地接通了电话。   虽然她已经决定了要单独行动,无论谁来劝都不好使,但如果不跟刑鸢解释清楚的话,说不定刑鸢为了阻止她乱来,会做出一些她不愿看到的措施,成为她追踪戴林的障碍。   “喂……喂?”   听见软糯的声音响起,电话那头的刑鸢明显愣了一下,才语调怪异地问道,“你怎么是这个声音?等等,你难道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虽然刑鸢对陆以北怪谈化状态了解不多,但她也大概知道,陆以北只有在准备搞大新闻的时候,才会化身灾祸。   当然,她并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王不留行,或者顾茜茜……   而处于这种状态下的陆以北,搞不好会直接跑去袭击日蚀会的据点,到时候不是她死,就是据点被捣毁,大量的日蚀会成员四散逃逸,破坏社会安定。   就好像是为了狩猎一头野牛,而惊扰了整个牛群,让慌乱的牛群,跑进人类聚集地横冲直撞一样。   虽然有机会的话,司夜会也会尝试捣毁日蚀会据点,但那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几乎不会让据点中的日蚀会成员脱逃,跟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鲁莽举动,有着本质的区别。   “你听我说,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先……”   “我猜您接下来要说,让我先冷静一点?”陆以北打断道,“你放心,我很冷静,没有想搞事情,之所以您会听到现在这个声音,是很多复杂因素造成的,反正就是短时间内,没办法恢复你熟知的那个声音了。”   “你最好是很冷静!”刑鸢道,“这样的话,我才不会那么难办,你知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说,对方是日蚀会的高等级灵能力者,我独自行动,很有可能不仅救不出江蓠,还有会把自己搭进去?”陆以北再次打断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子,紧跟着便传来一声轻笑。   “呵,并不是!”   “灾祸小姐,我是想跟你说一下,关于月光计划的事情,我记得,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你现在应该乖乖地待在花城,而不是在山城搅风搅雨,先前在桃源里我已经容忍过你一次了,这一次该怎么解释?”   想通过一次次打断我的话,占据主导权,让我稀里糊涂地答应让你擅自行动?没门!我又不是白开,那么好糊弄……刑鸢想。   在她看来,想让陆以北这种吃硬不吃软的家伙听话,只能公事公办。   虽然她暂时不清楚陆以北现在维持怪谈化的原因,但是对陆以北干员,有对干员公事公办的方法,对灾祸也有对怪谈公事公办的方法。   “另外,最近在玉门关附近,出现了一伙专门劫掠灵能力者的强盗,自称是灾祸的人马,还有人声称目击了灾祸出现,并拍下了影像资料……”   “灾祸小姐,我现在通知你,我将在二十四小时候抵达花城,你如果还想跟司夜会维持良好的关系,请务必在这个时间内回到花城,配合我们调查,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已经几个遭到劫掠的灵能组织盯上你了。”   顿了顿,刑鸢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遭到劫掠的灵能组织当中,包括司夜会。”   虽然最近活跃在玉门关附近的强盗组织,到底是不是灾祸,尚且疑点重重,按理说不应该告诉陆以北,但是为了让陆以北配合自己,刑鸢还是说了,不仅说了,还稍微添油加醋了几分。   像陆以北这种从心之人,只有事态足够严重,才能对她形成震慑。   听完刑鸢的话,陆以北脑子里浮现起一连串的问号。   连司夜会也敢抢?什么黑白通吃哟?确定这是在说我吗?   虽然在刑鸢开始一本正经地翻旧账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刑鸢会找一些离谱的理由,阻止她独自行动,但她没想到的是,刑鸢找的理由,竟然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玉门关什么的,她压根就™没有去过,甚至连玉门关在地图上具体什么位置都不清楚,怎么可能和那边出现的强盗团伙扯上关系?   简直是恶意诽谤!   堂堂司夜会监察官,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会觉得羞耻吗?   再说了,我如果真打算落草为寇,怎么可能留下活口,好让他们有机会举报我?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就在她腹诽之际,刑鸢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现在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我邀请你协助调查,也是为了还你清白。”   “嗯?那您是想听我说谢谢您?”陆以北道。   “……”刑鸢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我这边掌握的影像资料传给你看看,好让你先心里有数。”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平静道,“那就先看看吧?”   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蟊贼,敢打着我的旗号搞事情!   再说了,只是答应先看看视频,也不代表我就会回花城,配合调查对不对?   总之,先把干妈这边糊弄过去再说……陆以北想。   “好,你等着,三分钟后发给你。”   刑鸢不觉有他,简单的说了一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正正好三分钟后,便有一个陌生号码,将两张照片和一段视频,发到了陆以北的手机上。   陆以北将信息点开,看了一眼照片,皱起了眉头。   第一张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茫茫的戈壁滩,在宛如龙脊一般起伏的沙丘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些人影。   他们骑着某种体型肥胖壮硕,背生双翼的怪谈,身着黑色长袍,面部尽皆用深色的纱巾遮挡了起来。   非常专业的沙漠马匪造型。   第二照片非常模糊,光线也很暗,看上去应该是某个灵能组织夜里遭到袭击时,在混乱中拍下的。   而当陆以北从那模糊的照片中,分辨出近距离拍下的,劫匪手中的兵刃时,瞳孔顿时微微一颤。   那名劫匪,手中所持的,正是她依照大纯阳宫的图纸,亲自参与开发的灵能物品。   “……”   杜思仙这才把产品卖出去几天啊?怎么就落到劫匪手里了?   可是,劫匪怎么知道这些灵能物品,是出自我手的呢?   如果他们不知道,应该也不会打着我的旗号劫掠吧?   陆以北想着,耐着性子,点开了那一段视频。   然后……   开始怀疑人生。   “你们都听好了,我们今天来这里,只谋财不害命,如果你们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我,灾祸,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视频里,一名身披黑袍,身形娇小的少女,端坐在某种生着獠牙的壮硕怪谈背上,面无表情地轻呼着,夜晚戈壁的烈风呼啸,卷起她那火红的长发,与破败营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一起,在风中飘摇。   火光映照下,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染了一抹玫瑰的色泽。   陆以北,“……”见鬼了,有人模仿我的脸!这是到底哪里来的冒牌货?   如果不是,她很清楚,自己最近根本没有时间跑去玉门关搞事情,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组织了一伙戈壁大盗。   ————   竹简幻境内,黑森林簇拥下的山中小屋前的空地上。   “B级灵能物品一件,C级灵能物品七件,C级怪谈本体核心三枚,还有一大堆常见的炼金材料……”   样貌丑陋,浑身黝黑的怪鱼,围绕着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宝贝”,上下翻飞,难掩心中因为丰收而产生的喜悦。   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的顾茜茜。   良久,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的负面气场,系统飘过来,落在了她的肩头。   “顾茜茜,你怎么回事儿?昨天一晚上的收获,顶得上咱们以前半年,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系统……”顾茜茜嘟着小嘴道,“我总觉得,咱们这么干是不对哒,不管怎么说,抢人家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咱们不是为了那座无主的神国来的吗?怎么做起强盗的勾当了?”   “啧!”系统啐了一声,安抚道,“顾茜茜,你不要那么死脑筋好不好?你看看那些网络小说里的主角,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可是主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咱们抢的不都是坏人吗?如果抢的是坏人,那就是在做好事儿,跟那些侠客一样。”   “至于那座神国……按理说,应该已经开启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一点消息都没有,咱们就再等等看,实在不行,有这些收获,也算没有白跑一趟。”   “……”顾茜茜想了想,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万一灾祸知道了咱们冒充她,追过来了怎么办?”   “这到是个严肃的问题。”系统一本正经道,“不过,以咱们现在积蓄的实力,就算灾祸出现,我们应该也能全身而退了,所以不必太担心。”   “而且,咱们早晚要直面灾祸的,总是这么畏手畏脚可不行,如果她这一次追来的话,你正好趁机练练手!”   在系统看来,以他们现在的水准,想要彻底击败灾祸不可能,但给她一点教训,却是完全有机会的。   “唔……”顾茜茜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有说不上来,只是莫名地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系统最近好像变“坏”了……   “行了,咱们先不想这些!”系统用鱼鳍拍了拍顾茜茜的肩膀道,“今天晚上干一票大的怎么样?”   “昨天有村民侦查到,距离上一个劫掠的营地,三十公里外,有一处更大的营地,驻扎在那里的似乎是奇迹教团的头目,那里肯定有……”   “顾茜茜,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听到系统的呼唤,顾茜茜脱离了愣神状态,点了点头,“嗯,好哒,今晚就去那里。” 第九十一章 今天咱们来打牌!   正午时分,戈壁被烈日烤灼得宛若一座熔炉,视线中的一切,都伴随着翻涌的热浪扭曲变形。   一座U形土台后,绿植形成的阴影下,有人声断断续续传来。   “……不仅是咱们的三个前哨营地,就连司夜会的营地也遭到了袭击,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会轮到……”   “噗哈哈!”   笑声像是交响乐队里混进的卡祖笛,分外地突兀且不和谐,让谢姆的话语声戛然而止,看向坐在他身旁沙地上的房己,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近几天时间,奇迹教团接连遭到“灾祸”麾下强盗袭击,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计划推进,是非常严肃,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喜剧成分,房左使居然笑出声来了……   就很奇怪!   过分一点说,就好像是在葬礼上,用手机公放《好日子》一样。   圣子大人即将到来,玉门关的大门即将向奇迹教团敞开,这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俩谁担得起这个这人?   “……”短暂沉默后,谢姆忍不住问道,“左使大人何故发笑?”   “因为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啊!”房己笑眯眯地冲谢姆道。   谢姆一时语塞,嘴角轻轻抽搐。   虽然房己的回答令他脑仁一阵抽痛,但看着那张柔美可爱到令人发指的面庞,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火气来。   看着谢姆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房己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解释道,“谢姆长老,你说的我都知道,不仅知道,在仔细研究过灾祸团伙的劫掠路线后,还嗅到了一股奇迹之花的芬芳。”   “啊?”听闻房己如此说,谢姆更加疑惑了。   这几日,奇迹教团的几个营地遭到劫掠,损失惨重,不知道哪里有一丝奇迹之花的芬芳?   “经过我研究,灾祸这几日,不止一次经过我这……呃,这一处为圣子大人准备的营地,最近的一次,只有不到两公里,最近的一次只有两公里,却仍旧没有注意到这里。”房己解释道,“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事实上,“灾祸”在洗劫那几处前哨营地时,虽然连驻扎在营地中的奇迹教团成员的底裤都没留下,雁过拔毛,但是她对奇迹教团造成的损失,却可以忽略不计,不会对即将在这戈壁上绽放的奇迹之花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除去亲爱的“圣子大人”手中那一份圣骸,其余圣骸都由他亲自保存,也就是说全都在这一座营地之中,“灾祸”却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大禹看了直呼内行。   “……”谢姆细品了一下房己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没有跟他争辩,“还是得小心为好,如果灾祸真的盯上了这里,多少有一些麻烦。”   “哈哈!”房己一脸无所谓地轻笑了两声,“我倒还挺希望,她真的跑来这里打劫呢!”   “如果她真的能将这里的圣骸都带走,也未尝不是一种奇迹,都给她也并无不可。”   “毕竟,一切都是奇迹之花的指引嘛!”   “……”   库尔班·热合曼,才刚刚从山城带走了那名司夜会干员,灾祸也才刚刚跟霾天神子嗣大战了一场,按理说最快也得下周才会追来玉门关……   我倒要看看,这个一周之前就出现在戈壁滩上的强盗团伙首领,到底是那一路好汉,有没有本事触碰圣骸后,还能全身而退。房己想。   那些来自于初代奇迹圣子的躯体,蕴含着最原始的奇迹之花芬芳的圣骸,如果不是灾祸那样的特殊存在,而是寻常的灵能力者或怪谈的话,仅是单纯的触碰,就会化作美酒、粮食、兵器、以及牲畜。   美酒、黄金、宝剑、牲畜、粮食,代表着五种不同的奇迹。   ————   看完刑鸢发来的照片和视频后,陆以北本就怒火中烧的情绪,又多了几分复杂。   简直就像是加辣加麻的水煮肉里,加了一块奶油巧克力冰淇淋一样。   自从在老祖宗的故居找到那枚令牌后,她本来就有去一趟玉门关的打算,只是优先级不高,至少得排在营救老爹残魂之后。   而现在,由于那个冒牌货的出现,玉门关之行的优先级,又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如果不是江蓠被日蚀会成员掳走,下落不明,她恨不得立刻冲去玉门关,把那个败坏她名声的蟊贼揪出来,狠狠地折磨。   不过……   “再让她嚣张几天好了,等找到喵喵酱以后,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天灾人祸……”陆以北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按捺住了对那个冒牌货的火气,收起了手机,拦下一辆出租车,她便直奔南碚区的闪星麻将馆而去。   一切事务,都得为营救喵喵酱让步!   虽然刑鸢已经警告过她,不要单独行动,让她赶紧返回花城,协助调查“灾祸沙漠大盗”事件,但是那不是限定了二十四小时吗?   在这二十四小时里,她当然还可以自由行动,只要在规定时间内范围花城就好,并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已经算是跟刑鸢报备过了,甚至可以比之前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事实上,这种先斩后奏的活儿,陆以北贼熟练,她小时候经常趁着老爹不在家,留下一张便条就溜出去玩耍,又或是在网上买东西,货到付款填老爹的名字……结果无外乎是被暴揍一顿罢了。   完全没在怕的!月费.?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簡!"介加:,Q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有了死线的缘故,她竟然比之前更加干劲满满了。   不得不说,死线永远都是第一生产力!   ————   片刻后,山城南碚区,一条略显破败的老街上,行道树茂密的树冠遮掩下,临街的二楼窗户下方,挂着一块写着“闪星麻将”的招牌。   贴着磨砂纸的窗户打开了一半,让陆以北的视线透过缝隙,飘落在了不远处小教堂尖尖的屋顶的彩色玻璃上。   眉头微蹙。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也是小男孩的关系,她向来对教堂没有一点好感,在得知了暮色.女的诞生经过后,厌恶感又加重了几分。   “嘭——!”   突如其来的闷响声灌入耳朵里,让陆以北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名穿着西装,满脸横肉的男子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像是打量货物一样打量着她,嘴角戏谑地微微上翘,大声说道,“小妹妹,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输了,下场会很惨的,现在后悔来来得及。”   “想……想清楚了。”陆以北支支吾吾道,“不后悔,我,我急需要用钱。”   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急需用钱,病急乱投医却误入狼窟,被吓傻了一样。   陆以北真的很想跟张昱那家伙吐槽,问问他是不是违法乱纪的勾当干多了,连麻将馆和赌场的区别都分不清了。   是的,所谓的闪星麻将馆,虽然只是暗地里组织大数额赌博,完全没法跟梦想成真娱乐城比,但也是打着麻将馆幌子的,货真价实的赌场。   一举报一个准那种!   也不知道那个戴林没事儿跑这里来干嘛?   难道说,他其实是个烂赌鬼?   陆以北进入闪星麻将馆,被一群面向不善的大汉,用诡异的眼神,打量了一分钟后便察觉到了这里是一处赌场,而现在她决定,跟坐在她对面的麻将馆老板耍耍。   虽然她很想直接把麻将馆老板按在桌上,严刑逼供,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使用暴力多少有点不好,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还会打草惊蛇。   她毕竟答应了刑鸢,不会搞事情,还是尽量得用“温柔”一点的手段的。   所以,今天咱们来打牌!   等麻将馆老板输上了头,再稍微表现出一点实力,应该就能从他口中问出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有预判念头加持,连梦想成真娱乐城她都能横着走,还怕不能在区区麻将馆大杀四方?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挺微妙的,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情牵涉到喵喵酱,就要跟人赌一场呢?   明明她最讨厌赌博了……陆以北想。   “呵!”听了陆以北的回答,麻将馆老板冷笑了一声,“你想跟我打牌也可以,但咱们这儿想要上桌,最少得有两万块本金……”   “我,我没有钱。”陆以北弱弱道。   “没钱你还打什么?在老子这儿找乐子是吧?”麻将馆老板满脸凶狠道。   “但我有这个,可以吗?”陆以北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金条,放在了桌上。   整整五根!   金灿灿的,直晃眼睛。   麻将馆老板一时语塞,看着陆以北眼神随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他之前看陆以北,像是在看一只小肥羊的话,那现在就是在看一头即将出栏的神户和牛。   “哼!既然你想好了,也有本金,那就跟我来吧!”   说着麻将馆老板便起了身,走向一间小屋,推开门,将一条隐秘的走廊展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然后转身嘱咐道,“对了,在进去之前,麻烦把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放在外面,这是规矩。”   “我懂,我懂!”陆以北连连点头。   “行!跟我来吧!”麻将馆老板翻了翻白眼。   就没见过这么人傻钱多的姑娘! 第九十二章 我怕一不小心打死你们   陆以北掏出五根金条后,看见麻将馆老板双眼泛起像是饿了七八天的野狼一样的,幽绿微光,她突然有些后悔。   演得太浮夸,万一被察觉到不对劲,就只能被迫跟他们动手了。   一旦跟他们动手,为了不走漏风声,就只能把他们装进神国雏形里。   老实说,她不太喜欢一言不合就往神国雏形里抓人,搞得像什么地方来的人贩子一样。   灾祸虽然不介意坑蒙骗,但拐还是算了。   太下作,不体面!   然而……   等她坐上了麻将桌,听完了规矩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一番一千,上不封顶。   如果铁了心要做杀猪盘,五万本金可能都不够输一局,五根金条勉强够输一圈。   所以,有五根金条却说缺钱,并没有什么问题。   缺钱和缺钱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一样。   ————   山城,南碚区,因为交通设施发展相对滞后,经常被人调侃“身在主城,形同郊区”,而闪星麻将馆的位置又在一条老街的老式建筑中,更是冷清。   或许是从事着组织赌博这种违法乱纪的勾当,需要掩人耳目的缘故,若是从临街的楼梯进入闪星麻将馆,能看见的只是一家生意冷清的老旧麻将馆,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家麻将馆里,还别有洞天。   从刻意隐藏起来的小门走进去,穿过阴暗的长廊,掀开走廊尽头的隔音帘,真正的闪星麻将馆便呈现在了眼前。   约莫两百多平的大厅里,摆着几张牌桌,聚集着很多人,汗味与烟味混合在一起,让空气变得格外浑浊。   有人在大声咒骂,有人在不停抽烟,有人在低声商量着什么……吵闹、拥挤、乌烟瘴气。   完全不像是美少女会来的地方。   大厅里都是玩扑克和骰子的,打麻将则有几间单独的小屋,在大厅的东南角。   而陆以北便在其中一间小屋里。   跟她打牌的人,都是麻将馆老板找来的,除了麻将馆老板之外,还有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以及一名戴着黑框眼镜,差点让她会长PTSD发作的,很像社畜的中年人。   在这三个人的身上,她都感觉到了灵能波动,虽然等级不高,但如果是普通人碰上他们,不说输得倾家荡产,至少也得把裤衩子都留下。   所谓十赌九骗,绝对不是玩笑话。   这里简直就是超级简青春版的梦想成真娱乐城,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经过了好几次加强的“王不留行”。   技术是赢不过仙术的。   从牌局开始到现在,已经打完了两圈。   或许是为了把陆以北这只小金猪拴牢的缘故,在打这两圈牌的时候,她的三个“牌友”都没有搞什么小动作,甚至故意放水,让她小赢了一点。   这多少有些尴尬……   你们不搞小动作,我怎么好意思搞大动作?   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在第三圈牌开始摸牌时,预判念头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中年妇女偷换了东边牌堆三张牌】   【社畜男将两张九万放进衣袖藏了起来】   【中年妇女跟麻将馆老板交换了眼神】   终于开始了吗?我可等你们好久了!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心情非常愉悦。   于是……   预判念头发动,魅惑能力、入梦能力准备就绪。   屠杀开始!   “一筒!”   中年妇女打出了一张牌,紧跟着陆以北便丧失了摸牌权。   “碰!”社畜男道,“九条。”   麻将馆眼神戏谑地偷看了一眼陆以北,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笑眯眯地从桌上拿起了那张九条,“不好意思,碰一下,一万。”   “碰!”   不出意外,麻将馆老板也碰了牌,而中年妇女也顺利完成了“接棒”。   三个人便开启了连碰模式,仿佛玩的已经不是麻将,而是连连看一样,在整整五分钟时间里,陆以北只摸了两次牌。   五分钟后,三个人的面前便都只剩下一张牌了,单吊一张,连胡的牌都一模一样。   而他们要胡的那一张牌,正是陆以北接下来要摸的那一张。   摸起来,打下去,便是一炮三响。   太™浮夸了,也就骗骗那种人傻钱多的傻姑娘了。   难道我看上去真的那么好骗?   陆以北腹诽着,从牌堆里摸起了一张牌,三人难掩贪婪的目光注视下,将自己面前的牌扣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杠一下!”   然后,伸手,摸牌。   “哦?自摸三家,谢谢。”   想秀,那就让你们秀,反正我胡牌,只需要一张!   此言一出,牌桌上的三人表情顿时精彩了起来,社畜男眉头紧锁,麻将馆老板阴沉着脸,而中年妇女更是“善意”的提醒道,“小姑娘,你可看清楚了,炸胡是要赔三家的。”   “我看清楚了的呀!”陆以北尽力模仿着顾茜茜那股子傻气,呆呆地说道,“这个搭配上这个,还有这个,应该是可以胡牌的对吧?”   牌桌上三人看了一眼陆以北推下来的麻将牌,确实可以胡牌没错,而他们要胡的那张牌,就在其中。   运气,绝对是运气!   在他们的“围追堵截”之下,这傻姑娘只摸了两次牌,却能够听牌,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这种概率,简直就是在军团级别的会战战场上,站在战场中央的空地,像是活靶子一样张开双臂,站了半个小时,毫发无损一样。   但是,靠运气是走不远的!   于是牌局继续,伴着洗牌的“哗啦”声,预判念头再次闪过陆以北的脑海。   【社畜男用手汗在麻将牌背面坐上了记号】   【麻将馆老板跟中年妇女交换了眼神,暗示加大力度】   【中年妇女偷换了六张牌】   加大力度?好的,收到!陆以北在心中回应了一句,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自己面前麻将牌的排序,抬起头扫了一眼桌上三人,弱弱道,“叔叔阿姨们,请问一下,咱们这儿的规矩,带天胡吗?”   那副模样,莫名有一种小绵羊突然露出了四米多长的獠牙,准备吃人一样,让桌上的三人齐齐一愣,其中那名社畜男甚至因为太过吃惊,导致换牌出现了差错,让一张牌掉在了地上。   陆以北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麻将牌,装出一副完全没有察觉到社畜男在换牌的模样,又面无表情地在他们的心口上插了一刀,“呐个,我好像天胡了呢!”   “啪嗒!”   牌推下来,天胡七小对,192番。   三人,“……”   他们彻底震惊了,看向陆以北的眼神,仿佛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都还没开始,“小金猪”就已经结束了,这™还玩个屁啊?!   一个人的运气,真的能好到这种程度?她不会是专门跑来找茬的,奇迹教团成员吧?   不过,就算是奇迹教团成员也没用!   事不过三,靠运气最多胡两局!   下一把,让她拿一手烂牌,看她还怎么胡!   牌局继续,掏钱、洗牌、码牌,然后三个人就听到了一道惊悚的声音。   “呐个,我,我好像又天胡了,咱们这儿好像是有十三不靠这种说法的对吧?”   在不出老千的情况下,麻将这种游戏,其实还是很公平的,每一位参与者,都需要合理运用自己的智力、技巧、以及一丢丢运气。   而运气这种东西,又很玄妙,时好时坏,难以捉摸,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在有些麻将规则当中,会给予那些运气烂到极点的人一点补偿。   所谓十三星不靠,就是十三张牌哪跟哪都不挨着,是烂到极点的手牌,同时也是最大的牌型之一。   传说中,当这种牌型出现的时候,就连围观的人,都得给胡牌的人一番的钱,以示对这位绝种大霉比的同情。   事实上,陆以北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动用天赋能力,换一下手牌的打算了。   能够拿到这种牌型,完全是她那三位可爱的“牌友”暗箱操作,加上她选择躺平,再加上一丢丢噩运的结果。   就挺巧的,知道吧?   “嘭!”拍桌的闷响声骤然响起。   那名社畜男率先坐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麻将馆老板,完全卸去了斯文的伪装,低声骂道,“妈的,你不是叫老子过来帮你杀猪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换个牌都能换成这样?这™到底是杀她还是杀我?”   一圈牌还没打完,就被人胡了三把,加起来接近五百番,换谁谁心态不崩?   社畜男一度怀疑,麻将馆老板的目标其实是他,而陆以北才是麻将馆老板的同伙。   “你是在怀疑我?”麻将馆老板阴沉着脸道,“咱们搭档了这么久,我有骗过你们吗?”   闻言,社畜男稍微冷静了一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见他不说话,麻将馆老板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凑到陆以北面前,沉声道,“小姑娘,我承认你有些手段,是我看走眼了,不过你如果想用这种方式,从我们这捞钱,恐怕打错算盘了。”   “能够在我们的眼皮子低下,做到这种程度,你应该也是灵能力者吧?既然如此,咱们就用灵能力者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儿怎么样?”   话音落下,三人齐齐地激荡开了灵能。   灵能波动在空间狭小的麻将房里相互碰撞,发出好像静电火花似的“滋滋”轻响。   他们是开赌场坑人的,又是开慈善基金会的,怎么可能让人把钱赢走?   事实上,每年都会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跑来闪星麻将馆找茬,但从来没有人能够顺利地赢的钱带走。   全都被他们联手解决了。   至于找茬的人,是高等级灵能力者这种可能性,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这种事情,就像是职业运动员,没有特殊情况,几乎不可能跑去中学球场虐菜一样。   高等级灵能力者,随便干点儿什么,不比跑来这小赌场找茬赚得多?   人家何苦费这功夫?   除非那名高等级灵能力者,心理有什么问题……   “灵,灵能力者的方式是什么方式?”陆以北眼神忐忑地扫了一眼三人,咽了咽唾沫,弱弱道,“是要打架吗?”   麻将馆老板跟社畜男和中年妇女交换了一下眼神,勾了勾嘴角,“如果你有自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如果输了,我就把你卖去日蚀会,至于他们会对你做什么,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可,可是……”陆以北怯生生地说,“我很厉害的,真的!”   “哦?有多厉害?”心里憋着一股火气的社畜男,撸起袖管,阴阳怪气道。   “厉害到……我怕一不小心打死你们。”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   短暂地死寂后,哄笑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   社畜男笑得前俯后仰,拍着胸脯,嘲弄道,“来,朝着这里打,让我看看你怎么打死我,”   沉默中,陆以北咬了咬嘴唇,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下一刻,骇人的灵能波动袭来,整个麻将房瞬间升温了几十度,泛黄的白色墙壁映上了橙红微光,仿佛变成了烤炉。   社畜男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双眸便失去了光,意识像是老式电视关机一样,“咻!”的闪烁了一下,陷入了黑暗。   紧跟着,他便听见了“仙乐”,看见了穿行在七彩祥云中的仙鹤,而那仙鹤飞来的地方,似乎有一座大门,门上写着“南天门”三个大字。   事实证明,就算概率再低,也还是会有心理扭曲的高等级灵能力者出现在这里。   “……”   殴打社畜,真™爽!   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报复方式呢?陆以北想。   ————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社畜男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娇小少女,差点当场再晕过去。   他惊慌失措地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他的同伴的境遇,似乎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以北翘着二郎腿,双手环在胸前,椅坐在椅子上,从吓丢了魂的社畜男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鼻青脸肿的麻将馆老板,下巴微微上挑,面无表情道,“照你这么说,戴林每次来你这里,就只是单纯的打牌而已?”   “对没错,那家伙瘾很大的,一有空就来!不过,他偶尔也会从我这里买一些情报和炼金材料。”   “哦?”陆以北微眯了一下眼睛,追问道,“他都跟你买了什么情报和炼金材料?”   “这……”麻将馆老板欲言又止。   出卖顾客的信息,多少有点不厚道。   “看样子,咱们刚才交流得还不够深入啊!”陆以北冷冷道。   一想到刚才那仿佛坠入深渊的体验,麻将馆老板顿时打了一个冷战,急忙道,“他买的是玉门关周边灵能组织和怪谈的分布图,炼金材料则是定尘砂、百里根、流水荆棘这些比较常见的东西。”   顾客的信息,哪有小命重要啊!   定尘砂、百里根、流水荆棘……陆以北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大蛇之神有关炼金药剂的知识,皱起了眉头。   这些炼金材料,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制作抵御风沙的炼金药剂的。   这些炼金材料,再加上玉门关周边灵能组织和怪谈的分布图……   难道戴林要去玉门关?   他去那里干什么呢?那里有日蚀会的据点么?   略微思索了一下,陆以北收回思绪,看向麻将馆老板问道,“还有呢?他最近有来过你这里吗?来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他,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三天前,去什么地方倒是没说,不过他让我帮他搞了一辆越野车,还特别嘱咐说,要改装过,可以走沙地的,最好玻璃上贴了单面贴纸的……”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求饶道,“这位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闭嘴!”陆以北瞪了麻将馆老板道,“放过你也行,把刚才输得钱给我结了……不过,今天我来过的事情,你如果走漏风声的话,算了我还是灭口算了。”   虽然想要打听的东西都打听到了,但是赢了钱是不可能不要的,就算她暂时用不上,不是还可以给句萌吗?   “我给,我给!双倍怎么样?”   “三倍!”   “好!”   石岐鸽   原产于广东省中山市石岐区一带,是我国较为大型的名优品种之一。据资料记载,石岐鸽的出现在1915年,毗邻港澳的中山市前身香山县的旅外华侨由国外引进优良的种鸽与本地肉鸽进行杂交培育的一种体型如芭蕉蕾形状,生产性能高,肉质鲜美,耐粗而声名远播的品种,后经养鸽界人仕及鸽场的不断改良,就成就了著名的中国石岐鸽。   早年的石岐鸽有许多种不同羽毛颜色,如深蓝色、瓦灰色、麻雀羽色、黑色咖啡色以及白色。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由于市场对石岐鸽的需求量大,对皮肤的颜色需求趋向米黄色或白色,因此人们逐渐选育白羽色的石岐鸽品系,而淘汰杂色的品系,所以石岐鸽的羽色已基本上是白色羽系。   石岐鸽体型长,形如芭蕉蕾,大小与王鸽相似,毛色多样,以白色为主,瓦灰、雨点多见,红绛、花鸽也不少。石岐鸽繁殖力强,年产卵25~28只;适应性强,耐粗饲,性温驯,毛质好,肉嫩,骨软,味美,在国内外享有盛誉,深受消费者欢迎。   生滚鸽子粥大米准备好,煮粥的最好用香米或长粒香稻米。鸽子洗净。香菜去根洗净。大米洗净放入沙锅中,倒入适量清水,大火烧开后开盖,转中小火煮熟,时间要看各自的火力和粥的多少而定了,我这锅大约用了15分钟。   好吧,今天又鸽了,我也很痛苦。从中午写到现在就写了一千多字,虽然灌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以凑一凑,随便更新一章,但是那样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老实说,我觉得沙海这一卷,应该可以算是整本书最重要的一卷了,设定了很多东西,想要写的东西也很多,如果不能尽可能好的把这卷的内容呈现出来,自己这一关我就过不去(老实说,这一卷前半部分山城的内容,我就感觉没怎么写好,灌了一点水,结果字数略微超出了预期。)   嘛,这也算是一个半卷的小总结吧?   咕一天,明天见。 第九十三章 没有变质,而是质变   虽然支付三倍的钱,是麻将馆老板自己提出来的,但是让麻将馆老板付钱的时候,陆以北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出于同情,她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麻将馆老板的肩膀,安慰道,“别难受了,要不给你抹个零吧?我其实也没那么在乎钱。”   她说的是真话,现在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在满足自给自足的前提下,已经能有一些利润了,而她自己除了日常开销之外,想要再提升灵能波动等级,已经不是单纯靠花钱就成功的了。   虽然花费大量的钱财,购买炼金材料,制作炼金补全药剂,也有点微弱的作用,但是她的炼金术水准有限,就算买得到那些材料,也制作不出来,最后那些价格高昂的炼金材料,大概率只能沦为炼金脏弹的原料。   那不成暴殄天物么?   “好啊,好啊!大人仁慈!”麻将馆老板连声道。   “是吧?大家都说我这人善良来着。”陆以北道,“就算你一千五百万好了,如果方便的话,请兑换成等价的黄金或者炼金材料,这样比较好拿。”   听了这话,麻将馆老板愣了一下,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他输给陆以北的,加起来一共四百六十多番,三倍也没有超过一千四百万。   这一抹零,又凭白搭进去一百多万?   这算哪门子抹零?   麻将馆老板愤愤地想着,转头向陆以北投去质疑地目光,然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微发白。   只见陆以北端坐在椅子上,仿佛察觉出了他的心思那样,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嗯……怎么不算抹零呢?   并且这也算是安慰,至少强迫症患者看了会很舒服。陆以北想。   虽然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需要钱了,但是句萌需要啊!   能多搞一点就多搞一点吧。   虽然从大日明王像里掏出来的那根欧金棒,现在还被镇压在神国雏形里,随时可以制造大量黄金,但是她总觉得用欧金棒制造出来的黄金,不太对劲,难保以后不会出什么问题。   搞不好在未来的某一天,欧金棒所蕴含的权能突然失效,那些黄金也会随之变回石头、钢筋什么的。   保险起见,那些黄金可以用来支付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的支出,反正以后出了问题,遭殃的也是别人,但如果遭殃的是句萌就不一样了。   麻将馆老板,“……”   简直就是纯勒索。   可就算是知道是勒索,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不是受制于人了吗?   反正……   大概,应该,也许可以找那位报销。   ————   等到陆以北把二十多公斤黄金和零零散散的炼金材料揣进神国雏形里,美滋滋的离开闪星麻将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站在街边,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准备拦下一辆出租车返回桃花家民宿,便接到了句萌打来的电话。   “狗东西,在哪儿呢?怎么刚醒了就乱跑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让姐姐我省点心吧?”   “这不是听说好姐姐要回桃源里了,我跑出来给你准备一点礼物吗?”陆以北撇撇嘴道。   闻言,电话那头的句萌沉默了一下子,狐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用在陆以北身上,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特别是陆以北开口叫她“好姐姐”的时候,多半没什么好事儿。   就好像是,熊孩子突然扯着嗓子喊“妈!”的时候,准没好事儿一样。   想当初,她们第一次分开的时候,陆以北送她的游戏卡带都混杂着没法玩的盗版,相当搞人心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陆以北想了想道,“眼见为实嘛!待会儿我回去,姐姐你不就知道了吗?”   在那巨大阴影降临时,句萌拼着把桃源里榨干的风险,保护她的安全,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这种感动,绝对不是靠一通电话就能表达的。   至少得当面道谢吧?   “行吧,那你赶紧回来,晚了姐姐我可就要走了哦!”句萌咂咂嘴道,“你也知道的,姐姐我日理万机,不可能因为你这点小事耽误时间。”   “好嘞!”陆以北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后,看向窗外不断变换的城市风景,回忆着忙活一早上获得的情报,陷入了思索。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戴林似乎带着喵喵酱一路往玉门关去了。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那个麻将馆老板也不太对劲,虽然他以灵能力者的身份,组织赌局,肯定坑了不少钱,但是要让他一下拿出那么多,应该也比较困难。   结果,我故意提价以后,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拿了出来。   这会不会是那个叫戴林的家伙,提前预料到,有人会通过闪星麻将馆这条线索调查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呢?   有没有可能,他要去的地方,其实并不是玉门呢?   如果是我,想要逃脱别人的追踪,在放出烟雾弹以后,大概会往跟玉门相反的方向逃跑,就算不能彻底摆脱追捕,也能拖延很多时间……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情逐渐沉重了起来。   如果说,她的猜测没错的话,想要找到戴林和江蓠,难度将会直线上升,毕竟跟玉门相反的方向的范围实在太大了,想要在这个范围找到一个刻意躲避追踪的高等级灵能力者,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能先做两手准备了……”陆以北小声喃喃自语道。   一方面追去玉门关看看,另一方面让怪谈聊天群和林念,继续调查戴林的行踪,如果有新的发现,便立刻离开玉门关,追过去。   那些遗失物和信件,除了水哥的,基本上已经送完了,聊斋酒馆的震动也停止了,到时候让胡老板帮忙传送一下,应该来得及……   陆以北想着,掏出了手机,编辑起了信息。   【[图][图]最近一段时间,帮我关注一下Z国各地出现的,这个人的信息。顺便帮我暗中散布消息,就说他身上有灾祸在短短一年内崛起的秘密,并且掌握着一件无主的天灾级灵能物品……】   信息才编辑了一半,她便停了下来,删去后半段后,分别给网络老色批和林念发去了信息。   脑子里蹦出继续追踪戴林的想法时,陆以北的第一个念头是“灾祸”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从名不见经传的小怪谈,变成为了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上的大怪谈,成长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而这种快速成长的秘密,一定有很多怪谈或灵能力者想知道。   如果散出去消息说,戴林知道这个秘密,且身怀重宝,那么从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就能白嫖那些觊觎灾祸快速成长的秘密和天灾级灵能物品之人的劳动力。   但她转念一想,被那些贪婪的家伙盯上,搞不好江蓠也会有危险,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换了以前,她除了自己的小命,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起码能编造出十七八种,可信度极高的谣言,然后散布出去,让戴林变成一块人人垂涎欲滴的肥肉,寸步难行。   但现在……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真是太™憋屈了!   ————   闪星麻将馆。   将陆以北这尊大神送走后不久,麻将馆老板便将他的两位搭档请出了麻将房,然后将麻将房的门反锁起来,在房间的四角,分别布置下了一块银色锥形金属。   那是屏蔽灵能波动的灵能波动,他的灵能波动等级有限,在施展远距离传递信息的咒式时,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掩盖散逸的灵能波动。   在布置好一切后,他来到麻将桌旁坐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羊皮卷、一支羽毛笔、以及一根颜色略微泛黄的白蜡烛。   在Z国,很多祭祀活动中,都有向祭祀对象焚烧祷文的习俗,好像通过这种方式,能够让他们所祭祀的对象,更加清楚地知道他们的诉求一样。   而麻将馆老板,便是要用类似于焚烧祷文的方式,锁定对方权能,传递信息。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些像是天灾级对诵念其名讳之人的感应,只不过多了一些触发条件而已。   虽然这种如同给已故之人烧东西的通讯方式,听上去多少有些阴间,但是按照那位的说法,这是目前最保险的方式了,日蚀会高层之间相互联系时,便经常使用。   为了照顾麻将馆老板低微的灵能波动等级,羊皮卷上绘制着复杂的咒式纹路,而蜡烛也是,怪谈组织提炼的油脂和各种炼金材料编织的烛心制成的。   【大人,不出您所料,今日果然有一名高等级怪谈出现在了麻将馆。   不过,她并没有如您猜想的那样,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也没有使用什么过激的手段,向我等逼问信息,而是使用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方式……   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库尔班·热合曼的信息,尽数告知了那名高等级怪谈,那个叫卿芳玉的女人,也如约在三日前,出发去了库布齐沙漠响沙湾。   契约已经完成,希望您能尽快召唤奇迹,帮助我等摆脱梦想成真娱乐城的诅咒。   另,那位高等级怪谈,今日从我等这里,掳走等值于两千万现金的黄金和物资若干,给我等造成了巨大困扰,希望大人能慷慨解囊,施以援助。】   在羊皮卷上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后,麻将馆老板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仔细检查了一下内容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所称述的东西基本属实,虽然在某些数字上存在一定程度的虚报,但是那位大人向来好说话,且为人慷慨,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儿。   老话说得好,猪肉过一到手,还要沾点油水呢!   他帮那位大人办成了一件大事儿,捞点油水怎么了?   检查完羊皮卷上的内容后,他重新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然后在羊皮卷的右下角,仔仔细细地花上了一朵造型奇特的小花。   花分五瓣,指向五方,其上各有纹路,分别是水晶杯、金元宝、剑鞘、牛角、麦穗,代表着美酒、黄金、宝剑、牲畜、粮食……   在画完了小花之后,待到墨迹干掉,麻将馆老板便拿起羊皮卷,卷成轴,然后用蜡烛点燃了卷轴,直至完全化作灰烬。   ————   陆以北回到桃花家民宿的时候,刚一进门便看见了句萌。   她穿着一件游戏活动送的T恤,端了一张藤椅,大刺刺地坐在影壁后的空地上,捧着一大块西瓜,吃得津津有味,脚边摆着一个红色塑料桶,用来接住溅落的汁水,可以说是毫不顾忌形象。   看上去像是现在随处可见的,被毒打得一蹶不振的摆烂青年,没有事业、没有工作、也没有文化,缺钱的时候,只能提桶进厂,等一个月工资到手,就立刻提桶跑路。   实在很难把这家伙,跟几天前那位,身着华丽红袍,宛若女王一般的女士联系在一起。   看见陆以北走进来,句萌抬了抬眼皮,扬了扬手中的西瓜,“回来啦,吃西瓜吗?”   “不吃!”陆以北摇了摇头。   “哦。”句萌撇了撇嘴,一只手将西瓜送到嘴边继续啃,一边冲着陆以北伸出了沾满汁水的小手,“礼物呐?不是说要让我眼见为实么?”   陆以北白了句萌一眼,手一翻,伴着一阵金光闪过,便从神国雏形中取出了那二十多公斤黄金,放在了她的手上,压得她的小手微微一沉。   “喏,给你!有这些的话,应该能稍微缓解一下桃源里的资金短缺了吧?”   “这……你怎么知道的?”句萌愣愣道,紧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扭头看了一眼躲在暗处偷窥的老板娘,有些羞恼地嗔道,“该死!小檀你告诉她干嘛?”   “不是跟你说了,要保密的吗?”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陆以北对她的情感变得不那么纯粹。   在这个商业高度发展的时代,几乎所有麻烦都可以通过金钱解决,吃穿住、娱乐、工作、学业……只要肯付钱,一切都能搞定,这很容易让人产生“钱是万能”的错觉,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在她观察过的那么多姻缘当中,有不少都是因为金钱变质的。   她甚至发现过,某些人的姻缘红线,在这个过程中,从他们的恋人,转移到金钱上的诡异过程。   就™离谱!   “狗东西,你听我说啊,我其实……”句萌转过身去,刚准备跟陆以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隐瞒她,却见陆以北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拥抱。   清晰地感受到陆以北比常人低出一些的体温,她话语声戛然而止。   手中的西瓜,“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皙的脸蛋,晕开了一抹晚霞。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粉红色的泡泡在飘荡。   事实上,陆以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明明只不过是个臭妹妹而已!   但是,一想到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见不到句萌了,她的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甚至还贴在句萌耳边,轻声细语了起来。   “臭妹妹,这次多亏你了,谢谢,真的。”   “我最近有一些要紧的事情,必须先去处理,我也知道桃源里那边需要你,所以就不挽留你了。”   “不过跟你约定好的事情,我不会忘的,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就陪你去游乐园一日,不对两日游、三日游……总之,你想玩几天就玩几天。”   话音落下,句萌分明看见,那条半虚半实的未成形姻缘红线,逐渐凝实,延伸,摇曳着缠绕在了陆以北的身躯之上……   事实证明,“金钱”没有让情感变质,而是发生了质变。   趁虚而入,权能却没有腐化的迹象……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以金钱驳斥命运?句萌想。   她余光偷看了一眼陆以北的侧脸,浅笑了一下,嘟囔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还有五个648呢?!”句萌脑袋上扬,用力地顶了顶陆以北的下巴。   游乐园什么的,其实没太大所谓,反正已经去过一次了,相比起来,五个648这件事情,要重要得多。   必须安排起来!   不然这一次回去,估计鼋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给她零花钱,用来氪金了。   更重要的是,姻缘红线都已经系上了,难道害怕这狗东西跑了?   不存在的,顶多和别人五五开。   但是,依照这狗东西的性子,现在不说,那五个648多半是要没了。   “……”陆以北沉默了一下子,面无表情道,“那你要这样说的话,干脆我给你氪十个648,你再帮我一个小忙?”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啥忙?”句萌歪了歪脑袋。   “给我点孕气?”说完,预判到句萌即将开口,陆以北又急忙抢在她前头补充道,“不是给到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而是给我一点,保存起来,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句萌,“……”该死,狗东西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使坏的话到了嘴边,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到底有多难受,大概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   ————   句萌是傍晚离开山城的,走得很潇洒,背着从檀老板那里借来的小背包,塞满了零食,化身喜鹊,扑扇着翅膀,便飞进了晚霞之中,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也不知道是担心,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还是拿到了陆以北许诺的五个648,已经心满意足,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陆以北站在桃花家民宿的天台上,目送着句萌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一片朦胧的云彩之中。   不得不说,霾天神降下的大雾霾,虽然造成的污染挺严重的,但是也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好处的。   至少,当空气中的细小颗粒较多的时候,晚霞有概率,会特别美。   送别句萌之后,陆以北便收拾起了思绪,很快便将注意力点放在了有人冒充灾祸这件事情上。   在她看来,这事儿似乎并不简单。   然后,没过多久,就在她乘着晚班高铁,抵达花城,拨动刑鸢的电话时,事情果然就不太简单起来了……   “你可算是回电话了,你知道吗?玉门关附近的那个灾祸,今晚又行动了,还搞了一个大动作,就在半小时前,驻扎附近的司夜会干员,侦测到了五道接近天灾级的灵能波动!”   陆以北,“……” 第九十四章 奇迹没有出现……   或许是没有什么建筑物的缘故,戈壁滩上的天空总是显得比别处辽阔。   无数土丘在大地上杂乱无章地向着天空突出,划出一道道沟壑,将大地切割。   日暮十分,一线红霞从云层的间隙照落,将起伏的土丘镀上了一层玫瑰色。   在这辽阔的天空下,一名红发似火的少女,骑乘着身形壮硕的巨兽,来到了玫瑰色的土丘上,向着远处的U字型土丘中,绿植包围下的营地投去了视线。   静静地蛰伏等待着。   几分钟后,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天光暗沉,戈壁滩仿佛在刹那间从暖色调切换到了冷色调。   然后,一声高亢而尖锐,仿佛猎鹰长鸣的哨声,突然在戈壁滩上回荡开来。   “啾——!”   听见了哨声,包围在营地四周的人影,少女抿了抿嘴唇,默默地拉动了一下脖颈上的红色围巾,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容。   紧跟着,宛若山石滚落般的闷响骤然迸发。   “轰——!”   近百道骑乘着武装到牙齿的壮硕巨兽的人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自一道道土丘的沟壑中现身,或迅捷狂奔,或低空飞行,从四面八方,向着那一座营地发起了冲锋。   听见外面传来的响动声,营地中的人们,走了出来,寻声望去,面露惊骇。   “是灾祸!灾祸来了!”   “敌袭,敌袭!准备战斗!”   虽然那些骑乘着巨兽的骑兵,只有不到百人,但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压迫感。   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那漫天的尘土之下,洪流已在眼前。   两方人马就冲撞在了一起,在前端交错的地方,顿时激荡起一片绚烂的光芒来。   兽蹄如雷的奔踏声、一阵阵惊心动魄的爆炸声,将所有的惨叫惊呼全部压了下去。   “灾祸”带领的这些飞猪骑兵,本身灵能波动便不弱,某些甚至已经达到了B级,还学习了大蛇之神留下的竹简卷轴上的咒式,再加上精良的灵能物品和肉体力量强悍的飞猪,与其说那是骑兵,不如说是怪谈版的坦克。   对于事先没有准备的敌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驻守在营地之中的两名B级灵能力者和一十二名C级灵能力者,在这巨兽与钢铁组成的洪流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堪一击。   就好像是一颗石子,坠入了融化的钢铁中一样,一点浪花都没能溅起。   不三分钟之后,战斗便落下了帷幕。   营地一方,一死,一十三伤。   传闻中,最近出现在玉门关附近的灾祸强盗团,几乎不会杀人,大多数时候,他们在结束战斗后,都会用一种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黑漆藤条,将人困成粽子,像是丢垃圾一样,丢进一道道土丘的沟壑中。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大!   ————   “谢姆长老你看,那边结束了呢!”   暗中观察的房己,看见自己花了些小钱,临时从周边的灵能组织找来的“帮手”,被“灾祸”的骑兵,在两三分钟时间内,像是切豆腐一样,切得稀碎,忍不住感叹道,“那群没有奇迹之花馨香的家伙,果然不靠谱!”   他身旁的谢姆眼见着“灾祸”带人进入了营地,开始四处翻找起来,心急如焚道,“左使大人,他们进去了,进去了呀!如果灾祸,真把圣骸带走了,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向圣子大人交代啊?”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房己无所谓地笑了笑,“她如果真的能带走,就让她带走好了,那也未尝不是一种奇迹……”   “这……”谢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营地的方向突然飘来了一阵空灵的歌声,空灵寂寥。   “幻影中起源的灵魂,祂的存在,便是奇迹的证明。   祂带来了黄金,铺满大地。   祂带来了宝剑,终结战争。   牛羊遍地,粮食取之不尽,香甜的美酒似河流般流淌……”   伴随着歌谣声,谢姆的视线中,有一朵色彩绚烂,花瓣繁复的花朵盛放,远远地飘来令人如痴如醉的馨香。   紧跟着,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他看见了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营地的上空。   好像石像一样,无声地静立。   虽然无法窥见他的容貌,但仅仅是看着他,便生出一种,他就是真理,他就是世间唯一的奇迹的感觉。   “咕噜——!”   谢姆狠狠地咽了咽唾沫,目光因兴奋而变得灼热,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那、那难道就是初代圣子大人的身影吗?”   他原本还担心圣骸会落入“灾祸”手中,可现在却完全没有了那种顾虑。   “灾祸”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上初代圣子大人!   而在他的身旁,房己注视着那道身影,视线同样灼热,但双眸之中所流露的情绪,却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深恶痛绝,欲杀之而后快的灼热……   几秒钟后,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自营地的方向传来。   “系统!你怎么了系统?!”   下一刻,一道青光冲霄而起,隐约可见,那青光笼罩下,有一条巨大而扭曲的怪鱼。   远远看去,仿佛是有一头怪谈化的鲸鱼,自土丘中一跃而出一般。   然后,那条怪鱼与营地上方的消瘦身影,猛烈地冲撞在了一起。   短暂地死寂后,巨响迸发,气浪扩散,瞬间在戈壁滩上掀起了猛烈的沙暴。   沙暴笼罩之下,房己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自言自语道,“哎,看样子,她带不走圣骸,可惜了,奇迹没有出现……”   ————   陆以北是在凌晨见到的刑鸢,花城城西三号公馆。   不知道水哥是什么时候给她配的钥匙……   也不算奇怪,反正水哥总是把自家的钥匙当成“定情信物七天体验卡”,送给形形色色的女人,然后做一些涩涩的事情。   奇怪的是,这一次水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过锁了,更加奇怪的是,刑鸢那一身居家的打扮,以及饭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如果不是她还戴着那标志性的眼罩,陆以北甚至要以为,自己误入了别人家里,撞见了某个等待丈夫或孩子回家的全职主妇。   “来了,赶紧坐,尝尝我的手艺。”刑鸢撩了撩鬓角的碎发,伸手将陆以北拉过来,按在了身旁的椅子上,然后把碗筷递到了她的面前,“赶了大半天路,应该已经饿了吧?咱们边吃边说。”   一言一行间,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温情,恍惚间让陆以北以为看见了自家老爹。   当初她快要高考的那段时间,老爹每天也是这样,每天提前做好了加餐,等她下晚自习回家的。   陆以北,“……”   刚才在电话里,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现在又搞得这么温情?   如果不是知道您跟水哥的奸情,我都要怀疑,组织上已经决定,要让我来背沙漠大盗的黑锅,所以准备了最后的晚餐了呢!   陆以北想着,礼貌地夹了一块炒肉,送进了嘴里,然后便放下了碗筷,看向了刑鸢。   “干妈,您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玉门关那边事态紧急吗?我看您怎么一点都不慌呢?”   “慌有什么用?”刑鸢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抿了一口,“再着急,也不可能连夜赶过去吧?”   “况且,现在只是侦测到了五道接近天灾级灵能波动,现场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你先乖乖配合我,摆脱嫌疑,等驻扎在玉门关附近的司夜会干员,调查完现场,有了可靠的情报,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事实上,就一般情况而言,刑鸢的观点并没有什么问题,情报不足就贸然行动,不仅可能会事倍功半,还有可能会让自己身陷险境,况且陆以北现在还是嫌疑重大的怪谈。   但现在,已经不是一般情况了。   江蓠被戴林掳走,搞不好正在去往玉门关的路上,如果不能在他们抵达目的地前,就将他们拦截下来,等他们到了那边的日蚀会据点,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了。   现在,一分一秒都很关键。   “可是干妈,就在我回来之前,我调查到了一些情报……”陆以北说着,便掏出了手机,找到她提前编辑好的文本,递到了刑鸢面前,“您先看看吧?”   刑鸢皱眉打量了一下陆以北,从她手中接过,认真阅读了起来,随着视线扫过一行行文字和一张张图片,表情逐渐凝重。   眼见着刑鸢差不多读完,陆以北再度开口道,“干妈,我现在必须出发了,你想想,如果是水哥被人掳走了,你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而停下营救他的脚步吗?”   “会。”刑鸢回答得毫不犹豫,然后撇了撇嘴道,“不过,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在看过了陆以北调查到的东西之后,她明白,就算玉门关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调查出任何结果,她也拦不住陆以北赶去玉门关了。   “我这里,有一个能够让你名正言顺,前去玉门关,甚至还能够获得驻扎在当地的司夜会干员协助的方法,想不想了解一下?”   “……”原本想反驳刑鸢所谓的理解的陆以北,闻言愣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来,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鸽子要死了   生病了,大抵是鸽瘟?总之就上吐下泻了一整天,还低烧,连坐都坐不稳了,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今天的更新指定是不行了,非常抱歉。 第九十五章 大纯阳宫弟子陆青衣   “等等!您是说,让我以司夜会干员的身份,去玉门关?”陆以北看着刑鸢愕然出声。   不是签订月光计划后,以司夜会编制内怪谈的身份,也不是以花城司夜会陆以北干员的身份,而是以某个未知的司夜会干员的身份。   再三确认过刑鸢的表情,见她眼神笃定,嘴角微微上翘,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陆以北感觉有点懵逼。   这跟她预想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其实你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刑鸢慢悠悠地摇晃着高脚杯道,“虽然这个方案多少会有一点风险,但是就目前而言,也没有更合适的法子了。”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刑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胸口,质疑道,“您怎么想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以司夜会干员的身份去哟?”   “我本来还以为,您说的名正言顺,是指签订月光计划的契约呢!”   花城司夜会干员陆以北,奉命前去玉门关支援,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换成花城怪谈之王灾祸的话,就有问题了。   让恶名在外的通缉犯,堂而皇之地混进官方组织里?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确定不是什么骗怪谈自首的新型骗局?陆以北想。   闻言,刑鸢白了陆以北一眼道,“如果签订了月光计划契约,然后再派遣你去玉门关支援,的确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但是你会签吗?”   陆以北,“……”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签的。   反正在帮王嘤嘤脱困的时候,就已经篡改过一次月光计划的契约了。   如果非得要签订月光计划的契约,才能去玉门关的话,我也不介意再篡改一次。   陆以北想着,试探道,“冒昧的问一下,如果您说的方案,不是签订月光计划契约的话,那是什么呢?您就直接说吧,这样我心里也好有点底。”   老实说,能让她一个怪谈,顺利混进司夜会队伍里的方法,她也蛮好奇的。   “简单来说,就是做一个假身份而已。”刑鸢浅笑着解释道,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从手提包里,取出了厚厚一沓文件,放在了饭桌上。   “这可不是我一拍脑袋想出来的方案,而是从你拒绝签订月光计划契约,就开始准备了。”   “本来是预备着,万一你哪天犯了事儿,不得不跑路的时候,隐藏身份,拖延时间用的,没想到这次提前用上了。”   陆以北看了看桌上的文件袋,又看了看刑鸢,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好家伙!没想到刑鸢这浓眉大眼的监察官,也学会搞这一套开小号、披马甲的骚操作?   重新坐回陆以北身旁的位置上,刑鸢熟稔地拆开文件袋,将文件取出来,递到陆以北面前,轻轻地扬了扬,“总之,先看看再说吧?为了帮你造这个假身份,我可是操碎了心呢!”   虽然她有些不喜欢陆以北总是搞风搞雨,但是陆以北毕竟是白开视如己出的后辈,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以北,真的被司夜会抓了去。   陆以北将信将疑地从刑鸢手中接过文件袋,麻溜地拆开来,取出文件,粗略地扫了一眼,眼角顿时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   陆青衣……大纯阳宫弟子……优秀毕业生……掌教真人特批……   海量的信息一下子涌入脑海里,陆以北突然就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满脑子都是问号。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啥时候变成大纯阳宫的优秀毕业生了?   还吃苦耐劳,有较强的人际交往能力,能够很好的融入各种岗位……   我怎么感觉这说的不是我,而是付辛夷呢?陆以北心情复杂地想。   从她的视角来看,这份类似于“大纯阳宫学籍档案”的文件中,对她的描述,起码跟付辛夷有七八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付辛夷那么受欢迎。   等待了片刻,见陆以北没有说话,刑鸢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部分优秀的大纯阳宫弟子,在出师以后,并不会到某座城市的司夜会任职,而是直接奔赴与怪谈战斗的第一线。”   “而最近一段时间,玉门关的情势严峻,从全国各地抽调了不少干员前去支援,在这样的前提下,一名优秀的大纯阳宫弟子,拿着西南片区监察官亲自签发的文件,前去支援,很合理不是吗?”   “反正去支援玉门关的司夜会干员那么多,只要你自己别乱来,惹人怀疑,应该也不会有人闲到花费大把时间和精力,去调查你的背景,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你得在短时间内,学会一些大纯阳宫特有的咒式和体术。”   “这样的话,就算是遇到同样来自大纯阳宫的司夜会干员,也能够应付过关,毕竟大纯阳宫弟子那么多,就算是同门,也不一定相互认识。”   陆以北,“……”这可太™名正言顺了。   有监察官亲自背书,又有从清霁那里学会了各种源自大纯阳宫的咒式和体术,再加上外套隐藏灵能波动气息的能力、以及一定幅度改变体型的能力,想要伪装成一名大纯阳宫优秀毕业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好比,有一件盗版货,外形、功能、质量、防伪标签都跟真的一样,甚至做得更好,又有谁能说它是假的呢?   只要陆以北自己不想暴露身份,几乎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除非是有哪个司夜会级别的超大型灵能组织,闲着没事儿,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调查,才能有可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还能够提前跟张淮南串通好,那么这个方案将会变得无懈可击。   毕竟,就算再可疑,但只要大纯阳宫掌教亲自承认“陆青衣”是大纯阳宫弟子,那“陆青衣”就是货真价实的大纯阳宫弟子!   难不成,堂堂大纯阳宫掌教,司夜会守护者黑帝,还会撒谎?   等待了片刻,刑鸢见陆以北迟迟没有回应,以为陆以北还有所顾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之前不是参加过大纯阳宫的春季进修吗?多少也学了点东西吧?”   “我之前参加过几次进修班,对他们的咒式和体术掌握得还算不错,这几天加班加点的帮你补习一下,应该勉强够用。”   陆以北转头看向刑鸢,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开口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不仅会大纯阳宫特有的咒式和体术,还会《太和君子剑图说》。”   并且,熟练程度比某些长老还要高……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刑鸢给她安排的这个伪造身份,跟她的契合度实在太高了,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刑鸢是不是提前跟张淮南那老头串通好了,在给她下什么圈套。   “啊?”刑鸢愣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来,神色便紧张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她对《太和君子剑图说》早有耳闻,知道那几乎是大纯阳宫掌教、长老或掌教候选级别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学习的剑法。   虽然她早就知道陆以北去大纯阳宫参加春季进修的事情,也知道在陆以北参加春季进修期间,大纯阳宫爆发了粉红毛毛兔的风波时。   但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陆以北参与到了哪种程度,以及各种细节,她却并不清楚,更不用说陆以北跟张淮南的关系了。   至于陆以北曾经在百鬼夜行时,使用过《太和君子剑图说》的事情,别说是她这个没有亲眼见识过《太和君子剑图说》里剑法的人了,就算是付辛夷,也敢笃定的说,那就是她学过的《太和君子剑图说》。   所以,在听见陆以北说掌握了《太和君子剑图说》的时候,刑鸢几乎第一时间就脑补出了,当粉红毛毛兔在大纯阳宫引发骚乱之时,灾祸趁乱潜入大纯阳宫深处,盗取各种典籍的画面。   作为陆以北的长辈,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接到老师请家长的电话,本以为自家孩子只是在早恋、迟到、成绩退步之类的小问题,到了学校才知道,是升旗仪式上殴打校长、引爆化学实验室这种恶性事件一样。   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变得严重起来了。   “这……您别多想。”注意到刑鸢的表情变化,陆以北急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的《太和君子剑图说》的来路绝对正当,就算是找黑帝来当面对质,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的《太和君子剑图说》还是老祖宗教他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还是他的小师妹呢!   这能有什么毛病?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刑鸢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陆以北,“真的?”   “真的!比Z国人民银行发行的钞票还真!”   “……”见陆以北搬出了黑帝,刑鸢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子,选择了相信她的话,点了点头,“如果是真的,那不是更好吗?”   她在帮陆以北伪造这个身份的时候,是根据陆以北的经历和她所掌握的能力等,多方面因素考虑的,现在陆以北声称掌握了《太和君子剑图说》,那就相当于又多了一层保障。   谁会闲着没事儿,去质疑一个可能是大纯阳宫掌教候选弟子的身份呢?   “既然为为你准备的这个身份,可以用得上,那就进入下一个流程吧?”刑鸢说着,再次起身,拿出了另外一个文件袋。   “这里面,是驻扎玉门关的司夜会干员,以及司夜会盟友的信息,还有最近一段时间的情报,先熟悉一下吧?”   陆以北视线转向刑鸢手中的文件袋,点了点头。 第九十六章 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   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新的马甲,但陆以北却一点都不介意,甚至有点高兴。   马甲这种东西,她是不会嫌多的。   马甲多起来以后,不仅不麻烦,还能够形成套娃。   你以为王不留行的真实身份是顾茜茜?   错啦!其实是蓝宜哒!   你以为蓝宜的真实身份是灾祸?   又错啦!其实陆青衣哒!   你以为陆青衣就是最后的马甲了吗?   哼,天真!   如此环环相套之下,如果还是有人愿意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都要把她所有的马甲调查清楚,她也完全不怕。   利用这些马甲制造的缓冲时间,她完全可以根据敌人的强弱,或是制造新马甲,迷惑视听,或是战术撤退到对方无法触及的地方,又或者干脆趁着所有马甲爆掉之前,利用其中一个马甲掩护,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这玩意,简直跟宛如变色龙和章鱼的伪装色一样,进可攻退可守!   而获得一个新的马甲后,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熟悉角色身份,认真代入角色,换上新的行头……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演员拿到新的剧本开始演戏差不多。   这些活儿,陆以北可太熟了!   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有的时候,陆以北甚至觉得,她要是想去当演员,也完全可以胜任。   比起那些靠一个表情就演完一部戏的某些明星,她虽然是面瘫,但她眼神里的戏,可太丰富了。   从刑鸢那里接过“陆青衣”的档案后,陆以北便迅速地阅读了起来。   陆青衣这个角色的背景其实很简单,父母都曾是大纯阳宫弟子,在执行任务时,意外死于怪谈之手,所以她从七八岁开始,就被她父亲的师尊带到了真武山上。   这方面,跟华桑倒是蛮像的。   看到此处,陆以北举起了小手,“导演……”   “嗯?”刑鸢瞪了一眼陆以北。   “呃,干妈。”修改了一下称呼后,陆以北继续道,“我想说的是,这个陆青衣的师父,能不能稍微改一下?”   档案上写的,陆青衣的师父是雁云子,陆以北在大纯阳宫厮混的那段时间,根本没见过,完全不认识,她总觉得这有可能会成为,将来她这个马甲被曝光的重大漏洞。   刑鸢斜眼打量了一下陆以北,反问道,“怎么改?”   “比如说……”陆以北想了想,小声试探道,“改成张淮南怎么样?”   如果是张淮南那老头,就不用担心露馅儿了,大不了到时候出了问题,真的当他徒弟,跟他回大纯阳宫,只要不看大门就行。   她什么时候跟黑帝大人这么熟了?竟敢直呼名讳?刑鸢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还真敢说!黑帝亲传弟子,你是嫌自己不够引人瞩目吗?”   黑帝亲传弟子,出现在玉门关是什么概念?大概就跟热门运动项目的奥运冠军,走在街上一样,就算不是粉丝,也想凑上去看两眼。   “你可别忘了,你这个身份是伪造的,是绝对不能被人识破的,所以最重要的是保持低调,最好是当一个小透明。”   “放心吧!雁云子这位师父没问题的,死人是不可能出来指认你的。”   “死人?您怎么知道?”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以前跟我是队友。”刑鸢解释了一句,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在出山海关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就能够令陆以北安心了,却没想到,陆以北不仅没有安心,反而眉头一皱,连珠炮似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那他死到什么程度了呢?敌人补刀了吗?有全尸吗?如果有全尸的话,烧掉没有?还有就是,他的遗物现在都保存在什么地方呢?”   死了就很保险吗?   并不!   定向招魂咒式了解一下?   再说了,在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里,各种诡异的能力和咒式层出不穷,能够让死去的灵能者突然“攻击”人的手段,绝不止定向招魂咒式。   “你就放心吧!”刑鸢翻了翻白眼道,“雁云子安葬在真武山后山的陵寝里,遗物也全都送回了大纯阳宫,不会有人去惊扰他的亡魂的。”   听刑鸢这样说,陆以北才稍微放心了一些,重新拿起档案,继续看了起来。   【陆青衣十岁入门,三年小成,第四年师父死了……】   “???”   “干妈!这样写不太好吧?”陆以北指着档案问道,“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是个扫把星啊?”   刑鸢白了陆以北一眼,“那不是正好吗?那样的话,别人就不会跟你太接近,你就更加不容易暴露身份了。”   陆以北想了想,觉得刑鸢说得有道理,低头继续看了起来,直至将厚厚一沓档案全部看完,并靠着惊人的记忆力,记下八九成,便将档案递还给了刑鸢。   “可以了干妈,我差不多都记下了。”   “差不多?”刑鸢面露质疑之色。   “对啊!”陆以北撇撇嘴道,“八九成吧!剩下的部分,需要用到的话,我再自己随机应变好了。”   “您这份档案写得太详细了,过犹不及。某些小细节,如果记得太详细,反而不真实,正经人谁会记得自己这一辈子上厕所用过多少格卷纸呢?您说是吧?”   刑鸢略微沉吟了一下,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认可陆以北的说法。   于是,给陆以北披上“陆青衣”马甲这件事情,便进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伪造档案。   司夜会作为狩猎怪谈、扼制灵能力危害的组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影响力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所以,当一名监察官动用自己的权利,帮一个人伪造身份的时候,效率简直高到离谱。   就像现在。   等陆以北戴上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改变了身形,换上新的行头,准备拍照上传照片的时候,一个名叫陆青衣的少女,就已经凭空出现在了司夜会西南片区的档案之中。   整个过程,只花了二十多分钟。   然而,等陆以北上传完照片,彻底将身份坐实以后,刑鸢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   “陆以北……”   “嗯?”   陆以北正埋头研究新到手的司夜会内网账号,突然听见刑鸢的胡声音,抬头朝她看去,歪了歪脑袋,深红长发,贴着白皙的侧脸垂落。   “之前你不是说,你想单独行动吗?”刑鸢问道。   “对啊!”陆以北撇了撇嘴,“可您不是不让吗?”   “我不让陆以北单独行动,跟陆青衣有什么关系?”刑鸢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允许了,而且你得尽量单独行动。”   “玉门关最近一段时间爆发的危机,你可能听说过一点,但你知道,为什么司夜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却迟迟没有解决危机吗?”   顿了顿,不等陆以北做出回答,她便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除了奇迹教团和各路非法灵能组织捣乱之外,还出现了好几次情报泄露事件,疑似有内鬼存在。”   “可是,现在驻扎在玉门关的司夜会干员,大家都相互知根知底,并且当地的情况又非常复杂,没时间给我们用寻常的方式慢慢调查了,必须出奇制胜……”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我怎么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呢?听她这意思,该不会我就是那个“奇”吧?   “呃,干妈?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去调查吧?您是不是不太清楚,奇兵和奇葩的区别啊?”陆以北道。   搞事情她很在行,但搞清楚事情,她就不太在行了。   “不好吗?”刑鸢耸了耸肩,毫不避讳地回答道,“那个疑似存在的内鬼,很有可能是日蚀会的人,而掳走江蓠的那个家伙,也是日蚀会的人。”   “两伙日蚀会的人,同时出现在玉门关,有很大可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你调查内鬼,也是在营救江蓠嘛!”   “……”陆以北沉默了一下子,面无表情道,“我可以拒绝吗?”   闻言,刑鸢挺了挺腰身,气质陡然一改,一下子就从家庭主妇,变回了那个凶巴巴的监察官,然后伸手指了指陆以北手中停留在司夜会内网界面上的手机。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陆以北看了一眼手机,看见屏幕上那个身着淡青色长袍,面容精致素雅的少女,她突然有一种想给她两拳的冲动。   “看样子,您是早有预谋的?”   刑鸢翻了翻白眼,反问道,“不然你以为,一个伪造的司夜会干员身份,能够在二十多分钟内,就成功登录档案?”   伪造一个来自大纯阳宫的司夜会干员身份,虽然比较容易,但伪造一个能够登录档案的司夜会干员身份,就是不是一个监察官能在二十多分钟内搞定的事情了。   毕竟,管理着档案的那位守护者,可不是吃素的。   “哎!”陆以北叹了口气,幽怨道,“亏我还相信你之前说的,这是准备着给我跑路用的身份,还小小的感动了一把呢!”   “确实是。”刑鸢耐心解释道,“不过,不都跟你说了,提前用上了吗?只不过是,提前得比你想象的,还要稍微早一点罢了。”   “……”陆以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是妥协道,“好吧,这活儿我可以接,但我先声明啊!我不敢保证能调查出结果,另外如果有江蓠的消息,我会优先去营救江蓠。”   无论如何,喵喵酱必须摆在第一位!   “可以!”刑鸢点了点头道,“本来也只是多一手准备而已,你也不是唯一一个被派去调查的人。”   “也就是说还有同伙,呃我的意思,可以信任的同伴?”陆以北微眯起眼睛问道。   有同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工具人,有工具人就意味着可以摸鱼!   “……”刑鸢想了想,皱眉道,“目前来讲,我也不知道别的,被派去调查的人都是谁,毕竟他们都是各个监察官亲自挑选的,值得信赖的人,不过你如果真的需要协助的话,或许可以去找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   “她一定是可以信赖的。”   在刑鸢看来,玉门沙海一脉是司夜会的可靠盟友,而南岭荛花又是白开的侄女,自然值得信赖。   闻言,陆以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谁?”   就很奇怪,她明明没有接触过玉门沙海一脉的人,但刑鸢的语气却让她感觉,她跟玉门沙海一脉的人很熟一样。   应该很熟吗?   “南岭荛花啊,你应该认识吧?”刑鸢道。   陆以北,“……”   虽然但是……干妈是怎么知道我认识她的? 第九十七章 张师傅,玉门关走吗?   陆以北当然认识南岭荛花,不仅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在刑鸢提到南岭荛花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近乎条件的闪过了许多画面。   是背着小书包,跟她手牵手一起上学放学的小萝.莉。   是石塔上,那个每次见面,都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小吃的神秘少女。   也是小心翼翼将自己心事藏起来,却又总是不经意间,从眼眸中流露的青涩少女。   她跟那位准人妻小姐,不仅是美食同好,还曾在神国雏形之中,还共度过一段,为期十八年的虚假“人生”。   如果不是王嘤嘤的血肉对神国雏形造成了破坏,影响到了花城,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搞不好在神国雏形里再过个几年,准人妻小姐,就要变成她的妻子了。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有点怀疑,南岭荛花会不会也是她的姻缘对象,但很快她就甩了甩脑袋,摒弃了这种想法。   神经病!难道是个人就是姻缘对象吗?   短暂沉默后,陆以北收回了思绪,看向刑鸢问道,“我确实认识南岭荛花来着,不过,她怎么突然变成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了?”   “也不是突然变成的……”刑鸢撇了撇嘴道,“这事儿,还要从几个月以前说起。”   “几个月前,境外的奇迹教团成员潜入Z国,途径玉门关时,对玉门关造成了破坏,导致玉门关出了大问题,玉门沙海一脉的前代当家,前去补救,结果便是一去不返,没了音讯。”   “这位南岭荛花姑娘,是前任当家的孙女,作为玉门沙海硕果仅存的一位,有资格接任当家的人,无奈之下,也只能担起重任了!”   “啧!年纪轻轻的,就注定要把一辈子搭在那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说起来也是蛮可怜的。”   “一辈子?”陆以北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呼吸也跟着一滞。   听闻南岭荛花接替了玉门沙海当家的位子,就得在戈壁滩上待一辈子,她突然想到了在清霁的故居,也就是那座小道观里的发现。   清霁那四位师父,似乎也是从玉门沙海跑出来的,而他们留下的那些遗物中,也隐约透露出了一种,即便到死,也无法摆脱跟玉门关的感觉。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陆以北想着,疑惑道,“那个玉门关到底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用的?怎么好端端地,就要人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呢?”   她总是听人提起玉门关,也陆陆续续获得了一些信息。   但除了知道那地方,似乎是一座神国,透着一股邪性以外,其他一概不知。   刑鸢想了想,突然正色问道,“你听说过玉门关的传说吗?”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传说中,如果有人意外死在了沙漠中,尸体是找不到的,因为那些黄沙是活的,是玉门关的一部分,到了夜里,那些沙子就会动起来,把一具具尸体,送到玉门关之中……”   “所以,那地方是一座免费的墓地?”陆以北插嘴道,见刑鸢朝她瞪了一眼,便又乖乖地闭上了嘴,等待刑鸢继续说下去。   “这个传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有真实性的,从司夜会内部的档案来看,那里应该是一座规模巨大的神国,自落成之日起,便在不断地,将方圆数百上千公里内,疑似怪谈的存在,吸入其中,然后转化成维持神国运转的灵能。”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惊,急忙道,“啊这!那我去了,岂不是也会被吸进去?”   “你放心!”刑鸢道,“那座神国已经没有主人了,虽然时至今日还在发挥作用,但效果早就已经微乎其微了。”   “而玉门沙海一脉的职责,便是镇守这座神国,防止里面的怪谈,趁着每数年一度神国压制力薄弱的时候,逃出来,同时也会狩猎周边出现的强大怪谈,将其封禁到玉门关之中。”   “从唐代开始,玉门沙海一脉,已经传承了二十三代了,要不是最近这一两代出了点问题,也轮不到南岭荛花一个小姑娘去遭罪!”   顿了顿,刑鸢翻了一下白眼,又没好气儿地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这都要怪你爹!”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怎么跟我爹扯上关系了?   “不是,这跟我老爹有什么关系?”   现在但凡遇到一点事情,就都是陆鸣的错呗?   虽然我也同意这种做法,但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见陆以北竟然不知道陆鸣年轻时干过的那些糟心事儿,刑鸢微愣一下,才解释道,“怎么没关系?”   “玉门沙海一脉,向来人丁单薄,每一任当家,最多只会收五名弟子,再通过某些我不知道的仪式,让这五名弟子与玉门关产生某种微妙的联系,然后再从五名弟子当中,选出一名最优秀的,接替其镇守玉门。”   有关于玉门关的信息,刑鸢也是从司夜会内部的档案看来的,具体细节也只晓得个大概,也只能知道什么就给陆以北说什么了。   “当然,如果被挑选出来的那名弟子出现了意外,那剩下的弟子,便会自动接替他的职责,这虽然听上去有些残忍,但是如果没有玉门关存在的话,天知道Z国境内,每年会多出来多少怪谈。”   听到此处,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五名弟子?老祖宗的师父们一共几位来着?好像是四位?   从她自那座小道观发现的东西来看,她觉得她有理由怀疑,清霁的四位师父便是那五名弟子中的四位,而留下的那一位,搞不好也不是最优秀的,而是最倒霉的。   害得人家必须一辈子待在那种鬼地方,简直跟四个人开黑,一起折磨一个路人一样。   “陆鸣和白开,都是前任当家的弟子,按理说前任当家失踪,也应该轮到他们俩当中的一个接替,而不是由南岭荛花接替。”   “然而,陆鸣那家伙,在二十多年前,外出历练的时,找到了摆脱镇守玉门关职责的方法,并取得了成功,至于是什么方法,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么说,我就懂了。”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简单来说,就是我老爹撂挑子不干了,才让南岭荛花背锅的,对吧?”   “那水哥呢?不是还有水哥吗?把水哥送去不就好了,也好让他收收心,别成天在外面乱搞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闻言,刑鸢脸色一黑,用一种死了老公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陆以北。   你爹不用去,就想让我老公去是吧?   陆鸣知道想办法,我难道不知道,偷偷帮白开想办法吗?刑鸢想。   见状,陆以北急忙岔开话题道,“呃,那什么干妈,情况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以为我对大纯阳宫各项技艺的熟练程度,也不需要额外培训了,您看我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合适?”   “随时。”刑鸢瞥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冷淡道,“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   “现在?”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弱弱道,“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   “那你也可以留下来,再陪我聊聊天?”刑鸢黑着脸道,“比如说,聊一聊,你这次去山城,具体都干了些什么?”   陆以北躲闪着她的炽热视线,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这就走!”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一溜烟地跑出了大门。   她去山城干的那些事儿,哪敢跟刑鸢说啊?   告诉她,自己冒充日蚀会长老团亲信,收编了几百名日蚀会成员吗?   告诉她,自己收了一个新的眷属,是日蚀会会长派的中层成员吗?   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什么都说,那就不是聊天了,而是嫌疑人自述了。   ———   片刻后。   离开白开的住处,站在三号公馆的小区大门前,独自一人安静下来的陆以北,回想刚才自刑鸢那里获取的信息,逐渐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老爹竟然是玉门沙海一脉的传人,可是他没事儿跑去那里干嘛呢?   按理说,太爷爷月波从老祖宗那里学了一身本事,在传给爷爷,在传给老爹,也完全没问题吧?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说不定爷爷压根就没教过老爹,就像是他没教过我一样。   现在可倒好,把人家南岭荛花坑死在那个鬼地方了……   等等!南岭荛花,该不会也是我的姻缘对象之一吧?   老爹在找姻缘对象的时候,连鱼都不放过,会放过一个近在眼前的小美女么?   这么说起来,南岭荛花之前说的未婚夫……   想到此处,陆以北变了变脸色。   该死,臭妹妹现在也回桃源里去了,也找不到人帮忙验证一下,胡乱认姻缘对象,要是弄错了,那简直就是世界名画级别的社死场面。   不过,就算不是姻缘对象,老爹也把人家坑惨了,等去了玉门关见了面,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还是尽量帮一下吧?父债子偿嘛!   嗯,在保证能够先救出喵喵酱的前提下……   陆以北正想着,一张熟悉的脸,伴着车轮碾过柏油马路的轻响,闯入了她的视线当中。   然后,对方朝她露出略带猥琐且意味深长的微笑,她也收拾起思绪,熟稔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看着陆以北做好,系上安全带后,张杉大叔冲她挑了一下眉毛,“今天去哪?”   陆以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张师傅,玉门关走吗?”   张杉,“???” 第九十八章 特别调查干员,陆青衣已就位   张杉大叔在听完陆以北的目的地后,第一反应是,她想要花城某个地名带“玉门关”三个字的地方。   紧跟着,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花城各处的地名,确定没有跟“玉门关”有关的地方后,又觉得陆以北在开玩笑。   但很快,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座位上的少女,逐渐皱起了眉头。   这位广播剧素材小姐是什么人?   是怪谈啊!   从花城到玉门关,几千公里,正常人肯定不会选择打车去,但怪谈就不一定了。   怪谈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短暂沉默后,张杉大叔摇下车窗,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借着尼古丁和焦油的刺激,鼓起勇气道,“不好意思啊,这个点我已经快收车了,不接出城的单子。”   众所周知,虽然出租车是服务行业,但对于某些提出无理要求的客人,司机也是有拒载权的!   “这样吗?”陆以北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您先收车吧?我提供车子,您拉我过去,怎么样?价钱好说,您觉得喜欢什么车,我也能给你弄来。”   一想到,马上就能使用张昱那里嫖来的能力,完成第一次人前显圣,她便跃跃欲试,兴奋得想要搓手手。   “姑娘,有些大话可不能乱说哦!”张杉大叔撇撇嘴道,“那我要是说,我想控制九龙拉棺,载你飞过去呢?”   “……”陆以北眼皮抽搐了一下子,面无表情道,“大叔,您都一把年纪了,少看点小说行不行?”   “呵!”张杉大叔冷笑,“不行你就说不行,扯什么……”   “我真找来了,您会操控吗?如果会的话,我这就找。”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九龙拉棺的那口棺也算是载具,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老实说,陆以北也想试一试,张昱的灵纹【英灵种灵纹·罗兰的号角】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张昱都能召唤地铁,她的灵能波动等级比张昱更强,全力施展,指不定能召唤出什么来呢!   “啊?你说啥玩意儿?”   听见身后陆以北的声音,张杉大叔愣在了驾驶位上,微张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中有一道念头在跃跃欲试,但还不等那道念头成型,他便毫不犹豫地掐灭了。   有些的东西,是真的不敢细想……   ————   陆以北最终还是没有为难许久不见的张杉大叔,只是让张杉大叔把她载到了,距离静怡公寓小区,大概两公里外的老式居民小区附近。   这里,是她第一次开启聊斋酒馆入口的地方。   思来想去,陆以北还是决定,通过聊斋酒馆前去玉门关。   虽然,从本心上来讲,她还是很希望张杉大叔能载她去的,不然她也不会跟张杉大叔开那种玩笑。   除了张杉大叔,她也信不过在旅途中遇到的任何一位司机。   毕竟,任何一位司机,都有可能是那个男人!   但是,现在玉门关那么混乱,除去司夜会、日蚀会、奇迹教团这些大型灵能组织,还有好几股不清楚来路的中小型灵能组织想浑水摸鱼,让张杉大叔一个普通人,去那种地方,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就算张杉大叔碍于他们之间的“交情”,答应送她去玉门关,她大概也会在抵达陇西敦煌市的时候,找个借口,让张杉大叔原路返回。   陆以北还是很“爱”张杉大叔的,希望张杉大叔能够健康快乐、长命百岁,然后每次回到花城的时候,一招手都能拦下他开的出租车。   如此想着,像是有某种难以具体描述的东西,被触动了一半,她一阵莫名地心情愉悦,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几分。   “实在不行……就我就自己开车好了。”   “虽然没有驾照,但是在戈壁滩那种,开着车朝一个方向直行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撞上障碍物的地方,有没有驾照,又有什么所谓呢?”   陆以北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一边循着初次去到聊斋酒馆的小路往前走,不知不觉间一抬头,便看见了聊斋酒馆的招牌。   聊斋酒馆今天没有营业,挂在招牌两侧的大红灯笼也没有点亮,店里倒是灯火通明,却没有客人,店小二们也不在,只有店里的义鼠们,扛着各种工具和建筑拆料,成群结队的爬上爬下。   大厅中央,胡老板一改往日的慵懒模样,戴上了安全帽,撸起了袖管,宛如骑马一般,骑跨在折叠梯上,嘴里叼着几根木楔子,握着一把铁锤,在主横梁上敲敲打打。   看上去,聊斋酒馆的修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胡老板……”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胡老板头也没回,便开口道,“今天不营业,客官要是想吃东西,便三日之后再来吧!”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今天明明没有营业,哪里来的客人?   通常来讲,他这位聊斋酒馆的主人,没有开门营业的打算,任何客人,都不可能以任何方式找到聊斋酒馆。   胡老板猛地回过头去,在看见陆以北那张死人脸以后,身子一颤,差点儿没吓得从折叠梯上掉下来。   待稳住身形后,他的情绪迅速地经历了三次变化。   王八蛋,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看见害得屹立千年的聊斋酒馆,不得不大修一遍的罪魁祸首出现在眼前,胡老板第一时间,只想把手中的锤子扔过去,砸在她脸上。   怪哉!她是怎么进来的?谁允许她进来的?   在扔出锤子的前一秒,胡老板微眯起了眼睛。   难以置信。   感觉就像是,上了安全密钥,设置了登录短信验证的游戏账号,还是莫名其妙被人异地登录了一样。   这何尝不是一种……   等等!   难道说,是因为她烹饪出了人间烟火,已经得到了聊斋酒馆,一定程度程度的认可,所以才能无视某些限制么?   想清楚这一节后,胡老板环视了一圈酒馆,再看向“二掌柜”陆以北,突然感觉更操蛋了。   弄塌酒馆的人是谁?   是她!   酒馆塌掉以后,费时费力修好的人是谁?   是他!   现在,他修好了酒馆,居然不能禁止她这个讨厌的家伙入内了。   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让人气愤的事情吗?   这种事情,就如同跟着完成某项设计,付出了大量努力,最后署名的时候,却不得不把某个只知道摸鱼,甚至拖后腿的家伙加上一样。   “你想学的,不都学会了吗?还跑这儿来干什么?”胡老板冷声问道。   虽然他一开始想把聊斋酒馆丢给陆以北,然后利用他仅剩不多的时光,去寻找他的恩人,但现在,陆以北烹饪出的人间烟火,帮他续了一口大气,他就又觉得自己行了,可以按照约定,多等两年再出发了。   “呐个啥……”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弱弱道,“我最近遇到一点事情,必须去一趟玉门关,所以想请胡老板帮个忙,送我一程。”   闻言,胡老板脸色一黑,低喝道,“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样?!我这里是酒馆,不是驿站!”   “其实,驿站很多时候,也兼有酒馆的……”陆以北偷看了一眼胡老板,小声嘟囔道,话还没说完,耳畔便响起了风声。   一柄铁锤呼啸而来。   她微微一侧身,一把接住铁锤,顺势收入了囊中。   能够用来修缮聊斋酒馆的铁锤,怎么可能是一般货色?   寻常铁锤上面,会有类似于固化咒式的花纹?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反正是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胡老板本来就不待见陆以北,看见她这一举动,顿时被气得一阵肝儿疼,扶着额头沉声道,“你要去玉门关是吧?”   “嗯,对啊!”陆以北点了点头。   “行,我这就送你去,快滚!”胡老板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一挥手,便掀起了一阵烈风呼啸。   仿佛乘着小船,被风暴抛上了天空一般,被卷入狂风之中的陆以北,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良久,当陆以北感觉自己的肠子已经开始打结,脑花都快要被晃散的时候,干燥而阴冷的空气袭来,下一刻,后背便迎来一阵剧痛。   似有成千上百的刀刃划过背部那样。   在戈壁滩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地貌,被称作盐壳地。   是湖水干涸后,水中盐碱沉积、凝结而成。   白天烈日灼烤下,高温会使这些质地异常坚硬的盐壳逐渐隆起,高度在三十厘米到一米之间,宛如一把把锋利的长刀,有时横渡戈壁的车辆,稍不留神从盐壳地上经过,便会被挂坏底盘、划破轮胎。   戈壁滩那么大,胡老板却偏偏把她扔在了这种鬼地方,陆以北有理由怀疑,胡老板是故意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在刑鸢那里作的孽,最终还是在胡老板那里得到了报应。   又或者……两个地方,她都被讨厌了?   “不就是一把锤子吗?至于这样么?小气吧啦的!嘶啊——!”   陆以北扭动着身子,从地上坐起身来,顺手掏出了从胡老板那里顺来的锤子看了一眼,心中的怨气立刻便消散了不少。   毕竟白嫖了一件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灵能物品,受点皮肉之苦,也无伤大雅。   如果说,每受一次这种程度的皮肉之苦,就能白嫖一件灵能物品的话,大概有很多灵能力者和怪谈,都会变成抖.M。   夜色深邃,夜幕下是一望无际的戈壁,一切都好像是寂静的,黄沙、碎石、枯木,仿佛经历了一场灾难,又好像没有,只是寿终正寝,逐渐衰朽。   陆以北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开始发呆。   虽然,在胡老板的“帮助”下,她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达到了目的地。   简直不像是从花城出发到戈壁,而是从家里出发到隔壁一样。   但是,到了以后呢?   这戈壁滩这么大,她该往哪儿走,先去找南岭荛花,还是先去找那个冒充她的家伙?   沉默中,她掏出报丧苍鸮徽章,灌注灵能,给刑鸢传去了讯息。   “您好,是监察官大人吗?”   “……”刑鸢短暂地反应了一下,冷淡道,“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咳咳!”陆以北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特别调查干员,陆青衣已就位,人在玉门关,请监察官大人指示!”   话音落下,刑鸢一阵错愕。   刚出门一个小时,人就到玉门关了?   怎么这么快?   你跟我这儿修改IP地址呢?   愣了半晌,她才意识到,陆以北可能借助了聊斋酒馆的力量,收回心神,淡淡道,“等着吧,待会儿把可能用到的资料发给你!”   ————   二十分钟后。   手机铃声响起,陆以北收到了金角通过司夜会内网发来的邮件。   不得不说,司夜会在后勤支援这方面的办事效率确实高,她的百花少女沙雕,才刚刚完成了一对双马尾……   打开邮件的附带文件,迅速浏览了一下子,她很快便找到了南岭荛花所在驻地的卫星定位链接。   地方在一座叫窟窿梁的山峰附近,距离这里大概九十公里……   “区区一百二十公里,也不算太远!”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戈壁滩上,只要天气良好、有合适的载具,并且找准了方向,驾车穿越九十公里,用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是开喷气式飞机。   没错,就是喷气式飞机!   既然都能够召唤载具了,干嘛不召唤快一点的?   于是,陆以北信心满满地一挥小手,催动了自张昱那里借来的灵纹能力,轻呼一声,“机来!”   话音落下,她明显感觉到灵能出现了少许消耗。   然后。   什么也没有发生。   “呃,喷气式飞机确实有点过分,还是正常一点,召辆越野车就好。”陆以北有些尴尬地嘀咕了一句,再次小手一挥,消耗灵能。   然后。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空荡荡的戈壁,陆以北当场就不乐意了,气呼呼地用眷属印记给张昱传去了质问的讯息。   “不是,大兄弟!你这灵纹能力咋回事儿啊?怎么召唤不出东西呢?”   明明灵能都消耗了,东西却没有召出来,这跟花钱开盲盒,开出空的有什么区别?   很快张昱便给出了回答,“大人,您有所不知,属下的灵纹能力召唤载具的前提是,至少驾驶过一次。”   “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意思是你开过地铁?”   “是的。”张昱道,“属下曾经开过半个月一号线。”   “……”沉默中,陆以北的双眸失去了光。   她的机甲梦,突然就破灭了。   反正报丧女妖和独角兽,她这辈子指定是召唤不出来了。   十分钟后。   一名失去梦想的少女,驾驶着一辆老旧的大卡车,朝着窟窿梁的方向驶去。   一路横冲直撞,仿佛有人欠了她钱似的…… 第九十九章 你怕不是个叛徒?!   顾茜茜的睡眠向来很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每天晚上至少会保证九个小时睡眠,中午有空的话,还会再加上一个小时,这一点倒是跟她的二重身顾希留,有着很高的吻合度。   但,她今晚却睡得非常不安稳。   不,或许应该说是受了伤,又大哭了一场,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干草堆上,不时轻微抽搐,眼睑不停颤动,毫无血色的脸上,凝聚着豆大的汗珠。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好像病了,病得很严重,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起来,而脑袋去很重,如同上了一副沉甸甸的铅铸枷锁。   半梦半醒之时,意识飘忽不定,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眼前,无休无止,仿佛恶灵一样,不将她的灵魂啃噬干净,不肯善罢甘休。   ————   如同往常一样,在劫掠那一处奇迹教团的营地前,系统做了详细而周密的规划。   进攻有序,村民们组成的骑兵团,被分成了好九组,每一组间隔十五秒,从不同的方向发起冲锋,保证了冲击的强度和持续性。   目的明确,只抢东西不杀人,一旦攻入营地之中,便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多的拿走有用的东西,绝不留恋。   甚至连时间和天气因素它都考虑进去,特意选在了日落到天色完全陷入黑暗的这段时间,有科学依据表明,这个时间,是绝大多多数人最懒散的时间段之一。   而没有选在深夜的原因是,如果有营地有人轮流休息、放哨,到了深夜,反而会变得更加警惕,并且很多灵纹或怪谈,在深夜十分,都会获得一定程度的强化。   顾茜茜也如同往常一样,很认真地按照系统的吩咐,顺利完成了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其实并不难。   虽然这一次劫掠的营地,规模要比前几次的营地大不少,但防守却意外的薄弱,甚至没有那些高喊着“奇迹万岁!”然后做出一系列,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举动的怪人出现。   并且,制服守卫,冲入营地之后,寻找值钱、有用的东西的过程,也非常的顺利,只花了不到五分钟,顾茜茜就将数量不少的炼金材料、几十桶干净的水、以及一些干粮,塞进了竹简幻境当中。   非常轻松。   简直就是交了钱以后的自助餐,随便拿!   然后……   她便在那座最不起眼的营地当中,找到了一个宝箱。   那是一个通体金色的箱子,篆刻着大量复杂而华丽的花纹,镶嵌着四种颜色不同的宝石,单从箱子的华丽程度,就能够猜到,里面装着的东西,绝对不是凡物,更不用说那隐约传来的灵能波动了。   那箱子里,绝对装着宝贝!   顾茜茜不是陆以北,看见这种宝箱,完全不会怀疑那是宝箱怪之类的阴间玩意儿,在靠近宝箱前,先用炼金脏弹炸一轮,又或是干脆让纸蝉仙上前去开箱。   她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抱住,啃了一口。   纯金的,留下了一排牙印。   然而,当她在系统的催促下,迫不及待地打开宝箱后,却看见了四样奇怪的东西,一颗干瘪的眼球、一截脚趾骨、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以及一团已经风化发黑,看不出是什么部位的器官。   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都是些“边角料”,还长得跟腊肉似的,怎么会有人当宝贝一样用箱子装起来呢?顾茜茜的第一反应是嫌弃。   紧跟着,还不等她大智若愚的小脑瓜生出第二反应,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阵恍惚,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好像听见有人在唱歌。   歌声并不清晰,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哼唱着,模糊又遥远,充满了哀愁和凄婉,有些像是她这段时间,在戈壁听见的,牧民伴着驼铃声断断续续哼唱的牧歌,但却像牧歌那样,让人平静,反而感受到了一阵寒冷。   那是一种,宛如大战过后的战场一般肃杀的寒冷。   伴随着那歌声,她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看见了可怕的场景。   天空布满乌云,雷霆自云层的缝隙间洒下,点燃了荒凉平原上的枯草,万物在雷与火之中葬身,目之所及只有废墟和尸体。   那是一场灾难,最终的灾难。   仿佛一个巨大的句号,浓墨重彩的落在了世界之上。   似乎末日即将到来,一切都要毁灭,灭亡如同鬼魅一样,紧追在万物身后,藏在他们的影子里,步步紧逼,敲骨吸髓。   大地笼罩在了一股死亡和颓败的绝望气息之中。   那就是系统所说的世界毁灭吗?顾茜茜想。   她以前自知道,世界毁灭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她一定要竭尽所能的帮助系统阻止,却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但这一次,她终于有了一丝切身体会的感觉。   紧跟着,伴随着歌声戛然而止,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僧侣似的白袍,浑身笼罩在圣洁金光之中的人。   那人从地平线的尽头走来,掠过荒芜的山脉、焦黑的平原、血染的湖泊与河流,挂满尸体的森林……所过之处,山脉化作黄金,平原焕发生机,湖泊变成美酒,挂在森林树梢间的尸体,化作了累累果实。   地狱奇迹般的变成了仙境!   然后……   那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一样,想要去触碰那人的脚尖,就在这时,系统的嘶吼声,在她的耳畔响彻。   “王八蛋!离顾茜茜远一点!”   大地震颤了起来,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地面裂缝越来越多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深渊,然后一道黑影,自深渊中一跃而出。   黑影似乎是一条鱼。   一条样貌狰狞丑陋的安康鱼,过分巨大的鱼鳍,像是它的翅膀,猛地展开,遮天蔽日。   安康鱼在半空中盘旋了半圈,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那人吞下,然后下落,堕入深渊。   伴随着一声模糊不清的轰响声响起。   顾茜茜接到了一个任务。   【任务描述:顾茜茜快逃!   任务:逃,不顾一切地逃,越远越好,禁止回头!】   待到顾茜茜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她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追随她冲入营地之中的二十多名村民,歪歪扭扭的倒在一片焦黑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了气息,并且身体出现不同程度、不同形态的异化。   有的身处了牛羊的毛发,有的身躯之上插满刀兵,有的口鼻中塞满了稻草,有的身体鼓胀起来,肌肤之下渗出带有酒香的液体……   那打开的宝箱内,泛着一阵阵绚烂而诱惑的光芒。   在那光芒的笼罩下,村民尸体的异化,持续加重着。   顾茜茜愣了几秒钟,然后双手突然就失去了只觉。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瞳孔一震。   她清楚的看见,她那白皙的手心,逐渐变得粗糙,逐渐浮现起了植物一样的纹路。   “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顾茜茜如同往常一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在她的意识中,出了问题问系统准没错,它什么都知道。   然而,她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得到回应。   甚至连那熟悉的,“信号不良”断开连接的提示音都没有响起。   紧跟着,她想起了刚接到的任务,银牙一咬,夺路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哭。   没有回头。   逃跑,按照任务内容,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系统,我到底要跑多远才算完成任务呢?   顾茜茜明明感觉得到,系统还在她的身边,但一次次的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种感觉能量耗尽了,进入了休眠状态。   可是。   它什么时候才会充满电,再醒过来呢?   还会醒过来吗?   顾茜茜想着,终于是筋疲力竭地倒在了干燥的沙地之上。   ————   陆以北花了一个多小时,驾驶着大卡车穿越大片荒漠,送去了异世界后,来到窟窿梁附近的司夜会驻地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刚一进门,就让整个驻地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戈壁滩上的道路,看上去平坦,一望无际,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走,再加上陆以北的胡乱操作,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大卡车几乎已经完全失控了,俨然一只狂奔的钢铁巨兽。   所以,她虽然是走正门进入的窟窿梁驻地,但却是开着车一头撞进去的,直到把正对着正门的窑洞墙面,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才停了下来。   “轰”的一声,黄土漫天!   紧跟着,留守在窟窿梁驻地的十几名从各地抽调来支援玉门关的灵能力者,呼啦一下就涌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手中的咒式和灵能物品蓄势待发。   陆以北从扭曲变形的大卡车里爬出来,一眼扫过去,顿时愣在了那里。   那弥漫烟尘中的一道道身影,就没有灵能波动等级低于B级的,绝大多数都在A-级上下。   毕竟,太弱了来玉门关也没用,只能添乱。   她哪见过这种阵仗,当时腿就软了,还以为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来得及顶着“陆青衣”的马甲搞事情,事情就败露了,要被抓起来了。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那些司夜会干员的举动,属实正常。   这也不怪他们神经敏感。   虽然他们在自己所在的城市,都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毕竟不是经历过大卡车的人。   而且,这段时间“灾祸”带领着沙漠猪匪,四处劫掠,袭击了好几处司夜会营地,难保不会有人效仿“灾祸”,搞一个大卡车强盗团,对不对?   没有一拥而上,给她当场制服,估计还是看在她是一个人来的,暂时构不成什么威胁的份儿上。   一众司夜会干员也愣在那里。   毕竟,从一辆悍匪风横冲直撞的报废卡车里,爬出来一名古风打扮的美少女,画风实在有些清奇。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陆以北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挺直了腰板,默默地掏出报丧苍鸮徽章举在面前,一边从扭曲变形的大卡车上往下爬,一边高声喊道,“大家冷静一下,误会,都是误会,是自己人,自己人!”   “我是大纯阳宫来的,名叫陆青衣,呃,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来着。”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大卡车的货箱里,翻找出了一团肉泥。   那是她来的路上,不小心送去异世界的绵羊。   也不知道是哪家牧民养的,大半夜的在戈壁滩上乱晃,大概是离群走丢了。   然后,她就被几名黑着脸的灵能力者给制服了。   自己人更该给她制服了。   没当场揍她一顿,那都还是因为跟她暂时不太熟。   哪有拿大卡车撞自己人的?   你怕不是个叛徒?!   ————   陆以北抵达窟窿梁驻地的时候,南岭荛花并不在。   问驻地里的灵能力者,也没人告诉她,南岭荛花去了哪里。   虽然她已经表明了身份,手中的报丧苍鸮徽章也货真价实,但是大家还是把她晾在了一个闲置的窑洞里,暂时看管了起来。   一来,她登场的方式过于震撼,大家暂时还接受不了她这位新同僚。   二来,验证她身份的真实性,也需要一点时间。   半个小时后。   待到陆以北的身份验证无误,看管她的司夜会干员回去睡觉的时候,南岭荛花才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伴着脚踝上铃铛碰撞的清脆声响,一袭白衣飘然而至,肩上披着小巧的羊皮斗篷,染了血,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拎着那只去了异世界的绵羊。   陆以北愣愣地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阵出神。   一段时间不见,那张脸上少了几分天真和不羁,多了一些疲惫和坚强,让人有些心疼。   而这种改变,让她有一种明明没多久不见,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心情突如其来的复杂。   “你就是新来的干员?”   说话时,南岭荛花冲陆以北笑了一下,但她太累了,上翘的嘴角还未彻底勾勒出笑容,便垂了下去。   “啊对对对,陆青衣,很高兴认识你。”陆以北回过神来应道。   “陆……”南岭荛花愣了一下,大量了一下陆以北,然后“咣当”一下将那团肉泥扔到了她的面前,“嗯,好我记下了,另外,陆姑娘回头记得把马大伯家的绵羊赔一下,可以吗?”   “人家养羊,也挺不容易的。”   陆以北看了一眼脚边的肉泥,眼角抽搐了一下。   不是,认出一只离群的绵羊是谁家的就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这玩意儿,都被创得跟古神一样了,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第一百章 没有失恋,只有丧偶!   跟陆以北交代过赔羊的事情后,随着一名报信的司夜会干员回到驻地,南岭荛花很快又离开了窟窿梁驻地。   早些时候,在戈壁滩上侦测到了五股接近天灾级的灵能波动,现在经过大半个晚上的寻找和勘察,负责相关事宜的司夜会干员,成功找到了灵能波动的源头,并已经将现场封锁了起来。   最高规格的封锁!   用那一队司夜会干员的话来说就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高的黑夜侵蚀度,检测黑夜侵蚀度的灵能物品不堪重负,当场就爆了,用来布置封锁的便携式固化咒式,被腐蚀了整整五组,才勉强完成了封锁。”   那名回来报信的司夜会干员说话时,一旁的陆以北听得暗暗心惊。   她刚在山城亲历了霾天神子嗣诞生事件,离开山城前,也打听到了一些司夜会清理较场口地下空间时的信息。   霾天神子嗣,已经可以算是天灾级了,它留下的黑夜侵蚀,都没能让司夜会的检测灵能物品爆表。   可想而知,如果对那种程度的黑夜侵蚀置之不理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危害。   想到这里,陆以北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这事儿,那冒牌灾祸也参与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家伙似乎比她还厉害一些……   听说过弱者冒充强者自保的,也听说过仇家冒充泼脏水的,但被这种素昧平生,又比自己强的人冒充,陆以北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让她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   在玉门关周边,出现了如此严重的事件,作为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南岭荛花自然得去看一看。   陆以北本来想跟着她一起去,趁机套一下近乎,顺便打听一下情报,但却被委婉的拒绝了。   理由是“刚到,需要休息”以及“对这边情况还不熟悉”。   无奈之下,陆以北只能先留在了窟窿梁驻地。   不能跟着南岭荛花一起去看看那位冒牌货小姐的杰作,她其实不太在意,毕竟她来到这片戈壁滩的任务又不止一个,留在驻地,也有事可做。   比如说,调查混在司夜会干员中的日蚀会成员。   虽然,窟窿梁驻地,不是玉门关周边唯一的司夜会驻地,内鬼不一定就在这里。   但,这里是几个规模较大的驻地之一,有很多司夜会干员在这里休息、补给。   多观察一下他们,跟他们套套近乎,就算不能找到蛛丝马迹,也能尽快了解玉门关周边的局势。   ————   陆青衣小姐给一种驻扎在窟窿梁驻地的同僚,带来的绵羊,最终还是被他们愉快的收下了。   虽然那只绵羊已经被撞成了肉泥,但又不影响食用!   驻地外的空地上升起了篝火搭起了烤架,用一圈岩石围着,防止火星被风刮出。   戈壁滩上很干燥,一丁点火星都有可能走水。   一名肥胖的司夜会干员,系着围裙,不停用细密的毛刷将混合胡椒、小茴香、孜然等佐料的酱料,涂抹在绵羊肉上,并时常翻动,保证受热均匀。   羊肉受到灼烤,渗出的油脂滴滴落下,发出滋滋的轻响。   坐在人群角落,嗅着那诱人香气的陆以北,一反常态的安静,手中捧着盛着茶水的陶碗,双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驻地内的十几名司夜会干员,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   如同在沙堆里寻找谷粒一般,尽可能地寻找着有用的信息,顺便……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能够从里面挑选出一些工具人来!   刑鸢只是告诉她,尽量单独行动,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特别调查员的任务,又没说在单独行动之前,不能利用别人的力量。   人才资源是二十一世纪最宝贵的资源之一,能用为什么不用?   为了单独行动而单独行动,没有意义,单独行动重要的是时机。   其他时候,没有特殊情况,就硬混!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观察和聆听,她发现这些司夜会干员,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而是有着一个个因为不同理由聚集起来的小团体,相互之间,还有一些交叉。   简直就像是女生宿舍的微信群一样,六个人能搞出几十个群来。   先前他们看上去很团结,大概是因为出现了“卡车悍匪”这个共同的“敌人”……   这些小团体中,比较值得注意的有四个,第一个全都是从姑苏城来的,一共五人,为首的是一名眼没间有几分媚态,三十岁上下的女子。   而姑苏城距离日蚀会下属组织最为活跃的城市之一——沪城,相当近。   这不是什么地域歧视,只是他们当中混入日蚀会成员的可能性,多少会高一点。   虽然日蚀会的人脑子都不正常,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也会就近寻找机会安排卧底。   第二个的成员,全都是最早一批抽调来支援玉门关的司夜会成员,也就是所谓的老人,已经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全都已经混成了老油条。   如果执行什么集体任务时,出现了危险,跟着他们,苟命的概率应该会大一点。   第三个小团体,比较特殊,他们为首那人,是一名大纯阳宫弟子,所以对“陆青衣”有着天然的亲近,陆以北刚来到空地上坐下时,那家伙就跑来打过招呼了。   虽然那个名叫何玉涛的家伙一开始因为从来没有在大纯阳宫见过陆青衣,提出了一些疑问,但是在陆以北抛出了一些有关付辛夷和华桑的趣事,并用话术巧妙的糊弄了一番后,很快便取得了信任。   现在,何玉涛已经拍着胸脯保证,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了。   呵,自己送上门的工具人!   而且,何玉涛总是让人莫名地想起李轩,只要不对他谋财害命,陆以北坑起来,简直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还是看在张淮南那老头儿的面子上,不然谋财害命她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第四个的原因就很简单的,因为他们的小团体当中,有一个人打扮得像个社畜!   这里是什么地方?玉门关,戈壁滩!   在这种地方,还西装革履,随时提拎着一个公文包,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除了这些小团体之外,陆以北还偶然间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信息,那就是玉门关的具体位置。   从某名司夜会干员闲聊的话语中,她隐约听见,“……据说真正的玉门关只有黄沙漫天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日里隐藏在茫茫的黄沙当中,很有可能手抓一把砂砾,就将一部分玉门关的城墙抓在了手中。”   在听到这话之后,陆以北下意识地从脚边抓了一把沙土,握在手中反复揉捻。   如果是别人听了这话,或许不会有太大感觉,但她不同。   她不仅拥有神国雏形,还成功的把神国雏形,寄托在了灵台净业之上。   她一个A级怪谈都能做到这种地步,那如果是某个强得没边的天灾级,也不是没可能将神国寄托在黄沙之中。   说不定,我手中这一捧沙土里,还真的有玉门关的一部分呢!   陆以北想着,低下头摊开手,看着沙土从指缝中缓缓落下,微蹙了一下眉头。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从后方走来,坐在了她的身旁。   “听过那个传说了?”   陆以北回过头去,便看见了南岭荛花,将一碗烤好的羊肉,递到了她的面前。   紧跟着,还不等陆以北开口,她便自顾自地说道,“那是真的!我爷爷从小就跟我讲,每年风沙最盛的时候,便是玉门关开启的时候。”   陆以北接过陶碗,抓起羊肉尝了一块,撇了撇嘴。   味道相当一般。   就这,那胖子还敢说自己在加入司夜会前,干了五年主厨呢?   有机会,一定得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人间烟火和人间地狱双料成就取得者的实力!   “刚才走得急,还没来得及跟你细聊,你说姓陆?叫陆青衣?”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那你认识一个叫王不留行的人吗?”南岭荛花柔声问道。   话语中,带着一丝回忆的味道。   陆以北心跳漏了半拍,没敢看南岭荛花,略微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不认识。”   “陆以北呢?”   “……”陆以北沉默了一下子,硬着头皮,面无表情道,“听说过,但不认识,前段时间,他在咱们大纯阳宫待过一些日子,跟我一位师妹有些交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刑鸢把她给出卖了。   “哦。”南岭荛花道,“那是我想多了。”   等了等,见南岭荛花没有继续说话,且神色有些黯淡,陆以北追问了一句,“你好像不太开心?那个陆以北是什么人啊?得罪过你?”   “嗯。”南岭荛花想了想道,“用外面的话来说,应该算是已故男友?”   “为什么是已故男友?”陆以北疑惑道。   不是,咱们啥时候交往过?   你说这种话,你未婚夫知道吗?   再说了,我啥时候死了,我怎么不知道?陆以北想。   “因为有一次,我撞见他跟他领导,在街边抱在一起,然后就掰了。”南岭荛花瞥了一眼陆以北,然后微微握紧粉拳道,“你们外面的女子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的女子,从来没有失恋,只有丧偶!”   “所以,从那天起,他在我这儿,就算已经死了。”   陆以北,“……”你说死就死啊?想得还挺美!   此时的陆以北还不知道她得罪了一位怎样的姑娘。   虽然现在的南岭荛花安静柔美得像是一缕皎白月光,但也确实曾经让白开称其为“小魔头”,让陆鸣焦头烂额的姑娘。   不过……   领导、街边、抱在一起……   陆以北提取了一下南岭荛花话语中的关键元素,略微回忆了一下,然后身子突的一僵。   那不是在梦中城里发生的事情吗?   在这里的南岭荛花怎么会知道?   难道……在梦中城里的,不是她的投影,而是本人?   陆以北想着,余光不动声色地飘向了南岭荛花的脚踝,肌肤光滑白皙,线条柔美,但原本应该是一对的铃铛,却少了一只。   而另外一只,正保存在陆以北的怀中,并且还救过她一命。   那是她离开梦中城后不久,回去陆家老宅时发现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察觉到南岭荛花,偷偷溜进陆家老宅住过一段时间。   而现在,突然发现,梦中城里的南岭荛花,可能不是投影,结合在老宅的一系列发现,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微妙起来了。   跟做贼似的,不,更准确的说是,做了不道德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一样。   “那家伙这渣的吗?不过,也没必要说是已故那么过分吧?”陆以北道,“如果你再见到他的话……”   “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的胸膛剖开来看看,他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南岭荛花狠狠道。   紧跟着,她又转过头去,冲陆以北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失态了,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请不要介意,我吧,性子就是这样,只要觉得可以交朋友,就会去交朋友,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挺亲切的,可以交朋友,所以就……”   陆以北,“……”   她感觉心口有些发凉,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跟南岭荛花说,陆以北跟她的师妹有交集了。   那不是罪加一等吗?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小花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吧?   不然的话,还能让我四肢健全的坐在这儿跟她说话?   想到此处,陆以北急忙岔开话题道,“行了,咱们别说这些不开心的话题了,说点儿别的吧?”   “别的?”   “比如,我该干点儿什么?”陆以北说着,微微挺起胸膛道,“我这次下山前,曾立下了誓言,要斩除妖邪,匡扶正义,但现在……”   顿了顿,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很小声道,“刚来这地方,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干,监察官的任务也没有一点头绪。”   先找点事情干吧,忙起来了,就记不得这位姑娘想砍人的事情了。   “这样啊?”南岭荛花认真地想了想道,“要不,你先跟我一起行动吧?那个什么灾祸,已经调查得有一些头绪了,正好需要人手。”   陆以北,“……”   陆以北、王不留行、灾祸……这三个词儿,接连不断地从同一个人的口中听到,感觉怎么就那么怪呢? 第一百零一章 南岭荛花的千层套路   “房左使,您知道吗?刚才,就刚才,那种规模的奇迹之花绽放,我只在圣子大人身上见过!呃,就是上次在真武上的时候……不过,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但这次……天呐!第一次这么近!”   “那就是圣骸的力量吗?奇迹,世间罕有的奇迹!”   “赞美奇迹!”   “……”   看着谢姆兴奋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房己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谢姆长老,同样的话,你已经翻来覆去说了三十二遍了,跟营销号似的,你就不能换点儿新词儿?”   “房左使,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谢姆神色尴尬,但很快又逐渐燃起了兴奋的火苗,“刚才,那种规模的奇迹之花……”   见谢姆又要把他那些车轱辘话,再说一遍,房己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站起身来就朝着营帐外走去。   “诶,房左使,您这是去哪儿啊?”   听见谢姆的呼唤,房己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侧头应了一声,“我出去转转,我隐约有所感应,此去可能会奇迹般的找到灾祸。”   闻言,谢姆微微一愣,急忙起身追上前去,“您怎么不早说啊?我与您一同前去!”   “不必了!”房己竖起一只手掌拦住谢姆道,“你这状态,还是先留在这里,稍微平复一下情绪吧?圣子大人这两天就要到了,你若是冲撞了圣子大人,当心被怪罪。另外……”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神色认真道,“既然圣子大人即将抵达,那仪式也可以准备启动了,这事儿就由谢姆长老你去安排吧?”   闻言,谢姆定了定神,恭敬道,“是,谨遵左使安排。”   房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营帐,向着被夜幕笼罩的隔壁走去,不多时便消失了踪影。   离开营帐后,他便趁着夜色独自前行,在起伏的灰白沙丘之间,如同被风吹动的风滚草一般,漫无目的,直到看见了那名身子半掩在沙堆里,气息虚浮的少女……   “哦?在这里啊?可算找到你了,冒牌的灾祸小姐……”   房己喃喃自语着,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享用完陆以北带来的“古神”绵羊,聚集在窟窿梁驻地外空地上的司夜会干员们,很快就散去了。   只留下了三人,负责夜间安防。   灵能力者也是人,虽然硬撑着好几天不睡觉,也不会出大问题,但如果能多休息一下,各方面状态也会良好许多。   眼见着司夜会干员们,陆陆续续返回窑洞,空地上逐渐安静了下来,陆以北也站起了身来,准备返回分配给她的窑洞了。   然而,当她询问南岭荛花,自己的窑洞在什么地方时,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陆以北转头看了一眼被大卡车撞塌,还没来得及清理、修缮的窑洞废墟,瞪大了眼睛道,“那就是分配给我的窑洞?”   刚才她已经观察过了,在窟窿梁驻地,少说有十几座供司夜会干员休息的窑洞,偏偏被撞塌的那座,就是分配给她的……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当然不是巧合。”南岭荛花耸了耸肩道,“正是因为那座窑洞被你给撞塌了,所以大家商量过后,才决定将那座窑洞分配给了你。”   “哈?”陆以北皱了皱眉,“他们怎么这样?擅自就做了决定……”   “是我让他们这样做的。”南岭荛花淡淡道。   “……”陆以北一时语塞。   听南岭荛花这样说,她突然意识到,窟窿梁驻地这些窑洞,都是玉门沙海一脉的产业,而窟窿梁驻地的负责人也是南岭荛花。   如果没有南岭荛花的授意,就算司夜会干员们,想擅自把倒塌的窑洞分配给她,也没有那份权力。   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谁叫那窑洞是我撞塌的,我又害怕被你开膛破肚呢?   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今晚不休息了……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南岭荛花突然拉起了她的手,微笑道,“别在意,我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削减大家对你的不满,在那座窑洞修好以前,你就跟我住一起吧?我的窑洞还蛮大的。”   陆以北,“……”嘶!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见陆以北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南岭荛花走到她正对面,歪了歪脑袋道,“青衣,你应该不介意吧?”   “我想着,情况特殊,大家又都是女孩子,还这么投缘,凑合一下,应该也无所谓对吧?”   “如果你实在不习惯跟别人睡在一起的话,还可以搬一张床过去,我刚才看过了,那座窑洞虽然塌掉了大半,但是里面的床榻还是完好的。”   “呃……”陆以北迟疑两秒钟,点了点头,“对,没关系。”   南岭荛花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   告诉她,自己不是女孩子吗?当然不能!陆青衣这个身份可是伪造的!   反正只是在一个窑洞里凑合一晚,还是两张床,清清白白的,有什么问题?陆以北想。   然而,有些事情,想得很美好,实际操作起来,却又是另外一种概念。   特别是在有人暗中使坏的时候……   南岭荛花的窑洞,距离那座倒塌的窑洞并不远,陆以北很轻松就把倒塌窑洞里那张单人床,搬到了她的窑洞之中,然后便在南岭荛花的指引下,离开窑洞,洗漱去了。   等到十来分钟后,她洗漱完毕,返回窑洞时,却傻了眼。   她的枕头和床单湿了一大片,隐约可见一些乳白色物质,还散发着一股浓浓膻味。   一旁的南岭荛花手中举着一个水杯,神色尴尬。   “呐个,我从小到大都有睡前喝一杯热羊奶的习惯,刚才喝的时候,在你的床上坐了一下,一不小心就……不好意思啊!”   “你看,现在这里也没有多的枕头和床单,只能明天洗干净再帮你换掉了,你今晚……先跟我凑合一下。”   “这样吧,我把我的剑放在床中间,我们一人一半!”   说着,她施施然走到自己的大床边,撩起裙角,露出藕白的小腿,缓缓坐下,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床沿。   嘴角微扬,笑得很是热情。   看着南岭荛花那副,像极了渣男带女孩子出去,想方设法只开一间大床房的模样,陆以北眼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不小心洒了?   A+级灵能力者,精通体术,连一杯羊奶都拿不稳?你™唬鬼呐!   套路,全都是套路,还™是的千层连环套路。   臭妹妹你看看人家,要是你像这样循循善诱,而不是直接把房间搞得像是刑部大狱一样,不早就成了吗?   不过,要是句萌跟陆以北说,偌大的桃花家民宿,只剩下一间房了,陆以北估计也不会信。   陆以北看着南岭荛花那张,透着诚挚和热情的精致面庞,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段凭空多出来,在梦中城度过的十几年记忆,在那段记忆中的南岭荛花,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贤惠,但其实蔫儿坏。   如果说,梦中城里的南岭荛花,不是投影而是本人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本人也有着相似的性格呢?   “……”   所以……她该不会已经识破我的身份了,故意在作弄我吧?   还是说,被伤透了心,连XP系统都重装了一遍?   该死,无论是那一种,今天这床我要是爬上去了,就算明天能下来,后天、大后天,也指定是下不来了。陆以北想。   这种事情,恰如《六国论》所云:“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今天南岭荛花邀请她睡一张床,明天就得把中间那柄剑拿掉,后天、大后天要做什么,她都不敢想!   “南岭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其实我自从跟着掌教真人进修过一段时间后,掌握了吐纳月阴的法门后,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在夜里睡过觉了。”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南岭荛花的邀请,独自来到她搬来的那张单人床便坐下,淡淡道,“我今夜就在这里修行好了,南岭姑娘请自便。”   说完,她便盘膝坐好,闭上了双目。   老实说,面对南岭荛花这种颜值天花板级别的姑娘,发出那样的邀请,陆以北在生理上,是非常想接受的,但是她心理不允许。   首先,南岭荛花这举动里,可能藏着阴谋。   其次,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也不对不起喵喵酱和……某位二字大神。   “哦,这样啊,那你加油。”南岭荛花说了一句,便没有再劝陆以北,吹灭了灯盏,躺回床上,盖上了被子。   很快,黑暗里恢复寂静,只有风穿过窗户缝隙发出的微响,还有隐约的呼吸声。   南岭荛花似乎就这样安分守己的睡去了……   但陆以北却不相信!   她虽然双目紧闭着,但灵觉却悄然展开到了极致,警惕着南岭荛花,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一整夜,南岭荛花没有做出任何异常举动,看着她那张睡得香甜的侧脸,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我想多了?   这里边儿,根本没有什么阴谋,她只是单纯觉得跟“陆青衣”投缘,所以格外的热情?陆以北想。   她本来以为,昨天晚上南岭荛花,还会搞出点儿幺蛾子来着。   就在陆以北逐渐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窗外隐约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出事儿,出大事儿了!南岭姑娘呢?”   “……” 第一百零二章 宝藏   被噩梦折磨着,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顾茜茜醒来时睁开双眼,视线里雾蒙蒙的一片,像是刚哭过,笼着水雾,而后水雾被光线驱散,视线渐渐清晰,她看见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帐篷。   “系统?系统你在吗?”   她从昏睡中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心中向系统发出了呼唤。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顾茜茜变了变脸色,然后迅速地在身上摸索了起来,在摸到怀中的竹简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就算系统没有跟她说过,她也知道竹简幻境对她来讲,是最重要的东西,不仅因为竹简幻境是她灵纹进阶的最大依仗,还因为那里面住着她的子民。   她答应过那些村民,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竹简还在,是件好事儿,可是那然后呢?   接下来该做什么?   明亮的眼眸逐渐黯淡,顾茜茜垂下脑袋,一阵突如其来的茫然无措。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大概是从她流落街头不久之后,系统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事无巨细,从衣食住行,到灵纹绘制、怪谈狩猎。   有的时候,系统甚至会抱怨,它哪是找了一个宿主,根本就是找了一个女儿,一个祖宗!   时间久了,对系统的依赖,便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习惯。   顾茜茜和系统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宿主和系统,变得像亲人一样了。   “沙沙沙……”   沉默中,有脚步声响起,从帐篷外传来,像是有什么人踩着沙地靠近。   紧跟着,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一张精致干净得让人控制不住砰然心动的脸庞,出现在了视线里。   “哦?你醒了。”那人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盛放着茶壶和烤馍的托盘,“吃点东西吧?刚做的油茶汤和烤馍。”   顾茜茜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托盘里的食物,吞了吞口水,一言不发,眼神凶巴巴的。   虽然在嗅到油茶汤和烤馍飘来的香气时,她空荡荡的小肚子,就已经闹腾了起来,但是她不认识面前的人,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换了以前,这个时候,系统早就已经告诉她,面前的人是敌是友,食物可不可以吃了……   房己看着明显对他抱有敌意的顾茜茜,愣了几秒钟,放下手中的盘,解释道,“哈哈,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   “哼!”房己话还没说完,顾茜茜便冷哼出声道,“系……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一般自称是好人的家伙,其实都是坏人。”   反正,系统口中的灾祸就是这样的,不仅会说自己是好人,甚至还会做出貌似正义之举,来掩盖自己的恶行。   别以为我看着憨憨的就好骗,事实上我大多数时候都机智得一批。顾茜茜想。   闻言,房己哑然失笑,“可我只是说,我不是坏人,也没说我是好人啊!不瞒你说,我就是想利用你,让你帮我做事……灾祸小姐。”   又或者是顾茜茜小姐?房己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灾祸?!在……在哪儿呢?   如同陆以北对社畜有PTSD一样,顾茜茜对“灾祸”也有,在听见“灾祸”二字的时候,她瞬间浑身肌肉紧绷,眼睛控制不住地左右偷瞄,双手握紧了绒毯的边角。   有系统在身边的时候,让她去面对灾祸,她都需要几分勇气,现在系统沉睡了,在这种时候遭遇灾祸,她慌得一批。   毕竟,她可是被灾祸折磨过不止一次的女人。   老惨了,每次都痛哭流涕。   但紧跟着,注意到房己正目不转地盯着自己,顾茜茜愣了一下,回过了神来,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哦对!咱现在就是灾祸……那没事儿了!   逐渐放松下来后,顾茜茜再看向房己,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微眯起了眼睛。   怪诶!这人刚才说,要利用我对吧?   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了?   她本来还等着房己狡辩来着,而房己的回答却完全在她预料之外。   好像跟别人约了架,带好武器赶到约定地点,却看见对方从包里掏出了奥特曼变身器一样。   给她都整不会了。   “我……我凭什么让你利用?”沉默了几秒钟后,顾茜茜磕磕巴巴地说道,“我都不认识你!”   这就是她能够拿出来的,最强硬的态度了。   “因为我可以帮你啊!”房己笑眯眯地说道,“比如,让你那位朋友苏醒。”   说话间,他抬手指了指顾茜茜身后,仿佛在那里看见了某种,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一样。   顾茜茜余光偷看了一下自己的肩头,弱弱道,“要,要怎么让它苏醒……”   房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听说过玉门关四大宝藏的传说吗?”   “……”顾茜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房己暗示可以让系统苏醒的举动,她又选择了沉默,摇了摇头。   而且,她喜欢宝藏……   想到这里,顾茜茜的心头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早些时候,如果不是她看见那个华丽的宝箱,太过兴奋,一时没有控制住,在没有探明危险的情况下,就打开宝箱,系统或许就不会沉睡了。   “第一个。”房己竖起一根手指道,“是有关神国玉门的传说,传说中玉门关是一座巨大的神国,它的主人早已经死去了,而神国玉门也随着它的主人离世,融入了茫茫黄沙当中,但是控制神国的秘钥却没有损坏,传闻就藏在这一片戈壁的某个地方,等待着特定的人找到。”   “不过,那把密钥长什么样子,会出现在哪里,目前还没人知道。”   顿了顿,房己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宝藏,是南岭郡王的令牌,传说中千年前,那位郡王可是位英雄人物,西域有大量怪物来犯,并在回鹘人的帮助下,深入瓜、沙二州腹地,生灵涂炭。   而那位郡王,仅靠着麾下三千甲士,竟能够退敌千里,将半数以上的怪物关进了神国玉门之中,剩下的怪物也随之落荒而逃。   如此赫赫功绩,让当时的皇帝龙颜大悦,不仅赏赐给了南岭郡王良田、黄金、马匹等等,还赏赐给了他一块可以调遣一万精锐甲士的令牌,入主玉门关,令他好生镇守……”   顾茜茜听得有些入迷,见房己停了下来,立刻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你别急嘛!”房己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后来,那位郡王和他率领的一万精锐甲士,穷其一生,都镇守着玉门关周边,哪怕后来王朝衰落,他们的寿命耗尽,也不敢有半点懈怠。   传闻中,那一万甲士死后,全都化作了英灵种怪谈,沉睡在黄沙之下,只等持有令牌的人到来,就唤醒他们,让他们听从调遣。   不过,可惜的是,那块令牌有两个部分,其中一个部分应该还藏在神国玉门之中,而另一个部分,早已经遗失,不知去向,想要让两个部分重新合二为一,估计是不可能了。”   连续听房己讲了两个宝藏的故事,顾茜茜挠了挠后脑勺,突然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虽然这两个故事还蛮有趣的,但是跟让……我的朋友苏醒有什么关系?”   “先前灾祸小姐不是在戈壁上四处打劫宝物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听这些。”房己耸了耸肩道。   事实上,他一度以为,这位冒牌货灾祸小姐,四处劫掠的行为,就是在寻找某一个宝藏的下落。   “可你说的这些宝藏,听上去就像是根本得不到的样子……”顾茜茜皱眉道。   得不到的宝藏,那就不是宝藏!   就跟别人兜里的小钱钱一样,就算知道是有,也很难变成自己的。   “好吧。”房己笑了笑道,“不过,第三个宝藏,就跟让你的朋友苏醒有关了,这个宝藏还是跟南岭郡王有关,不过却没有正经的史料记载,只是在某些灵能组织中,口口相传而已。   传说,那位南岭郡王虽然勇武非凡,但从西域而来的怪物,数量实在太多了,他和他率领的三千甲士,连续取得了几次大胜,却还是无法阻止那些怪物继续破坏,反而因为后勤补给的队伍,遭到偷袭,陷入了困境。   而就在南岭郡王被逼入绝境,准备率领一众甲士,破釜沉舟,与那些怪物同归于尽的时候,一位来自琐罗亚斯德教派,名叫虹辩的僧侣,给事情带来了转机。   那名僧侣孤身一人,趁夜会见了南岭郡王,第二日南岭郡王就获得了充足的粮草,除此之外,三千甲士破损的装备,也得到了修缮和更换,一夜之间,焕然一新,简直就是奇迹!   据说那名僧侣死后,便葬在了这片戈壁滩上,而他那创造奇迹的能力,却没有伴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如果有人能找到他的陵寝,将其开启,那么在开启的瞬间,便会神光普照,让戈壁化作绿洲,并且每一个沐浴着神光的人或怪谈,都能实现一个愿望。”   顿了顿,房己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任何愿望!也就是说,包括让你的那位朋友苏醒。”   “而我,碰巧知道那位僧侣的陵寝在什么地方。”   听完房己的话,顾茜茜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了几分,眼神炽热,但紧跟着又皱起了眉头,“那,你想让我帮你干嘛?别以为你能帮到我,就什么都能让我做,咱可是很有原则哒!”   “灾祸小姐,别那么激动嘛!”房己摆了摆手道,“要让你干嘛,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放心,如果到时候你觉得有违你的原则,你也可以拒绝。”   房己对顾茜茜说的是实话。   老实说,在这戈壁滩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假灾祸,绝对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是,奇迹教团的成员们,从来不怕意外。   对于奇迹教团的成员们而言,意外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做奇迹!   现在,意外的出现了一个冒充灾祸的顾茜茜,又意外落入了他的手中,那说不定就意味着,不久之后,顾茜茜能创造奇迹呢?   而且,灾祸在石州城的时候,似乎也用过顾茜茜这个名号吧?   房己想着,转头去,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茜茜。   光是想一想就很有趣! 第一百零三章 萨满王与半怪谈   “说了那么多,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短暂沉默后,顾茜茜冲房己问道。   闻言,房己莞尔,不假思索道,“我叫房己,一名独行灵能力者,常年游走在各处名胜古迹,寻找宝藏。”   顾茜茜会问他那种问题,就意味着顾茜茜已经动摇了,在这种时候,只要有人稍微有人推她一把,她就会做出妥协。   “寻宝这种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一个人指定不行,昨天在戈壁滩上遇到你的时,我就觉得你会是可靠的队友……”   “不过,你别误会啊!我说的不是那种可以交托性命的队友,咱们之间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旦遇到什么危险,我可是会毫不犹豫卖掉你的。”   “怎么样?要跟我相互利用一把吗?”   房己说着,露出了一抹比寻常的魔女种怪谈还要风情万种的微笑,向这顾茜茜伸出了一只手。   犹豫了片刻过后,顾茜茜没有跟房己握手,而是一伸手,将盛放着油茶汤和烤馍的托盘,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   接受了房己带来的食物,便代表接受了他的提议。   反正,她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别的办法,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都说了是相互利用嘛,她这么机灵,还不一定是谁利用谁呢!   至于房己在食物里下毒这种可能性,她完全没有考虑过,也没在怕的。   用废品收购站淘来的器材,就能帮陆以北制作出补全药剂原液的人,不给别人下毒,就已经不错了,   自从学会了大蛇之神留下的那些竹简上的炼金术,她只下过一次毒,下毒的对象还是灾祸……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个烤馍,喝两口油茶汤,顾茜茜追问了一句,“对了,你不是说,还有四大宝藏吗?还有两个呢?”   “两个?”   仿佛是被触及到了什么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那样,房己变了变脸色,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她并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房己想着,下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8。 "" 5?'! :' !:7 6,:. ' 6!?? .' ?:3,:。;" "! ,4!?; " 4? . 2意识地握了握拳。   “你看啊,四大天王有五个不是常识吗?”顾茜茜扬了扬下巴,自顾自的说道,“按照这种规律,四大宝藏,不也应该有五个吗?”   房己,“……”   服了,你他娘的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嗯……”房己想了想道,“第四个宝藏,有说是西域来的怪物首领的头颅,也有说是回鹘萨满王阙毗伽的神帽,我的猜测是某个天灾级怪谈的怪谈本体核心。”   “不对呀!”顾茜茜叼着一个烤馍,皱眉嘟囔道,“萨满王那不是人吗?怎么会有怪谈本体核心?”   “怎么不能有?如果那位萨满王是一个跟怪谈共生的人类呢?”房己苦笑了一下道。   “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向来跟怪谈格外亲近,通过某种方式,跟强大的怪谈,达成共生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与怪谈共生这件事情,他可是很有发言权的。   “还有呢?第五个呢?”顾茜茜歪了歪脑袋。   房己嘴角抽搐了一下,声音提高了几分强调道,“没有第五个!”   “哦!”顾茜茜很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从房己身上挪开了视线。   很明显,她没有信。   思想单纯的人就是这样,认死理。   房己认为没有第五个宝藏,顾茜茜只觉得他不太聪明……   呵!就一傻子。   还想利用咱?   ————   窟窿梁驻地。   “南岭姑娘?”   呼唤声第二次在窑洞外响起时,床榻上状若熟睡的南岭荛花,隐藏在被子下的拳头微微握紧,然后眼睛睁开一条缝,迅速地偷看了陆以北一眼,又闭了起来。   好烦,不想起,她怎么不去开一下门?   “南岭姑娘,你在吗?紧急情况!”   当呼唤声第三次响起,南岭荛花这才“苏醒”了过来,在双眼睁开的瞬间,美眸中有幽怨之色一闪而过。   “稍等一下,这就来。”   话音落下,南岭荛花迅速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衫,披上那件羊绒披肩,随手将长发一挽,插上一根骨制的发簪,然后快步走向了大门。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   戈壁上的姑娘,都是这么糙的吗?   不过,颜值到了南岭荛花这种程度,就算不洗脸不梳头就出门,大抵也能艳压群芳。   一般人学不来的……   陆以北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几度想要开口说话,都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现在,她还不知道南岭荛花,到底有没有识破她的身份,保险起见还是少说点话比较好。   说多就错多。   窑洞内恢复了安静,陆以北盯着重新关上的大门,沉默了几秒钟后,逐渐皱起了眉头。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人无完人,按照她在梦中城获得的那段记忆来看,南岭荛花的起床气是很严重的。   在梦中城的时候,她经常要提前半个小时出门,下楼到南岭荛花家里,在南岭荛花床边,连哄带骗好一阵子,才能把她叫起来。   起床以后,她又会因为赖床耽误了时间,而陷入一段时间的自责状态之中。   为此,她还不止一次,可怜巴巴地跟陆以北说,“如果哪一天,你不来哄我起床了,我肯定会因为这个耽误事儿。”   陆以北则每一次都会宠溺的安抚道,“那我就每天哄你起床不就好了?”   说话时,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温柔地喂她吃早餐。   “……”   如果说梦中城里的南岭荛花不是投影而是本体,那她就知道那个约定,又假设她已经知道陆青衣就是陆以北……   那她刚才,会不会是在等我哄她起床?   嘶,幸好刚才没有乱说话……   可怕,这个女人套路实在太多了,差点就上当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背后骤然升起了一阵凉意。   就在她后怕之际。   南岭荛花匆匆回到了窑洞内,拿起床上的长剑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像是终于想起了还有陆以北的存在一样,又折返了回来,言简意赅道,“青衣,走,有任务。”   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很难跟刚才那位“赖床”少女联系在一起。   陆以北起身跟上,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群蠢贼罢了。”南岭荛花一边向前走一边解释道,“具体情况,路上我慢慢跟你讲。”   “对了,你会开……”   她本来想问陆以北会不会开车来着,但想到陆以北昨夜开着大卡车冲进驻地的情形,便立刻话锋一转问道,“你会骑马么?”   陆以北,“……”倒是骑过半人马和水庶兽,不知道原理会不会差很多?   ————   “南岭姑娘,你刚才说的蠢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   “我也好在抵达目的地前,提前做好准备。”   骑着马离开窟窿梁驻地,待定四下无人,陆以北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南岭荛花看了一眼陆以北,解释道,“青衣姑娘有所不知,在这片戈壁之上,从数百年前开始,就存在着一伙穷凶恶极的悍匪。”   “悍匪?”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是灵能力者还是怪谈?”   能够让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称之为悍匪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都不是。”南岭荛花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使用灵能的方式,跟灵能力者类似,但是确切来讲,他们应该算是半怪谈,也就是怪谈和人类的混血儿。”   陆以北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哦,然后呢?那伙悍匪做了什么?”   南岭荛花转头看向陆以北,眼神异样地打量了她一下,“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那些半怪谈是从哪里来的呀!”南岭荛花道,“半怪谈这种存在,应该是很罕见的才对。”   陆以北,“……”很罕见吗?人类的XP系统向来自由,诞生一些半怪谈,其实也不奇怪吧?   因为王美丽女士和诸多民间传说的关系,她一直以为,“草蟒英雄”、“亡灵骑士”、“生死之交”属于正常现象。   就连她自己,也存在“茑”的可能。   见陆以北不说话,南岭荛花又强调了一句,“你知不知道,那一伙悍匪的成员,却常年维持在五百名以上,巅峰时期,甚至过万。”   “啊?”陆以北皱了皱眉,“那确实是有点……”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给我一个怪谈,我能创造一个种族?   过分了!   “那这群悍匪是从那冒出来的?还存在了数百年之久?”   “正要跟你说这个呢!”南岭荛花道,“那群悍匪,都是古时候,一名被称作萨满王的灵能力者的后裔。”   “传说中,那位萨满王,被击败后,并没有死亡,而是被镇压在了玉门关之中,并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与玉门关融为了一体……”   “而他流窜、潜伏在玉门关周边的后裔们认为,从玉门关内逃出来的怪谈,便是那位萨满王的化身,能够与之通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就是那些半怪谈的来历?我明白了。”陆以北若有所思道,“可是,这跟咱们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今天凌晨,有一伙儿半怪谈,把灾祸和位置怪谈战斗后的隔离区封禁给破坏了……”南岭荛花道。   “好家伙,他们图什么啊?”陆以北诧异道。   “这就只能等到了现场才知道了。”南岭荛花耸了耸肩,“不过,我猜测,他们可能以为司夜会将那片区域封锁起来,是发现了什么重宝吧?”   “毕竟,他们靠劫掠为生,并且一直都在寻找能够将萨满王从玉门关内解救的方法,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有宝物出现在戈壁滩上,无论是从掠夺财富,还是解救萨满王的角度出发,他们都不会缺席的。”   陆以北,“……”还真是一群又凶又莽的蠢贼。   列日鸽   也译作“烈日鸽”。外国古老赛鸽的品种。原产于19世纪初比利时的列日。体型略小,格子纹,短脸,襞胸。具有快速飞翔的特点。此鸽的育成早于安特卫普鸽,并与之同誉为“鸽中王子”。德国引进后称“列日邮鸽”   (卡文了,状态有点差,实在写不出,越想把故事呈现好,写出来效果就越差,读者反馈也不太行……给我都搞不自信,不会写了,容我稍微调整一下吧……) 第一百零四章 人质   离开窟窿梁驻地,约莫一小时后,陆以北突然发现,自己又被南岭荛花给套路了。   一开始离开驻地时,道路平坦,两人各乘一匹快马,没有任何问题,但当路途行进到一半,地形变得复杂崎岖起来以后,问题就出现了。   她的马,沿着起伏的土丘前行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进而逐渐失控,很快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样子。   这匹马,中暑了……   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啊,怎么马就没了呢?陆以北想。   她离开驻地时,还特意挑了一匹,看上去最健壮神俊的马来着。   这样一匹骏马,驮着身轻娇小的灾祸,走了三十公里,就不行了?   简直离谱!   见状,陆以北短暂思索后,便要施展治疗咒式,帮那匹马恢复状态。   然而,她刚抬起了手,还没来得及吟诵咒语,南岭荛花的手便搭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不可!”南岭荛花道,“柳儿不过是寻常马匹,承受不住咒式治疗的,用咒式或可帮它恢复一时的状态,但却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陆以北一时语塞。   南岭荛花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普通人,经过咒式治疗后,也可能健康留下一定隐患。   “哎,这也怪我,离开驻地时,见你骑乘得四平八稳,还以为你骑术不错,没想到……你知不知道,骑马是要靠巧劲的,像你那样,是会过多损耗马匹的力气的。”   陆以北,“???”   我哪样了呀?我寻思,我的操作也没什么问题啊?   “实在不行……咱们就同乘一匹马吧?反正已经不远了,把柳儿挪到阴凉处休息一会儿,等它休息好了,自己会回去的。”   说着,南岭荛花来到柳儿身旁蹲下,轻抚了几下它的鬃毛,然后俯下身去,像是在安抚它一样,贴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陆以北,“……”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等陆以北拒绝,南岭荛花又道,“青衣姑娘,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这里面明显有套路,现在拒绝的话,她指不定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呢!陆以北想着,脑补了一下,自己双手搂住南岭荛花纤细腰肢的画面,急忙道,“前面吧!”   于是,两分钟后,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陆以北的腰肢。   然后,耳边响起了南岭荛花轻柔的话语声,“走吧,握紧缰绳,我教你怎么骑。”   说话时,一缕缕温热的香风,悄然窜进了陆以北的鼻息。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明白,南岭荛花看似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其实她根本就没得选。   忍忍吧!反正快到了……陆以北想着,牵动缰绳,向前行去。   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躺在一片胡杨树荫下的柳儿,挣扎了两下,囫囵站直了身子,向着窟窿梁驻地的方向奔去,健步如飞,完全不像是刚中过暑的样子……   ————   跟顾茜茜商谈好合作的事情后,房己便离开了帐篷,留她一个人在帐篷里慢慢享用烤馍和油茶汤。   片刻后。   等到顾茜茜差不多将烤馍和油茶汤吃完的时候,仿佛一直在暗中观察一样,房己掐着点儿掀开了帐篷的门帘。   “吃好了吗?跟我走一趟,去见几个人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跟那几个家伙见面,只是单纯的聊两句而已,不会有战斗,你身上的伤,应该能撑得住吧?”   顾茜茜不想在房己面前表现得太弱势,站起身来,用力地挥舞了两下手臂,嘟囔道,“就算要战斗也没问题。”   “那就更好了。”房己笑了笑,转身离开帐篷,也不等待顾茜茜,便骑上了一匹毛色枣红的老马,慢悠悠地向戈壁滩深处走去。   马匹或是骆驼这类的,相对原始的交通工具,在戈壁滩上,有时候比起车辆要好用得多。   这戈壁滩,虽然看似平坦,但实则有很多,如盐壳地和流沙之类的危险区域,而长期在戈壁滩上生活的动物,则能够依靠经验和本能,避开这些地方。   看着房己离去的背影,顾茜茜轻咬了一下嘴唇,从怀中掏出了竹简。   从昨晚发生意外后,她就没有回过竹简幻境。   按理说,出了这档子事儿,她待在竹简幻境里养伤,才是最佳选择。   但是,她不敢回去。   昨晚跟着她一起行动的村民,折损了一小半,而他们的亲人都还在竹简幻境里。   身为他们的“神明”,竟然没有保护好他们,顾茜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失去了亲人的村民。   这种时候,要是系统在身边就好了……   它一定知道该怎么向村民们解释吧?顾茜茜想。   ————   顾茜茜跟随着房己离开营地,穿过戈壁,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终于是赶在温度最高的正午前,抵达了目的地。   戈壁空荡,阳光明亮。   阳光呈一片浑浊的黄色,散落在细沙上与风共舞。   砂砾在风中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远处,土丘勾勒出的沟壑,如同褶皱一样,在大地上蜿蜒,深深浅浅,形似坍塌的城墙,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死亡后留下的脊骨。   那是玉门关周边常见的雅丹地貌,又称风蚀脊。   因其层层叠叠,形似城堡,且地形如同迷宫一样复杂,进入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当地人又将其称为“魔鬼城”,并认为里面住着吃人的怪物。   顾茜茜来到戈壁滩上,已经有些时日了,早就听说过有关魔鬼城的传说,但她没想到,魔鬼城里真的住着“魔鬼”……   跟随着房己自一处沟壑的缺口深入魔鬼城中,沿着那蜿蜒的沟壑一路前行,不多时便觉地势出现了倾斜,一路向下,再前行了一段距离,一道延伸向地下的洞口,便出现在了眼前。   黑黢黢的,宛如一张噬人的大嘴。   从洞口进入,光线迅速被黑暗蚕食殆尽,原本滚烫灼热的空气,也迅速地阴冷了起来。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大概五分钟,前方有火光出现。   紧跟着,脚步声响起,有两道身高接近三米的魁梧人影,在昏黄火光照耀下,迅速靠近。   透过灵觉,顾茜茜从那两道人影身上,探知到了C级上下的灵能波动,微蹙了一下眉头后,默默地取出了金属球棍,握在了手中。   待到两道人影近了,掀开了罩在头上的斗篷,看清了他们的面容,顾茜茜微微瞪大了眼睛,轻呼出声,“诶?还真的有啊!”   那两人乍一看上去,有着一张跟戈壁滩上牧民类似的,黝黑粗糙的面庞。   借着昏黄的火光仔细端详,很容易就能注意到,其中一人的脖颈上,生满了细小的鳞片,而另一人杂乱的头发中,则藏着许多扭曲畸形的骨质突起。   看上去,跟竹简幻境内,受到大蛇之神腐化灵能侵蚀,身体出现畸形的村民们,竟有几分相似。   这些藏在魔鬼城地下,曾被当地人目击后,当做是吃人怪物的家伙,就是那些追随萨满王的半怪谈中的一支。   事实上,这些半怪谈,虽然都信仰着传说中的萨满王,但却有好几个族群,隐居在不同的地方,只在有大规模行动的时候,才会聚集在一起。   这倒是跟他们的祖先,有几分相似。   那些追随萨满王的回鹘人,各个部族也有着不同的首领。   就好像是沙漠上的食腐虫群一样,平时隐藏在各自的洞穴内,而当一具尸体倒在戈壁之上,嗅到了血腥味,又会聚集在一起。   随着顾茜茜一声轻呼,两名半怪谈同时向她投来了目光,在注意到她手中的金属球棍后,顿时面色一沉,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见状,房己急忙上前一步,拦在了两名半怪谈和顾茜茜中间,“大家别冲动,误会,误会而已。”   那名头上生着骨质突起的半怪谈,似乎认识房己,扫了他一眼后,瓮声瓮气道,“见首领,不得携带兵刃,这是规矩。”   “知道的,知道的。”房己笑着应了一声,用手肘碰了碰顾茜茜,给她使了一个眼神,见顾茜茜不为所动,他又补上了一句,“你还想不想,让你的朋友苏醒过来了?”   “……”顾茜茜看了看房己,又看了看两名半怪谈,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嘟着嘴,用力地将金属球棍插在了地上。   反正她还有!   这种纂刻最基础的固化咒式,涂抹着坚固强化炼金药剂的金属球棍,她至少制作了十几根,都在竹简幻境里,想用的时候,随时取出来就行。   对于她那大得出奇而言,这些除了耐操以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不入流的灵能物品,只能算是消耗品。   而这种易耗品,就应该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多出来闲置在那里,总比想用的时候,拿不出来好,这是系统教她的。   见顾茜茜卸下了“兵刃”,两名半怪谈交换了一下眼神,收起了弯刀,向两旁退开,让开了道路。   “走吧,咱们进去,见见他们的首领,想要找到那个宝藏,少了他们的帮助可不行。”房己扭头冲顾茜茜说了一句,便迈开脚步,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顾茜茜抿了抿嘴唇,跟上了房己的脚步。   ————   魔鬼城深处的洞窟里,水声潺潺,地下河分支的水流从高处落下,敲打在石头上,坠入人工开凿出的水池里,激荡出低沉的回音。   昏黄的油灯光线照耀下,一名生着四条手臂和巨大钩尾的老人,站在水池旁,洒下切细的肉块,令池中色彩斑斓的蝾螈,争抢着食物,不时激荡出电光、火苗、霜花……赏心悦目。   若是往常,看见这种有趣的景象,顾茜茜一定会挪不开视线,但是这一次,她的注意力,却被阴暗角落里的几座钢铁和木料编制而成的牢笼给吸引了。   虽然那些牢笼隐没在黑暗之中,还罩着油布,看不清里面关着什么,但是透过灵觉,她却能探知到,那里面关着的许多人。   大多数是女人,还有几个刚出生不久,散发着微弱灵能波动的婴儿。   虽然看上去有很大差别,但是那些牢笼,却让她莫名地联想到了,竹简幻境里,虺婆们曾用来培养大蛇之神仆从的水缸。   老人静静的倾听着身后样貌妖艳的少年滔滔不绝,良久转过身来,咧嘴一笑,露出嘴唇下的两枚镰形尖牙。   “说得不错,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不,不是帮我。”房己摇了摇头道,“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们想要解救被封禁的萨满王,而我则想要找到虹辩的陵寝,两者都在玉门关之中,而我知道开启玉门关大门的方法,你们知道大门的具体位置,如果我们合作的话,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奇迹教团众人,早已经将一切准备完善,就算是追随奇迹指引,一次次尝试,也能成功进入玉门关,但是如果有这些半怪谈协助的话,却能够节省不少不必要的人力物力消耗。   这些半怪谈在玉门关周边,活跃了数百年,早就摸清楚了什么时候会出现风沙天,以及什么样的风沙天出现时,玉门关的大门才会出现,甚至连玉门关大门出现的大概位置,他们都知道。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些半怪谈,是除了世代镇守玉门的玉门沙海一脉,最了解玉门关的存在了。   “够了!”老人沉声打断道,“虽然你说得有些道理,但口说无凭,只是口头约定,我们可不会相信你,除非……”   话说到一半,他的视线突然从房己身上挪到了顾茜茜身上,微眯起了眼睛,猩红的瞳孔间,闪烁起了一抹令人不安的微光。   房己余光看了一眼顾茜茜,然后又看了看老人,露出了笑容,“明白了,需要人质是吧?”   “既然如此,为了表现出诚意,我可以把她留在这里,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是,你们不能伤害她,她可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如同我的手足亲朋一样。”   不是手足亲朋,还不能把她留在这儿呢!房己想。   顾茜茜,“???”   嗨呀!这人怎么撒谎啊?咱们明明今早才认识,怎么就成手足亲朋了呢?   虽然房己跟她说了,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随时可能对她进行背刺,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房己的背刺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房己却在这时,凑到她身旁,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放心,我们只不过是给这老头演一场戏而已,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出去了。”   “很快是多久?”顾茜茜皱眉问。   “嗯……”房己沉吟了一下,“总之就是很快。”   到底要多长时间,就得看灾祸,什么时候能顺着线索,找到这里来了……房己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顾茜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行吧!”   对她来讲,留在这里其实也没所谓,实在没人来救她,她自己杀出去也不是不行。   她刚才已经观察过了,这里的半怪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第一百零五章 她杀了一个陌生人   大漠,烈日,飞沙,两人共乘一马……   这些要素组合起来,陆以北莫名地就想到了福尔康和夏紫薇一起骑马的名场面。   要命的是,如果名场面重现,她这个位置,应该是紫薇。   老实说,陆以北还真有点儿害怕,南岭荛花突然贴在她的耳边说什么“我想就这样拥着你一直追到天边去。”、“你不可能比我还多,因为我已经满了!”   到时候,她该怎么回答呢?   是应该说,“南岭姑娘请自重!”还是说,“你满了,那我就溢出来了!”呢?   好在南岭荛花这姑娘,似乎深谙欲擒故纵的道理,做出了那些颇显得暧昧的举动后,便克制了起来,没有了下一步行动。   “……”   不过,她早晚还会搞些幺蛾子出来的。   她的套路跟洋葱似的,一层接一层,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也就是现在骑得这匹马是匹公马,不然的话,我绝对要挂在马肚子上……陆以北想。   如果到现在,她还察觉不到南岭荛花行为异常,那也未免太迟钝了。   南岭荛花肯定已经知道了点什么,至少也是严重怀疑的程度,所以才会不断制造套路试探。   不过,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南岭荛花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难道是干妈对她说了些什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反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吧?陆以北想。   像这种,口口声声说要把“负心汉”的心掏出来看看颜色,但却在有机会下手的时候,搞了出一系列骚操作妹子,大抵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是没有杀心的。   严格说起来,就跟娇嗔“你个死鬼!”是一个意思。   想到此处,陆以北微侧了一下脑袋,用余光偷看了一下南岭荛花,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不想要我的命,是个好消息,但就害怕,她跟臭妹妹一样,馋我身子呀!   看样子,得找个机会,单独行动,离她远一点才行啊!陆以北想。   老实说,像这种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千秋无绝色的姑娘,要是放浪形骸起来,投怀送抱,别说是她这种未经人事的少年了,只要是个人,都很难把持得住。   如果说,魔女种怪谈的魅惑,是血、是酒、是戒不掉的毒药,令人神魂颠倒,那南岭荛花那种浑然天成的魅惑,就是是风、是雨、是晶莹剔透的朝露,看似没有什么威胁,却极容易烙印在记忆深处。   ————   当两人来到封锁圈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烈日投下,滚烫的空气在戈壁滩上掀起一层层扭曲的气浪。   站在高耸的土丘之上,远远地便能看见,一圈好似夯土城墙的起伏,绵延几公里,围成一道不太规则的圆弧。   “城墙”的外部是黄土的颜色,内部向下凹陷,空无一物,颜色像是最近被火烧过,有着大片大片的焦黑。   那里,似乎是一座因为灾难而废弃的城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竟莫名地觉得,那些焦黑土壤间隐约传来的灵能波动残留,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然后……   盯着那座“废城”看了十几秒后,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模糊,紧跟着双眼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不适感。   像是害了什么炎症似的,干涉发痒,滚烫的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灼痛感自眼球深处,由内而外的扩散,仿佛下一刻就要烧起来了一样。   脑袋像是被人用棍子猛击过,传来断断续续的抽痛和强烈的眩晕感。   耳畔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跳动着电流音一般的“滋滋”杂音。   马上就要看到什么东西了!会是什么呢?是那个冒牌灾祸和四个准天灾级怪谈战斗的画面吗?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虽然伴随着实力不断变强,她的双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异常了,但是不管过多久,她都不会忘记,双眼出现异常意味着什么。   通常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大BOSS快出现了,要么就是快要看见某种特殊的景象了。   就目前这一处封锁圈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青衣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察觉到陆以北的异样,南岭荛花柔声询问道。   陆以北单手扶额,转头看了一眼南岭荛花,面无表情道,“我,我没事,只是有一点……晕……”   声音越来越小,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体内灵能仿佛被瞬间被抽空,陷入了停滞,身子一软,向后,倒在了南岭荛花的怀中。   天旋地转间,视线里的光线渐暗,时间仿佛骤然从正午改换到了午夜,大片大片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动了起来,戈壁滩上那辽远天空和望不到边际的黄土,仿佛被什么力量拉扯着,扭曲变形。   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震动,但视线里的大地,却在翻滚搅动,掀起滚滚土浪,扬起漫天尘土,仿佛有一头体型庞大的巨兽,在地面之下,扭动着身躯。   呼吸间,宛如被敲碎的镜面一般,大地破碎,显露出漆黑的深渊,一阵虚无缥缈的鲸歌,自深渊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至变成震耳欲聋的雷鸣。   然后。   一道巨大的黑影,骤然跃出了深渊,飞向天空,在一轮泛着诡异蓝光的圆月之下,舒展开了身躯。   那似乎是一条鱼,一条形似鮟鱇的大鱼,但和鮟鱇不同的是,它的身体格外修长,每一道曲线都散发着一股妖异的美感,头顶肉瘤似的扭曲发光器官,闪烁着猩红的强光,巨大修长的鱼鳍展开,如同双翼。   恍惚间,陆以北抬起手,指向天空,喃喃道,“你看见了吗?那是什么?”   闻言,南岭荛花愣了一下,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高悬的烈日。   “青衣姑娘,那里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   南岭荛花说着,低头看向陆以北,在看见陆以北已经失去意识之后,话音戛然而止。   ————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那一道巨大鱼形黑影跃上天空,在诡异的月光下舒展身姿的画面,定格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注视着那一道黑影,她的心中没有由来地生出了一阵强烈的内疚感。   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但她记不得了。   但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那石头的缝隙中,不断有生着尖牙的小虫子钻出来,啃噬她的心脏,刺痛、发痒。   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是丝线一样,拉扯着她的意识,向前飘荡,视线里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然后消散。   紧跟着,就在眼前的画面即将完全消散,视线即将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道背影。   那是一名少女,个子又瘦又小,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吹到那样,一对又黑又粗的马尾辫垂在她的脑后。   她站在一处突兀的悬崖边上,下方深蓝色的海水,汹涌翻腾,掀起滔天浊浪。   “灾祸大人,我们是不是就快要成功了?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灾难了对吧?大家都能像以前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隐约间,陆以北听见少女如此说,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兴奋的味道。   “……”   姑娘你谁啊?咱们认识吗?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什么灾难,我压根就没听说过,现在大家的日子好着呢!   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对少女说些什么,可张开了嘴,却不受控制地说出了,与她内心所想,完全不同的话语。   “是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一边对少女说着,一边缓缓地向着少女靠近,然后悄无声息地从抽出了腰间长刀。   那柄长刀的造型古拙,刀身修长,很像是唐代步兵使用过的陌刀,在同样修长的古铜色刀柄上,纂刻着复杂的纹路。   陆以北虽然完全没有见过这柄长刀,但是在看见长刀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一瞬间,她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很像是灵台净业,但在细微处又有些不同。   而当她看见手中出现那柄长刀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她马上就要杀掉前方的那名少女了。   可是……为什么呢?   她从未见过那名少女。   她又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人家?   简直莫名其妙!   “噗!”的一声闷响传来,温热的血液溅在了脸上,陆以北愣了一下,低头看去,逐渐瞪大了眼睛。   她愕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竟已经穿透了少女的身体。   在那刀刃之上,有璀璨而绚烂的光晕跳动着,引得刀身四周一阵光影扭曲,一缕缕杂乱的黑色线条在扭曲的光影中跳动。   这一幕,陆以北似乎在哪里见过,很是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然后,她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上,轻轻地将她不断痉挛抽搐的身体向前推动,在亮银色的刀刃上,留下鲜红的轨迹。   “为,为什么?”少女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即便她没有回头,陆以北也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她那浓浓的不解和愤恨,像是汹涌潮水一样袭来,令人窒息。   “抱歉,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陆以北不受控制地对少女说,然后搭在少女肩头的手,猛地发力,在少女即将转身向她看来的瞬间,将她推下了悬崖。   刹那间,鲜血顺着长刀抽动的方向喷溅,划出一道弧线。   下方的海浪,像是在配合着喷溅的鲜血一样,骤然暴涨,在一阵雷鸣般的轰响声中,吞没了少女的身影,只留下陆以北独自一人,手握着带血的长刀,望着海面怔怔出神。   她杀了一个陌生人……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灵台净业为什么会变成长刀?   那个坠入海中的少女是什么人?   这种事情,又是为什么会引起双眼灼痛呢?   想着那些看似毫无逻辑和关联的画面,陆以北开始怀疑人生。 第一百零六章 它的记忆   宛如演出结束拉上帷幕那样,伴随着双马尾少女坠入海中,眼前的画面,逐渐被黑暗吞没。   当陆以北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为刚才所见感到困惑之际,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虽然没有风声,也没有失重感传来,但她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抛向了天空。   天旋地转。   然后,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黑暗中的一切都震荡了起来。   紧跟着,陆以北眼前的黑暗豁然洞开,无数黑色的雾气,像是撕碎的布条被风卷动那样,飘散向虚空。   帷幕再度掀开,无数散发着梦幻光芒的泡影,闯入了视野。   陆以北向着那些泡影飞去,越来越近,当她终于触碰到第一个泡影之时,一段记忆突然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真切、清晰,仿佛曾亲身经历过一次。   那种感觉,她熟。   有点像是,她初入梦中城时凭空多出了一段人生一样。   她看见了一座满目疮痍的城市。   浓烟笼罩之下,城市的废墟上,扭曲变形的钢铁框架,仿佛一具巨大的骨骸。   城市中央的小神社,成了唯一完好的建筑。   颇有一股,灾难后的废墟上,悄然绽放的不知名野花的味道。   隐约可见神社中有许多负伤之人走动。   一名面容姣好,身穿着巫女服的少女,独自一人站在小教堂阁楼的窗边,眺望着远方,像是与什么人交谈着似的,喃喃自语着。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了,灾祸大人怎么还没有来?她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姑娘你又是谁啊?   她还未从那名坠入海中的双马尾少女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类似的一幕,又在她眼前进行了复刻,她的脑子顿时像是宕机了一样,思绪陷入了停滞。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儿的,就算在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也一定会来的。”   熟悉的话语声响起,声音中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陆以北愣了两秒钟才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愕然发现那声音,竟是那名双马尾少女的声音。   可是,她人呢?   她不是掉进海里了吗?   都那样了,还没有死,岂不是比华桑还抗揍?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片刻后,陆以北才终于注意到了,趴在巫女服少女肩头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仿佛琉璃制成的小鱼,在那晶莹剔透的身躯包裹下,有梦幻的光辉闪烁,两条长长的触须,仿佛一对双马尾,从它的额前一直延伸到尾鳍,如飘带似的舞动着,散发着星河般璀璨的微光。   简直像是从唯美童话里跑出来的生物!   等等!说话的怎么是一条鱼?   可声音又是之前那双马尾姑娘的声音……   难不成,她坠入海中后并没有死,而是变成怪谈了?陆以北想。   就在她疑惑之际,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神社前,一群白鸽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发出刺耳的啼鸣,振翅飞向天空,正值日落,霞光透过浓烟洒落,将白鸽镀上了一层干涸血液的色泽。   神社中的伤员见状,也如同那些受惊的白鸽一样,发出惊恐的叫喊。   “它们来了,那些吃人的怪物!”   “怎么办?我们都要死了,要死了!”   “……”   环绕神社的树林中,一道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狰狞黑影浮现,密密麻麻一片,将神社团团围住,悄无声息地向前推进着。   从那些黑影的轮廓来看,陆以北竟看出了电视、书柜、桌椅等物件的轮廓来。   粉红毛毛兔?她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被粉红毛毛兔权能腐化,与物品发生融合的那些人。   “咻——!”   当最前方的黑影,即将从树林中现身的瞬间,破空声骤然迸发,一道流光划空飞来,落在那道黑影脚边,轰然爆开,掀起风暴。   神社的阁楼上,巫女服少女缓缓收弓,凌冽地眼神扫过树林中的黑影。   只要有我在,你们休想靠近神社半步!这话少女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来,但是她却切切实实地做到了。   一天、三天、十天……   她拼尽全力,与那些疑似被粉红毛毛兔腐化诞生的怪谈战斗,保护着神社和躲在神社中求生之人。   看着少女一次次的浴血厮杀,陆以北数次生出了想要出手相助的念头,可现实却告诉她,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什么也做不到。   树有枯死日,人有力穷时。   在被怪谈包围,完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支撑了十几天,少女最终还是输了。   虽然她在面对那些怪谈时,从无败绩,但是她输给了她所庇护的那些人。   她是高等级灵能力者,仅靠着少量食物和水,撑过十几天,并没有太大问题,可是躲藏在神社中,受她庇护的那些人却不行。   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只要稍加引诱,就能击垮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进而堕落腐化,拥抱物欲,成为怪谈。   少女万万没想到,最后重创她的攻击,竟然来自背后。   那天又是日落,身受重伤的少女,躺在神社的屋顶上,霞光将她的面庞映照得如同她那被血液浸透的衣衫一样殷红。   良久,或许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少女那双浑浊的眼眸突然变得清澈起来,她转头看向趴在她肩头的小鱼,喃喃道,“灾祸大人,到最后,还是没有来呢!”   “她……”小鱼沉默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她,她会来的,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定……”   “XX,别骗我了!我早就全都知道了。”少女打断道,“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放弃我们了,我们早就成了她为了拖延时间抛出的诱饵了。”   少女说了小鱼的名字,陆以北努力地想要听清,却只听到了一阵刺耳的杂音。   “只不过我一开始还怀着微弱的希望,希望她解决完手头的事情,能够稍微施以援手,没想到……算了,只能说是我们自作多情了,不是么?”   她也是曾经深深地信任着灾祸大人的……   听了少女的话,小鱼长久的沉默。   待到太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它终于想好了措辞,开口对少女道,“其实,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等待了片刻,没有回应,它这才注意到,少女早已经已经没有了气息。   笼罩天空数日的乌云,不知何时悄然散去,星月清冷的光芒,洒落在少女苍白的面庞上,安静甜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鱼蜷缩在少女身边,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天边再度泛起了鱼肚白,它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决绝,然后伴随着身体一阵剧烈地痉挛,一张嘴便吐出了一块七彩的怪谈本体核心。   然后,它笨拙的舞动它的鱼鳍,在它的怪谈本体核心上刻下了一个少女的名字,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纪念少女一般。   陆以北,“……”卧槽!竟然往自己的怪谈本体核心上刻字!?   这种行为,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虽说还不到在心脏上刻字的程度,但至少也是切开血肉,在肋骨上刻字的级别。   是条狠鱼!   作为旁观者的陆以北,静静地看着那条小鱼,将刻好字的怪谈本体核心重新吞入体内,然后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诧异地发现,小鱼那晶莹剔透的身躯,似乎黯淡了许多,像是笼上了一层黑雾。   ……   如同雾气被风吹散,眼前的画面逐渐散去,脑海中有关那名巫女服少女的记忆,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如同读取完之后,就立马删除的数据一样。   紧跟着,陆以北又看见了那些朦胧的泡影,然后还不等她做出反应,便撞上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于是,一段又一段记忆,接连不断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蒙古草原上憨厚的牧羊女、本内维斯山上的孤独修女、秦淮河畔抚琴的姑娘……   各种各样的人,在她的面前逝去,她们的死亡,都直接或间接与“灾祸”有关。   看得多了,陆以北开始怀疑,那些少女口中出现的“灾祸”,其实根本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碰巧都用了这个代号而已,但那些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消逝,她却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感觉,是她害死了她们!   这是她体内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告诉她的,每当一名少女陨落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便会剧烈震颤。   仿佛是在发出是在欢庆,是在发出愉悦的欢呼。   如果不是双手沾满血腥,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又怎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呢?   而那一条小鱼,则每一次都陪伴在那些少女的身边,直到她们的生命走到尽头,然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取出怪谈本体核心,纂刻上她们的姓名。   一次,一次,又一次,眼神逐渐麻木,动作逐渐机械。   它的身躯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扭曲,然后陆以北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   那条小鱼,就是她陷入昏迷前,看见的那道巨大的鱼形黑影!   而这一切,都是它的记忆…… 第一百零七 本人?情人?   马房子梁,灾祸与未知怪谈战斗后的封锁区附近。   不知道枯死了多久,已经分辨不出种类的粗壮树干,斜倚在一座风蚀小土丘上,往树干上搭上一件外套,便成了简易的遮阳棚。   南岭荛花虽然不知道陆以北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晕厥,会不会有事儿,但如果放任她在太阳底下晒着,那指定是要出事儿的。   流火七月的戈壁滩,又是正午时分,地表温度能达到7、80℃,晒死个把人并不稀奇,就算灵能力者也不一定承受得住。   将陆以北安置在简易遮阳棚下,趁着她还未醒来的这段时间,南岭荛花转头去了封锁区,跟驻扎在封锁区的司夜会干员们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   袭击封锁区的半怪谈,今日凌晨五点左右出现的,大抵是探知到了昨晚那场战斗散逸出去的灵能波动,连夜组织人马赶过来的。   如同嗅到血腥味聚集起来的蛆虫一样。   现场勘察过后,在那场战斗制造出来的深坑中,找到了三条可容一人通过的地道,驻扎在封锁区的司夜会干员们,顺着地道找过,在五公里外的一处沙丘背阳面找到了出口。   通过开掘地道这种方式,先让几名成员进入封锁区内部,里应外合,破坏固化咒式的速度奇快,等一众司夜会干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再加上断后的半怪谈阻拦,他们想追都追不上。   只能说,本地帮派还是有一些天然的优势,想要战胜他们,只能求助另一个本地帮派,比如玉门沙海一脉。   “应该是,蛊豽埃斤的人,打洞这种事情,他们最擅长了。”南岭荛花指着一个洞口,向几名司夜会干员解释道。   说着,她嫣然一笑,补上一句,“放心,我对他们很了解,能追回来的,另外你们也不用担心上面的人责罚,毕竟这里也算是我管的地头,出了事儿,我也有责任。”   蛊豽在回鹘文中,指的是貂、狸一类的动物,而埃斤则是首领的意思。   蛊豽埃斤所领导的这一支半怪谈部族,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搜寻、盗掘隐藏在大漠中的古墓的传统,一方面是寻找营救萨满王的方法,一方面也是一种不光彩的营生手段。   时间长了,在繁衍后代时,这一支部族就会有意识的,选择权能贴合他们传统习俗的怪谈进行结合。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些半怪谈部族,在过去的数百年、近千年时间里,为了适应这片戈壁,权能早就已经特化。   像是擅长空战和偷袭的脱斡里勒(雄鹰)部族、擅长长途奔袭和速战速决的兀刺黑(烈马)部族、擅长操控天气的怯勒(闪光)部族等等。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又掌握了利用怪谈传说,强化自身权能的方法,通过制造怪谈事件,将某些怪谈传说,与他们自身联系在了一起。   像是什么黑沙暴、魔鬼城、死亡之虫、大漠走尸等怪谈传说,虽然原本也存在,但能够像现如今这样,在玉门关周边广为人知,还要多亏了这些半怪谈部族的“努力”。   也算是与时俱进了。   也不知道那些穿越沙漠的冒险者,知道自己遭遇的怪谈事件背后的真相,会有多少句脏话想要对那些与时俱进的半怪谈讲。   如果,他们能侥幸活下来的话……   在这两大重要因素的加持下,初来乍到的司夜会干员们,靠着灵能波动等级压制,在小规模战斗中,或许可以取胜,但是若是在对方的“专业领域”上,就很难讨到好处了。   不过,从小在玉门关附近长大的南岭荛花就不一样……   玉门沙海一脉,除了镇守玉门关以外,专治不各种半怪谈!   简直就像猫和老鼠的关系一样。   如果不是玉门沙海一脉,向来人才凋零,将那些半怪谈赶尽杀绝,也不是不可能。   “我记得你们刚才说,封锁区内的黑夜侵蚀度骤降,是从那些家伙,把里面的东西带走以后开始的?那里面都有什么?”南岭荛花问道。   “确实是,估计那些东西才是真正的黑夜侵蚀度源头……”被问到的那名司夜会干员说到一半,顿了顿皱起了眉头,“至于里面的东西,说来也怪,看上去不过是一些寻常物品罢了,没想到黑夜侵蚀度竟那么高。”   “寻常物品?”南岭荛花歪了歪脑袋。   “就是一些粮食、一些陈酿、还有一些兵器,总之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乍一看上去跟菜市场似的。”另一名司夜会干员道。   闻言,南岭荛花心头咯噔一下,微微变了一下脸色。   她想起了她曾偷听到的,陆师叔讲给爷爷听的一个传说。   一个涉及可怕怪谈的传说,也不知道陆师叔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就连她的爷爷在听过以后,都罕见的变了脸色。   现在,在灾祸和未知怪谈战斗过地方,出现了疑似与那名怪谈有关的各种象征物,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虽说,随着时代变换,怪谈整体实力,都比古时候更强大,能力更诡异莫测,但是,如果真有古时候的怪谈再度出现,那一定非常可怕。   这并不是什么今不如古,而是在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跨度筛选,能够留存下来的怪谈,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会是佼佼者。   如果让这样一个怪谈制造的黑夜侵蚀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短暂思索后,南岭荛花对几名司夜会干员道,“这事儿,单是窟窿梁驻地恐怕解决不了,就算解决得了,也来不及了……”   “这样,我把蛊豽部族可能把那些东西带去的地方,告诉你们,咱们分头行事,你们先去联系其他几个驻地的成员,让他们协助拦截,我先行一步,看能不能寻到他们的行踪,如何?”   “没问题!”几名司夜会干员齐声应道。   顿了顿,其中一名司夜会干员,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陆以北休息的那座简易遮阳棚,皱眉道,“那位姑娘呢?不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她跟我一起。”南岭荛花道,“我对玉门关周边更熟悉,她跟着我比较安全。”   听闻南岭荛花如此说,几名司夜会干员,顿时变了变脸色。   啥意思啊?   跟着你比较安全,就让她跟着,那我们呢?   大纯阳宫来的了不起啊?!   察觉到了司夜会干员们神色异样,南岭荛花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因为青衣姑娘,是大纯阳宫弟子,就特殊对待,而是因为她的师父,雁云子。”   说完,她便陷入了短暂地犹豫之中。   到底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呢?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有关陆青衣师父的信息,是刑鸢联系南岭荛花,让她多多照顾陆青衣的时候,透露给南岭荛花的。   刑鸢告诉她,如果有人质疑陆青衣的行为和身份,就把雁云子的名头搬出来随便用。   既然是特别调查员,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身份,刑鸢当然是要想办法帮陆以北搞一道护身符的。   一开始南岭荛花,还觉得这种对亡者不敬的行为,非常不好。   但刑鸢却说,雁云子是她过命的好友,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并且在临终前,还委托过她,代为传艺,帮忙收个徒弟,好留下个香火传承,现在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便宜徒弟,雁云子泉下有知,想必也不会介意。   但如果雁云子前辈,知道这个便宜徒弟,是个孽徒呢?   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   算了,先不管了……南岭荛花想。   事实上,如果不是陆青衣抵达窟窿梁驻地后,她在陆青衣身上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她可能昨夜,就已经把陆青衣和雁云子的事情,告诉窟窿梁驻地的众人,让大家好生照顾陆青衣了。   而现在,她只是稍微多了一点私心而已。   想必,雁云子前辈,也不会介意吧?   收回了思绪,她微微扬起了下巴,闭上眼睛,感慨道,“雁云子其人,你们或许不熟悉,但如果说起,山海关十杰,你们应该听说过了吧?”   “这当然知道!”一名司夜会干员道,“五年前,如果不是那十位前辈豁出性命战斗,不知道会有多少怪谈,从山海关涌入境内呢!”   闻言,南岭荛花颔首,“那位雁云子前辈,便是十杰之一,因为当年战死在了山海关,所以名声比不上其他几位。”   “雁云子前辈一生无后,就青衣姑娘这么一个徒弟,现在他徒弟又踏上了跟她师父相似的道路,我们怎能不多照顾青衣姑娘一下呢?”   听完南岭荛花的话,众司夜会干员,心中一阵唏嘘,突然就觉得照顾一下陆青衣非常合理了,甚至想在照顾陆青衣这件事儿上,出一份力!   ————   片刻后,南岭荛花将半怪谈诸部族经常进行交易的几个地点,以及应付统领那几处地点的半怪谈部族的方法,告诉了司夜会干员们。   按照驻扎在封锁区附近的几名司夜会干员的描述,封锁区中的粮食、美酒、兵刃等物品,数量极多,单单一个蛊豽部族,绝对消化不了,又或者说不需要那么多,肯定得想办法换成别的,对他们更有用的东西。   而想要把封锁区所获,换成别的东西,他们有极大概率,会跟其他部族进行交易。   互通有无,那些半怪谈,在过去的数百年里,都是这么过来的。   目送着一众司夜会干员离开后,南岭荛花便折返回了距离封锁区不远的那座小土丘。   来到简易的遮阳棚下,陆青衣姑娘仍旧昏睡不醒。   南岭荛花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阵后,最终落在了她那包裹在白底蓝纹斜襟盘扣裙下,微微隆起的胸口之上。   挺小的……   呃,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藏在衣衫之下的东西——那只她故意留在陆以北家老宅的铃铛。   在昨夜见到陆青衣的时候,南岭荛花就察觉到了,她的铃铛,就在陆青衣的身上。   开玩笑,那可是从她记事起,就陪着她的灵能物品,说是血脉相通都不为过,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可是,铃铛怎么会在陆青衣的身上呢?   陆以北给她的,还是她自己找到的?   还有这件怪谈外套,虽然没有当初留下的印记,但是从气息上来看,却跟陆以北身上那件,如出一辙……   铃铛、外套、以及刑鸢的特别照顾,足以证明,陆青衣跟陆以北关系相当亲密,结果一番试探下来,她却好意思说,不认识陆以北。   简直不要点脸!   想到此处,南岭荛花不由薄怒,差点就要抑制不住冲动,一拳打爆陆青衣的狗头。   然后,她举起了粉拳,在半空中悬停了片刻,却又缓缓放了下来。   不过,她到底是陆以北,还是陆以北的情人,又或是妹妹?   他们都姓陆不是么?   虽然,从来没有听爷爷和白师叔说过,陆师叔还有一个女儿,但是以陆师叔那种性子,有个私生女什么的,也完全不让人意外。   毕竟,他老人家,也是号称牧羊女鬼见愁的男人。   种种线索,让南岭荛花有理由相信,陆青衣就是陆以北,但是心心念念的未婚夫,突然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妹子,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真要是那样的话,不是逼她去吞服那些改换性别的炼金药剂吗?   所以,她还是下意识的,将陆青衣的身份,往妹妹或是情人的方向想了。   不介意吞服炼金药剂,不代表她就想要吞服。   又不是什么好事儿,那些炼金药剂都是有副作用的,会影响灵纹权能的!   南岭荛花思索了片刻,俯下身去,蹲在了“陆青衣”身边,伸出手就要从她怀中取出自己的铃铛,好等之后找个恰当的时机,给她来一个人赃俱获,百口莫辩。   然而,就在她伸手解开“陆青衣”领口的第一个盘扣之时,一阵啜泣声,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陆青衣”哭了,哭得十分痛苦。   南岭荛花微微一愣,看向“陆青衣”的脸,面露疑惑。   好好的怎么哭了?   是在昏睡时,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看着那张涕泪纵横的面庞,她突然生出了一阵怜惜。 第一百零八章 是代练妹吗?   静静地注视了“陆青衣”几秒钟,南岭荛花耸了耸肩,继续解开了第二颗盘扣。   虽然“陆青衣”那副模样,让她心生怜惜,但是并不影响她取回自己的铃铛。   取回铃铛和安慰陆青衣是两码事!   这种事情,就像是有人跟她借了钱,到了还钱的时候,又经历了不幸的事情一样,向来恩怨分明的南岭荛花,遇见这种情况,通常会先安慰欠债人,然后……催欠债人还钱!   不同的是,“陆青衣”现在没醒过来,所以只能稍微颠倒一下顺序,先取回铃铛,等她醒了之后,问问她梦见了什么,再安慰她了。   斜襟长裙的盘扣一颗接一颗的解开,很快白如凝脂的肌肤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而一同出现的,还有长裙内衬口袋的一角。   比手掌稍大的口袋,鼓鼓囊囊的,隐约可以看见铃铛的轮廓,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   见状,南岭荛花面露喜色,伸手便要取出铃铛。   但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铃铛之时,内衬口袋却突然向一旁挪动了些许。   虽然南岭荛花的灵能波动等级很高,一度让外套吓得瑟瑟发抖,只能装死,但关键时刻,它还是选择了站出来,保护它最亲爱的魔女大人。   不许乱动魔女大人的东西!(;`O´)O   “这……”南岭荛花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这小东西,居然还懂得护主?不过,你可不要误会了,那只铃铛,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现在不过是取回来而已。”   说着,她又将手往陆以北的衣服里探了探,伸到了内衬口袋口上。   然后……   外套便又一次移动了口袋。   铃铛,与南岭荛花的指尖,擦肩而过。   见外套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解释,南岭荛花面色一沉,抿着嘴,继续把手往陆以北衣服深处探了探。   不出意外,外套再次移动了口袋。   这一次,它干脆将口袋移动到了后背。   说了不许乱动,怎么还乱动?生气气!(•́へ•́#)   南岭荛花,“……”我这是被一个小怪谈戏弄了?   她纵横戈壁这么多年,哪受过这种委屈?   这忍不了!   “小东西,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不到了吗?你再这样,我就只能把她的衣服扒光了!”南岭荛花威胁道,“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一、二……”   外套瞬间慌乱,整件衣服都像是被清风浮动那样,颤动起来。   情急之下,它心一横,迅速地蠕动变形,在衣服内侧,凝聚出数根尖锐的铆钉,狠狠地扎在了陆以北的身上。   魔女大人,人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叫醒您,让您自己来处理了!   (>人<;)对不起!   铆钉扎在娇嫩的肌肤上,用力旋转……   ————   恍惚间,眼前的幻象,还在继续变幻着,那飘荡的泡影,仿佛无穷无尽。   “……”   那位双马尾姑娘,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背叛呢?   十次?五十次?还是一百次?   她一开始还会非常激动地跟她的搭档,为了“灾祸”而争辩,渐渐地语气就变得卑微了起来,争辩也变成了解释,再后来或许是已经麻木了,就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了。   陆以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长长地叹息声。   那声叹息,蕴含着相当复杂而浓烈的情绪,而在那股情绪中,愧疚格外明显。   在听到那声叹息的瞬间,陆以北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人在她的身后,一直跟她一起看着、经历着一切。   她转动脖颈,想要看向身后,却有一只冰凉苍白的小手,在这时轻轻地放在了她的侧脸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下一刻,剧痛骤然来袭。   就像是,有人用数把螺丝刀,从不同的方向,捅在她的身上,来回旋转一般。   紧跟着,身后那人突然伸出了双手,猛地推了一下她的后背。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吧,已经看得够多了。”   下一秒,前方飘荡的泡影,尽数破碎。   ————   剧痛刺激下,陆以北口中发出“嘤唔!”一声轻呼,突然就惊醒了过来。   紧跟着,还不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的脑海中,便闪过了一道预判念头,心头顿时一惊。   【她的手伸进你的衣服,一阵乱摸】   “!!!”   眨了眨婆娑泪眼,待到视线恢复清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只见,南岭荛花以一种饿虎扑食的质态,趴在她的身上,单膝跪地,腿膝盖顶在她的两腿之间,一只手自解开的衣领处,探进了她的衣服里。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怎么还趁人昏迷,扒人衣服呢?难道来的时候,干妈跟我说的,保护好自己,指的是这个?   这算不算职场X骚扰?能不能找司夜会索赔?   虽然陆以北还不能确定,南岭荛花对她的身份,知道了几分,但是她现在至少可以确定,南岭荛花跟某二字大神一样,是馋她身子的。   而且,跟臭妹妹的相对安分守己不一样,有机会她是真的霸王硬上弓!   老实说,像南岭荛花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一个不小心,就会发展成病娇,还是怪吓人的。   冷静,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不是说,女孩子在外面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反抗,而是要有章法,有策略,有条不紊的反抗。   仅靠着本能挣扎,扭来扭去,四肢乱舞,搞不好会激起对方的**。   陆以北想着,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南岭荛花,淡淡道,“南岭姑娘,你这是再干嘛?想找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找啊?”   南岭荛花双颊蓦地染了一抹绯红,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看你中,对我看你中暑了,想着帮你解开衣服散散热,顺便用酒,帮你擦擦身子,降降温。”   说着,她便迅速地从陆以北的衣服里抽回了手,在手抽出来的时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手帕。   作为一名高等级灵能力者,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放在衣袖里的手帕,转移到手中,还是非常简单的。   外套听了南岭荛花的话,第一时间就透过眷属印记,给陆以北传去了信息。   撒谎!她撒谎!她刚才……她撒谎!   ヾ(。`Д´。)ノ彡   碍于语言系统不够完善,外套没办法将南岭荛花所做的事情,完整的描述给陆以北听,只能不停地提醒陆以北,不要相信面前这个女人。   “……”陆以北沉吟了一下子,默默地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了信息。   乖,别闹了,我当然知道她再撒谎,不过咱们这不是打不过人家吗?   真要是中暑,南岭荛花把她拖到戈壁绿洲旁烤了,她都觉得可信度高一点。   更何况,堂堂青衣天女权能掌控者,会中暑?   这话,就跟鱼在水里淹死了一样搞笑。   事实上,正处于神话种状态下的陆以北,今早出门的时候,伴着阳光逐渐猛烈,她便察觉到了体内的灵能,比在山城那种水系丰富,空气潮湿的地方,运转顺畅了许多。   简直就像是被人施加了微型回蓝BUFF一样。   一方水土养一方怪谈,不同地域的怪谈种类,向来跟当地的天气和环境有关。   反之,当某个怪谈,去到某个与其权能相辅相成的环境中时,权能也会得到小幅度的增强。   收回思绪,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冲南岭荛花点了点头,“哦,有劳荛花姑娘照顾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那,那就好。”南岭荛花小声说了一句,便退到了一旁,背过了身去。   陆以北顺势坐起身来,迅速地扣好盘扣,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南岭荛花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问道,“荛花姑娘,不知道封锁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都问清楚了吗?”   虽然没有非礼之心,但正在进行着非礼之举,对方突然就醒过来,南岭荛花其实也蛮尴尬地,见陆以北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暗暗松了口气,“问清楚了,情况有些严峻,咱们必须赶紧行动起来了。”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询问道,“去哪儿?”   “马儿井……”南岭荛花解释道,“那是距离这儿二十多公里外的一处小型绿洲,经常会有半怪谈在那里进行物品交易,我猜他们可能会在那里交易从封锁区里盗走的东西。”   “呃,具体情况,路上我再跟你细讲吧?”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紧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道,“不过,在出发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咱们还是同乘一匹马么?”   陆以北歪着脑袋看着南岭荛花,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眸中却有着一股调侃的笑意。   南岭荛花,“……”   ————   陆以北最终还是跟南岭荛花同乘了一匹马,赶往马儿井。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以北当场抓获后,做贼心虚,这一次南岭荛花明显安分了许多。   至少,动作不那么暧昧,比较能够接受了。   前行着,在听完南岭荛花讲解有关封锁区被盗和半怪谈众部族的信息后,两人齐齐的陷入沉默。   良久,南岭荛花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对了,你刚才中暑昏睡的时候,哭了,哭得特别伤心,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然后摇了摇头,“或许是吧?不过,醒过来之后,就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跟南岭荛花从何说起,因为她也觉得自己会哭这件事情,有些诡异。   南岭荛花只看见了陆以北的眼泪,却不知道想让一个刚吸收了人间烟火的怪谈出现情绪波动,本就很难。   而想要其流泪,就更难了,无异于让顽石开口说话。   事实上,那些少女逝去的画面,虽然让陆以北触动很大,但是远没有到让她哭泣的地步。   所以,她觉得哭泣的人,很有可能并不是她。   会是身后那个人吗?   那个人……是代练妹吗?陆以北心情沉重地想。   在她的印象中,能够暂时借用她身体的,也就只有代练妹了。 第一百零九章 难道,这里不管饭的?   长途旅行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出发之初,大家都很兴奋,有说有笑,但用不了多久,兴奋劲过了,就会在某一个特殊的时间点,骤然陷入死寂。   陆以北和南岭荛花虽然不是在旅行,但是当去往马儿井的旅程进入后半段的时候,两人也齐齐地安静了下来。   马儿走在起伏的黄土丘上,略显颠簸,耳边只有燥热的风在发出的“呼呼”声。   而这短暂地宁静,让陆以北有了空闲,去思考她刚才经历的事情。   意识到昏迷看见幻象时,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神秘人,可能是代练妹的时候,陆以北的心思突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没有直接或间接害过那位双马尾姑娘,以及她那些男男女女的搭档,那会不会是代练妹做的呢?   是的,那位双马尾姑娘找的搭档,也不全是美少女,也有刚成为社畜的小年轻、篮球青训营的运动系少年等等。   不过,当陆以北看见那些人的经历时,已经看过了好几位少女的悲剧经历,都有些麻木了,远没有一开始来得那么印象深刻。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印象,比如她就记得,在她快要苏醒时,那名双马尾少女已经跟“因爱生恨”,跟她的那位运动系少年搭档,开始尝试着跟“灾祸”作对了,初次尝试,他们几乎差一点就成功了。   不过,很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大概是为了接近“灾祸”,跟她接触太多的关系,再加上“灾祸”察觉到异常,有意魅惑,那名少年,竟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灾祸”,在关键时刻,竟然背刺了他的好搭档。   当少年的咒式击穿那只已经周身化作灰色的小鱼时,它那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眼眸,几乎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那大概是双马尾姑娘,逐渐麻木以后,第一次情绪出现波澜吧?   至于那名如愿以偿,成为“灾祸”眷属的运动系少年,后来在遇到危机时,被“灾祸”弃之敝履,陆以北觉得多少有点儿活该的成分在里面。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烧烤摊老板。   现在想想,一个中年发福,穿着泛黄白背心,踩着人字拖,胡子拉碴的男人,挥舞着烧红的火钳,跟怪谈战斗,画风还蛮带劲的。   有一种不得志的中年人,活出第二春的感觉。   而这一次,“灾祸”扮演的则是女儿的角色……   玩弄别人的情感,如同玩弄坐车手机没电时刚好出现在手边的小纸条一样,反复揉捏、折叠、搓圆拍扁,然后突然起意,便扔出了窗外。   就离谱!   陆以北会有那么屑?   毫无疑问,真的有!   陆以北刚准备对幻想中出现的“灾祸”发出谴责,但转念认真想了想,又发现那确实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如果放在一年多以前的话……   刚吞下魔女之卵,整日活在恐惧的阴影中,不信任任何人的时候,如果她察觉到有人想害她,并且完全躲不开的话,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利用任何能利用的手段,消除隐患。   还是出殡、火化、撒骨灰一条龙的那种。   而她发生这种改变,离不开代练妹的帮助和这一年多里遇到的人和事儿,潜移默化地对她造成的影响。   可如果,没有代练妹帮助,也没有遇到那些人和事儿呢?   细思恐极!   想到此处,陆以北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肃,但却被她忽略了许久的问题。   虽然她早就隐约猜到,代练妹大概率是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陆以北”,但是她从未想过,她有代练妹,那代练妹有没有代练妹呢?   如果没有的话,代练妹初次遭遇危机时,以她当时的心态,为了活下去,或许能够做出任何事情……包括背刺双马尾姑娘。   甚至直接投靠日蚀会的那个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那样的话,代练妹会感到愧疚,也就理所当然了吧?   想到这里,陆以北觉得,等南岭荛花不在身边的时候,有必要把代练妹找出来,好好谈谈了。   不过,这样说起来的话……   好像还有一个严肃的问题啊!   陆以北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脸色瞬间苍白,额前浮现起了豆大的汗珠。   一直在偷偷观察陆以北的南岭荛花,察觉到她的异样,柔声询问道,“青衣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又不是舒服了吗?”   “实在不行……你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   靠在你怀里睡会儿?好让你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是吧?陆以北腹诽着,面无表情道,“是有点不舒服,不过我还撑得住。”   这个女人的话,她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敢信。   “是吗?不要逞强哦!”南岭荛花道,“待会儿,咱们的任务还很重呢!”   “嗯,我知道,没关系的。”陆以北点了点头,应付完南岭荛花,便再度陷入了思索。   她刚才意识到,如果双马尾少女所化的鱼形怪谈,如果跟代练妹关系密切的话,那昨晚那场战斗,极有可能是她遭遇了那名冒充“灾祸”的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结果。   可是,她对“灾祸”恨之入骨,还跟“灾祸”接触了那么多次,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那她会不会遇到了一个真“灾祸”?   世界上,同时存在两个“真灾祸”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代练妹都出现了,再出现一个代练妹二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而且,刚才那些幻象中出现的“灾祸”,就算无法探知到她们的灵能波动和权能,从她们的穿着打扮和身体上特征来看,陆以北也能看得出来,有几个“灾祸”,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差别就跟她和代练妹一样大。   那这个代练妹二号出现的目的会是什么?   会不会是想弄死我,取而代之呢?   可怕!被“自己”杀死,然后取代,光是想一想,就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陆以北忐忑地想着,有余光偷看了一下南岭荛花,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几秒钟后,稍微往她怀中靠了靠,轻声呼唤道,“荛花姐姐?”   她这是……中暑把脑子搞坏掉了?陆以北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南岭荛花微微一愣,皱眉道,“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玉门关之前,听人说你很厉害,可也没有一个具体概念,就想问问,你到底有多厉害呢?”陆以北问,“如果遇上准天灾级的对手,能打过吗?”   “当然……”话说出口,南岭荛花才回过味来,这“陆青衣”突然出现的怪异举动,是为了什么,嘴角顿时浮现起了一抹笑意,“你是在担心调查那些半怪谈的时候,遭遇灾祸和她的那些对手吧?”   “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半根毫毛!”   陆以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听南岭荛花这样说,她就放心多了。   “是吗?那要是遇到他们,你可要保护我哦!”   她大概不是那个冒牌灾祸的对手,代练妹要是跟双马尾姑娘所化的鱼形怪谈相遇,估计得“叙叙旧”也顾不上她,这种时候,有南岭荛花这样一个强力打手撑腰,安全系数直线上升。   虽说,这种行为吧,看上去多少有点儿没有节操……   但是,南岭荛花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姻缘对象,遇到困难找自己未婚妻帮忙,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刚才的便宜,是白让她占的?   “放心吧!”南岭荛花一口答应道。   说话时,她嘴角上翘,下巴微微上扬,颇有几分霸道总裁的味道。   陆以北,“……”该死,气氛怎么突然怪起来了?   ————   另一边,魔鬼城地下,那一处半怪谈部族聚居地中。   房己离开后,顾茜茜就被关进了一间球形的牢笼之中,跟那些女人和孩子一起。   虽然那群半怪谈将她压进去的时候,动作稍显粗鲁,口中嘀咕的听不懂的话语,语气听上去也不太友好,但她却并没有反抗,甚至很配合。   在顾茜茜看来,做人质嘛,当然是得关起来哒,合情合理!   况且,那些家伙超弱的,如果真想对她干些什么,她随时可以一拳打碎牢笼,然后一手一根金属球棍,一路从洞窟深处,杀到地面去。   地下洞窟的光线本就昏暗,仅有的光源只有石壁上少量的油灯,那一个个球形牢笼的外部,又罩着油布,光线就更暗了。   漆黑一片,顾茜茜被关进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双眼才勉强适应了黑暗,看见了“狱友”们的身影轮廓。   从轮廓上来看,这一间牢笼中,关着三个女人,其中两个抱着孩子,其中一个腹部高高隆起,应该是有身孕了,并且月份已经很大了。   她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即便看不清她们的脸,也能隐约感觉到她们的恐惧。   突然被关进来的顾茜茜,就像是一只突然丢进金鱼缸里的食肉鱼,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就把其他的金鱼,吓到了角落里。   但顾茜茜心大,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给“狱友”带去的压迫感,反而冲一边挥着手,一边朝她们靠了过去,“你们好,我叫顾……呃,叫灾祸!是新来的。”   她刚走了一半,黑暗中便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飞来,正中她的脑门。   她毫发无损。   石头撞得粉碎。   “诶?你,你们怎么打人呐?我又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们认识……”   顾茜茜话还没说完,更多的石块,便从阴暗的角落里,接连不断地飞了过来,无奈之下,她只能退回了原处。   虽然那些石头伤不到她,但是砸在身上,还是蛮疼的。   跟“狱友”交涉失败,顾茜茜安静了下来,回到牢笼入口处坐下,靠着用不知名植物藤条编织成的栅栏,发起了呆,直到两三个小时后,饥饿感隐隐袭来,她才收回心神,看向了角落里的那几道人影。   “问个问题可以吗?咱们这里,一般什么时候开饭啊?”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阴暗的角落里,只传来了一阵不知是嘲笑还是冷笑的轻笑声。   那笑声,让顾茜茜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道,这里不管饭的? 第一百一十章 欺骗感情   毒辣的阳光投下,荒凉的戈壁滩上升腾着层层热浪,沙丘上,一只土拨鼠正捧着一截鲜嫩多汁的芨芨草草根,啃得津津有味。   突的,疾风起,呼啸而过,宛如强盗一般,带走了它的午餐……   然而,失去了午餐的土拨鼠,顾不上去追逐飞远的午餐,只是惨叫了一声,便一头钻进了身后的洞穴之中。   若是有人在这附近,搞不好会比土拨鼠还要惊恐。   那一阵疾风中有什么东西,速度极快,肉眼难以捕捉。   顺着疾风吹拂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一连串的脚印飞快地在沙丘上浮现,延伸向远方,一道白色的模糊人影,不时闪现,简直就跟大白天闹鬼了一般。   很快,疾风骤停,一名身着白衣,手中持剑的男子,自风中显露身形。   他的脸上戴着防风沙的面罩,看不清面容,但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却像是会讲故事一般,只看一眼,便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男子左右张望了一阵,便再度迈开脚步,向东奔去,身后沙土如浓烟般翻滚。   在巨石的东侧,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具有戈壁地区特点的屋子轮廓,都是平顶,还特别矮小。   那里,似乎是一座村落。   在戈壁滩上,其实有很多像这样的村落,大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处于半荒废状态,居民最多两三户,都是不愿意离开的老人或是牧民,年轻人在这里是待不住的,去城市里随便做点什么,也比这里的生活强百倍。   男子前行着,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来到的村子前方。   这村子不大,依着一座巨大的土丘修建,全都是秸秆混合黄土夯墙的土房,大大小小十几间,有些已经没有了门窗,有些更是已经塌了一半,废墟中隐约有一些倔强的沙漠植物,探出些许绿意。   男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走进村子后,也不去查看那些破败倾颓的房屋,而是径直地走向了村子中央的那口破井,然后,一跃而入。   自井口下落,光线逐渐远去。   几秒钟后,脚下传来了湿滑粘稠的触感,像是泥浆。   稳住身形后,男子举目向前看去,十几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自黑暗中悄然浮现。   污秽不洁的灵能波动扩散,在狭窄逼仄的空间内,荡漾开一阵宛如啜泣的嗡鸣。   这里,是半怪谈瞻匐部族的聚居点。   瞻匐,在回鹘语中,指的是一种戈壁常见的野花。   沉默对峙间,男子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像是在示意自没有恶意一样,缓缓举起了双手。   “诸位,别冲动,我是来找你们首领的,她认识我,你们就告诉她,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请她帮忙。”   “对了,我叫……白开。”   ————   瞻匐部族聚居点,是由一条干涸的地下河改造而成,原本地下河大量积水的地方,被改造成了大厅,而地下河复杂繁多的支流河道,便是半怪谈们居住的地方。   白开被请进来之后,在大厅角落的石凳上,等待了片刻,便见到了瞻匐部族的首领——芙兰罗勒·瞻匐。   她生着一张很有异域风情的面庞,五官深邃,翡翠似的眼眸,而肌肤相对于戈壁滩居民而言,却白得过分,穿着兽皮制成的衣裙,线条凹凸有致,生着一对毛发赤红的兽耳,身后托着一条赭红色的绒尾。   是的,芙兰罗勒是一个HU娘,不过却不是狐狸的狐,而是胡狼的胡。   在看见芙兰罗勒的时候,白开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笑着感慨道,“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说话间,他的视线不自觉地便落在了芙兰罗勒胸前深深的沟壑上,也不知道是因为职业习惯,还是那样的景象确实罕见。   “漂亮,出落得真漂亮!”   芙兰罗勒左右看了看,见没有部族成员注意这边,便三两步上前,一拳砸在了白开的胸前。   没有用力,像是在撒娇一样。   紧跟着,她便用有些生疏的汉语,对白开嗔道,“烦人,你还知道来看人家?我还以为你早就把人家忘了呢!”   “怎么敢,我这不是忙么!”白开急忙解释道,“香薄荷,你不知道,在外面这二十多年,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   芙兰罗勒,在回鹘语中,便是香薄荷的意思。   白开当然说的是假话,这位二十多年没有见过的半怪谈姑娘,早就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模糊了,他唯一记得的,跟这位半怪谈姑娘相关的信息,也就只有瞻匐部族的聚居点了。   他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碰碰运气的。   好在,这么多年了,瞻匐聚居点还没有换,否则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不过,作为地下人间合伙人、迷倒无数女顾客的金牌男公关、花城妇女之友,拿捏一名本就对他有些情愫的女性半怪谈,还不是手到擒来?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解风情的纯情少年了。   “满嘴胡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芙兰罗勒翻了翻白眼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我这次回来,没去见我的师父,也没去见司夜会驻扎在戈壁滩上的两位守护者,第一时间就跑过来见你了,还不足以说明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么?”白开笑眯眯地解释道。   芙兰罗勒微眯起眼睛,注视了白开几秒钟,摇了摇头道,“小白哥哥,你变了,变得跟你师兄一样,油嘴滑舌起来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她印象里的白开是什么样的呢?   纯情、热血、正义感爆棚、性子还有些木讷……傻乎乎的。   二十多年前,陆鸣和白开,把作为瞻匐部族首领之女的她,从怯勒部族的手中救出来的时候,陆鸣本来是想把她扔在戈壁滩上,让她自生自灭的,而白开却跟陆鸣大吵了一架,然后独自护送她返回了部族聚居点。   与怪谈结合,繁衍后代的危险程度相当高,很多部族,都有掳走其他部族的成员,或是周边的适龄男女,为自己部族生育后代的行为。   可以想象,如果把芙兰罗勒扔在戈壁上,在被怯勒部族或是别的部族抓去,会是什么下场。   以白开当年的性子,绝对不忍心看见那种事情发生,哪怕对方是一个半怪谈,是玉门沙海一脉的敌人。   芙兰罗勒原本是想以身相许,报答白开救命之恩的。   然而,她衣服都脱了一半了,却被白开一掌打飞了出去,没有死在敌对部族手里,却差点儿被白开那一掌拍死。   一掌过后,白开留给她的只有一句,“姑娘请自重,否则就别怪我手中的剑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闭上双眼,进入了入定状态。   那副模样,就像是法海面对青蛇诱惑,闭眼念经一样,而且只知道念经,连“我要你助我修行”那一段都没有,简直不解风情,能把人气死。   “人都是会变的嘛!”白开笑道,“你不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吗?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姑娘,都已经成长为一个部族的首领了。”   “不过,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们部族的人,怎么比以前少了那么多?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真能帮上什么忙,白开还是很愿意出手的,就当是对欺骗芙兰罗勒的补偿了。   虽然他是玉门沙海一脉的弟子,知道进入玉门关的方法。   但是就跟曾经活跃在这一带的奇迹教团一样,他也没办法预测大风天时,玉门关入口出现的位置。   这一片戈壁看似荒芜,仿佛死了一般,但其实却是“活”的,随时都在改变,白开学艺有成后不久,就离开了这里,没有长期待在戈壁滩上,根本无法依照以往的经验行事。   所以,想要进入玉门关,他只能求助这些半怪谈。   为此,他不惜做出了,很多男公关都做过,但他却最为不耻的行为——欺骗感情。   是的,白开从未欺骗过任何一位顾客的感情,爱的时候都是真爱,这是职业素养。   不过,爱是会消失的嘛……他的爱通常保质期很短而已。   “……”芙兰罗勒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叹了口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顿了顿,她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妩媚的笑意,眼角轻挑,“不过,你真要想帮忙,就留下来,跟我多生几个孩子,不就能解决人丁凋零的问题了?”   闻言,白开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瞻匐部族为什么会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有数的大部族,沦落如此。   芙兰罗勒年少时,有过那种遭遇,等她当上部族首领后,自然不可能允许自己的部族,在做出类似的残忍的事情。   但她和她的部族不做,不代表别的部族不会做。   这些半怪谈部族繁衍本就困难,没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补充,还不时有年轻的部族成员,或被迫或自愿,去了别的部族,衰落也就变成了必然的事情。   “好啊!”白开一口答应道,“就生他一支足球队。”   “什么?”芙兰罗勒瞪大了眼睛看向白开,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也不怪她不相信,这种事就像是暗恋多年的对象,突然对你变得热情,还要跟你生孩子一样,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哎,对不起,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这也怪我当初不懂事,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离开这里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白开说着,逐渐向着芙兰罗勒靠近,拉起了她的双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的双眼,柔声道,“我现在才意识到,那种年纪的感情,是多么的珍贵,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这一次回来,我就不打算再走了,我会留下来好好陪你的,给我个机会好吗?”   这个世界,最具有迷惑性的谎言,便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白开原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玉门关,而在外面见识了人心险恶,也都有切身体会,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可谓是真情流露,芙兰罗勒听完就红了眼眶。   然后,她一挥手,便招来了一名半怪谈,“来人,设宴,最高规格!”   “呃,首领,您这是……”   芙兰罗勒扫了一眼那名半怪谈道,“今晚,我结婚!”   半怪谈、白开,“???”   虽然但是……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香薄荷,香薄荷,你别急嘛!”为了防止芙兰罗勒继续乱来,白开急忙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人类,结婚都是要看黄道吉日的,我不想我们的婚事,进行得这么草率,以后留下遗憾。”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是说,等我看看黄历,找个好日子,咱们在完婚可以吗?”   芙兰罗勒盯着白开,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见状,白开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   这就是所谓的,骗婚的怕遇上霸王硬上弓的。   还好糊弄过去,这要是事儿还没办成,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多少有点亏。   得趁着这几天时间,尽快套出信息,然后跑路才行。白开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食材打人了?   地下河支流形成的洞窟改造的房间内。   白开安静地坐在铺着兽皮的宽大石椅上,观察着四周。   洞窟虽然有些简陋,但收拾得很有整齐且有条理,东侧靠墙的地方,有一处略高出地面些许的石台,上面铺着床,简陋的柜子里一半放着衣物,另一半放满了书,都很陈旧,书页泛黄。   书的种类从儿童读物,到百科丛书,再到各种小说,内容跨度极大,而更多的则是乱七八糟的杂志。   看着那些书,白开对于芙兰罗勒的愧疚感,又稍微增加了些许。   他曾经告诉过芙兰罗勒,想要变得跟她那些凶残的同胞们不一样,必须得多学点知识,知识或许不能让她和她的部族变得更强大,但却可以让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那些书的存在,证明芙兰罗勒,有认真听过他的话,并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努力坚持着。   要知道,戈壁滩上的半怪谈部族,很少跟人类接触,就算有接触,通常也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在十几二十年前,网络还不那么发达的时代,一个半怪谈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想要收集这么多书,是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学习知识是一件收效很慢的事情,芙兰罗勒费时费力的收集这些书的时候,肯定会遭到她的部族成员的不理解。   如果可以的话,白开非常不想伤害芙兰罗勒,但是他又必须进入玉门关。   陆鸣告诉过他,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彻底摆脱玉门关对他们玉门沙海一脉的“诅咒”,只能深入到玉门关内,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按照陆鸣在成功摆脱“诅咒”时,窥探到的一些东西来判断,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要么就成为玉门关之主,要么就成为玉门关的一部分。   这事儿,他一个人或许很难办成,但如果再加上兵主那个混蛋的帮助,应该能成事儿。   “吱呀——!”   就在白开盯着那些书发呆的时候,洞窟的木门被人推动了,发出一阵呜咽。   看见芙兰罗勒从外面进来,他立刻收拾起了他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露出了笑容,双臂张开,靠在石椅上,好让芙兰罗勒走过来坐下的时候,能够顺势靠在他的怀中。   当男公关的那些日子,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每一位女性,都像是一片天然的雪花,或许外表可能会近似,却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纹路。   所以,想要摸清所有女性的脾性,然后依照她们的脾性对阵下药,绝不可能!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她们捧在手心,抱在怀中,让她们融化。   每一片雪花的纹路固然都不同,但每滴水的相似度,就要高得多了。   不过,一开始他对自己得到的这一领悟,理解得多少有点不够深刻,总是真的把客人弄出了水来……   芙兰罗勒回到洞窟内,看见坐在宽大石椅上的白开,嫣然一笑,走上前去坐下,顺势就把脑袋倚在了他的肩上。   白开低下头看了一眼,柔声道,“忙完了吗?说起来,刚才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急急忙忙地就出去了,也不让我跟着。”   芙兰罗勒抬头看了一眼白开,撇撇嘴道,“跟蛊豽部族做了一笔交易而已,刚才下面的人把东西运回来了,我去看看情况。”   “交易?”白开皱了皱眉。   蛊豽部族在诸多半怪谈部族中,名声可不算好。   一群总是掘人祖坟的家伙,名声和人品能好到哪儿去?   跟那些家伙,有什么好交易的?   “你别乱想,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芙兰罗勒解释道,“只不过是蛊豽部族那些家伙,最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一大批物资,量大到他们一家根本吃不下,所以拿出来跟其他部族交易而已。”   “哦,这样吗?”白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蛊豽部族那些物资肯定来路不正,但总要比他们从坟里刨出来的那些东西,要好得多。   而且,对于瞻匐部族这种日渐衰落的半怪谈部族而言,从其他部族那里购买,已经算是非常正当的物资获取手段了。   短暂交流后,两人齐齐地陷入了沉默。   不同的是,白开在暗自盘算着,该怎样不着痕迹地套取信息。   而芙兰罗勒,却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来自不易的片刻温情。   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门缝,暗中观察着……   ————   魔鬼城地下,牢笼之中。   已经过了饭点很久了,迟迟不见有人将午饭送来,顾茜茜只感觉饥饿感逐渐强烈。   虽然她随时可以从竹简幻境内取些吃的出来,但是都来这里当人质了,怎么能不吃他们的东西?   不吃他们的东西,就太便宜他们了!   白嫖来的东西,如果不拿到手里,总觉得血亏。   良久,就在顾茜茜终于要忍不住,冲着守在牢笼外的半怪谈,倾述自己的不满,警告那名半怪谈,再不放饭,她就要自己动手了的时候,那名半怪谈却突然离开了。   五分钟后,那名半怪谈折返了回来,手中多出了一个很大的铁桶和一个脏兮兮的大铁盆。   只见那名半怪谈径直地走到牢笼前,将铁盆放在地上,“哗啦”一声,将铁桶里的东西,倾倒在了盆中,然后牢笼下方的空隙,推进了牢笼之中。   棒耶,终于开饭啦!顾茜茜心头一喜,急忙凑上前去,可刚开了一眼盆里的东西,就差点当场把早上吃的烤馍和油茶汤吐出来。   只见那盆中装着满满一盆糊状物,隐约可以分辨其中有一些发黑的菜叶、动物内脏碎屑、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浑浊的汤汁上,还飘荡着一层霉菌煮过之后形成的块状物。   这些东西胡乱混合在一起,煮过之后,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异味。   虽然顾茜茜在流浪街头的时候,也在垃圾桶里翻找过吃的,没少吃别人的剩菜剩饭,但她对于这种邪神浓汤似的东西,她的接受度依旧为零。   等了半天的午饭,居然是这种东西,就好像是花了大价钱,提前订购的游戏,等到手之后才发现,剧情未完成、买游戏送BUG、厂商强行喂屎一样,简直不能忍!   眉头紧锁,双拳不自觉地握紧,顾茜茜真的生气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发火之际,身后那些人影,却飞快的冲了过来,争先恐后的扑到铁盆前,用双手抓起滚烫的糊状物,送到嘴边,狼吞虎咽了起来。   见状,顾茜茜顿时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腹中翻江倒海。   她们是怎么吃下这种玩意儿的?   她们疯了吗?   她不理解!   吃饭这件事情,对她来讲,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这一盆比泔水还要泔水鬼东西,是对食材的亵渎,更是对食用者的侮辱。   哪怕把里面的原料分开烹饪呢?   这不是矫情,顾茜茜一个,曾在白蚁洞掏白蚁吃,还试图从泥水里捡烤猪蹄吃的姑娘,她矫情什么?   顾茜茜甚至在那一盆糊状物之中,探知到了一丝类似于炼金药剂的灵能波动。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些半怪谈,是故意的,是在下毒!   太坏啦!   在顾茜茜看来,有条件的情况下,至少需要对食物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尊重食物,也是尊重自己。”这是顾茜茜在流浪街头时,一位拾荒的老人告诉她的话。   是的,在遇到系统之前,顾茜茜遇到的,也不全是想用假酒把她灌醉,干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却不慎把自己毒死的坏人,也有一些心地善良的好人。   那位拾荒老人,便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诸如钓鱼、种菜、诱骗广场的鸽子到自家下蛋等等一系列求生技能,便是那位老人教会顾茜茜的。   那位老人的生活虽然过得很窘迫,但却尽力在维持着身为一个人的尊严。   那位老人还告诉她,“为了活下去,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可厚非,但如果一次次妥协,去吃一些野兽才会吃的东西,时间久了,很有可能会忘记自己还是人类。”   顾茜茜或许自己都不知道,有时她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受到侵蚀的时候,正是那位老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将她拉回了正轨。   而古往今来的人们,正是因为这份尊严,才能用各种相对简陋的食材和他们的智慧,创造出了丰富多样、令人称奇的特色小吃、菜肴。   “别吃!不许吃!”   短暂沉默后,顾茜茜终于爆发了。   说话间,她三两步冲上前去,一脚踢翻了铁盆。   只听见“嘭!”的一声,铁盆在顾茜茜的脚下,仿佛瞬间化作了炮弹,撞穿了牢笼飞出去,“咣当”一下砸在了地上,盆中的糊状物洒了一地。   然后,她一回头,便看见了那些阶下囚可怕的眼神。   有人说,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很确定,现在她的狱友们,每一个都想把她刀掉。   甚至她还隐约察觉到,那些失去了食物的狱友,似乎想要把她变成一顿大餐。   没有必要的时候,狱友只是狱友,有必要的时候,狱友也可以是食材!   事实上,这些阶下囚,在顾茜茜被关进来的时候,本来就是把她当应急储备粮的。   毕竟,就算是那种可怕的食物,在这里也不是每天都有。   而顾茜茜细皮嫩肉的,看上去还不太聪明,多半活不久。   顾茜茜被可怕的狱友们吓得后退了一两步,直到后背触碰到牢笼的栅栏,身子微微一颤。   看着步步紧逼的狱友们,顾茜茜聪明的小脑瓜,飞速转动,然后猛地一转身,抓住栅栏,向两边一扯,伴着一阵电光闪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纂刻着简单固化咒式的栅栏,撕扯得稀烂。   “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你们找吃的!等我回来呀!”   说着,她便在一众狱友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向着地下洞窟的深处狂奔而去,沿途有半怪谈闻声赶来的,却统统被她一拳打飞。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在玉米地里横冲直撞的发狂公牛,一头撞过去,便倒下一大片。   “???”   什么情况?这是……食材打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力出奇迹!   “左使大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谢姆从营帐外走进来,恭敬地向房己欠了欠身子。   闻言,房己侧了侧圣子,透过营帐门帘的缝隙向外看去,看见了营帐外的空地上,有大量奇迹教团成员,身穿着特有的月白色长袍来回走动,在空地的中央,一人高的石柱矗立。   石柱上,分别盛放着一个造型奇特,制作精美的瓷瓶。   八棱形,子母口,圆肩,收腹,平底,通体黑釉,制式好似魂瓶,上面有金色的线条,绘制着繁复而华丽的纹路。   瓶身上层饰山川河流,中层饰金银珠宝、飞鸟走兽,下层饰粮食美酒,盖为塔状,最顶端是眼、脑、心、手的形状。   一众奇迹教团的成员,四名长老的带领下,分别围绕在不同的石柱前,低声祈祷着。   “祂带来了黄金,铺满大地。   祂带来了宝剑,终结战争……”   伴随着一阵阵祈祷声扩散,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回荡。   那些奇迹教团沐浴在这种氛围之中,激动得热泪盈眶,倘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恐怕早已经手舞足蹈,发出欢呼了。   谢姆站在营帐中,略微犹豫了一下,冲房己问道,“圣子大人她……”   谢姆的话还未说完,房己便摆了摆手打断道,“放心吧,圣子大人已经抵达玉门关附近了,我早些时候已经见过她了,等玉门关开启的那一刻,她自然会出现的,在那之前,你们只需要做好准备就行了。”   “可是……”谢姆皱眉,“属下还以为,圣子大人会来见见大家呢!这种时候,如果能够得到来自圣子大人的慰问,对大家也是一种有力的鼓舞。”   “说得有一点道理。”房己耸了耸肩,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圣子大人,作为行走在人间的奇迹,哪能那么轻易的让他们见到?”   “再说了,奇迹在最后一刻出现,才更加震撼不是吗?”   “……”谢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行了!”房己微笑着站起身来,拍拍谢姆的肩膀道,“谢姆长老,您还是干净去准备吧?如果情报无误的话,咱们马上就该行动起来了。”   说话间,他转过身去,透过营帐的窗户看向天空,喃喃道,“你看,已经起风了。”   ————   另一边,瞻匐部族聚居的地下洞窟内。   让顾客沉浸在恋爱的氛围中,顺便打探顾客各种信息,了解顾客的消费水平,在最大限度让顾客消费的同时,保证顾客的体面,不至于出现付不起账单的尴尬局面,是一名优秀的男公关必备的技能。   而白开不仅是男公关界,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还是一名司夜会干员,在熟练掌握上述技能的同时,不着痕迹的打探怪谈或灵能力者的信息,也是他的日常。   简单来讲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芙兰罗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两个多小时的叙旧时间内,完全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得益于白开娴熟的技巧,整个过程,芙兰罗勒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讨好女人,早就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了,一点都不觉得丢脸。   把她们无差别的当做仙女对待,让她们充分认识到自己的美丽,感觉到爱意,变得自信,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么?   事实上,那些玩“杀猪盘”,轻贱女性的男公关,在男公关界,也是会遭到鄙视的,至少白开就非常鄙视。   在他看来,那样做的男公关,就跟玩游戏,自己技术不行,只能开挂,赢下游戏后还要嘲讽别人的玩家一样。   毫无技术含量,还屑!   “没想到这些年,戈壁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些家伙,居然学会让怪谈特征不明显的族人,去外面的世界求学了,胆子还真大!”   听完芙兰罗勒述说这二十多年来,玉门关附近的改变后,白开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不过,更没想到,玉门关的入口竟然跑到三垄沙附近去了,我记得早些年,还在白龙堆那边,这么说来,与瞻匐部族临近的几个部族,应该也有不同程度的衰落吧?”   白龙堆在罗布泊的东北部,而三垄沙则在玉门关以西,相距一百多公里。   而决定这些半怪谈部族是否强盛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能不能找到足够的怪谈,与部族成员**,繁衍后代,所以玉门关周边的各个半怪谈部族的兴衰,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玉门关入口位置的周期性变化影响。   “谁说不是呢?”芙兰罗勒撇了撇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眼前一亮,问道,“说起来,你二师兄的妻子,真是半怪谈?没想到那种家伙,居然也会有人喜欢……”   在芙兰罗勒的印象中,陆鸣是一个相当恶劣的人,跟以前的白开,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把身体由沙子构成的半怪谈打散,混进水和水泥、强行让部族图腾为灰狼和山羊的两个半怪谈谈恋爱、想要把瞻匐部族背脊上特有的树枝状凸起砍下来当柴烧……这些事儿,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能做出来的?   芙兰罗勒看过一些从周边荒废村落收集来的武侠小说,如果要用武侠小说里的角色作比喻的话,陆鸣就是那种,下山之后坏事做尽,最后需要掌门亲自出山清理门户的反派弟子。   “是啊,货真价实的半怪谈。”白开点了点头道,说完,便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那她是哪个部族的?”芙兰罗勒有些兴奋地问道,身后的绒尾来回摇晃。   现如今瞻匐部族积弱,如果能靠白开和陆鸣这层关系,跟别的部族结盟,多少能让瞻匐部族的近况有所改善。   虽然芙兰罗勒不喜欢依附于别人,但是她作为部族首领,还是得为自己的族人着想。   “她啊……”白开想了想道,“应该是陶唐部族的吧?”   “陶唐部族?”芙兰罗勒歪了歪脑袋,“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部族?”   白开,“……”你当然没听过,因为那根本不是玉门关附近的半怪谈部族。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跟她也没见过几面。”   “这样啊!”芙兰罗勒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旋即话锋一转问道,“听说半怪谈和灵能力者的孩子,通常会比父母强大,是真的吗?你师兄的孩子厉害吗?”   小北……白开愣了一下子,然后迅速地收回心神,冲芙兰罗勒露出微笑,“她很厉害。”   “真好!”芙兰罗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们以后的孩子,也一定会很厉害吧?”   “会吧……”白开避开芙兰罗勒灼热的目光回应了一句,便转身朝着洞窟外走去,“差不多到饭点了,我去给你做饭吧?也让你尝尝,我这些年,在外面学会的手艺。”   “好呀!”芙兰罗勒道,笑着目送白开离开的洞窟,然后当木门关上的瞬间,无声地叹了口气。   ————   房己返回魔鬼城地下的怪谈聚居地时,一进门就看见顾茜茜在殴打部族族长。   双手各持一柄金属球棍,舞得狂风呼啸。   巨响轰鸣,木板、石块的碎片和扭曲变形的金属飞迸在空气之中。   宛如一尊象征着暴力美学的魔神。   叱咤一方的族长,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那条被坚硬外壳包裹的钩尾,护在身前,被动防守。   不远的地方,数名身材魁梧的部族勇士,像是烂泥一样,镶嵌在墙体之中,一动不动,仿佛是在驳斥着“烂泥扶不上墙”这句话一样。   谁说烂泥扶不上墙了,直接把烂泥扶进墙里不就好了?   没什么是力气大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力气不够大!   看见这样的场景,房己人都傻了。   不是说好了在这里当人质的吗?你就是这样当的?你到底清不清楚,人质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灾祸,住手!”   听见身后传来轻呼,顾茜茜前踏的动作一滞,转身向后看去,看见来人是房己后,翻了翻白眼,便要继续施暴。   “等等!你还想不想救你朋友了?”见状,房己急忙道,“你这样搞事情,还怎么从他们口中问出玉门关入口的具体位置?”   “没关系!”顾茜茜狠狠道,“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房己微微一愣。   “对呀,我才刚动手打他,还没怎么用力呢!他就全都告诉我了哒!”顾茜茜一本正经道,“哼,尽说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一棍子打死算了!”   房己,“???”   之前用了那么多手段,威逼利诱这些半怪谈,结果还比不上这家伙的一顿暴打?   阴谋诡计比不上极端暴力……   这就是所谓的,大力出奇迹吗?   房己看向顾茜茜,突然觉得有一点心虚。   他发现,如果不是靠着圣骸的诡异力量,他可能根本不是顾茜茜的对手。   真假灾祸都打不过,也是有够憋屈的。   “呃,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打他们吗?”房己弱弱道。   “他们不给吃饭,还不告诉我厨房在哪里!”顾茜茜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话音刚落,房己和部族族长齐齐地陷入了沉默。   就因为这个?   部族族长,“……”你早说啊!你一冲进来就问“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谁知道你问的是厨房,还是玉门关入口?   房己余光偷看了一眼族长,抬手扶额,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要吃什么,你早给她吃不就完了,何至于闹出这档子事儿来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断了他们的“根”!   知道了顾茜茜的真实目的后,脱斡里勒部族的族长突然发现,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好办了起来。   不就是吃饭么?管饱!   反正他才从蛊豽部族那里,采购了大量的物资。   这位灾祸小姐,就算再能吃,难不成能一个人吃完几百斤粮食、几大缸美酒、五头牛和十几只羊不成?   “不行!只给我一个人吃还不行!”   就在脱斡里勒族长“热情”地帮顾茜茜安排大餐的时候,顾茜茜突然想到了她的那些狱友。   “你得把刚才跟我关一起那些人的饭也准备上,我说了要出来给她们找吃的,那就一定得给她们带回去。”   “给那些家伙吃什么……”脱斡里勒族长话才说了一半,看见顾茜茜手中带血的金属球棍,便立马把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然后转头向房己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像是要跟他划清关系一样,房己后退了一步,满脸无辜的摆着手道,“你别看我,我跟她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不是上下级,管不了她的,真要是把她惹急了,她一棍子打爆你脑壳,我也没办法。”   闻言,脱斡里勒族长咬了咬牙,面色阴沉地看向顾茜茜,“好,就照你说的办,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从本心上来讲,他非常不想把上好的食物,给那些阶下囚吃。   那些从外面或是别的部族掳来的适龄男女,对于他们脱斡里勒部族而言,跟圈养的牲畜一样。   男性还稍好一些,只要在与怪谈**时活下来,以后还能留着干一些杂活儿,女性有了身孕后,随时可能伴随着腹中半怪谈胎儿成熟,逐渐承受不住而死去,即便顺利诞下胎儿,也可能活不过哺乳期。   总的来讲,那些“阶下囚”,几乎就是一次性消耗品,能给他们一口吃的已经不错了,给他们吃好东西,也是浪费。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看着兴高采烈,跟着部族成员,前去厨房的顾茜茜,脱斡里勒族长无声地叹了口气。   顾茜茜离去时,还不忘冲房己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多大点儿事儿,磨磨唧唧搞半天!   看我多厉害,几棒子打过去,就什么都解决了。   我之前判断得没错,他就是不太聪明。顾茜茜想。   房己,“……”   沉默着,待到顾茜茜走远,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脱斡里勒族长的肩膀。   “族长大人,不必这么丧气,等你们解救出萨满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一旦虹辩圣僧被唤醒,你们只要虔诚祈祷,也会获得奇迹的青睐,完成心愿。”   脱斡里勒族长回首,看着房己的侧脸,微眯起了眼睛。   昏暗的空间里,烛光映照下,他脸上的笑容,让人琢磨不透。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该不会是想曾这个机会,招揽我加入你们那个邪教吧?”   半怪谈和奇迹教团所追随的,本就是两个敌对的存在,在奇迹教团被司夜会驱逐出Z国境内前,两方势力发生的冲突,甚至比他们和玉门沙海一脉发生的冲突,加起来还要多。   想让半怪谈加入奇迹教团,简直就是要十字军放弃耶路撒冷一样。   没有动手打人,就已经不错了。   “您误会了。”房己道,“我是想说,你是不是也应该联系一下其他部族的族长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一个人恐怕也应付不了吧?”   “……”脱斡里勒一时语塞,如果房己不提起这一茬,他原本是准备独吞这一次的好处的。   虽然他不可能只靠脱斡里勒部族,就将萨满王解救出来,但是他和他的部族,却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向萨满王表示忠诚的部族。   有句话说得好,人们总是会记住第一,能够成为萨满王心中的第一,对他们部族意义非凡。   “我如果拒绝呢?”   “那就算了啊!”房己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转头看向顾茜茜离去的方向,“但万一灾祸还想要打爆你的脑壳,我可拦不住她了。”   脱斡里勒族长,“……”   “顺便……”见他不说话,房己继续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你都已经把玉门关入口的位置,告诉我的同伴了,不如也一起告诉我吧?不然……”   “不然怎么?”   “不然,她,打爆,不管。”房己道。   “你别欺人太甚!”脱斡里勒族长薄怒喝道。   你™就不能换一套说辞威胁?   像是看穿了脱斡里勒族长的心思一样,房己耸了耸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说同一套说辞一直说,我也觉得有点烦,可是谁叫它有用呢?”   脱斡里勒族长,“……”   就在脱斡里勒族长犹豫不决之际,房己凑到了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道,“族长大人,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你可想清楚了,仅靠你们脱斡里勒部族,绝对无法救不出萨满王,早晚都要跟其他部族合作……”   “而现在,想要跟那些部族合作,想让谁获得最先觐见萨满王的荣耀,决定权可都在你的手上,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奇迹教团,会全力支持你。”   “话说到这里,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听到此处,脱斡里勒族长沉吟了几秒钟后,眼前一亮,一招手将不远处的部族勇士唤来,吩咐道,“去,通知各部族族长,今晚一聚,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   戈壁滩上的各个半怪谈部族资源有限,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所以处理食材的方法也相对简单。   用清水加上一些香料,将食物炖煮至成熟,再撒上一些佐料,便已经是最高规格的菜肴了。   如果不是有顾茜茜这煞星在一旁监工,脱斡里勒部族的几位厨子,甚至香料都不想加。   于是,半小时后,顾茜茜便端着两大盆煮好的牛肉和一些现烤的馕饼,回到那些球形牢笼前。   刚来到牢笼前,她便诧异地发现,之前跟她关在一起的那些“阶下囚”,在她将牢笼撕碎后,竟然一个都没有离开。   不仅没有离开,还缩回了牢笼深处,藏匿在了阴影之中,一动不动。   “你们看,我给你们带吃的来啦!”   “来呀,咱们一起吃,可香了!”   顾茜茜笑着举起一盆牛肉,朝着牢笼的方向扬了扬。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举动,不仅没有让那些“阶下囚”从阴影中走出来,反而引起了一阵骚动。   几乎一瞬间,所有球形牢笼中的“阶下囚”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在一阵窸窸窣窣的乱响声中,躲进了牢笼深处的阴影里,瑟瑟发抖。   通常来讲,只有当脱斡里勒部族,抓到了新的怪谈,需要他们跟那怪谈结合的时候,才会给他们吃这么好的东西。   那些部族成员,还恶趣味地给这样的大餐,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婚宴。   只不过,宴会上的菜肴,到底是他们,还是那些大餐,就说不好了。   能够被脱斡里勒部族捉住,任其摆布,且繁育成功率较高的,通常只有中低等级的畸变种怪谈,那些畸变种怪谈,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没人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它们进食的欲.望,肯定比繁衍的欲.望高得多,即便是用上了特制的炼金药剂,两种欲.望的比例,可能也就堪堪持平。   顾茜茜哪里知道,一顿“丰盛”的大餐,对这些“阶下囚”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好心罢了。   而现在,她则是满心疑惑。   “……”   他们这是怎么了?   长时间吃着那种食物,现在突然有香喷喷的牛肉摆在面前,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总不可能是,被那些坏家伙折磨得太久,已经适应不了正常的食物了吧?   顾茜茜皱了皱眉,一只手端起一个大盆,便走进了牢笼,然后驻足在了光线所能照到的尽头,把两个大盆放在地上,尝试着轻轻地推进了阴影之中。   下一秒,闷响声传来。   “嘭!”的一声,两个大盆便被掀飞了出去,热腾腾的牛肉撒了一地。   “你们怎么能这样啊!”顾茜茜心疼那些牛肉,当场就生气了,双手叉腰喝道,“你们再怎么也不能浪费食物吧?可恶!太可恶了!”   她气鼓鼓地说着,正准备发火,却突然注意到了黑暗中死死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怨毒与惊恐。   那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在她刚接手竹简幻境,尝试着接触那些饱受大蛇之神压迫的村民的时候。   短暂沉默以后,顾茜茜正色问道,“那些家伙欺负你们是吧?”   她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因为这种性子,她已经不止一次,不顾系统劝阻,在执行任务途中,临时跑去帮助别的,被怪谈袭击的人了。   “等着,我去帮你们揍……”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她就算把脱斡里勒部族上上下下全部揍一遍,等她走了以后,这些“阶下囚”照样会被虐待,甚至还会是变本加厉的虐待。   这种事情她遇到过。   她曾帮助过一个被怪谈缠上的女孩,把怪谈打跑过后,看着对她感激涕零的女孩,她本以为能够女孩成为好朋友,谁知道第二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却是在花城中心医院的停尸房里。   按照系统说的,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种问题,只有两个方法,要么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要么就把人带在身边,不给坏人制造惨剧的机会。   盯着阴影中的人影,顾茜茜开动机灵的小脑瓜,思索了一阵,做出了决定。   “走吧,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愣着干嘛呀?别害怕,他们不敢拦,也拦不住我哒!”   说着,她蹲下身来,向着阴影中,距离她最近的那道人影,伸出了手。   一众“阶下囚”警惕地打量着顾茜茜,眼中充满了不信任。   他们其中的某一些,已经不止被一个半怪谈部族囚禁过了。   他们在一次次半怪谈部族的相互劫掠,或是交易之中,数度易“主”,就像是货物一样……   谁能够保证,跟着顾茜茜走了,结果会不一样呢?   像是这种花言巧语欺骗的半怪谈,又不是没有出现过。   等待了片刻,见那些“阶下囚”仍旧不为所动,顾茜茜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默默地打开了竹简幻境的通道,然后上前几步,如同拎起小鸡仔似的,将那些“阶下囚”抓起来,扔进了竹简幻境之中。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希望,她就是真的灾祸。   如果是灾祸的话,就不会像我这么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们了吧?   等他们亲身体会过,就知道我没有撒谎了!   对了,竹简幻境里,还有村民们呢,他们有过相似的经历,肯定会有共同话题吧?聊一聊应该就好了!   我可真聪明!顾茜茜得意地想着,装完了一个牢笼,又愉快地走向了下一个牢笼。   另一边正与房己打得火热的脱斡里勒族长,万万没想到,顾茜茜不仅要吃,还要抢人……   这简直就是要断了他们的“根”啊!   ————   从马儿井的封锁区出发,赶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小型绿洲,路并不好走,陆以北和南岭荛花,用了近两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到了目的地之后,南岭荛花熟练地在小型绿洲周边检查了起来。   陆以北生怕暗处突然跳出来一个“灾祸”,给她两刀,全程在南岭荛花身后跟着,粘人精似的,寸步不离。   待到将小型绿洲周边检查了一遍后,南岭荛花转过身去,看向几乎要直接跳到她怀中的“陆青衣”,说出了她检查得出的结论。   “周边没有半怪谈活动过的痕迹,他们没来这里。”   “没来?”陆以北想了想道,“既然没来,咱们干脆回去了吧?”   “不行!”南岭荛花道,“这一处小型绿洲,是那些半怪谈的重要交易地点之一,对于某些部族而言,甚至是唯一的交易地点,现在没来,不代表他们待会儿不会来,咱们得在这儿等着。”   再说了,现在回去了,你就不害怕了,就不会粘我了……   她这幅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嘻嘻!南岭荛花想。   “那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陆以北皱眉问道。   “至少……”南岭荛花想了想道,“至少等到明天早晨吧?你之前应该也参加过大纯阳宫的试炼,下山狩猎过怪谈吧?应该知道,蹲守这种办法,虽然看上去有点蠢,但往往很有效,才对啊!”   “这……”陆以北一时语塞。   她很想告诉南岭荛花,她从来没有主动去蹲守过怪谈,从来都是怪谈自己找上门来,然后要么被她反杀,要么被她举报给司夜会。   但她不敢说。   就在她思索着,该怎么应付南岭荛花之际。   南岭荛花的耳朵突然轻颤了一下,紧跟着便一把按住陆以北脑袋,拉着她躲进了灌木丛中。   “嘘!收敛灵能波动气息,有人来了。”   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南岭荛花幽怨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闻言,陆以北顺着南岭荛花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两道人影,出现在了远处地沙丘之上。   逐渐近了,待到看清了那两道人影的面容,她的瞳孔一颤。   来人一男一女,女的她不认识,但男的她却见过,在司夜会的档案中、在三峡精神病院的监控里、在林念和网络老色批查到的情报中……   那个男人,正是掳走江蓠的戴林! 第一百一十五章 鸣风铃   刚掳走了一名司夜会干员,就跑出来乱晃?   这家伙怎么敢的呀!?   是类似的事情做得太多,已经成了惯犯,没有一点儿敬畏心理了吗?   在看见戴林的瞬间,陆以北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将他按到在地,把玄英罗浮架在他脖子上,逼问他江蓠的下落。   如果答案令人满意,就给他一个痛快,否则就让他脑袋搬家,然后用定向招魂咒式,再问一遍。   反正,总有办法让他开口。   然而,在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情绪后,陆以北的理智暂时占据了上风,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   现在不是乱来的时候……   戴林是日蚀会成员,他出现在这一处小型绿洲,说明日蚀会正在接触半怪谈部族。   虽然不清楚日蚀会跟半怪谈勾搭在一起,是在谋划着什么,但是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玉门关出现异动,大量怪谈在戈壁上涌现的敏感时期……   依照日蚀会以往的行事风格,这个时候出现在玉门关周边,明显是想搞个大新闻,不能置之不理。   反正戴林出现了,陆以北就不会让他轻易再跑掉,所以在动手之前,稍微多观察一下,搞清楚日蚀会和半怪谈部族接触的目的,或许更好。   如果运气好的话,跟着戴林,说不定就能找到江蓠了,甚至是日蚀会在玉门关附近的老巢。   一举两得!   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江蓠带走,还能免去一场恶斗。   况且……   陆以北余光飘向南岭荛花,微蹙了一下眉头。   从她收集到的各路情报,以及灵觉探知到的灵能波动来看,戴林至少有1.121新兔的战斗力,一旦要对他动手,就必须用上十二分的实力,不给他任何挣扎的余地,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但有南岭荛花在身边,有许多手段,就不太方便施展出来了……   就在陆以北暗暗盘算之际,南岭荛花朝她看了过来,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粉拳用力握紧、双眼泛起血丝、呼吸变得急促,俨然一副见到了仇人,却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爆发的模样。   她认得那两个人?南岭荛花歪了歪脑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认识他们?”   陆以北看了一眼南岭荛花,点了点头,“嗯。”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那家伙欠了我一百块钱,两年多了都没还,可以说是有深仇大恨了。”   南岭荛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很明显不是!   看着“陆青衣”,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起了陆以北的身影。   陆以北那家伙就是这样,越到关键时刻,越是心事重重,越没有正形,仿佛这样做,能够让担心他的人,安心一些。   看着南岭荛花满脸不信的样子,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好吧,其实那家伙是日蚀会成员,是我这次作为特别调查员,来到玉门关附近的任务目标之一。”   “……”南岭荛花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后,点了点头。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有些严肃的问题。   如果待会儿那些半怪谈来了,她们俩趁着两伙人交易的时候杀出去,半怪谈和那两个日蚀会成员,分头跑的话怎么办呢?   她是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玉门沙海一脉跟那些半怪谈部族,世世代代都是宿敌,若是真的出现了那种混乱的局面,她肯定得先去追那些半怪谈,但陆青衣则是司夜会干员,肯定会把追捕日蚀会成员放在首位。   难道要分头行事吗?   虽然南岭荛花信任陆青衣的实力,认为她可以独自在这一片戈壁滩上行动,但是在摸清楚陆青衣的全部底细前,她还不想跟陆青衣分开。   因为,只有从陆青衣身上,她才能获取一些,有关陆以北的信息。   明明在看见陆以北极度依赖地抱着那位姑娘痛哭后,又恰逢玉门关传来噩耗,她都已经决定,接受自己的宿命,独自返回戈壁,不再去打扰他们了。   可是,一旦有机会,她还是会忍不住会牵肠挂肚。   这是一种非常矛盾,却又十分常见的心理。   像是很多人分手以后,还是会偷偷关注前男/女友的朋友圈一样。   ————   前行着,双足踩在混着细小石子的沙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刚来到小型绿洲边缘,戴林便停下了脚步,将灵觉展开到了极致,双眼警惕地左右张望了起来。   看着他这幅小心翼翼地模样,他身旁的女子,翻了翻白眼,调侃道,“就那么害怕?”   “你知道什么?”戴林毫不客气地反驳道,“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灾祸!”   是的,他早就知道灾祸有可能出现在这一处小型绿洲。   他离开奇迹教团的营地时,表面上对其他奇迹教团成员说的,是去跟蛊豽部族的半怪谈采购物资。   可是,这偌大的戈壁,能够搞到物资的方式和地方有很多,偏偏要跟半怪谈交易,稍微想一想,就会觉得反常。   事实上,戴林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接到了房左使的任务,让他以身做饵,将灾祸带到预定的地方去。   可是,别人不知道灾祸有多厉害,常年混迹在梦想成真娱乐城的戴林还能不知道吗?   自从灾祸将大老板扳倒以后,她的传说就一直在梦想成真之旅上流传,差不多都已经成为整条梦想成真之旅上,威望仅次于黑牡丹和玉宫仙的存在了。   而现在,距离灾祸出现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在这期间,她又经历了桃源里的战斗、石州城粉红毛毛兔骚乱、前不久还在山城弄死了霾天神的子嗣……现在她只会比在梦想成真娱乐城更强!   就算房己贴心的帮他准备一个帮手,但是戴林还是觉得一个不小心,真的会死人的!   出发前,戴林还很严肃的问了房己两个问题。   “您怎么知道,灾祸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房己笑眯眯地答道,“我也只是觉得有可能而已,不过我相信奇迹。”   “那……您怎么能确定,属下将灾祸带到预定的地方前,不会被她打死?”   “因为我相信奇迹啊!”房己依旧笑着,伸手拍了拍戴林的肩膀。   他理解的意思是,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这种事情,跟让一个普通人用身体去拦一辆失控的大卡车,然后让他相信奇迹,不会死有什么区别?   戴林虽然是奇迹教团成员,但他只相信奇迹会发生在赌桌上,还不是狂信徒,还没有狂热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地步。   如果不是想要成功引诱灾祸,非他不可的话,他甚至想在把江蓠从三峡精神病院带走后,就立刻撒手不干,隐姓埋名,直到风头过去。   可现在……   哎!   “叮铃——叮铃铃——!”   就在戴林忐忑不安之际,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从远处飘来,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愣了一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同时集中精神,调动灵觉朝着那个方向一扫,顿时脸色一变。   在铃声传来的方向,他探知到了两股很微弱,不仔细探知很难察觉的灵能波动……   “跑!快跑!有埋伏!”   戴林几乎一瞬间就跳了起来,拉着同伴,头也不回地转身狂奔了起来。   ————   另一边。   怀中的铃铛毫无征兆的突然响了起来,还不等陆以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看见不远处的戴林,像是受惊的飞鸟一样,骤然加速,宛如离弦的箭矢,激射向了茫茫戈壁。   糟糕,打草惊蛇了!   来不及思索,陆以北猛地站起身来,就要追赶。   起身的瞬间,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南岭荛花的面庞,她身子突的一僵。   在南岭荛花的脸上,她看见了极为复杂的表情,疑惑、幽怨、以及更多的戏谑。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做了坏事儿,南岭荛花早就已经发现了,一直没有拆穿,却没想到她自己突然悍跳出来,完成了一波完美自爆一样。   刹那间,像是有电光在陆以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逐渐扩散,交织成了完整的事件脉络。   首先,她怀中那那一只铃铛,是南岭荛花的,并且在她被欧金棒袭击的时候,发出过铃声预警,救了她一命,这就可以证明,那铃铛是一件灵能物品。   其次,一件灵能物品,跟它的主人待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微妙的感应,某些甚至会达到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的程度。   最后,铃铛既然是属于南岭荛花的灵能物品,那么她肯定在自己出现在窟窿梁驻地的时候,就已经感应到了。   懂了,我全都懂了!   她早就察觉到了铃铛的存在了,却一直在演戏!   可是现在……   陆以北想着,迅速地收敛了心神,看了一眼在视线中只剩下了一个模糊轮廓的戴林,轻咬了一下银牙,对南岭荛花道,“情况紧急,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先救喵喵酱要紧!   说完,她便身形一闪,将速度施展到了极致,追着戴林离去的方向,一骑绝尘。   身后,南岭荛花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陆……青衣,快回来!要起风了!”   轻唤了一声后,见陆以北没有回头,南岭荛花咬了咬嘴唇,略一犹豫,便追了上去。   陆以北不清楚这对铃铛的具体用处,但她却很清楚。   当这鸣风铃响起时,便意味着,戈壁滩上要起风了。   不是寻常的大风,而是伴随玉门关出现的可怕风沙……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议事   对于绝大多数半怪谈部族而言,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等待他们至高无上的萨满王陛下再次令祂忠实的子民。   所以,在脱斡里勒族长向各大部族发出邀请后,很快中等规模以上的部族,或是族长亲至,或是派出了使者,在一小时内抵达了魔鬼城,其余小规模部族的成员,也传来了正在途中的消息。   一时间数百名样貌各异,生着各种非人类特征,或魁梧雄壮、或狰狞可怖、或阴沉扭曲的半怪谈聚在魔鬼城之中,颇有几分群魔乱舞的味道。   如果把这些半怪谈全都换成怪谈,单就有效战斗力而言,就已经接近了花城百鬼夜行,而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各个部族可以参与战斗的全部人马。   真到了进入玉门关那一刻,半怪谈的数量可能还要翻上几倍。   那些没有什么话语权,几乎可以算是,前来听取三个超大型部族利益分配结果的其他部族使者,聚集在魔鬼城雅丹土丘围成的露天广场外围。   人声嘈杂,间或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待到各部族的使者或族长聚集起来以后,脱斡里勒族长这才带着房己一起,迟迟现身在了众半怪谈的面前,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穿过簇拥在外围的半怪谈,漫不经心地向前走着,将作为东道主,同时也是掌握着营救萨满王关键的人的气质尽显。   脱斡里勒族长一路向前,待到来到广场中央,看见那三个超大型部族派来的使者正在低语着什么,毫不忌讳地走过去。   “好久不见啊各位。”那张肌肤黝黑的面庞咧嘴一笑,冲着三张有些不悦的面孔,露出口中的镰形獠牙。   “不是我说你们……难道你们忘了,今天是因为什么才聚集在这里的吗?我还没来,你们再怎么讨论,又能讨论出什么东西来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下,用身子将一旁那名头颅硕大,肌肤铁青的孛刺部族使者,往一旁挤了挤,摆摆手道,“不过也无所谓,咱们聚在一起,毕竟是为了共襄盛举,也不必在意这些小细节。”   “继续吧,继续,让我也听听,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老实说,脱斡里勒族长,一开始并不想表现得这么嚣张。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好食物和美酒,以比较恭敬的态度,面见这两位族长和一位以使者身份前来的族长之子的。   可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立刻就遭到了房己的制止。   按照房己的说法就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所有半怪谈部族,都要仰仗着他,才能参与到解救萨满王的行动当中。他   但凡表现出一丝谦卑,都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进而倾轧他的利益,甚至直接把他这个发起者排除在行动之外。   然后,房己便告诉了他一系列的行动计划。   虽然一开始脱斡里勒族长,还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觉得如果什么都按照这位奇迹教团左使的指示来办,多少有一点工具人的感觉。   但现在,看着那三张,他平日里见了,只能赔笑的面孔,他突然发现,装B是真的爽。   有这份爽快感在,工具人就工具人吧,无所谓啦!   “脱斡里勒,瞧瞧你那份儿小人得志的模样,我真想把你剁碎了,丢到戈壁滩上喂狼。”   阴阳怪气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的兽皮长袍,生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脸上如同老鼠一样的胡须,以及藏匿在发隙间的三对小耳朵,说明了他阿娜部族成员的身份。   乌塔由,意为女巫师。   这一个所有半怪谈部族之中,唯一一个,每个部族成员,都有着固有特征的部族。   这个部族,之所以能够成为超大型部族,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为他们,相较于其他繁衍困难的部族而言,特别能生。   他们的部族成员数量,是其他部族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简单来讲就是,人多了,力量自然就大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百年前,他们的一位先祖,在与怪谈结合时,选择了某个权能与繁殖有关的畸变种怪谈。   那老鼠一样的样貌,便是那个怪谈的特征。   “哦?那你就动手啊!”脱斡里勒族长回敬道,“我死了,你们就算进入了玉门关,也只能是白跑一趟。”   两人拌嘴之际,孛刺部族的使者,一言不发,只是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像是随时会睡过去一样。   坐在这广场中央的,都是各大部族的族长,他一个族长之子,他坐在这里,就像是突然加入了长辈们商谈大事的饭局一样,束手束脚。   所以,他只能按照他那重病的父亲的意思,少说多看,实在涉及到了部族利益,再开口。   呛了乌塔由部族族长一句后,脱斡里勒族长等待了片刻,见在座的三人,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既然你们都不说了,那我就来说几句吧?”   顿了顿,他脸上浮现起笑容,直截了当道,“想必你们来的路上已经感觉到了,风已经吹起来了,不久之后咱们就该行动起来了。”   “这一次行动,跟往常应付司夜会或是玉门沙海一脉不一样,各自为政绝对讨不到好,咱们应该先选出一个领头人来,我的建议是选我。”   “你在做梦么?”沉默许久阿尔斯兰族长,投来冷漠而凶狠的视线,“玉门关内势必凶险万分,你今天当了这领头人,明天就出现意外暴尸荒野,岂不是要出乱子。”   “要我说,这领头人,就应该选最能打的。”   他这话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在里面,毕竟出现意外,可不一定来自于玉门关内的威胁。   而阿尔斯兰部族向来以战斗力剽悍著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脱斡里勒族长,并不算特别困难。   “古尔·阿尔斯兰,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向来很敬佩你力量。”脱斡里勒族长摇了摇头叹息,“可是这次不一样啊!”   “这一次,要一起行动的,不仅是我们各大部族的成员,还有奇迹教团成员,以你的脾气,肯定会跟他们起冲突的,到时候你一时兴起,跟咱们的盟友开战,那才是真的要坏事儿呢!”   更何况,谁会出意外,还不一定呢!脱斡里勒族长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之前房己让他务必争取到这个领头人位置的时候,便答应过他,如果有人反对,便会帮他除掉对方,并且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说那是一场意外。   毕竟,奇迹教团房左使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让人倒霉,进而发生意外。   此言一出,外围的中型部族成员,一阵哗然。   “奇迹教团?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作?”   “该死,这脱斡里勒的家伙,老昏了头吧?奇迹教团,不是跟咱们世代为敌么?”   “……”   就在一众半怪谈议论纷纷之际,脱斡里勒族长再度开口,将声音提高了几分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仇恨,只有绝对的利益,虽然奇迹教团以前跟咱们是死敌,但不代表现在也是死敌……”   “现如今,奇迹教团找到了传说中虹辩妖僧留下的宝物,有绝对的把握能唤醒妖僧,皆时每个人都能完成一个心愿,这绝对有利于我们营救萨满王大人。”   “并且,在进入玉门关之后,奇迹教团也会尽最大可能的帮助咱们……”   说话间,见到外围的半怪谈们逐渐安静了下来,陷入思索,脱斡里勒族长收回视线,看向他身旁的三位重量级人物,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或许会觉得,谁做领头人都可以跟奇迹教团合作,没有我也一样,但是如果你们真的那样想,就想岔了,没有我,奇迹教团绝不会跟你们合作。”   说完,他便转头看向了房己。   房己跟他对视了一眼,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   来自三大部族的人,脸上顿时变得精彩了起来。   难道真要让他当领头人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装了!   魔鬼城中的天然露天广场上,一片死寂。   虽然脱斡里勒族长的发言,再加上房己的表态,有那么一点说服力,但是另外三位来自三大部族的代表,却迟迟没有表态。   仗着部族的强盛,他们在戈壁滩上作威作福已经很久了,特别是近几十年间,其他部族的成员,连一个敢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房己来自奇迹教团还好说,但现在脱斡里勒部族,突然想要骑在他们头上,这他们能忍?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能够接受被敌方英雄击杀,却难以接受被小兵击杀一样。   别的不说,心理这一关,他们就过不去。   房己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见双方僵持不下,突然露出了笑容,上前一步道,“既然大家难以做出决断的话,不如咱们来投票表决,选出领头人吧?这样的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话,应该比较能服众吧?”   话音刚落,古尔·阿尔斯兰便举起了一只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我投自己一票!”   一旁的乌塔由族长跟古尔·阿尔斯兰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举起了手来,“我也投古尔老兄一票。”   见状,孛刺部族的使者看了看在座的三人,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支支吾吾道,“我,我弃权。”   “呵!”古尔·阿尔斯兰冷笑一声道,“两票投我,一票弃权,脱斡里勒你就算投自己,也只有一票,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等等!”房己突然打断道,“阿尔斯兰族长,不对吧?这里有这么多部族的族长和使者在,大家还没投票,怎么就结果明显了呢?”   说着,他转过身去,冲着外围的一众半怪谈道,“想必大家对阿尔斯兰部族的作风应该很清楚吧?”   “我可以保证的是,脱斡里勒族长当上领头人的话,一定能给你们更多的好处,这也是我们奇迹教团,跟他合作的条件之一。”   “我就说这么多,现在,想要投票给脱斡里勒族长的,可以举手了!”   话音落下,等待了片刻,当其中一名部族常年受到阿尔斯兰部族欺压的半怪谈,举手过后,其他半怪谈,也陆陆续续的举起了手来。   见状,房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烈日下,陆以北那娇小的身影,狂奔着,追逐着,宛如一只贴着地面低空飞行的蜂鸟。   蜂鸟虽然不是速度最快的鸟类,但却是最灵巧敏捷的鸟类之一,而在戈壁滩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灵巧往往比速度更重要。   在戈壁滩上,除了一马平川的荒漠,最多的便是起起伏伏的土丘。   在一座座土丘之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数十米深的沟壑,而有的时候,这些沟壑的宽度,却不足一米。   一味地追求速度,横冲直撞,稍不留神就会脚下踩空,跌落深渊。   而在那些深渊之下,还有可能隐藏着,流沙、地下河、盐壳地等等,更加复杂的地形,搞不好还有藏匿其中的怪谈。   组合起来,简直就是来自大自然的恶意,是纯天然无人工添加的背刺。   如果可以的话,向来信奉安全至上的陆以北,根本不想往这些土丘里钻,但她的目标却不这样想……   戴林和他的同伴,察觉到了灾祸不会飞行,行动会受到地形限制的事实后,在逃跑的时,便有意向着那些土丘靠近,试图借助地形甩掉身后的煞星。   什么地方地形越复杂,便越是要往什么地方去!   毕竟,毕竟在灵纹能力的帮助下,复杂的地形,几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依靠灵纹权能制造出的手掌,虽然只是漂浮在他的四周,但却跟他的身体,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如同他身体的延伸部分,能够完成超远距离的借力。   具体使用起来,就如同影视剧里的飞贼大盗、王牌特工常使用的钩抓枪一样,且百发百中,没有数量限制。   陆以北不是本地人,没有提前勘察过周边的地形,也没有戴林那种诡异的能力,即便速度稍胜戴林和他的同伴一筹,又有预判能力辅助,却也只能紧咬在他们的身后,缓慢地拉近距离。   她现在突然就觉得,那些设计追逐问题的出题老师,不是跟小明有仇的心理变态了,因为现实中是真的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逼近戴林的速度,发现按照现在的进度,想要追上戴林,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这还是在途中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   更要命的是,在这两三个小时时间里,支援戴林的日蚀会成员,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到时候他们如果想走,就更难阻拦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以北心情凝重地想着,短暂沉吟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喊出声。   “我说,你们先别跑,咱们聊聊怎么样?”   “其实,我埋伏在那里,并不为了袭击你们,而是冲着那些蛊豽部族的半怪谈去的,他们昨晚袭击了司夜会的封锁区,作为一名司夜会干员,我有义务将他们抓捕归案。”   发现单靠速度,难以追上后,陆以北决定开始对戴林进行话疗。   戴林,“……”   信你才有鬼!   虽然看上去跟情报中的灾祸样貌不同,但房左使说出现在这里的人一定就是灾祸,难道还能有假?   想到此处,戴林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将灵能波动运转,催动到了极致。   这时,陆以北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智的力量,再次传来。   “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逃得掉吧?如果我想的话,随时可以追上你们,只不过,我是想跟你们了解一下,有关蛊豽部族半怪谈的情况,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所以才没有那样做而已。”   “我以司夜会的信誉作为担保,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应该知道的,司夜会对污点证人的待遇,向来很好!”   反正,司夜会的信誉糟蹋了就糟蹋了,跟我灾祸有什么关系?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话音落下,前方两道人影依旧向前狂奔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好像没用?陆以北想着,视线从戴林身上,转移到了他同伴的身上,沉吟了一下子,决定转换思路。   一个人如果打定了注意要做什么事情的话,确实很难阻止。   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不一样了。   不同的人,默契度再高,也会有出现分歧的时候,只要给他们制造矛盾,让他们出现分歧,就有可能让他们停下。   “哦对了,姑娘面孔很生啊!你跟戴林的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亲密,还没有到为了他必须搭上性命的程度吧?”   “现在他确实在带着你逃跑没错,可如果待会儿他意识到,丢下你他能跑得更快的话……你猜猜他会不会丢下你不管,自己开溜呢?他一个烂赌鬼,可没有什么诚信可言……”   说完,见与戴林同行的女子,转头向她看来,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   很好,只要她在听,就有可能让她动摇,一旦她出现动摇,就有可能蛊惑她,帮我做点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有戏!   “仔细想想,其实我跟你无冤无仇,好像也没有理由对你动手,要不这样,你现在打晕你的同伴,放你离开怎么样?”   “你想的话,甚至能带走他所有东西,灵能物品、炼金材料、或者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个高等级灵能力者身上,应该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担心事后被人发现,我还可以帮你动手……”   “神不知不觉的,只要你自己不说漏嘴,就不会有第三者知道,当然如果你实在对他身上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还可以尽最大努力,帮你完成心愿,如果你还是不信任我,我还可以跟你签订契约。”   “……”   听着身后陆以北话语声滔滔不绝,戴林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别说他的同伴了,就连他都隐隐有了一丝动摇。   如果角色互换的话,他说不定已经开始考虑对他的同伴下毒手了。   想到此处,他余光看向他的同伴,沉声道,“别听她的,传闻中灾祸最擅蛊惑别人的心智,你如果信了她……”   戴林的话还未说完,女子伸出手,将他微侧的脑袋,推了回去,“前面看路。”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灾祸不可信,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所以你只需要专心逃跑,别被追上就行了。”   闻言,戴林咬了咬牙,目视前方,催动了灵纹能力。   伴着一阵灵能波动激荡,一双苍白手掌似炮弹一般,飞射向前方高耸的土丘,伴着“嘭”的一声闷响,没入风蚀的岩石,然后五指收紧,牢牢地扣在了岩石之中。   下一刻,戴林和他背上的同伴便无形的力量牵引下,向前飞掠出了十数米距离,跨越沟壑,稳稳地落地。   刚一落地,他的耳畔便响起了咒式吟唱声。   “金黄纹章,古老悠远的尘封秘典,宝剑、弓矢、征伐忤逆者的铁蹄……”   “折断指针的时钟,书上开放的花朵,破碎死去的天空,荒芜,死寂,吞没……”   “轰鸣苍穹……”   不同的咒式,在同一时间,完成超过十次的吟唱,声音重叠汇聚在一起,在耳边化作一阵嘈杂嗡鸣,直至吟唱完成,才听见咒式末尾的结束语响起,像是有回音一般,在久久回荡在耳畔。   “……奇迹的弩箭,谨遵吾之所指,裁断!”   “……荒芜,死寂,吞没,无声之国!”   “……”   奇迹之花绽放的馨香幽幽飘来,戴林心头一惊,瞪大了眼睛,侧头看向身后。   多重吟唱对于高等级灵能力者而言,并不算多么困难,稍微精通一点咒式的高等级灵能力者,都能够完成三重甚至四、五重吟唱。   但像是女子这样,一次完成十几种不同咒式的吟唱,且速度极快的存在,就很少见了。   妥妥的奇迹!   但很明显,现在并不是让奇迹之花绽放的时候。   用这种极端复杂的吟唱方式,同时施展十数种精密级起步的咒式,灵能必然会剧烈消耗,一旦灵能耗尽,女子就会成为累赘。   到时候,如同灾祸所说的那样……只能将她丢下了吧?   一时间,戴林心中思绪翻涌。   或许是受到陆以北言语中暗藏的魅惑能力影响,他甚至有一度怀疑,女子施展咒式的对象,不是灾祸而是他。   然而,当他看见女子一口气施展了十数咒式,竟然面色如常,大气都没有喘一口,仿佛灵能根本没有消耗后,他不禁微微一愣。   房左使给我安排的这个帮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咒式吟诵完毕,女子从陆以北身上收回了视线,这才注意到戴林正在对她进行暗中观察。   啧,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解释道,“某些灵纹权能,能够对咒式施展,产生特殊加持,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的灵纹权能就是那种类型,虽然咒式的威力会因此减弱,但是施展的频率,跟寻常灵能力者相比,嗯……”   女子想了想,一边伸手比划一边说道,“就像是从杠杆连发霰弹枪,换成了UZI冲锋枪,明白?”   戴林皱眉,点了点头。   ————   陆以北一直觉得,在魅惑能力的加持下,自己的话疗水平还算不错。   至少大部分时候都比较有用……   她本以为这次也能想往常一样,成功话疗戴林或是他的同伴,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出现一丝的动摇,还反手朝她扔来了一连串的咒式。   伴随着阵阵破空声响起,烈风、高温、耀眼的强光,几乎同时来到了她的面前。   密密麻麻的咒式飞射而来,在半空中绽开火树银花的“美景”,恍惚间,给人一种穿越到了弹幕游戏里的错觉。   “卧槽!?”   陆以北只来得爆了一句粗口,便立刻双足猛地一踏地面,在一声土石崩裂的脆响声中,身形飞退。   像是突然飞起来了一样,娇小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起伏的土丘上连闪了数下,最终以半蹲的姿态,落在了百米开外一块突兀的风蚀岩石之上。   还未稳住身形,便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十数道咒式,在同一处爆炸开来,如同数亿吨计的烈性炸药被引燃了一般,瞬间将一座小型土丘蒸发,破碎的岩石裹挟着砂砾,被骇人的气浪抛洒向四面八方,宛如一场小型的强沙暴。   大地震荡,强风拉扯着黑色长发摇曳,裙摆如同洁白的羽翼一般被撩起,其上云纹翻涌,白皙的大腿隐约可见。   碎石沙砾在空中飞舞,有时擦过面颊,在脸上留下一两缕隐隐的疼痛。   稳住身形后,陆以北强顶着风沙,睁大了双眼,举目想着戴林逃离的方向看去,略搜寻了一下子,才勉强在茫茫黄沙间,找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哼!这就是你们的逃跑路线么?   陆以北想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知道南岭荛花就在她后方不远处跟着,所以刚才有些手段便没有用出来。   可现在,一番话疗努力下来,敌方非但没有投降,反而向我方发动了进攻,也只能不再留手了。   如果被戴林和他的同伴跑掉的话,他们多半会立刻转移江蓠,这条线索也就相当于断掉了。   等再找到新的线索,开始追寻到江蓠的下落,时间跨度,将会被无限期拉长。   这种事情,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人贩子拐卖妇女儿童,有相似之处,事件刚发生的时,循着线索即刻追捕罪犯,解救的成功率往往很高,但如果被拐的妇女儿童,几经转手后被卖掉,就很难解救了。   就算是抓住最初的人贩子,也没有用,到了那种时候,他恐怕都已经不知道他拐走的人的去向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抿了抿嘴唇,略微迟疑了两秒钟后,默默地唤出了灵台净业,让铠甲覆盖全身,飞身冲进了久久不散的小型强沙暴之中。   有了灵台净业的保护,管他什么复杂地形,什么咒式轰炸,硬扛过去就好!   在飞身进入强沙暴的瞬间,伴着神国雏形通道张开的金光闪过,上百只携带着炼金脏弹的纸蝉仙,也出现在了她的四周。   “……”   灾祸不会飞,但是灾祸的纸蝉仙会飞,甚至飞的时候还能带上一只纯白奶狗,有本事他们就顶着轰炸继续跑。   这波啊,这波是陆空协同,整体提升追击作战能力!   至于南岭荛花……反正都已经暴露了,还在她面前装什么装?   不满意的话,她就去举报老子啊!   陆以北狠狠地想着,心念一动,飞旋在她身边的纸蝉仙,便爆发出了一阵破空声,向着戴林逃离的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她双手将灵台净业变幻的塔盾举在了身前,将纸蝉仙意外爆炸的冲击,以及飞射而来的咒式,尽数拦截,速度未减分毫。   然而,继续向前追击了片刻,陆以北却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咒式爆炸激荡起的风沙,虽然强劲,但是波及范围并不算广,而现在,她明明都已经追击出了两三公里的距离,却似乎仍没有脱离沙暴的范围。   难道……戴林或他的同伴,有操控风沙的能力?   不对!刚才我开始追戴林的时候,南岭荛花好像冲我喊了一句……   要起风了?   陆以北想着,举目想着天空看去,心头一沉。   天色昏暗,天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乌云,乌云之下,狂风卷着黄沙翻滚,宛如数条黄龙,在空中厮杀一般,那震耳的风声,就是它们的咆哮…… 第一百零八章 又是新的套路?   戈壁上的风,向来没有道理可讲,总是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不,或许也是有征兆的,但那种征兆只有专业人士才能捕捉得到,很显然陆以北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她甚至连鸣风铃响起,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在将南岭荛花的话和骤然降临的强沙尘暴联系起来以前,她还以为鸣风铃的铃声,跟预判念头一样,是对危险的预警。   而现在,她突然回过味儿来,真正能让鸣风铃响起,应该是玉门关周边的风暴,有警示危险的作用,也只是附带的。   很有用,但充其量也就跟零食里赠送的卡片的级别。   虽然卡片的吸引力有时会更高,有人会为了收集卡片而买大量的零食,但不管怎么说,零食才是主体。   陆以北顶着狂风,爬上一处高耸的风蚀岩石上,向着戴林逃离的方向眺望,一阵心绪不宁。   风很大,无数的细小沙砾在空中乱飞,像是起了浓雾那样,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灰、黄两种颜色,能见度比霾天神降下大雾时的山城,高不了多少。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她就已经看不见戴林的位置了。   紧跟着,凝望了漫天黄沙片刻之后,察觉到先前盘旋在戴林和他的同伴头顶,随时准备“空隙”的纸蝉仙中,还有几只没有完全跟丢,陆以北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视线受到了扬沙的阻碍,但是靠着纸蝉仙的“导航”,她仍旧可以继续前行。   现在的她宛如一头怒火中烧的盲兽,暂时失去了视觉,却可以靠着“嗅觉”,追寻猎物身上的血腥味。   啧!这种时候,什么朋友、同僚、姻缘对象,都™不可靠,唯有纸蝉仙,不仅能给敌人送去温暖,在必要的时候,还能给心灵带来一丝暖意。   “……”   如此看来,这骤然降临的强沙尘暴,或许不是什么坏事儿?   我能够借助纸蝉仙的感应,继续追踪,戴林的行动,却大概率会受到风沙影响。   这说不定,正是我追上他们最好的机会!   陆以北一边想着,一边感应着纸蝉仙的位置,顶着风沙,向前疾驰,任凭砂砾、碎石撞击在被铠甲包裹的身躯之上。   如巨兽低吼的风声不绝于耳,一片天昏地暗建,一道道小型龙卷风柱飞快地窜来窜去,如同刻刀一般,划过连绵不断的土丘和沟壑,带走大量砂砾、碎石,抛洒向天空。   连那满地的碎石,都在风中不停颤抖,摇晃翻滚,就如同诗中所写的“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那样。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对时间的感知,会莫名地变得模糊起来。   陆以北循着纸蝉仙的位置,在起伏的土丘间辗转腾挪、埋头狂奔,本以为很快就能追上戴林,但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时间临近傍晚,太阳西落,以及风沙渐强,天色发生了改变,她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狂风开始吹拂之前,她和戴林之间的距离,一直维持在两公里左右,并且还在缓慢地拉近。   而沙尘暴骤降之后,透过对纸蝉仙的移动的感知,可以发现,戴林二人的速度,明显受到了风沙影响,放缓了很多。   可是……   为什么追了这么久,就是追不上呢?   那家伙的速度变慢了,而我有灵台净业保护,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才对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陆以北不解地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远处突然有大量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她的眼角,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什么人?陆以北愣了一下,急忙朝着那黑影闪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一片茫茫的沙尘。   紧跟着,在盯着被沙尘笼罩的荒野,出神了两三秒钟后,她再度看见了那些黑影。   这一次更加清晰。   远处,空旷的原野上,沙子被风卷上天空,如同腾起的烟雾,一道道烟柱交错纵横,如同要把这个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   而在那一片支离破碎的灰黄色之中,数十道人形黑影,结伴而行,像是蠕虫一样,扭动着身躯。   什么鬼东西?陆以北皱了皱眉头,心中一阵厌恶。   虽然她已经见过很多怪谈了,但是眼前这种具有人形,却做出反人类姿态动作的存在,还是会令她感觉不适,相比之下,那些本就奇形怪状的别致小东西,反而更容易接受。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鬼屋里无所畏惧,却会因为邻居可疑鬼祟的举动,提心吊胆类似。   不过……   那些黑影是怪谈么?本地怪谈?   如果是的话,有没有可能,抓一两个过来带带路,帮我快点追上戴林呢?   本地怪谈,应该早就适应了这种强沙尘暴天气,有特殊的应对方式吧?   陆以北打量着那些黑影,若有所思,下一秒那些黑影便凭空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宛如被狂风吹散了,混进了风沙中一般。   “糟糕!”   她轻呼了一声,正要追上前去,就在这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后方探来,微微用力,将她按在了原地。   感受到肩头的力量,陆以北下意识地一侧头,看见肩上五指纤细的小手,微微一愣,紧跟着,一张白皙的脸庞,便从风沙中缓缓浮现,然后红唇轻启,贴在她耳边,轻声道,“青衣姑娘,我可算是追到你了。”   说话间,五指用力收紧,指甲划过厚重的铠甲,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   “……”陆以北身子一僵,背脊缓缓升起了一股凉意。   诚然,南岭荛花的容貌很美,抛开感情因素不谈,甚至可以算是陆以北见过的女性当中,独一份的存在。   可是,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美丽也就变成了诡异。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昨晚南岭荛花跟她讲的《渣男陆以北的一百零八种死法》来着,而刚才她又因为怀中的铃铛,在南岭荛花面前暴露了身份,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丢下人家就跑了……   天知道,南岭荛花会不会趁着四下无人,把我刀了?   哦不对,我还穿着灵台净业呢!   她应该刀不了我……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灵台净业实乃,柴刀结局克星,是出门撩妹,负心薄情,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也!   然而,一分钟后,陆以北突然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了。   南岭荛花不仅不想刀她,甚至连她为什么会有那只铃铛的事情都没问一句。   “你刚才是不是准备去追那些黑影?”南岭荛花抬手指了指远处黄沙漫天的空旷原野道。   陆以北原本都已经编好了一系列的剧本,准备硬着头皮,尝试摆脱自己跟“陆以北”的关系了,突然听到这出乎预料的问题,不禁一愣,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对,对啊!”   “我,我不是在追捕那些两个日蚀会成员吗?突然起了风沙,就想着抓两个本地怪谈,给我带路来着。”   闻言,南岭荛花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什么都不懂,也敢在大风天乱跑?”   “那些黑影,都是来自玉门关内的投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可能根本都不在一个空间,你追过去,一辈子也找不到他们,反而还有可能,迷失方向,就更追不上那两个人了。”   “行了,跟着我吧?我带你追他们!”   说着,南岭荛花便一马当先地向前奔袭而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陆以北眉头微蹙。   奇怪,她不仅不问我为什么有那只铃铛,反而还要给我带路?   太奇怪了!   她越是这样,我越想跟她解释了,怎么办?   又是新的套路吗?陆以北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剑封喉   陆以北沉默不语地跟着南岭荛花前行,四下沉寂,耳边只剩下风吹着砂砾在空中摩擦的轻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得久了,她竟从那沙沙声中,听出了模糊的人声来。   含混不清,仿佛精神迷乱、半梦半醒时发出的疯狂呓语,分辨不出具体内容。   但,这并不影响陆以北自己脑补。   “要不你就跟小花坦白吧?争取宽大处理。”   那声音这样对她说,宛如魔鬼低语。   “水哥不是说过么,女孩子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喜欢的人对她撒谎了,现在坦白,她或许当下还是会生气,但等气头过了,也就原谅你了。”   水哥?水哥的话能信吗?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她亲眼见到,白开跟刑鸢起了誓约,玩坦白局,分享他们分开这些年的感情史,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因为那些话小孩子不能听,还没开始她就被赶了出去,但结果她却是知道的。   水哥老惨了,第二天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眼角挂着浓浓的黑眼圈,走路脚都打颤了,脖颈上全是紫红色的牙印,手腕上还有勒痕。   那分明是被绑起来“严刑拷打”了整整一夜!   虽然陆以北不是不能承受那种拷打,但现在要紧的事情是追踪戴林,没功夫做别的事情。   沉吟片刻后,她看向南岭荛花,终于打破了沉默,“荛花姑娘,你刚才说,那些黑影是玉门关内的投影?”   这种时候,说点什么,总是要比沉默好的。   更何况,陆以北也是真的对玉门关内的投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荒原上感兴趣。   最重要的是,有关那只铃铛来历的问题,如果由南岭荛花主动提出来,问题也会变得简单一点。   “嗯。”南岭荛花应了一声,侧头向陆以北看来,解释道,“你应该听说过玉门关的传说吧?就是那个,说真正的玉门关,隐藏在黄沙当中,随手抓一把砂砾,都有可能是玉门关的一部分城墙的传说。”   陆以北点了点头。   她确实听过,在刚到窟窿梁驻地那晚,偷听各个小团体聊天的时候。   “那传说,是真的。”   南岭荛花说着,举目望向漫天黄沙,抬起手伸向天空,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轻轻一握,然后回身看向陆以北,缓缓地摊开了手掌。   只见几颗浅灰色的砂砾,在白皙的手掌间,如同被抓住的小虫子一样,不停地跳跃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那几颗砂砾被风带起,飞向天空时,陆以北竟从那砂砾上,隐约看见了一缕微光。   “不过,真实情况又跟传说中有些不一样,这些组成玉门关的砂砾,只有在像现在这样的大风天才会出现。”   “我听我爷爷说,这些组成玉门关的砂砾,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他曾见过一次,如同下雨一样,一道一道的,从苍穹之上看不见的地方落下来,然后被风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汇聚在一起,便成了玉门关。”   说到此处,南岭荛花顿了顿,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陆以北被厚重铠甲包裹的胸前,“这一对鸣风铃,就是用组成玉门关的砂砾制成的。”   “所以之前才会突然响了起来,它们想回去,回去和玉门关融为一体。”   她提了,她提铃铛了!陆以北闻言,心脏一阵猛跳,瞬间紧张了起来,粉拳微微握紧。   然而,她刚准备开口“狡辩”,南岭荛花却从她的胸前收回了目光,浅笑了一下,继续道,“抱歉,有些跑题了。”   陆以北,“……”   “其实,玉门关是一处神国,你刚才看见的那些投影,本体都在神国之中,只有在大风天的时候,才会偶尔轻燕掠影的闪过。”南岭荛花道。   “大概可以算是神国的投影?”   “对了,那件那些龙卷风柱了吗?在那里,汇集了足够多的,组成玉门关的砂砾,有时周边甚至会出现空间扭曲,就跟迷宫一样,很多穿越戈壁的人,会莫名其妙失踪,就是误入其中,迷失了方向。”   闻言陆以北皱眉问道,“那些迷失方向的人,是跑到玉门关里面去了吗?”   南岭荛花白了陆以北一眼,“哪有那么容易进去?非要说的,他们应该算是跑到玉门关的城墙里面去了,下场就是被搅得细碎,跟城墙融为了一体,玉门关就是靠着这种方式,镇压怪谈的。”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戈壁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里面还有各种误导人的幻象,像你刚才那样,傻乎乎地追上去,搞不好小命都得丢掉。”   说完,不等陆以北开口,她脸上突然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话锋一转问道,“对了,说到神国投影,青衣姑娘应该非常熟悉吧?”   怎么能不熟悉呢?如果你就是陆以北的话……南岭荛花打量着愣在那里的少女暗想。   刚才追上陆青衣的时候,她差点儿就没有扼制住心中的那份冲动,将陆青衣按到在地,逼问陆青衣铃铛的来历,但是……   陆青衣那身铁皮,强度着实骇人,她使出了能够一下将钢铁都捏变形的力量,竟然只发出了一丝尖锐的声响,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还怎么逼问?   破防都困难,各种手段都用上,对陆青衣而言,大概也只是不痛不痒……当然只能诱导她自己说出来了啊!   我们玉门沙海一脉,向来温文尔雅,带人随和。   南岭荛花故意避开了铃铛的话题,陆以北才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听她提起了神国投影的事情,心头那块刚落地的石头,瞬间飞腾起来,砸到了天灵盖。   脑瓜子疼。   南岭荛花此举,恰似走在大街上,跟女友聊着天,她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刚才走过去的女生的腿好长好白哟!”   简直就是一次言语的刺杀!   如果下意识地回答了,多半没有好下场。   沉吟了几秒钟后,陆以北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荛花姑娘,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索性不再遮遮掩掩了。”   “没错!我见过神国投影,而且是在花城见到的。”   感谢还在嘴硬送的火箭.JPG   “那一处神国雏形的锚定,本是我大纯阳宫掌教布下的,数月前掌教真人感应到锚定遭到破坏,出现松动,便是我奉命前去花城修复的。”   对不住了乌龟妹!   现在还不是跟小花袒露身份时候,只能先借用一下你的经历了,不然她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影响营救领导和调查内鬼的进度。   算我欠你的,回头等我去大纯阳宫看你的时候,一定会记得给你带好吃的。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她所说的整个事件,除了主角不太一样外,基本就是事实,她根本不怕被识破。   华桑未正式加入司夜会,又有付辛夷帮她“背锅”,所以在司夜会内没有档案,也没什么存在感,就算南岭荛花,托熟识的司夜会干员去问,得到的答案也只会是“确实有一名大纯阳宫弟子,在那段时间,去过花城。”   所以,这波稳得很!   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南岭荛花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着“陆青衣”,沉吟了几秒钟,问道,“所以,你其实是认识陆以北的?”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铃铛……”   “他送我的!说是可以预警危险,是个宝贝……”陆以北脱口而出,“我本来不想要的,他硬要给,我……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他实在是太热情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之前,听你对他颇有意见,似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就没敢说。”   南岭荛花听罢,嘴角轻轻抽搐,粉拳握紧,呼吸略微急促。   瞧把孩子给气的。   虽然她并不完全相信陆青衣说的话,打算回头再跟窟窿梁驻地那些来自大纯阳宫的司夜会干员求证一下,但就算是谎话,也着实够气人的。   鸣风铃可是玉门沙海一脉,除了象征当家身份的令牌以外,最重要的东西,那家伙就这样随随便便送人了?   这是什么行为?   这几乎可以看做是,把人家姑娘送的,传家宝级别的定情信物,拿去送给别的姑娘示好了。   得没良心到什么程度,才干得出这种事情?   “……”南岭荛花嘴唇微张着,良久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前方道,“青衣姑娘,你要追踪的那两个人,好像不一般啊!”   她已经不想再跟陆青衣讨论陆以北了,懒得提那个狗东西!   见南岭荛花主动岔开了话题,陆以北急忙顺势问道,“怎么不一般了?不就是日蚀会成员么?”   我连那个男人都见过了,又被黑日火种烧过,还是长老团第四席亲信,还习惯性殴打兔小姐和束鄂,测试战斗力……   其他日蚀会成员,跟这些比起来,还能不一般到哪里去?陆以北想。   “日蚀会成员?我看不太像。”南岭荛花摇了摇头,“我方才用玉门沙海一脉特有的咒式,对他们进行追踪,发现他们看似行进速度缓慢,仿佛在原地打转,但实则却是在避开空间扭曲,嗯……”   “就像是在沿着迷宫的轨迹,绕来绕去,短时间内可能没有离开太远,但只要路是正确的,早晚都能走出去,而要是等他们绕出去,换做别人,恐怕就很难再追上了。”   “据我所知,有这种本事的,除了拥有鸣风铃的玉门沙海一脉和那些靠世代积累的经验的半怪谈外,只有曾经活跃在戈壁滩上的奇迹教团成员。”   “你是说,他们是奇迹教团成员?”陆以北不解道。   什么鬼?奇迹教团也开始玩二五仔这一套了吗?   这算不算不相信奇迹呢?   啧,没有奇迹之魂的家伙!   腹诽了几句,陆以北下意识地问道,“说起来,奇迹教团,又是靠什么,穿过那些迷宫的?”   “奇迹咯!”南岭荛花耸了耸肩,“认准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只要不死,总是能走出去的不是吗?”   “哈?”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诧异道,“那不就是硬莽么?”   “不然呢?”南岭荛花道,“人家可是奇迹教团成员,就算是硬莽,有奇迹之花的庇佑,成功走出去的几率,也比别人高很多很多。”   陆以北,“……”   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这的确不是一般的日蚀会成员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们的奇迹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   芙兰罗勒·瞻匐收到脱斡里勒部族成员传来的口信后,原本是不想前去魔鬼城的。   因为根本没有意义。   瞻匐部族这种小型部族,本就一直徘徊在半怪谈势力的边缘,就算去了魔鬼城,参与到营救萨满王的行动当中,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大部族分配利益,最后再顺便被抓去当炮灰。   随着时代变迁,许多和瞻匐部族处境相似的中小型部族,早就已经没有了营救萨满王的心思,反而更加亲近起了人类来,并为了能够不被察觉的融入人类社会,做出过许多尝试。   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谁也没见过的存在,去拼命呢?   最重要的是,现在白开回来了,芙兰罗勒就更不想去冒险了。   虽然她隐隐察觉到,白开是在骗她,不会在瞻匐部族待太久,但是她只想在这仅有的时间里,好好的跟白开待在一起。   多一分,多一秒,都是血赚!   只可惜,她忘了,她除了是一个倾慕白开的半怪谈外,还是瞻匐部族的族长,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情,完全不顾族人的死活。   那名脱斡里勒部族的成员传来口信,很快就离去了,然后在两个多小时后,又折返了回来,给芙兰罗勒传来了新的口信。   “芙兰罗勒族长,三大部族和我们族长已经决定,出发前往玉门关营救萨满王陛下了,请你带上族中勇士,立刻随我启辰。”   “我要是不去呢?”芙兰罗勒皱眉道。   整个瞻匐部族,衰落至今,就剩下十一名有战斗力的勇士了,真要是去了,能活着回来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到时候,瞻匐部族就彻底完了。   “呵!”那脱斡里勒部族成员冷笑一声,“我们族长说了,不去就是与所有部族为敌。”   还以为,瞻匐部族还是几十年前的大部族么?   乖乖地一同前往玉门关,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与所有部族为敌,只会立刻让瞻匐部族毁灭。脱斡里勒部族成员想。   “族长大人,你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族人……”   那名半怪谈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金属嗡鸣自身后响起,猛地一转身,便看见一片璀璨银光在眼角绽了开来,他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便失去了意识。   那是潮鸣电掣的一剑……   一剑封喉! 第一百二十章 关键人物   一闪而过的璀璨银光,仿佛斩断了声音,不仅让那名脱斡里勒部族成员的话语声戛然而止,也让整个瞻匐部族的大厅陷入了死寂。   几秒钟后,一道血线缓缓地在那名脱斡里勒部族成员的脖颈上浮现。   “咚——!”   尸体倒地的闷响声传来,在场众人仿佛这才回想起了要呼吸这件事情,吸气声四起。   芙兰罗勒的视线随着那名脱斡里勒部族成员倒地下移,然后看着他的尸体,怔怔出神。   这时他已经没有了气息,一道近乎完美的圆弧,自咽喉到后颈,干净利落的完成了斩首,断面光滑如镜,隐约有宝石般的微光闪烁,却没有一丝鲜血涌出。   真正意义上的一剑“封喉”,不仅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斩首,甚至连那名脱斡里勒部族成员体内的灵能运转和血液流淌,都被斩断了。   芙兰罗勒真的被吓到了,恍惚间,十指末梢传来阵阵微弱的麻痹感。   她感到恐惧,不是因为作为使者前来的脱斡里勒部族成员死了。   虽然,杀死这名脱斡里勒部族成员,会引来脱斡里勒部族,乃至于三大部族的怒火,给瞻匐部族带来大麻烦,但是她早就有了带着全体族人,离开戈壁的念头,真出现了那种情况,大不了一走了之。   真正让她觉得恐惧的,是方才那一剑绽开银光之时,笼罩整个大厅的灵能波动。   虽然那股灵能波动,不算强烈,并且只出现了短暂的一瞬,但她能够感觉得到,那股灵能波动,品质出奇的高。   至少要比她这个A-级的半怪谈高得多!   这种灵能波动的压制,才是让她感到恐惧,以及让整个大厅鸦雀无声的真正原因。   出剑的人是小白哥哥吗?他现在已经这么强了吗?A+级,还是……天灾?芙兰罗勒想着,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与白开分别过后,她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不仅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守护瞻匐部族,还是为了追赶白开的脚步。   可现在,她却突然发现,无论她怎么追,她和白开的差距,都如同他们初识时一样大。   不,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大得多!   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她大概是被她收集来的那些故事书里的情节,蒙蔽了心智,才会觉得有可能追赶上白开。   现实中就是,你想要追赶的目标,一开始就比你有天赋,前进的速度快,TA如果不停下等你,在同样努力的情况下,你凭什么能追得上TA?   “香薄荷,你和你的族人就不用去那个什么劳什子集合地点了,我代替你去。”   他本就是要去玉门关的,现在再顺手帮芙兰罗勒解决一点小麻烦,完全没有问题。   直到白开的声音响起,芙兰罗勒才回过神来,抬头向前看去。   只见白开微笑注视着她,手中亮银长剑缓缓归鞘,一袭白衣被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牵扯着,轻轻摇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浩气凛然。   “……”沉默几秒钟后,芙兰罗勒倔强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唇,苦笑道,“不用了,小白哥哥,还是我自己去吧?他们点名了要我们瞻匐部族出力,你一个外人去,算怎么回事儿?”   她很清楚,白开此去,大抵是不会再回来了。   那就意味着,她不仅没办法报答白开的救命之恩,还要再背负上一个,白开拯救瞻匐部族的恩情。   白开总是要走的,走的时候还想让她承他的恩情,简直太坏了,她绝不能接受!   “外人?”白开微笑着走上前去,伸手托起芙兰罗勒的下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问道,“不应该是恋人吗?”   “帮自己的恋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他再次上前一步,给了芙兰罗勒一个深深地拥抱,贴在她耳边道,“乖,你就在家等着。”   话音落下,他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如同被风吹散了一般。   芙兰罗勒宛若石化了一般,在原地呆立了几秒钟,才从白开的惊人之举中回过神来,旋即便追了出去。   然而,等她自那荒村的井口爬出,赶到村口,白开却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良久,一名姗姗来迟的瞻匐部族少年,小声地在芙兰罗勒身边问道,“族长,咱们到底还去不去啊?”   “去!”芙兰罗勒面色凝重地说道,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什么东西,塞到了身旁那名族人的手中,“不过,是我一个人去。”   那名瞻匐部族少年,摊开手掌一看,脸色骤变。   在他的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由纯白宝石制成的花朵状徽章,其上篆刻着细小的回鹘文字,正是瞻匐部族的族长信物。   “可是小姨……”   瞻匐部族少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芙兰罗勒伸手打断了,“孩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瞻匐部族的族长了。”   “记住,无论其他半怪谈部族,有没有成功营救出萨满王,完成接任族长的仪式过后,你都要立刻带大家离开,按照我们以前的设想,带着族人迁徙到大兴安岭西麓林缘草甸去,知道吗?”   “小姨……您不会回来了吗?”少年皱眉问道。   “……”芙兰罗勒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展颜笑道,“大概吧。”   ————   一众半怪谈部族,在魔鬼城种的天然广场结成同盟,并选出脱斡里勒部族族长作为领头人后,很快便趁着风沙尚未变得强烈,返回了各自的部族之中,纠集人马。   待到狂风在戈壁滩上肆虐起来,如同浓雾般的沙暴,笼罩了大地,一支支由半怪谈组成的战斗队伍,在有经验的半怪谈长者带领下,迎着风沙,开始向玉门关进发。   临近傍晚,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   不是黑,而是暗,是压抑不安的昏暗。   天空中云头翻涌,砂石像是从云层中洒下的雨丝那样,汇聚成一道道暗黄色的线条,倾泻在这片几乎没有生机的土地上。   狂风在大地上来回卷扫,风声呜咽不绝,龙卷风柱中,不时有耀眼的光芒闪过,或白或蓝。   那并不是闪电。   有人说,那是大风卷起了磷元素丰富的砂石,在半空中剧烈碰撞,产生的自然现象,但只有熟悉玉门关周边的人或半怪谈才知道,那是神国玉门关与现实世界间的裂隙张开,散逸的灵能激荡,迸发出的烈光。   如果将玉门关比作一头吞噬怪谈的巨兽,那么一道道烈光,便是它张开的大嘴,会将一切靠近的事物搅碎,榨干所有灵能。   强沙尘暴中,一支支半怪谈队伍,从黄沙之下、从风蚀岩丘构成的洞穴中、从破败荒村的废墟中、从戈壁绿植的水潭里……走出来,在漫天黄沙中行进,宛如一条条溪流,逐渐汇聚在一起,逐渐壮大,最后汇聚成奔涌的江河,最终汇聚在了三垄沙周边。   在脱斡里勒部族和七支中型部族组成的战斗队伍末尾,房己眼神阴晴不定地向后张望着,直到一道骑着庞然大物的身影,撞破风沙,来到他的面前。   见顾茜茜骑着名为“金华”的飞猪降落了在面前,他没好气儿地问道,“你这又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自己说说,你这是第几次掉队了?”   其实,房己这话,是在明知故问,他清楚的记得,从出发到现在,这已经是顾茜茜第七次掉队了。   每经过一个中型部族的聚居地,就会掉队一次。   如此巧合,让他有理由怀疑,每次经过那些半怪谈部族的聚集地时,顾茜茜都会趁机潜入其中,劫掠一番。   在这之前,顾茜茜本来就赶着大漠猪匪的勾当,一有机会,立刻就捡起老本行,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而且,不单单是劫掠财富,房己怀疑,她还有可能会“吃人”!   毕竟,之前顾茜茜对于脱斡里勒部族囚禁的那些“生育机器”,突然人间蒸发给出的解释,就是被她吃掉了。   无论是生啖怪谈的血腥魔女顾茜茜,还是恶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灾祸,都有可能会吞噬人或怪谈,所以……   她吃个把人有什么问题?   虽然房己勉强可以接受这个解释,但当他把这话转述给脱斡里勒部族族长的时候,对方面部表情抽搐得,就跟癫痫发作了一样剧烈。   “你稍微收敛一点行不行?”房己语重心长地对顾茜茜说道,“咱们现在跟这些半怪谈是合作关系,你这样搞事情,还想不想让你的朋友苏醒了?”   “我……”顾茜茜嘟了嘟嘴,“行啦,我知道了,啰嗦!下次再路过那些贼窝的时候,我不去就是了。”   说话时,她完全不敢看房己的眼睛。   老实说,她还是非常心虚的,担心那些半怪谈发现,她将他们的部族洗劫一空,连一根毛都没有留下。   虽然她的本意是解救那些半怪谈部族聚集地内,跟她的狱友一样,惨遭囚禁的半怪谈和人类,但是时间紧迫,她自认为没办法做的不留痕迹,索性直接将每一个半怪谈聚集地的所有活口,都装进了竹简幻境。   这是系统教她的。   再没把握做事不留痕迹的时候,可以选择不留活口……   不留活口而已,不代表要全部杀光,对不对?   “你想去也没机会了。”房己翻了翻白眼,举目向着前方看去,微眯起了眼睛。   还有五公里就要抵达目的地了,在这五公里的路上,已经没有别的半怪谈部族聚居地了……   只希望顾茜茜劫掠那七个半怪谈聚居地的事情,不要太快暴露,或者暴露之后,对方不要反应太激烈吧?房己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脱斡里勒部族族长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房老弟,大概再有一刻钟,所有半怪谈部族就能聚齐了,你之前所说的,进入玉门关的方法,是不是应该开始准备了?”   “不急,不急。”房己摆了摆手道,“关键人物还没到呢!”   “关键人物?”脱斡里勒部族族长皱了皱眉。   “我们尊敬的圣子大人啊!”房己笑眯眯地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到?”   房己伸出手,竖起五根手指道,“五……”   “五分钟?”   “四,三,二,一!”   话音落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爆鸣声。   寻声望去,便见一道衣衫褴褛的人影,背着一名女子,飞跃了沙丘,连滚带爬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异常狼狈。   脱斡里勒部族族长,“……”奇迹教团的圣子,就是这种货色?好像不太行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去吧,花千树!   伴随着玉门关降临,此刻的戈壁滩被强沙尘暴笼罩,暗藏着空间裂隙的龙卷风柱肆虐,可谓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就会丢掉小命。   按照陆以北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让她在戈壁滩上行进,百分之百会出现意外。   她对自己的运气,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然而在持有鸣风铃的南岭荛花帮助下,她们追踪戴林的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让她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前方等待着她。   因为,她听见了风中的声音。   她起初以为耳边响起的,劝说她跟南岭荛花坦白的低语,只是因为太过心虚,她脑补出来的声音,但随着不断前进,那些隐藏在风中的声音却在她的耳边,不断回荡。   没错,陆以北听见在那宛如呜咽的狂风声中,一直有什么人在说话,在呼唤。   不是一个人,而是像有很多人在一起发出声音。   所有声音汇聚在一起,化作了耳边嗡嗡作响的杂音,令陆以北头昏脑涨,额前逐渐见汗。   就好像,又要“中暑”了一样。   终于,在追踪着戴林,连续奔袭了一个多小时后,随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她忍受不了风中传来的声音侵扰,向南岭荛花问道,“荛花姑娘,你听见了吗?风中的声音……”   “声音?”南岭荛花停下脚步,眼神异样的打量了一下陆以北,摇了摇头,“我没听见什么声音啊,你是不是……中暑症状有发作了?”   在陆以北向她提出问题的时候,她便已经仔细地侧耳聆听过了,只听见呼啸的风声,哪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会不会是被空间裂隙中散逸的灵能波动影响了,出现幻觉了呢?   以前,就常那些牧民说,在大风天的时候,偶尔会听见风中有人声……   可是,通常来讲,只有灵能波动低微或是普通人,才会被影响,没听说过高等级灵能力者也会被影响的。   南岭荛花想着,默默地解开了腰带。   殷红的腰带,从纤细的腰肢上滑落,失去束缚的洁白纱衣,被风掀起,隐约从衣衫的缝隙中露出几寸白皙的肌肤。   紧跟着,看见南岭荛花突然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肢,陆以北愣了一下,旋即惊道,“你,你干嘛?!”   好家伙!刚才就趁我“中暑”的时候,毛手毛脚,现在干脆宽衣解带、搂搂抱抱了是吧?   “……”南岭荛花白了一眼陆以北,继续手上的动作,将腰带的一头系在陆以北的腰上,打了一个死结,然后将另一头,系在了自己的腰上,掖了掖衣衫。   “这样就不怕了,待会儿你跟紧一点,别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那多半是空间裂隙散逸的灵能,制造出的幻听。”   那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嘱咐小孩子,要乖乖听话,不要跟陌生人乱跑一样。   陆以北一时语塞。   这姑娘一直是这样的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现在可是她的情敌耶,这么照顾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陆以北认真想了想,突然发现,南岭荛花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虽然她有那么一点点腹黑,但是其实非常照顾身边的人,不然的话,在梦中城的时候,也不会被大家起“女侠”这样的外号了。   温柔中带一点腹黑,她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   沉默中,两人继续前行。   得了南岭荛花的提醒,一路上,陆以北已经非常努力地不去听风中传来的声音了,可她越是不想听,那风中的声音,就越发地清晰了起来,双眼也隐约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痛感。   一开始那风中的人声,只是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喃呢,而伴随着双眼开始传来微弱的灼痛,她竟逐渐听清了内容。   有人哭爹喊娘。   有人长吁短叹。   有人放声高喝,“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有人低声吟唱,“出长安,出长安,黄沙漫漫,黑雾浓,长缨在手,志在胸……”   “……”   不对劲起来了!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我说这一路,怎么这么平安,本来还以为是不经意间,把戴林和他同伴身上的奇迹之花馨香吸了过来,结果是积攒不幸值,酝酿一波大的吗?   陆以北心情凝重地看向南岭荛花的背影,张了张嘴,正准备告诉南岭荛花,自己听见的风中的人声逐渐强烈的事情,南岭荛花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来。   “那两个家伙停下来了。”说着,她抬手指向前方那片起伏的风蚀土丘,“就在那片土丘后面,翻过去就是了。”   说完,她回过身去,迈开脚步便要继续前行。   陆以北却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等一下!”   南岭荛花回首,向陆以北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怎么了?你刚才不是一直很着急吗?现在好不容易追到了,怎么反而有耐心起来了?”   “因为很反常啊!”陆以北道。   “刚才我们追他们的时候,他们完全就是在抱头鼠窜,现在突然停下了,要么就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了,要么就是等到支援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都不该贸然跟过去。”   陆以北很想告诉南岭荛花,她是因为耳边的低语声变得清晰了起来,同时双眼开始发热,推断出“前方高能”,但她担心南岭荛花不信,所以干脆用了另一种更合理的方式解释。   事实上,就算她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察觉到戴林和他的同伴突然停下,她也不会贸然跟上前去。   听了陆以北的话,南岭荛花沉吟了一下子,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咱们现在……放缓速度,隐匿气息,先靠近一些,看看情况?”   “不用!”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还有一种更安全的办法。”   “什么办法?”南岭荛花歪了歪脑袋。   “嗯……”陆以北想了想道,“你先转过去,不要看,我稍微准备一下,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你……”南岭荛花欲言又止,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陆以北抓着肩膀,强行把身子转了过去。   “不要偷看哦!”   说着,她便一边用余光斜斜地盯着南岭荛花,一边张开了神国雏形的通道,取出了一只1:1复刻纸蝉仙,以及微型纸蝉仙一百只整。   南岭荛花的提议就一般理性而言确实很不错,可是跟人肉侦查比起来,当然空军侦查更靠谱啊!   虽然之前1:1复刻纸蝉仙,出了点问题,还没有完全修复,但是跟邱姑娘同期出场的大号纸蝉仙,不是还有一个存货么?所以……   去吧,就决定是你了,花千树!陆以北想。   “好了,荛花姑娘,可以转过来了。”   闻言,一直极力克制着自己转身的冲动的南岭荛花,第一时间就转过了身。   然后。   看见那一只几乎跟“陆青衣”一般高,样貌多少有点抽象的纸人,以及半空中密密麻麻的“不明飞行物”,她微张着嘴唇,陷入了沉默。   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这些鬼东西哟?   特别是那个大的。   都快赶上偶尔从玉门关里出来的阴兵了!   (到了关键剧情,今日略卡……)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里,有一座城   看见化名戴林的奇迹教团成员库尔班·热合曼,宛如一颗皮球一样,跌跌撞撞地沿着风蚀土丘滚下,房己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并借此遮掩满脸尴尬的表情。   虽然,热合曼成功把奇迹教团的“圣子大人”带到了预定地点,房己也知道“圣子大人”圣威浩荡,不是热合曼和他的搭档沈白薇能够招架的,但是……   他们那副鬼样子实在太狼狈了。   沈白薇还好一些,热合曼是真的没眼看!   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灾祸有多厉害,派了实力仅次于诸位长老的沈白薇去搭把手,热合曼会怎么样,他都不敢想。   说不定,半道上就被灾祸给抓住了?   毕竟,这戈壁滩对于灾祸而言,可算是主场作战。   一旁的脱斡里勒族长,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冲房己问道,“房老弟,既然你们奇迹教团的圣子到了,是否可以开始准备了?”   虽然不知道奇迹教团的圣子,为什么看上去如此不堪,还不如左使有逼格,但现在明显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   虽然他们这次营救萨满王,从商议到准备再到付诸行动,一切从简,只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不可谓不迅速,尽可能将关注降到了最低,且奇迹教团掌握了,进入玉门关秘法的消息,传去也要些时间。   但是,上百个半怪谈部族,趁着大风天向三垄沙聚集,这么大的动静,司夜会不可能不管,此刻多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事实上,半数以上的半怪谈部族,碍于实力不足,还是非常畏惧司夜会的。   这还是在支援玉门关的司夜会守护者——淮源君,与玉门沙海一脉前代当家,一起修复玉门关破损之时,发生了意外,下落不明的前提下。   若是淮源君尚在,便不是畏惧司夜会的半怪谈部族便不是半数了,而是除了三个超大型部族外的全部半怪谈部族。   虽然其他守护者,经常调侃淮源君是所有守护者之中最弱的一个,但即便是最弱的,那也是天灾级灵能力者。   跟水果刀也是刀,也能杀人是一个道理。   而且用“水果刀”,难以一刀毙命,还要反复遭受痛苦,换做黑帝那样的存在,一发咒式给秒了,反倒痛快。   而在所有半怪谈部族中,也只有阿尔斯兰部族的族长,有可能与天灾级一战……   更何况,除去司夜会外,在戈壁滩上暗中活动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有所行动的日蚀会,以及其他灵能组织,如果对玉门关有什么打算的话,也差不多该行动起来了。   所以,趁着现在众半怪谈部族差不多聚齐,司夜会和其他灵能组织尚未出现,理应快些进入玉门关。   迟则生变。   “呃,其实……”房己冲脱斡里勒族长苦笑了一下,“那并不是我们的圣子大人,不过,圣子大人应该就在他们的后面。”   说话间,热合曼与沈白薇便已至他的身前。   见状,房己急忙上前,拍了拍向他抱拳的沈白薇,转头冲热合曼问道,“圣子大人跟过来了吗?”   热合曼反应了一两秒,才回应道,“跟过来了,就跟在我们后面,不到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两公里?房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举目眺望远处的风蚀土丘,神色变得兴奋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仿佛马上就要拆开期待已久的生日礼物的小孩。   两公里的距离,对于灾祸那样的怪谈而言,哪怕是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之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下一秒,房己脸色骤变。   “咻——!”   破空声骤然响起,自远处传来,混杂在呼啸的风中,模糊不清。   伴随着破空声,苍白人影飞掠过风蚀土丘,稳稳地落在了一块巨石旁,隐匿了身形,然后借岩石的掩护,探出脑袋来,用那对大小、形状仿佛来自不同生物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扭曲、抽象、不协调……看着远处的人影,脱斡里勒族长的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了这些词汇。   这他娘的就是奇迹教团的圣子?   怎么感觉还不如刚才那个呢?太奇迹了!   那眼睛鼻子嘴巴,不能说好看,只能说是各长各的,毫不相干,就连半怪谈,都不兴那样长的,恐怕也只有奇迹发生才能让那些玩意儿凑到一起,还让人看得出那是一个人来。   脱斡里勒族长想着,转头看向房己,在房己的脸上,看见了同样错愕的表情。   看见那三分像人七分鬼的玩意儿,房己也懵了。   说好的灾祸呢?   怎么来的是这么一个怪谈看了都怕的鬼东西?   就在他愣神之际,那一道隐匿在巨石之后的人影,突然转过身去,像是在呼唤什么似的,冲着风蚀土丘的方向挥了挥手。   下一刻,阴暗的天地间,狂风与黄沙中,破空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破空声,一道道小小的影子,自风蚀土丘后飞射而起,隔着被风扬起的沙尘,看不清具体的形状,只能看见覆盖其上的微光,在空中,拖曳出丝线般细长的轨迹。   然后,悬停在了那道扭曲的人影上方,宛如成百上千只眼睛。   抬头向着那个方向看去时,明明是强沙尘暴的天气,却有一种看见了星空的感觉。   只不过,那一片星空,很快就要化作引燃大地的陨石雨,坠落了……房己心情凝重地想。   他现在知道那一道怪异扭曲的人影在呼唤什么了。   那鬼东西,在呼叫“舰队”!   ————   一眼望不尽的荒原上,风蚀土丘仿佛画笔勾勒出的波纹状纹路一样,此起彼伏,狂风卷起一条条暗黄色的巨龙,四处蜿蜒伸展着身躯,喷吐着或蓝或白的光。   天地间似笼着一层被腐败油脂浸透的纱帘,暗黄发黑,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隐约可以看见一道道黑影,数十或上百道聚集成团,相隔一定的距离,藏匿在那些起伏的风蚀土丘间的沟壑里,隐隐透着一股压迫感。   这便是,陆以北透过纸蝉仙观察到的,前方风蚀土丘后的画面。   她早就猜到戴林突然停下,事有蹊跷,前方多半有埋伏,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人。   我不过是一个,只在戈壁滩上待了一天,就连续中暑两次的弱女子耶!   你们这样搞,会不会有点过分啊?   腹诽了两句,陆以北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   得益于纸蝉仙悬浮在高空中所获得的开阔视野,她看见了一些,藏身在风蚀土丘间的半怪谈们难以看见的东西。   她看见,一道道沙柱,自上而下,从半空中倾泻而下,绵延不绝。   顺着沙柱落下的方向,向上看去,昏暗混沌的天幕上,一道巍峨庞大轮廓,若隐若现。   隐时,如同一团几乎覆盖整个天空的暗黄色阴影。   不断翻滚搅动,仿佛一头恐怖的巨兽,要撞破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每一次碰撞,便是鲜血飞溅,而它洒下的滚烫鲜血,便是那纷纷扬扬的黄沙。   现时,便是一座城。   即便只是一道轮廓,且出现的时间非常的短暂,往往只是伴随着掣过乌云的雷光,一闪即逝,却依旧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和难以言喻的威严,令人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担心惊扰了城中的存在。   见陆以北神色异样,南岭荛花凑到她身旁,小声问道,“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陆以北侧头看向南岭荛花,沉默了一下子,面无表情道,“看到的东西有点多,首先,前面确实有埋伏。”   南岭荛花微蹙了一下眉头,“有多少人?”   陆以北想了想,冲她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个人?”   陆以北摇了摇头,“至少一个加强团!”   “那确实有些棘手。”南岭荛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看见了一座城……”陆以北指了指天空,压低了声音道,“在那里。”   南岭荛花愣了一下,顺着陆以北所指的方向,缓缓抬头看去,看见那一片混沌的天幕,一阵心绪不宁。   难道是玉门关?   可是,我都尚未看见,她为什么能看见呢?   ————   那些半怪谈不知道陆以北的纸蝉仙是什么东西,房己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都是实打实的危险物品!   至少,在场的绝大多数半怪谈,挨不了几发就得暴毙。   虽然不知道那些纸蝉仙就位后,为何迟迟没有进攻,但房己回过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脱斡里勒族长,发出了警告。   “跑!带上你和你的同族,赶紧向后撤三……不对,最好撤出五公里以上!”   “跑?为什么?”脱斡里勒族长错愕道。   “解释起来很复杂,你就当是圣子大人不开心了吧!”房己语速飞快地说道,“咱们圣子大人,不开心时,好乱杀无辜!”   脱斡里勒族长,“???”   啥玩意儿?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吗?奇迹教团圣子会不会,正是因为心理太过扭曲,才会长成那副扭曲模样?   “总之,你就听我的,先带着各大部族撤吧!”房己道,“圣子大人由我来安抚,等安抚好了,再顺便请她做好准备,你们只用等着进入玉门关就行了。”   只要这些半怪谈退到了安全距离,他就不怕陆以北会袭击他了。   相反,他还希望陆以北能够狠狠地袭击他。   虽然听上去多少有点变态,但这就是奇迹教团进入玉门关的秘法!   如此想着,房己迈开了脚步,迎着铺天盖地的纸蝉仙,疾驰而去。   看着风沙中房己渐渐远去的背影,脱斡里勒族长迟疑了几秒钟后,略一思索,转身向身旁的部族成员道,“赶紧去给各部族传信,全体后撤五公里,就说奇迹教团的秘法,不太稳定,距离太近,恐怕会被波及。”   玉门关出现的地点,就在三垄沙附近,覆盖面积不小,后退五公里,影响并不算大。   “明白!”   ——————   同样知道陆以北的纸蝉仙是什么东西的,还有顾茜茜。   在看见纸蝉仙的瞬间,她的脸都绿了。   本来冒充灾祸这件事情,她就有些抵触,担心被灾祸发现。   现在,眼看着就要东窗事发,系统还陷入了沉睡,她仿佛已经看见了结局。   完了完了,怎么办呀?   被灾祸抓住,肯定得把我往死里折磨吧?   要不……我先跟她道个歉?   想到此处,顾茜茜突然狠狠地摇了摇脑袋,试图将脑海中冒出的念头甩出去。   灾祸她是了解的。   如果得罪了灾祸,再跟她道歉的话,不仅不会得到原谅,反而会让她更加兴奋,更加得寸进尺。   这样看来,我还是先溜了吧?顾茜茜想着,视线飘向开始后退的半怪谈部族队伍,缓缓靠近,试图混入其中。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探来,揪住了她的后衣领。   刚跑出去不远的房己,又折返了回来,抓住了想当逃兵的顾茜茜。   “灾祸小姐,别跑啊!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我害怕!”顾茜茜梗着脖子,用最硬气的态度,说出了最怂的话,说话时,四肢乱舞,拼命挣扎,仿佛一条人形蛆宝宝。   “你还想不想让你的朋友苏醒了?”房己一边威胁道,一边拖着顾茜茜往前走,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轨迹。   “我想啊,可是朋友醒了,我没了,那有什么意义?”顾茜茜大声道。   “啧!”房己啐了一声道,“我又不是让你去跟她拼命,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见势不妙,你随时可以走。”   听到不用跟陆以北死磕,顾茜茜稍微安分了一点,歪着脑袋问道,“你想让我干嘛?”   “待会儿,你就站在我身后,我保证,在灾祸靠近我们百米范围内之前,你绝对不会受伤……”   “那百米之后呢?”顾茜茜插话道。   “这就是我要让你帮我的忙了。”房己解释道,“等灾祸出现在我百米范围内以后,如果你看见我快要被那些鬼东西炸到了,劳烦你带着我躲一下,呃……鄙人不才,不擅长体术,多半是躲不开的。”   顾茜茜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行,不行,太靠近了,我会被灾祸抓住的!”   “放心吧,到时候,她不会管你的。”房己道。   她一门心思都在她未婚妻身上,哪有空管你?   “真的?”顾茜茜问。   “真的!”房己语气笃定道。   “那……成交!”   见顾茜茜答应了下来,房己松开了揪住她衣领的手,侧头冲她微笑了一下,“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说着,他便向前踏出一步,张开双臂,挡在了顾茜茜的前方,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副准备接受“炮弹洗礼”的模样。   顾茜茜看着房己的背影,瞪大了眼睛。   “???”   不是说,保证我安全吗?   站在原地不动,待会儿那些纸蝉仙飞过来,马上就会被炸死吧?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顾茜茜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沉寂了片刻的纸蝉仙,再度迸发出了破空声……   一瞬间,流光如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前面来了个更猛的   灾祸的纸蝉仙是什么?   系统曾在灾祸不注意的情况下,抓了一个来研究过,研究表明,那是混合了魔女种特有的祸水和复杂炼金材料的,特制炼金炸弹。   成百上千个炼金炸弹即将袭来,却躲都不躲一下,准备用身体硬扛的人,是什么?   是蠢货,是送死,是大傻子!   不仅打算用身体硬扛炼金炸弹轰炸,还要拉着别人一起死的人,是什么?   是又蠢又坏的神经病。   总有人认为顾茜茜不太聪明,但是你看,关键时刻分析起问题来,她的条理不是很清晰么?   她略一思索,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房己是一个又蠢又坏的神经病,而像她这样的正常人,不应该跟房己过多纠缠,得赶紧走。   然而,眼见着纸蝉仙飞落的流光从天而降,她刚朝着纸蝉仙飞来的方向,跑出去不到十米距离,三只纸蝉仙便落在了她的正前方。   小小的纸人,一头扎进了地面,半截身子埋进了土里,呼吸间苍白的身躯中,便迸发出了火光。   突如其来的爆鸣中,夹杂着狂暴灵能的气浪,扩散向四面八方。   大地震荡,宛如巨人猛然踩踏那样。   瞬间产生的高温,让飞溅的沙土结晶,然后伴随着结晶破碎的微弱脆响,无数被炙烤得火红滚烫的碎片,与强腐蚀性的炼金火焰,便扑到了顾茜茜的面前。   她的身子一僵,紧跟着便迅速地后退了数步,撤出了火光笼罩的范围。   顾茜茜的反应已经很快了,行动也非常迅捷,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她虽然避开了爆炸产生的火焰,但一缕难以具体形容的异香,却借着迅速扩散的气浪,钻进了她的鼻息。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一阵令人不安的冰凉,顺着呼吸道一线而下。   视线模糊,头晕目眩,寒意在胸腔内扩散,像是要将身体冻结那样,难以呼吸,情绪莫名地低落。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一觉睡醒后,大伯一家人离她而去的哪天,回到了系统让她“快跑,别回头!”的瞬间,悲伤得难以自己。   无法忘怀的往事,随着胸腔中翻滚的那股寒意,浮上心头,带来痛彻心扉的悲伤和孤独。   前方又有几只纸蝉仙坠落在了地上,轰然炸开,目之所及,瞬间被火光笼罩。   可视线内的一切,明明都已经被烧得火红,但顾茜茜却感觉,即便是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了,也无法扑灭她心中的那一份冰冷一样。   事实证明,灾祸的炼金脏弹,爆炸产生的威力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爆炸声,伴随着高温扩散的,气化的祸水和世界的恶意。   那哪是什么炼金炸弹,分明就炼金毒气弹。   致幻效果和对灵能的侵蚀,双管齐下!   事实上,以往丧命于炼金脏弹之下的亡魂,绝大多数都不是死在第一轮爆炸之中,而是吸入了第一轮爆炸产生的气体,意识恍惚,活靶子似的僵在原地,然后才被紧随而至的炼金脏弹,炸得四分五裂。   虽然顾茜茜靠着不俗的灵能波动等级,以及远超同等级灵能力者的体质,只用了一秒钟,就摆脱了异常状态,但是那一秒钟对她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待到她回过神来,开始后退,再转身向着房己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房己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双臂展开,双目紧闭,高挑纤瘦的身躯上,泛起淡淡金光,散发出一股圣洁的气息,宛如行走在尘世间的人形奇迹。   有那么一瞬间,顾茜茜甚至怀疑,他会像是传说中名为天使的怪谈一样,突然张开洁白的双翼。   在他的正前方,无数流光飞射而来,或是从他身旁飞过,落在了远处的荒地上,迸发出炽烈的火光,或是半途就在空中爆炸,绽开一片火树银花,或是擦着他身体的某个部位飞过,弹跳了一下,便飞向了远处。   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些眼看着百分之百会命中他的纸蝉仙,在半空中划过弧线,砸在他身上后,竟像是出现了哑炮一样,没有立刻爆炸,而是等到他继续前行,走到了安全距离后,才迸发出一阵巨响。   远方的天空中,持续飞来的纸蝉仙,宛如繁星,激射迸发的空气嗡鸣汇聚在一起,如雷鸣一样回荡。   炽烈的火光,像是花朵一样,在大地之上盛放,在呼啸的狂风中摇曳,散播着灾难的气息。   这就是灾祸,散布灾难的怪谈!   然而,房己置身于灾难旋涡的中央,却毫发无伤。   不合理!   她脑海中蹦出了这样的念头,紧跟着便小跑着追了上去。   虽然不合理,但事实证明,房己真的能保证她的安全。   众所周知,强T分为很多种,有些是像灾祸那样,防御拉满,刀枪不入的,有一些,则是像房己这样,闪避MAX,怎么打都打不中的。   而房己,就是那个闪避拉满的强T!   “……”   不合理没关系,就像是系统说的,存在即合理,会觉得不合理,只能说明认知不足。   认知不足也没关系,只要懂得合理利用不合理的东西,给自己创造利益就行了。顾茜茜想。   察觉到逃跑的顾茜茜去而复返,房己侧了侧脑袋,露出一抹微笑,“你刚才好像不太相信我?”   顾茜茜,“……”   “现在相信了?”   “嗯嗯!”顾茜茜脑袋点得如同捣蒜。   “那还是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靠近灾祸百米之后,就该换你带着我前行。”房己道,说话间他举目看向纸蝉仙飞来的方向,神色兴奋。   伴随着纸蝉仙携带的炼金脏弹,不断在他四周爆炸开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所散发的奇迹之花的馨香,正在不断向灾祸转移。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   房己有着奇迹之花的馨香庇佑,闪避值拉满,能够轻而易举地躲开纸蝉仙的轰炸,那些半怪谈部族,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虽然脱斡里勒族长,早在纸蝉仙落下之前,就让部族成员散开来,给各大部族传去的口信,让他们撤离,但还是有一些部族,撤离的速度,满了半拍,陷入了纸蝉仙活力覆盖的区域之内。   乌塔由部族族长率领的,由九支半怪谈部族组成的,近百人的队伍,便是其中之一。   乌塔由部族族长,是三个超大型部族中,跟脱斡里勒部族最不对付的一个。   虽然阿尔斯兰部族,在脱斡里勒族长提出要当领头人的时候,也非常反对,但那是因为,古尔·阿尔斯兰一生要强,不愿居于人下。   而乌塔由族长就不同了,他是单纯的不想让脱斡里勒部族得到好处,为此哪怕支持别人,让别人当上领头人都行。   有的人,就是这样,看别人得好处,比杀他亲娘还难受。   在这种情况下,乌塔由族长,虽然迫于大多数部族的意愿,暂时承认了脱斡里勒族长领头人的身份,但执行起命令来,肯定少不了拖拖拉拉,阴奉阳违。   事实上,他原本是不想撤离的,直到纸蝉仙落下,他率领的队伍,出现了死伤,他才惊觉事情不对劲,落荒而逃。   “轰——轰——轰——!”   爆炸声夹杂着悲鸣,接连不断地从后方传来,大地震颤,仿佛有成群结队巨兽在后方追赶。   直到这个时候,狼狈逃窜的乌塔由族长,还在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甚至将身陷险境的主要原因,归咎到了脱斡里勒族长的身上。   “该死是的脱斡里勒,他肯定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在下令撤离的时候,才会说得不清不楚,不痛不痒,不然老子也不可能沦落至此!”   就在他自言自语之际,前方突然有一道人影疾驰而来,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单膝跪地。   “族,族长,前,前面……”   看见自己派去前方探路的族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就郁闷的乌塔由族长,顿时窜起了一阵无名火,抬脚便将那名族人,踢翻在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前面,前面,你倒是说前面怎么了啊?让你去探个路,回来以后话都不会说了?”   “咕噜——!”那名半怪谈咽了咽口水,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声音颤抖着说道,“族长,前,前面来了个更猛的!”   “什么?更猛?”乌塔由族长愣了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听见前方有一阵低吟诗歌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血华染。懔出匣、荧荧光闪。太古一双龙贬。俱跃入,莫耶剑。   ……   金刚慧刃透禅机,甚情根业根,一刀言下都斩。鬼愁神惨。   三尺单锋,千载销磨锷减。锦囊护惜明珠嵌。”   两秒钟后,乌塔由族长回过了神来,面色阴沉地冲着前方大喝出声,“谁他娘的在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甚至没能看见对方的行动轨迹。   然后,亮银色的长剑,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半怪谈?很好!”那人说,“知道脱斡里勒部族的人在哪里吗?我有点事,想找他们谈谈。”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十五分钟前。   风驰电掣般穿越被强风沙尘暴笼罩的戈壁,即将抵达目的地之际,白开突然停下了脚步。   芙兰罗勒所说的,玉门关入口降临之地——三垄沙,已经不远了,不过二三十公里地,于他而言,过去顶多只用十分钟,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停下脚步后,白开从怀中掏出了报丧苍鸮徽章,灌注灵能,联系上了兵主,这是他跟兵主一早就约好的。   “是我……”   “要进去了?”兵主问。   “还没。”白开淡淡道,“进去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做。”   “跟刑鸢告别?”   白开摇了摇头,“不敢,见了她,我只怕就下定不了决心了。”   “所以,你就不告而别了?”兵主道,“这只怕是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白开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终究没能笑出来,“之前她不也是不告而别吗?还把我的全部家当顺走了,还得我挨了一个多月饿。”   她走的时候是不告而别,我现在有样学样,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白开想。   “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没割你腰子就已经算是有几分感情了。”兵主调侃了一句,紧跟着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既然不是去见刑鸢,那你是要去干嘛?”   “帮一位故人,跟那些半怪谈部族,讲讲道理。”   “半怪谈部族?”兵主声音提高了几分道,“你可别乱来,先前不是告诉过你么?虽然将灵纹绘制完整,能让你暂时拥有天灾级的力量,但是毕竟不是通过正常进阶获得力量,非常不稳定……”   “放心吧!”白开打断道,“不是说了吗?我是去跟他们讲道理的,不会起冲突的,事有轻重缓急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在进入玉门关前,我不会因为别的事情损耗实力的。”   “半怪谈能跟你讲道理?”   “怎么不能呢?”白开反问道,“行了,你也赶紧过来,不要耽误了时间,错过了进入玉门关的机会……就这样,挂了,拜!”   说着,他便迅速地切断了对报丧苍鸮徽章的灵能灌注,然后视线缓缓移动,向上,看了一眼天空。   在那里,一团几乎覆盖整个戈壁滩的暗黄色阴影,氤氲着,森然雄伟,悬在天上,却又像是压在心头……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随手将手中的报丧苍鸮徽章,抛向了风中。   以后也用不上了,留着也没有意义……   呼啸的狂风一卷,那枚报丧苍鸮徽章,便像是一颗闪亮的银色流星一样飞远,飞向起伏的风蚀土丘,不知坠向了哪里。   而白开的身影,也如同那被风吹走的报丧苍鸮徽章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   此刻,三垄沙附近。   “你,你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在这里撒野?”乌塔由族长很想这样对白开说,他已经观察过了,面前这名灵能力者,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即便灵能波动很强,也不一定是数百名来自各部族的勇士的对手。   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   那样做,很蠢。   虽然数百名半怪谈,用性命去堆,大概也能把眼前这名灵能力者拖到灵能枯竭,但是到底要消耗多少半怪谈,才能把他拖垮呢?   十个、一百个、三百个……还是直至最后一个?   谁又能保证,他,絮勒·乌塔由,会是最后一个呢?   短暂思索之后,乌塔由族长得出了,不能与眼前之人为敌的结论。   反正他找的是脱斡里勒,跟我絮勒·乌塔由,有什么关系?   早就看那个王八蛋不顺眼了!   再说了,乌塔由部族能够成为超大型部族,除了能生之外,最重要的传统就是审时度势。   “我知道,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乌塔由族长冲白开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推开了架在他脖颈上的长剑。   剑架在脖子上还怎么说话,怎么带路啊?   这位大人应该能理解的。   乌塔由族长的话音刚落,跟随在他身后的,其他半怪谈部族的族长,便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该死的老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出卖同伴?”   “没错,这家伙可是人类,非要我帮他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   “孬种、叛徒、无耻!”   “……”   听着那些半怪谈部族族长的叫骂声,乌塔由族长转过身去,阴沉着脸,爆喝一声,“够了!脱斡里勒现在虽然是领头人不错,但你们该不会这快就真的忠诚于他了吧?忠诚到愿意为他送命?”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叫嚣的一众半怪谈部族族长,顿时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白开听这些半怪谈争吵听得烦了,一抬手便重新将剑,架在了乌塔由族长的脖子上,沉声道,“既然知道在哪里,就赶紧带路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话间,那被暂时抬升到天灾级的灵能波动,洪流般席卷开来,一瞬间雄浑的诗歌吟诵声,宛如惊雷般在一众半怪谈耳边炸响,就连那呼啸的狂风,都在这吟诵声中静谧了。   乌塔由族长身子一僵,仿佛被吓得失了魂,双眼无神,半晌才回过神来,从牙缝中挤出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我,我也想立刻就带您过去,但是……”   “但是什么?”白开不耐烦道。   “但是,我现在正被人追杀呢……”乌塔由族长弱弱道。   追杀?白开打量了一下乌塔由族长和他身后一众颇为狼狈的半怪谈,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远处破空声传来。   伴随着破空声,一道流光划过半空,直奔人群中飞来。   白开抬头望向天空,视线随着流光移动,眼见着那流光越来越近,他突的前踏一步,一跃而起,兔起鹘落间,便将流光中包裹的东西,抓在了手中。   手感脆脆的,像是抓住了一团揉成团的A4纸,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摊开手心看了一眼,白开酝酿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让自己进入的,淡然冷漠的情绪,差点当场破功。   一只小小的苍白纸人躺在他的手中,轻轻蠕动着身躯,一息之后,圆滚滚的腹部,便亮起了赤红的光芒,紧跟着苍白的身躯寸寸开裂,迸发出了炽烈的光芒。   白开见状心头一惊,一抬手,便将纸蝉仙扔向了天空,下一秒半空中便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   那不是……小北的纸蝉仙?   她不是在山城吗?   怎么到玉门关附近来了?   看着半空中绽开的璀璨火光,白开的嘴角轻轻抽搐,陷入了沉思。   沉吟了片刻后,他侧头看向乌塔由族长,冷声道,“前面带路,再有这种鬼东西飞来,我保你们毫发无损。”   虽然不知道陆以北为什么会出现在玉门关周边,但是白开权衡一番后,决定就不跟陆以北见面了。   他答应了芙兰罗勒,会帮她解决瞻匐部族所受的威胁,那他在进入玉门关之前,就一定会做到。   如果见了陆以北,不但答应芙兰罗勒的事情要泡汤,她还有可能跟刑鸢打小报告,最重要的是……见了她,这玉门关只怕是进不去了。   白开是看着陆以北长大的,了解陆以北的性子,很清楚陆以北若是知道他进了玉门关,大概率是一去不回,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拦住他,搞不好还会代替他前去。   那将是他最不想看见的,最坏的情况……   ————   五公里外。   脱斡里勒族长,按照房己所说,后撤五公里后,在一处风蚀土丘形成的沟壑中隐匿了身形,暗暗心惊。   远处剧烈的爆炸声不时传来,火光冲天,大地震荡,散发着异香的浓烟,被狂风裹挟着,如同薄纱一般,舞动在天上。   如果刚才没听那家伙的话,留在了那片开阔地带,现在一种半怪谈部族,恐怕已经伤亡惨重了吧?脱斡里勒族长想。   思索之际,一名部族成员从远处匆匆跑来,站定在了他的身前,抱了抱拳。   “族长,瞻匐部族的族长来了,带着先前传口信之人的首级,说要见你。”那名半怪谈一边说着一边偷看着脱斡里勒族长的脸色。   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是煮得半熟的猪肝。   “你说什么?派去传信的人,被她给杀了?”脱斡里勒族长沉声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怎么杀的?按说派去传信的勇士,实力不下于芙兰罗勒那婆娘,甚至还稍胜一筹才对。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惹到了什么神秘的存在,触了霉头,先是被奇迹圣子炸的灰头土脸,现在刚当上众半怪谈部族的领头人,就出现了反叛,莫名有一种流年不利的味道。   “已经被拿下了。”   “……”脱斡里勒族长沉吟了两秒,抬手示意,道,“带我过去看看,我要亲自问问那婆娘,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必须得给她一点教训才行!   不管她是怎么杀死派去传信的勇士的,都得狠狠地教训她。   我这才当上了领头人,还未来得及进入玉门关,就出现了这种事情,不拿她动刀,杀鸡儆猴,进了玉门关,只怕会有更多反叛出现,到时候还如何完成营救萨满王的大计?   脱斡里勒族长想着,略显浑浊的眼眸中透出阴沉狠辣之色,身后巨大的钩尾,缓缓摇摆,跃跃欲试。   ————   陆以北操控着纸蝉仙实施的轰炸,突然就停住了,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身旁的南岭荛花察觉到她的异常,凑上前问道,“怎么了?伏兵已经除尽了?”   即便外面埋伏着数千人,按照她那种无差别袭击的进攻法,对方应该也剩不下多少战斗力了吧?南岭荛花想。   虽然她看不见风蚀土丘后的情况,但却能看见炽烈的火光,感受到大地传来的震动和散逸而来的狂暴灵能波动,隐约也能猜到结局。   无非就是一片焦土罢了。   陆以北看向南岭荛花,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南岭荛花面露疑惑。   “我发现,我们刚才一直追踪的目标,竟然跟我的朋友厮混在了一起。”陆以北解释道,“而且,我那位朋友,似乎干了一些对我不太好的事情。”   是的,陆以北是把房己当朋友的,虽然不是那种交心的知己,但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先前通过纸蝉仙的侦查,她看见戴林和他的同伴,逃进那成片的人影之中时,并没有看清房己的面容,而现在,随着房己迎着飞射的纸蝉仙不断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她才终于看清了跟戴林接头之人的面容。   那清秀得世间罕有,比绝大多数女孩子还要好看的家伙,不是“房姑娘”又是何人,而与他同行的,则是一名身形娇小,红发似火的少女,容貌与传闻中的“灾祸”有八九成相像。   这些要素综合起来,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房己是奇迹教团的人,为什么会跟身为日蚀会成员的戴林在一起?   如果,他跟戴林早就认识的话,会不会一早就知道戴林掳走了喵喵酱呢?   对了,跟他在一起的,还有那个冒牌灾祸……他该不会是被那个疑似代练妹二号的家伙蛊惑了吧?陆以北想。   反正她觉得,要是换做是她,她是有可能忽悠着奇迹教团和日蚀会,联手对付某个人的。   “嗯……”南岭荛花想了想,认真道,“如果你说的那人,真是你的朋友,那他就不会做对你不好的事情,多半有什么误会,但他如果真的做了,那他就不是你的朋友。”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你应该去当面问问他。”   “嗯!”陆以北和南岭荛花对视了两秒,点了点头。   都追到这里了,喵喵酱的下落触手可及,即便有那个疑似代练妹二号的威胁存在,也得冒险去问问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上前一步,挽起了南岭荛花的手,“荛花姐姐,呐个……灾祸好像也跟他们在一起,如果我要去的话,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南岭荛花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下“陆青衣”,欲言又止。   你很怪耶妹妹!   就你刚才放出去的那些一次性灵能物品表现出的战斗力,真的需要我保护?   陆青衣 灾祸化 第一百二十五章 轮到我说几句了   突兀的风蚀土丘顶端,芙兰罗勒被困缚着。   呼啸的狂风拨乱了她的长发,风中的砂砾在她的脸庞上留下尖锐的疼痛,但她的眼眸却是清澈的,淤青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   在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了。   无非一死而已,她欣然接受。   她知道她的小白哥哥很厉害,甚至在她的心中,就是天上天下独一份的存在。   可是,再厉害,也没办法胜过成百上千的半怪谈吧?   就算勉强胜过了,瞻匐部族又该怎么办呢?   或许,只有以半怪谈部族中,最古老的方式,平息其他部族的怒火,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让瞻匐部族,离开戈壁吧?芙兰罗勒想。   脱斡里勒族长站在她的身旁,手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阔剑,眺望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伴着阵阵脚步声,跟随脱斡里勒部族来到三垄沙附近的一众半怪谈们,逐渐聚集在了芙兰罗勒四周。   眼见着随行的怪谈本聚齐,脱斡里勒族长环视四周,轻呼出声。   “诸位,相信你们已经看见被绑在这里的女人了,她是瞻匐部族的族长,芙兰罗勒·瞻匐,或许还有人疑惑她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我便来解释一下吧!”   “今天是我们这些遗民,等待了千百最重要的时刻,伟大的萨满王即将回到这片大地上,带领我等遗民,寻回往日的荣耀,为此每一个部族,理应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不得有二心,而这个女人……”   脱斡里勒族长说着,缓缓地将长剑放在了芙兰罗勒的脖颈之上,继续道,“她不仅不愿意为营救萨满王贡献出自己部族的力量,还斩下了我派去送信的族人,这是对伟大的萨满王的背叛。”   “我们这些遗民,能在这一片土地上生存,能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都是因为萨满王的恩泽,背叛萨满王之人,便是不容饶恕的罪孽!”   脱斡里勒族长说完,在场的半怪谈们顿时爆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杀了她!”   “以鲜血惩罚背叛!”   “应当以归还之礼,惩罚她!”   “……”   半怪谈们认为,他们的一切都来自于萨满王的恩赐,所谓的归还之礼,便是将鲜血洒泼在戈壁滩上,将骨骸置于烈日下,让风带走最后一缕残魂,将一切都归还于萨满王,是众多半怪谈族群中,最严酷的刑罚。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别人的残忍之人,半怪谈也不例外。   在场的半怪谈们,其实并没有对芙兰罗勒的行为感到有多么愤怒,他们只是喜欢看她惨烈的逝去罢了。   就好像是封建时代,那些喜欢聚集在菜市口,看着刽子手斩首,兴奋欢呼的人一样。   更何况,芙兰罗勒还是一位美人。   鲜花的凋零,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待到呼喊声逐渐减弱,脱斡里勒族长才再度开口道,“大家说得很对,像这样的叛徒,本应该以归还之礼惩罚,但在现在这种特殊时刻,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所以,我决定将她斩首,就如同她对我的族人所做的那样。”   说完,脱斡里勒族长微微俯身,凑到芙兰罗勒身边,沉声问道,“芙兰罗勒,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呵……呵呵……”闻言,芙兰罗勒发出一阵冷笑,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颅,原本黯淡的眼眸中,像是突然燃起了烈焰,目光灼灼地扫过在场的所有半怪谈,最后落在了脱斡里勒族长那张扭曲的脸上。   “你真想让我说?”   “你毕竟曾是一族之长,这是你应得的体面。”脱斡里勒族长冷漠道。   “呵!”芙兰罗勒再次冷笑,不屑道,“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你不过是想让我求饶认错,让他们看见我痛哭流涕的模样罢了。”   “不过,既然有机会,我还是有一些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想要借这个机会说出来的。”   闻言,脱斡里勒族长,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想要用芙兰罗勒杀鸡儆猴,可芙兰罗勒却表现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这还怎么达到立威的效果。   得想想办法,让她惨叫,让她求饶,让她痛哭流涕才行……脱斡里勒族长想。   芙兰罗勒完全不知道脱斡里勒族长在想些什么,也不在乎,她只是默默地看向那些围观的半怪谈,朗声道,“我想说,我,还有你们,还有所有的半怪谈部族,都不过是一群把自我感动当做正确的怪物罢了。”   在少年时代,被怯勒部族当做繁衍后代的工具抓去之前,芙兰罗勒也一直觉得,他们这些所谓的遗民,跟那些作为萨满王化身的怪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当她被白开解救,第一次跟人类有了交流,了解到了人类认知中的半怪谈,她才发现,她一直以为正确的事,似乎是错的。   后来,白开离开后,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偷偷观察生活在戈壁附近的人类,越发认识到,他们这些半怪谈部族,错得有多么离谱。   她不清楚,到底是人类之间因为爱情,两两结合,进而繁衍后代,是正确的方式,还是动物之间,因为本能进行繁衍,哪一种才是正确的。   但是她知道,像一众半怪谈部族这样,掳走人类或是其他部族适龄男女,跟怪谈结合,繁衍后代的方式,一定是不正常的,扭曲的。   “你……”脱斡里勒族长变了变脸色,“你这婆娘,不仅背叛了同胞,现在居然还敢说出这种亵渎萨满王的言论来?!”   “我说得有错吗?”芙兰罗勒扬了扬下巴,“通过跟怪谈**的方式繁衍后代,本来就是不正常的,扭曲的,通过这种方式诞生出来的我们,都是怪物!”   “是人类和怪谈都不无法融入的怪物!”   她曾偷偷潜伏在一位牧民的帐篷外,看完了一部电影,在那部电影里,也有一位大侠,从恶人手中救下了一名少女,然后在一起经历了许多奇妙的事情,最终远走天涯,归隐山林。   她经常会想,如果她不是半怪谈的话,当初白开救下她以后,他们之间的故事,会不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或许,能像那部电影里演的一样?   想得久了,这种念头就成了一根锋利的刺,扎在了她的心头。   而今天,这根刺,终于能拔出来了。   “胆大包天,妖言惑众!”听了芙兰罗勒的话,脱斡里勒族长胸口一阵剧烈起伏,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芙兰罗勒艰难地直起身子,冷眼看向脱斡里勒族长,“我不过是说了一些真话而已,要杀要剐动手便是,那么多废话干嘛?”   “这可是你自找的!”脱斡里勒族长爆喝出声,说话间便举起了手中的阔剑,斩向了芙兰罗勒。   就在这时,远处突的传来了一声轻呼。   “等等,她说完了,轮到我说几句了。”   脱斡里勒族长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远处的风蚀土丘之上,一袭白衣,在漫天黄沙间,尤为显眼。   来人正是白开,早在两分钟前,他便站在那里了,一直等待着芙兰罗勒把话说完,才迟迟地现身。   在他看来,芙兰罗勒那一番话,是一种宣泄情绪的行为,只有让她说完,才能解开心结。   就好像是常来地下人间会所的,老公出轨的那几位好姐姐一样,只有让她们哭诉一番,把心中的不甘说完,她们才能放下。   灵能力者?来救芙兰罗勒的?可笑!脱斡里勒族长扫了一眼白开,冲一众半怪谈低吼道,“你们拦住他!”   说完,他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扬起了手中的阔剑。   他又不是什么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反派角色,怎么可能有人说让他放下屠刀,要说两句,他就真的放下?   下一刻,一阵阵破空声响起。   那是一众半怪谈,依靠体内源自怪谈的力量,激荡出的流光,宛如箭矢一样飞向白开,撕裂空气,迸发轰鸣,化为铺天盖地的暴雨,向着大地坠落。   见状,白开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赶到此地后,没有第一时间救下芙兰罗勒,除了是想等芙兰罗勒宣泄完心中的情绪,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这个距离,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脱斡里勒族长手中的阔剑落下前,把人带走。   快,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眼见着脱斡里勒族长手中的阔剑,斩向芙兰罗勒,白开向前踏出一步,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轨迹。   于是,凄厉的呼啸声迸发,一抹银光自空气中骤然浮现,横扫。   “当——!”金石碰撞之音乍现。   在那刺耳的声响中,隐约传来一声低语。   “秋霜切玉剑……”   下一刻,脱斡里勒族长,便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阔剑,被一柄亮银长剑,如同切开一团稀泥一样,劈成了两截。   然后,那一抹银光继续向上,在他的眼前绽放了开来。   那一瞬间,脱斡里勒族长感觉到了死亡在逼近,就在那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手中。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下一秒,伴随着被削断剑尖落地的清脆声响,他的耳畔,却响起了白开那略显慵懒的声音。   “放心,我还不会杀你,不是说了吗?我还想说两句。”白开慢悠悠地说着,一手握剑,一手抓住了脱斡里勒族长的手腕,“首先,瞻匐部族以后我罩了。”   脱斡里勒族长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凝固了一样,纹丝不动。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白开,满脸惊骇。   “其次,竟然对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的女子出手……你也配用剑?!”白开继续道。   “最后,送你一句汉歌……力拔山兮气盖世!”   话音落下,白开猛地发力,生生地拽下了脱斡里勒族长的手臂。   一瞬间,鲜血泉涌,映红了那双肃冷的眼眸,猩红的血点,喷溅在了洁白的衣衫之上,如同风雪中绽放的红梅……   芙兰罗勒愣愣地看着白开,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八千四百五十一天前,白开将她救出怯勒部族时的模样。   刹那间,热泪盈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噩运降临的感觉   “师兄,我们玉门沙海一脉,虽然世代与半怪谈为敌,但是真的有必要赶尽杀绝吗?有没有别的……我是说,能不能换一种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你是说,摧残他们的心智?小白,没想到你玩得还挺花啊!说吧,你想怎么玩,师兄配合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等一下,师兄你快过来,这里还有活人,呃,好像是是一位姑娘。”   交谈声越来越近,很快紧闭的牢门便被打开了,光从外面投射进来,虽然微弱,却足以撕碎牢笼中的黑暗。   少女缓缓抬起头,向着牢笼外看去,待到双眼适应了久违的光线后,她看见了那名如玉的少年向她伸出了手。   “姑娘,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家!”   “喂,小白,你没看出来她是半怪谈吗?就算你救了她,她也不会记得你的恩情,下次见面的时候,说不定还得捅你刀子呐!”   “我说,你把她丢在这里就好了,半怪谈这种鬼东西,生命力强得跟水熊虫一样,她不会有事的……对了,你知道水熊虫是什么吗?水熊虫这种生物,真的强得离谱,跟天灾级似的……”   与少年同行那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吃了狂躁药剂的麻雀一样烦人,少年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言语一样,不等少女做出回答,便默默地走上前来,温柔的将少女抱起,脚步坚定地向着茫茫戈壁走去……   ……   剑刃轻轻上挑,划出一道银白的弧光。   银白弧光一闪即逝,伴随着困缚身体的绳索断裂,身躯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温柔地抱起来,芙兰罗勒的思绪才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她抬头看向白开,突然发现记忆中的侧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苍老,生出了胡渣,甚至还有了一些细小的皱纹,时间仿佛将一切都改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因为他又说了同样的话。   “走吧香薄荷,我送你回家。”   话音落下,白开向前踏出一步,空气被撕裂的爆鸣声骤然迸发,旋即他与芙兰罗勒的身影,便像是融进了那驰掣的狂风中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离开时,白开没有杀任何一名半怪谈。   虽然他很想吟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冲进那成群的半怪谈中,大杀四方,但是他怀抱着芙兰罗勒。   他见过很多女人,自认为非常了解大多数女性的心理,在他看来,芙兰罗勒是为了他,才做出这种送人头的举动,所以现在他只想用双手抱着芙兰罗勒,不想握剑。   况且,他想要离去,也不需要出剑,在场有四百九十七名半怪谈,却根本无法阻止他离去。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穿梭在人群中,直到几秒钟后,那些半怪谈才隐约有所察觉,察觉到,刚才好像有什么肉眼难以捕捉的东西,从身旁经过了……   ————   远处。   乌塔由族长匍匐在地上,借着一棵枯死倒地的胡杨树隐匿了身形,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当他看见身着一袭白衣的白开,宛如一道耀眼的电光,从成群结队的半怪谈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后,仿佛牙疼了一般吸了一口凉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将白开带到附近之后,便立刻借故离开,绝对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一开始,看见白开徘徊在一众半怪谈的最外围,他还以为白开是见对手太多,一时不敢出手,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将那些半怪谈放在眼里,只是在等待最关键的时刻,来一波神兵天降,英雄救美。   看着那样的场景,乌塔由族长莫名地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白开不是不能杀光那些半怪谈,只是没空杀他们罢了。   如果他刚才一时冲动,直接把白开带到了脱斡里勒那家伙面前,现在白开在没有制造一丝杀戮的情况下,悄然离去了,剩下他一个“带路党”留在那里,岂不是很尴尬?   搞不好,群情激奋之下,那些混账东西,会把他当成芙兰罗勒的代替品处置。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看一个猥琐的家伙被处死,跟看一个美女被处死一样,都能让观众们喜悦……   是的,乌塔由族长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招惹讨厌的,猥琐的家伙。   不过,猥琐的人才命大不是吗?   “你这家伙在躲在这儿干嘛?”   一阵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紧跟着乌塔由族长,便感觉有人揪住了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他挣扎了两下,猛地一扭头,看见了一张生满金色毛发的阴沉大脸。   “呃,是阿尔斯兰大人啊?哈,哈哈。”乌塔由族长干笑了两声道,“我这……这不是在看热闹吗?”   “看热闹?”阿尔斯兰皱了皱眉,举目向前看去,只看见一群宛如淋了雨的蚂蚁一样,乱糟糟的半怪谈,人群中隐约传来一阵阵哀嚎。   不明所以。   “这……”乌塔由族长解释道,“是脱斡里勒那家伙,为了拿一个小小的瞻匐部族立威,招惹上了一位可怕的灵能力者,现在被人弄断了手,正在那儿嚎呢!”   “灵能力者?”阿尔斯兰歪了一下脑袋,沉声问道,“有灵能力者袭击你的同胞,你就在这儿看热闹?”   “我,我这不是害怕吗?”乌塔由族长缩了缩脖子,弱弱道,“我怀疑那人都已经接近天灾级了,我那是对手?就去帮忙,也是白送性命罢了。”   闻言,古尔·阿尔斯兰看了看前方乱糟糟的半怪谈们,又看了看一脸猥琐怯懦的乌塔由族长,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呸,一群没用的东西,接近天灾级,又不是天灾级,就把你们搞得如此狼狈?”   “不过也好,现在大家应该知道,谁才是领头人的最佳人选了吧?”   “当然,当然!”乌塔由族长一脸谄媚地附和道,“我一早就觉得您比脱斡里勒那家伙适合得多!”   “是么?”古尔·阿尔斯兰冷声道,“希望待会儿在大家面前,你也能继续这样说,最好是能把你刚才看见的一切,好好跟大家说一说,然后主动提议让我接替脱斡里勒,担任领头人。”   乌塔由族长,“……”坏人我当,好处你得是吧?   他突然就有点像让白开回来了。   虽然不是同族,但是人家那儿待遇好啊!   说了带完路,就放他走,便说到做到,哪像阿尔斯兰这家伙,放血都不够,恨不得把骨头敲断,把骨髓都掏出来吸干。   ————   狂风呼啸,黄沙漫天,荒芜的原野上,爆炸的火光如花盛放,两道人影穿梭在火树银花之间,向着远处的风蚀丘陵,不断靠近着。   一开始,房己看着顾茜茜被铺天盖地的纸蝉仙炸得上蹿下跳,像是在刀尖上起舞一样,几乎每一次都是擦着猛烈爆炸的边缘地带,堪堪躲过爆炸的冲击,他一度怀疑,顾茜茜很难撑到将他带到灾祸面前那一刻。   然而,就在他心中刚升起这样的念头之时,顾茜茜却突然进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如同开挂了一样,穿梭在飞射的纸蝉仙之间,辗转腾挪,轻盈灵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突然从一只缓慢蠕动的肉虫,突然化茧成蝶了一样。   “没想到你还有这能力?”房己称赞道,“还蛮厉害的嘛!”   世事无常,变化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老实说,刚才最凶险的时候,喷薄来的炽烈火光,都已经把他的衣角点燃了,如果再慢那么一点点,他和顾茜茜就该一起被火化了。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能力,你怎么不早点儿用出来?”   房己又说了一句,见顾茜茜迟迟没有回应,他这才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来,然后他侧了侧脑袋,便看见了一张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的脸庞。   在这一刻,他才猛地意识到,顾茜茜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是什么特殊能力,而是本能!   是靠着超水准的战斗天赋,在不断闪躲纸蝉仙的过程中,逐渐熟悉了纸蝉仙的进攻模式,形成了肌肉记忆,发挥出的可怕本能。   但或许是,闪躲纸蝉仙高频率、大威力的进攻,超出了顾茜茜本能所能承受的范围,身体过载,这才让她陷入了现在这种,半休克的状态。   “……”   什么自在极有功哟?   就不能靠谱一点?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奇迹?   房己在经历了短暂的思维转变过后,莫名地兴奋了起来,本以为顾茜茜会就这样带着他,一路冲到灾祸面前,下一刻,“奇迹”再次出现了。   纸蝉仙的“轰炸”突然就停了下来,盘旋在半空中还未落下的纸蝉仙,也鸣金收兵,飞回了风蚀丘陵之后。   紧跟着,便见两道人影翻越风蚀土丘,来到平原之上,迅速地靠了过来。   是灾祸!终于出现了……房己眼前一亮。   虽然此刻陆以北的容貌穿着,跟他曾见过的完全不同,但是陆以北身上散发的,那一股浓浓的噩运的腐臭,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下一刻,远处传来的陆以北声音,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房姑娘?自大纯阳宫一别,有许久没见,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咱们聊聊吧?怎么样?”   “……”房己张了张嘴,正想要对陆以北说些什么,但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前方的陆以北爆了一句粗口。   “雾草!你们想干嘛?”   闻声,房己愣了一下,举目向前看去,发现自己跟陆以北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直到他跟陆以北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五米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休克状态的顾茜茜,似乎停不下来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下一秒他的耳边,便响起了陆以北的闷哼声。   “唔呃……”   顾茜茜一头撞向了陆以北的怀中,被陆以北像是接住传来的篮球一样,双手按住了脑袋。   “嘭!”宛如车祸现场一样,掌与头接触的地方,迸发出一声爆响。   而被顾茜茜背着的房己,则伴随着急停,冲天而起,宛如一枚人形炮弹一样,径直地飞向了远处的土丘。   沐浴着呼啸的风,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房己勾了勾嘴角,脸上浮现起了一抹享受的微笑,然后一头扎进了土丘,头顶传来一阵剧痛,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锋锐之物,颅骨传来一声脆响,大抵是裂了。   “……”   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是噩运降临的感觉!   真好啊!房己想。   红卡奴鸽   原产于法国的北部和比利时的南部的鸽子   红卡奴是卡奴鸽的一种,原产于法国的北部和比利时的南部,是肉用型的兼用鸽,因其羽色近似栗壳色和牛肉的深红色而得名。   红卡奴,外观雄壮,胸阔、颈粗,有挺直之姿,短翼矮脚,头圆嘴尖,尾巴向地面倾斜。体型中等结实,羽毛紧凑,属中型级食用鸽。成年公鸽体重达700-800克,母鸽达600-700克,上市乳鸽体重可达500克左右。性情温驯,喜欢群居,不好争斗,善于育雏,易于饲养。   性情温和,繁殖力强,年产乳鸽8-10对。其就巢性能、育雏性能良好,换羽期间也不停止。生长发育快,喂料省,喜欢每天饱食一顿,饲养管理方便,故此鸽省工、省料、成本低。   今日奶奶过生日,回家估计很晚了,来不及码字了,请假一天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交给老祖宗   “房姑娘?自大纯阳宫一别,有许久没见,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咱们聊聊吧?怎么样?”   从藏身的风蚀沙丘后现身,陆以北第一时间就向房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说话间,双眼便遥遥地跟房己发生了对视。   那一眼,是触电的感觉!   不是眉目传情的那种触电,而是物理意义上的触电。   仿佛有电光,在神经之间流转,传来阵阵酥麻感。   紧跟着,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在她与房己视线触碰在一起的地方,有金色的电光迸发,噼里啪啦的绽放出华丽的花朵。   然后,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爽感,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虽然陆以北以前跟房己接触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莫名舒爽的情况,但这一次明显跟比以前强烈得多!   仿佛束缚在身上许久的沉重枷锁突然被打碎了,或是大夏天的,被暴晒了几个小时后,突然喝上了一杯冰镇可乐,又或是患了严重感冒,鼻塞头晕了多日后,洗了一个热水澡,睡了一觉,突然就痊愈了一样。   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愉悦的欢呼,微微颤抖的汗毛,就是它们手中挥舞的荧光棒。   陆以北的意识沉浸在那难以言喻的舒爽感中,外界的一切都在褪色,然后远去,直到……   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从那强烈舒爽感造成的短暂失神中回过神来,向前看去,陆以北的瞳孔轻轻一颤。   眼见着跟房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才突然意识到,跟房己在一起的,还有冒牌灾祸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存在。   她在司夜会的封锁区,双眼莫名发热,陷入昏迷,看见了“灾祸”对那名双马尾姑娘,犯下的累累恶行,猜测最近活跃在戈壁滩上的灾祸,很有可能是跟代练妹类似的存在后,就已经开始提心吊胆。   她担心,实力大概率比她强横的冒牌灾祸,会突然从某座风蚀土丘的阴暗角落里跳出来,大喊一声,“彼可取而代之!”然后,要了她的小命。   现在,那冒牌灾祸,径直朝着她冲来,她人都傻了。   “雾草!你们想干嘛?”   那浑浊惨白的双眼,青筋暴起的额头,不安分乱舞的双手,宛如疯狗一样,挂在嘴边乱甩的舌头……如同感染了T病毒一样。   恐怖至极!   仿佛美梦被无情的碾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那样,与房己对视所获得的舒爽畅快,在刹那间荡然无存,她的身子一激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躲到了南岭荛花的身后。   陆以北万万没想到,那冒牌灾祸,刚跟她见面,就动手了。   甚至没打算偷袭,而是光明正大的袭击!   这到底是对自己的实力,自信到了何种程度,才能做出的举动?   荛花姐姐,说好的保护我呢?   荛花姐姐,你倒是救一下啊!   陆以北正想着,身旁突然有人影一闪而过,冲向前去。   追着那背影定睛看去,正是南岭荛花……   —————   察觉到“灾祸”冲向了“陆青衣”,南岭荛花第一时间就拦在了“灾祸”的前行轨迹之上。   以掌为剑,自上而下,直劈“灾祸”面门。   一瞬间,凄厉的呼啸声迸发,剑气自纤细的指尖迸射,搅动了满地黄沙翻腾,在地面犁出数道浅浅的沟壑。   然而,“灾祸”就好像是提前预知到了那一掌的轨迹一样,身子突然一个回旋,足尖扫过地面,就好像是圆规一样在沙地上画出了半道圆弧,轻盈地绕过,没有丝毫停留,便继续飞身上前。   见状,南岭荛花微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便银牙一咬,再度追击上前。   铃铛轻响,修长的双腿,两度横扫,裙摆如花绽开。   长剑出鞘,如蛇吐信,剑舞连成一片,瞬息迸发乱眼银芒。   ……   像是心中憋着一股气跟“灾祸”较劲一样,南岭荛花的进攻越发猛烈,拳、脚与长剑,仿佛交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然而,她的进攻越是猛烈,“灾祸”的身形便越是灵动,步步前踏,起舞一样,找到她进攻的间隙,以精确到毫米的尺度,闪躲开来。   “灾祸”仿佛变成了一团液体,在她的猛烈进攻之下,变成了她的形状。   这里的“变成了她的形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说法,而是指“灾祸”能以惊人的速度,适应她的一招一式和进攻节奏。   有那么一瞬间,南岭荛花甚至觉得,她单靠拳脚、剑气,根本无法阻止“灾祸”向着“陆青衣”奔涌。   然而,当南岭荛花意识到这一点,准备转换进攻模式的时候,“灾祸”却已经欺身到了“陆青衣”的面前……   她举目看向“陆青衣”,视线与之交汇,在“陆青衣”的眼眸中,只看到了一个字——救!   见状,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地放下了手中长剑,满脸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   现在想拦,只怕是拦不住了,反正没有从“灾祸”身上感觉到杀意,就先由她去吧,等她追上了陆青衣再做打算……南岭荛花想。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这你就放弃了?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那种神态,她见过,在很多影视剧中都出现过,那些医生抢救病人无效,跟家属说,“我们已经努力过了,但是……很抱歉。”的时候。   可问题是,我好像是“病人”,不是家属吧?   “很抱歉!”这种话,由家属转达和医生直接告诉病人,完全是两种体验好吗?   更何况,我™还是在“手术台”上呐!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冒牌灾祸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   当冒牌灾祸绕过了南岭荛花,迎面撞来的时候,陆以北想躲开来着,可是稍微尝试了一下之后,她就发现,那冒牌灾祸,就像是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将她锁定了一样,穷追不舍。   她甚至连《太和君子剑图说》中的身法都用上了,那冒牌灾祸却还是很快跟上了她的节奏。   终于,眼见着冒牌灾祸越来越近,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将双手举到了胸前,做好了准备。   虽然南岭荛花没能按照约定保护好她,最后甚至直接摆烂躺平,停止了追击,但陆以北却非常理解。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陆青衣可是南岭荛花的“情敌”!   陆以北觉得,要是她跟南岭荛花角色互换,她早就悍然背刺,然后把南岭荛花五花大绑,送到冒牌灾祸面前了。   更何况,冒牌灾祸还有着不弱于清霁的战斗天赋……   这是她观察冒牌灾祸追逐她时,从捕捉到的各种细节,分析出来的东西。   一开始,看着冒牌灾祸灵动的闪躲南岭荛花的进攻,她本以为冒牌灾祸靠的是预判念头。   依她的经验来看,有预判念头的加持,想要躲开,跟她灵能波动等级相仿的敌人的进攻,确实比较容易。   可是,当冒牌灾祸绕过了南岭荛花,突到她面前,开始追击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冒牌灾祸不是,或者说不知是靠着预判念头在闪躲。   她在前进或闪躲时,偶尔会爆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嗡鸣声,肢体也总是能做出一些违反常理的动作来。   并且,还能够一边闪躲敌人的进攻,一边迅速地学习敌人招式,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相对应的调整。   这种情况,陆以北遇到过,在跟清霁交手的时候……   也就是说,冒牌灾祸有着跟清霁差不多的战斗天赋和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虽然清霁的天赋不止限于战斗这一个方面,但若是有人能在战斗天赋这方面,跟清霁不相上下,那也足以称得上是天才。   南岭荛花虽然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优秀,但却没有那种极端的,堪称独一无二的天赋,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应对跟她灵能波动等级相差不多的冒牌灾祸的方法。   不过……   小花应付不了的,老祖宗肯定应付得了!   就让他好好教育一下代练妹二号吧?   毕竟,他老人家,可是教出了司夜会最强灵能力者的“大教育家”呢!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冒牌灾祸已经撞了上来,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接住了一辆失控的泥头车……   “嘭——!”巨响回荡。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门   “嘭——!”闷响声传来,宛如两块巨石撞击在了一起,气浪扩散,短暂地将四周随风扬起的黄沙驱散。   闻声,南岭荛花心头微微一颤。   虽然她已经察觉到“灾祸”对“陆青衣”并没有杀意,但没有杀意,不代表“陆青衣”不会因此受伤。   举目向“陆青衣”看去,在看见覆盖她双臂的厚重铠甲后,南岭荛花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如琉璃般透亮璀璨,几乎要凝为实质的金光,自“陆青衣”的手心迸发,伴随着一阵模糊不清的吟诵声,混乱无序的金色线条在她身边迅速蔓延,勾勒出一道根系繁盛的树状图腾。   神国雏形通道,开!   伴随着那树状图腾成型,其上迸发出刺眼烈光,吞没了“灾祸”的身影,旋即烈光消散,“灾祸”便消失了踪影。   而就在神国雏形的通道打开,将“灾祸”吞入其中之际,南岭荛花突然嗅到了一股微弱,却格外熟悉的香气。   那是……是阿姨的神国雏形吗?   南岭荛花愣了愣,回过神来,视线定格在“陆青衣”的身上,眼波微微颤抖,惊疑不定。   在神国雏形中,陆以北家所在的教职工大楼前,以及她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牡丹街陆记川菜馆的小院里,都有两株石榴树。   那两株石榴树,树龄超过一百年,据说是百年前,一位痴情男子,为他的妻子种下的。   不过,或许是树龄太大的缘故,那两株石榴树早已经不结果了,但每年四到七月花期的时候,却仍会开花。   火红的一片,仿佛枝头被点燃了一般。   于绝大多数石榴花的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花香相比,那两株石榴树的花格外的芳香馥郁,大抵又因为活了太久,它们所历经的岁月,所见证的人和事,早已经沉淀到了花中,酝酿出了独特的韵味。   那花香,光是闻上一闻,就有一种吃了慢慢一碗石榴籽的错觉。   当然,单是因为这样,还不至于让南岭荛花,记忆深刻到,只是嗅到那一丝微弱的花香,就联想到了王美丽的神国雏形。   她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她在神国雏形中,参加高考的前一天,陆以北摘下了一朵石榴花,亲手别在了她的发隙间,然后告诉她,“你知道在北欧神话里,给人别上石榴花,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什么?”   “代表着……”陆以北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平静道,“代表祝愿出征的战士,能够平安归来,你明天可要加油,实在不会写就看看旁边同学的,不然的话,你那不上不下的成绩,可没办法跟我上同一所大学!”   南岭荛花,“……”   陆以北说的那些垃圾话,当然不是真的。   南岭荛花后来自己去查过,在北欧神话中,确实有一个跟石榴花有关的传说,但是在那个传说里,是丈夫给妻子戴上了石榴花,并且时至今日,北欧的新娘都有佩戴石榴花的习俗。   在她看来,陆以北肯定是知道那个传说,才会故意提起北欧神话,所以她一直将那句话时陆以北的表白,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虽然她很清楚,那不过是陆以北受到神国雏形的影响说出来的话,多半并非发自内心,但是有些事情,即便是假的,只要经历过了,就不是想忘掉就能忘掉的了。   事实上,此时此刻,在南岭荛花怀中,还有着一朵已经枯萎的石榴花蕾,那是她离开花城摘下的。   在摘下那朵石榴花蕾的时候,她还把一只鸣风铃,挂在了距离陆家老宅阁楼窗户最近的枝丫上,那时候,她心中想的是,陆以北送她石榴花,她还陆以北鸣风铃,就算两清了。   没曾想,今日鸣风铃和那熟悉的石榴花香,都一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陆以北恐怕也没想到,她明明已经将神国雏形的灵能波动完全收敛了,神国雏形通道打开时,理应浮现的,神国雏形中的模糊景象,也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却还是被南岭荛花察觉到了神国雏形的存在。   就因为那一缕难以忘怀的花香。   “……”   那花香大概率就是从神国雏形中飘出来的……   鸣风铃在“陆青衣”手中,还能用“陆以北送的”这种可信度不高的借口解释,但王美丽的神国雏形又当如何解释呢?也是陆以北送的?   绝不可能!南岭荛花想。   在她的认知里,虽然陆以北的嘴巴堪比高铁站,行事不着调,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但是陆以北绝不会把自己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交给别人。   在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即便再离奇,也是事实。   这么说来,陆青衣真的就是陆以北乔装打扮的?   南岭荛花心情复杂地想着,下意识地向前迈步,薄唇轻启,正欲向“陆青衣”发问,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灵能波动,突然从“陆青衣”所在的方向传来,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一般,蛮横地闯入了她的灵觉探知之中。   那股灵能波动乍一接触,给人的感觉是充满了希望,就像是驱散寒冬的第一抹春日暖阳,仿佛只要沐浴其中,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但只要稍微细心感受,便能立刻发现反常之处   那“暖阳”中似乎暗含着扭曲莫测的锋利棱角、险恶阴森的威胁、焦躁狂暴的情绪……   仿佛是涂上金粉,装点上花朵的枪炮,所有的一切,都是将残忍粉饰成美好的骗局。   在探知到那股灵能波动的瞬间,南岭荛花心头一惊,回过神来,便立刻手握长剑,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向着陆以北狂奔而去。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陆以北身边,她便听见了陆以北的呼喊声。   “危险!别过来!”   闻声,南岭荛花的脚步一滞,待到稳住身形,举目向陆以北看去,瞳孔猛地一颤。   呼啸的狂风扬起黄沙,陆以北站在风中,娇小的身子早已经被盔甲覆盖,双手成掌,举在胸前,手中捧着一团璀璨的金光,像是奋力要将双掌合拢那样,不断发力,痉挛颤抖。   看上去,像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阻止陆以北关闭神国雏形的通道,而陆以北在奋力阻止一样。   那一团璀璨金光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不断扭曲变形,激荡出一道道粗如儿臂的电弧。   每一道电弧中,都蕴含着南岭荛花刚才探知到的,仿佛一场骗局一样的灵能波动。   那种灵能波动跟陆以北自身的灵能波动,碰撞在一起,顿时掀起一阵阵骇人的气浪,覆盖在陆以北双手上的臂铠,在两股灵能波动的剧烈碰撞中,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好似尖锐刀刃划过钢板的刺耳嗡鸣。   偶有电弧在这激烈的灵能波动碰撞中飞射出去,带着毁灭的力量扫过大地,便立刻犁出一道焦黑的沟壑,紧跟着,那焦黑的沙土,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金属质地。   金灿灿的,像是黄金……   见状,南岭荛花的变了变脸色。   那是,奇迹教团的五大圣骸之一?   可是,爷爷不是说,奇迹教团的圣骸,一部分被司夜会控制了起来,一部分已经遗失,早就已经不在奇迹教团手中了吗?   她是从什么地方弄到手的?南岭荛花惊疑不定地想。   紧跟着,还不等她想明白陆以北手中圣骸的来历,远处突然有巨响传来,强行中断了她的思绪。   循声望去,南岭荛花再度失神。   席卷戈壁滩的龙卷风柱,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呼唤一样,呼啸狂舞着,不断向着陆以北所在的地方靠近。   所过之处,数以吨计的砂石被卷上天空,远处的天地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暗黄色的幕布,旋即巨响骤鸣,惊心动魄。   幕布之后,不断有耀眼的蓝、白强光从半空坠落,在戈壁上点燃了蕴含着恐怖破坏力的盛大烟火,在翻滚的沙暴中震荡出一层又一层的巨浪。   那是暗藏在龙卷风柱中的空间裂隙碰撞在一起,彼此绞杀的结果。   而更高处的天空中,巨大的阴影浮现,缓缓下沉,让本就昏暗的夜色,黑得更加深邃。   天,仿佛就要塌下来了。   这一切,都是在这片戈壁滩上生活了十几年的南岭荛花,从未见过的可怕景象。   “……”   从短暂地愣神中收回了心神,南岭荛花低头看了一眼脚踝之上铃声大作的鸣风铃,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陆以北,眉头紧锁。   虽然陆以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她看得出来,陆以北此刻几乎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力量。   透过面甲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肤色苍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额前浮现青筋,肌肤之下的血管,因为体内灵能高强度运转,散发出金红微光。   她还看得出来,陆以北处境很危险……   她亲自感受过陆以北那副铠甲的坚实程度,那是她见过的,最坚硬的灵能物品了。   在她看来,甚至有概率能抵挡A+级灵能力者全力一击。   可就是这最坚硬的灵能物品,却在那一团璀璨金光不断激射出的狂乱电弧侵袭下,逐渐浮现起了一道道发光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碎一般。   这种时候,陆以北让她不要靠近,虽然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冲她喊着,“快去帮她啊!放任她这样逞强下去,她会有生命危险的!”但是,理性却告诉她,最好乖乖地站在待在原地。   如果她一时冲动,靠近了陆以北,她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爷爷,上一任玉门沙海一脉的当家,是在跟司夜会的守护者联手修复玉门关时,遇到意外突然失踪的。   事发突然,她这个现任当家,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迫接手了所有当家的事物。   通过剧烈震动的鸣风铃,她可以判断出,玉门关越来越近了……   通过砂石化作黄金,她能够猜到,跟奇迹教团的圣骸有关……   除此之外她便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了。   她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当家继任流程,甚至从小就没有被当成是继任者培养,接任玉门沙海一脉的当家后,所有的一切都得靠她自己,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一边处理当家的事物,一边从头学起。   可即便她已经很努力的去学了,却还是有太多东西没来得及学会了。   比如说,如何镇压奇迹教团的圣骸,又比如,如何沟通玉门关,阻止其降临……   就算她想要帮陆以北,也无从下手,搞不好还会让陆以北分心,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做,或许才是对陆以北最大的帮助。   于是,南岭荛花就这样满面愁容的站定在了原地,宛如石化了一般,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但她的心脏却狂跳着,如同她脚踝上,不停震动的鸣风铃……   ————   余光瞥见南岭荛花停下了脚步,陆以北暗暗地松了口气,然后立刻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神国雏形中,突然躁动了起来的欧……不对,应该说是奇迹教团圣骸更加合适?   陆以北想着,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正向她走来的房己。   当她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察觉到神国雏形中的奇迹教团圣骸突然躁动起来的时候,她略一思索,便意识到自己着了房己的道。   而中招的时刻,大概就是她跟房己对视,生出那莫名舒爽感的时候。   从那一刻开始,房己便将某种会导致奇迹教团圣骸躁动的诡异力量,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即便她不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将冒牌灾祸送去见老祖宗,也早晚都会沟通神国雏形,一旦她沟通神国雏形,奇迹教团的圣骸就会感应到那股诡异的力量,躁动起来。   是货真价实的躁动,她刚才沟通神国雏形的时候,探知到“神秘金黄棒状不明飞行物”都已经上了神国雏形里的热搜了……   她甚至怀疑,就算她不去沟通神国雏形,在那股诡异力量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奇迹教团的圣骸,早晚也会失控。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爽也一样……   陆以北本以为,以前遇到房己后,她莫名地变得幸运,是特例,但没想到,那只是“诱导消费”的试用版。   事实证明,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现在,免费享受后的账单来了……   而这一份账单,是她动用了两大怪谈本体核心、灵纹、灵印所能够供给的,远超绝大多数同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的灵能,都难以支付的巨大数额。   如果没有灵台净业保护,她此刻恐怕已经化作一座雕像了。   24K纯金的雕像!   跟什么等身典藏手办似的……   不过,其实现在也跟雕像没什么区别了,陆以北能感觉得到,只要她稍微放松对神国雏形的控制和灵能输入,奇迹教团的圣骸就会立刻脱离她的控制。   “……”   当初就不该因为贪图一点点黄金,把欧金棒放在神国雏形里。   那种东西是乱放的?这下好了,出大问题了,贪小便宜,上大当!   早知道就上交给司夜会了,说不定还能混一面“感谢陆以北干员的欧金棒”的锦旗挂在办公室里……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房己来到了她的身边。   ————   房己挣扎着从风蚀土丘中爬出来以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在这十几分钟里,他被狂暴的金色电弧击中,右手化作黄金,被扫过的龙卷风柱掀飞、被空间裂隙碰撞产生的流光贯穿肩头……   他因为各种“意外”一次次受伤,却从未停下向陆以北靠近的脚步。   终于,当他颤颤巍巍地跨越了那漫长的一百米,在陆以北身旁停下脚步时,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浑身浴血。   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被鲜血染红的俊美面庞,笑起来,透着几分狰狞。   只看了一眼,陆以北便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房己已经在跟她对视的时候,坑过她一次了,她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你知不知道,对着一个面瘫,笑得这么欢,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陆以北双目紧闭,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现在双手没空,我绝对要狠狠地揍你一顿。”   “揍我?”房己撇撇嘴道,“我还以为你会想杀了我,毕竟我可是把你那位小女朋友,拐跑的幕后主使。”   “她叫什么来着?江蓠对吧?”   “果然是你……”陆以北道。   在看见戴林和房己厮混在一起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亏我还一直把你当朋友来着!”   听到陆以北间接承认,她是为了“小女朋友”才追到戈壁滩上来的,远处的南岭荛花心头一颤,原本极力克制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了起来。   莫名其妙就被误伤了。   听了陆以北的话,房己愣了一下子,脸上的笑容凝固,沉吟了几秒钟后才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抱歉,让你失望了,你就当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吧?”   他确实没想到,灾祸竟然那他当朋友。   “任务?”陆以北道,“你很缺钱?还是被人胁迫了?那你早说啊,我可以帮你,你不一定非要搞这么多幺蛾子出来嘛!”   “不瞒你说,我人脉很广的,什么黑帝、兵主、聊斋酒馆胡老板、八百里桃源之主……只要我发话,他们分分钟就出现在我面前,听我调遣。”   双手在逐渐失去知觉,体内的灵能像是化作了水银一样,缓慢地流淌,陆以北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似乎即便有灵台净业抵挡,她的身体也在逐渐化作黄金,所以话突然间就多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把她知道的天灾级的名号全部说了一遍,万一有哪个大佬感应到了,过来救一下场呢?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大佬的救场,却等到了房己无情的拆穿。   “别白费力气了,玉门关即将降临,在如此强烈的灵能波动干扰下,他们感应不到的。”房己柔声道,“另外,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想帮我,我都非常感谢你。”   “不过,如果我早些时候,让你把那一具圣骸交给我,你会给我吗?”   “当然,不会。”陆以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她知道那鬼东西非常危险,不可能随便给别人了。   更何况,在这之前,欧金棒可是她的私人印钞机,如果有人想拿走,那就是夺她钱财,此仇不共戴天!   “呵……”房己干笑了一下,“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帮忙,就放弃控制圣骸吧?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陆以北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两片唇瓣刚刚分开,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就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块比拳头还大的黄金。   但她却依旧倔强的维持着,对神国雏形的灵能输入,直到房己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放心吧,你的小女朋友很安全,并且她根本就不在这片戈壁滩上……”   闻言,陆以北心神一荡。   不在这片戈壁滩上?那在什么地方?之前调查的时候,不是查到戴林购买了很多穿越沙漠需要用到的炼金药剂吗?难道只是障眼法?   “……她在库布齐沙漠响沙湾。”   为了影响陆以北的心智,房己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留给了陆以北充足的时间胡思乱想了片刻,才继续道,“库布齐沙漠,在内蒙古。”   “好了,现在我已经把她的具体位置告诉你了,难道你不想立刻过去救她吗?”   说完,房己等待了片刻,见陆以北不为所动,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道,“难道你是在因为我骗你的事情生气?好吧,我向你保证,如果我还能从玉门关里活着出来,我会去跟你负荆请罪的……”   “快放弃吧灾祸,这里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快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为这种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闭……闭……”陆以北瞪着房己,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然后不知从哪里挤出了一股力量来,上下颌猛地同时发力,伴着一阵金石扭曲的声音,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闭嘴吧臭弟弟,知道领导安全了,这破事儿我就更要管了!”   闻言,房己愣了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浮现起了愠色,搭在陆以北肩上的手,也逐渐加大了力度,直至指尖戳进陆以北肩头的血肉里。   “抱歉,我其实很不愿意这样做的……”他说着,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紧跟着便低声吟诵了一段权能描述。   “幻影中起源的灵魂,祂的存在,便是奇迹的证明。   祂带来了黄金,铺满大地。   祂带来了宝剑,终结战争。   牛羊遍地,粮食取之不尽,香甜的美酒似河流般流淌……”   伴随着一声声宛如歌谣的吟诵回荡,陆以北只感觉神国雏形中,奇迹教团圣骸的躁动程度,突然就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如果是之前脱缰的野马,那现在就是脱缰的斯雷普尼尔,几乎一下子就脱离了她的控制。   在奇迹教团圣骸脱离她控制的瞬间,她感觉胸口像是突然中了一记重锤,筋骨碎裂,脏腑破碎,已经化作金色的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涌出,伴随着如同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恍惚间,她听见房己高呼了起来,嘹亮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似乎笼罩了整个戈壁滩。   “恭迎圣子大人,诸位长老,请祭出圣骸!”   她看见,满脸惊慌的南岭荛花向这边奔来,手中长剑激荡出剑气,飞向房己。   虽然陆以北让她在原地不要动,虽然陆以北和房己一开始交谈时,表现得还算友善,但是看见陆以受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然而,还未靠近房己身旁,剑气便化作了黄金,坠落在地,然后就连那长剑都被圣骸所散发的诡异力量影响,逐渐化作了金黄。   陆以北还看见,天空中那一团巨大的阴影,终于自天空降下,显露出了它真正的样貌。   海量的黄沙,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自天空中倾泻向地面,大地震颤起来,发出恐怖的轰鸣。   黄沙仿佛沸腾了,一道道暗黄色的沙柱,不断上涌,落下,再上涌……恰似千万只手掌,从地下探出,争先恐后的抓向地面的一切,抓向天空。   紧接着,在一阵阵剧烈的震颤之中,无数建筑自逐渐堆积成山的黄沙中翻转浮现,展露出一片片高耸森然的城墙,青铜铸成的巨大固化咒式,覆盖在墙体之上……   无数蕴含着恐怖灵能的电光,如同花朵绽放一样迸发,然后扩散开了,好像流水一般,在墙面上游走。   在那城墙之上,无视令人不安的黑影来回游荡,留下一道道惨绿的痕迹,箭楼中的巨大脚弩的金属框架早已经锈蚀,但纂刻其上的固化咒式却未曾消散,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半虚半实的弓弩形状……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那一座巨大的城门上。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玉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淮源君的信号   “恭迎圣子大人,诸位长老,请祭出圣骸!”房己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动用了大量灵能,嘹亮的声音,就好像是乘着狂风翱翔那样,毫不费力的就传出去了十几公里。   十几公里外,早已经就位一众奇迹教团成员,听见了房己的呼声,立刻从藏身的风蚀土丘中冲了出来,迅速地向着那一座骤然降临的城关进发。   那一道道身披月白色长袍的身影,在持有圣骸的长老们带领下,形成一条条蜿蜒的长龙,穿过黄沙漫天的戈壁。   不时有成员被暗藏着空间裂隙龙卷风柱卷走,身躯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被搅碎,残破的肉块和鲜血,洒泼在黄沙之上。   随着那数以千计的,披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逐渐靠近玉门关的城门,城墙上,箭楼中那些仅剩下固化咒式咒文的脚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逐一迸发出了强光,转动方向,对准了城门外的人影。   紧跟着,那一座座早已经没有了弦的脚弩,齐齐地迸发出了嗡鸣。   在嗡鸣声中,一道道形似弩箭,被无数咒文包裹的流光,自城头激射而出,飞向了荒漠上逐渐靠近的奇迹教团成员。   铺天盖地的弩箭破空飞来,雷鸣巨响炸响,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夜幕笼罩的戈壁滩照亮。   那些被击中的奇迹教团成员,瞬间消失了踪影。   被融化了,就像是冰块坠入了火炉中那样。   然而,像是没有看见同伴死去时的惨状一样,依靠着奇迹之花的馨香庇佑,幸运的保住了性命的奇迹教团成员,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脚步。   那些不幸丧命的奇迹教团成员,只是因为他们的奇迹之花,所散发的馨香,不够浓烈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们只顾着想着那一座书写着“玉门”二字的巨大城门前行,双眼迷离且虔诚,口中不断吟诵着那象征奇迹的权能描述。   整齐而低沉的权能描述吟诵声,在他们的喉间响起,然后被风吹散,化作含混不清的集体呓语。   看上去像是一场狂热的朝圣,又像是一次自发的惨烈献祭。   那一条条月白色“长龙”,在风沙中不断前行,所过之处留下的猩红,仿佛是它们蜿蜒爬行时留下的轨迹。   等队伍最前端的奇迹教8!。 ": 5"? : :7 6!?, 6!:, , !3.。." 4?;' : 4 , 2团众长老,抵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蘿看群简介加q达城门之下时,奇迹教团成员的伤亡早已过半。   来不及清点具体的伤亡人数,几名长老齐齐地向前跨出一步,将手中那形似魂瓮的华丽陶罐高高举起,用力砸向了地面。   伴随着,几乎交汇成一声的破碎声,脚趾、心脏、大脑、右眼……四道流光冲天而起,与早已抵达城门前,悬浮在半空中的手指汇聚在了一起。   下一刻,令人难以直视的金光迸发,密密麻麻的咒文在金光中翻涌,恍惚间,有一道高大的虚影轮廓自金光中浮现,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叩响了城门。   那一道虚影,正是传说中的虹辩圣僧,玉门关修建的参与者之一,也只有他才能叩开无主的玉门关的大门,让一众灵能波动等级参差不齐的奇迹教团成员进入玉门关。   否则就算是淮源君那样的天灾级,想要进入其中,也是困难万分。   “咚——!”   雷鸣般的闷响声,像是在脑海中炸响一样,瞬间让所有人短暂失神。   城门震动,几乎凝为实质的气浪,裹挟着庞大的压力袭来,刹那间将数十米奇迹教团的成员身躯碾碎,然后继续扩散,直至撞击在远处的风蚀土丘上,撞出无数裂纹。   “咚——咚——!”   那一道虚影在连续叩了三下城门之后,便缓缓放下了手臂,逐渐消散,只剩下五具干枯的肢体,还在远处悬浮着。   等待中,死寂的三秒钟,似乎很短暂,却又好像比千百个世纪还要漫长,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一阵低沉的轰鸣声自城中传来,门轴转动,尘封许久的城门缓缓开启,一股裹挟着古老气息的烟尘弥漫。   下一刻,戈壁滩上便掀起了狂暴的烈风,吹拂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涌向城门。   距离城门最近的奇迹教团成员们,瞬间消失了踪影。   那终于开启的破败城门,仿佛化作了恐怖的巨口,吞噬一切……   ————   水尾镇。   这座距离三垄沙约三十公里的小镇,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因煤矿和石油矿产的发现而建立,又因为人们对环境和自然景观的保护观念增强而废弃。   时至今日,小镇上只剩下了一家煤矿企业还在苟延残喘,除了这家煤矿企业的员工外,小镇上的居民仅剩下了不足一千人。   早些时候,小镇发布了强沙暴预警,当夜幕降临,狂风吹拂起来的时候,工人们早早的返回了住处,明灭不定的昏黄灯光照耀下,破败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在这周边,一直流传着,怪谈趁着风沙天害人性命的传说,虽然只是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但是谁也不愿意以身试险。   然而,小镇上仅有的那一条笔直街道的尽头,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小卖部却还开着门,就好像并不害怕传说中的怪谈一样。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生着浓密络腮胡,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他正靠在玻璃柜台上,隔着防沙的半透明门帘,眺望着外面的街道,怔怔出神,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良久,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紧跟着便看见一道瘦高的人影,一手压着头顶的帽子,一手怀抱着什么东西,匆匆跑来,掀开门帘,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将一个绘制着报丧苍鸮徽章的牛皮纸袋扔在了玻璃柜台上。   “老大,收到了,这次真的收到了!”   小卖部老板和这名瘦高男子,都是司夜会水尾镇驻地的成员,平日里注意到负责抵御闯入镇子的半怪谈。   前些日子传说中的玉门关出现破损,司夜会守护者淮源君和玉门沙海一脉当家前去修复,双双失踪后,他们便又多了一项新的任务——监测淮源君的报丧苍鸮徽章信号。   虽然通常来讲,进入玉门关后失踪,天灾级也凶多吉少,即便按照已经牺牲来处理,也没有问题,但是每一位守护者,都是宝贵的资源,只要有一线希望,司夜会就不会放弃。   所以,即便无字书已经偷偷地在司夜会总部附近,帮淮源君挑好了一座福利墓地,还预定了半年后的葬礼,但同时她也联系了两名常年在玉门关附近活动的司夜会干员,派给了他们任务。   做两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然而,两人一昼一夜,轮流值班,监测了多日,都没有任何成果,直到今天傍晚,狂风吹拂起来的时候……   一开始淮源君传出的信号很微弱,负责值夜班的瘦高男子,还以为监测用的灵能物品出了问题,为了监测结果的准确性,他还特意驱车去到了戈壁滩上。   在顶着狂风等待了两三个小时,就在五分钟之前,淮源君传出的信号,突然就强烈了起来,这意味着,淮源君可能还活着……   “太好了!”小卖部老板眼前一亮,直起身子来,询问道,“你通知戈壁滩上那些同僚了吗?既然淮源君大概率还活着,那就得赶紧组织营救啊!”   “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联系过了。”瘦高男子道,“人家早在我联系他们之前,就已经行动起来,朝着三垄沙方向行进了。”   “去三垄沙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小卖部老板皱眉问道。   瘦高男子撇了撇嘴,“听说是发现有大量半怪谈在向着三垄沙的方向聚集,哦对了,还有奇迹教团成员……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老实说,我还真想跟过去看看,五十多名灵能波动A级以上的干员呢!自从上次山海关的战斗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大场面了吧?”   “……”小卖部老板沉吟了几秒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就只能想想了,就算戈壁滩上发生了什么,也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将淮源君疑似存活的信息报告给无字书,他俩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其他的事情,留给戈壁滩驻扎的那些高等级司夜会干员就好。   他们一个B-级灵能力者,一个C级灵能力者,平时守护一下小镇不被半怪谈祸害,都已经很费劲了,再去掺和戈壁滩上的那些事情,搞不好小命都得丢掉。   “行了,帮我关下门,咱们喝两杯……”   “好啊!”瘦高男子笑道,“对了老哥,前些日子你不是去相亲了吗?怎么后来就没有下文了呢?”   “甭提了,人家提出的条件是,至少得在敦煌市有房,还得在闹市区,不然人家担心遇到怪谈事件……”小卖部老板摇着头道,“你说说,我一个司夜会干员,能让自己家人,被怪谈袭击咯?搞笑!”   “节哀,节哀。”瘦高男子一边帮着小卖部老板放下卷帘门,一边安慰道,“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其实不结婚也不错,很多年轻人,都不结婚了。”   “你以为是好事儿?”小卖部老板呛声道,“听说上个月已经发现有,从不婚主义诞生的怪谈了,上面正头疼怎么处理呢!”   “……” 第一百三十章 来自过去的梦   荒村,枯井之下,瞻匐部族的聚居地深处,治疗型咒式澄澈的翠绿微光,将布置简陋的洞窟四壁照亮。   铺着兽皮的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芙兰罗勒侧躺着,上衣被褪去了一半,小麦色的香肩暴露在外,在治疗型咒式的光辉笼罩下,其上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不断蠕动着,不多时便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疤痕。   “呼……”治愈了芙兰罗勒身上的最后一处伤势,白开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终止了咒式,然后伸出手,探了探芙兰罗勒额头。   温度偏高,似乎在持续发着低烧。   收回了手,默默地帮芙兰罗勒穿好衣服,在她的额前搭上一条浸水的毛巾后,白开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芙兰罗勒,若有所思。   留下,等芙兰罗勒醒来?   可是,迟迟不回去的话,很容易就错过了进入玉门关的最佳时机。   虽然以他速度,往返荒村和三垄沙之间,用不了几分钟时间,但是在离开三垄沙的时候,玉门关就已经快要降临了。   马上启程返回三垄沙?   可是,现在身受重伤的芙兰罗勒昏迷不醒,难道要丢下她吗?   没有一句抱怨的话语,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空气中焦躁而压抑的气氛,却在白开的影响之下,逐渐浓烈。   以至于早就已经醒来,原本打算装作昏迷不醒,换取白开关心的芙兰罗勒,也终于忍受不了,坐起了身来。   “小白哥哥……”   听见芙兰罗勒的轻呼,白开收回思绪,朝她看去,露出微笑,柔声道,“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芙兰罗勒道。   说话间,她还特意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似乎是想给白开证明,她真的已经痊愈了。   “所以,你快走吧?”   “走?”白开愣了一下,明知故问道,“去什么地方?”   “去你该去的地方啊!”芙兰罗勒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这次回到戈壁上,不是为了我。”   “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会让我和我的族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聚居地里,等我的身体好一些,就立刻领着他们迁徙到早就物色好的地方去……”   她早就知道?白开一阵失神,也不知道是因为芙兰罗勒明知道他在欺骗,却还是尽力的配合他的“表演”,还是因为这是他过去近十年时间里,头一次被女人给骗了。   芙兰罗勒等待了片刻,见白开迟迟没有动身,又深吸了一口气,冲白开呼喊道,“小白哥哥!”   “嗯?”白开从失神状态脱离,看向芙兰罗勒歪了歪脑袋。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着了。”芙兰罗勒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说完,她便低下了脑袋,垂下了肩头,仿佛这一句话,就榨干了她所有的力量。   从白开把她从孛刺部族中揪出来的那天起,白开就是她心中天上天下独一份的英雄,而她在这短短两天时间里所经历的一切也证明,她从来没有看错人。   可是,英雄是要去拯救世界的,不应该因为一个人而止步不前。   所以,她不需要白开陪着了,从今往后都不需要了……   想到此处,芙兰罗勒面色一冷,高呼出声,“来人呐,把这人给我轰出去!”   话音落下,不到一分钟,便有两名瞻匐部族的勇士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抓起白开的胳膊,将他架起来,拖出了芙兰罗勒的住处。   然后,一路拖出瞻匐部族的聚居地,重重地扔在了狂风呼啸的沙地上。   “……”   身体呈一个“大”字躺在沙地上,愣了几秒钟后,白开哑然失笑,默默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然后身形一闪,向着三垄沙的方向狂奔而去。   ————   十分钟后,三垄沙附近。   一名约莫四十岁的男子,站在一处突兀的巨石上,眺望远方。   他生着一副俊朗的容貌,一对剑眉,眼眸深邃、冷漠,身穿一袭裁剪得体,用料考究的黑色中山装,身姿笔挺,就如同他手中的造型奇特的大戟一样。   男子正是兵主。   他在此处,已经等待许久了。   事实上,在受到白开通过报丧苍鸮徽章传去的消息前,他就就拎了一壶好酒,去了聊斋酒馆,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时间也就比陆以北晚几个小时而已。   然而,胡老板被陆以北惹得心情不好,听闻兵主想请他帮忙,第一反应便是将兵主轰出去。   若不是兵主掏出封禅狼烟,架在他脖子上,“囚”了他好久,他才将兵主送到了距离三垄沙五公里外的荒野上。   许多年前,那里有一处驿站,胡老板曾在那里做过几桩生意,只是随着时代变迁,戈壁滩上半怪谈逐渐施虐,胡老板便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来到三垄沙附近后,兵主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他跟白开约定好的地点。   来时,他没有见到白开,却正赶上一众半怪谈,紧随着奇迹教团的脚步,进入刚刚开启的玉门关城门。   按理说,身为司夜会守护者,他应该出手阻拦那些半怪谈的。   然而,他担心他一走开,白开就出现了,因此错过,所以便放任那些半怪谈,进入了玉门关。   反正那些半怪谈中,就算一起上,也不是他一合之敌,且玉门关内凶险重重,就算让它们进去,也翻不起大浪。   紧跟着,接到任务赶来的五十多名司夜会干员也进去了。   然后是,不知哪里来的,准备趁乱捞好处的非法灵能组织。   奇怪的是,情报中显示的,日蚀会成员却没有出现,大抵是藏匿在司夜会干员、奇迹教团或是那些小型非法灵能组织里,混进去了。   等了许久,眼见着风沙渐弱,玉门关的城门就要消失,白开却还是没来。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也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虽然,想要进入玉门关,也不是非得走“正门”不可,也可以像淮源君和玉门沙海一脉的前代当家一样,“翻墙”进去,只要玉门关从虚空中降临到这片戈壁滩上就行。   事实上,如果没有奇迹教团成员打开玉门关城门,兵主和白开原本就是效仿淮源君和南岭奇峰,“翻墙”进入其中的。   但是现在城门既然已经开了,为什么还要冒着受伤的风险,去爬墙头呢?   就是等得太久了……   他上一次等一个人等这么久,还是即将出国游学前,在机场等初恋女友前来挽留。   那天,他等了整整三个小时,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期待的面孔出现……   那家伙,该不会不来了吧?   情绪愈发焦躁的兵主,正犹豫着,要不要不管白开,自己独自行动时,远处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破空声。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他帮助白开适应新获得的力量是,类似的破空声,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不消看见人,只需要听见声音,他便知道,是白开到了。   抬起手,看了看腕表,当兵主重新抬起头时,白开刚好停在他的身边,他也恰到好处的说出了在心中憋了半晌的话。   “你迟到了,比约好的时间,晚了十分三十七秒。”   “是因为那位半怪谈姑娘么?”   “……”白开张了张嘴,正想要狡辩,突的看见满目疮痍的旷野,以及风沙中远处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庞大城关,不禁一愣。   “这,这怎么回事儿啊?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怎么就……”   怎么就乱成这样了哟?   瞧瞧这一地,红一块,黑一块,金一块的,像是谁家调色盘被打翻了一样。   “这你就得问问你的好侄女了。”兵主面无表情道。   “什么?”白开惊诧道,“那是小花干的?”   在经历了短暂的诧异后,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南岭荛花小时候,可是小魔头,没少给他制造麻烦。   “我说的是陆以北……”兵主白了一眼白开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我这一片旷野上,到处都是她的灵能波动残留,还有她制作的炼金炸弹爆炸后的残留物。”   白开,“……”如果是小北的话,那就更合理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大魔头。   “那她现在人呢?”   兵主看了看白开,又看了看远处的雄关,抬手一指,“进去了。”   他抵达此处的时候,正巧看见,陆以北的身影,像是被大风卷起的塑料袋一样,飞过天空,被玉门关城门洞开的吸力,给吸了进去。   时间,甚至比那些半怪谈部族,还要稍微早那么一点。   “哦,进去……等等!”白开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揪住兵主的衣领,低吼道,“你看着她进去了,你不拦着她?那里有多凶险,你不知道吗?”   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大有一股要拼命的势头。   这种事情,就像是你相交多年的好友,在大街上撞见你家未成年的女儿,偷偷溜进地下人间玩耍,却拦都不拦一下一样。   地下人间是什么地方,他白开不知道吗?   漂亮小姑娘进去,能完完整整的出来吗?   “理由有三个,第一来不及拦了,第二我怕走开了,跟你错过……”兵主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第三,为什么要拦?我本来就邀请了她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只是没有等到她的答复罢了。”   “你特么……你居然还背着我邀请过小北?”白开瞪大了眼睛,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这下情节就更加严重了,自家姑娘不仅去地下人间玩耍了,还是邻居怪叔叔邀请去的。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兵主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是个拐卖小姑娘的变态呢?   “我为什么邀请她,你不清楚吗?”兵主反问道,“陆鸣不仅掌握着传说中的玉门甲士才会的咒式,还是你们玉门沙海一脉世代门人之中,唯一一个摆脱了镇守宿命的人,他的孩子,肯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另外,她其实已经很强了,强到能够独当一面了,你不要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师兄他能摆脱宿命,那是因为……”白开话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紧锁,缓缓地松开了,揪住兵主衣领的手。   陆鸣成功摆脱宿命,是在遇见王美丽那个女人之后,要说陆以北跟这之间完全没有关系,白开自己都不信。   见白开松手,兵主拍了拍他的肩头,“看样子,你是想明白了。”   “哼!”白开不置可否冷哼一声,狠狠道,“虽然你说的有一点道理,但是有一点我绝对不会认可!不论小北现在,还是今后变得多强,她都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先替他担着。”   “好吧。”兵主耸了耸肩,“既然如此,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还不如早早进入其中,兴许还能追上你那两个侄女。”   白开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向兵主,“两个?不是只有小北吗?”   兵主撇了撇嘴,“南岭荛花,看见陆以北被吸进了玉门关,也追着进去了。”   白开面色一黑,“这你不拦着?”   兵主想了想道,“嗯,我没拦南岭荛花的理由也有三个,要听吗?”   “三你妹!赶紧走!”白开爆喝了一声,像是扛死猪一样,一把扛起兵主,便向着那伴随着风沙减弱,只剩下一道模糊轮廓的雄伟城关奔去。   ————   昏昏沉沉之中,陆以北感觉自己在翻滚。   像是被什么人塞进了一台巨大的搅拌机之中一样,如果不是有灵台净业护着她的身子,恐怕已经被搅得粉身碎骨了。   黑暗中,好像有很多人在她的四周,无数双眼睛看着她,窃窃私语,隐约间还有兵戈碰撞的金石之音响起。   就这样翻滚飘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双眼突然强烈的灼痛了起来,紧跟着,便“看见”一段模糊不清的影像浮现。   说是看见,她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眼前,但画面却又是真的不断浮现,宛如一个来自过去,偶然闯入她脑海的梦。   她看见一道身披森然铠甲的身影,单膝跪在玉门关雄伟的城门前,从一名身穿华服的男子手中,接过了蚕丝玉轴的文书,似乎是在受封。   在那道身影接过文书,站起身来之后,身穿华服的男子,凑上前去,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下一刻,便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那道身影,突然抽出了腰间配剑,一剑斩掉了华服男子的项上人头。   伴随着如柱的殷红鲜血喷涌,一众身披黑甲的甲士,从城门后冲了出来,呼吸间,便将与华服男子同行的随从,团团包围了起来。   画面到处,戛然而止。   眼前的黑暗,像是浓雾被风拨散了那样,逐渐消散。   陆以北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女人,凑到她的面前,贱兮兮地说道,“你醒啦?接下来我想说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啧啧,没想到几天不见,你都变成小金人儿了,不得不说,你这样子,比就算还是一张司马脸,也比以前顺眼多了。”   陆以北,“……”   破败倾颓的天台、几乎没有营养的垃圾话、还有那惹眼的红发,不是代练妹又是何人?   只是,她手里面抱的那是什么?   什么盗版宝可梦公仔吗?真是不怕律师函警告是吧?   陆以北正想着,代练妹怀中的“公仔”突然动了动,冲她挥了挥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如果离开,白开可能会死   “卧槽!动了!活的!”陆以北看见代练妹手中的不明物体,突然动起来了以后,忍不住惊呼出声,“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有些东西,如果是公仔,长得奇形怪状一点,没什么大问题,只能说是别致,但如果是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那一团……坨……只长得比百变怪还要随意的鬼东西动起来之前,陆以北本以为,那是什么仿照宝可梦风格制作的公仔,但现在她却觉得,那是Q版画风的邪神子嗣。   更可怕的是,在那鬼东西蠕动的时候,陆以北还在它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微弱但与代练妹高度相似的灵能波动。   难道那鬼东西,是她“生”的?   灾祸的子嗣,可不就是邪神子嗣吗?陆以北想。   “什么叫鬼东西?”代练妹翻了翻白眼,轻抚着手中的小东西,不耐烦道,“人家有名字的!”   其实,陆以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一点都不意外。   她的艺术造诣是什么水准,她可清楚得很。   简单来讲就是,做成写实画风,她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才做成了Q版画风。   陆以北看了看一脸认真的代练妹,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小东西,愣愣道,“还有名字?叫什么?”   “叫陆·佩·Q·若景·乾……”   代练妹一张嘴,就说出来了一长串“玛丽苏·冰晶蝶灵·P”风格的名字,陆以北整整听了一分钟,还不见她停下,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停停!这什么鬼名字,你直接说简称好了,肯定有简称吧?绝对有吧?”   这么长的名字,如果没有简称,她叫一遍大概都得花掉十几分钟,每天光叫那小东西的名字,就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不过……   代练妹那么闲,说不定她每天就靠这个消遣也不一定?陆以北腹诽。   “哦,简称还没想好。”代练妹平静道,“毕竟这里面哪一个字省略掉,都不太合适,不过,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可以直接用他来代称,反正这里就只有你我他。”   “……”陆以北张了张嘴,刚想要吐槽,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余光扫了一眼代练妹身后,破败倾颓的城市、雾霭沉沉的天空、以及远处宛如活物一样行走在地平线边缘的巨大阴影,然后选择了沉默。   虽然她至今不清楚,代练妹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它”的那一长串名字,似乎承载着什么东西,就像是……   一份死亡名单?   她至少从那一长串的名字里,听出了五个以上,熟悉的字眼,而那些字都曾出现在代练妹向她推荐的眷属里面。   虽然她完全没有去找过代练妹推荐的那些眷属人选,但是在结识了虚无、林念和怪谈聊天群的一众怪谈和灵能力者后,也拜托他们稍微调查过一下那些人。   结果无一例外,代练妹推荐的眷属人选全都已经死亡了……   见陆以北突然沉默了下去,像是要重新唤回她的注意力那样,代练妹伸出手,在她耳边打了几个响指,“看过来,看过来,别发呆啊!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搞的呢!”   “你不说,姐姐我怎么帮你出头呢?”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猛地回想起来,她失去意识前所发生的一切,变了脸色,后背悄然升起了一丝凉意。   在失去意识前,她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大面积的失去了知觉,从欧金棒以往表现出的诡异能力来看,那大抵是她的血肉已经变成黄金了。   要了老命了……   虽然她很喜欢黄金,但是还没喜欢到,把自己的身体零件都换成黄金的地步。   想到此处,陆以北急忙把她为了营救江蓠,陷入了房己制造的圈套,追着假线索,一路来到了戈壁滩上。   听到陆以北提到玉门关后,代练妹微微一愣,双眼失神,喃喃自语了起来。   “玉门关……玉门关啊……”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一张帅气又风骚的脸,死缠烂打地凑到她跟前,拿着沐浴球和小黄鸭,撒娇似的对她说,“你不爱我了,你小时候最喜欢跟我一起洗澡了。”   有时候,遗忘了爱你的人,再回首,想要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已经消失在了世间,比亲手杀死了他,还要令人痛苦万分。   见代练妹状态有些异样,陆以北伸出手,在代练妹眼前晃了晃,“喂喂?我说,你没事儿吧?”   代练妹收回心神,看向陆以北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很无奈的事情而已,你继续说。”   陆以北眼神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代练妹,然后便将她被人当枪使,打开了玉门关城门的经过,详细的跟代练妹讲述了一遍。   说完,她立刻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我伤得应该不重吧?不会死吧?早知道,我管这闲事儿干嘛?我真傻,真的,单知道逞强,哪晓得有些逼,如果非要装的话,是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无论如何改变,她想要苟命的心思,都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   听着陆以北怨妇似的抱怨,代练妹掏了掏耳朵,一边翻着白眼一边道,“没想到,姐姐我最近就稍微去忙了一下自己的事情,没有盯着你,你就背着我搞出了这么多幺蛾子来?”   听见陆以北的抱怨,她原本因为想起往事而升起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   根本绷不住好吧?   “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咱们做代练的,也是有私生活的……”   和稀泥,捏泥人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告诉陆以北的,听上去太幼稚了,有损她长期建立起来的威信。   “来我问你,你头晕乏力吗?”   “嗯嗯!”陆以北点了点头。   “呼吸困难吗?”   陆以北试着深吸了两口气,感觉到胸腔内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一样,闷闷的,便又点了点头。   “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没有?”   “有有有!”陆以北捂着自己的胸口道,“跳得可厉害了,就像是跟初恋接吻时一样。”   “……”代练妹单手托着下巴,表情严肃地打量了陆以北几秒钟后,“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恐怕没办法救你了。”   “啊?”陆以北心头一紧,差点就跪下去抱住代练妹的大腿了,“不是,之前那么多次都能救,这次为什么不能了?我伤得真有那么严重?”   代练妹一脚踏在陆以北胸前,将扑上来的陆以北,踢回了原地,不耐烦道,“金中毒而已,救什么救?自己消化几天不就好了?”   “魔女种怪谈的毒抗可是很高的,哪有那么容易被毒死?”   “你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那些手被割了一条口子,就要叫救护车的小明星一样,受不了。”   虽然情况,确实有点严重就是了……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或怪谈,金中毒到了浑身焕发黄金般的光泽,还能生龙活虎的。   反正单是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是承受不住的……   大概是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中所蕴含的,部分人皇权能在起作用?代练妹想。   只能说,怪谈和怪谈之间,体质也有所差别的,不能一概而论。   听完了代练妹的话,陆以北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见状,代练妹脸色一黑,无情地拆穿了她的心思,“别想了,除了放血,没办法把让你中毒的金元素提取出来的。”   “但如果你想放血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她还不了解陆以北?   这种时候,突然沉思起来,除了这个还能想什么?   闻言,陆以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你说的这个放血,有多少成把握能成功?”   “八九成……”   “那算了,太危险了!”   代练妹,“……”我就知道,不愧是你!   “好了,好了,咱们说正事儿。”   代练妹摆了摆手,将话题拉回正轨道,“你刚才说,你把玉门关的城门打开了,还放了一帮奇迹教团成员进去?”   “没错。”陆以北点了点头道,“不光是奇迹教团,还有半怪谈部族,说不定我也陷进去了,现在处境非常危险,多啦A代,你快想想办法吧?”   “……”代练妹瞥了一眼陆以北,欲言又止。   老实说,她还真没有什么可行性很高的办法。   因为,她根本没有进入过完好无损的玉门关,她所见到的玉门关,只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凉废墟,是被梦魇蚕食过后的空壳。   原本应该存在其中的,维持神国运转的一切,早就没了踪影。   如同一具蝉蜕,空有其型,没有血肉和生命。   梦魇作为以不堪回首的“过去”为食的天灾级怪谈,最喜欢像是玉门关这种自久远年代以前流传下来的无主神国了。   对它来讲,简直就是国宴级别的美味。   而一旦被它完全侵蚀腐化,无论是神国、遗迹、或是别的什么古代遗物,都会堕入它用权能交织而成的真实噩梦之中,变得没有任何研究和利用的价值。   她之所以会在玉门关毁灭后,去到那片废墟之上,完全是因为,听说白开曾在玉门关出现过,从那以后,便再没有了任何音讯。   虽然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但从那以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白开,所以她最后还是想到玉门关看看。   不过……   听陆以北这样一说,现在的玉门关,似乎还没有受到梦魇的腐化侵蚀?   想到此处,代练妹冲陆以北摇了摇头道,“这次,恐怕除了在必要的时候,给你提供武力代练以外,我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武力代练……”陆以北嘟囔了一句,紧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对呀,实在不行,你帮我开一波挂,让我从玉门关内离开不就好了?”   她不是不想阻止房己搞事情,但是她这不是尝试过,已经失败了吗?   她已经看出来了,玉门关这地方,现在已经是是非之地,既然喵喵酱不在这里,她最佳的选择,还是赶紧离开。   “不,你还不能离开!”代练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为什么啊?”   “因为……”代练妹沉默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的眼睛道,“你如果离开,白开可能会死!”   闻言,陆以北心头一紧,瞳孔一阵剧烈颤抖。   她突然想到了在白开家里发现的那一罐黄沙……   斑尾林鸽   (学名:COLUMBAPALUMBUS)是鸠鸽科鸽属的鸟类,体长40-45厘米,体重530-625克,共6个亚种。体型和野斑鸽相似。羽色没有绿鸠、果鸠和皇鸠等鲜艳,体灰色,具白色颈圈,翅上具白色横纹。主要生活于地面以及或在丛树或灌木间。雄鸟向雌进行求婚喂食后交尾。每窝产卵2枚,一年可孵育3窝。在地面觅食种子、谷物和浆果等。其嗉囊能容60多颗橡子,在农业区可能为害庄稼。分布于欧洲、中国、俄罗斯、亚洲中部、巴基斯坦、尼泊尔、锡金和印度西北部等地。   成鸟雌雄同色。头和颈等悉暗灰,颏和喉稍淡;后颈下部闪着绿辉,两侧各具一个乳白色块斑;翕部褐灰;最外侧的覆羽外翈纯白,它们内侧的覆羽外缘亦白,因而形成一道宽阔的纵纹;初级覆羽黑褐;初级飞羽和外侧次级飞羽均石板黑,各羽外缘白;下背、腰及尾上覆羽等均深灰;尾亦灰而具宽阔的黑端;胸和其两侧悉淡紫粉红色,向后渐转灰色;尾羽基部下面灰,中部盘以灰白色横带,端部黑。   虹膜淡黄;眼围洋红;嘴的基部橙红、中部粉红近白、端部橙黄;脚和趾珊瑚红,爪黑。   (最近两三天楼上装修,一直砸墙钻孔,搞得我严重睡眠不足,实在顶不住了,今天终于停工了,请假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多更!露出胸部给大家道歉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承受不了,可以逃避   离开以后……水哥可能会死?陆以北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代练妹的话,眉头逐渐拧成了一团。   在这之前,她虽然意识到白开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但压根没有往,白开在做什么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事情。   或者说是没有放在心上?   以前白开每周至少会给陆以北打三五通电话嘘寒问暖,而在知道陆以北怪谈化以后,频率更是提升到了每天一通,并且每一次都要罗里吧嗦的大半天,如果不主动挂断电话,通话时间至少四十分钟起步。   时间长了,陆以北便完全忽略了其中的关心,只觉得那是一种骚扰。   她都已经十九岁了,还把她当成是穿开裆裤的小孩子一样保护,这谁受得了?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水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骚扰过她了。   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可能还要更久一点……   她原以为,白开只是跟初恋女友重逢后,点燃了当初的热情,正在谈一场轰轰烈烈的中年热恋,没功夫骚扰她,她不仅没放在心上,甚至还由衷地祝福着白开和刑鸢。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在陆鸣发生意外之前,白开一直担任着“男妈妈”的角色,而在陆鸣发生意外后,白开就开始了又当爹又当妈的生活,对陆以北的照顾虽然还没有达到无微不至的地步,但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他也是头一遭来到这个世界上,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   可问题就出在了这里。陆以北想。   水哥姓白,不姓陆,和白小花一样,跟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不该,也没理由为了她,无条件付出,耽误大好时光的。   这也是陆以北,选择采用相对极端的方式,应付白开的“骚扰”的原因之一。   在陆以北看来,白开应该多在意一下他自己,而不是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比如,多陪陪刑鸢,早点造出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   可现在,代练妹的话,就像是解密游戏中的关键性提示提示一样,让陆以北听完之后,立刻意识到,白开最近没有骚扰她,很有可能就是在为进入玉门关做准备。   那一罐黄沙,以及那一柄尘封了多年的配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亲身经历了玉门关降临,以及城门洞开后,陆以北才意识到,那些黄沙,可能跟她在清霁成长的小道观发现的那一袋黄沙一样,极其相似。来自玉门关。   而那一柄配剑,白开不仅从未在执行司夜会任务的时候使用过,而且还诚然陆以北遭受自家老爹的暴揍,足以证明它对白开的重要性,仔细想来,多半是要在特定的时间、特殊的场合才会使用的。   但陆以北最后一次跟白开在陆记川菜馆见面的时候,白开却把那柄配剑带在了身边。   其实,在看见那柄配剑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水哥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吧?   可是,我却没有关心过他……该死!陆以北有些懊恼地想着,微微握紧了金灿灿的拳头。   察觉到陆以北的小动作,代练妹的视线从她握紧的双手挪开,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所以,你这算是决定好了要留下来,帮白开了吗?”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他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他娘的不要乱说!   看着代练妹的眼睛,陆以北在那双眼眸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及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眼神仿佛在对她说,“别装了,我都看透你了,你就是关心水哥关心得要死!搞不好现在就快要急得又哭又闹嘤嘤嘤了吧?”   为什么她会这么清楚代练妹眼神中的含义?   因为,如果换做是她,她在做出那种眼神的时候,心里肯定就是那样想的……   所以说,如果有一个人,像是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不见是什么好事儿。   那个人除了能了解你的所忧所喜外,还能够猜到你内心深处所有的小秘密。   简直就跟把底裤都扒光了一样,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才不是!”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水哥自己要作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了才好呢!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人一大清早,在我还没睡醒的时候,就打电话骚扰我,给我说一大堆肉麻的话了。”   “也不会有人,开着基佬紫或是骚气粉的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接我放学,搞得同学们一度怀疑我,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副业了。”   “这样吗?”代练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待会儿就想办法送你离开了好了。”   虽然代练妹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她却并不打算真的那样做。   她还不了解陆以北吗?   此时此刻,陆以北所表现出来的不关心、不在乎,不过是因为害羞而已,就好像是孩子长大了,就不好意思再跟父母拥抱了一样。   可事实上,即便她现在把陆以北送出去,陆以北多半也会自己想办法,再偷偷溜回来的。   别说是白开可能陷入险境了,就算只是素不相识的路人,遭受到了欺压和折磨,她都会忍不住施以援手……   我敢打赌,她不出五秒钟,就会找借口,不让我把她送出去……代练妹想着,刚在心中数了两个数,便看见陆以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其,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把我送出去的,嗯……这个,这个玉门关,它不是无主的神国吗?还是那种很特别的,超大型神国,里面肯定有很多宝贝吧?”   “现在玉门关里,既有奇迹教团成员,还有半怪谈,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灵能势力,想必非常混乱……你是了解我的,我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趁乱捞好处了。”   “哦对了,之前我不是还在老祖宗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找到了他那四位师父的遗物吗?老实说,那些东西也让我对玉门关挺感兴趣的。”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代练妹斜眼看着陆以北,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吧?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怪危险的,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客户呢!”   “别呀!”陆以北急忙道,“这么好的机会,要是白白错过了,就跟买彩票填错了一个数字,错失了大奖一样,我恐怕几年都睡不好觉了。”   “可是,真的很危险!”   “不是还有你在吗?”   代练妹扶额,故作为难地说道,“在玉门关这种鬼地方,我也不一定好使,你这样让姐姐我很为难呐!”   “可是……”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代练妹透过指缝,向她偷看的鬼祟小眼神,愣了一下之后,逐渐明白了一切。   懂了!欲擒故纵是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为难的话,那就送我出去好了。”   代练妹,“……”该死,被看穿了吗?真是的,现在这孩子长大了,越来越不好骗了。   她突然发现,她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抱着她大腿,哭哭啼啼求着她办事儿的陆以北。   “没问题,那我就送你出去,不过想从玉门关这种鬼地方出去,不比进来简单多少,所以再送你出去之前,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代练妹给陆以北找好了台阶下,陆以北略一思索之后,也就顺势退了一步,“没问题,我也正好想在玉门关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当然,如果能遇见水哥的话,我可能会顺便带他出去,你那边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代练妹想也没想便答道,“一个人也是送,两个人也是送嘛!那就这样说定了?那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代练妹所说的回去,自然是让陆以北苏醒,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两人相处时间久了,形成了某种默契,已经不需要说得太过清楚详细了。   “……”陆以北张了张嘴,正欲答应下来,却突然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有关于代练妹二号、那名双马尾少女、以及那几十上百名,直接或间接因“灾祸”而死的少女的事情。   短暂沉默后,她看向代练妹,面无表情道,“等一下,在回去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问问你。”   代练妹好奇地问,“什么事情?如果是恋爱的苦恼,姐姐我可帮不了你。”   “不是。”陆以北摇了摇头道,“而是有关于我最近做的一个怪梦,在那个梦里,我杀了很多人,不对,准确来讲应该是,灾祸杀了很多人……”   听到此处,代练妹的眼神突然就闪躲了起来,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有些心虚,而陆以北接下来的一席话,则让本就看上去有些心虚的她,脸色骤变,苍白如纸。   “在那场梦开始的时候,我看见灾祸,用一柄长刀,刺穿了某位双马尾少女的身体,然后像是扔掉一袋垃圾一样,轻描淡写地将她推进了翻滚怒吼着的大海里……”   “不,不是的!”代练妹猛地看向陆以北,反应出奇激烈的反驳道,“那只是你看到的而已,或许当时的灾祸,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呢?”   那是救赎,并不是迫害……   她知道陆以北之前昏迷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东西,并且还尝试着阻止了陆以北继续看下去,但没想到,陆以北还是看到了这么多。   应该现在就告诉她吗?   或许应该再等等,等她再强大一些的时候?代练妹想。   她很清楚,陆以北现在如果知道了一切,会多么恐慌、多么绝望,然后直接躺平,或是陷入疯狂,进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因为,她曾亲身经历,并独自面对过那一切……   就在代练妹犹豫之际,陆以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仔细端详了她一下子,平静道,“我不就是灾祸,我会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分析分析,我为什么会做那种奇怪的梦罢了而已。”   “你那么激动干嘛?”陆以北问,等待了几秒,见代练妹没有说话,便继续开了口。   “在那之后,我还在梦中看见,那位双马尾少女,成为了某种类似于守护灵一样的怪谈,出现在形形色色的人身边,有天赋出众的巫女,有海边小镇的少年,有孤独守望破败教堂的修女,还有……”   “哦对了,还有一位卖烧烤的中年大叔!”   “在那位少女的引导下,他们无一例外都接触到了灾祸,跟灾祸成为亲密无间的战友,你猜猜灾祸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我……”代练妹看了一眼陆以北,很快有闪躲开了视线,有些慌张的说道,“我不知道,应该对他们很好吧?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些累了,你赶紧回去吧?”   闻言,陆以北上前一步,抓住代练妹的手腕,语气加重了几分道,“你猜错了,灾祸对他们一点都不好!她一次次背叛了他们,抛弃了他们,让他们置身于险境,有的时候,甚至会亲手杀掉他们……”   “你再猜猜,当灾祸做那些破事儿的时候,那位双马尾姑娘在做什么呢?”说完,不等代练妹做出回答,陆以北便自问自答道,“她竟然在帮灾祸找借口开脱,就好像灾祸从来没害过她一样。”   “这就很奇怪了!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双马尾姑娘,她为什么要费劲巴拉的帮我呢?为此,她一次次的说着谎话,权能不断堕落腐化,最后连自己的容貌,都变得丑陋不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更奇怪的是,我这人吧,虽然没什么节操,背刺朋友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但是如果会危及到他们性命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你帮我分析分析,我为什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呢?”   说完,陆以北明显感觉到代练妹身子一颤,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一样。   破案了!   别的人是不是代练妹害死的,暂时还不清楚,但至少那位双马尾少女的死,跟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那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陆以北想。   想到此处,她的心中又浮现起了,一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代练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思索之间,陆以北察觉到代练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犯了错误,被人斥责的小孩一样,咬着嘴唇,低垂下脑袋,眼眶泛起了一丝红晕。   紧跟着,伴随着她身子不住地轻微颤抖,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自她的体内扩散出来,一道道好似孩童涂鸦的黑色细线,从她的身体边缘,蔓延向四面八方。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嗡鸣,尖锐刺耳。   大地震动,那些破败倾颓的建筑物,伴随着震动,发出低沉的咆哮。   地面上,街道间交错纵横、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间,飘荡出刺鼻的暗红色气体,隐约可见在裂隙的深处,有耀眼的火光剧烈翻涌。   远处,地平线附近游荡的扭曲阴影,陷入了疯狂,不断地将身体扭动出难以理解的形状。   仿佛整个世界,都伴随着代练妹的情绪波动,陷入了混乱。   陆以北,“!!!”   卧槽!咋回事儿啊这是?   不就是让她受了点刺激吗?怎么这鬼地方,就跟世界末日要降临了似的?   不行,得先让她情绪平复下来,不然她不一定有事儿,我搞不好就要玩完了。   想到此处,陆以北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代练妹的肩膀。   “算了,看你这样子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过也无所谓,只是一个梦而已,说不定过几天就忘了……反正,那些破事儿又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   她跟代练妹说这些,并非一定要听她亲口做出回答,事实上,光是看代练妹的反应,她就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再咄咄逼人追问下去,就不礼貌了,以后还怎么找人家代练?   “稍微等等吧?”代练妹突的看向陆以北说道,“你在玉门关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等你做完那些事情,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陆以北没想到代练妹竟会这样说,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诧,愣愣地问道,“你真打算告诉我?”   她本以为,那些事情,就像是青春期少男少女懵懂的暧昧关系一样,有的时候看破不说破,才是最美好的。   “不是你想知道的吗?”代练妹迅速地收拾起了情绪,冲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只是……希望到时候你能承受得住。”   “搞笑!承受不住,我不会逃避吗?”陆以北不以为意道。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做的选择就是逃避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代练妹一时语塞,拳头瞬间梆硬。   我™就知道!   就是知道你会选择逃避,我才不想现在就告诉你!   就在代练妹怒火中烧之际,陆以北突然向她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走之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你知道那位双马尾少女的是谁吗?”   “毕竟,就算那都是梦,我也在梦里害死了她那么多回,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话,我想稍微补偿一下她。”   “……”代练妹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可张开嘴以后,她却愣在了那里,眼神逐渐黯淡,良久之后才摇着头说,“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话。   她如果知道的话,早在给陆以北推荐眷属的时候,就告诉她,然后让她好好照顾那位双马尾姑娘了。   可惜,她真的已经不记得了,在她亲手将那位双马尾少女,从那个已经死掉的世界“剔除”以后,那位双马尾少女,在她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一道模糊的轮廓。   她只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对她很重要,却想不起更多详细的信息了。   陆以北本以为代练妹还会在说些什么,但是在漫长的等待过后,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想要再补充的,甚至没有任何表情或眼神的变化了,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平静道,“行吧,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代练妹点了点头,然后迎面就给了陆以北脸上一拳。   早在几千字以前,她就想这么干了……   必须让陆以北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爷了,最近这家伙真的是越发的嚣张了。   猝不及防之下,面部遭到了蕴含着天灾级怪谈最高强度灵能波动的一拳,陆以北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眼前便陷入了黑暗,耳畔响起了断片似的嗡鸣声,瞬间失去了意识。   ————   “醒醒,醒醒!你没事儿吧?”   恍惚间,耳边响起了这样的声音,紧跟着便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拍自己的脸,顾茜茜愣了愣,还不等回过神来,便被人动头顶浇了一桶凉水。   “哗啦”一声,从头到脚,透心凉。   就像是广告里喝了一瓶雪碧那样,但不同的是,这一瓶雪碧,是被人按着脑袋硬灌进嘴里的。   十分可恶,非常变态。   她猛地睁开眼睛,还不等看清楚那个可恶的家伙是谁,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醒了就好,赶紧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这里打算干什么?”   这是……系统的声音?顾茜茜心头猛地一突。   虽然她听见的声音,跟系统有不小的差异,但是在听见的那一刻,她的直觉便告诉她,是系统在对她说话。   那是多年相依为命产生的微妙联系。   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睁开眼睛向前看去,然后刚刚明亮起来的双眼,便又黯淡了下去。   在她的前方,站着一名少女,手中握着提拎着一只空掉的水桶。   她看上各自小小的,一看就十分欺负的样子,但此刻却挺着胸膛,梗着脖子,努力装出了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像是露出虎牙的小奶猫,有些好笑,但并不是系统。   奇怪了,我刚刚明明听到是系统的在说话啊!   难道是我听错了吗?顾茜茜不解地想。   “哗啦——!”   还不等她想明白,少女突然又迎头浇来了一桶凉水,瞬间中断了她的思绪……   “不说是吧?那就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玉门关的待客之道   “哗啦——!”   一通冰凉的井水从头淋到脚,恰逢一阵清风吹过,浑身湿透的顾茜茜,身子立刻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了起来。   见状,纪云佩脸上浮现不忍之色,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嘴唇抖动了几下,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可怎么办呀?她不会着凉生病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一股莫名而诡异的亲切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一样?   可太怪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她看了看被不知名高等咒式控制的少女,又转过身去,看了看陆记川菜馆厨房的方向,轻咬了一下嘴唇,丢下少女,一路小跑着走开了。   穿过后院走廊和正堂,来到厨房门口,纪云佩停下了脚步,伸手将厨房的门帘掀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探进去半个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寻到了案台前,正在切菜的玄英罗浮,略微犹豫了一下轻呼出声。   “姐,姐姐,呐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闻声,玄英罗浮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向纪云佩,平静道,“如果你想让我帮的忙,指的是后院那位姑娘,恕我无能为力。”   “清霁前辈带王嘤嘤出去玩之前,说了把她交给你处置,问出她为什么会被送来这里,没说让我帮忙,我再插手的话,就不太好了。”   灾祸是她的主人,也是这一处神国雏形的主人,而清霁是灾祸的祖宗,按理来说,在没有灾祸的指示之前,她虽然不会帮助清霁战斗,但像是现在这种事情,她还是会顺着清霁的意思去办的。   这是作为一件经过三位主人的“老”灵能物品处事的智慧!   就好像是,清霁见她待在神国雏形里的时候,总是倚在阁楼的窗户旁,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便让她找些事情做,她稍微盘算了一下,便将菜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重新开了门,权当是消磨时间。   她毕竟曾为某一任不愿提及的主人,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保姆”,无论是带娃还是烧菜做饭,都是还算拿得出手。   “可是……”纪云佩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看见玄英罗浮那副肃冷的表情,又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看着纪云佩那仿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玄英罗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哎,你之前帮那家伙,收拾那些日蚀会成员,不是上手挺快的吗?现在,怎么连一个小姑娘都处理不了了?”   “他,他们不一样!”纪云佩反驳道,“那些家伙坏事做尽,早就该受到惩罚了,可外面那姑娘,是什么来历我都不清楚,怎么下得去手?”   大概是从小被父亲保护得太好的缘故,她这个人对善恶看得还是很分明的,甚至分明到了,有点天真的地步。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算陆以北没有把她从旭日生物科技公司掳走,等她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见识到了更多阴暗残忍的事情,多半也会忍不住自己离开的。   事实上,纪云佩会出现在陆家老宅,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虽然她已经学到了陆以北折磨那些日蚀会成员的精髓,虽然那些日蚀会成员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看着他们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惨样,还是会心生不忍。   有蓝宜小姐送来的那份神秘诅咒,绝大多数日蚀会成员都已经很安分了,主要是害怕肚子爆裂而亡。   现在,那些日蚀会成员,甚至已经形成了“叛变党”自发地压制、管理顽固不化的“守旧党”的局面,其实也不需要她太过操心了。   所以,在那些被囚禁的日蚀会成员,心智崩溃,逐渐安分下来后,她便主动请求陆以北让她离开了那一处环形山脉,只是偶尔过去看看情况。   像她这种,连看着日蚀会成员被折磨,都会不忍心的人,又怎么会忍心去折磨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呢?   更何况,她还在那姑娘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亲切感。   往那位姑娘身上,浇两桶冰冷的井水,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大热天的,被晾在院子里暴晒,往那姑娘身上浇点水,她说不定还会很爽。   “……”玄英罗浮沉默了几秒钟,平静道,“这样吧,你就让她吃点苦头,但也别真的伤着她,等那家伙回来了,再让她自己处理就好了。”   老实说,玄英罗浮也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处置外面那姑娘。   她是见过陆以北神话种形态的样貌的,在陆以北将那姑娘送进神国雏形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来,那姑娘跟陆以北神话种形态,长得有八九分相似。   也不知道是冒充陆以北的贼人,还是跟陆以北有什么血缘关系,哪好判断该怎么处置呢?   在这方面,清霁很机智了,只要不出大乱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概不管,只管“教育”王嘤嘤。   可是玄英罗浮就不一样了,作为灵能物品,为主人分忧,是分内的事情。   给主人制造麻烦的灵能物品,那是什么魔剑邪刀哟?   不过,说到底,这都是那冤家的错!   若不是,她没事儿跟小孩子往家里带外面捡来的垃圾的似的,往这神国雏形里,乱带奇奇怪怪的东西,带回来以后自己有不管,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玄英罗浮满腹幽怨地想着,视线不禁飘向了在厨房门外来回踱步的纪云佩。   是的,纪云佩在她眼中,也是陆以北一时兴起,带回来给她添麻烦的存在。   现在“麻烦”又被新的麻烦给困扰住了,简直就跟套娃一样。   “我明白了!”纪云佩想了想道,“那我给她放《权利的游戏》看吧?八季连播,不看完不准睡觉那种。”   看完就更睡不着了……   不过,会不会有点残忍?纪云佩想。   玄英罗浮打量了一下纪云佩,突然就明白,陆以北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了。   因为,她跟陆以北是真的臭味相投,一点人事儿都不干。   果然太残忍了吗?见玄英罗浮没有说话,纪云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改口道,“那就请姐姐,帮我做两道菜吧?最好要香一点,让人闻了就馋的那种,可以吧?”   坐在她面前吃香香的,好吃的,狠狠地馋馋她,应该算是给她吃了苦头,又没有伤到她了吧?   嘿嘿,这注意可太棒了!纪云佩有些小得意地想。   玄英罗浮看着纪云佩,微蹙了一下眉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吧,你在外面稍微等一会儿……”   ————   后院里。   顾茜茜仰着脑袋,四十五度望天,看着树梢火红的石榴花飘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在那名说话强调很像系统的双马尾姑娘离开后,她已经多次尝试过偷偷逃跑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于是,她的心态,很快就完整的经历了一遍,从斗志昂扬,到忐忑不安,再到陷入绝望的变化过程。   束缚在她身上的咒式,强度和精密程度远都超过了她的想象,很轻松地就镇压住了她那一身可怕的巨力。   最要命的是,就连竹简幻境,也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给压制住了一样,无法打开了。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那座虚假的花城里。   想到在那座虚假花城里的经历,顾茜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   多半是灾祸施展的……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正跟灾祸发生冲突,等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这里,不是灾祸干的,还能是谁?   这下可完了,系统陷入了沉睡,又成了灾祸的俘虏,指定是没救了。顾茜茜绝望地想。   在她看来,她现在的处境,跟走丢的小孩,落入了人贩子手中,没有太大区别。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缕诱人的香气,钻进了她的鼻息,然后像是生出了小爪子一样,顺着呼吸道一路向下,开始在她的胸腹间抓挠起来。   “咕噜——!”   顾茜茜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名离去了许久的双马尾姑娘,又折返了回来,手中端着两个盘子,盘中分别装着火爆辣子鸡和油淋牙签肉。   她端着盘子来到顾茜茜旁边,将盘子放在顾茜茜够不着的地方,转头去取了一高一矮两张椅子,然后什么也没说,便坐下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吃的时候,还吧唧嘴,明显是故意!   “!!!”顾茜茜看着面前的双马尾姑娘,瞪大了眼睛,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口水流下来。   哇,这个人是魔鬼吧?   她都已经快十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早已腹中空空。   并且,自从来到了玉门关附近,她的一日三餐,不是烤馍就是不加佐料水煮的牛羊肉,像这么香的菜肴,别说是吃了,就连做梦都梦不到了。   此刻,那双马尾少女,不仅在她面前吃,还在吧唧嘴,她一面经受美食诱惑,一面想着不能辜负系统,给灾祸的走狗好脸色看,情绪当场就崩溃了,强忍了许久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然而,即便已经涕泪纵横,她却依旧倔强的一言不发,梗着脖子,望着头顶火红的石榴花瓣飘落,仿佛看见了翻滚的火锅锅中,溅起的红彤彤的汤底一样。   就在这时,一双筷子夹着一块牙签肉,悄然递到了她的嘴边。   纪云佩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顾茜茜那副强撑到,面部扭曲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   一瞬间,嘴仿佛不是顾茜茜的一样,下意识地张开,一口就将牙签肉吞了进去。   刚咀嚼了两下,她便猛地回过了神来,“呸”的一声,将牙签肉,吐在了地上。   “呸!我才不吃灾祸走狗的东西!”   说完,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牙签肉,迟迟不肯挪开目光。   太可惜了,多香啊!   如果不是灾祸走狗送来的就好了……   纪云佩看了看地上的牙签肉,又看了看顾茜茜,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必呢?就算再有深仇大恨,也不能难为自己呀!”   “实在不行,你可以假意投降,先吃饱了肚子再说吧?”   顾茜茜闻言,眼前突的一亮。   诶,有道理耶!   我先假意投降,在灾祸这里胡吃海喝,等有机会了再逃跑不是更好吗?   不过这话,怎么那么像是系统会说的呢?   顾茜茜想着,又看向了纪云佩,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她个子小小的,肌肤白得仿佛在发光,眉眼都很精致,但组合起来,却总让觉得委屈巴巴的样子,看上去让人特别想要保护她,然后再恶作剧似的欺负她一下。   完全跟系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嘛!顾茜茜非常失望地想,然后很快注意力,便转移到了纪云佩筷子递来的辣子鸡上。   管他的,先吃够了再说!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陆以北醒来的时候,还感觉脸上残留着幻痛。   就好像是,代练妹的那一拳,让她的面部在短暂麻木过后,痛觉终于来临了一样。   可是……将梦境中的疼痛带回了现实,这种事情就离谱!   静静地躺了几秒钟,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便一股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被干燥的风裹挟着,钻进了她的鼻息,紧跟着,她便听见了巨响。   “轰隆——!”   震耳欲聋,仿佛是有什么大型建筑物倒塌了那样。   她猛地睁开眼,视线扫过她身处的光线昏暗的空间,微微瞪大了眼睛。   触目惊心。   这里似乎是一座废弃建筑物的内部,空荡的四壁上,有着无处不在的褐色,仿佛是什么邪教祭祀现场一样。   目之所及,墙壁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用干涸鲜血涂鸦出来的扭曲轨迹。   那些轨迹,有些像是文字,又有些像是壁画,笔记透露着癫狂,仿佛是在绝望时刻,最后的倾诉,又或是对后来者的警告那样。   但那些笔记实在太过混乱了,又经历了漫长岁月的风化,已经尽数扭曲,难以分辨,究竟写的是什么内容。   这里应该就是玉门关内部了……陆以北想。   “轰隆——!”   就在陆以北看着墙上的笔记出神之际,巨响再次传来。   她收回心神,看了看四周,起身来到房间的窗边,背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窗外看去,眼眸中闪过了惊诧之色。   窗外,天空昏暗,仿佛暴雨将至时的傍晚那样,深灰中透着一丝暗黄。   苍穹之下,一座座土色的残破小屋起伏,在这些建筑物见的街道上,一株株枝干苍白的植物,枝干扭曲成人形。   隐约间可以看见在接到的阴暗角落,有某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阴影涌动,像是幻听一样的笑声徘徊在四周,令人毛骨悚然。   更远的地方,一座深灰色巨石垒砌起来的巨大建筑之上,有一道巨大的人影匍,身形宛若传说中的巨人那样,匍匐在建筑物的顶端,只露出了半截身子。   他身披着制作风格粗狂的铠甲,铠甲之下露出的衣物,早已腐朽,宛如黑泥一样的腐败血肉,附着在苍白的骨骼上,似乎已经死去很久了。   而那一阵阵巨响,便是从那“巨人”所在的方向传来的。   有一道人影,单手举起了一座大概四五层楼高的石塔,扔向了“巨人”。   石塔砸在“巨人”身躯之上,轰然破碎,“巨人”就诈尸了,发出一声咆哮,一拳击飞了那道人影。   那道被击飞的人影,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然后……   “轰!”的一声,砸进了距离陆以北不到五米的那座残破房屋之中。   烟尘弥漫。   陆以北,“???”   什么鬼?怎么飞过来了?这不是给我惹麻烦吗?   淦!这就是玉门关的待客之道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摸尸体   尘封多年的土房,早已被岁月的力量侵蚀得残破不堪,脆弱得宛如简单折叠起来的纸壳,剧烈碰撞之下,顷刻间土崩瓦解。   注视着不远处腾起的烟尘,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沉吟了两秒钟,遵从了内心的指引,调头就走。   那道被击飞的人影,单手就能托起四五层楼高的石塔,至少也是权能侧重于肉体力量的灵能力者或怪谈。   而那匍匐在宫殿一样的石砌建筑物上的“巨人”,趴在那里不动的时候,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陆以北觉得,单是明面上的实力,她就没有把握能对付任何一个。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街边有两条牙尖爪利、正当壮年的野狗在打生打死,而她就是路过的小猫猫,要是被卷进了野狗们的战争当中,绝对讨不到好。   所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现在刚进入玉门关,这里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未知的,哪有功夫去管别人的闲事。   她自己手头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   比如找到水哥,比如观察并熟悉环境,确定自己的处境,又比如赶紧找到大部队……   哪方势力的大部队都可以。   反正她都有信心轻松打入敌人内部,然后浑水摸鱼,伺机而动。   身边人多了才好办事儿,无论是被袭击时拉人挡刀,还是忽悠别人前面开路当炮灰,又或者必要的时候,煽动大家的情绪,帮她做一些事情,都非常方便。   但紧跟着,走出一段距离以后,她突然察觉到那一道人影从半空中坠落后,便没有了动静,直到那房屋倒塌后腾起的烟尘完全散去,都没有从那一片废墟瓦砾中爬出来,不由地放缓了脚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见野狗落败,没有了反抗之力,“小猫猫”便开始有了坏心思。   “……”   那家伙该不会是死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能捞点好处?   虽然对这种事情好奇心太重,有不小的概率会倒霉,但是人总不可能一辈子倒霉吧?   更何况我还刚刚从房己身上吸收了大量的“欧气”,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幸运值MAX的BUFF,至少能够持续个把小时。   大不了,摸完那家伙的尸体,我再补上两刀,毁尸灭迹!反正在玉门关这种地方,死个把人,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人会联想到我身上。陆以北想。   诶!说不定,这还真是条路子?   跟大部队厮混在一起,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比较安全,但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目标太大,太容易吸引玉门关内,未知的可怕存在注意。   相较之下,如果我找到大部队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他们身后,让他们帮我开路,然后该捡尸体就捡尸体,该补刀就补刀,肯定能赚一大笔。   陆以北越想越觉得兴奋,然后决定把心中的念头付诸行动。   收回了思绪,她折返回窗边,背靠在墙上,小心翼翼地用灵觉探知了一下四周,又等待了片刻,确定脑海中没有预判念头闪过后,才从窗口翻了出去,然后骤然加速,飞掠到了那道人影坠落的废墟中。   “巨人”那一拳,势大力沉,以至于那道人影飞落之时,将整间小土屋破坏得非常彻底,甚至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腐朽的木梁、夯实的黄土、破碎的瓦片,尽数覆盖其上,掩埋了那道人影的身形,只露出了小半截手臂。   那只手,手指纤细,即便沾染了些许血污,却也让人觉得秀美?   似乎是个女孩子?陆以北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紧跟着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房己的身影,她又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   长得像女孩子的,都不一定是女孩子,更何况单是手像女孩子的了。   来到废墟上之后,陆以北略微观察了一下四周,便开始了她的捡尸体大计。   就像是一只活跃在废土之上,从垃圾山里刨食的老鼠那样,一点点的刨开碎石瓦砾,小心避开与被埋之人产生肢体接触,以免遭到不明力量的袭击,大约三分钟后,一名浑身是伤的女子便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她生着一头金发齐耳短发,额前垂下几缕碧蓝,外衣已经完全破损,几乎只剩下几缕布条,分辨不出原本的款式,只剩下一件女式运动背心,遮挡着关键部位,染血的小麦色肌肤暴露在外。   她的身材高挑,四肢修长纤细却并不让人感觉到柔弱,肌肤之下隐约可见的肌肉轮廓,以及那明显的马甲线,有一种力量的美感,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猎豹般的气息。   运动系少女啊?   啧,可惜不是我的菜!   不过,她应该已经死了吧?肚子上插着手臂那么粗一根骨制尖刺,肠子都快出来了,还能活的话,很难不怀疑她是奇迹教团成员……   陆以北撇了撇嘴,视线从少女的身躯上收回了视线,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斜挎包上。   那斜挎包通体漆黑,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在那种程度的攻击之下,竟然没有破损。   在打开斜挎包之前,为了避免被斜挎包里的危险物品伤到,陆以北掏出了两只纸蝉仙,自己则退到了两米开外,指挥着纸蝉仙,拉开了斜挎包的拉链,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很快,两只纸蝉仙便将斜挎包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一袋吃了一半的花生味能量棒、一部没了电的手机、一本名叫《狐妖后宫恋爱史》的少女漫画、以及几瓶不知什么作用的炼金药剂……这便是斜跨包里的所有物品了。   在看见斜挎包里,只有这些物品的时候,陆以北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这?就这?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   你好歹也是一个A级起步的灵能力者,怎么会穷到这种地步?你是来郊外远足的吗?   该死,亏我还冒了这么大风险过来摸尸体,结果却只有这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收获,对得起我从房己那里吸来的欧气吗?陆以北愤愤地想。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似乎也算合理。   如果不是,从房己身上吸了一波欧气,她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来摸尸体,恐怕就不只是“零掉落”这么简单了。   但是……   她又瞥了一眼那只斜挎包,还是觉得好气。   气急败坏之下,心念一动,两只纸蝉仙,便抓起斜跨包,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那幅度,像是要把斜挎包的内胆都抖出来一般。   然后,伴随着,剧烈的晃动,一枚闪闪发光的物体,便从斜挎包里掉了出来,坠在碎石瓦砾之间,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闻声,陆以北眼前一亮。   有好东西?!   这种“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再配上那闪烁着的微光,至少有八成概率是好东西!   陆以北想着,迅速凑上前去,视线扫过碎石瓦砾,然后当她寻到刚才从斜挎包里掉落的物品时,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一枚报丧苍鸮徽章……   颜色翠绿,晶莹剔透,宛如玉石雕刻而成。   而玉制的报丧苍鸮徽章,陆以北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就是张淮南手里。   这意味着,此刻她身旁那名少女,在司夜会里,至少有着接近张淮南的地位。   难道,这是一位守护者?   呃……也不一定吧?有这么年轻的守护者吗?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要比干妈的职务还要高一些,毕竟监察官的报丧苍鸮徽章都只是金色的。   一瞬间,陆以北就觉得头疼了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哟?   摸个尸体,不仅没有摸到宝贝,还掏出个粽子来一样,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属于是。   就在陆以北心中吐槽之际,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阵痛苦的轻哼声。   “哼呃……咳咳……”   循着轻哼声看去,只见前一秒还倒地不起的少女,眼睑颤抖了两下,然后突然就坐起身来,睁开了眼睛。   完了,还被粽子当场抓获了……   四目相对,陆以北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然而,少女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陆以北刚才的所作所为,端详了她几秒钟后,眼前一亮,“你是大纯阳宫弟子吧?”   “呃……”陆以北张了张嘴,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啊对,对,我就是大纯阳宫弟子,刚才看见你从那边飞过来,被埋在了下面,特意过来把你挖了出来,本来还以为……”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就飘到了少女的肚子上。   似乎察觉到了陆以北视线,少女爽朗一笑,“嗐!这点小伤,不碍事儿的!”   陆以北,“???”你管这叫小伤?什么怪物一般的生命力哟?   然而,下一秒,少女就用行动证明,被手臂粗的骨刺贯穿肚子,对她而言确实只能算小伤。   只见她,“噗呲”一下拔掉了骨刺,也不管那汩汩往外渗血的碗口大伤口,抬起血淋淋的手,便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   “虽然我伤得不重,但我建议,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好了,刚才弄出了那么大动静,那些鬼东西,肯定会被引过来,一不小心被吞噬掉就不好了。”   那些鬼东西?什么东西?连A级灵能力者都能吞噬,难道是天灾级吗?陆以北心中惊骇。   紧跟着,还不等她问出心中的疑惑,四周突然就开始暗了起来,如同黑夜逐渐吞噬了阳光那样,原本就十分昏暗的光线,迅速消退,直至完全陷入了黑暗。   目之所及,一切事物都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黑暗像是被某种力量给影响了,染着带有恶意的深红,周围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变得异常粘稠,空气中弥漫开类似于生铁散发的气息。   耳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越来越清晰了,仿佛就在身后,又似乎是那些房屋中,四壁之上,用血迹描绘的扭曲图案中传来的。   伴随着那笑声逐渐清晰,陆以北隐约间从听出了混在其中的低语。   冗长、繁杂、令人头晕目眩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异常破碎,难以分辨具体的内容,沿着笼罩四周的阴影蔓延而上,自耳朵灌入脑海,令大脑仿佛要爆裂开来一样,传来阵阵钝痛。   下一秒,舞动的黑暗仿佛活化了那样,痉挛一般的抽搐着,千百双猩红的眼瞳从其中浮现,看向四面八方。   陆以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去勾栏听曲   视线受到黑暗影响,模糊不清,但灵觉探知和预判念头却没有受限。   在那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眸浮现的瞬间,陆以北的灵觉探知到了一股,令人异常不适的灵能波动。   粘稠、躁动、紧紧包裹……   灵能波动等级不算特别高,只有B级上下,但覆盖面积却大得骇人。   从她的四周,一直蔓延到了灵觉探知范围的尽头。   灵觉时常被说成是生长在灵能力者和怪谈身体之外的,特殊器官。   此时此刻,陆以北的感觉就像是,灵觉被一块被血液浸润,腐坏发臭的裹尸布紧紧缠绕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拖入了淤泥之中。   同时,她的预判念头也不断地在脑海中闪过,提醒着她,黑暗中有某种特殊的存在,像是扩散到空气中的烟雾一样,千丝万缕,无处不在。   甚至无形的空间,都因此具备了实质,让黑暗涌动起来,如同无数狂乱的手掌一样,攀附在每一个经过之人的身躯之上,不断收紧,直至骨骼崩碎,肝肠寸断。   紧跟着,蠕动的黑暗里像是有人面浮现,缓缓张开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大嘴。   于是,一道奇怪的预判念头,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它们向你倾述了它们的痛苦】   倾述痛苦?什么鬼?陆以北愣了愣,下一刻耳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就变得尖锐了起来,宛如蝙蝠的回音一样,在黑暗中扩散开无数震荡的细波。   伴随着细波扩散,剧烈地痛楚,像是锋锐的钢针瞬间刺入了大脑,来回搅动了两下,顺势埋下了痛苦的种子。   那些种子,在脑海中生根发芽,吸收着血肉成长,最终结出了丑恶的果实。   然后,一股强烈的负面情绪,便在心中翻涌了起来。   仿佛到了午夜时分,窗外一片死寂,静静的躺在床上,突然回想起了曾经犯下的错误,懊恼与自责夹杂着一丝疯狂,悄然浮现心头。   最终在仿佛等不到黎明的漫长煎熬中,忍不住涕泪横流的说出了“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之类的话来。   不过……   陆以北向来是“不当人”的,抱歉这种词汇,在她这里,也生僻得像是“瀺灂”一样,还是一名资深的人间地狱烹饪厨师,最重要的是,人间烟火在她体内的残留,也还没有完全消化。   所以,只是在短暂失神过后,她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伴随着璀璨银光在她的指尖迸发,往向她和身旁少女涌来的黑影,扔了一条狗。   这些黑影看着诡异,还散发着不弱的负面灵能,向来靠着给人加DEBUFF伤人的炼金脏弹,用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也只能上白小狗了。   至于再多的能力,陆以北也就不敢随意施展出来了,甚至连打开神国雏形,取出玄英罗浮,或是控制灵台净业包裹全身都不敢。   既然已经确定了身旁的少女,可能是司夜会的守护者,那谁知道她对“灾祸”的信息,掌握到了什么程度呢?   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搞不好会被少女暴揍一顿,然后扔过去,投喂给那些黑影。   不施展全力,万一逃不掉怎么办?   是在不行,就把少女扔过去,让她“掩护”自己撤退呗!   反正,不都是为了“救她”才落入险境的吗?她也该负点责任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黑暗中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将两块“肥肉”吞入腹中,却被人往嘴里塞了一条狗,咬了一嘴毛,明显愣了一下。   下一刻,巨响骤然迸发。   “轰——!”   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陆以北扛着浑身是血的少女,借着爆炸产生的冲击,宛如炮弹一般,飞射而出。   一瞬间,烈风扑面,呼啸着扫过面庞。   半空中,陆以北微微侧头,向后方的地面看去,眼瞳不禁轻轻一颤。   那一团吃了一整只白小狗的黑影,头部被炸得分崩离析之后,竟没有死亡,很快便随着涌动而来的黑暗,生长出了新的肢体。   地面上,黑影宛如奔涌的江河,覆盖了大片的房屋,不停地蠕动着,震颤着,将腥臭的粘液,像是暴雨一样洒向四面八方。   房屋间,交错纵横的街道上,那一株株扭曲成人形的苍白树木,在黑影的笼罩下,逐一爆裂开来,炸出大量不定型的漆黑粘稠物质,迅速地融入了那一大片黑暗之中。   就好像是,嗜血的虫豸,经过漫长的发育,终于破茧而出,跟它们的族群汇合在了一起一样。   远处,不知是哪方势力的灵能力者,不幸与那涌动的黑影遭遇,刹那间便像是石化了一样,僵在了那里,直到黑影侵入他身体,掠夺完全部的生机,再从口鼻涌出时,他才重新恢复了意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救命,救……”   惨叫声戛然而止,紧跟着便看见一株枝干苍白的树木,自那人的尸体上迅速生长,逐渐扭曲成了人体的形状。   收回目光,陆以北便一言不发地向前飞驰而去。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黑影,似乎行动没有想象中那么迅速,并没有追来。   片刻后,直到完全看不见那些涌动的黑影之后,才看向了肩头的少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少女略微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大概是被镇压在玉门关内的怪谈,腐化堕落后,形成的聚合体吧?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该算是畸变种还是混合种。”   “……”   这样说起来,那些鬼东西,跟在大蛇之神的竹简里遇到的,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玉门关比竹简幻境的规模要大得多,且本就是用于镇压怪谈的神国,时间久了,诞生出更加可怕的东西来,倒也合情合理。陆以北若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虽然看似有着无数具身体,但其实根本就是一体,击杀其中一个,根本不管用,想要将其彻底击杀,大概只能将那无数具身体,彻底灭杀才行。”少女又道。   “咦?”陆以北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问道,“就连天灾级,都做不到将其彻底灭杀吗?”   闻言,少女愣了一下,旋即便笑了起来,“有意思,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天灾级的?”   陆以北反手掏出了那枚玉制的报丧苍鸮徽章,递到了少女面前,坦然道,“刚才救下你的时候,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我稍微翻了一下你的东西,然后就找到了这个。”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这种材质的报丧苍鸮徽章,我只在我师……我们掌教真人那里见过,所以我猜测,你应该也是天灾级。”   陆以北是故意话说到一半,才改口叫张淮南掌教真人的,为的就是留给少女充足的遐想空间,让少女把她的身份,往张淮南的亲近之人上面想,以此博取更多的信任。   这种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再由对方自己脑补完全的信息,可信度绝对比她直接告诉少女,“我是张淮南的亲信!”要高得多。   至于“师”这个字,后面能接的内容,就太多了。   可以是师父,也可以是师祖……当然,还可以是师弟。   少女闻言,轻佻了一下眉头,显然察觉到了陆以北话中暗藏的东西,“你是张淮南那老头的徒孙?嘿嘿,那就更是自己人了!”   确实是自己人,不然她怎么会掌握着《犬戎征猎图》凝聚的灵印呢?少女想。   她当初,可是在大纯阳宫,仔细研究过《神猴出世图》以期凝聚灵印,顺带也把其他观想图研究了一遍,用于相互印证。   虽然她最后没学会,凝聚灵印失败,但是想要分辨出《犬戎征猎图》的气息,还是不算太困难。   “不瞒你说,我可是亲眼见过,那老头躲在司夜会总部小花园的假山后面放水来着。”   不是,那老东西,这么不讲公德的吗?陆以北想着,张了张嘴,故作犹豫地沉默了几秒钟后,才点了点头,“正是,晚辈陆青衣,师从雁云子,今次是头一回执行任务,掌教真人嘱咐过,不要随意透露身份……”   见少女认下了自己的身份,陆以北一阵欣喜。   房姑娘,你的欧气可真好用!   刚进入玉门关,就捡到了一条可以牢牢抱紧,且看上去,很好忽悠的大腿,还轻松的躲过了一次危机,陆以北觉得,这大概就是“奇迹”!   换了别的时候,少说也要跟那些黑影,大战三百回合才能脱身。   “我懂,我懂!”少女连连点头道,“是担心你因为身份,受到特殊照顾是吧?那老头总是喜欢瞎操心。”   “都跑到玉门关这种地方来了,谁还管你是不是黑帝的徒孙?关键时刻,肯定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啊!”   闻言,陆以北默默地在心中给少女点了一个赞。   关键时刻,别说是黑帝的徒孙了,就算是黑帝本人,在她这里都不好使。   就在陆以北沉默之际,少女再次开口,将话题拨回正轨道,“不过,你多待一些时日就习惯了,类似于刚才那种鬼东西,在玉门关里,都算是好对付的了,毕竟没什么智慧。”   “比那些鬼东西更可怕的存在,多了去了。”   在这玉门关内,还有比那些黑影更可怕的存在?难道她已经接触过了?陆以北暗暗记下了少女的话,然后视线飘向匍匐在小型宫殿顶端,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骇人压迫感的“巨人”,问道,“比如说,那个?”   “还没来得及请教前辈,为什么会跟那东西战斗?”   少女看了看“巨人”,又看了看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按道理说,是不该跟那东西战斗的。”   “但是刚才玉门关城门开启,我在那个方向,感受到了外界的气息,本来想一鼓作气冲出去的……”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少女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外面发生了什么?玉门关的城门怎么会开启呢?”   陆以北,“……”不瞒你说,假设推开玉门关的城门,需要两只手,那我可能就是其中一只。   “大概是奇迹教团干的吧?我也不清楚,接到通知赶过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开启了,抵达城门附近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大量奇迹教团成员,正在穿过城门。”   把锅全甩到奇迹教团成员身上,她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奇迹教团成员穿过城门,但是房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开启城门,不可能会不想进来的。   “奇迹教团吗?”少女皱了皱眉,“果然是他们搞的鬼,上一次炸城墙就是他们干的。”   炸城墙?好家伙,房己那家伙已经不是初犯了?陆以北腹诽了一句,正准备再询问一下细节,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女便拍了拍她的肩头,抬手一指前方道,“走那边。”   “我在那边寻了一处秘密基地,可以去那里稍作休整。”   陆以北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低矮的土屋环绕下,看见了一座明显鹤立鸡群的三层小楼。   白墙黑瓦,斗拱硕大,屋檐高挑,一看便不是普通民居,在深远的屋檐下,还挂着一块匾额,但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是什么地方?”   “嗯……”少女想了想,“大概是以前的青楼、勾栏一类的地方吧?”   “总之,我观察过了,不知为什么,那地方长时间以来,都没有怪谈或是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接近,是个可以暂时落脚歇息的地方。”   “对了,你别看那地方,外面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但里面却还很完好,甚至连澡堂都还能使用,哦对了,有的时候还能听到唱曲声呢!”   陆以北,“???”   啥玩意?前有兵主灌未成年怪谈喝酒,现有不知名守护者,拉未成年怪谈去勾栏听曲……   你们这些守护者,每一个好东西是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不怕那里面藏着什么……   想到一半,陆以北急忙收拾起了思绪,强行打断了逐渐在心中升起的念头。   算算时间,幸运值MAX的BUFF也快过了,这种时候,要是再随便立“里面可能藏着什么,更可怕的存在”这种FLAG,说不定就要出大事儿了。   陆以北想着,抬头看向那一座古拙小楼,凝望之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看见了那些木质结构已经风化得发白的围栏、廊柱,悄然浮现起了朱红的色彩,锈蚀的铜锁褪去了锈迹,破碎的瓦片焕然一新……   仿佛突然间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陆以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鬼地方,我到底还要不要住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恶神的餐桌   “陆青衣,陆青衣!”   耳边响起了轻呼声,陆以北眼前那繁华的景象瞬间烟消云散,眼前的三层小楼,又恢复了她初见时的破败。   循着声音向少女看去,只见少女站在小楼的正门前,双手叉腰,看着她,撇着嘴道,“赶紧进来呀,愣着干嘛呢?”   “我跟你讲啊!像你刚才那样,站在路边傻愣着,是很危险的……”   少女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推开门,转身走进了那座古拙的三层小楼里。   到底要不要进去呢?陆以北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几秒钟,这才迈开脚步跟上前去。   玉门关内危机四伏,待在一名司夜会守护者身边,虽然不一定是最安全的,但肯定比自己在外面乱晃要安全得多。   除非这位守护者根本就是玉门关内的怪谈假冒的,那样的话,就算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偷偷溜走,恐怕也会被她追上的。   更何况,听少女刚才话里的意思,她进入玉门关的时间,似乎比玉门关城门开启的时间,要早得多,这样说来的话,她肯定对玉门关内的情况,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   如果能够通过她,尽快熟悉玉门关内的情况,也方便后续行动。陆以北想。   穿过小楼的大门,眼前的光线一暗。   绕过了正门前丝绸面的屏风,待到双眼适应了黑暗,看清屋子内的景象,陆以北微微一愣。   与小楼外的破败萧条不同,小楼内的一切事物,似乎都维持着千百年前的样貌。   正厅内,朱漆的柱子高耸,两端略微凸起处,用金线描绘着云纹、仙鹤、蝙蝠等图案,深褐色的桌椅在偌大的空间内错落有致,几乎全新,仿佛客人们从未离去一般。   正对大门的方向,搭建着一座戏台,其上铺着色彩明艳,图案颇有异域风情的地毯,光是看着,就让人脑海中浮现起,身姿妖娆的胡姬,在上面跳胡旋舞的场景。   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了流动,甚至连空气中飘荡的酒香和脂粉味,都没有散去,只是不知道曾经活跃在这里的歌姬舞姬还有那些客人,去了哪里。   繁华与冷清,在某种未知的力量影响下,于此处凝结成了一副具有强烈反差的画面。   见状,陆以北忍不住冲少女问道,“前辈,这地方……真的没问题吗?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啊!”   少女侧了侧脑袋,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一开始发现这地方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对劲,担心这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不过,从我发现这里到现在,我都已经住了大半个月了,一点毛病都没有,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隐藏的威胁了。”   “你放心吧!就算真有什么隐藏的威胁,我也能保你安全的。”   在少女的引导下,陆以北从正厅东侧的楼梯,一路上到了三楼,再穿过一小段被挂画、花瓶、盆栽装点得颇有意境的走廊后,来到了几扇黑漆的门前。   少女在门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冲陆以北露出爽朗的笑容,“这些房间大概是那些歌姬舞姬的住处,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是新的,你挑一间吧?”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厚着脸皮说道,“我能跟你住一间吗?”   “呃,大家都是女孩子,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住在一起,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嘛!”   “顺便,还能麻烦您给我讲讲,这玉门关内的情况,是吧?”   “……”   虽然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用这个借口了,但只要好用就成,管他那么多干嘛?   开玩笑,这地方看上去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如果不是有这位守护者陪着,我自己根本就不会进来,既然进来了,当然得跟她住在一起啊!   就算不小心看见了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她将来出去了想要弄死我,那也是将来的事情,现在还是抱紧大腿,保住小命要紧。陆以北想。   “啊……”闻言,少女明显愣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道,“如果你不介意地话,想跟我住一起也没问题,隔壁的房间都空着,里面床单被褥都有,你自己去抱过来便是。”   “按照我的经验,在玉门关里,晚上最好能找个地方休息,想要做什么的话,等白天再继续。”   “这玉门关原本是修建在边塞之上,镇压妄图侵入中原的大型神国,即便没有了主人,到了夜晚,原本维持神国运转的核心,以及各种固化咒式,都会起作用,压制城关内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的灵能运转。”   陆以北,“……”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不过,跟了她这么久,可总算是听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了。   思索间,她开口问道,“可是前辈,刚才那些黑影怎么像是不受压制一样呢?我看它们一个个,都挺生龙活虎的。”   难道我跟那些鬼东西是同类,这也说不通啊!   少女撇了撇嘴,“谁知道呢?大概是在这鬼地方待久了,已经适应了吧?就好像是,别的动物适应不了粪坑里的污秽环境,但是粪坑里生出的虫子,却能活得如鱼得水一样。”   顿了顿,她又解释了一句,“对了,我刚才说的白天和晚上,是相对于外面的时间,在玉门关内是感受不到天色变化的,只能通过灵能波动的强度变化,粗略估计。”   “总之,这玉门关内,反常的事情,多了去了,待会儿你回来了我再跟你慢慢讲,现在你先去拿枕头被褥吧?我先进去躺一会儿,你回来了再叫我。”   说完,少女便推开了她面前的那扇门,走了进去。   “嗯!”陆以北应了一声,前进了两步,推开了旁边的那扇门。   进入房间之后,她视线粗略地扫了一圈,在找到床榻之后,便小跑着过去,抱起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就往外走。   目不斜视,拿完东西就走,这是陆以北在进入房间之前,就打定了注意的事情。   然而,在经过床边的梳妆台时,或许是余光瞥见了梳妆台上做工精美的首饰,或是被半开着的脂粉盒内飘来的香气吸引了注意力,又或是在这种令人神经高度紧张的环境下,发现有一面镜子,下意识地想要确认……   总之,她的视线,就这样不经意地扫过了梳妆台上的铜镜。   然后……便看见了铜镜里倒映的房间。   赭漆的柱子、层层叠叠,颜色各异,仿佛霞光一样的纱帘、刺绣着兰花的屏风、绘制着山水的挂画……镜中所倒映的房间,跟镜子外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陆以北看见镜中倒映的自己,头顶上飘着一双小脚,脚上穿着一双刺绣着鸳鸯和蝴蝶的粉红色绣花鞋。   就好像是,有人吊死在了那里,双脚正好垂到了她头顶三寸的位置一样。   换了以前,看见这种景象,陆以北早就被吓得叫出了声来,然后朝着头顶一通纸蝉仙轰炸,直接掀翻房顶了。   可现在,人间烟火的余韵还未散去,她不会有恐惧这种情绪。   倒也不是不会恐惧,只是恐惧在心中升起了,还没对她的情绪造成什么影响,便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消失了踪影。   见到这种场景,她只是默默地抬起手,摸了摸头顶,便进入了短暂地自问自答环节。   摸到东西了吗?   没有!   就算有怪谈之类的玩意儿,它袭击我了吗?   没有!   既然没有袭击我,那是不是代表着,它没有恶意呢?   至少暂时没有。   想到此处,陆以北耸了耸肩,默默地将枕头和被子放回了床上,道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慢悠悠地离开了房间。   虽然那东西暂时没有袭击她,但是她觉得,随便拿走了别人的东西,别人会不会袭击她,那就不一定了。   其实,没有被子和枕头,完全不是问题,跟少女挤一起就好了,实在不行就不睡了,干坐一夜完全顶得住。   陆以北,啊陆以北,你真的变了,变得让我感觉害怕!   在这种鬼地方,看见那样的景象,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看得见,并且没有乱来的怪谈,总好过看不见的,在暗处使坏的怪谈。   这样下去,你迟早得把自己害死的!   陆以北在脑内进行了一番自我批评后,回到少女所在的房间门前。   刚一推开门,她便听见了一阵断断续续的鼾声。   不好的预感悄然浮现心头,她反手带上门,快步走到房间内的床边,找到了少女。   不出所料,少女已经睡着了。   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被子被推到了一旁,腹部伴随着呼吸均匀起伏,每起伏一次,腹部那可怕的贯穿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部分。   几个呼吸之后,原本还血淋淋的伤口,便止住了血。   仿佛睡觉就是她的疗伤方式一样。   不过……在这种鬼地方,她也是真的睡得着!   “该死!说睡就睡,你是猪吗?”陆以北略微观察了一下,在确认少女真的已经熟睡以后,小声地爆了一句粗口,“服了,不是说好了要给我讲讲玉门关内的情况吗?你这是准备托梦给我讲?”   吐槽了两句之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寻了一张太师椅,搬过来放在床边坐下,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目,开始养神。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耳边只剩下了少女断断续续的鼾声。   置身在这份安静中,陆以北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动了起来。   看样子,只能等她睡醒,再问问玉门关内的情况了。   啧,也不知道她这一觉得睡到什么时候才会醒,这么长的时间,水哥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对了,还有那些奇迹教团成员和半怪谈部族,他们大概会先我一步进入玉门关,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陆以北想。   ————   另一边,玉门关城门附近。   黑暗而逼仄的空间里,一个男人极力克制却又控制不住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回荡着,鲜血从他大腿上的贯穿伤伤口涌出,带着腥味冲进鼻息,令人头昏脑涨。   他想要呕吐,但是却不敢张嘴。   他感觉到口腔里,乃至整个消化道,都被某种具有活性的粘稠物质占据着,只要他一张嘴,他就会跟他那些刚刚才死去不久的同伴一样,被自己的内脏,从口腔一直到腹部,整个撕裂开来。   那是某种融在空气中的怪谈,在尝试着从他们的躯体中搜寻着什么,仿佛是小孩子正月初一一大早,发现家里出现在许多精美的礼盒,兴冲冲地打开,最后却什么也没找到,便气急败坏的撕开了这些“包装盒”一样。   “啊——!别过来,别过来!”   “救命,救命!”   “奇,奇迹……”   在看不见的地方,鬼哭狼嚎的惨叫此起彼伏,汇聚在一起,化作竭嘶底里的声浪,淹没了古老破旧的街。   大概又有什么人死了,奇迹教团或是半怪谈部族都有可能……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像是被风吹倒的枯草一样。男人想。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再参与这次行动。   虽然他相信奇迹之花的馨香,无时不刻都在护佑着每一个奇迹教团成员,事实也证明,只要坚定的相信着奇迹之花会绽放,任何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就如同奇迹教团成员们,迎着玉门关城头靠着固化咒式维持运转的古老脚弩洒落的,疾风骤雨般的咒式前行,却仍有近一半成员,成功穿过城门,进入到玉门关之内一样。   但不幸的是,他在进入玉门关后不到十分钟,便意识到,玉门关是一片被遗弃的土地,是奇迹之花的光辉都无法照亮的地方……   男人觉得,如果他还能活着出去的话,刚才经历的那十分钟,绝对会成为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在这个地方,充斥着违反常理和认知的怪谈……   不,或许用恶神来形容它们更加合适。   它们没有尽头的贪婪进食,没有智慧,没有人性,只有食欲。   仿佛所有进入玉门关的怪谈和灵能力者,都是只是食物,而这偌大的玉门关,则是它们的餐桌……   没有人能逃脱它们的狩猎!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男子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黑暗中血肉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房己的奇妙冒险   天空深灰色的,没有任何一片乌云,却看不见月与星光,仿佛被污染的湖面,波澜不惊,压抑得令人窒息。   风中无时不刻都在飘荡着诡异的声音,很微弱,像是有什么人在吟唱着歌谣,却只一种介于笑声与尖叫之间的诡异音节,冗长而单调的循环着。   苍穹之下,大量用黄土混合着杂草夯成的低矮房屋,匍匐着,随着时间流逝,屋顶支撑瓦片的木头大都已经腐烂,大片大片的塌陷,形成漆黑深邃的空洞,令一座座房屋仿佛堆积成山的头骨,凝望着天空。   铺着砖石的主道上,长满了杂草和青苔,还有某种灰黑色的块状菌体,看上去有些像是传闻中的棺材菌,可却硕大而扭曲。   直径超过五米的扭曲菌块,堆积在一起,如同扭曲病变的器官,不断侵蚀着大地。   空气潮湿得像是刚下过暴雨,黏腻闷热,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亦或是关节活动的脆响。   如同那名奇迹教团成员一样,在这座古老的城关里,被诡异的存在袭击,似乎是所有人的命运……   ……   “咻──!”   房己奔走在弥漫着浓雾的街巷中,带起一阵空气嗡鸣。   高速移动之间,那些破败倾颓的景物,化作模糊的影子,映入他的眼角,恍惚间,竟让他有一种回到了千秋镇的感觉。   触目所及的一切,与那一座被瘟太岁彻底腐化占据的城市,有着一种莫名的神似。   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难道是所有腐化的城市,都有的特征吗?房己想。   就在他因为迷失在千秋镇的痛苦回忆浮现,短暂走神的瞬间,仿佛幻觉一样的嘶鸣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该死,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房己低声骂了一句,脚下骤然加速。   不久之前,他刚穿过城门,还没来得及跟掌控着圣骸的一众奇迹教团长老汇合,便遭遇了这一道不知是何物的黑影袭击。   房己很想用某怪谈来代称它,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当。   虽然它从本质上来讲,确实是怪谈,但它又跟房己所见过的所有怪谈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指诞生方式和权能构成上的不一样,差别甚至比腔肠动物和哺乳动物还要大。   所以,他便在心中,将其代称为了黑影。   在那之后,这黑影便对他展开了超过一个小时的穷追不舍。   简直比他小时候,领居家的疯狗还要疯,那只疯狗也顶多只会把他追出两三里地而已。   更要命的是,他还察觉到,自己的灵能运转,被一股不知来源的力量给影响了,滞涩缓慢得像是灌了水银。   “……”   这就是灾祸所携带的噩运吗?   刚进副本,就遇上BOSS级别的怪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奇迹了。   在房己看来,自己会遇上这种麻烦,百分之百是因为受到了灾祸的噩运影响。   他如果不是为了让灾祸沾染奇迹之花的馨香,唤醒灾祸所掌控的圣骸,而将自己的奇迹之花,通过接触,转移到灾祸的身上,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进入玉门关之后,他应该是随便选一个方向,埋头前行,就能与奇迹教团的一众长老汇合,顺便畅通无阻地找到虹辩圣僧的陵寝。   也不知道这股噩运什么时候才会散去,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耽误正事儿了……房己郁闷地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大片的阴影,笼罩了他身后的街道,阴影笼罩下,一座座破败房屋,悄无声息的崩坏,仿佛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无情地肢解了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漆黑的阴影在沸腾。   阴影中,猩红的咒文荡起了涟漪。   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接连响起,像是在为狩猎做准备,而活动着筋骨那样。   下一刻,整个空间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然后,空气的嗡鸣声迸发。   一道身高超过十米,半兽半人的黑影,自黑暗中飞掠而出,十数条由骸骨组成的手臂在它的后背舒展,宛如某种扭曲的羽翼,挥舞之间,牵动阵阵散发着腥臭的黄褐色浓烟。   漆黑的阴影,宛如衣衫一样,笼罩着它那骨骼扭曲的身体,隐约间可以看见,在一张张表情或狰狞或痛苦的面孔,在它的躯体之中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破开它的身体逃逸,却又被交错纵横,宛如牢笼的骸骨囚禁。   十数只眼瞳,像是受惊的虫豸一样,在它那被黑暗笼罩的蛇形头颅上游走,四下搜寻,最后锁定了房己的背影。   于是,刺耳的嘶鸣响彻。   巨大的黑影,瞬息间便扑到了房己身后。   察觉到黑影欺身临近,还不待做出任何反应,他的眼前便忽然一黑,紧跟着后背便传来了砸在坚硬之物上的痛楚。   被一记横扫击飞的房己,重重地砸进了一座土屋之后,立刻感觉到屋内的阴影涌动了起来,如同沉睡的虫豸被鲜血唤醒了那样,黑暗中瞬间有无数只手,像是蠕虫一样扭动着,攀附上了他的身躯。   紧跟着,还不待那些手对他造成伤害,失重感袭伴着血肉撕裂的闷响声一同袭来,他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了起来。   被那巨大黑影,像是抛投玩具一样玩弄着,不知道撞塌了多少座土屋,甚至连空间都已经出现了错乱以后,房己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宁静。   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后,他张开了干燥的嘴唇,低声吟诵起来。   “奇迹之剑,其三,千丛锦……”   伴随着一声低语,璀璨金光自房己脚下迸发,呼吸间扩散,紧跟着金光散去,如同交响乐奏响了那样,金石碰撞之音乍现,大量的锋锐剑刃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四周。   剑刃之上寒光交错,恰如诗中所云,“因风忽散千丛锦,映水时窥一片霞。”   骤然出现的剑刃,层层叠叠交错在一起,在灵能的操控下,同时震颤,来回切割,形成了类似于破碎机一样的效果,那半兽半人的黑影扑击而来的肢体,瞬间被搅得粉碎。   恶臭的血浆,混合着细碎的骨片飞迸。   更有千丝万缕,蕴含着奇迹之花馨香的流光,像是飞射的丝线那样,顺着肢体破碎之处,钻进了那具庞大的躯体之中。   于是,奇迹降临。   苍白扭曲的骸骨,逐渐化作金黄,腐坏破败的躯体,生出新鲜的血肉,焕发生机……   而生机对于这种早已经“死去”的存在,甚至比最猛烈的毒药还要致命。   在剧痛的刺激下,那黑影仿佛陷入癫狂状态,扭曲身体剧烈的技能乱,畸形的肢体和巨大的身躯,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撞向四周,伴着声声巨响,撕裂了墙壁,将地面砸出一道有一道裂隙。   远远地看着那疯狂破坏的黑影,房己暗暗地松了口气,可眉宇间的神态,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满意。   要知道,如果灵能运转没有受到压制,奇迹之花没有转移,施展那源自初代圣子的咒式,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现在却还需要吟唱简化版的咒语。   简直就像是,计算小学课本上的例题,还需要用一页草稿纸一样。   他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不过,也行吧!现在不是要求那么多的时候,能脱险就成……房己想。   然而,就在他以为,漫长的追击终于结束了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黑暗,充斥了他身后的天地。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自黑暗中睁开,散发着恶臭的粘液,伴随着黑暗蠕动滴落。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房己僵硬的转动脖颈,向身后看去,在看见那骇人的景象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艹!”   轰鸣迸发。   他倒飞向了地面,撞进建筑废墟里。   不等他爬起来,废墟中骤然有一条扭曲的粗壮手臂,自阴影中伸出,抓住他的脚踝,猛然抛向了远处。   紧跟着,还不等他落地,便被一株人形榕树的枝丫,抽飞向了天际,然后是掠过天空的血影、自肮脏水潭中探出的触须、人立而起的楼宇……   直到十五分三十二秒零七后,才终于落地。   简直就跟三维弹球一样。   灾祸的噩运,似乎比房己想象中还要猛烈得多。   完全就是天谴之人。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健康长到那么大的……   等房己终于落地后,才发现,在不断浮空的过程中,竟不知不觉地飞到了玉门关的深处……   虽然还没有抵达核心区域,但比之前已经深入了一大截。   四周的建筑物,从清一色的土夯房屋,变成了土夯房屋与砖石建筑混杂的状态,建筑物更加密集,一条条古拙破败的巷道,更加曲折幽深。   嘶鸣声隐约从远处传来。   察觉到那黑影还在穷追不舍,房己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抹了一把嘴角涌出的,夹杂着内脏碎屑的血浆,便再度开始了逃亡。   而这一次,相较于之前,更加惊险刺激,更加需要小心翼翼。   他还没感应到自己的奇迹之花回归,那就意味着,突然来到深入,并不会有好运……   ————   像是被狗撵的兔子一样,房己一路心惊胆战地东奔西逃,上蹿下跳。   然后……   就在他逐渐适应了被追赶的节奏,并开始有点乐在其中的时候,那些残暴的黑影,突然就不追了。   失落感突如其来。   好像是追求自己许久的追求者,突然离去了一样。   连一个告别都没有。   他明明只差一点就要答应了。   在短暂的遗憾过后,他很快就警惕了起来,先是寻了一处墙壁倒塌成三角结构的废墟,隐匿了身形,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了四周。   根据他过去的,不知道多少个小时被追杀的经验来看,玉门关内藏匿的扭曲诡异的怪谈,在强大到一定程度后,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领地。   那些黑影,突然放缓追赶的脚步,多半是闯入了某个能够与之抗衡的存在的领地。   比如,那一株人形榕树……   在经过那株人形榕树的时候,他亲眼看见,那些黑影不惜被他拉开距离,也要绕道避开。   而现在,那些黑影突然停止了追击,很有可能意味着,有比那株人形榕树更加可怕的存在出现在了附近。   破败的宅院、纂刻着咒文的倾斜石塔、不知枯荣了多少次,腐败的枝叶已经堆积成一大片漆黑泥潭的灌木……   房己的视线从四周的景物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了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之上。   那人半蹲着身子,以一种跟他类似的姿态,躲藏在一座相对完好的石塔顶端,一手握着望远镜,一手拿着笔记本,观察并记录着什么。   看上去像是一名正在侦查的斥候。   而那个人,他认得,正是他派去协助库尔班引诱灾祸的沈白薇。   可是……   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她不是许长老的亲信吗?   这种时候,应该在跟许长老一起护送圣骸才对啊!   房己想着,略微沉吟了一下子,悄无声息地移动了起来,向着沈白薇所在的方位,靠了过去。   据他所知,奇迹教团从来没有斥候。   奇迹教团成员,向来想去什么地方便去,安全到达就是奇迹,出来意外就是霉B……   ————   “东侧,黑夜侵蚀度47.6,数值极高,探索价值中等……存在怪谈暂定编号7、9、10……建议拟定方案C启用……”   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行文字,并简略的画下了地图后,沈白薇撕下了笔记本上的那一页羊皮纸,然后顺手搓了一小撮火苗,将烧成了灰烬。   她目送着灰烬被风带走,飘向了远方,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皱了皱眉,正准备拿起望远镜,换一个方向继续观察,身后便响起了人声。   “沈白薇,你在这儿干嘛呢?”   耳畔猝不及防的响起了声音,沈白薇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身子轻轻一颤,脸色一阵青白。   回过头去,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房己,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冲房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抬手指了指远处那一条,直通玉门关最深处的主道。   房己顺着沈白薇所指的方向看去,瞳孔轻轻一颤。   只见那铺着青石板的主道上,一道高大人影来回游荡着。   它身披着一袭严重锈蚀的黑色铠甲,铠甲之下是严重扭曲畸形的身体,长满骨质疣块的血肉,异常发达切不规律肿胀的肌肉,几乎要将那一副铠甲撑破,让它的身形看上去异常臃肿,一条条环节动物似的触须,从铠甲破碎的缝隙中探出,不停的蠕动着。   宛如植物藤蔓一样粗糙的扭曲肢体,自它的手臂上探出,紧紧的缠绕在一柄长矛之上。   那布满裂纹的矛头上,有妖异的猩红闪烁,仿佛隔着老远都能嗅到一股血腥气。   “那东西,可能是玉门关曾经的主人,南岭郡王手下的甲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但据我观察,它在本地怪谈当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别的怪谈见了它,都要绕道走。”沈白薇压低声音道。   “你可千万小心点,别被那东西发现了。”   难怪之前那些黑影,追到这附近,突然就不追了……房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跟着便是一愣。   不对呀!她是不是把话题岔开了?   她还没告诉我她在这儿干嘛呢!   房己想着,斜眼看向沈白薇手中的笔记本,想要看看她在记录着什么,却出乎意料的看见了一片空白。   那   像是察觉到了房己的视线一样,沈白薇“啪”的一下,合上了笔记本,表情认真地看向房己道,“见过房左使!”   那副模样,仿佛想要蒙混过关。   房己,“……”这个女人有大问题!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沈白薇的研究   我早该注意到这个女人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以前一直忽略掉了呢?   甚至还派她前去协助库尔班,完成引导灾祸的任务……   房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白薇,迅速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有关于她的全部记忆。   他初次见到沈白薇,是在他以左使的身份,跟谢姆长老回到奇迹教团,开始收集长老们手中掌握的圣骸,为这次行动做准备的时候。   在五大圣骸没有聚齐,并同时出现在玉门关附近的时候,其效果跟一件高等级灵能物品差不多,如果有奇迹之花的馨香激发潜能,效果更佳,所以他和谢姆长老的行动,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然而,许长老却是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主动向房己奉上圣骸的长老。   而奉上圣骸这一行为,对于许长老来说,本身就已经很可疑了。   作为一名天生的聋哑人,即便已经成为高等级灵能力者,但许长老想要像正常人一样交流,依旧需要靠那一具眼球圣骸辅助。   交出圣骸,就等于让他交出自己的视力和语言能力一样。   虽然没了圣骸,他依靠着奇迹之花的馨香,也不是不能奇迹般的继续正常跟他人交流,但绝对不如有圣骸辅助的时候。   而沈白薇则是许长老奉上圣骸时,跟随在他身边的随从,在许长老失去圣骸的掌控权后,又理所当然的充当起了,许长老双眼与口舌的角色。   在那之后,随着此次唤醒初代圣子的行动展开,房己与诸位奇迹教团长老的接触日益密切,而许长老碍于行动不便,就时常让沈白薇代替他,参与到了各种任务之中。   从偶尔一两次,发展到后来,几乎全权代理,频率逐日递增,一开始一众长老对此还有所非议,但奈何沈白薇每一次任务都完成得特别漂亮,死死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她在众人视野里所展现出来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能力强大,并且忠实追随奇迹之花的资深教团成员。   如果不是,沈白薇没有引发过大规模的奇迹之花馨香,且左使没有资格和权利认命长老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接替许长老,成为奇迹教团名正言顺的长老了。   正是因为这样,房己才会对沈白薇信任有加。   按理来说,对整个计划,有着决定性作用的任务,房己自己走不开,也应该让某位奇迹教团长老去执行的,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沈白薇其实是代替了许长老,前去协助的库尔班   现在,察觉到沈白薇的异常后,房己突然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事实上,他借奇迹般获得的“一只小仓鼠”账号的便利,通过怪谈聊天群,将绝大部分奇迹教团成员的底细调查过一遍,以确定,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避免在此次计划展开的过程中,出现意外。   可仔细回想,他却发现,他对沈白薇的认知,除了许长老的亲信,以及忠实的奇迹之花追随者外,竟是一片空白。   她从哪里来,怎么加入奇迹教团的,灵纹权能是什么,有着怎样的成长轨迹……等等信息,一概不知。   对于他而言,沈白薇就像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更加可怕的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竟然忽略了这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权能影响。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权能吗?   虽说,这种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一种奇迹,但是很明显不是“好”的奇迹。   假设沈白薇并不奇迹之花的忠实追随者,那许长老或许只是一具傀儡,而藏在舞台之后控制傀儡的人,就是沈白薇……   这样一来,似乎也能从另一种角度,完美解释沈白薇的所作所为了。   “……”   那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混进奇迹教团的目的是什么呢?   细思恐极!   房己想着,眉宇之间不受控制地浮现起了凝重阴郁之色。   就在这时,沈白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左使大人,看您这幅样子,大概是不想听,或者说是听了也不会相信我的解释了……不过,我想说的是,您其实不用有那么多顾虑。”   “虽然我加入奇迹教团,确实另有所图,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的行动,不会影响您的计划,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大可以跟你立下盟友契约。”   盟友契约的最基本限制就是不得伤害盟友,而破坏盟友的重要计划,也是一种伤害。   “而且……”沈白薇说着,举目看向偌大城关最深处耸立的灰色宫殿,勾了勾嘴角,语气很认真地说道,“我也很想见证初代圣子苏醒,沐浴着他的光辉,许下心愿呢!”   看着沈白薇说话时,那一副仿佛少女向神明,虔诚地祈祷爱情一样的神态,房己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这样吗?你的心愿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房己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作为货真价实的奇迹圣子,他很清楚,抛开某些人天生运气值爆表的情况,所谓的“奇迹”,其实都是有代价的。   就好像是,他离开千秋镇去到真武山那一路上,所有跟他接触过的人,都遭遇了意外一样。   哦,对了,除了灾祸。   遇见灾祸,就是他遭遇意外了。   即便那种程度的微小“奇迹”,都需要付出代价,更不用说完成任何心愿的“奇迹”了。   要是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许下了什么疯狂的愿望,只怕是会搞得生灵涂炭。   所以,就算初代圣子的光辉,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房己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许愿。   而他的心中,生出想要帮沈白薇实现心愿的念头,完全是因为受到沈白薇说话时的情绪感染,一时冲动罢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他没想到沈白薇竟然这么坦诚。   简直像是在说,“对不起,我是卧底,但我这次想当个好人。”一样。   “……”沈白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那么一瞬间,房己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意愿,可最终却只听见她说,“抱歉,这个问题太私人了,我不能回答。”   顿了顿,仿佛是急于取得房己的信任一般,她举起手中的笔记本晃了晃,“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进入玉门关后,调查到的一些东西,你刚才不是对我的笔记本很感兴趣吗?”   房己略微迟疑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沈白薇的笔记本上,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她的提议一样。   “嗯,先从什么开始说起呢?”沈白薇想了想道,“就从刚才追击你的那些黑影说起吧?经过调查,我发现,那些鬼东西,都是半怪谈……”   “什么?”房己面露诧异。   “或者应该说曾是半怪谈。”沈白薇解释道,“之前在那些黑影,袭击别人的时候,我趁乱收集了一些它们的组织,并对它们的灵能波动和所掌控的权能进行了解析,然后我就发现,它们身体里竟还有多种权能。”   “并且,其中一部分权能,跟我收集到的,那些半怪谈的组织中所隐藏的权能,高度一致。”   “你还收集了半怪谈的组织?”房己问。   “当然啦,在等待我们亲爱的圣子大人回归期间,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点事情做吧?”沈白薇解释了一句,又摆了摆手,“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黑影和半怪谈的权能,之间的联系。”   房己,“……”其实还是蛮重要的。   得知沈白薇,在等待灾祸抵达玉门关周边的时候,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收集了大量半怪谈的组织后,沈白薇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出现了二次崩塌。   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以为的,认真且勤劳工作的同事,其实是其他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而就当他以为这位同事只是别有用心的商业间谍的时候,又猛然发现,这位同事是喜欢收集器官的连环杀人魔。   沈白薇没有察觉到房己的心思,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听说,那些半怪谈,有一种将罪人血肉和灵魂献祭给萨满王的残忍习俗,还有当部族成员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受到萨满王的感召,回归萨满王怀抱的传说……”   “据我分析,那些黑影的诞生,跟那种习俗和那个传说,有着很大的关联,就算半怪谈的献祭只有一小部分能进入玉门关,就算半怪谈的数量不算多,传说诞生怪谈的概率很低……”   “但是经过千百年的累积,也能发展到很可怕的地步,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传说中的萨满王,然后受到影响的萨满王,再反过来影响那些黑影,形成某种恶性循环。”   “哦对了!”沈白薇越说越兴奋,就像是小众兴趣狂热爱好者,跟别人聊到了自己的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要给人安利一样,主动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开在了房己的面前,“我还给它们命名了呢!你看……”   房己顺着沈白薇所指,看了一眼她的笔记本,只见上面写着“玉门半怪谈信仰沉淀物(暂定)”几个大字,以及大致内容与她方才的解释,相似的文字。   在那一页的右下角,还有一团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由凌乱黑色线条勾勒成的黑影画像,画风清奇且可爱。   简直像是某种Q版画风RPG游戏的怪物图鉴一样。   “讲道理,这种情况,应该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应该享有有命名权的,对吧?”   说完,沈白薇略微端详了一下房己,问道,“怎么样,我都把我进入玉门关后,最大的研究发现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信任我了吧?”   这种行为,如同一名科研人员,在研究中,有了新发现,还没来得及申请专利,或是发表论文,就分享给了别人一样。   绝对算是,信任的表现。   房己,“……”   不信!   但现在这种情况,暂时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在受到灾祸噩运影响的情况下,跟一个来路不明,却暂时看起来还算友好的高等级灵能力者起冲突,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想到此处,房己缓缓地点了点头。   ————   就在沈白薇跟房己交流着她的研究成果,以此取得信任的时候。   在勾栏中睡着的陆以北突然就醒了。   她是被惊醒的。   被楼下传来的舞曲声惊醒的……   她睁开双眼,看向楼下,仿佛看见了舞台上起舞的人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对话   陆以北很清楚,在玉门关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按理说应该时刻打起精神保持警惕,她又不是那位守护者少女,没有天灾级的实力,也没有比怪谈还怪谈的肉体,如果睡着的话,很有可能会一睡不起。   可她终究还是睡着了,在她想着房己和奇迹教团、白开和南岭荛花、半怪谈和日蚀会等等事情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眼皮就开始变重,脑袋昏沉沉的,甚至有些眩晕和恶心,有些像是过度疲劳时,控制不住要昏睡过去时那样。   然后,眼皮猛地下沉,意识便像是断开连接了一样,陷入了黑暗。   待到那胡琴和琵琶演奏的舞曲传入耳中,将陆以北从昏睡中惊醒,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才刚刚从一片死寂的黑暗中脱离,她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便感觉到双眼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灼痛感。   如同有熔浆在眼球中翻滚沸腾。   陆以北甚至觉得,她现在睁开眼睛,说不定能从眼瞳中喷出火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黑暗中鬼祟行动的虫子一样,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双眼发热,意味着会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危险事物,而发热程度越高,意味着危险程度越高。   而此刻她双眼的发热程度,代表着危险程度高得爆表。   陆以北一度不想睁开眼睛,想继续装睡,不去接触降临在附近的危险,直到那强烈的灼痛感自行消散……   少女都在这里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也没见她发生什么意外,说明这地方,虽然隐藏着某种极度危险的事物或存在,但它并不会主动出击。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双眼的灼痛感持续着,不仅没有消散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神经,跟着耳边回荡的舞曲节奏,旋转跳跃。   这样的状态,持续得久了,那些她刚靠近玉门关时,在风中听见的低语和哀鸣,好像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其中充盈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绝望,在沸腾,掀起浪潮。   陆以北,“……”意思是非得看不可,不看就要折磨我呗?!   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遇见了什么体格健壮的大汉,将她拦在半路,非要给她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这种时候,反抗是没用。   想要反抗的话,只会被大汉一拳打翻,然后强行撑开她的眼皮,在备受折磨的状态下,强制观看。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想办法找到乐趣,享受其中了。   要是真的喜欢上了,说不定能攻守互换,让“大汉”受不了呢?   陆以北想着,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猛地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耳边纷乱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短暂地陷入了死寂。   有光映入她的眼帘,橙黄的颜色,似乎是烛光,笼罩着一层水雾。   双眼的灼痛感开始消退。   视线中,因灼痛涌出的泪水而变得模糊朦胧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仿佛是一片纱帘被轻轻掀开了那样。   等待了几秒钟,待到视线完全清晰后,陆以北定了定神,环顾四周,眼神逐渐凝重。   房间内,略显空旷的空间,被一面木制的屏风隔断,屏风的一侧陈设着桌椅,四壁挂着山水字画,另一侧则是床榻和梳妆台所在,床榻上少女睡得正香,仿佛根本不知道,又或者说不在乎四周发生的变化一样。   房间四周悬挂着黄铜制成的油灯,明亮的火苗,在灯盏中摇曳着。   陆以北清楚的记得,在她陷入沉睡之前,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   虽然房间里的蜡烛和油灯,都还能够使用,但是为了避免火光招来什么危险的存在,她和少女都默契的没有点灯。   但现在,那些油灯全都被点亮了,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会是什么人点亮的呢?是之前在隔壁看见的那个怪谈吗?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快,快给林三爷把就送去,晚了他老人家可要生气了……”   “哎哟,您可算舍得来看我了……”   “秋月圆如镜”、“秋风利似刀。”、“秋……秋……”   “接不上了吧?喝!”   “……”   听声音,外面像是有很多人。   有催促小厮给客人上酒的话语,有跟那多日不见的相好的抱怨,有几人聚在一起玩行酒令,还有笑声、舞曲声、杯碟碗盏的碰撞声……   仿佛那些不知道已经离去多久的客人,在这个深夜,全都回来了。   热闹非凡。   可能还带着一点幼年怪谈不能看的东西。   “……”   千年前人们的夜生活吗?   马教授应该会喜欢这个地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接下来可能要有麻烦了。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此刻推门出去,大抵会出现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外面出现的一切,都只是幻象,她能看见那些来自过去遥远时光某个深夜的景象,但那些过去的人,却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另一种就比较可怕了,很有可能,她一开门,就能看见满屋子的怪谈,跟《千与千寻》里的汤屋似的,但大概率是R18版本的。   说不定,她还会被人拉去给“河神”洗澡,如果不好好干的话,就把跟她同行的少女变成大肥猪。   虽然,少女现在本来就睡得跟蛛丝的,并且她也不在乎少女会不会变成肥猪,就是了……   陆以北想着,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女,又举目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这时,门突然开了。   “吱呀!”一声轻响,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端着一个盛满香料的托盘进了房间,径直地走到房间一角的香炉前,打开盖子,仔细地将各种香料添加了进去,点燃,然后端起托盘,转身离去。   陆以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时间竟忘了呼吸,等待女子离去,关门声响起,她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就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而那名中年女子来去匆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如此看来,好像是第一种情况?   现在外面出现的,都是幻象?   陆以北略微沉吟了一下,在嗅到香炉中飘来的馥郁香气后,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梢轻轻上挑,快步走到油灯前,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薄唇轻启,檀风吹拂,火苗被牵动着,摇曳了一下子。   卧槽!竟然真的能行?是怎么做到的?陆以北眼眸中先闪过了错愕之色,但紧跟着目光就变得狡黠了起来。   她曾在某乎看见过这样一个提问——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见你了,你会做什么?   虽然当时她没有在那个问题下做任何回答,但是在看见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脑补出了一系列足够让人下地狱的答案。   此时此刻可,让她把那些答案付诸行动的机会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怪无聊的,不如给自己,也给在座的各位都找点事情做?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从他们那里,听到一些劲爆且有用的东西呢?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   出了房间,背靠着墙壁,小心翼翼地下了楼,耳边的吵杂声瞬间上升了一个等级。   偌大的正厅,灯火通明,舞台上几名身着纱衣的妙龄女子翩然起舞,一张张圆桌前,五官深邃的胡商,头戴纶巾的文人,身着劲装的边军……形形色色的“人”齐聚一堂。   醉歌狂舞,觥筹交错。   欢快的乐曲声,在混合了酒香和香薰的空气中飘荡。   一切仿佛都在诉说着,这里,玉门关,曾经也有过一段还算繁华的时光。   置身其中,陆以北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被发现,行为有所收敛,只是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不敢妄动。   为了更好的混入其中,甚至还让外套仿着,《簪花仕女图》换了裸肩长裙,披一件大袖纱罗衫。   但随着时间推移,在察觉到那些“人”真的看不见自己以后,她就逐渐放肆了起来。   或是抓一把香炉灰,洒进经过身边的小厮手中的酒菜里。   或是坐在文人那桌空出来的位置上,给刚输掉行酒令,喝完了一杯的倒霉蛋,悄悄的斟满酒杯,让他被同伴质疑。   又或是,尾随歌姬,潜入二楼的雅间里,偷听一下那些道“老爷们”,讨论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简直就像是一只脱缰的野狗,冲入了人群中,来回撒欢。   还是一只别人看不见的野狗。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地,很快这些行为带给她的乐趣,就因为那些“人”不会跟她产生互动而消散了。   作弄别人最开心的是什么?不就是看别人的反应么?   那些“人”看不见她,被捉弄了,虽然有一些反应,但总感觉跟她没什么关系,就没有意思了。   这种事情,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像是跟人吵架一样,只有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跟RAPPERBATTLE一样才有趣,若是其中一个人疯狂输出,一个人彻底摆烂,一直“啊对对对”,那这架就吵不起来了。   ————   待到玩得累了,返回三楼的房间,还没进门,陆以北就听见了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听得人面红心跳。   陆以北,“……”   对了,这里是勾栏来着。   虽说那时候有卖艺不卖身的说法,妓子不愿意,不能强迫,但如果是自愿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也就是说里面现在可能正在……   雾草,现场直播啊!还有这种好事?   陆以北有些兴奋地想着,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刚看了一眼,她就退了出来。   虽然床榻上那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确实如同她想的那样,画面香艳,但是他们仿佛看不见床上尸体一样熟睡的少女,压在她的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画风太诡异了!   跟™惊悚片一样……   陆以北揉着眉心,站在走廊上心中一阵吐槽,就在这时,一阵对话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将军……听说您今天把长安来的使者给……不会出问题吧?”   “出便出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听到他的那番话,也会杀他!”   “他说什么?”   “他说……”男子沉默了片刻后,长叹一声道,“他说,抗击萨满王的事情,做做样子就好,太过认真,反而劳民伤财……”   陆以北闻声,皱起了眉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声音,是从她看见怪谈的那间房传来的…… 第一百四十章 龙骧   嘶,这内容听上去,有点劲爆啊!   听见房间内传来的声音,陆以北眼眸微微一亮,上前两步,将身子贴在门上,竖起了耳朵。   那副模样,简直就跟村口的三姑六婆,听说外出打工好几年过年都没回家的二妞,从外面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一样。   八卦值爆表!   在玉门关城门开启时,陆以北曾恍惚地看见,一名身披甲胄的将士,提剑斩下了,那名看上去像是代帝王前来封赏的华服男子的首级。   她不清楚整间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得那位将军,实在太冲动了。   就算对皇帝的封赏不满意,就算跟华服男子有什么个人恩怨,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砍掉天使的脑袋吧?   想要弄死一个人,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干嘛非得用那种打皇帝脸的方式呢?   现在,偶然间听见了与当时所见景象,相关的对话,她顿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然而,或许是房内那一男一女,觉得讨论的内容过于敏感,在最初的几句话过后,声音立刻就小了下去,即便陆以北已经整个人贴在了门上,却也只能听见含混不清的话语声,听不清具体内容。   这可急坏了门外渴望吃瓜的陆以北,急得抓心挠肺,仿佛有千百只小猫在身体里上蹿下跳,到处磨爪子一样。   就在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妇女,便提领着一只木箱,从走廊尽头快步走了过来。   直起身子,向后退开一步。   陆以北刚让到一旁,那名女子便抬手叩响了房门。   “当当当……”   轻叩了三下房门后,中年妇女贴在门上小声道,“姑娘,您吩咐的东西,我都给您找来了。”   话音落下,等待了几秒,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一名貌美女子从门后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她看上去二十岁上下,面凝鹅脂,眼眸灵动,额前贴一朵梅花状花钿,乌黑长发于头顶梳成锥形挽成一道标准的回鹘髻,身着一袭绯红的翻折领连衣窄袖长裙,穿着一双刺绣着鸳鸯和蝴蝶的粉红色绣花鞋。   没错,就是不久前,在陆以北头顶晃荡的那双绣花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女子那模样,让她想起了她曾看过的一部名叫《猫妖传》的电影里的“猫妖”。   当然,那份妖异感,大概全都来自于那双绣花鞋……   女子探出身子后,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从中年妇女手中接过木箱,小声问道,“六嫂,你寻这些东西的时候,没告诉别人,是要送到我这儿来的吧?”   “当然没有,姑娘您吩咐过不要让旁人知道,我怎么会告诉别人。”中年妇女答道。   闻言,貌美女子松了口气,从腰间掏出几枚铜钱,塞到中年妇女的手中,嘱咐道,“那就好!先谢过六嫂了。”   “之后若是有人问起,希望您继续帮我保密。”   中年妇女数了数手中的铜钱,脸上展露笑容,连连点头道,“晓得,晓得,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婆子我的嘴巴,向来最严实了。”   说完,她便收起了铜钱,满脸欢喜的离去了。   貌美女子站在门前,目送着中年妇女走远,长舒了一口气,这才退回了房中。   早已经趁着貌美女子和中年妇女交谈之际,溜进房中的陆以北,在貌美女子的身后,看着她那副做贼似的模样,不由地撇了撇嘴。   “……”   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老话还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女的恐怕想不到,还会有我这种“鬼”一样的存在,在暗中观察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体会到了,做一个隐形人的快乐。   收回思绪,朝着屋子深处望去,她微蹙了一下眉头。   透过将房间隔断的屏风,隐约可以看见房间另一侧的床榻上,一名男子端坐。   男子三十出头的模样,那女子唤他“将军”,可他的面相却生得白净清秀,像是志怪小说里,走夜路都会遇见女妖怪调戏的柔弱书生。   如果不是身材足够魁梧高大,以及那布满身体各个角落的伤痕,很难让人将他跟“将军”二字联系在一起。   在温吞的烛光照耀下,他苍白唇色,仿佛上了一层蜡,身子轻轻颤抖着,抬手捂着胸口,指间隐隐有血色渗出,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   奇怪了,先前看见的景象中,不是玉门关的甲士把那名华服男子的随从包围了吗?   他怎么会受伤呢?   陆以北想着,转头看向那貌美女子,只见她走到男子身边,一言不发地将木箱打开,将剪刀、干净棉布、以及一个个瓷瓶暴露在了视线之中。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瓷瓶里面装着的,都是各种伤药。   女子一言不发地从木箱里取出了伤药,倒在干净的棉布上,男子也很配合的松开了捂住胸口的手。   在看见男子身上的伤口之后,陆以北立刻意识到,那些伤大概率不是那名华服男子造成的。   那一道道伤口的边缘略微发黑,似乎已经开始腐烂了。   最深的一道伤口在胸前,已经露出了森白的骨骼,若是再深几寸,大概就要看见内脏了。   而在那些伤口深处,透着深红的微光,隐约间还散逸出一阵阵躁动的灵能波动,看上去像是某个灵能力者或是怪谈,留下的伤。   并且,从伤口的状态可以推断,那名灵能力者或怪谈的实力不俗,以至于灵能波动残留,能够长时间不散,持续对男子的身体造成伤害。   看着那些伤口,女子虽然已经极力控制情绪了,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甚至用牙齿咬住了嘴唇,但是为男子上药时,那不住颤抖的手,还是将她心中的不安显露无疑。   片刻后,女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将军,您不该杀那位使者的,若是此举让圣人心生猜忌,您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的。”   陆以北点了点头,冲着女子竖起了大拇指。   明着跟顶头上司作对,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你看我就从来不跟领导作对。   听了女子的话,男子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叹了口气道,“哎,你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是气不过而已。”   “什么叫做做样子就好,不要劳民伤财?我难道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想的是,无论如何,即便玉门失守,萨满王也不会影响到他们,所以不如节省一些开支,好供他们享乐。”   “可是,他们远在长安、洛阳,享受着太平,岂知边境疾苦?”   “……”女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膀道,“前面上好药了,转过去吧?”   男子很配合地转过身去,紧跟着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若是我此举,能引起圣人注意,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让我带着几千人,对付萨满王数万兵马,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哦,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男子拍了一下脑袋,“我受伤的事情,你可千万别传出去啊!”   “要是将士们知道我伤得这么重,会影响到他们的士气的。”   女子摇了摇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还用你提醒,我早就吩咐过,不会有人把你受伤的事情传出去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陆以北却因为男子背上的灵纹,一阵失神。   那一道灵纹,与她手中令牌上的图腾一样,正是传说中的龙种螭吻。   这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南岭郡王龙骧?   (今日卡文严重,少更一点,明日多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红颜祸水   察觉到此刻眼前的男子,可能是传说中的南岭郡王龙骧之后,陆以北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灵台净业。   那一块在破败小道观找到的令牌,正存放在灵台净业当中。   之前她找马教授看过那块令牌,马教授分析,那不仅是一块令牌,还是类似于丹书铁契的信物,也就是坊间传闻中的免死金牌。   虽说有丹书铁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免死”,否则历史上那些手持丹书铁契的勋贵、宠臣也就不会死了,但也能让南岭郡王有了几分“恃宠而骄”的资本。   就算皇帝因为他斩杀了派来的使者而愤怒,只要他想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大概也能蒙混过关,至少不会受到明面上的处罚。   这不禁让陆以北想到了,有一次她把她老爹当做理财产品珍藏的集换式卡片包拆了,拿去当“啪叽”玩,老爹拿出皮带要抽她,但她却反手掏出了期末考试的满分试卷,就此逃过了明面上的惩罚。   当然,暗中惩罚她还是没能逃过,在看到那张满分试卷后,老爹艰难地挤出了笑容,称赞她有学习天赋,转过背就给她报了三个暑假补习班,而她连续上个一个多星期的补习班后,才意识到那可能是一种惩罚。   ……   女子帮满身伤痕的男子上完了伤药,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又帮他穿好衣衫,才再度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您这样做,都还是太冲动了些。”   “就算圣人不会降罪于您,但您也得考虑一下,远在长安的妻儿,还有潇湘的家人……他们难免要受连累。”   闻言,男子转过身来,凝视了女子几秒钟,点了点头,有些敷衍地说了一句,“嗯,知道了。”然后便站起了身来。   “营中还有些事物要处理,我就先走了,最近一段时间都没空过来,你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又必要告诉女子自己的去向一样,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旬便是立冬了,粮草有些吃紧,我准备带些人马,去帮那萨满王讨些牛羊美酒。”   “这……”女子变了变脸色,诧异道,“不是有虹辩圣僧在么?将军何必犯险?”   听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簡介.加q女子提到虹辩和尚,男子面色一沉,皱起了眉头,“有些事情,不方便与你说明,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给的那些粮食……有问题!不得已的情况下,吃一两次还好,却绝不是长久之计。”   “有问题?”女子愣了愣,满脸难以置信道,“怎么会?圣僧他自从来到玉门关后,就一直在帮助大家啊!他怎么会害大家呢?”   “嗯……”男子沉吟了一下,有些敷衍的解释道,“他或许也有难言之隐,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吧!”   听到此处,陆以北琢磨了一下两人的对话,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男子说是去找萨满王“讨”,两边本就是敌对实力,杀得你死我活,怎么可能讨得到?所以肯定是去抢。   站在女子的角度来看,去抢的话,肯定是要靠真刀真枪的跟萨满王麾下的那些回鹘部族作战的,此举本就凶险,而男子此刻又身负重伤,那便是险上加险,搞不好就要一去不回了。   而玉门关内,有那神通广大的虹辩和尚,能够凭空造出粮食酒肉来,男子本可以不用去冒险的。   可是凭空造出来的粮食酒肉,几乎可以肯定跟某种权能有关……   通过权能制造出的粮食,或多或少都会有灵能波动残留,有灵能波动残留就意味着有黑夜侵蚀存在。   这样的食物,吃多了,想不变成怪谈都难!陆以北想。   她是亲眼见过欧金棒,把任何接触到的东西都变成黄金的,甚至她还处在欧金棒造成的金中毒状态中,浑身泛着金属光泽的,跟少林寺出逃的铜人似的,没有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改变容貌的话,根本没法见人。   她还听见了房己在开启玉门关城门的时候,低吟的那段权能描述,就是那什么黄金、美酒、宝剑之类的东西,仔细想来,大概是对应着其他几件跟欧金棒类似的东西。   而在司夜会的档案中有记载,那虹辩和尚虹辩疑似曾与奇迹教团的前身——琐罗亚斯德教派,有过密切接触,也就是说,他给男子,给玉门关带来的物资,多半是用那些类似于欧金棒的东西造出来的。   奇迹教团给的食物都敢乱吃?   那灾祸泡的红茶喝不喝?   喝完噶腰子那种……   疑似南岭郡王的男子多半是察觉到,虹辩和尚提供的粮食吃多了会出问题,才会甘冒危险,去劫掠那些回鹘部族,想办法解决物资紧缺的问题,只是这话他却没法跟女子讲。   毕竟,从女子的反应来看,那虹辩和尚,在玉门关一代,应该有不错的民望……   可能是想通过收集信仰的途径,补全权能,进阶变强什么的?   所以,就算男子发现虹辩和尚有问题,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以前,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   不对,就算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也会有人不相信男子。   就像是有人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造的世界里,不相信,“神,是伪造”的一样。   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依靠别人创造的“奇迹”,就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谁会不喜欢呢?哪怕是需要付出一些,不太明显的代价……陆以北想。   思索了片刻,带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疑似南岭郡王的男子已经离开了,送走男子后,女子熄灭了房间里绝大多数灯盏,只留下了一盏烛灯。   在烛灯昏黄光线照耀下,女子独自倚在窗边,眺望远方,若有所思。   房间内突然就只剩下她和女子了,想到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悬在头顶的绣花鞋,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三更半夜,跟“猫妖”共处一室,这种事情,虽然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还是觉得瘆得慌。   倒不是担心“猫妖”对她做些什么,只是这种事情,就好像是跟一只灰大老鼠关在一间屋子里一样,即便明知道一只老鼠不可能咬得死人,只需要一脚就能把它踢开,却还是会不安。   总之,怪谈这种东西吧,她该害怕的时候从来不怕,不该害怕的时候,却总是害怕,就跟有的人,除了该睡觉的时候,其他所有时候都想睡觉一样。   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在一个地方待得不自在了,换个地方就好。   陆以北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让这位“猫妖”小姐,独享深夜EMO时间去,她先回隔壁屋去看看,那一对压在少女身上的男女离开完事儿没有,不行就去楼下继续捣蛋。   就在这时,一阵烈风骤然自窗外吹来,卷起屋中珠帘碰撞发出轻响,女子手中的烛灯突然熄灭,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凭借双眼过人的视力,陆以北清晰地看见,一道黑影自窗外飞来,落在女子身后,显露出了身形。   来人身穿一袭黑色劲装,从身体的曲线来看,似乎是一名女子,她头戴一顶垂着黑纱的斗笠,遮挡住了面容,黑纱之下,那一双眼眸,像是夜行动物一样,泛着幽绿的微光。   风止,女子转过身,看着出现在她身后的黑衣人,面色一沉,“你怎么来了?就不怕被龙骧军给抓起来?”   “呵!”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怕,我当然怕!可是我更怕姐姐你真的喜欢上了那姓龙的,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子沉默了几秒钟,上前了两步,压低声音道,“是象雄大人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明明都把我知道的情报,都传出去了……”   陆以北跟随着女子的脚步,凑到两人身边,贼兮兮地把耳朵贴在距离她们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偷听,在听到女子的话之后,瞳孔轻轻一颤。   她很早之前,就在司夜会内网查过玉门关相关的档案,清楚的记得,南岭郡王击退的吐蕃人背后的高等级怪谈,就叫做“象雄斯巴本”。   “……”   好家伙!日防夜防,枕边人难防,没想到你也是个二五仔?   既然是象雄斯巴本安插的棋子,应该对帮助南岭郡王,击退吐蕃人的虹辩和尚深恶痛绝才对,亏你刚才演得那么像。   陆以北想着,那黑衣人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我自己要来的。”黑衣人道,“姐姐,我是希望你清醒一点,虽然那姓龙的每次有什么动向,你都会禀告象雄大人,但是你以为你刻意等到他开始行动后才禀报,帮他拖延时间的事情,象雄大人会察觉不到吧?”   “一次两次,我还能够用玉门关防备森严,没办法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出去,帮你解释,可次数多了,象雄大人和萨满王大人,都已经开始对你有所不满了。”   听罢,女子面露迟疑,欲言又止了几次后,低下了头去。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想把换掉你的,你醒醒吧,你跟那姓龙的,不会有结果的,他在长安还有妻儿,跟你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看见女子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黑衣人明显急了,说话的声调也随之大了几分。   “姐姐,他刚才一定又跟你说了些什么吧?你告诉我,我马上把消息带出去,将功补过,兴许二位大人,还能念在往日之情,对你网开一面。”   听到此处,陆以北看了看“猫妖”姑娘,又看了看黑衣人,双手环在胸前,撇了撇嘴。   不就是帮南岭郡王拖延了一点时间而已吗?   已经很不错了,换做是我,如果能帮到喜欢的人,早就传假情报出去了……   坑不死丫的!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黑衣人再度开口,换了一个策略劝说道,“姐姐,你或许不知道,前些日子,二位大人已经派使者去过长安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和谈了。”   “所以,就算你现在把那姓龙的动向禀报给二位大人,大人们也不会要他性命的,顶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顺便打几场胜仗,等和谈的时候,也好多一些本钱。”   听到黑衣人如此说,女子明显有些动摇了,眼波颤抖着抬起了头来,“真的?真的要和谈了吗?”   “我是你亲妹妹,我还能骗你不假?”黑衣人拍着胸口道,“我亲耳听见象雄大人说的!”   “好吧……”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女子咬了咬嘴唇,正色道,“你回去禀报象雄大人,就说将军明日要出关,去找各部族麻烦,顺便解决一下玉门关冬季的粮草问题,出发的时间我不清楚,你让他们早些做好准备。”   哦豁,要遭,二五仔要坏事儿了!陆以北心中一突,转头看向“猫妖”姑娘,皱起了眉头。   亲妹妹在大多数情况下,确实可以信任,但她的消息,也不过是听来的,她有不是执行者,怎么能确定真假?   亲耳听到就是真的?我还亲口说过,我是顾茜茜要吃小怪谈呢!   兵不厌诈,万一象雄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呢?   这下麻烦了,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也不知道从这位红颜身上,能不能榨出几斤祸水来……陆以北忧心忡忡地想。   跟忧心忡忡的陆以北不同,黑衣人听了女子的话,明显很欣慰,仿佛是看见了误入歧途的家人,终于改邪归正了一样,兴奋地说道,“这就对了嘛!我这就回去禀报,然后帮姐姐好好请功!”   说完,她便闪身窜出了窗外,再度化作了一道黑风,飞向了远方。   她看上去也不强啊!   居然会飞?   目送着黑衣人离去的身影,陆以北眼神有些幽怨。   紧跟着,随着黑衣人消失在了视野中,她的双眼悄然升起了一阵暖意,进而变得滚烫了起来。   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时间的流速开始加快,窗外月落日升,天色几度变换,那女子却始终倚在窗前,眺望着远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宛如石化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名身披残破盔甲,浑身浴血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内,来到女子身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跌倒在了地上。   “龙镗,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将军呢?他没事儿吧?”女人说着,神色慌张的上前,想要将少年扶起。   “滚开!我这里有一句话,是他让我带给你的。”少年一把推开了她的手,然后着坐起身来,瞪大了满眼血丝的眼睛看着女子,颤抖着满是龟裂的苍白嘴唇,气息虚浮地说道,“他让你快逃,还有……他说他不怪你。”   像是明白了少年话中的含义一样,女子眼眶一红,朱唇轻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来。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大家,我们上上下下五千龙骧军,都会怪你,就算是死了,做了鬼,也会一直诅咒你不得好死!”   少年话音落下,陆以北眼前的画面突然陷入了黑暗,等待了几秒,待到视线再度清晰,只看见那女子,将三尺白绫,搭上了房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没了……   看着三尺白绫掠过房梁,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才反应过来,女子是要悬梁自尽。   穿着绣花鞋的双脚,轻轻一踢,八角木凳“咚”的一声倒地,丰腴妖娆的身姿,瞬间向下坠去。   然而,刚下坠了一半,还不等那三尺白绫绷紧,一双嫩白纤细的小手便出现在了那双脚的下方。   虽然,陆以北觉得,貌美女子的死活跟她没什么关系……   作为一名资深二五仔,她很清楚,当二五仔的,要么把一边往死里坑,让另一边满意,要么把两边都往死里坑,不要给他们回过神来,对付自己的机会,最忌讳的就是像女子这样优柔寡断。   狠不下心去坑别人,那就是坑自己,死了也不冤。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面前自尽,陆以北还是出于本能的,伸出了援手。   她不是什么圣母,她只是见不得有人在她的面前,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要死,也别死在她的面前。   这就好像有一个人赌到倾家荡产,欠了几十上百万网贷,电话天天被催债的打爆,在巨大压力之下,爬上了天台,准备结束那糟糕的人生……   有的人看见了,会对那个人冷嘲热讽,有的人看见了,会同情心泛滥,想方设法救下那个人。   而陆以北则会,走到天台上,去那个人不远地地方坐下,劝那个人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做傻事,万一砸到楼下经过的老人小孩,就不太好了。   然后,她会贴心的告诉那个人,一处远离人群的地方,让那人悄无声息地离开,顺便再回去司夜会备案一下,那个人自我了断的地点,以防万一那人变成怪谈。   所以,陆以北的这种反应,只是性格使然。   事实上,在手心触碰到女子双脚的瞬间,陆以北就后悔了。   有一种类似于购物节,买到破产以后,想要剁手的冲动。   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虽然她早就察觉到,自己能够触碰,并影响此刻这座勾栏中出现的“人”和事物,刚才在楼下也做了一系列恶作剧,但是她一直都很小心的,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肢体接触。   天知道,跟这些鬼东西发生肢体接触以后,会引发什么变故?   紧跟着,像是有什么塞满钢钉和刀片的土制炸弹,在手机炸开了一样,撕裂的剧痛自手心传来,陆以北只是反应慢了一秒钟,收回手时,手心便已经是血肉模糊。   如同被绞肉机绞过一遍的手心上,有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浮现,涌着鲜血,而在那一道道伤口的边缘,隐约可以看见无数涂鸦似的缭乱黑色线条。   伴随着那些线条跳跃舞动,一阵触电般的感觉传来,手掌……乃至整条手臂,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这些“线”到底是什么东西?陆以北眼瞳轻颤了一下。   她见过这种“线”。   在她初次在“梦”中见到代练妹时,就见过。   代练妹是怎样的存在,她会不清楚?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些黑线意味着什么,但是在看见这些“线”的一瞬间,陆以北就意识到,她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代练妹就跟红豆杉似的,浑身是毒,在代练妹身上出现过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思索间,窗外原本明亮的日光,骤然陷入了黑暗,像是灯被熄灭了那样。   等待了几秒钟,待到双眼适应了黑暗,陆以北才猛地发现,整个房间,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进来时的模样。   黑暗、冷清、透着一点阴森……   然后,一道预判念头突然闪过了她的脑海。   【她在你身后静静地看着你】   陆以北愣了一下,猛地转身,便看见了一道穿着绯色长裙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似乎是方才看见的那名貌美女子。   只是,此刻女子已经不再貌美,一张脸庞浮肿苍白,酱紫色的舌头垂在口腔之外,鼓起的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一样,俨然一副自缢而亡的死者的形象。   视线从上到下,陆以北打量了一下女子,当她看见女子的双脚时,突然皱起了眉头,脸色微微发白。   女子脚上那双绣花鞋,不知为何,竟少了一只,像是被什么人扯掉了一般……   ————   另一边,靠近玉门关中心小宫殿的砖石建筑群中。   暂时跟沈白薇达成合作关系后,房己便一直在尝试着寻找奇迹教团的诸位长老,顺便勘测一下周边的地形,为进入他此行的目的地——虹辩和尚的陵寝做准备。   小心翼翼地绕开藏匿在黑暗中的灵能波动,如同夜行生物一样,飞快穿行在一座座破败倾颓的建筑之上,很快便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造型明显跟那些土夯小屋和砖石小院、官邸不同的建筑。   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寺庙,红墙青瓦,早已经开始腐朽的木制飞檐斗拱莫名高耸,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营造出一种令人仰望的效果来。   但在这座建筑的外墙上却雕刻着猛虎、猎犬、公牛、大象等等,人们所熟知,却不常会当做神物供奉的动物形象。   而更加令人在意的是,这座寺庙上,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皎白的微光,就好像是天气晴朗时,月光自苍穹洒落那样,让整座寺庙透出一股圣洁庄严的气息。   这样一座建筑,放在别的地方,绝对会让人怀疑,里面真的有一尊神灵在安睡。   但是放在玉门关这种,连空气中都充斥着痛苦和绝望,仿佛定格在将死的刹那,不甘心死去,却有不能再活着的鬼地方,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那种感觉,就像是千年古尸口中含着的,防止尸体腐坏的明珠,即便再璀璨耀眼,绝大多数人也不会想去触碰。   不过……   房己和沈白薇,显然不包含在绝大多数人这个类别之内。   从他们脸上细微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们此刻异常兴奋。   如同发现古尸口中明珠,高兴得搓手手的盗墓贼。   沈白薇一眼便看出了建筑物外墙上那些雕刻的来源,冲房己小声提醒道,“外墙上那些浮雕,似乎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风格……”   这几乎是一种明示。   她在向房己明示,这座建筑物跟奇迹教团有着密切联系,甚至有可能藏着虹辩和尚的陵寝。   “嗯!”房己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建筑物,眼波流转,似乎看到了,许多沈白薇看不见的东西。   早在十几分钟前,他察觉到,他“借”陆以北的奇迹之花,回归了他的身边。   那一瞬间,浓烈的奇迹之花馨香将身体笼罩,身体内仿佛有一把钥匙悄然转动起来,开启了层层枷锁,沉寂了许久的力量骤然涌动。   伴随着奇迹之花离开身体,而带来的体力减半、虚弱状态、灵能运转滞涩等等DEBUFF,顷刻间消散,四肢百骸仿佛被奴役已久的奴隶,终于获得了自由一样,发出愉悦的欢呼,整个人如同迎来了新生。   那时候房己便知道,“奇迹”就要降临在他身边了。   而此刻,不出他所料,在经过了十几分钟,看似漫无目的地探索过后,他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指引一样,来到了这座寺庙之前。   视线里,沈白薇无法看见的,虚幻的,色彩绚烂的、散发着璀璨金光的花朵,覆盖了整座建筑,以及那随风飘来的,若有似无的呼唤,都在向他诉说着,他已经抵达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   初代圣子的陵寝,大概率就在这座寺庙里面,这里散发的气息,跟千秋镇那道金色身影,如出一辙。   现在,只需要跟几位长老汇合,拿到他们手中的圣骸,就能完成最终的仪式了。   待到那家伙苏醒过来,就能结束这一切了。房己想。   就在他暗暗盘算着,唤醒初代奇迹圣子,让奇迹的光辉笼罩玉门关内众人的时候,一旁的沈白薇突然猛地转头望向了远方,脸上原本兴奋的神采消失了踪影,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看向房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身体便像是遭逢雷击了一样,一阵剧烈地痉挛。   察觉到沈白薇的异样,房己从前方的建筑物上收回了视线,一把将她扶住,皱眉询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沈白薇的嘴唇连续张开了几次,好一会儿才勉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有,有人触碰了过去……”   房己,“???”   啥玩意儿啊?什么意思啊?触碰过去……跟你突发恶疾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就在他被沈白薇的一句话搞得满腹疑惑,一头雾水之际,令他更加诧异地情况出现了。   余光里,覆盖在那一座寺庙之上的海量奇迹之花,骤然消失了踪影,耳边那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呼唤,也陷入了死寂。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的奇迹之花,又回到灾祸身边去了一样。   又没了……   紧跟着,还不等房己从奇迹之花得而复失的惆怅中回过神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两道身披残破黑甲的身影,正迅速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正是那些南岭郡王甲士所化的怪谈……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被灾祸吸走了   虽然两尊黑甲怪谈逼近的速度很快,但毕竟还相隔着一段距离,而这一段距离,也给了房己做出应对的时间。   “奇迹之剑,三,千丛锦!”   虽然不久之前,奇迹之花曾回到了他的身边,浓郁馨香将他笼罩,但是此刻奇迹之花再度消失,他施展奇迹教团特有的咒式时,又不得不吟诵起了简化版的咒。   随着房己一声喝罢,飘荡着复杂咒文的金色光环在他脚下浮现,然后化作一道光弧,贴着地面,飞射向前。   烈风在瞬间席卷,伴随着寒光,无数剑刃浮现,交织在一起,在两道黑甲人影的行进轨迹之上,凭空构造出了一面刃墙。   下一秒,强劲的风压扩散,一阵阵足以令耳膜渗出血丝的尖锐碰撞声,声音重叠在一起,自刃墙的另一侧迸发。   即便肉眼看不见刃墙另一边的情况,房己也脑补出了,刃墙另一侧,两尊黑甲怪谈,与刃墙猛烈碰撞,尝试突破之时,无数被灵能包裹的剑刃,卷翘、扭曲、崩断的画面。   千丛锦拖延不了多少时间,逃跑根本来不及……   他观察过,那两尊黑甲怪谈的速度非常快,疾驰起来,不依靠灵觉,只能捕捉到两道模糊的黑影。   像他这种不擅长速度的灵能力者,仅靠着千丛锦拖延的那点时间,就算是逃跑,再出现奇迹的情况下,也很快会被追上。   与其到时候陷入难以反抗的境地,不如借着拖延出来的时间,施展更强的咒式,就算不能将两尊黑甲怪谈击杀,也能拖住它们,制造充足的撤退时间。,   于是,在施展完第一道咒式之后,房己便立刻开始了第二道咒式的吟诵。   “祂的造物,应享有与祂等同的祈祷,谨以美酒进献,守护生者世界和来世之间桥梁的身影,灵魂的裁判者……”.   这是一道级别比千丛锦搞出许多的咒式,在没有奇迹之花加持的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房己直接吟诵了完整的咒语。   伴随着咒式快速吟诵,灵能涌动,逐渐在房己手中,凝聚成一盏镶嵌在蓝宝石、黑玛瑙、火珊瑚等宝石的黄金酒杯虚影。`   气流席卷,在他的身体四周盘旋,将浓雾一样弥漫的金色光辉卷动,形成了一道璀璨的金色旋涡,一股庄严神圣的气息,自旋涡中心浮现。   “……奇迹之酒,九,密特拉的恩典!”,   在咒式吟诵完毕的瞬间,房己缓缓转动手腕,将黄金酒杯倾斜。   酒杯内空荡荡的,恍惚间却有液体流动的轻响声传来。~   伴随着酒杯倾斜,弥漫着馥郁酒香的琥珀色浆液,凭空生出,自酒杯中流淌而出,坠入了金色旋涡之中。   如同有水珠滴落在镜面般的水面上一样,金色旋涡中心,波纹荡漾,然后在层层叠叠的波纹推动下,构成金色旋涡的雾态灵能,向四周扩散。"   一时间,房己和沈白薇所在的那一条,诡异小寺庙前的宽阔街道,仿佛化作了沸腾的金色湖泊,湖面之下,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游鱼一样飞快掠过。   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灵能波动,看着房己花了几秒钟时间完成的咒式,一旁的沈白薇默默地掏出了随身的小本本和棕尾虹雉尾羽制成的羽毛笔,准备开始记录。~   与此同时,房己通过咒式千丛锦制造出来的刃墙,在两尊黑甲怪谈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之下,勉强支撑了十几秒时间,最终还是碎了……   两柄吞吐着妖异蓝色光辉的长矛,像是猛兽的獠牙一样凿穿了刃墙,陡然一震,灵能波动扩散,荡开层层叠叠的波纹。   在凄厉的金属悲鸣声中,庞大的刃墙分崩离析,如同雪花被气流送上空中那样,耀眼的银白碎屑纷扬,折断的锋锐剑刃,四散飞射,像是子弹穿透厚纸板那样,轻而易举的没入了地面和四周的建筑外墙。   “笃笃笃——!”   在一声声闷响声中,两尊黑甲怪谈,扑到了房己身前,破碎的面颊之下,两对麻木空洞的双眼,锁定了他的身影,然后几乎同时向他送出了手中的长矛。   虽然它们早已经死去,又在盘踞在玉门关的可怕力量影响下,化作了怪谈,但是守护玉门关的信念,以及数年如一日训练出来的战斗本能,却从未消散。   而靠近这一座寺庙的房己,在它们的眼中,很明显就是会破坏玉门关的人。   一瞬间,低沉的金属嗡鸣声迸发,破碎的长矛之上,妖异的蓝色光芒,沿着螭吻状的纹路,游走了一圈,骤然暴起,像是火山喷发一样,不祥的幽蓝光焰喷吐,恐怖的灵能波动如洪流般席卷。   步步后退的房己,嘴角却在这时,上扬出了自信的弧度。   “轰——!”   大地剧震,地面上那几乎覆盖了整条街巷的金色“湖泊”,突然掀起了十数米高的巨浪。   下一刻,奇迹降临。   一头巨兽,撕裂巨浪飞出,迎着翻卷的幽蓝光焰,悍然撞向了两尊黑甲怪谈。   那是一头身高超过十五米,通体宛如黄金铸造的壮硕公牛,一对好似水晶雕刻而成的犄角上,铭刻着无数符文,在水晶闪烁的切面中,倒映着无数生与死的瞬间。   仔细观瞧,那公牛的形象,竟与不远处小寺庙外墙浮雕上的神牛,有八九分相似。   “嘭——!”   那散发着庄严气息的公牛,与两尊黑甲怪谈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巨响迸发。   幽蓝光焰在蕴含灵能波动的强劲气流冲击下,顷刻间崩溃,两尊黑甲怪谈在巨力之下,身躯上覆盖的盔甲扭曲变形,鳞片散落,散发着恶臭的粘稠黑血喷洒。   两尊黑甲怪谈,稳住身形后,似乎完全不在意自身的伤势一样,后退数步寻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落脚,以书中所载的“步卒据高,攒槊外向”、步兵迎击骑兵的质态,再度向着冲锋而来的公牛扬起了长矛。   然后,双手紧握,被好似枯萎根须缠绕的,扭曲变形的壮硕手臂,肌肉暴起,迸发出一阵,好似弓弦绷紧的嗡鸣。   然而,当长矛触及到“公牛”身躯的刹那,“公牛”却像是化作了幻影一样,一穿而过,弯刀似的长角,分别刺穿了两尊黑甲怪谈的肩头,将它们的身躯挑起,然后……四蹄翻飞,继续奔踏向前,迅捷如雷。   所过之处,无论是两尊黑甲怪谈的进攻,还是一座座建筑物,亦或是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怪谈,都无法触及到它的身躯。   眼看着“公牛”,如同一场摧毁一切的风暴一样,卷着两尊黑甲怪谈,向前,一路横冲直撞,在一座座砖砌的建筑物间,硬生生破开了一道沟壑,房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   像是这种直接召唤,蕴含传说神灵权能的召唤物的咒式,在没有奇迹之花的加持下,他施展起来,多少还是有些勉强……   好在,这一道咒式,成功的将两尊黑甲怪谈送走了,或许还不足以击杀它们,但是它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也是时候撤退了。   房己想着,转身看向一旁的沈白薇,正准备对她看热闹不出手的举动抱怨上几句,却在看见她身旁的景象后,瞪大了眼睛。   ————   就在那一尊通过咒式召唤而来,蕴含着琐罗亚斯德教派传说中的神灵——密特拉权能之威的公牛现身的瞬间,一旁暗中观察了许久的沈白薇,终于在她的小本本上,写下了最后一笔,完成了相对应的记录。   【奇迹教团秘密咒式:奇迹之酒·七·密特拉的恩典,极为稀有的召唤类咒式……强度:高。点评:风格跟奇迹教团其他咒式一样,一如既往的浮夸。】   写完之后,她还又发挥了她“过人”的绘画天赋,在那一页的右下角,画上了一只画风清奇的金色公牛。   心满意足的合上小本本,放进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妥帖的收好。   沈白薇抬起头来,看见房己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愣。   “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房己摇了摇头,仿佛是遭灾祸上身了一样,面无表情地抬手,指了指她身后。   啊?难道有什么东西,从小寺庙里出来了?沈白薇心头猛突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却看见了一副出乎她意料的景象。   在她身后的建筑外墙上,千丛锦交织的刃墙破碎后飞射来的锋锐金属碎片,和黑甲怪谈激荡出的幽蓝火焰留下的灼烧痕迹,就好像是对她进行了一次人体描边一样,在墙壁勾勒出了一道人形。   沈白薇,“……”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又因为沉迷记录,忽略了周边情况。   老毛病了,总是改不掉……   在一名A级灵能力者和两尊不弱于A级的怪谈战斗时,完全忽略战况,是很容易被波及受伤的。   虽然因为权能特殊,就算受伤也无所谓,但是现在她却在完全没有关注战况的情况下,奇迹般的避开了所有的余波侵袭……   就好像是站在大街上看漫画看得入神时,街上突然发生了黑帮持枪火并,等放下漫画,回过神来,去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一样。   不过,身为一名奇迹教团成员,身上发生一点奇迹,不是很正常吗?沈白薇想着,有些心虚的偷看了一眼房己。   房己冲她翻了翻白眼。   正常个屁!   我怀疑,我的奇迹之花,不是被灾祸吸走了,而是被你吸走了!   房己突然觉得,自己太难了,本来有一个灾祸大霉比克制他,已经够了,现在似乎又多出来了一个。   沈白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她真正的权能是什么呢?   房己着下巴,专注思索,一时间竟有点走神,仿佛刚才并没有经历黑甲怪谈的袭击,也没有站在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寺庙门前一样。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她跟灾祸有什么共同点吗?   在他的认知中,灾祸绝非常特殊,大概跟初代圣子一样,是有可能影响一片地区未来,也就是传说中可以制造“末日”的存在,所以灾祸才能够从他那里,屡次三番的“借”走奇迹之花。   难道沈白薇也是?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的身上,却没有表现出,跟灾祸或是初代圣子相似的特制……   直到这时,房己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这个女人那张精致的脸庞上,看出她的真实年龄。   明明看上去是十七八岁的少女,眉宇间却又有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暗藏。   被他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沈白薇藏在眼睛框后的琥珀色的眼眸目光闪躲,无处安放的小手,有些不太自在地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   发丝的颜色很特别,介于黑色和深灰色之间,看上去像是黑色的染料,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自然褪色而成的色泽。   房己很想再问一遍沈白薇,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一想到,他不久前才问过相同的问题,沈白薇多半不会回答,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沉默中,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被淡淡金光笼罩的小寺庙,又看了看沈白薇,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先走吧,去跟诸位长老汇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奇迹之花会转移到沈白薇的身上,但是有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跟沈白薇待在一起,一定能够顺利的跟诸位长老汇合。.   既然已经找到了疑似有初代圣子陵寝存在的寺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入寺庙中探索,确定陵寝的具体位置,然后献上五具圣骸了。   沈白薇非常清楚奇迹教团此次的计划,听了房己的话,她立刻便领会到了房己的意图,点了点头,“嗯。”`   紧跟着,就在她准备迈开脚步,跟随房己离开的时候,她却发现房己站定在了原地,神色凝重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不是说要去跟诸位长老汇合吗?”,   房己抬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前方,语气有些幽怨地说道,“你走前面……”   “这样比较安全,也更加容易顺利地找到诸位长老。”~   “你也不想这次行动出现什么意外吧?你不是说,你有必须实现的愿望吗?如果,你还想愿望实现的话,接下来,最好乖乖听我的。”   虽说常见的肉盾,要么是灾祸那样的,血防拉满,要么是顾茜茜那样的,闪避值奇高,但房己却知道,还有一种特殊的肉盾,是幸运值爆表,绝对不会被怪物打死的。"   以前,他是那种肉盾,而现在……很明显,沈白薇代替了他,成为了肉盾。   沈白薇开路,他放心!~   于是,在房己的胁迫下,沈白薇举目眺望了一下四周破败的建筑和曲折的街巷,犹豫了一下子,掏出了她的小本本。   在小本本上,有她刚才绘制的简易地图。   有一份简易的地图指引,总是要比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纯靠运气去寻找,散布在玉门关各个角落的诸位长老安全的。   虽然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现在莫名其妙的,被浓烈的奇迹之花馨香笼罩,但是她并不是奇迹教团的狂热信徒,还不打算完全依靠奇迹。   避开了通过密特拉的恩典召唤出的神牛,带着两尊黑甲怪谈离去的方向,两人最终选择的行进方向,是一条从地图上看,还算安全的大道。   前行着,在短暂地沉默过后,跟在沈白薇身后的房己,问出了他心中,仅次于沈白薇来历的疑惑,“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一句话……你说,有人触碰了过去?那是什么意思?”   闻言,沈白薇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房己,解释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举目看向玉门关中央的小型宫殿,继续道,“有人通过某种特殊手段或媒介,触碰到了过去时光的人或事物,甚至对已经发生的某些事情,造成了一定的扰动。”   “这……”房己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几秒钟后问道,“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如果真的能做到,岂不是能够换一种方式,彻底地将初代圣子置于死地,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还需要冒一定的风险……房己想。   虽然他只是“半路出家”的奇迹圣子,但是他依旧很清楚,所谓的初代奇迹圣子的陵寝,其实不算是真正的坟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称其为初代圣子沉睡的寝宫,更加合适。   在奇迹教团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死而复生,就是最大的奇迹。   这种说法的产生,则是因为,初代奇迹圣子,总是会以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降临。   而根据那一道在千秋镇赋予他奇迹圣子权能和身份的金色人影推测,初代奇迹圣子,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有很大概率是因为,初代奇迹圣子,在久远的过去,创造了能够制造奇迹的重要契机,也就是圣骸。   如果,能够通过某种方式,影响过去,破坏初代奇迹圣子,制造奇迹的仪式,那也就不用冒着风险,先将他唤醒了。   “当然可以。”沈白薇答道,“不是有很多怪谈的权能,能够穿梭时间么?”   “比如呢?”房己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比如……”沈白薇张开小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地说出答案,可话到嘴边,她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有些敷衍地回答道,“我只是隐约听说过,有那样的权能存在,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话音落下,她的脑海中,悄然闪过了一些支离破碎,却令她倍感痛苦的画面。   ……   空无一物的房间,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纯白的四壁,泛起了耀眼的光,视线中有一个穿着破旧斗篷,面容完全被遮挡起来的老人,用他那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好孩子乖,再试一下,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到……”   闻言,老人对面的小女孩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双手,在那一双嫩白的小手上,布满的还未结痂的伤痕,交错纵横,仿佛是被无数锋利的刀片划出来的一样。   下一刻,痛苦如潮,立刻让小女孩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起来。   黑暗漫卷,如烟似云,无数杂乱的黑色线条在其中跳动,让眼前的一切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像是火山喷发那样,强烈地负面情绪在心中汹涌。   那是没有向暗恋对象告白的遗憾,是没有来得及在父母临终前见上最后一面的懊恼,是破坏了他人的幸福,终生背负枷锁的悔恨……一切都化作了凝为实质的刀,带毒的刺,不断破坏着小女孩的身体。   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他人遗留在过去的悲痛。   ……   额前渗出冷汗,沈白薇将思绪从痛苦的回忆中抽离,看向房己,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劝你最好别打那方面的主意,想要通过影响过去,来改变现在,需要付出的代价,会非常可怕。”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想要影响的事情,对应的人或怪谈,灵能波动等级越高,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如果你刚才所想的是初代圣子的话,我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成功。”   虽然我可以试试,但是我那样做,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沈白薇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过去之所以是过去,就是已经过了,所以就随他去吧……”   说完,沈白薇便转过了头去,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行去。   房己目光微凝,打量着沈白薇的背影,良久之后,再度开口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方便解答一下吗?”   沈白薇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嗯,先说说看。”   “先前,你说有人触碰了过去的时候,似乎状态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我想知道,别人触碰了过去,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对你造成影响?是跟你的灵纹权能有关吗?”   “……”沈白薇沉默了一下,耸了耸肩,“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是吗?明白了。”房己点了点头。   在奇迹教团的情报中,沈白薇的灵纹权能是【神话种·阿修罗众】,可房己觉得,从沈白薇刚才的那一系列表现来看,她有很大概率在灵纹权能这件事上,说谎了。   她的灵纹能力,能够辅助她,没有负担地施展多重咒式,跟阿修罗众三头六臂,乃至于多首多臂的怪谈形象相对应……   而她以往在奇迹教团表现出的,除了对左使和许长老外,所有人都有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傲慢,跟传说中,阿修罗众无比骄傲的性格对应……   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阿修罗众绝对没有,跟“过去”有太大关联的权能。   此刻,听了沈白薇的回答,房己心中立刻有了一些猜测。   不能回答,也就是说有关系,但是不方便说咯?   那她真正的权能是什么呢?   如果我有灾祸那些手段就好了,在逼问出别人的小秘密这方面,她可比我擅长多了……房己想。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仙人跳?   房间内非常黑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线渗入,隐约照出了房间内各种食事物的轮廓。   可就是在这种光线昏暗的环境下,陆以北却能够清晰地看见女子那张狰狞的面孔,因为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仅一掌之隔,她甚至能感觉到女子身上阴冷怨毒的灵能波动产生的寒意,嗅到一股腐败的恶臭。   跟“女鬼”共处一室,蓦然转身,四目相对,本应该是非常惊悚的事情,但陆以北的心情却毫无波澜,甚至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蠢蠢欲动。   女子化作怪谈的经历,可以说是基本契合魔女种怪谈诞生的前置条件,而一个还没有完全蜕变为魔女种的怪谈,在现存的,魔女种怪谈中灵能波动等级最高者之一面前,简直就跟美味小甜点一样。   虽然,向来没有吞噬怪谈本体核心的习惯……   呵!什么女鬼?完全没在怕!   老实说,在看见女子突兀地出现在身后时,陆以北的心跳的确骤然加快了几分,但很快就在人间烟火的余韵影响下,恢复了平静。   就好像是汽车上坡起步失败,发动机轰鸣了两下,抛锚熄火了一样。   只能说人间烟火的余韵,效果实在太强了一点,让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恐惧的能力。   “……”   这要是穿越到什么恐怖向无限流故事里,已经可以算是神级被动技能了吧?,   可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失去了恐惧这种情绪,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一不小心变成了莽夫,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作死了,对于一个脑子跟嘴不是一套系统管理的人来讲,更是如此。.   陆以北暗戳戳地吐槽了几句,不动声色地唤出灵台净业,令厚重的盔甲覆盖了全身,紧跟着心念一动,催动了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发动了刚强化过不久的天赋能力。   热量自她的脚下席卷向四周,将以她为中心,直径两米的地面,镀上了若隐若现的红晕,就连房间内的温度,都在一瞬之间,上升了好几度。`   受到陆以北的“光环”灼烧,女子那狰狞的面庞,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身形骤然向后飞掠,跟陆以北拉开了距离。   那动作,简直就像是大夏天的,不小心赤脚踩在了,被晒得滚烫的柏油马路上一样。,   什么嘛,我这不是挺强的吗?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样,别靠太近,不卫生!”   绝大多数时候,恐惧的根源,要么就是火力不足,要么就是甲叠得不够厚……~   虽然女子现在的样子很狰狞,身上还有B级上下的灵能波动传来,勉强算得上是高等级怪谈,但是只要有灵台净业在,只要灵能波动等级碾压式的,比女子高出许多,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见女子退开,陆以北摊了摊手,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猜,你出现在我面前,是想求我办事?”"   “不瞒你说,我跟女鬼打交道的次数还是蛮多的……”   比如说祝玲珑,又比如断头学姐……~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会被迫吞下魔女之卵,那位在她肚子里塞了一把剪刀,强迫她去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祝玲珑小姐,至少要背三分之一的锅。   至于断头学姐,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见过她的父母了,也不知道她回学校了没有?   “你有什么想说的,畅所欲言,我会酌情选择帮不帮你的,至于为什么是酌情……你也看见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她的话还未说完,女子突然就脱起了衣服。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好端端地,脱衣服干什么?这是我不给钱就能看的东西吗?   靠伤害别人身体,威胁别人办事儿的“女鬼”她见过,靠奇特的造型,和悲惨的过往,博取别人同情的“女鬼”她也见过,像是这种出卖色相,诱惑别人的“女鬼”,她虽然早就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   陆以北双手捂住眼睛,声音提高了几分,强调道,“别,别这样,我不看,我自己有!”   然而,女子像是没有听见陆以北的话一样,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裙带轻解,绯红的裙衫飘落。   女子的身上,转瞬间就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就在她抬手解开里衣的绑带,准备向陆以北进一步展现自己的身姿之时,强横地灵能波动,骤然降临。   就在窗外的街道上。   数十道A级上下,蕴含着怨毒、绝望、哀伤等负面情绪的灵能波动,几乎同时出现,空气瞬间凝固。   【它们推开了窗】   预判念头闪过,身后的雕花木窗,便悄无声息地开启,窗外一团团漆黑浓雾浮现,汇聚在一起,紧跟着便有数十道身披黑甲的怪谈,自浓雾中现身,投来冰冷的视线,锁定了陆以北。   感受到那一道道视线,如同刀锋一样,刮骨后背,陆以北身子一僵,余光向后看去,一颗火热的心脏瞬间凉了半截。   一道道身体扭曲畸形,覆盖着残破黑甲的身影,站在窗外,仿佛一座座铁塔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强烈地压迫感,便悄然袭来。   那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军队,特有的压迫感。   只是略微用灵觉探知了一下,陆以北便发现,那些黑甲怪谈的实力,至少在之前袭击她的那些黑影之上。   该死,她刚一脱衣服,就跳出来这么多彪形大汉?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   刚才说什么来着,如果失去了恐惧的能力,早晚要莽出问题,现在可好了,出问题了吧?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换了是以前的她,即便是在“甲够厚,刀够利”的情况下,也会在压制住女子以后,第一时间跑去隔壁,叫醒那位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守护者小姐。   不过,那位守护者小姐,还真是有够能睡的,都这样了,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这水准,跟张淮南那老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陆以北想。   就在她因为自己刚才对那女子略显傲慢的举动,而感到有些后悔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了一个反常的细节。   窗外那些怪谈,身上的黑甲,跟她之前窥见的,久远的过去的画面中,出现过的,被唤作龙镗,自称龙骧军的少年身上的黑甲,几乎一模一样。   陆以北,“……”   难道外面那些黑甲怪谈,都曾是龙骧军成员?   这就很奇怪了,按理说他们的将军,都被这女子坑死了,那名少年也说,所有龙骧军上下,都仇恨着这名女子……   那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是来寻仇的?   想到此处,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硬着头皮转过身去,看向窗外的那些黑甲怪谈,冲拱手抱拳。   “呐啥,哥几个都在呢?其实吧,我跟着女的完全不认识,你们有仇有怨找她就行了,我就是一路过的,不必在意我,如果这里没我什么事儿了的话……”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拱手抱拳,道一句,“抱歉,打扰了,告辞!”转身就要向开溜。   虽然有灵台净业和刚增强过的天赋能力护身,那些黑甲怪谈,大概率伤不了她,但是陆以北也清楚,仅靠她自己,大概率也解决不了,这么多A级上下的怪谈。   最优解,还是赶紧去隔壁,叫醒那位守护者小姐。   虽然那位守护者小姐,目前为止的表现,都很水,但是水货守护者也是守护者,就算被玉门关内的神秘力量,压制了实力,也是货真价实的天灾级。   “噗通!”   陆以北刚跑了两步,那女子便跪倒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双膝与木制的地板碰撞发出的闷响声,格外的清晰。   陆以北见状微微一愣,紧跟着,还不等她回过神来,窗外又是一阵轰响声传来。   此起彼伏。   “轰——轰——轰——!”   伴着轰响声,那些黑甲怪谈的身影,突然就不见了。   陆以北踮起脚尖,视线掠过窗沿,向着窗外眺望了一下,才发现,那些黑甲怪谈,竟然跟女子一样,齐刷刷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是,这是干嘛呀?给我都整不会了……陆以北满腹疑惑,抬起手来,隔着厚重的头盔,挠了挠后脑勺。   再看向跪倒在她身前的女子,四目相对,视线交错,在那双仿佛已经坏死的浑浊眼眸中,她读出了央求的意味来。   “不是……”陆以北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不成吗?”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   如果想用暴力手段或是抓住了她的什么软肋,胁迫她帮忙做事,她只要有反抗的能力,就算当时会佯装顺从,关键时刻也会背后捅刀。   可要是有人,像女子此刻这样央求她,她百分之百会心软,至于会不会帮忙……就得看事情难不难办了。   听了陆以北的话,女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任凭她将嘴长得再大,也只能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   在看见女子口中一片血肉模糊后,陆以北微微一愣。   她的舌头呢?   刚才还在的,那么老长,酱紫色的,想吃多了桑葚一样……   怎么突然就没了呢?陆以北想。   就在她疑惑之际,女子继续解开了里衣的绑带,将里衣褪去了一半,露出身上交错纵横地伤疤,以及两道贯穿肩胛骨的狰狞血洞。   看着女子身上可怕的伤口,陆以北的瞳孔一震。   等等!她不是自缢而亡的吗?   身上这些伤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她自缢的时候,并没有死,而是之后又有什么人杀掉了她?陆以北想。   就在她疑惑之际,她的手心,那些在尝试解救女子时生出的伤口,突然传来了剧痛,像是被成群的虫豸啃咬着那样。   下一刻,她的双眼,便再一次灼痛了起来。   那是前所未有的灼痛,滚烫的血液,自双眼涌出,所过之处,似要将她的血肉点燃一般。   视线模糊。   恍惚间,她又看见了女子,将白绫悬上房梁,脖颈穿过白绫,踢掉脚下的椅子,准备结束生命的画面。   然而,就在女子身体下坠,白绫绷紧的瞬间,像是受到了某种外力影响一样,女子的身子突然剧烈地晃荡了一下,竟一下子脱离了白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陆以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诈死   看着眼前浮现的画面,陆以北动作僵硬低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耳鸣发作了一样,四周的声音远去,陷入死寂,她的耳畔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纷乱的声音。   难道,我刚才的举动,真的影响到了她的结局?陆以北想。   事实上,她一开始发现女子脚上的绣花鞋,莫名地消失了一只时,心中就生出了疑惑,后来看到女子的舌头消失,身上凭空多出了许多伤痕时,她其实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一些这方面的猜测。   只是,现在的人的举动,影响到了过去这种事情,即便是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大规模怪谈事件的她,都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不敢相信。   但现在,伴随着双眼灼痛,来自久远过去的画面浮现眼前,她亲眼看见,原本应该自缢而亡的女子,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动了一下那样,坠落在地……再不相信,多少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这种事情就像是,证据确凿的时候,哪怕嫌疑人的身份再离谱,他也一定是罪犯一样。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陆以北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第二个念头是“有没有可能,把《恋与魔法少女》五周年庆活动的大赏中奖号码,告诉过去的陆以北呢?”   就在陆以北沉浸在她那不合时宜的意.淫里的时候,那从白绫上坠落的女子,瘫倒在地上,看着房梁上的白绫,双眼无神,怔怔出神。   虽然她还活着,但或许在白绫跨过房梁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推门声响起,紧跟着一声惊呼便传入耳中,将陆以北的注意力从有些不合时宜地意.淫中拉了回来。   “啊——!”,   循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年龄大约十四五岁,丫鬟打扮的少女,手足无措的站在房门前,一张小脸面色苍白。   她似乎是被屋内倒地不起的女子,和那悬在房梁上随风飘荡的白绫给吓坏了,身子轻颤着,手中端着的白粥和小菜,也伴随着颤抖,洒在了托盘里。.   少女愣了半晌,才急急忙忙地冲上前去,将托盘放在地上,扶起倒地的女子,将她搀到床边坐下,支支吾吾地询问道,“怜卿姐,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女子倚在床柱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悬在房梁上的白绫,气息虚浮道,“愿为连根同死之秋草,不作飞空之落花……玉门关没了将军镇守,萨满王大军即将入城,这都是我的错,我有何颜面苟存于世?”`   “可是……”少女欲言又止,神色紧张地看了看房外,凑到女子耳边。   又说悄悄话?你们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爱说悄悄话呢?陆以北腹诽着,贼兮兮地凑到两人身旁,竖起耳朵聆听,听见了少女那微若蚊吟的声音。,   “……天还没亮的时候过来的,大概有十七八位甲士,他们说,将军尚在人世,哦对了,龙都尉也跟他们在一起,受了很重的伤……”   龙都尉?是之前来找过女子的,跟南岭郡王同姓的那名少年吗?陆以北想。~   那名少年与南岭郡王龙镶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又是同姓,还年纪轻轻就有了都尉的勋官,想必跟南岭郡王有很近的亲属关系,应该是深受南岭郡王信任的人,如果是他带来的消息,那应该不假。   可是……"   从那名少年之前的表现来看,南岭郡王应该是战死沙场了才对啊?   怎么会突然诈尸了呢?~   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在撒谎吧?可她撒谎图什么呢?只是想要女子活下去?   陆以北被少女的一席话搞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只能暂时停止了思考,看向一旁的两人,继续观察起了事情的后续。   听了少女的悄悄话,女子空洞无神地双眸,顿时恢复了神采,逐渐瞪大,坐起身来,看向少女,诧异道,“真的?”   “真的。”少女点了点头认真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家都说南岭郡王是不死之身,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战死呢?”女子自言自语道,“他骗我骗得好苦……”   话音落下,她面露思索,紧跟着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摇了摇苍白的嘴唇,双目闪过一抹坚毅之色,站起身来,略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和衣衫,便迈步向房门走去。   刚走出去几步,她身形便一阵摇晃,险些跌倒在地。   见状,少女急忙上前搀扶住女子,关切道,“怜卿姐,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去见他们吧?自从那日龙都尉来过之后,你都四五天颗粒未进了。”   “你放心,我已经找了个地方,让他们先藏起来了,那些蛮子,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他们。”   说着,少女便起身,从不远处地桌上,端起了托盘,将她带来的白粥和小菜,递到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白粥和小菜,犹豫了一下子,便接到手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她一边嘟嘟囔囔道,“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各大部族的人,想要送他们走,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得从长计议才行……”   陆以北先前没有听到少女的悄悄话的完整内容,此刻听了女子的自言自语,稍加推断,才在脑海中,还原出了她没有听到的那些东西。   “……”   听这话的意思,这些跑来求助女子的龙骧军,是想要出城?   如果再加上,南岭郡王还活着这个前置条件的话,那他们应该是要去跟南岭郡王汇合,然后……   里应外合,对萨满王的军队,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猜测,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她觉得,如果她是南岭郡王的话,有很大概率会那样做。   这玉门关除去是一座城关之外,还是一座大型神国,修建之初,就是为了镇压妄图染指中原的怪谈和敌对势力灵能力者,从那些半怪谈世世代代流传的传说来看,萨满王最终也确实被镇压在了玉门关之中。   可问题是,萨满王不是普通的怪谈,想要将其镇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当他足够靠近玉门关,甚至进入玉门关内,才有可能成功。   陆以北觉得,想要让萨满王靠近玉门关,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应该就是杀掉南岭郡王。   南岭郡王是一名天灾级灵能力者,还掌控着一座大型神国……   有他在,突破玉门关的难度,不会比突破有张淮南和紫霄台存在的大纯阳宫低。   南岭郡王之所以会借由这位名唤怜卿的女子,向萨满王传递情报的机会诈死,就是为了“请君入瓮”,将萨满王骗进城关之内,将其镇压,彻底断绝萨满王制造的危机。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女子吃完了白粥和小菜,转头对少女问道,“对了,听说那妖僧,前几日不是说他有解决困境的方法,现在萨满王的大军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他怎么突然没有动静了呢?”   “圣……呃,那位啊?自从有传闻说郡王殿下遭遇埋伏战死后,便躲进了他那座破庙里,没有出来过了。”少女神色异样道。   在玉门关城内,曾有很多人都将那虹辩和尚视若神明,她也是其中一员,可现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虹辩和尚却躲了起来,她也不免有些动摇了。   “那他这不成口头上说说而已了吗?”女子皱眉道,“看来,将军对他的怀疑一点都没错……”   说完,她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起身道,“走吧,随我去见见,龙骧军的诸位。”   “怜卿姐,你……”看着女子那副仍旧虚弱的样子,少女面露担忧,“要不,咱们还是再歇会儿吧?”   “不歇了,现在就去!”   说完,女子便快步走向了门外,少女紧随其后。   见状,陆以北愣了愣,然后便小跑着追了上去。   穿过长廊,下了长梯,走过那一片已经人去楼空的大厅。   当陆以北一路跟随着女子来到勾栏的大门前,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可咋整啊?难道要跟上去吗?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虽然现在我看见都是幻象,但毕竟还身处在安全的地方,要是出了这楼,鬼知道会遇见什么?陆以北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陆以北觉得,就普遍理性而言,贸然离开勾栏小楼,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小楼外的街道,到底是来自久远过去的幻象,还是真实的玉门关,她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提前确认。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跟随名唤怜卿的女子离开小楼,几乎百分之百会身陷险境。   从房己那里嫖来的幸运值BUFF差不多已经失效了,陆以北对自己的运气,非常信任。   此刻的玉门关,正处于“黑夜”状态,各种诡异狰狞的本地怪谈异常活跃,可谓是危机四伏,就连司夜会的水货守护者,都要暂避锋芒。   虽然陆以北不知为何,没有受到那股笼罩玉门关的神秘力量影响,实力受限,但她绝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的实力比受到限制的天灾级强。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座小楼跟丧尸游戏里的安全屋,是相似的存在,虽然这里也藏匿着怪谈,但这里的怪谈还算友善,并且还有一位司夜会守护者存在……   这种时候离开勾栏小楼的人,放在惊悚片里,就是不停劝阻,非要独自行动,第一个领盒饭的角色。   如果代练妹能够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小生物,飘在她身边的话,这个时候大概会对她说,“前面的区域,请以后再去探索吧!”   “……”   所以,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就算能够通过某种暂时未知的方式,影响过去,就算很好奇,在那名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些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来讲,都无关紧要,比起小命来讲,可差远了。陆以北想。.   她尝试着说服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冒险跟着女子离开,信念逐渐坚定。   可当她的视线穿过小楼的朱漆大门,看见门外街道上的景象时,顿时愣在了那里……`   ————   小楼外。,   干燥的热风拂面,明媚的阳光照射下,街道上铺设的石板泛起淡淡的微光。   街道两旁有茶坊、酒肆、脚店等店铺,店铺外、街道两侧的空地上,大量的摊贩鳞次罗列,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虽然今天有些许风沙,但或许是生活在周边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街道上依旧有不少人。   衣着朴素的农户、高声叫卖的商贾、缓缓而行的文人士子,还有少量的身着奇装异服,五官深邃的波斯人、牵着骆驼,戴着白头巾的阿拉伯人……车马粼粼,行人如织。"   看见这样的景象,陆以北才猛地想起,玉门关除了是一座神国外,还是一座重要的城关,在没有战乱的时候,这里不仅有数量众多的居民,还有一些来自西域各国的商人。   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无声地向她发出诱惑,诱惑着她去沉浸式体验一次唐代边境城关的风采。~   如果是马教授,看见这样的景象,恐怕就算知道有生命危险,也会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可惜……   陆以北虽然有那么一点兴趣,但是还没有强烈到甘愿为之冒险的程度。   真正让她“不要作死”的信念,产生动摇的,是街上那一个个鲜活的“人”……   ————   热闹的街道上,穿着朴素的小女孩,卖掉了一束石榴花和某种不知名白色小野花一起做成的头饰,满脸兴奋地捧着五个铜钱,小跑着穿过人群,将铜钱递到了路边守着小茶摊的老人手中。   “爷爷,你看!刚才那个大叔给的。”   守小茶摊的老人满脸慈祥地笑着,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一边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地帮她擦去额前的汗珠,一边柔声问道,“谢人家没有?”   “当然啦!”小女孩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我特意挑了一束最大最漂亮的花给他呢!”   “乖,你自己收着吧……”   一旁的脚店里,客人来了又走。   来自天南地北,关内关外的商人,快步走进来,匆匆地吃上一碗热汤面,饮上一盏浊酒,或是带上几个刚出笼的蒸馍,凳子还没坐热,便又走了。   脚店的老板收起他们在桌上留下的铜钱,也清点数目,只是笑盈盈地冲他们喊上一句,“一路顺风,生意兴隆!”   紧挨着脚店的商铺里,样貌憨厚的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用手帕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打开,送到柜台后的少女面前,支支吾吾道,“给,给你的。”   少女看见木盒做工精美的胭脂盒,还未来得及用上胭脂,双颊便染了一抹绯红,紧跟着便嗔怪起了少年,“你买这作甚?浪费钱!”   看见少女似乎生了气,少年面露慌张,急忙道,“我,我以为你喜欢,呃,如果你不喜欢,我这就去退掉……”   少女翻了翻白眼,伸手狠狠地戳了一下少年的额头,“真是个大傻子!”   还有为香料每斤一两个铜钱差价,争得面红耳赤的波斯商人、结伴而行,嘴里说着什么“报君黄金台上意”文人、远处前往长安的商队中,有人高呼了一句什么,似乎是要启程,紧跟着传来了一阵骆驼的嘶鸣。   皮鞭挥舞,驼队晃晃悠悠地前行起来,几个落后的人急忙从人群中冲出来,跟大部队汇合在了一起……   ————   热闹的街道上,透着一股繁华的味道,仿佛一切都如同过去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如果不是坊间已经有了,南岭郡王战死,萨满王即将兵临城下的传闻,恐怕还要更加热闹繁华。   那名唤怜卿的女子和同行的少女,融入其中,仿佛成了背景。   这些久远过去的景象,让陆以北莫名地想到了曾经的牡丹街,虽然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记忆翻涌了起来,然后逐渐清晰……   在她的记忆里,清晨时分的牡丹街口,也有着相似的热闹。   可是,这热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   陆以北举目向远处眺望,看见了玉门关高耸的城墙,恍惚间有风从城墙之外吹拂而来,卷着些微沙尘,风中混合了焦糊味的淡淡血腥味。   风已经送来了,远方战乱的气息。   很微弱,那些普通人或许察觉不到,但那充斥着杀戮、血腥、残忍的气息,却已经让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蠢蠢欲动起来。   战争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如同雷阵雨,让人猝不及防,而被卷入战争的人们,也总是后知后觉,直到某个清晨在厮杀声、哭喊声中惊醒,才会意识到原本遥不可及的战争,已经降临到了身边……   萨满王的大军虽然还未攻入玉门关,但没有了南岭郡王和龙骧军的阻拦,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如同决堤的汹涌洪水那样。   从怜卿和少女的对话来看,甚至已经有一些部族勇士,潜伏进了玉门关内,玉门关周边可能还蛰伏着更多的人马,不然的话,那些龙骧军想要出城,跟诈死的南岭郡王取得联系,也不会那么困难。   那么,真正等到萨满王大军入境,这些生活在玉门关内,或者说曾生活在玉门关内的人们,会怎么样呢?   还有活路吗?   大概会像是气泡被戳破那样,被锋利刀刃和冰冷铁蹄,无情碾碎吧?陆以北想。   等她收回思绪的时候,怜卿和少女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了两道模糊的轮廓。   注视着她们身影的轮廓,陆以北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脑海中有声音响起。   “要跟上去的话,就赶紧吧,再犹豫她们可就走远了。”   “如果真的能做点什么,影响过去的话,也是值得尝试一下的,哪怕只是一点微小的改变,都有可能让这些人,多一份生存的机会……”   陆以北低下头,心念一转,收起了覆盖在双手之上的铠甲,让那布满血痕的手心,暴露在了视线之中。   “……”   短暂地沉默后,她咬了咬嘴唇,抬头向前看去,在川流的人群中,寻到了怜卿和少女的身影,一步跨出了小楼大门,小跑着追了上去。   不管了,作死就作死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也差不多能适应痛苦,开始享受了吧?   情况再糟糕,也不会糟糕过百鬼夜行或是粉红毛毛兔苏醒吧?大概不会……陆以北想。   ————   另一边,房己和沈白薇飞快地穿梭在破败倾颓的建筑物之间。   大概是因为有依附在沈白薇身上的奇迹之花加持,两人这一路上,虽然出了一些小插曲。   比如两尊来路不明的怪谈,相互厮杀,余波袭来,沈白薇毫发无损,房己却浑身被烧得焦黑,又比如同一条路,两人前后走过,沈白薇安然无恙,房己却触发了机关,身中数刀,刀刀避开要害……   但好在有惊无险,且前进的大方向没有出现差错,马上就能和诸位长老汇合了,房己甚至已经嗅到空气中飘荡的,大量奇迹教团成员聚集形成的浓郁馨香。   “……”   等见到了诸位长老,从他们那里取来圣骸,再稍微休整一下,我的奇迹之花也差不多该回归了。   到时候,只消原路返回,不出意外的话,就能唤醒沉睡的初代圣子了。   房己有些兴奋地想,忽然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传入耳中,将他飘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咳,咳咳咳!”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沈白薇一手扶着路边破碎的石柱,一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伴随着断断续续地咳嗽,一缕黑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   让你偷我的奇迹之花,现在承受不住了吧?你以为你也有灾祸那种怪物一样的体质吗?房己幸灾乐祸地想。   虽然不知道沈白薇,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但他还是先用“精神胜利法”,平复了一下自己,因为这一路上的操蛋遭遇生出的幽怨情绪,才开口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沈白薇没有看房己,而是转头看向了玉门关深处,表情凝重道,“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行动了,我得去那边看看。”   再让那个不知名的王八蛋乱来下去,我恐怕就要灵纹失控了……沈白薇想。   而就在她思索之间,房己猛地生出了手,钳住了她的手腕。   这能让你走了?   你走了,带走我的奇迹之花,我不得死在路上?房己想。   沈白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锦囊   沈白薇在她有限的人生里,虽然还没有谈过任何一场恋爱,但是她却在房己的身上,体验到了“明明想要分手,对象却纠缠不休”的“快乐”。   当她尝试着丢下房己,独自去寻那名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触碰到过去的王八蛋,又被房己贼兮兮地尾随后,她才豁然明白了房己为什么不让她走,以及房己能够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想象一下,在你出门想要办某件事情的时候,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一个变态尾随了……   而这个变态,随便触碰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就能招来可怕的怪物,看似随意的走在街上,就能触发改变地形的机关,让街道化作河流,平地隆起几十米的山丘,山丘上涌来呼啸的泥石流……   事儿还能成?它不成了!   能不能安全到达目的地都是未知数。   就很烦!   不得不说,现任奇迹圣子房己,对奇迹的感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当一个人深谙什么样的情况、时机、以及前置条件,能够触发奇迹的时候,自然也能通过反向思维,知道什么时候能触发噩运。   “这™也能死?”和“这™都死不掉?”不都是奇迹么?   所以,就算没有了奇迹之花的馨香加持,被噩运缠身,他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对噩运的利用。,   当然,这只是沈白薇的个人看法,她并不知道,房己在掌握这项技能之前,曾在灾祸那里,经历过怎样的地狱式磨炼……   熟能生巧了属于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房己还能正常交流,暂时没有朝着病娇发展的趋势。   “咳咳……”沈白薇看着房己,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妥协道,“先说好了,陪你找到奇迹教团的长老们,我就离开,一刻都不会多待。”`   “其实,我这是为了你和你们奇迹教团的计划着想,你知道吧?之前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是因为有人触碰了过去,对我的权能形成的扰动,我才会出现身体不适。”   “现在,也不知道那家伙触碰过去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不去阻止那家伙,玉门关恐怕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变化,到时候你还能不能成功唤醒虹辩和尚,唤醒的时候他还能不能实现心愿,那可就说不准了。”,   听到此处,房己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心绪莫名地凝重几分。   虽然他曾设想过,通过触碰过去,影响现在,来达到他让初代奇迹圣子无法再度降临的目的。~   但在这之前,他确实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如果有人,通过触碰过去,帮助初代奇迹圣子,消除掉了他降临仪式的唯一缺陷,或许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初代圣子一次次重新降临了。   想到此处,房己莫名表情严肃地冲沈白薇点了点头,“没问题,等我跟诸位长老汇合后,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话说得是挺好听,不过……”沈白薇翻了翻白眼,然后视线下移,落在了房己死死钳住她手腕的手上,“如果你在说这话之前,能够先把手松开,那么可信度,将会高很多。”   连封禁咒式都用上了,你以为我灵觉系统坏掉了吗?人和人之间,已经有没有一点信任可言了?沈白薇腹诽着,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呃……嘿嘿,误会,误会而已。”房己讪笑道,说话间解除了封禁咒式,松开了沈白薇的手,默默地退至她的身后,一双媚态十足眼眸,死死地锁定了她的背影。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仿佛是惊悚片里,盯上了倒霉蛋配角的恶灵或是变态杀人狂一样,如果再加上一抹阴恻恻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的话,那将是绝杀!   像是感受到了,在自己背后来回扫荡的视线一样,沈白薇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满脸无奈地摇了摇,迈步向前走去。   真是的,明明长得天资绝色,男女通吃,怎么就是个变态呢?   想着,她扶了一下眼镜,顺手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和羽毛笔。   用身子遮挡住了房己窥探的视线,她打开小本本,略微翻找了一阵,找到了房己的相关记录后,在“男生女相”、“魅惑堪比魔女种”、“轻微腹黑”等描述后面,添加上了“跟踪狂”、“粘人精”、“啰嗦”的标签。   ————   另一边,距离勾栏小楼大约两公里外,一处位置偏僻,四周被大大小小民宅簇拥的小院内,两道人影正面色凝重地帮十几名身披黑甲的男子,处理着他们身上或轻或重的伤势。   这一处小院,曾属于夏怜卿在迨暮院内结识的一位好姐妹。   在她刚潜伏进迨暮院的时,那名女子只当她是不幸没入贱籍的不幸女子,对她多有照顾,后来那名女子被经过玉门关的某位富商赎了身,去了洛阳。   走的时候,那名女子留下了这一处早间偷偷买下的小院,让夏怜卿帮忙照看,说是,“如果他有负于我,我便回来。”   自那女子走后,夏怜卿隔上十天半月,便会差人来打扫这处宅邸,算算时间已经有三年有余了,那名女子也没回到这里,想必在洛阳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早些时候,这些尝试出城与南岭郡王汇合的龙骧军甲士,意外遭遇了萨满王麾下,最强的几支部族之一——阿尔斯兰部族的大部队。   一番鏖战下来,一队五十多人,只剩下了二十一人,勉强逃回来的也都负了伤。   当他们找到夏怜卿的丫鬟阿云求助时,时常代替夏怜卿来打扫这处小院的阿云,便擅作主张,将他们暂时安置在了这里。   ……   来到小院,跟阿云一起忙上忙下的,帮一众龙骧军甲士处理完伤口后,夏怜卿找到了这一队的队正,略微了解情况后,不禁疑惑了起来。   “秦大哥,你们既然已经回到城关之内,干嘛不回大营里?”   在一旁暗中观察许久的陆以北点了点头,那副模样,跟完美的吃瓜群众形象比起来,就差一袋瓜子。   不过,她还有辣条。   当她像是上课偷吃零食一样,悄悄地把一根辣条藏在手心,鬼鬼祟祟地享用起来后,就彻底化身为了合格的吃瓜群众。   “……”   真香!   EMMM,这女的说得有道理啊!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回大营求助,跑来找她一个弱女……不算强的二五仔干什么?陆以北想。   她也觉得,这些龙骧军来找夏怜卿的举动非常奇怪,要是换做是她,出门在外遭到了敌对势力的截杀,她逃掉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找句萌或者司夜会。   毕竟,他们人多。   坐在夏怜卿对面的,是一名肌肤黝黑的国字脸男子,听了夏怜卿的话,他眉头拧成一团,长叹一声道,“哎,夏姑娘,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们不想回去,只是……”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朝着小院外的某个方向眺望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夏姑娘,你应该也知道,那妖僧近年来,在城中威望日胜,甚至隐隐有跟将军分庭抗礼的势头……”   “难道是那妖僧,不让你们回去?”夏怜卿诧异道。   她单知道,虹辩和尚背地在搞些见不得光的猫腻,却没想到,虹辩和尚竟然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染指城中事物了。   这未免也太大胆了!   “倒也不是。”老秦解释道,“只是,自从将军遇害的消息传开后,那妖僧便一直在主张不要离开城关,他自有办法解决危机,这话不仅城中的老百姓们信了,就连军中的一部分兄弟也信了。”   “你是不知道,现如今,整个大营之中,气氛非常古怪,老秦我都快待不下去了,不会去也罢。不过,我们来找你,主要是因为龙都尉在不省人事前,吩咐过,不要让那妖僧知道我等行踪。”   “龙都尉还说,此次遭遇阿尔斯兰部族的主力,不像是意外……”   听到此处,夏怜卿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小院深处,安置龙镗的那间屋子,小声道,“他是担心,那妖僧已经跟萨满王勾连串通了,是吧?”   闻言,老秦面露兴奋之色,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拍了一下大腿道,“就是这个意思!”   “呵,那小子还真有意思,前几日还说,就算是死,也会恨我,现如今却又来找我,就不怕我再把消息透露给萨满王么?”夏怜卿冷笑道。   当然是因为,他知道你这个二五仔不专业,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情,肯定会倒向南岭郡王这一边啦!陆以北白了夏怜卿一眼,在心中吐槽道。   “其实……”老秦讪笑了一下子,磨磨蹭蹭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丝绸制成,刺绣着螭吻图腾的锦囊,递到夏怜卿面前道,“其实是将军吩咐都尉这样做,这锦囊便是将军交给都尉的。”   看见那锦囊,陆以北双手环在胸前,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完了,如果这女的,之前还有一点摇摆不定的话,现在估计该彻底倒向南岭郡王这边了。   不仅利用了这女的,完成了一波诈死,现在还要通过打感情牌,再让这女的,帮忙做别的事情……   没想到,我们的郡王殿下,还挺会玩呀?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假设她背叛了某个对她有很感情的人,那个人还是无条件相信她的话,她有机会帮到那个人的时候,她绝对会尽最大的努力。   而且不仅是她,可以说,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如此……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间,夏怜卿已经看完了锦囊中的字条,双手缓缓垂落,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字条上写了什么?她的表情,怎么突然不对劲起来了?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尝试着往前凑了凑,想要看清楚字条上的内容,可夏怜卿看完之后,便将字条死死地握在了手心里,她不敢跟夏怜卿产生肢体接触,只能作罢。   “嗯。”夏怜卿应了一声,“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平安跟将军汇合的。”   就像是发现有人在聊八卦,却又听不清内容那样,陆以北正感觉浑身如同有蚂蚁在爬,突然听见夏怜卿的话,看了一眼夏怜卿,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可能是南岭郡王拜托这女的在什么事情上帮忙,保证玉门关内剩余的部下,能与之顺利会合,却又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完全告诉这女的……   这女的感觉到自己不再被心上人信任,所以伤心了?   不过,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出现了裂隙,本来就是很难修复的,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陆以北尝试着分析了一下夏怜卿的心态后,又看了一眼正黯然神伤的夏怜卿,撇了撇嘴。   这位姐姐,这种时候,你就应该学学那些魔怔级别的舔狗的心态了。   换一个思路来看,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你的情郎是担心你负担太大,所以才交给你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活计。   只要这样想,你就会发现“他还是爱我的!”   “老秦,你安排大家好好养伤,我先出去一下,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短暂沉默后,夏怜卿再度开口,话语声将陆以北不着调的思绪,拉回了正轨。   收回了那些飘忽的念头,陆以北看着夏怜卿离开小院的背影,歪了歪脑袋,低垂下了脑袋。   “DUANG!DUANG,DUANG!”   在她视线触及到手心的刹那,一阵好似敲钟一般的金属嗡鸣声骤然在她的耳边炸响,下一刻她眼前的画面,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然后烟消云散。   有人在拍我的头盔!?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等待了片刻,待到视线再度清晰,陆以北便看见那位水货守护者小姐的脸庞。   “你可算是醒了,你昨晚不是跟我在一个房间么?怎么又跑到这边的地板上来睡着了?”   陆以北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在看见被黑暗笼罩的空荡房间后,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过去的影像,回到了现实。   再回想之前,看见的一系列影像,她一阵失神。   从那个夏怜卿怪谈化以后,身上那些可怕的伤痕,以及聚集在附近的黑甲怪谈来看,她的任务,多半是失败了……   那么,她找上我,会不会是通过我成功阻止了她自缢而亡,察觉到我能够影响过去发生的事情,希望我帮助她完成任务呢?   如果真的能完成这一项任务的话,那些城中的居民、来往的商人和文人士子……能够多几分活下去的机会吗?陆以北心情沉重地想。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同版本的传说   在某些半怪谈部族较早的一些传说中,伟大的萨满王与玉门关的掌控者南岭郡王,在玉门关城门前,有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在那场大战中,伟大的萨满王原本稳占上风,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将南岭郡王斩于刀下,却不料阴险至极的南岭郡王,设下了埋伏。   关键时刻数百名死士,连通那虹辩妖僧,一起从暗处杀出,偷袭了萨满王,而后南岭郡王趁机发难,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勉强控制住了伟大的萨满王。   然而,伟大的萨满王是不会被轻易杀死的,南岭郡王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真正伤到萨满王,只能将祂囚禁了起来。   至于后来的事情,就如同现如今半怪谈部族中最常见的、各种残忍传统出现的传说一样了。   传说中,被囚禁起来的萨满王一直活到了现在,而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祂那强大的力量,逐渐与玉门关融为了一体,只要时机一到,便会脱离束缚,带领各大部族,寻回往日的荣耀。   这样的传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各大半怪谈部族中流传开来的,但自打有这样的传说开始,几乎所有的半怪谈,都对其深信不疑。   而当他们顺利进入玉门关后,感受到城中无处不在的,伟大的萨满王对祂忠诚的追随者们的呼唤后,就更加笃定,传说是真的了。   不过,白开和兵主却觉得这事儿吧,就挺离谱的。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白开不屑地吐槽道,“就算他们真的能唤醒萨满王,放在现如今这世道下,恐怕也就是一般角色罢了,还妄图寻回什么往日荣光,简直可笑。”   “不说别的灵能组织,单说司夜会,就有黑帝、无字书、还有……”,   白开侧头看了一眼,身形隐没在黑暗中的兵主,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补上了一句,“你也不差。”   “我觉得,所有守护者里边,恐怕只有那位会稍逊一筹?就是那位,你知道我说的是那位吧?”.   兵主瞥了一眼白开,淡淡道,“你大可以直接说淮源君的称号,有玉门关的干扰,她感应不到的,另外……这种无聊的事情,不要算上我。”   古往今来,总是有人痴迷于这种“对比”的行为,看动漫、特摄的喜欢拿剧里的角色高强度对比,玩网络游戏的喜欢云PVP,甚至玩个单机游戏,也能把里面的怪物数据解包出来,进行一波电子斗蛐蛐……`   灵能者和怪谈当中,存在这种行为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白开明显就有这方面的倾向,但兵主并不想成为白开蛐蛐罐里的蛐蛐。   就很幼稚!跟他师兄半斤八两……,   他们玉门沙海一脉的人,都这么幼稚的吗?兵主想。   “这不是闲着没事儿吗?”白开撇撇嘴道,“玉门关镇压怪谈的核心还在运转,实力受到限制,也干不了别的事儿,只能等白天的时候,再行动。”~   “漫漫长夜,咱们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得找点事做?”   兵主,“……”如果在外面跟那些玉门关内腐化的怪谈战斗一整夜,白开应该会安静一些吧?"   但没有办法,他目前暂时还不能跟白开分开,于是只能安慰自己,跟白开待在一起,总是要比陆鸣,乃至于青出于蓝的灾祸安静许多的。   不过,他还是觉得,如果没有这一处无字书前辈寻到的这一处安全藏身点就好了。~   是的,这一处能够安全度过夜晚的地窖,是跟淮源君一同前来支援玉门沙海一脉的另一位守护者——无字书发现的。   不过,不同于被困在玉门关内,彻底失联的淮源君和南岭奇峰,由于权能特殊,无字书并没有迷失在玉门关内。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出现在玉门关的无字书只是“众多”无字书中的一位,出现了意外,与其他无字书断开了联系,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如同从笔记本里,撕掉了空白的一页一样。   并不会对整个笔记本造成太大的影响。   “说起来,你刚才说的那个传说,我还听说过另外一个版本,你想听么?”   为了耳根子清静,兵主选择了先发制人,从白开哪里夺过了话语权。   “另外一个版本?什么版本?”白开疑惑道。   事实上,他从小听他师父讲的,也跟半怪谈部族中流传的相差不多。   只不过,南岭奇峰是站在玉门沙海一脉的角度上,描述的自家先祖的事迹,在某些细节上,肯定跟那些半怪谈部族刻意丑化过的故事,不太一样。   差别大概就是“阴险狡诈,人多欺负人少”和“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的区别。   “我要说的版本,是我偶然间,在家中一本古籍上翻到的。”兵主道,“在那个版本里,遭到偷袭惜败,以及始终无法被击杀的人,不是萨满王,而是龙骧。”   白开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语气突然幽怨了几分,“难怪你之前那么笃定,能在玉门关内找到南岭郡王残存的意志,帮你补全灵纹,为此不惜协助我破除诅咒……”   “原来你™早就知道,南岭郡王可能没死?说吧,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不然咱们恐怕是合作不下去了啊!”   虽然不管棋差一着的人是萨满王还是龙骧,对于玉门关的现状,以及白开身上的诅咒,都没有太大影响,但是这种被同伴瞒着的感觉,终归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兵主道,“如果你觉得不开心,可以打我一拳。”   面对白开的威胁,他平静的语气,仿佛是面对女朋友无理取闹的钢铁直男。   “那你之前不说,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告诉我了?”白开没好气儿地质问道。   明明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不是你说的,要找点事情做吗?兵主很想这样反问白开,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说出了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理由。   “因为在看见了那些半怪谈的现状,发现他们比以往更加笃行那个离谱的传授后,我非常担心一件事情……”   听到此处,黑暗中,白开的眼眸突的颤抖了一下,虽然兵主的话还没说完,但他却明白了兵主在担忧什么。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过去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确实没有太大差别,毕竟无论发生过什么,玉门沙海一脉世世代代背负“诅咒”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而他也只想解除这种“诅咒”。   解除的方法便是去到这一座神国运转的核心区域,设法获取玉门关的掌控权,一小部分就够了,哪怕代价是成为玉门关的一部分,永远无法离开……   如果像兵主所担忧的那样,一直活在玉门关内的南岭郡王,跟传说中的萨满王合为一体了的话,想要获得那一小部分的掌控权,难度系数将会直线上升。   这种事情并非没可能发生!   以那些半怪谈数量,以及对萨满王的狂热程度,就算萨满王早就已经陨落,经过漫长岁月的滋养,也有可能会从传说中诞生出新的“萨满王”。   再假设兵主从家中古籍上看到的记载是真的,原本传说中南岭郡王所做的事情,跟萨满王所做的事情,发生了错位,那么两者就有可能合一。   就好像是世界各地曾经信仰的不同的神灵,在一次次战争、迁徙、文化融合的过程中,逐渐变成融合成为新神的过程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   萨满王加南岭郡王,这种等级的豪华“融合怪”,他一个靠着特殊手段,临时提升到天灾级的灵能力者,怎么可能打得过?   虽然只是一种猜测,但这种猜测却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白开的身上,让他陷入了沉默。   见状,兵主在暗处,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回可算是安静了……   ————   另一边,玉门关地下,一处鲜为人知的洞窟内。   黑暗中,有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雾气,将所过之处的一切吞没,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影轮廓从其中浮现。   他们安静地前行着,就像是默哀着,行走在去往葬礼途中的悼亡者。   就这样,他们踩着湿滑黏稠的路面,沿着曲折阴冷的通道,一步步深入洞窟深处,直到藏匿在黑暗中的怪谈重重包围。   这些人影都是进入玉门关内的半怪谈,而他们所要去的地方,正是萨满王的王座之前。   没错,伟大的萨满王一定就在那里!   他们听到了祂的呼唤,在进入玉门关的一瞬间就听到了。   那是源自他们体内流淌的,萨满王的血脉的呼唤,所以绝对不会出错,伟大的萨满王一定就在前方等待。   “轰——!”   不知从哪里袭来的怪谈,张开血盆大口,将前行的队伍拦腰截断,如同碾碎一把浆果一样,碾碎他们的身躯,吞入腹中。   忽而,一片岔道中,有空灵悠扬的笛声传来,前行的队伍顿时分出去了数十人,走向了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岔道,消失了踪影。   不断有半怪谈被各种各样的怪谈袭击,失去生命,但那挤在狭窄通道里,显得无比冗长的队伍,却在继续前进。   终于,在人员损失过半后,他们来到了漫长旅途的尽头,在洞窟的深处,看见那一座漆黑的石棺。   “伟大的王啊!手执黄金与刀兵的勇士,天空与大地与兽群之主,攻无不克的王,您忠实的仆从追随至此,愿以此身,此魂,以及我等所拥有的一切,呼唤您的归来……”   伴随着一阵阵声音洪亮,激动得颤抖的呼唤声,石棺内,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瞬间,整个洞窟剧烈震动,炽烈的光芒爆发,宛如利刃一般,刺进了每一个半怪谈的眼眸之中。   很快,那恐怖的烈光消散,震动归于宁静,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那石棺之上,多出了一道恐怖的裂隙。   裂隙的边缘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如同活物一样蠕动着。   然后……   一只手,一直被漆黑铠甲包裹的手,缓缓地自石棺内部探出,抓住了那不断蠕动的裂隙边缘……   北美旅鸽   (学名:ECTOPISTESMIGRATORIUS),俗称旅鸽,为鸽形目旅鸽属下的一种陆禽。   北美旅鸽是一种中型鸽类。体长32~41厘米,双翅展开达65厘米,重约250~340克。形似斑鸠,头部和上体主要为蓝灰色,尾羽较长,2枚尾羽灰褐色,其余尾羽白色。翅膀灰褐色,带有不规则的黑色斑块,腹部至尾部为棕灰色。胸部暗红,有大白斑点。喉部白色,下体肉桂红色,虹膜红色,喙黑色,腿、脚红色。   北美旅鸽是一种特别喜欢旅行的鸽子,为近代绝灭鸟类中最为著名的代表。美国拓荒者在荒野里赶着马车行走时遇到的旅鸽群遮住了太阳达几个小时,"旅鸽"的名字由此而来,其英文名中的"PASSENGER"意为"从身边经过的人"。   北美旅鸽主要食用浆果、坚果、种子和无脊椎动物。旅鸽典型群居生活,每群可达1亿只以上。生活在美洲西部山区的斑尾鸽,是旅鸽地理关系最近的种。   曾有多达50亿只的旅鸽生活在美国,它们结群飞行时最大的鸟群覆盖面积宽达1.6公里,长达500公里,需要花上数天的时间才能穿过一个地区。由于被不断猎杀,以及禽类中的鸡新城疫,外加其一次仅产一枚卵,旅鸽数量逐步减少,直至1914年9月1日彻底灭绝。   吹空调吹到感冒了,脑袋晕晕的没法好好码字,休息一日…… 第一百五十章 漫长的夜   天色阴沉,沉沉夜幕下的玉门城关,宛如一方巨大而复杂的棋盘,森然高耸的城墙,围绕成棋盘的边缘,交错纵横的街道,便是棋盘上的线条,而城内一座座建筑,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   只是,这些“棋子”闲置得久了,早已经破败腐朽,仿佛一碰就会破碎开来那般。   如同风吹过棋盘,带起棋盘上的灰尘那样,迅速穿行在城中的房己和沈白薇,如同两粒尘埃,在一颗颗“棋子”之间,跳动着。   然后……   房己突然就停了下来,视线警惕地环顾四周,神色凝重。   在感应到有人触碰了过去后,沈白薇一直心绪不宁,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房己停下。   等行出一段距离后,她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转身向后望去,看见房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东张西望,无声地爆了几句粗口,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没好气地冲房己问道,“不是,你怎么不走了?”   该不是又要作什么妖吧?   房己看了一眼沈白薇,很认真地说道,“奇迹教团的诸位长老,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已经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了……”   虽然他的奇迹之花,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沈白薇身上,但作为奇迹圣子,他感应奇迹教团成员所拥有的奇迹之花的能力,却没有因此消失。   闻言,沈白薇翻了一下白眼,“那就赶紧的呀,你不是很着急跟他们汇合吗?现在马上就要汇合了,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因为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房己解释道,“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太顺利了吗?竟然一点危险都没有遇到。”   他很清楚,他现在的运气,是怎样一种状态,不能说是倒霉,只能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从之前他尾随沈白薇时,遭到各种怪谈袭击,以及意外触发各种机关,就可见一斑。   然而,从他跟沈白薇商定好,一起行动后,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意外事件。`   这很不对劲!   噩运这种东西,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有点像是天性顽劣的孩子,突然转性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它在某段时间出奇的“安静”,那么多半是在酝酿着搞一次大破坏。,   现在,马上就要跟奇迹教团的诸位长老汇合了,以他的经验来看,那个宁静过后的暴风雨,马上就要降临了。   “不是,你……”沈白薇一阵无语,甚至有点想打人。~   做了几次深呼吸,她才将情绪平复下来,不耐烦地吐槽道,“你这人怎么疑神疑鬼的?哪有那么多……”   话还未说完,轰鸣声骤然迸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自地下传来,仿佛是有什么可怕的巨兽在地下发出咆哮那样,旋即大地便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伴随着震动,一层层土浪,自玉门关东南角,一路扩散,直至覆盖整座城关。~   所有建筑物都在摇晃,滚滚烟尘在纵横交错的街巷中蔓延。   就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猛地拍在了这一方破败陈旧的“棋盘”上,于是所有棋子都摇晃了起来,棋子上积攒的灰尘,也随之腾起。   躁动不安。   然后……   恍惚间,有破碎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砸碎了一只陶罐那样,在城关内每一个人或怪谈的耳边响起。   大地破碎,狰狞的裂痕,自城关的东南角,向四面八方蔓延。   紧跟着,一道猩红的光芒,冲天而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浓郁黑雾舒卷,如同不定型的、残破的羽翼,缓缓张开。   天空被撕裂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完全封闭起来的玉门关,作为一座神国,是没有真正的天空存在的,头顶有的只是仿佛亘古不变的混沌。   但伴随着那耀眼的猩红烈光,自地下升空,绽放开来,那一片虚假的苍穹,像是被其点燃了一般,染上了一抹浓浓的血光。   迟来的呼啸声骤然迸发,还不等呼啸声消退,一声近乎竭嘶底里的怒吼声,突然在玉门关上空炸响。   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而那怒吼声所蕴含的情绪,伴随着骇人的灵能波动扩散,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如同火山喷发一样,汹涌起来,仿佛是要用怒火,将所有人的灵魂焚尽一般。   远远地,可以看见天空中,有一点极强烈的猩红光辉闪烁,如同一颗昭告着灾难降临的祸星,一片蠕动的黑暗浓雾,像是活物那样蠕动着,向四面八方扩散,隐约可以窥见其中有狰狞的魅影闪现。   看着那样的场景,即便是不清楚玉门关各种传说的人,也能猜到……有某个古老而邪恶的存在被释放了。   下一刻,猩红的强光、漫卷的黑雾、不祥的灵能波动……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收缩起来,汇聚成一点,最终消失了踪影。   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   天空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城关中,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一双双眼睛,亲身感受过那一闪即逝的,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却知道,那个可怕的存在,并没有离去。   所有人和怪谈都能感觉得到,有一道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着。   怒火熊熊,杀意凛冽。   良久,房己收回目光,定了定神,斜眼看向沈白薇,幽幽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看到了吧,大家伙来了……”   他可是经历过粉红毛毛兔事件的,他能够感觉得到,那一道猩红光辉中的存在,不仅有着不逊色粉红毛毛兔的灵能波动,还更具破坏性。   另一边的沈白薇,像是没有听到房己的提问一样,凝望着天空,久久失神,眼眸中有强力克制的贪婪闪烁。   在那道猩红的光辉中,她感受到了一股,能够大幅度强化她灵纹的力量……   那是,来自“过去”的力量。   ————   “咳咳!他娘的,你不是说,这地窖绝对安全么,怎么突然就塌了呢?到底行不行啊?”   好不容易从塌陷的地窖中爬出来,白开刚抱怨了几句,便看见了天空中的异象,面色顿时一沉,扭头看向了正在整理身上尘土的兵主,仿佛是担心惊扰了天空中那可怕的存在一般,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我猜……那就是传说中的萨满王。”兵主沉声道,“事情麻烦起来了,没想到经过千百年的囚禁后,它竟然还能有如此强横的灵能波动。”   “那现在怎么办?”白开问。   兵主没有回答白开,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封禅狼烟】,然后,用力握紧,良久方才开口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今夜会非常漫长……”   ————   这就“天亮了”?   未免也太快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听闻身旁的水货守护者小姐说,玉门关的“夜晚”已经过去,她已经出去转悠了一圈后,陆以北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问题没有回答。   她定了定神,看向少女支支吾吾道,“我,我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因为……梦,梦游?”   “梦游?”   听完陆以北的解释,少女歪了歪脑袋。   这个解释,多少有点离谱……   “对,梦游!”陆以北定了神,一本正经道,“前辈您有所不知,我小时候开始就有梦游的毛病,本来随着灵能等级提升,BAOZHIFUA已经很久没有梦游过了,没曾想昨天夜里老毛病又犯了。”   “我想应该是压力太大的缘故?”   “您也是知道的,我这是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没想到就遇上了这种事情,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陆以北一边解释着她为什么会在夏怜卿的房间内昏睡,一边眉头微蹙,抬起手来,轻抚了一下胸口,仿佛真的呼吸不畅一般。   “呃……”少女沉吟了一下,拍着陆以北的肩头嘱咐道,“没关系,我以前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非常紧张,以后你就习惯了。”   虽然梦游这种借口有些离谱,但“陆青衣”说话时,那股波澜不惊的的“真诚”劲头还是打动了少女,让少女勉强相信了她的解释。   更何况,少女也不是特昏睡的“陆青衣”,为什么会出现在隔壁。   这重要吗?这不重要!   只要能确定“陆青衣”,真的是大纯阳宫弟子,是深受喜爱的徒孙,并且没有恶意就够了。   梦游这种毛病虽然比较少见,但如果是出现在高等级灵能力者身上,到也正常。   高等级灵能力者,谁还没点儿奇奇怪怪的毛病呢?   听说大纯阳宫还有一位,往后山水潭边一躺,就像是石化了一样,好几天不挪窝、洗澡要用钢丝球的“神人”级别的弟子,相比起来,“陆青衣”只是梦游而已,可以算是比较正常了。   “不过……”少女双手环在胸前,打量了一下“陆青衣”,撇撇嘴道,“你未免也睡得太死了,我第一次过来叫你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真够可以的。”   “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像你这样毫无警惕的家伙,如果不是碰巧遇见了我在身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以北,“???”   你再说一遍谁睡得死?那我还得谢谢你呗?什么恶人先告状哟?   陆以北想着,按捺住了想要吐槽的冲动,面无表情道,“前辈提醒得是,多谢前辈照顾了……还没请教前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举目看向被窗户裁剪下一块的,玉门关萧索的景色,皱了皱眉。   “外面……”   她刚准备向“陆青衣”讲述,她醒来后,巡视周边情况时的发现,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惨叫,伴着一股充盈着不祥气息强烈灵能波动。   那惨叫声的源头似乎距离勾栏小楼很远,并不清晰,但饶是这样,依旧能够感觉到那股撕心裂肺的劲头,仿佛是有什么人正在遭受难以想象的酷刑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惨叫声此起彼伏,持续了好一阵才逐渐停歇,待到安静了下来,少女挠了挠后脑勺道,“该怎么跟你说呢?”   “那些半怪谈,把传说中的萨满王给放出来了,然后那个劳什子萨满王脱困之后,也不知道是在这玉门关里被镇压得久了,已经彻底堕落疯狂了,还是刚刚脱困急需补充灵能,反正是见人就杀……”   “对了,不光是奇迹教团和那些不知道来路的杂鱼非法灵能力组织,就连把他放出来的半怪谈部族,他都不放过,完全就不分敌友,而且还神出鬼没的,突然间出现,杀完人就走……跟个鬼一样。”   “呃,总之就是,那些半怪谈瞎搞,放出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天灾级怪物,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难道,前辈已经跟萨满王交过手了?”陆以北疑惑道。   “我当然没有!”少女耸了耸肩道,“到目前为止,跟萨满王交过手,并活着离开的,听说只有一位身穿白衣,手持长剑的姑娘,哦,对了,听上去很像是南岭奇峰那老头的孙女。”   南岭奇峰的孙女……那不就是小花?她怎么也进玉门关了?陆以北愣了一下,急忙追问道,“前辈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您亲眼看见了?”   “随便抓了些人问话咯!”少女不以为意道,“你怕是不知道,我淮源君,在司夜会可是有名的问话专家。”   淮源君?问话专家?陆以北捕捉到了少女话里的关键信息,下意识地想要询问淮源君是怎么审讯的,但紧跟着她就注意到了,少女正来回转动的手腕,以及拳头上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的血迹。   懂了,用拳头问话是吧?   很好,简单粗暴!   “至于怎么抓到的人……”淮源君又看了一眼窗外,“随便转转就能遇见好几拨,东躲西藏,四散逃命的灵能力者和怪谈。”   闻言,陆以北略微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懂,我懂!大概就像是非对称竞技类游戏那样,有一个BOSS在后面追,其他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活下去,对吧?”   前一版本还没摸透,就更新新版本了,甚至连游戏模式都不太一样了,就挺难的……陆以北想。   闻言,淮源君微蹙了一下眉头,点头道,“差不多……”   虽然“陆青衣”的形容有点奇怪,但外面的情况,差不多就是那样。   “那前辈有什么计划吗?”陆以北问。   “我……”淮源君欲言又止。   她原本想告诉“陆青衣”,自己没有任何打算,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她一直以来,面对任何危机,一双拳头一根石棍莽过去,莽不过去,就睡上一觉,待到伤势恢复了,就再莽一遍。   但她又转念想到,在后辈面前,前辈就该有前辈的样子,便改口说道,“我自有打算,你只管跟着我就行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就是没有打算了呗?陆以北腹诽了一句,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谢过前辈了。”   话音落下,窗外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   在那一片铅灰色的天幕下,在铭刻着岁月痕迹的破败建筑间,随着阴冷的风飘荡。   陆以北循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朝着窗外看去,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那些半怪谈释放出来的,真的是萨满王,那是不是意味着,南岭郡王将萨满王引诱到玉门关中镇压的计划,成功了呢?   可是,既然已经成功将萨满王镇压了,玉门关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难道,传说中的萨满王,真的强大到,想要将其封禁镇压,必须要附上一座大型神国陪葬么?   陆以北想着,举目看了一下头顶的房梁,那是夏怜卿之前悬梁自缢的地方。   她突然很想知道,夏怜卿在看过南岭郡王的锦囊,接到任务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夏怜卿接到的任务,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应该去那座小院看看?   顺便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小花……   想到此处,陆以北看向淮源君道,“前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出去走走?”淮源君端详了一下“陆青衣”问道,“需要我陪你吗?”   年轻人嘛,喜欢看热闹的心情,可以理解。   “就不劳烦前辈了。”陆以北摇了摇头道,“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她确实不会走远,毕竟那座小院距离勾栏小楼,也就两三里地。   只是,她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跟淮源君解释,她去那座小院的目的,便在目的地这一点上,选择了含糊其辞。   总不可能告诉淮源君,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位歌姬和几十名龙骧军甲士,曾出现在那座小院里,密谋协助南岭郡王镇压萨满王吧?   梦游就已经够离谱了,如果再加上梦游的时候,还收到了千百年前的人托梦,那就更加离谱了。   搞不好,会被淮源君当成是,被盘踞在勾栏小楼里的某个怪谈附体寄生了,一拳打爆脑壳。   不过……   “前辈可以拿着这个……”陆以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纸蝉仙递到了淮源君手中,“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小玩意儿,跟我有一些微妙的联系,如果我遇到危险,可以随时向您呼救。”   免费的战斗力,该白嫖还是要嫖的。   淮源君打量了一下“陆青衣”递来的苍白小纸人,皱了一下眉头。   纸蝉仙?   虽然纸蝉仙的制作技巧,大纯阳宫的确有传授,但她总觉得,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听别人特别提到过这种小玩意儿。   沉吟了几秒钟,她眉头缓缓舒展,颔首道,“行吧,这样的话,我也比较放心。”   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人特别提到过纸蝉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青衣如果跟她一起行动,还出现了意外,就不太好了。   倒不是怕别人说她淮源君闲话,也不是张淮南那边不好交代,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   “……”   我那是为了让你放心吗?我那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考虑!   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陆以北恭敬地冲淮源君欠了欠身子,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热闹”的街道   穿过风化到已经发白的大门,驻足门前,陆以北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的招牌,歪了歪脑袋。   之前夏怜卿似乎说过,这地方是叫迨暮院来着?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陆以北收回视线,走下了大门前的石阶,来到街道上,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愣了一下子,然后缓缓抬头看向了天空,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位前辈,还真是不太靠谱啊……”   虽然淮源君告诉她,在玉门关内,没有昼夜的分别,几乎一直被夜色笼罩,但是在亲自看过之后,她才发现,其实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很细微的区别。   事实上,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就算同样是夜色,也是有区别的,刚入夜时的天色,绝对没有凌晨那么压抑暗沉。   而玉门关内昼夜的天色区别,大抵就是夜里七八点和午夜时分的区别。   或许是因为,玉门关除了是一座边防城关外,本质上还是一座神国,所以整座城关的面积,比陆以北进入玉门关前所想象的大得多,举目望去,甚至看不见城关边缘那数十米高的城墙。   跟现存的那些城关遗址完全不一样,规模甚至赶得上一座现代社会的中型城市。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现存的那些城关遗址,随着时代变迁,只剩下了城关本身,而城关周边的民居、农田等等,却早已经被历史长河吞没,而玉门关则通过神国的力量,将这些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   也不知道,我先前被吸进城门进来的时候,是怎么跨过那么远的距离,直接抵达玉门关腹地的。   像是流星一样,划过天际,掉下来的吗?.   真可惜,明明有机会体验一次飞翔的感觉的……陆以北想。   循着记忆中跟着夏怜卿走过的路,她前行在街道上,触目所及,一切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足够五马并行的街道两旁,高低错落的建筑物已经荒废很久了,门窗破损,里面漆黑一片,仿佛是要择人而噬的狰狞大嘴。   建筑物前的空地上,一些支离破碎的木块散落在地上,早已经分辨不出原本是何物,上面覆盖着一层黑乎乎的粘稠物质,隐约还能看见那一层粘稠物质下,骸骨的轮廓。,   但,陆以北知道,她曾经亲眼看见过。   那里是一座小茶摊,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个小姑娘,站在小茶摊前,满脸兴奋地,把她卖花赚到的“巨款”,交到她爷爷的手上。~   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在萨满王入城前,他们有提前得到消息,逃出玉门关去吗?"   小茶摊废墟下,隐约可见的骸骨,会不会是小姑娘和她爷爷的?爷孙俩千百年来,就一直这样陪伴着彼此?   还有那家脚店,门窗竟然都被砸烂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也不知道,旁边那家香料店的憨厚少年和那凶巴巴的,有些傲娇的少女,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有   ……   街道上很空荡,破败萧索,没有丝毫生气,隐约还能听见微风送来远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大抵又是哪个倒霉蛋,遭遇了杀红了眼的萨满王。   可亲眼见过这条街道,久远过去的景象的陆以北,行走在街道上的感觉,却非常微妙。   很热闹。   有一种小时候,跟着老爹去郊外露营,在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赶集时的味道。   很多人都曾遇到过这样一种怪事,那就是有些地方,他们明明从来没有去过,但当他们第一次去到那里的时候,就会觉得,他们曾在某一个时刻,在那里居住过,在每个地方,每个角落留下了足迹。   有人说,那是前世的记忆,在特定的条件下,突然被唤醒了些许造成的。   那我这种情况……应该算是没喝孟婆汤吧?陆以北想。   ————   那座友人托夏怜卿照看的小院,距离迨暮院只有不到三公里,虽然陆以北一路上走走停停,但也只花了十来分钟,便来到了小院前。   举目望去,她微微一愣。   在迨暮院的时,见过了夏怜卿所化怪谈的那副凄惨模样,她本以为这座小院,没了人照看打理,会像是一路走来,街道两旁的商铺一样破败不堪,却不曾想,这座小院竟意外的保存得完好。   看上去,就像是一两百年前还有人居住一样。   虽然就普遍认知而言,一两百年没有人居住的建筑物,也已经很破旧,但是比起那些空置了上千年的商铺而言,还是要完好得多。   “……”,   难道这里也跟迨暮院一样,曾有怪谈盘踞?   会是谁呢?   是那些龙骧军甲士么?   陆以北想着,不由地提起了几分警惕,旋即心念一动,让灵台净业的铠甲覆盖了全身。   紧跟着,当她准备从神国雏形中取出玄英罗浮之时,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连通神国雏形的通道,打不开了,似乎是被某种力量限制住了。   虽然稍微思索了一下,陆以北就意识到,在神国中打开神国这种套娃操作,受到限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种事情,就好像是想在即时战略游戏里玩超级马里奥一样。   那能成?成不了!   但一想到,没办法打开神国雏形,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她的玄英罗浮、纸蝉仙、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符篆和炼金药剂,都放在神国雏形里呢,现在一下子都拿不出来了,虽然不会让她丧失战斗力,但是一下子少了好几个“技能”,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况且,她原本还打算,在必要的时候,把那个假灾祸扔出来当肉盾,帮她挡刀来着。   陆以北想着,视线不经意地从小院门前扫过,旋即又飞快的扫了回来,注视着地面上的红点,皱起了眉头,“嗯?那是……”   她俯下身去,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地上的红点,然后送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血腥味,顿时涌入了鼻息。   不出所料,是血迹,并且还是新鲜的血迹,甚至还有一些潮润。   陆以北沉吟了两秒钟,轻轻地将手放在小院的木门上,试探性的推动,紧跟着小门便悄无声息地开了,视线向门后探去,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只见,小院内的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蜿蜒成了一道轨迹,一直延伸向了小院深处。   “……”,   有人先我一步进入了小院,还受了不轻的伤……   从概率上来讲,那人多半不知道这座小院中曾发生过什么,进入这里,可能是跟敌对的灵能组织发生了冲突,或是遭到了萨满王的袭击……   而我进入小院,对于那人来讲,应该是小概率事件,再加上那人受了伤,我如果利用这两点,偷袭那人,基本上能够将其顺利制服……   短暂地分析了一下情况后,陆以北通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了讯息,隐藏了自身灵能波动和气息,然后退出了小院正门。   虽然不知道藏身在小院内的是不是敌人,她也没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但是在玉门关这种鬼地方,遇到这种事情,先发制人,把那人控制起来,准没错!   想到此处,陆以北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跃过院墙,潜入了小院之中。   刚落地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探索,看见院内的景象,她便愣在了那里。   只见院墙后的空地上,一道曲线窈窕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一袭白衣大半都被染成了血色,裙摆下探出的白皙脚踝上,隐约可见一串古铜色的铃铛……   差点就一发咒式扔过去的陆以北,“???”   啥玩意儿?是小花?小花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奇怪的伤势   石砖混合着黏土垒砌而成的院墙,围成约莫五十平见方的院落,将宅院的正房和后罩房切分开来,那名衣衫带血,疑似南岭荛花的少女,便倒在后罩房门前的空地上。   看样子,似乎是想躲进后罩房,但可能是伤势太重的缘故,还没撑到进入后罩房内,便晕倒在了地上。   陆以北盯着南岭荛花脚踝上的鸣风铃,出神了两秒钟后,便立刻快步走上前去,蹲伏下身子,伸出手正欲将南岭荛花抱起,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将手收了回来。   她突然想到,南岭荛花看上去伤得不清,除了肉眼可见的眼中外伤,极有可能还有内伤,在不知道具体伤情的情况下,贸然移动,说不定会造成二次伤害。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检查过南岭荛花的伤势后,确认不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后,再尝试着移动她的身体。   可是……   我就算能通过灵觉探知她的伤情,也没有什么比较有效的治疗手段啊!陆以北有些头疼地想。   她虽然知道不少治愈型咒式,但却从没有实际操作过。   那些治愈型咒式,不是从付辛夷那里偷学来的,就是从大蛇之神的记忆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白嫖来的,她没有把握百分百不出差错,有些不敢直接用在南岭荛花身上。   这跟某些医生,就算做过成千上百台手术,可一旦遇到他们的亲人需要手术的时候,他们却不敢亲自操刀一样。   毕竟,她灵纹能力的增幅,相当不稳定,在福神铜钱被“锁”在了神国雏形的情况下,没办法判断大致的范围,一个不小心,四五十倍增幅的治愈型咒式,就施放出去了。,   而治愈型咒式这种东西,在增幅到一定程度后,是存在“奶爆”的可能性的。   到时候,把南岭荛花的伤势治好了,却让她的体内莫名其妙的,多出几节骨头或是别的什么内脏组织,就不好了。.   “……”   要是神国雏形的通道能打开就好了,取些治愈型炼金药剂出来,直接给她淋上去。`   就像是浇花那样。   在还未彻底控制住体内百臂巨人之力的时,以及从大纯阳宫获取了炼金药剂配方后,她曾制作了一大批劣质的治愈型炼金药剂。,   虽然那些炼金药剂品质不高,但是胜在量大管饱啊!   就算都是“初级血瓶”,但现实又不是游戏,没有物品使用冷却时间,实在不行,直接给南岭荛花来一个“血瓶”泡澡,至少能先稳定住伤势。~   陆以北一边暗戳戳地想着,一边检查着南岭荛花的伤势,片刻后,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一样,突的皱起了眉头,口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咦?奇怪,怎么会这样?”"   一番检查下来,陆以北发现,南岭荛花的伤势,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虽然南岭荛花的身上,至少有二十处贯穿伤,最危险的一处伤口,只差一两厘米,就会伤到心脏,若是普通人伤成这样,死亡的概率非常高。~   但是南岭荛花不是普通人,而是高等级灵能力者,并且她身上的那些伤口,看似位置凶险,实际上却全部避开了要害。   对于大部分高等级灵能力者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势,顶多也只会像南岭荛花现在这样,失血过多晕厥,并不致命。   察觉到这一点后,陆以北暂时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抱起南岭荛花,快步走进了小院的后罩房内,将她安置在了房中的床榻上。   南岭荛花是怎么伤到的,就目前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先帮她处理伤口。   虽说这些伤口就算放着不管,凭借高等级灵能力者的体魄,一段时间后也能自愈,但是稍微处理一下,也能助其更快恢复。   “刺啦——刺啦——!”   伴着一阵阵布料撕裂的声响,陆以北将南岭荛花裙袍的衣袖和部分裙摆撕扯下来,让伤口暴露的同时,制作出了一块抹布和一些简易的绷带。   小心翼翼地搓了一记和红焰闪等级差不多的水属性咒式,取了水,将抹布清洗干净后,她回过头来,正准备帮南岭荛花擦拭身上的污渍,身子突然僵了一下子。   刚才陆以北着急着帮南岭荛花处理伤口,并没有想太多,此刻她才猛地注意到,在撕掉部分衣物后,南岭荛花的胳膊、大腿和半边肩膀都暴露在了眼前,肌肤有一种宛如戈壁上和田玉的质感,入手温润滑腻。   更要命的是,她现在状态虚弱,昏迷不醒,毫无反抗能力。   试问,一名衣衫褴褛,毫无反抗能力的美少女,就这样摆在面前,有人会不心动吗?   有的,那就是陆以北,在人间烟火余韵的影响下,她一点邪念都没有。   只是……   多少有点不妥吧?   虽然只是帮她处理伤口,但也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她的某些伤口可是在胸口和小腹附近。   要不闭上眼睛,只用灵觉……不不,那不是自欺欺人吗?就跟用手挡住了眼睛,却又将手指张开了缝隙一样。   陆以北想着,迅速地帮南岭荛花处理了手脚上的伤口,然后背过身去,透过眷属印记,给外套传去了讯息。   简单的清洗并包扎伤口而已,不算复杂,这点小事儿,外套还是能够办好的……   【小可爱,她就交给你!】   【嗯嗯,交给我叭!】   (>Ω・*)ノ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蠕动,几条触须状的布条,便从陆以北的后背上,延伸了出来,卷起一旁处理干净的布条,和干净的抹布,帮南岭荛花处理起了伤口。   就像是智能机械臂一样。   几分钟后,待到陆以北收到外套透过眷属印记传来的提醒,回过身去,便看见了浑身缠满布条,将身体诱人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南岭荛花。   绷带装限定南岭荛花·JPG   怎么好像比刚才更瑟了?   原本只是毫无反抗能力的美少女,现在则变成了毫无反抗能力,还洗白白、打包好放到了床上的美少女,某些关键部位,还系上了精美的蝴蝶结,外套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什么会……   哎,算了,就先这样吧!   陆以北单手扶额,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紧跟着便陷入了思索之中。   刚才在帮南岭荛花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更加令她感到诧异的事情。   虽然南岭荛花的那些伤口边缘,有很强的灵能波动残留,但她却没有在南岭荛花体内,探知到一丝一毫,不属于南岭荛花的外来灵能波动。   给南岭荛花造成这种伤势的家伙,似乎是在破开南岭荛花的防御,将兵刃刺进她体内的瞬间,便收敛了灵能波动。   甚至那家伙用来刺伤南岭荛花的,还不是灵能物品,否则的话,伤口深处肯定会有灵能物品本身的灵能波动残留。   也就是说……   那个伤到南岭荛花的家伙,不仅连捅了她几十刀,刀刀避开要害,还有可能用的是一把,品质比菜市场二十九块九买的菜刀强不了多少的寻常兵刃……   细思恐极!那家伙到底是有多强啊?陆以北想到此处,变了变脸色。   南岭荛花已经很强了,几乎可以算是天灾之下最强的那一档,面对稍弱一些的天灾级,甚至能周旋一二。   能给南岭荛花留下这种伤势的存在,战斗力至少是碾压式的,比她强了好几个等级。   而按照淮源君的说法,这个战斗力比南岭荛花强好几个等级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刚被那些半怪谈释放不久,正在大开杀戒的萨满王。   “……”   如果打伤小花的,真是萨满王,那可就太奇怪了。   不是说,不分敌友,见人就杀吗?   为什么偏偏对小花手下留情呢?陆以北想。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可能,改变了过去   天色晦暝昏暗,云幕低垂。   若有似无的微光,透过空荡荡的窗眼,将破败后罩房内的陈设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房间一角,造型类似于北方炕榻的石砌床榻上,南岭荛花熟睡着,窈窕的曲线,被绷带装似的包扎,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多数高等级灵能力者的自愈能力,虽然远比不上同等级的怪谈,但是跟普通人相比,也能算得上是怪物,在包扎处理过伤口后,她的状态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苍白的小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照这个势头下去,或许是先前失血过多,粉嫩的小嘴上还蒙着一层微白的色泽,宛如糖霜的桃子味布丁。   如果不是像陆以北一样,有人间烟火的余韵影响,几乎任何人看见这样的场面,都会怦然心动,想要一亲芳泽,尝一尝她的唇瓣间,是否有想象中的甜腻。   但现在,守护在床榻旁的人,偏偏就是陆以北……   “……”   照这个恢复的势头继续下去,小花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吧?   等她醒了,问一问她被袭击时的各种细节,或许能猜到萨满王手下留情的大致原因……   现在继续在这里瞎猜也没用。陆以北想。,   她静静地倚坐在床榻旁,等待着南岭荛花醒来,暗暗地思索了许久,也没能想清楚,萨满王为什么会对南岭荛花手下留情。   她唯一能够想到的联系,只有南岭荛花可能是南岭郡王的后人。.   但是这种身份,不仅不可能让萨满王手下留情,反而还会让他加大力度。   要知道萨满王可是南岭郡王亲手镇压在玉门关之中的,现在他脱困了,恐怕恨不得把南岭郡王的祖坟都刨了,更不用说,遇到有南岭郡王的后人了。`   这就好像是,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一直欺负你,抢你的零食,让你放学别走,还害你被老师关在办公室面壁反省,许多年以后,正值壮年的你,偶遇了那名同学的孩子,那不得往死里揍?   打不过老子,还打不过儿子么?,   还是说……萨满王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小花是南岭郡王的后人,所以才故意手下留情,为的就是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小花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摇了摇头,自嘲似的嘟囔了一句,“想什么呢?人家是萨满王,又不是折磨王,再说了……打伤而已,也配算是折磨?”~   说话间,她收回了思绪,站起身来,口中轻声吟诵起了咒语。   “玉楼金阙,铁铸之墙,龙吟,狮咆,虎啸,百丈栏栅,封禁之国……”"   “奏蟒笛,击鼋缶,月射珊瑚,松生琥……”   “镂刻黄金,琉璃及玉,斜阳阵……”~   “……”   将早就布置在房间四周的防御咒式,稍微巩固强化了一番后,陆以北回到床榻边坐下,缓缓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大声呼唤了起来。   “代练妹?代练妹你人呢?出来一下呀!”   她想找代练妹问问,她为什么能够触碰到夏怜卿,进而影响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毕竟,生活在现在的人,能够改变过去这种事情,不论怎么想,都太匪夷所思了……陆以北很想知道,触发这种诡异时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顺便,她还想问问,代练妹有没有办法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   虽然代练妹早就说过,在玉门关内,她也不一定好使,但那是在正常情况下,然而现在是特殊情况。   玉门关是一座无主的神国,限制应该会比有主的神国少很多。   所以在玉门关内打开神国雏形的难度,可能会从想在即时战略游戏里玩超级马里奥,降低到在沙盒游戏里玩超级马里奥。   虽然依旧有些难度,但只要是有大神在,也不是不能整活成功。   而代练妹就是现成的大神……   当然,这一切只是陆以北猜测,到底能不能成,还得问过代练妹才知道。   她也不贪心,哪怕只能打开一两次都好,至少能将玄英罗浮取出来,再取一些纸蝉仙出来,还有炼金药剂和符篆……对了,还有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当人肉盾牌挡刀的冒牌灾祸。   “好家伙,你这还叫不贪心啊?干脆让我帮你把整个神国雏形里的东西,都道出来得了。”   陆以北正暗戳戳地想着,代练妹冷嘲热讽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了熟悉的失重感袭来。   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意识仿佛被剥离了身体,在未知的力量影响下,被抛上了云霄,然后急速下坠,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冷**之中。   ————   像是一片落叶,随波逐流的起伏那样,在黑暗中飘荡了许久,待到后背传来坚实而冰冷的触感,陆以北睁开双眼,看见了熟悉的破败天台。   站起身来,环视四周,很快她便找到了代练妹的身影。   只见她倚靠在天台边缘崭新的栏杆旁,白底金纹的长长纱裙在风中起落,怀中抱着那只“Q版古神”,一改往日那隐隐透着几分压迫感的造型,气质出尘,宛如给大地送来祥瑞的女神。   虽然那“祥瑞”的样貌,对于现代人而言,还为时过早了一点。   “……”   她这又是再作什么妖?   怎么穿得像是马上要去婚礼现场的新娘一样?   待会儿她不会一开口就会说什么“对不起,我要结婚了,下辈子再当你的代练妹!”这种话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见陆以北看着自己怔怔出神,代练妹整理了一下鬓角被风拨乱的发丝,嘴角微微上扬,开口就是一句,“怎么样?你在玉门关里,趁乱捞到好处了吗?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水哥,准备离开了?”   “哪有那么快?”陆以北翻了翻白眼,“还找水哥呢!你都不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些什么……我叫你出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来着。”   “哦对了,你刚才好像已经偷听到了?”   “什么叫偷听?别说那么难听好吧?我那是光明正大的了解客户需求!”代练妹说着,摇了摇头,“不过,如果你要问的是这事儿的话,对不起……”   卧槽!真被我猜中了?陆以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她不是不能接受代练妹结婚,她只是接受不了,一个大概率是另一个“陆以北”的家伙,跑去嫁给别人。   察觉到陆以北的反应,代练妹像是恶作剧得逞了那样,笑得更欢了,继续道,“对不起啊,想打开神国雏形通道这种事情,单靠我一个人很难办到,就算玉门关是无主的神国,也很难,除非……”   话说到一半,她的微眯起眼睛,视线停留在了陆以北的身上。   意思是需要我的力量?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追问道,“你就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才能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   “谁说需要你做什么了?”代练妹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想要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除非神国雏形里,有人帮忙……怎么说呢?就好像是门锁住了,从外面打不开,但里面的人却可以帮忙开门那样。”   “那样的话,我才有办法帮你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   闻言,陆以北皱眉,“神国雏形里的人,可是我要怎么联系……”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陆以北突然想到了,联系神国雏形中的人的方法。   察觉到陆以北的眼神变化,代练妹歪了歪脑袋,询问道,“看样子你似乎想到办法了?”   “嗯,想到的了,不过……”陆以北眼眸黯淡了下去,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她一时间能想到的,可以无视绝大部分外部因素影响,轻松联系上神国雏形内的人的方法,只有眷属印记,而神国雏形中也确实有她的眷属存在,但问题是那个眷属是王嘤嘤……   让一个心智跟孩童一样的小家伙帮忙,真的不会出乱子吗?陆以北想。   她并不觉得,王嘤嘤能够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这种事情,就好像是把日蚀会即将制造恐怖袭击的消息,告诉一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让她想办法阻止一样,不仅是为难小朋友,同时还很折磨被小朋友求助的大人。   毕竟,能够完全理解小孩子想法的,大概只有他们的同龄人。   “不过,那个方法的可行性不高。”陆以北冲代练妹道,“我先考虑考虑,多做几次尝试,如果能成的话,我再告诉你。”   “行吧!反正我又不着急。”代练妹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然后抬手指了指怀中的“Q版古神”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那就回见?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遛娃了。”   看了一眼代练妹怀中的鬼东西,陆以北欲言又止,直到代练妹准备转身离去,才回过神来,轻呼出声道,“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闻言,代练妹停下脚步,侧过身来,不以为意地歪了歪脑袋,“什么事?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陆以北沉吟了一下,语气认真且凝重地说道,“我可能,改变了过去。”   改变了过去?怎么做到的?代练妹愣了一下,眼瞳中的难以置信一闪而过,回过神来便急忙追问道,“怎么个改变法,你详细说说。”   “嗯……”陆以北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原因未知   陆以北本打算简明扼要的,将她窥探到过去的影像,改变夏怜卿命运的事情,给代练妹讲述一遍,可她才讲了个开头,代练妹便打断了她。   “等等,别讲得那么笼统,改变过去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你得让我知道所有的细节,我才有办法分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代练妹的认知里,“灾祸”是没有影响过去的能力的,至少目前没有,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绝对是受到了其他灵能力者、怪谈、或是某种特殊的灵能物品影响,她只有知道所有细节,才能找到答案。   察觉到了代练妹语气中的急切和严肃,陆以北的情绪也不由地紧张了几分,先是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她进入玉门关后,到现在的各种细节,才继续讲述了起来。   她从她目击淮源君被玉门关深处的巨人打飞,准备捡尸捞好处讲起,讲到她与淮源君同行,躲过了黑影的袭击,进入迨暮院暂住,正准备继续往下讲,代练妹便再次打断了她。   “等等,你是说,你现在跟淮源君待在一起?”   “对啊!”陆以北愣愣道,“你知道……呃,抱歉,她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她是我窥探并改变过去的关键?”   陆以北本想对代练妹说“你知道淮源君?”来着,但转念想到,淮源君是司夜会的守护者,代练妹知道她的存在也很正常,便改了口。   如果连司夜会守护者都不知道,那这个代练妹也未免太不专业了,就好像是自称专业游戏代练的家伙,不知道对应游戏里常见的精英怪一样。   “嘿……”代练妹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她倒是跟你改变过去这件事儿,没什么关系,我想说的是,你是不是觉得,她特别不靠谱,特别水,跟张淮南比那老头比起来,就像个水货?”   “这可是你说的啊!”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强调道,“我可没这么说,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非常尊敬淮源君前辈的……”,   “可你心里面那样想过吧?”   陆以北,“……”.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咯?”代练妹挑了一下眉头,挺直了腰身道,“作为有职业素养的代练,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最好收起那种想法……”   话说到一半,她的脑海中闪过跟淮源君交手的画面,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胸口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几乎跟司夜会所有守护者都交过手,但真正重创,或是有机会重创她的,却只有黑帝和淮源君。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仿佛还能感觉到,被淮源君那无可阻挡的一拳,打碎了十几根肋骨的剧痛。,   明明灵能波动不算特别顶尖,却能有那种等级的肉体,比怪谈还要怪谈,简直就是怪胎。   “虽然淮源君正常情况下,是最弱的守护者,但特殊情况下,也有可能是最强的守护者。”定了定神代练妹继续道,“怎么说呢?狂战士懂吧?”~   “就是那种,正常状态下战斗力稀松平常,但是你每打她一下,她就会积攒一定的怒气值,等到血量见底的时候,怒气值也差不多满了,就会在短时间内锁血爆种,战斗力直接变成怪物级别。”   “我懂,我懂!”陆以北乖巧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抱紧这条大腿,不过……她真是靠怒气值输出的?能不能再详细地说说?”"   如果真是靠怒气值输出的,其实也不一定非得靠挨打积攒怒气值吧?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就好像是不稳定的炸药,在经过一些特殊手段处理后,就能够做成可以稳定控制的炸弹一样。~   她觉得,如果能再多了解一些淮源君的个人信息,她或许有办法,能够让淮源君,在满血状态下,直接怒气值爆表。   不就是惹人生气吗?那还不简单?   作为花城折磨王本王,从某种角度来讲,完全可以看成是一台人形怒气制造机,想让完全激怒一个人,简直跟呼吸一样轻松。   代练妹,“……”   虽然陆以北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但是她还能猜不到陆以北在想什么吗?   她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嘱咐了一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建议是,不要作死,除非你想付出十几根肋骨作为代价……行了,继续吧?说说你被淮源君拐到青楼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哦哦,好。”陆以北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暂时收拾起了考虑把淮源君当工具人使的念头,继续回忆着昨晚的经历,向代练妹讲述了起来。   这一次,代练妹没有再打断,但当她讲到她看见夏怜卿悬梁自缢,下意识地出手救助,双手被突然出现的黑线“割伤”时,明显看见代练妹的眼眸颤抖了一下,视线飘向了她的双手。   或许是代练妹身上也曾出现过那种诡异黑线,知道些什么的缘故?   陆以北想着,歪了歪脑袋,没有第一时间追问代练妹,而是继续讲述完了她昨夜到今天被淮源君叫醒为止的,全部经历。   现在的她,更想先弄清楚她能够改变过去的原因,至于那些诡异的黑线是什么,晚一点再问也无所谓。   听完陆以北的讲述,代练妹皱起眉头,久久沉默,像是在反复回味咀嚼整个事件,试图找到有用的信息那样,良久才开口询问道,“没了吗?你确定没有遗漏什么细节吗?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陆以北想了想,面无表情地摇头道,“没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察觉到什么重要的细节,或是接触过什么人,怎么会遗漏掉?”   “那倒也是……”代练妹喃喃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凭陆以北过人的记忆力,以及比较谨慎的性格,如果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绝不会遗漏的。   但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掉了……   大概是在陆以北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发生的变化。   代练妹想着,仔细端详了一下陆以北,希望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来,却是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陆以北讲述到一半的时候,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陆以北受到了梦魇的权能影响。   虽然在这个充满怪谈的世界里,有着千奇百怪的权能,可以影响到过去的权能,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多,但能够像陆以北讲述的那样,仿佛肉身穿越了一样,直接影响到过去的,只梦魇此一家,别无分号。   毕竟,梦魇可是日蚀会长老团,为了对付日蚀会会长,而制造出来的,集日蚀会无数年月灵能研究之大成的怪谈,权能十分特殊,非寻常怪谈可以比拟。   然而,在听完了陆以北全部的经历过后,她却没有找到任何,梦魇的权能出现过的迹象……   “抱歉,我暂时也想不到,造成你能够改变过去的原因。”代练妹道,“不过,再给我一些时间,等你下次再进入那种状态的时候,多观察一下,肯定能发现一些端倪的。”   “啧!”陆以北有些失望地啐了一声,翻了翻白眼道,“这个代练妹就是逊啦!最后还不是得靠我自己?”   “行吧!那今天就到这儿?我先走了?”   代练妹见陆以北踱步走向天台边缘,准备一跃而下,离开此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呼出声,“等等!”   “怎么了?”陆以北回头道。   “呃,你上次说的那个……”代练妹言语有些吞吐地问道,“就是你梦见灾祸杀人的事情……昨天你还有梦到吗?”   “当然没有!”陆以北耸了耸肩道,“昨天一晚上,都跟夏怜卿那个女人瞎转悠去了。”   “……”代练妹沉吟了一下子,点了点头道,“哦,好吧,那你走吧。”   “嘁!神经兮兮的……”陆以北撇撇嘴,向前迈出一步,让身形坠落天天,坠入了那一片笼罩整座城市的暗红色雾霭之中。   烈风扑面而来,紧跟着,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   就在陆以北跟代练妹交流之际,距离小院不远的一座建筑物屋顶,一道人影悄然浮现。   那是一名身穿白衣,戴着眼镜,齐肩短发梳成马尾的少女。   她默默地观察了小院后罩房片刻,从上衣兜里取出了小本本,翻找了一阵,停留在了“灾祸”那一页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交给奇迹就行了   一个多小时前,奇迹教团的临时驻地。   这里是一处占地数千平的宅院,历经了千百年的风霜,院墙破败,房屋倒塌,宅中一片萧索,早已分辨不出曾经的主人是何人。   从废墟中偶尔能看见的,某些极具异域风情的陈设的残骸,以及几本已经看不清字迹的账本,可以推断,它的主人可能是某个异国富商。   一众奇迹教团成员聚集其中,或是在尚且完好的建筑物内清扫出一片区域休息,或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取出随身携带的零食和饮料,交换着享用,又或是爬上墙头,眺望玉门城关的风景……   完全不像是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唤醒初代圣子的,简直就像是跑来郊游的。   当沈白薇跟着房己,在这里寻到一众奇迹教团成员时,着实吃了一惊。   这么大的宅院里,居然没有怪谈盘踞?   经过了昨夜,奇迹教团成员,居然还能剩下这么多?   他们是怎么这么快聚集在一起的?   萨满王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大肆屠杀,他们难道不会怕吗?   ……,   一连串的问号,像是可乐的气泡一样,不断在沈白薇的脑海中涌现。   但紧跟着,当她看到房己那一副仿佛在说“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的表情,她突然又觉得这事儿,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两个字回答,那就是“奇迹”!   仔细想想,虽然聚集在这里的奇迹教团成员数量超过一百人,但是比起参与奇迹教团此次行动的总人数而言,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参与这次行动的奇迹教团所有成员,本就是从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的,受到奇迹之花眷顾的佼佼者,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那一批人。   是那种早晨出门,在小区门口捡到两块钱,临时起意买一张彩票,就能中一比不多不少,刚好不会引起别人嫉妒的数额的奖金的人。,   而这幸存的十分之一,则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他们不仅能捡到钱买彩票中,并且还能在顺手利用奖金做理财的时候,一夜暴富。   这些人,能在经历了入城后怪谈狩猎、随时可能触发的陷阱袭击、以及萨满王被释放后的无差别之后,成功聚集在了一起……虽然离谱,但如果是他们的话,倒也合理。~   “……”沉默间,沈白薇从那些仿佛是来郊游的奇迹教团成员身上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思绪,转头看向房己,平静道,“按照约定,我已经陪着你,跟诸位长老汇合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   她必须赶紧找到那个触碰过去的王八蛋,阻止那个王八蛋继续乱来。"   那个王八蛋,之前还只是稍微扰动了一下过去某些事件的过程,还没有影响到结局,都已经对她身体造成了伤害,若是那个王八蛋,下一次改变了某个大型事件的结局,搞不好会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这就好像是,被一个疯子盯上了,他随时可能跳出来伤人,甚至谋害性命,却没办法报警一样,换做任何人都会焦虑。~   所以,对沈白薇而言,现在任何事情的优先级,都要放在找到那个王八蛋后面。   “你先别着急走啊!我还……”   房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奇迹之花还未从沈白薇那里回归,原本打算再找些借口,让沈白薇在此地多逗留一段时间。   然而,他话才说出口,便明显地察觉到沈白薇的眼眸中腾起了一抹狠色,粉拳握紧,一副要跟他拼命地样子,立刻改口道,“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护送我回来了呢!”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这本就是约定好的事情,且就算想强行挽留,也不一定留得住人家。   难道要跪下来抱着人家大腿,撕心裂肺的大喊“白薇,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吗?   “对了,之前不是说过了吗?等我跟诸位长老汇合,我会尽可能帮你找到你想找的……”   “不必了。”沈白薇打断道,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了些许,“我自己去找就好,你只需按照约定,在唤醒初代奇迹圣子之前,通知我一声即可。”   说完,她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沿着长廊,向宅院外走去。   目送着沈白薇走远,房己微微出神,怅然若失。   他所看见的,不是沈白薇正在走远,而是他的奇迹之花,正在远去。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团粘稠的物质,从天而降,正中他的脑门,浓郁的血腥味在鼻息间弥漫开来,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抬手一摸,指尖传来滑腻的触感,摊开手来,一团血淋淋的肉块映入眼帘,也不知道是什么器官的碎屑。   抬头向上看去,上方是长廊破损得宛如网筛的屋顶。   房己,“……”多半是哪个倒霉蛋,撞上萨满王了吧?   他在和沈白薇一同赶来此地的途中,曾远远地目击了一名疑似打算混进玉门关内,趁乱捞好处的游荡者诗会成员不幸遭遇了被释放的萨满王,只是一个照面,便被萨满王轰杀在了原地。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轰”杀……   “轰!”的一声,整个人都爆成了一团血雾,支离破碎的血肉,像是烟花一样腾上了半空中。   不过……看着沈白薇身影消失的门洞,房己反复揉捏着手中的肉块,喃喃道,“从那么远的地方飞过来,穿过破败的屋顶,碰巧就砸在了我的脑袋上……难道,她才刚刚离开,就要开始交噩运了吗?”   ————   距离长廊十米开外的地方,干涸的池塘旁。   谢姆和萨利赫藏身在倒塌凉亭的废墟之后,探出半截脑袋,暗中观察完了房己和沈白薇争吵的全过程,然后默默地蹲下了身,背靠着瓦砾堆成的小山,窃窃私语了起来。   “房左使和沈姑娘这是什么情况?”萨利赫问。   “说你年轻你还不服气!以我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来看,这绝对是感情纠纷啊!”谢姆一本正经道,“你没看见房左使的表情吗?跟失恋了一样。”   “哎,可惜啊!这世间唯有情之一字,不会出现奇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了,就算出现奇迹也不管用。”   “啊?不会吧?”萨利赫诧异道,“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之前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我估计是……”谢姆话说到一半,见萨利赫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并且拼命地冲他使眼色,微微一愣,余光向身后一扫,察觉到身后有人影接近,立刻抬手给了萨利赫一记爆栗。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下次可不许再在背后议论别人了啊!”   “不是,长老,我……”   “你什么你?给我闭嘴!”谢姆厉喝一声,装作不经意地转身,在看见身后的房己时,面露诧异之色,“哦!房左使,您怎么来了?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房己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了两秒钟,正色道,“谢姆长老,我来是想告诉,圣子大人已经找到了初代圣子沉睡之地,我们也该准备护送圣骸,前去与圣子大人汇合。”   多年努力即将成为现实,谢姆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奇迹之花在上,那可真是太好了,房左使,冒昧的问一句,咱们何时出发?”   废话!当然是等到我的奇迹之花回来以后……房己腹诽了一句,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道,“圣子大人自有安排,时机一到,会通知我等的,无需着急。”   “难道你还不相信圣子大人办事吗?”   “呃……”谢姆愣了一下,拱了拱手道,“房左使所言极是,那现在,我等应该准备些什么呢?”   “哈!”一旁的萨利赫失声笑道,“当然是吃好休息好,剩下的交给奇迹啦,长老您……”   “你闭嘴!”谢姆低吼打断了萨利赫,然后冲房己抱拳道,“年轻人不知礼数,房左使见谅。”   “无妨。”房己摆了摆手,微笑道,“而且,他说得又没错……”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转头望向那座小寺庙所在的方向,喃喃道,“剩下的,交给奇迹就行了。”   ————   离开奇迹教团驻地后,沈白薇循着昨晚感受到有人触碰过去的方向,一路奔袭。   与昨晚不同,随着玉门关的“白昼”来临,城关出没的怪谈,尽皆退回了它们藏匿之处,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踪影。   没了那些怪谈的阻碍,又有奇迹之花的馨香加持,她只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寻到了那个触碰过去的王八蛋的藏身之处。   然而,还不等她见到那个王八蛋,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便探知到了一股熟悉的灵能波动气息。   那是属于灾祸的灵能波动气息……   难道触碰过去的王八蛋是灾祸?沈白薇看了看远处明显比四周建筑物完好的小院,又低头看了看刚掏出来的小本本,神色逐渐凝重。   她的手中,小本本上记录着“灾祸”信息的那一页,几乎写满了文字。   要知道,在她的小本本上,能有这种待遇的,唯有日蚀会会长,以及不知是敌是友的虚无,其余的灵能力者或怪谈,绝大多数不会超过半页。   甚至就连司夜会的诸位守护者、日蚀会长老团、以及其他境内外天灾,都会空出来一两行。   【灾祸(陆以北、王不留行、陆青衣),极危……】   【……狡诈阴险、性情多变、近乎神经质般的谨慎……】   沈白薇看了看有关灾祸的记录的第一行,又看了看她了解到的,灾祸的性情,突然觉得,灾祸藏身的那座小屋,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但绝对已经补下了天罗地网,以兴师问罪的姿态接近,绝对是自投罗网。   可是……该怎么办呢?   要怎么接近她,再提醒她接触过去的风险,又不会被她怀疑呢?沈白薇想。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讹人谁不会啊?   沈白薇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陆以北,在她奉了长老团第三席透特长老的命令,前去调查日蚀会会长那段时间,在花城做了什么,顺便接应重伤的蝉,以免蝉落入司夜会手中,被抓住什么把柄。   虽然那一次,她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看见的,只是透过权能窥探到的过去的影像,但是即便如此,她仍深刻的体会到了灾祸的可怕。   滔天烈焰,将偌大的度假酒店笼罩,目之所及尽是耀眼的赤红,火光中隐现的魅惑身姿,以残忍的手段,逐一击溃拦住她去路之人,宛如从烈焰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再后来是花城百鬼夜行、是梦想成真娱乐城击溃大老板的赌局、是石州城高速公路上舞动的剑影……   她追寻着日蚀会会长的脚步,从他的过去中捕捉对长老团有用的信息,却一次次的见证了灾祸的“暴行”。   现在,就站在距离灾祸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感受着四周残留的灵能波动,沈白薇的心跳明显加快了几分。   以前,她对灾祸的了解,都来自于对过去的窥探,从没有真正的跟灾祸接触过,即便是之前,跟库尔班·热合曼一起,引诱进入灾祸进入房己的圈套,也是在有相对周密的计划的前提下,远距离接触了一下。   而现在,想要阻止灾祸继续触碰过去,就必须跟灾祸近距离接触了,情况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简直就跟,半夜发现家里进了小偷,翻找出防身的武器,循着响动找过去,却发现小偷是一个身高180,体重也180,浑身没有赘肉,手持一把霰弹枪,露出一抹狞笑一样。   怎么说呢?只能说,有这种水准,她明明可以直接入室抢劫的,却还要当小偷……太温柔了,真的哭死。   “……”,   出神了片刻,沈白薇甩了甩脑袋,收回心绪,默默地催动了灵纹权能。   有些事情,她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   伴随着耳边像是幻觉一样,响起了一阵“滴答”声,眼前光影明暗闪烁,然后视线内的景物便悄然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泽。   一瞬间,仿佛所有声音都远离了这个世界,死寂骤然降临,微风停止了吹拂,不远处扭曲树木的枝丫,却维持着被风带动的姿态。`   如同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定格在了刹那之间。   沈白薇甚至能看见,被微风带起的细小尘埃,悬停在了她的面前,一动不动。,   然后……   随着她心念一转,眼前的一切便动了起来,仿佛静止的时间,再次恢复了流淌。~   举目想着不远处地那座小院看去,便看见了“陆青衣”绕着小院后罩房来回走动的身影,伴随着一阵阵咒语的低吟声,飞快地将一道道防御咒式,布置在了后罩房四周,然后进入后罩房内,重复了一遍类似的行为。   好像是拖动视频进度条那样,将“陆青衣”片刻前的所作所为反复观看了几遍后,沈白薇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凉气。"   “嘶——!还好提前看了一下,灾祸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病……”   她反复确认过了,在她抵达这里之前,灾祸在那间后罩房外部,布置了三十多种不同类型的防御咒式。~   灾祸进入后罩房后,从房间窗户透出来的咒式施放的闪光来看,灾祸在后罩房内部,也至少布置了十几道防御咒式。   并且,在进入后罩房大约三十分钟之后,灾祸还对内部的咒式,进行过一次强化巩固……   停止了催动灵纹权能,沈白薇拍了怕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呼——!”   她很庆幸,自己的猜测没有出现偏差,也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冲进那座后罩房,找到灾祸兴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說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伍. 七; '陸  "?陆 "參  肆.,  肆  貮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權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個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想看請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說,拒绝盗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师问罪。   在咒式里三十层外三十层的包裹下,目前整个玉门关,恐怕只有发疯的萨满王可以硬闯那间后罩房,还能毫发无损。   但是在庆幸过后,她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只能等她出来,再做打算了……”   “仔细想想,想要接触灾祸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在经历了初见灾祸的紧张过后,稍微冷静下来的沈白薇,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本本,在有关灾祸性情的那一段内,找到了“矛盾”、“吃软不吃硬”这类的字眼。   虽然在窥探日蚀会会长过去的时候,她曾见识过灾祸的可怕,但同时她也看见过灾祸的温柔。   就很矛盾,明明有的时月;,费!群,:85,;7!6''63442免?费'!8。:! 5:;? ? 7 6., .' 6! ; ,,3:,。 4!?? ,, 4! !2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蘿"'看"群简";介''加q候会把敌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有的时候,却又会为了跟她没有太大关系的人,挺身而出。   甚至连花谢雨和房己这种,明显有可能会害她的人,她都没有痛下杀手。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沈白薇想着,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小本本,推了一下眼镜……   ————   后罩房内。   结束了跟代练妹的对话,陆以北昏睡状态中脱离,如同从噩梦中惊醒那样,猛地睁开了双眼,手捂着胸口,粗重的喘息。   无论经历了多少次,她都还是没能完全习惯,去到那座破败倾颓的天台见到代练妹前,以及重新回归现实时,那种意识脱离身体,宛若濒死一样的感觉。   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擦了擦额前的汗水,陆以北转头看向南岭荛花,见南岭荛花还在沉睡,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向房间各处,仔细检查了一遍布置在房间四周的防御咒式。   确认过防御咒式,没有被人触动过之后,她重新回到床榻边坐下,集中了精神,催动了眷属印记。   趁着南岭荛花还未苏醒,她想尝试着联系一下王嘤嘤……   虽说想直接让王嘤嘤理解她的意图,帮她从神国雏形内部打开通道,难度很高,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反正试一试又不要钱,没什么坏处。   就算王嘤嘤理解不了,也可以让让她转达给老祖宗嘛,老祖宗那么聪明,兴许能理解呢?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能够把大纯阳宫的地图,画得那么抽象的人,跟王嘤嘤脑电波对上频率,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   她刚透过眷属印记,跟王嘤嘤建立起了联系,还没来得及跟王嘤嘤对话,就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王嘤嘤在殴打幼儿园的小朋友。   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陆以北,“……”   虽然看见自己家孩子没有被人欺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一想到,王嘤嘤在不久之前,还是能够跟X太岁等量齐观的天灾级怪谈,她就觉得画风变得,难以描述了起来。   仿佛是看见了一代拳王,拳打幼儿园一样。   ————   神国雏形内,小红花幼儿园,老师办公室内。   一名身形富态的中年女子,怀抱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凶巴巴地冲清霁低吼着。   “你家的孩子怎么回事儿啊?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跟野蛮人一样?你瞧瞧!都把我们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置身在战火中的幼儿园老师一脸尴尬,欲言又止。   清霁看了一眼王嘤嘤,又看了看那名中年女子,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我说,这位大妈……”   “大姐?”中年女子脸色一变。   “呃,大姐?”清霁改口道,“这位大姐,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人家老师刚才都已经说了,跟王嘤嘤打架的,有三个小孩,三个打一个,你是怎么得出,我们家王嘤嘤,欺负你们家孩子这种结论的?”   “你觉得,你们家小孩,再加上另外两个小孩,三个男孩子一起上,会被一个同龄的小女孩欺负?这不合理吧?还是说……你们家小孩身体有什么缺陷?”   “你怎么说话的!”中年女子怒道,“你家小孩才有缺陷!”   “那就是没有缺陷咯?”清霁不慌不忙地反问道,“那怎么能证明,是王嘤嘤把你家小孩打伤的,而不是他自己不小心受的伤呢?”   说完,还不等中年女子开口,清霁又低头冲王嘤嘤问道,“王嘤嘤,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嗯……”王嘤嘤嘟起小嘴,认真地想了想道,“他们觉得奥特曼厉害,我觉得白小花厉害,然后就……附体……一决胜负!”   幼儿园老师,“???”   中年女子,“???”   “哦,这样啊!”清霁点了点头,举目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幼儿园老师和中年女子道,“听明白了吧?事情就是,孩子们在讨论动画片里的角色,谁厉害,就角色扮演,玩耍打闹了一下,然后就不小心受伤了而已。”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说完,清霁伸手冲王嘤嘤竖了竖大拇指。   虽然他不清楚奥特曼和白小花都是什么角色,但是一听就不是同一个动画里的。   这种不同作品里的角色,想要对比强度,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让想对比的两个人各自完成角色“附体”,然后线下互殴一波啦!   王嘤嘤的做法,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中年女子沉默了几秒钟,色厉内荏道,“什么各退一步?我不管,这事儿没完!我待会儿带孩子去医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家必须负全责。”   好家伙,得理不饶人是吧?清霁皱了皱眉,轻轻地拍了一下王嘤嘤的肩头,等王嘤嘤抬头向他看来之后,暗暗地给王嘤嘤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王嘤嘤突然就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身子微微抽搐了起来。   “呜呜,头头痛,想吐……”   幼儿园老师,“!!!”   中年妇女,“!!!”   讹人谁不会啊?清霁心中冷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孩子,是讨债的冤家   出了花城第五人民医院大门左转,自一座X型人形天桥穿过马路,去到对面的街道,再右转有一家开了很多年的小卖部。   小卖部的门面不大,有些破旧,混杂在众多临街的商铺中很不起眼,人们从它面前经过甚至不会去多看一眼,就像是他们不会去关注,正坐在小卖部门前的阶梯前,吃着雪糕的小女孩儿和青年一样。   清霁和王嘤嘤最后还是来了医院,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身体。   毕竟,王嘤嘤当时那副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幼儿园老师和中年女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简单来讲就是讹人大成功!   虽然清霁对现代社会生活的生活,还很片面,但是在讹人这种事情上,他却遥遥领先了上百年。   要知道,早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把大纯阳宫上上下下的长老和弟子,讹过好几遍了,更不用说他下山游历的那段时光了。   在当时,时局动荡的Z国大地上,没有一点现在看来稍显卑鄙无耻的技能,想要生存下去,就算是灵能力者,也很难的啦!   清霁拆开了包装袋,将雪糕递到王嘤嘤面前道,“喏,你要的草莓味雪糕。”   说完,他的嘴角便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带着陆月波,去街上买冰棍的时候。,   那时候的冰棍,还是手摇的,原料也只有糖水和少量水果……   后来,父子俩也不去街上买冰棍了,因为冰棍太贵,不如在自己在家里用咒式搓,随手一搓就是几十公斤的冰块,着实让陆月波在牡丹街,当了好几个夏天的,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王嘤嘤伸出小手,双手接过雪糕,抿了一口,满脸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然后举目看向清霁,抱怨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那个……嗯,十二块钱的那个。”   “咱们拉过勾,说了骗人是小狗的!”`   说话的时候,她的小脸上表情格外认真,不难看得出,她对那种售价十二块的雪糕有多么执着。   “小东西,你别诬陷人啊!”清霁轻轻地拍了一下王嘤嘤的小脑袋道,“咱们说好的是,你装病吓唬吓唬那个老妖婆,事成之后奖励你一根雪糕,可是你刚才差点儿露馅儿了,知道吗?”,   “听说过被人打成内伤的,没听说过被人打出风湿关节炎和脂肪肝的。”   现在想想,那名中年女子和医生看见检查结果时的模样,清霁都还觉得脑仁抽痛,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及时掉换了检查结果单,这事儿搞不好会上花城晚间新闻。~   啧,还是月波那傻小子好糊弄。清霁想。   “……”王嘤嘤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清霁看了几秒钟,摇了摇头道,“我不懂。”"   “可是,李爷爷和马大伯,也是这种病呀,他们为什么不会……螺旋儿?”   “是露馅儿,不是螺旋儿!”清霁扶额道,“人家多少岁了,你多少岁?那能一样吗?谁家四五岁的小孩子,会得风湿关节炎和脂肪肝?”~   王嘤嘤,“……”   虽然她还是不懂,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得那两种病,但却没有继续跟清霁拌嘴了。   她将手中的雪糕塞回清霁的手中,是站起身来,小跑着走到小卖部的冰柜前,踮起脚尖趴在玻璃上面,眼巴巴地看着冰柜里的“手作草莓芝士嘉年华”雪糕,不停地舔着小嘴,直到小卖部的老板上前询问。   “小朋友,请问你要买雪糕吗?”   王嘤嘤抬起头来,满脸懵懂地看着小卖部老板,一言不发。   “小朋友?”   待到小卖部老板第二次开口,王嘤嘤才伸出手,指了指冰柜里的“手作草莓芝士嘉年华”雪糕问道,“阿姨,这个雪糕你吃过吗?”   “吃过啊,小朋友,你想要买这个吗?”   “不了,家里人不让买。”王嘤嘤摇了摇头,继续问道,“那阿姨,这个雪糕它好吃吗?是不是特别甜啊?”   “呃……是挺甜的。”   “哦。”王嘤嘤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那你一定很幸福吧?能够吃这么甜的雪糕……”   听这个意思……你不幸福?小卖部老板欲言又止,看了看不远处面无表情的青年男子,又看了看面前粉雕玉琢,满眼期待的小女孩,脑海中突然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有一个声音,大喊了起来。   “给她卖!给她卖!”   然而,当她再次看向不远处的青年男子,准备说出自己心中想法的时候,却瞪大了眼睛。   他,跑了,头也不回,表情冷漠。   仿佛此刻小卖部门口的小女孩,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见状,小卖部老板愣了一下,冲着青年男子的背影大喊出声,“诶!你家孩子还在这儿呢!”   “啥?她不是我家孩子,我不认识她,这种事儿别找我,要不你报警吧?”远远的,清霁的声音传来。   话音刚落,王嘤嘤的眼眶就迅速地泛起了红晕,然后不等小卖部老板,做出任何反应,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时间,路人纷纷停下脚步,投来视线,评头论足。   小卖部老板,“???”   ————   另一边,透过眷属印记看完全过程,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虽然小孩子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老祖宗这样直接把王嘤嘤丢在街上,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万一给孩子留下童年阴影怎么办?   等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把王嘤嘤当成普通小孩子对待的?   意识到了事情的重点,陆以北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突然就对王嘤嘤的安全,放心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坚持她的看法,觉得清霁应该给王嘤嘤买那种雪糕。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原本不限种族、不限材质,什么都吃的因袭之兽,现在变得只想吃一根价格稍高的雪糕了,属实是进步巨大。   不过话说回来,就目前看来,他们俩之间,好像没什么交流障碍,王嘤嘤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像“傻小孩”……   这样的话,让王嘤嘤帮忙转达我的想法,应该能成!   陆以北想着,起身检查了一下南岭荛花的状态,便再度坐回了床榻边,集中精神,通过眷属印记,跟王嘤嘤建立了联系。   “王嘤嘤,王嘤嘤……”   她透过眷属印记,轻呼了两声,等待了几秒钟,耳边便响起了王嘤嘤的声音。   “诶?是小北?”   陆以北,“……”这称呼,多半是跟老祖宗学的吧?   “什么小北,要叫爸……呃,要叫主人知不知道?没大没小!”   “哦哦,知道了小北主人!”王嘤嘤应道,“小北主人,你在什么地方呀?我为什么看不见你哩?我好想你,老祖宗都不给我买雪糕。”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在主人前面,加奇奇怪怪的前缀……陆以北腹诽了一句,但听着王嘤嘤那委屈巴巴,又充满依赖的的语气,却没有对她进行纠正,而是耐心的解释道,“说来话长,我现在在很远的地方……”   “你死了吗?”王嘤嘤冷不丁地说道,“嗯……我们班上王子辰的妈妈就死了,然后他爸爸就告诉他,他的妈妈变成了星星,去了很远的地方。”   “你也变成星星了吗?”   “我……”陆以北一时语塞。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清霁跟王嘤嘤交流没什么障碍,但她跟王嘤嘤交流起来,可能存在一点障碍。   好在,这种程度的障碍,还在可控范围内。   “我没有死,也没有变成星星,只是被困住了,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才能脱困,等我脱困了,你就能见到我了,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不可以!”王嘤嘤认真道。   “为什么?”陆以北愣了一下追问道,“你不是想见我吗?”   “嗯……”王嘤嘤想了想道,“应该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呀!”   “做错了事情?”陆以北不解道,“我做错什么了?”   “我不知道。”王嘤嘤嘟嘟囔囔道,“不过,只有做错了事情,才会被困住,然后让家里人去领人吧?我在幼儿园做错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你要乖乖的在那里待着,不能偷跑哦,不然老祖宗会打你屁股的,我上次被老师留在办公室的时候,偷偷跑掉了,回家就被老祖宗打屁股了。”   “所以,你就当个乖孩子,坚持一下吧!我晚点再见你也可以,就这样我先回家等你啦,拜拜!”   “……”   沉默中陆以北暂时切断了跟王嘤嘤的联系。   她觉得,她需要缓一缓,再继续跟王嘤嘤交流了,不然胸口憋着的那口气下不去。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会有“孩子就是来讨上辈子的债的冤家”这句话了,因为一个不小心,真的会被气死,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一样。   而孩子偶尔流露出的可爱,只是为了不被一次性气死,设置的中场休息。   ————   十几分钟后。   王嘤嘤一路吃着靠“可爱”白嫖来的“手作草莓芝士嘉年华”,脚步轻快的回到了陆家老宅。   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雪糕,踮起脚尖,推开大门,看见门后小院里的景象,她瞪大了眼睛。   小院中,“陆以北”被绑在那里,像是被什么人浇了水,浑身湿漉漉的,低垂着脑袋,微微发白的脸颊上,隐约能看见泪痕,一双眼睛肿肿的,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仔细观察了几秒钟,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一切一样,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   难怪小北刚才说她被困住了,想让我帮忙。   原来她真的犯错了,被关起来了呀!   想到此处,王嘤嘤多看了几眼院子中央的“陆以北”,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没吃完的雪糕,略微犹豫了一下子,小跑着走上前去,将雪糕递到了“陆以北”嘴边。   “给你吃,不可以告诉老祖宗哦!”   虽然她不能帮犯了错的“陆以北”脱困,但她还是很愿意分享她的雪糕的。   接连好几顿没能吃上饭,又被纪云佩用近乎变态的手段,“拷打”了一番后,顾茜茜精神恍惚,已经差不多快要坏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唇边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同时雪糕香甜的气息窜进鼻息,她没有多想,一口就吞掉了剩下的全部雪糕。   下一刻,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迸发。   循着哭喊声看去,看见满地打滚,又哭又闹的王嘤嘤,顾茜茜歪了歪脑袋,眉头微蹙。   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好烦人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背锅的纪云佩   “嗯~!你干嘛啊!雪糕……呜呜呜,我的雪糕!”   “哇哇哇!老祖宗!”   王嘤嘤的哭声,像是刺耳的防空警报一样,在陆家老宅上空响起,很快宅子里的众人,便聚集到了小院之中。   看见王嘤嘤躺在地上,像是掉在烧红铁锅上的虫子一样来回蠕动,众人齐齐地一愣。   紧跟着,循着王嘤嘤小手所指的方向,看见嘴里还叼着半截雪糕棍子的“灾祸”,众人齐齐地陷入了沉默。   她真的……雪糕棍子都咬断了。   还能再过分一点?   ————   早在石器时代,人类幼崽的哭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声音之一,因为通常来讲,他们的母亲会在方圆一百米的范围内摘果子,他们的父亲则在直线距离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捕猎。   一旦人类幼崽发出哭声,不到一分钟,他们的母亲就会出现,跟弄哭他们的家伙对峙,并呼唤援军,不到五分钟时间,人类幼崽所属族群半数以上的成员,就会将那家伙团团包围,将燧石箭头送进那家伙的身体。   而到了现代,弄哭一只人类幼崽的后果,只会比石器时代更加严重。,   虽然王嘤嘤不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幼崽,但是她的哭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跟人类幼崽有着相同的效果。   很显然,顾茜茜没有意识到这样一点,因为她血糖低于2.8毫摩尔/升,引起了交感神经兴奋和脑细胞缺氧,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简称,饿晕了。   随着半支雪糕下肚,稍微得到了一点能量补充过后,她的意识逐渐恢复了清晰,抬起头来,便看见了“地狱绘卷”。`   三大一小的人影,将她包围了起来,虎视眈眈。   玄英罗浮一副厨娘打扮,左手菜刀右手铁勺,面若冰霜,仿佛是在看砧板上的大鱼。,   纪云佩歪着脑袋端详,满脸嫌弃,那眼神仿佛在说“先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家伙,连小孩子的雪糕都抢?”   清霁眉头紧锁,脸色铁青,王嘤嘤依偎在他的怀中,蹭来蹭去,鼻涕和眼泪混合起来,留下一条条晶莹的轨迹,还不时眼泪汪汪地看向顾茜茜,抬起小手,像是指认罪犯一样,指指点点。~   看见他们仿佛要进行一场审判那样,聚集在一起,灵能波动散逸,引得四周的光影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逐渐回过味儿来的顾茜茜,呼吸一窒,心跳骤然加速。"   或许会有人觉得,半只雪糕而已,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但清霁和玄英罗浮不觉得。~   在他们看来,这是原则问题,自家的孩子,关起门来就算用七匹狼抽,都没问题,但若是被外人欺负了,无论事情大小,那就必须找回场子。   顾茜茜也不那样觉得。   在她看来,事情的严重程度,比在清霁和玄英罗浮那里还要高。   那可是雪糕耶!   味道超棒,口感超软,还加了大颗草莓果肉的雪糕耶!   这么好吃的雪糕,一定超贵的吧?好可惜,都没来得及仔细的品尝一下……   像这种制作精美,味道可口的甜点,对于顾茜茜而言,珍贵程度,不亚于一枚B级怪谈本体核心。   如果有人想从她这里,抢走一支同样的雪糕,她也会跟王嘤嘤一样,嚎啕大哭,撒泼打滚。   “说吧,为什么抢王嘤嘤的雪糕?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我就把你做成雪糕。”清霁冷声道。   闻言,顾茜茜看向清霁,视线与之交汇在一处,大热天的只觉得凉意直往脑瓜子里窜,身子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在这一瞬间,她毫不怀疑清霁真的会把她做成雪糕。   有着那种可怕眼神的家伙,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再说了,那家伙跟灾祸,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格外的神似,想必他们的凶残,也是如出一辙。   “我,我没抢,是她自己给我的……”顾茜茜低下脑袋,弱弱地解释道,“只是我实在太饿了,一不小心就……就吃完了。”   闻言,玄英罗浮愣了一下,余光飘向纪云佩,然后用手肘轻轻地戳了戳纪云佩,小声问道,“之前那些菜,你一点都没给她吃?”   纪云佩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微红着脸蛋回应道,“没,没有,姐姐的手艺太好了,我也一不小心就,就吃完了。”   玄英罗浮,“……”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是我的错觉吗?   “强词夺理!”清霁突的一声爆喝,打断了两人交流,他怒视着顾茜茜道,“你一个A级灵能力者,有那么容易饿?”   通常来讲,以A级灵能力者的耐饥饿能力,就算是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不会有太明显的饥饿感,所以清霁下意识地就以为顾茜茜是在找借口。   然而,顾茜茜就不是通常认知中的A级灵能力者。   于她而言,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前辈所言有理。”玄英罗浮也跟着附和道,“奴家也曾见过灵能力者,连续多日不进食,依旧如常。”   “要不……”纪云佩暗戳戳地提出了意见道,“还是直接把她做成雪糕吧?”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了一阵啜泣声。   那啜泣声很微弱,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但却明显能够感受得到,其中所蕴含的情绪,要比王嘤嘤撕心裂肺得多。   顾茜茜瞪大了眼睛盯着纪云佩,渐渐地眼眶中浸出了泪水,不过因为睫毛很长很浓密的缘故,短时间的阻碍了泪水留下,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晶莹剔透的水帘,遮住了她的双眼。   她整张小脸都绷紧了,惨白的嘴唇颤抖着,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一个将死的人,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那样,胸腔深处有一阵阵酸波汹涌,几乎要忍不住放声痛哭。   犯了错误,就该接受惩罚,这道理顾茜茜都懂,也做好了给王嘤嘤道歉的准备。   可是,当纪云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脑海中闪过了系统的身影,她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顾茜茜突然想到了她刚跟系统认识不久时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她还没有成功绘制灵纹,连最弱小的怪谈都很难打过,系统也非常的虚弱,两个人遇见一只刚怪谈化的大黑狗,都要被追着跑。   可即便是这样,当她好不容易狩猎了第一只怪谈,手捧着那块D级怪谈本体核心,心中正欢喜,却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怪谈截胡的时候,系统还是挺身而出,跟那个怪谈撕打在了一起,直至遍体鳞伤。   顾茜茜从来没有怀疑过,系统这种东西,为什么能化作实体,跟怪谈战斗。   她只记得系统对她的照顾和保护。   而此刻,系统刚陷入沉睡不久,她就接二连三的遭到了“欺负”,强烈的心理落差,不言而喻。   以她那粗壮的神经,本可以忍受这种落差的,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于是,她就像是小孩子在外面受了极大的委屈,一直强忍着没有哭泣,直到回到家里,看见了父母,所有的坚强都在瞬间土崩瓦解了那样。   察觉到顾茜茜的反应,在场的其他人突然就愣在了那里。   她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却能明显的感觉到,浓烈的悲伤,一丝一缕的从她的体内抽离,从每一个毛孔中散逸出来,散布在四周,交织成了一张痛苦的大网,把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   见状,清霁余光缓缓地飘向玄英罗浮,玄英罗浮愣了一下,紧跟着脑袋便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抬手指了指纪云佩。   感受到两道视线突然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一口大锅突如其来,纪云佩也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   你们俩该不会觉得,这件事儿的责任在我吧?   没错,正是……清霁和玄英罗浮齐齐地点了点头。   纪云佩,“???”   就在三人进行着无声地交流之际,完全在状况之外的王嘤嘤,终于注意到了顾茜茜眼眶中的泪水。   她满脸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抹在清霁的肩头,然后一抬手,指着顾茜茜奶声奶气道,“老祖宗,她哭了耶!你们刚才欺负她了吗?”   此言一出,原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顾茜茜,瞬间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弹那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哇哇哇——!都不要我啦,我好惨啊!”   “哇——!可是我真的很饿嘛!”   “呜呜呜!雪糕我会赔给你们哒,为什么要欺负我啊?”   就好像是在幼儿园里,有一个小朋友哭了起来,其他小朋友很快也会莫名其妙的跟着哭一样,在顾茜茜哭出声后不久,才刚停下不久的,王嘤嘤的哭声,再度死灰复燃。   “呜呜呜哇——!”   清霁、玄英罗浮、纪云佩,“……”   他们原本也没想真的伤害顾茜茜,只是想吓唬吓唬顾茜茜,帮王嘤嘤找回场子,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这家伙不是陆以北(王不留行、蓝宜小姐)捉来的冒牌货吗?   听说是什么沙漠猪匪大盗团的首领,还是一介A级灵能力者……   按说,不应该这么脆弱才对啊!   传说中的冒牌灾祸、凶名在外的沙漠猪匪团首领、本应该残忍阴险的高等级灵能力者,因为王嘤嘤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竟然像是两个小孩子吵架吵到最后一样,跟王嘤嘤对哭起来了,多少有点魔幻。   众人一时间手足无措。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清霁,他放下王嘤嘤,然后突然就施展开了身法,“咻”的一声就消失在了原地。   速度之快,甚至留下了一串残影。   发现清霁开溜,玄英罗浮愣了一下,余光瞥了一样纪云佩,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见纪云佩没有察觉,便又后退了一步,然后再一步……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退至身后的小楼中消失了声音。   几秒钟后。   等纪云佩终于回过了神来,才猛然察觉到,院子里只剩下了她,和两个哭得已经完全没法交流的“小孩”。   纪云佩,“……”   本就性子软弱的她,看着两人,突然也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   另一边,后罩房内的陆以北,完全不知道神国雏形中的陆家老宅小院,已经变成了“风暴哭泣大比拼”的现场。   因为,就她在切断了跟王嘤嘤的眷属印记联系,调整情绪的间隙,南岭荛花醒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机会到来   南岭荛花醒来时,睁开双眼看见了交错的网格,愣了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那是瓦片屋顶内部的木制结构。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屋子里呢?我明明记得……   南岭荛花揉着胀痛的脑袋,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在看见依偎在床榻旁,双目紧闭的“陆青衣”时,微微一愣。   陆……她怎么在这里?   虽然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让意识有些恍惚,但是南岭荛花稍微回忆了一下,还是能想起,在她失去意识前,“陆青衣”是绝对不在她身边。   紧跟着,南岭荛花视线缓缓下移,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还用布条进行了一番别具情趣的包扎后,她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起“陆青衣”帮她轻解罗裳,擦拭身体的画面,一股暖流直冲双颊,毫无血色的脸蛋,瞬间染了一抹绯红。   这,这是她给我包扎的吗?那岂不是……   全都看见了?   虽然她不是很介意跟陆以北坦诚相见,毕竟有婚约在,坦诚相见,甚至深入交流都是早晚的事情。   但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后,她的神色就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首先,陆以北满嘴跑火车,不止骗了她一次,身子都坦诚相见了,内心却没有坦诚相见,这让她有些生气。,   其次,进入了玉门关之中,她让心情非常不好。   南岭荛花是不想进入玉门关的…….   虽然她一直觉得南岭奇峰还活着,但作为玉门沙海一脉现任当家的使命,却像是一副牢不可破的枷锁,阻止了她进入玉门关寻找爷爷的下落。   抛开早已经半脱离状态的白开不谈,南岭奇峰失踪后,她就是玉门沙海一脉硕果仅存的成员了,如果她再出了意外,延续上千年的玉门沙海一脉,恐怕就要断绝在她这一代了。`   她不想,也不能让种事情发生。   “……”,   如果玉门沙海一脉因此消亡,这家伙……   至少要负一半责任吧?南岭荛花想。~   如果不是看见失去意识的“陆青衣”,被卷入了玉门关开启的灵能乱流中,她下意识地飞身上前,抓住了“陆青衣”的手,也不会一起被卷进来。   虽然她并不是真的想怪罪“陆青衣”,毕竟这事儿她自己也有责任,但是心中难免会有一点幽怨。"   就好像是某些女生自己犯蠢,坏了事儿,找不到人丢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男友那样。   为什么每次跟着家伙在一起,都没有好事儿呢?~   我们之间,真的是有婚约,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诅咒吗?   等待了几秒钟,见陆以北还没醒过来,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床榻上,暗暗地回忆起了,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她当时追着“陆青衣”,又或者说陆以北?   不知道……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算了,姑且先称呼她为那个女人吧!   在玉门关城门开启时,她追着那个女人一同进入了玉门关内,紧跟着便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眼前的事物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五颜六色流体,被汹涌磅礴的灵能波动搅乱。   那是非常熟悉的体验,在她误入王美丽女士的神国雏形时,曾有幸体验过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她从神国开启的乱流中脱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土夯房屋的废墟之上。   那个女人没有在她的身边,四周有的只是一群从未见过的怪谈。   那些令她感到源自灵魂的排斥,忍不住想要干呕的怪谈,像是成堆的淤泥一样聚集在一起,藏匿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只是灵觉和敏锐的五感,她就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无数细微的振动,听见碎石瓦砾被摩擦发出的鬼祟声响,仿佛有千百只扭曲的肢体,在黑暗中匍匐爬行。   空气中回荡着无声奔涌的污秽灵能,像是在咒骂、在哭泣、在怒吼……   无处不在。   置身在那样的环境中,就好像是掉进了泥潭里,无时不刻都在体会着身体一点点沉入淤泥之中的不快感。   所以,南岭荛花催动了灵纹,一截青竹剑浮现在手中,干净利落地将拦路的怪谈,杀了个落荒而逃。   然后,再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独自一人穿行在在空旷死寂、毫无生机、仿佛一具已经腐败的巨大尸体的城关里,寻找着那个女人和爷爷的踪迹。   她也不像是其他进入玉门关灵能力者和半怪谈一样,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藏匿在黑暗中的怪谈,而是一路向前,若有不长眼的家伙跳出来拦路,她便像是击退一开始遇见的那些怪谈一样,一剑斩之,直到……   直到她遇见了那尊可怕的怪谈。   当那尊怪谈降临,充斥着愤怒情绪的灵能波动,自那被森然黑甲包裹的身躯中鼓动,像是随时会喷发的熔浆那样,令人不安的猩红光辉,在铠甲的缝隙中翻涌,最后汇聚成血红的大麾,在它身后张开,无风自动。   刹那间,大地龟裂,飓风呼啸,撕裂耳膜的巨响迸发,天地仿佛都为之鸣动了起来。   紧跟着,就好像是网络造成了视频卡顿那样,南岭荛花只看见那一道魁梧的黑影在视线里,一停一顿的变幻了几次位置,然后就突兀地来到了她的身前。   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漆黑铠甲上散发的寒意,嗅到黑甲之下飘散而出的,腐朽气息,听见那颗被囚禁了千年,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心脏跳动时,发出的,宛若雷鸣的轰鸣。   下一刻,漆黑长矛呼啸而来,裹挟着不祥的猩红光芒,宛如一道自星空深处飞来,给大地带来灾难和死亡的彗星。   面对那样的突袭,南岭荛花本可以有更多手段去应对的,可是,当那道身影逼近身前时,她却感觉到一股骇人的压迫感。   明明面对的只有一人,却好像是在面对千军万马,冲锋而来,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宛如灌了铅,连思绪也跟着慢了半拍。   以至于,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下意识地举起中灵纹权能凝聚的长剑挡在身前。   兵刃碰撞在一处,刹那间,震耳欲聋的巨响灌入耳中。   轰鸣声中,隐约有刺耳的脆响声回荡。   狂暴、野蛮、极致的暴力中蕴藏着超凡脱俗的技巧……   萨满王只用了一击,那一柄由灵纹权能凝聚而成的青竹长剑便碎了。   无数的火花飞迸。   她握剑的手臂便失去了知觉,直到几秒钟后,剧痛才迟迟袭来,自撕裂的虎口,一直蔓延到肩头。   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吹起的枯叶,向后飞去。   还不等她落地,那一具钢铁之躯,便再度发起了毁灭的冲锋,在铁靴奔踏的轰响声中,疾驰而至,送出了手中的长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的穿透了她的胸膛。   然后,顺势向上,将她挑上半空……   ————   “唔呃……”   回想起遭遇萨满王的经历,南岭荛花突觉脑袋一阵抽痛,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痉挛,仿佛全身每一寸神经都在抗拒,都在警告着她不要去回想那一段可怕的经历。   那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单方面的虐杀……不,或许对方并不想杀死她,只是单纯的折磨。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可怕的家伙手中逃脱的,只是隐约记得,在她失去意识的前,看见了一座相对完整的小院,然后推开了门,踉踉跄跄的走了进去。   大概……是被那家伙打飞了,掉落在小院附近的?   听见南岭荛花发出的痛苦轻吟,一旁的陆以北立刻就凑了上来,关切地询问道,“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噢,对了,这种时候,好像应该先喝点热水再吃东西?”   “不过,吃的东西,只有辣条和能量棒,你应该不介意吧?”   辣条是她随身携带的,而能量棒则是从淮源君的包包里翻找出来的。   虽然只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也好歹是她冒着极大风险捡尸的收获,她并不打算归还给淮源君。   这种东西,就跟陆以北很久以前玩过的一款游戏里,精灵族女王身上小概率掉落的风干香蕉一样,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淮源君遗落的能量棒】……就算不吃,也得留着!   “……”,南岭荛花一言不发地看着陆以北,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想吃东西?”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那是想再休息一会儿吗?但这里不是很安全啊,我知道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那里不仅有干净舒适的大床,还有一位司夜会守护者在,我先带你过去,你在好好休息可以吗?”   南岭荛花心里憋着一股怨气,本来是想给陆以北一点脸色看看,然后在臭骂她一顿的,可是看见她这副殷勤关切的模样,却又心软了起来。   可是她在关心我欸,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啦!   无声地叹息后,南岭荛花往前凑了凑,伸出双臂,环在了陆以北的脖颈之上。   在她看来,这种姿势,通常来讲,只有公主抱这一种选择。   然而……   陆以北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心中所想那样,一只手环住她的大腿,顺势往身后一甩,然后手臂下垂,夹住她的腰肢,一种极为扭曲,类似于侧抱篮球一样的姿势,将她抱了起来。   南岭荛花,“???”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便被陆以北抱着,走向了门外。   脑袋向前,像是要去冲撞城门那样……   对不住了小花!陆以北想着,双眼直视前方,脚步坚定。   没错,她是故意的,暧昧姿态的拥抱,多少有些沉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   ————   “吱呀——!”   门轴转动的轻响,隐约从小院的方向传来,等待了许久,已经有点昏昏欲睡的沈白薇,立刻打起了精神,定睛看向了那座后罩房,在视线捕捉到“灾祸”身影的瞬间,她瞪大了眼睛。   视线里的灾祸,“夹”着南岭荛花,用一种诡异姿态的前行着。   在她的印象里,那种姿势只会出现在百货商场搬运模特人偶的工人身上。   “……”,   不是……她那是在干嘛?搬运尸体?可那位姑娘,好像是活的,还是她同伴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   灾祸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猜不到!沈白薇想。   她在小本本上,有关灾祸的描述中,清楚的写过“行为异于常人”这一条。   她狠狠地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灾祸此举的深意,微眯起眼睛又看了一眼灾祸,然后悄然离开了藏身之处,迅速向两人靠了过去。   既然灾祸已经从那座,被咒式武装的宛如防核地堡一样的后罩房里出来了,那就意味着,她接近灾祸的机会……到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石榴花   陆以北最终还是换了一个姿势,将南岭荛花背在背上。   这大概是察觉到了南岭荛花幽怨的眼神,像是小刀一样,在她身上刮来刮去,不得不做出妥协的结果。   虽然陆以北那略显单薄娇小的身材,背着身材高挑且发育良好的南岭荛花,总是让人莫名地联想到“童工”、“剥削”、“小马拉大车”这类不好的词汇,但是姿势看上去,相较于之前,确实已经正常很多了。   伏在陆以北背上,稍微顺过气来的南岭荛花,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道,“我记得我晕倒之前,你不在我身边来着,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以北余光偷看了一眼南岭荛花,面无表情道,“碰巧而已。”   “我只是在打探周边的情况,发现那座小院比周边的其他建筑物,完整得多,就想着进进去看了看,然后就发现了昏迷倒地的你。”   她知道,如果是“陆以北”对南岭荛花说“我在玉门关内醒来后,就一直在找你”的话,南岭荛花可能会很开心。   但若是“陆青衣”说那种话,不仅不会让南岭荛花开心,还会让气氛变得充满橘子味的气息,所以她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当然,也不是全部的实话,陆以北没说她是为了搜寻有关夏怜卿,以及曾在那座小院中藏匿过的龙骧军甲士的线索,才去的那座小院。   她昨晚经历的那些事情,除了代练妹以外,其他人听了,多半也不会信,还会觉得她是不是受到了玉门关里的什么怪谈蛊惑。   就好像是她当初在花城各大医院的眼科,告诉医生们,她能够看见满街的怪谈一样。,   “哦……”南岭荛花听罢,眼神明显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再度开口问道,“那我的伤……是你帮忙处理的吗?”   “呃,这就说来话长。”陆以北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但其实是我的外套帮你处理的。”.   “是吗?”南岭荛花眉头微蹙,她下意识地认为陆以北是在逃避,是在撒谎。   但紧跟着,热心的小外套,像是想要帮亲爱的魔女大人作证一样,延伸出肢体,化作小手的形状,探到了南岭荛花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外套:你好,很高兴认识你!(^_−)☆   南岭荛花,“……”,   陆以北的外套,是介于怪谈和灵能物品之间的特殊存在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甚至一开始探知到外套散发的灵能波动时,还在外套上留下过特殊的印记,只是不知道那道印记,后来为什么消失了……   大概是被陆以北发现了印记的存在,悄悄抹去了?~   短暂沉默后,她的眼眸中失落之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咄咄逼人的怒意。   “说起来,我走以后,你过得好吗?”"   两记平A都没完美闪避过后,她完成了能量条的积攒,直接放出了终极技能。   “挺好的啊,我……”陆以北下意识地回答。~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听见南岭荛花的下一个问题便传入耳中,她顿时就陷入了沉默。   仿佛被什么人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南岭荛花对她说,“之前我闻到石榴花香了,在城门开启的时候……那株老树应该已经开花了吧?真想回去看看呢!”   “什么石榴……”话到嘴边,突然哽住了喉,陆以北身子微微一僵,眼睛瞪大,瞳孔轻颤。   等等!她刚才说,她闻到了石榴花香?   绝大多数石榴花的花香都淡得可以额忽略不计,通常来讲是闻不到的,而能够闻到浓郁花香的石榴花,在陆以北的印象中,只有陆家老在院子里的那两株。   同时,也是她发现南岭荛花留下的鸣风铃的那两株石榴树……   那两株石榴树,是是许多年前,清霁亲手为他的爱吃石榴的小胭脂种下的。   陆以北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第一次把清霁领到神国雏形中的陆家老宅时,清霁看见那两株石榴树,黯然神伤的模样。   他独自在石榴树下徘徊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石榴树粗糙的树干,仿佛是在抚摸爱人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庞。   陆以北一开始还不太理解,清霁看见那两株石榴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触动,按说以清霁的性子,没那么容易情绪低落的,毕竟当他看见老宅里留存的,其他跟陆胭脂有关的老物件时,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总不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两棵树,总是会让人忍不住伤春悲秋吧?   关于那两株石榴树的故事,陆以北还是后来在某一次骚扰张淮南的时候,偶然提到了院子外的石榴花,张淮南告诉她的……   ————   “你高祖奶奶,似乎打小就喜欢吃各种水果,其中尤爱石榴,可是身处在那种战乱年代,普通人能不能吃饱饭都成问题,想要在应季的时候吃到新鲜水果,就更加困难了……   清霁师兄在知道她的喜好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株品质上乘的石榴树,趁着夜色,偷偷种在了陆家老宅的后院里。   她早晨醒来后推开窗,看见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石榴树,高兴得一整天都没能合拢嘴,在往后的日子里,更是像对待孩子一样悉心照料,第二年两株石榴树就开了花,结了果。   往后每年,你高祖奶奶都能独享整整两棵树的石榴,没错独享,其他人碰都不让碰,我偷吃过一次,差点没被清霁师兄折磨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亏得慌,那两个石榴都还是……”   “还是什么?”陆以北插话道,“生的是吧?”   “……”大概是想起了吃生瓜蛋子的经历,张淮南短暂地沉默,然后不着痕迹地跳过了那一段内容。   “对了,听清霁师兄说,他跟你高祖奶奶,就是在那两株石榴石第一年开花的时候成婚的,说是满屋张灯结彩,再配上那一树火红的石榴花,特别的喜庆。”   听到这里的时候,陆以北以为她明白了清霁会被那两株石榴树触动的原因,从某种角度上来看,那两株石榴树,跟清霁抢走的陆胭脂的绣花鞋一样,都是他们俩的定情信物。   然而,张淮南接下来讲的话,却让她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明白。   “说起来,你知道那两株石榴树的花,为什么那么香吗?”张淮南问。   “听说是时间积累的结果?”陆以北道,“牡丹街的街坊都是这么说的,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张淮南毫不犹豫地否认道,“那都是清霁师兄的杰作。”   “老祖宗?”陆以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张淮南解释道,“你或许不知道,你高祖奶奶是在冬季去世的,而她临终前的愿望之一,就是再看一眼院子里的石榴开花,我猜,大概是弥留之际,想起了他们俩成婚的那天吧?”   “石榴开花的季节是晚春到初秋,冬季没有石榴花!”陆以北恍然大悟道,“所以,老祖宗为了让高祖奶奶看到石榴花,用了什么手段,强行让那两株石榴树,在冬季开了花,是这样吗?”   如果是借助特殊手段,让石榴树开过花,那就能够解释,那两株石榴树的花为什么会香气浓郁了。   以清霁的本事,用灵能或是炼金药剂什么的,强行催生花朵,没让两株石榴树怪谈化,都已经很不错了。   “那……”在了解了那两株石榴树的故事后,陆以北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高祖奶奶看到石榴花了吗?”   “……”张淮南长久的沉默,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回应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你高祖奶奶去世之后,清霁师兄就再也没有让那两株石榴树开过花。”   闻言,陆以北的心情突如其来的沉重。   在她看来,陆胭脂最后多半是没有看到石榴花了。   她甚至能脑补出,清霁将两石榴树催生出花朵后,匆匆返回陆胭脂身边,准备带陆胭脂到院子里看花,而陆胭脂用最后的力气,跟清霁说完了最后的话,还没能撑到走出院子,就永远的睡了过去。   不然的话,清霁也不会不让那两株石榴树开花了。   关键时候不开花是吧?   那就永远都别™开了!   清霁没有一怒之下把那两株石榴树砍掉,说不定还是因为,看见那两株石榴树,就会控不住地想起陆胭脂身披嫁衣的模样,下不去手。   ————   从有关那两株石榴树的故事中收回了思绪,陆以北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王美丽女士构建的梦中城里,那两株石榴树的位置,原本是教职工家属楼附近,在凭空多出来的记忆中,她曾摘下过石榴花,亲手别在了南岭荛花的发隙间,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南岭荛花离开花城的时候,将那一串鸣风铃挂在了石榴树的树枝上,说明她没有忘记在梦中城听过的那些话,并且非常在意……   而她之前打开神国雏形的通道,将冒牌灾祸送进去的时候,目的地正是陆家老宅,所以南岭荛花才会说,在城门开启前不久嗅到了花香……   当所有细节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闭环后,陆以北觉得,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估计没法完整的走回迨暮院了。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就算流露出那种眼神的人在背后,也一样能够感受得到。   似乎是察觉到陆以北的异样,南岭荛花伸出手来,轻轻地帮她擦去了额前的汗珠,柔声道,“怎么了青衣?你怎么出汗了?很热吗?”   “我……”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还不等她组织好语言狡辩,前方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呼救声。   “救,救……帮帮我!”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戴着圆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的少女,正向这边疾驰而来,样子狼狈,神色仓皇。   那名少女样貌,陆以北和南岭荛花都很熟悉,正是前不久她们才一起追踪过的,戴林的同伙。   在看见少女的瞬间,陆以北双眸一下子就亮了。   虽然想刀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但却可以转移。   在少女出现的瞬间,陆以北明显的感觉到,南岭荛花想刀她的眼神,迅速地转移到了少女的身……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出好戏   人可不可以自己攻击自己呢?   可以,并且手段繁多,例如以头抢地、挥刀自宫、咬个打火机……   人可不可以在自己攻击自己的同时,还让旁观者认为,是遭到了追杀呢?   也可以,如果让灾祸来做的话,只需要用到一点点纸蝉仙而已。   但是,灾祸能够想到,并且完成的方法,沈白薇是不会那样去做的。   根据她小本本上记录的情报来看,利用类似纸蝉仙那种大多数灵能力者都能制作出来的,大路货一次性灵能物品,就算营造出了被人追杀的假象,也一定会被灾祸怀疑。   一旦被灾祸怀疑,灾祸就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去验证心中的怀疑,到时候她能不能成功接近灾祸都两说,更不用说阻止灾祸触碰过去了。   那么,人可不可以在自己人可不可以在自己攻击自己,并让旁观者认为,是遭到了追杀的同时,还不会被怀疑呢?   可以,这对于沈白薇而言,非常简单,只需要在过去,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从不同的角度,向现在的自己,施展不同的咒式就行了。   就好像是延时爆破那样。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呢?,   小朋友们,你们学废了吗?   事实上,之前陆以北和南岭荛花追击戴林和沈白薇时,沈白薇便是用类似的方式,对她们进行阻拦的。.   不然怎么可能一次性施放数十道咒式?   正常来讲,一名灵能力者,多重吟唱的极限,也就是传说中司夜会预备守护者运神机达到过的,一次性三十六重咒式吟唱,可那也只是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   沈白薇虽然是日蚀会长老团制造的改造人,但也是人,又不是什么人形自走咒式炮,怎么可能超越传说中的极限呢?   ……,   五分钟前。   沈白薇看见灾祸从那座后罩房内出来,在心中暗暗地吐槽了灾祸那诡异的姿态几句后,等待了片刻,便收起小本本,尾随其后,离开了小院。~   虽然在接近灾祸这件事上,她在等待灾祸从后罩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大致的规划,但是她却没有在灾祸离开小院后的第一时间,出现在灾祸的面前。   那座小院的位置相当偏僻,四周都是破败房屋的废墟,腐朽的木制梁柱、倒塌的砖墙、狭窄曲折的街道,将置身其中之人的视线,限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非常不利于接下来的“演出”。"   想要让灾祸被“演出”打动,至少得让她看见才行,而这附近,很明显不是完美的舞台。   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让她被咒式迸发出的灵能波动吓跑呢!沈白薇远远地看着灾祸的背影,撇了撇嘴。~   从她窥探到的,灾祸的那些“历史”来看,如果附近突然出现了来源不明的灵能波动,灾祸能避开的话,就一定会避开。   继续前行。   随着逐渐离开了那一片,类似于现代城市居民区的坊间,来到了笔直开阔的街市上,沈白薇微眯起眼睛,视线透过眼镜的镜片从街道两旁,比起那些民居小院相对完整商铺上扫过,轻咬了一下嘴唇。   这地方的视野不错,差不多是时候行动了……沈白薇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紧跟着便在心中低语起了她灵纹的权能描述。   【迅捷又迟缓,漫长又短暂,古老又年轻,循环缠绕,衔尾的蛇,既是华丽的开幕,也是黯淡的终局……】   伴随着她在心中低语权能描述,视线中原本就昏暗的光线,突的又暗沉了些许,仿佛是有某个未知的存在,偷偷拉动了亮度条那样。   吹拂的微风骤然停滞,被微风波动的鬓角发梢,与不止何处飘来的灰烬,悬浮在半空,耳畔回荡的各种杂音渐弱,如同缓缓走远了,最终消散,归于死寂。   然后。   像是出现了幻觉了那样,死寂中有类似于钟摆摇晃的“滴答”声响起。   “滴答……滴答……滴答……”   冗长单调,不断重复,令人昏昏欲睡。   在一阵阵“滴答”声中,有刺眼的烈光光在沈白薇的身后浮现。   那光涌动着,形态不断变换,勾勒出一道道巨大的轮廓。   是壁画、龟壳、竹简、书本……   也是星月、日晷、沙漏、摆钟……   最后所有的轮廓,都化作无数复杂精密的齿轮,耦合在一起,迸发出低沉浑厚的闷响,凝聚成结构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巨大表盘,悬停在了沈白薇的身后。   “滴答……滴答……”   紧跟着,六条手臂,自表盘后探出。   那六条手臂色泽苍白,关节分明,仿佛是象牙雕琢而成的机关人偶,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雾之中。   随着沈白薇心念一动,六条手臂舒展开来,伴着阵阵机械活动的声响,两两一组,像是骑士握住长剑那样,分别握住了表盘上的三根指针。   于是,那枯燥乏味的“滴答”声戛然而止。   随着表盘上的三根指针停止了转动,沈白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吟诵起了第一道咒式。   “雨飘长夜,北风开路,滴水成霜,冻结五城车马之寒……冷雨凝霜!”   咒语吟诵声落下,她悄然向前迈出了一步,握住秒针的两条手臂缓缓松开,身后巨大表盘上的秒针,也随之转动了起来。   “滴答……滴答……”   秒针转动了五个刻度,两条手臂再度握住了秒针,沈白薇停下了脚步,一道若有似无,轮廓与她的身形几乎完全一致的幻影,却留在了她的身后,还维持着她咒式吟诵完毕那一瞬间的姿态。   就好像是金蝉振翅飞向天空之际,将轻薄的蝉蜕留在了树梢那样。   在那道人影的身前【冷雨凝霜】激发出的光辉,悬停在半空中,寒意凌冽。   左右张望了一下,飞身跃上一旁商铺的屋顶,稳住身形后,沈白薇再度吟诵起了新的咒语。   “地气苍茫,磐石,巨岩,阻断前路之峰……”   咒语吟诵完毕,她略微改变了一下方向,向前飞掠出一小段距离,然后又一次吟诵起了咒式……   如此循环往复了数十次之后,沈白薇终于搭建好了她的“舞台”。   转身向后看去,那仿佛被遗落在时光中的,破败的古风街道上,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空荡笔直的石板街道上、挂满蛛丝的破败窗户旁、商铺倒塌的废墟中……   一道道模糊虚幻的人影,被定格在原处,而与它们同时被留在那里的,则是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咒式。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知名歌星的露天义演现场一样,山上、树上、水里的朋友,手中都握着“荧光棒”。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追星现场了?   毕竟,灾祸也算是我的偶像嘛!沈白薇想。   虽然她觉得灾祸这个怪谈,大多数时候仿佛有那个大病,但是单凭灾祸有胆量处处跟日蚀会作对这一点,她还是略微有一点敬佩灾祸的。   从那些人影身上收回目光,沈白薇举目看向前方距离她大约一百米左右的,灾祸的背影,微眯起了眼睛,然后抬起手来,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啪!”   随着响指回荡,六条巨大手臂齐齐地松开了握住的指针。   于是,三根指针重新转动起来,枯燥单调的“滴答”声再次回荡。   “滴答……滴答……”   那么,让好戏开场吧!沈白薇想着,向前迈出一步,然后气息浑浊的微风,便拂过了她的面庞。   ————   在沈白薇突然出现的时,陆以北对她的抱有非常大的怀疑。   感谢沈白薇救她脱离苦海是一码事,但怀疑沈白薇又是另一码事……   沈白薇毕竟是奇迹教团成员,还曾和戴林一起,被她和南岭荛花追得仓皇逃窜,不记仇就不错了,居然反过来向她求救?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对劲!   但紧跟着,当陆以北看见沈白薇遭到了怎样的追杀后,她突然就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随着沈白薇逐渐靠近,一阵阵刺耳的呼啸声自她的身后迸发,一瞬间各色咒式流光,铺天盖地的飞来。   面对身后飞射来的咒式,沈白薇辗转腾挪,狼狈闪躲,甚至四肢并用连滚带爬的前行,才勉强保证了自己不被那些咒式重伤,但依旧有不少咒式流光,以相当极限的距离,擦着她的身体飞过,留下焦痕或是冻伤。   恍惚间,陆以北好像看见了她用纸蝉仙,对敌人进行饱和式打击时的场景。   回过神来,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不是沈白薇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那种想法。   从那些咒式流光飞射的轨迹和先后顺序来看,明显是不同的人,从不同地方施放的,甚至不同的人,施放的咒式数量和强度,都有所差别,单独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完成。   除非,整个奇迹教团,都配合她演戏……   这样看上去,就很好理解她为什么会向我们求救了。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换成是她,在这种被人追杀到穷途末路,即将有性命之虞的时候,如果能救她的人只有兔小姐,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求援。   毕竟,落在兔小姐的手里,短时间内只会被折磨,反之则会当场暴毙。   不过……   她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么多人的,还得罪得那么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难道,她也干了什么坑蒙拐骗的勾当?   陆以北不解地想着,就在这时,沈白薇和几道咒式流光一起,逼近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以北,“……”   一百六十二章 为什么没有追来?   其实,看见沈白薇被那么多人追杀,陆以北是有一点犹豫,要不要丢下沈白薇开溜的。   虽然沈白薇帮她从南岭荛花的送命题中,暂时解脱了出来,但追杀沈白薇的仇家,肉眼可见的多,救她的风险太大了。   从理性上来讲,在玉门关这种地方,因为一个奇迹教团成员,让自己多出来那么多敌人,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然而,沈白薇却握住了她的手……   诡异的是,当预判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她的手腕上早就已经传来了被握住的紧缚感。   类似的情况,她只在清霁那里体验过。   清霁能做到,是因为他的速度和技巧全方面拉满,而沈白薇为什么能做到,陆以北却是看不出来。   她的速度明明很慢,出手的动作,就像是溺水者慌乱间抓住救命稻草那样,全是求生欲,毫无技巧可言。   难道是因为……奇迹?   陆以北想着,举目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咒式流光,脑仁一阵抽痛。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沈白薇这是不是什么自杀式袭击,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奇迹教团成员,似乎都挺擅长整这种活……   ————".   对于灾祸的情报掌握的详细程度,仅次于日蚀会会长的沈白薇,会不知道,灾祸看见这样的景象时,会有怎样的心理活动?   灾祸肯定会想要开溜!`   所以,沈白薇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防止灾祸开溜。   戏还没演完,任何人都静止擅自离场!,   为了确保灾祸不会逃跑,她在抓住灾祸手腕的时候,甚至动用上了权能,根本不给灾祸任何反应的机会。   不单是灾祸,可以说,几乎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反应的机会。~   早在过去就已经被她抓住了,又怎么可能在现在挣脱呢?   ————".   短短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   数量众多的咒式聚集在一起,激荡出的混乱灵能波动,热浪与寒潮相互碰撞,迸发出一团团火光,薄雾弥漫,隐约间还夹杂着土属性咒式的泥腥味。~   见状,陆以北来不及再继续思考,一把将沈白薇拉至身后,心念一动,厚重的铠甲,瞬息间覆盖全身,然后手持着相较于她的体型,过分夸张的菱形塔盾,迎着袭来的咒式流光,向前踏出了一步。   “嘭——!”   第一道咒式落下,塔盾轰然一震,陆以北脚下的青石板路,刹那间破碎。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密密麻麻的咒式,砸在塔盾上,如同烟花坠落地面一样,色彩绚烂的火星绽开,在一连串的爆鸣声中,飞溅向四面八方,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团团焦痕或是成片的白霜,落在破败的建筑物中,引燃熊熊大火。   烈风呼啸间,菱形塔盾被狂暴的力量推动,陆以北步步后退,在地上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裂痕。   塔盾之后,陆以北眉头紧蹙,目色渐深。   追杀沈白薇的灵能力者数量多得吓人,又都藏匿在暗处,更加诡异的是,她的预判念头竟然捕捉不到对方的行动,以至于她想要锁定对方的位置,进行反击都做不到。   只能硬扛……   “……”   还好,这些咒式的威力,普遍都只有编号五十左右的水准,如果全部都达到了编号八十五以上的水准,就有些麻烦了。陆以北有些庆幸地想。   编号八十五以上,就已经可以算是禁忌咒式的范畴了,对A级灵能力者也有不小的杀伤力。   虽然有灵台净业的保护,陆以北自己依旧不会受伤,但是她不能保证,她身后的两个人不会受伤。   戴林的同伙受伤也就算了,死了也只能算她倒霉,关键是南岭荛花也在她的身后,并且还带着伤……   ————".   在陆以北举着塔盾抵挡不断飞射而来的咒式之际,躲藏在她身后的沈白薇,突如其来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窜上了背脊。   有一种说法广为流传,那就是当眼神中的恶意,达到了一定程度后,是藏不住的。   而沈白薇知道,这种说法,绝不仅仅是传说那么简单。   日蚀会的下属组织中,除了有旭日生物科技和黑日兄弟科技会这一类的科技公司外,还暗中如果了一些短视频平台、知识问答平台这类的产业,并通过这些平台,收集着有关怪谈事件的大数据。   从日蚀会收集的大数据信息来看,很多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感觉到有视线在偷看他们,都是真的有怪谈在暗处窥视。   当一个人感觉自己被诡异的视线窥视后,遭到怪谈袭击的概率,会提升百分之四十七点七三,如果主动去寻找诡异视线的来源,则被袭击的概率,将会提升到百分之七十九点二五。   而现在,她就有一种被怪谈盯上了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然后便注意到,南岭荛花面色冰冷的盯着她,眼眸中杀意凌然。   四目相对,沈白薇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迅速地别过了脸去,牙酸似的,龇牙咧嘴地吸了几口凉气。   毫无疑问,她找到了“诡异视线”的来源,那么根据日蚀会收集的大数据来判断,南岭荛花八成是想弄死她。   费了不小的力气,接近了灾祸,却因为忽略了南岭荛花这个看似不重要的因素……   沈白薇甚至怀疑,南岭荛花如果不是有伤在身,恐怕现在已经对她出手了。   这就好像是,明知道附近有一个劫色的变态在游荡,晚上走夜路的时候,特意穿了一层带锁的铁裤子,结果真的遇到了那个变态的时候,他的同伙突然意味深长的一笑,拉开裤链,顺手掏出了一包跳跳糖一样。   简直没有比这更操蛋的事情了。   虽然她不怕跳跳糖,更不怕被南岭荛花盯上,但是这无疑会影响她阻止灾祸触碰过去。   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沈白薇心中犯难之际,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的咒式轰击终于停了下来。   察觉到“敌人”的进攻出现了空档,陆以北迅速地收起塔盾,扭头冲沈白薇轻呼了一声,“快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迨暮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撤出一段距离之后,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透过厚重的面颊,用余光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微蹙了一下眉头。   奇怪,为什么没有追来呢?有点可疑啊!陆以北疑惑地想。   在逃离现场的时候,她还刻意将脚步放慢了一些,好让那些追杀沈白薇的家伙追上来,然后她便可以一路领着他们,去到迨暮院,友情赠送他们一份“天灾之威”一生一次体验卡。   她灾祸解决不了那些家伙,淮源君还解决不了吗?   那可是代练妹都推崇的天灾级灵能力者耶!   也罢,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得问过戴林的同伙之后,知道是哪方势力在追杀她,才能得出结论了。陆以北想。   ————".   片刻后,迨暮院内。   淮源君表情僵硬地看着“陆青衣”,在听完她讲述她离开迨暮院这段时间的经历后,出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询问道,“所以……那两个姑娘,都是半道上捡到的?”   “她们的身份你确认过了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把人往这里带。”   陆以北歪着脑袋想了想,小声试探道,“是……勾栏?”   从代练妹那里得到了,   闻言,淮源君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她本来想说,这里是她寻到的秘密基地,在找到离开玉门关的方法之前,只有在这里才能安全的度过夜晚。   然而,把捡来的姑娘往勾栏里带这种事情……虽然离谱,但又莫名的合理,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沉默中,淮源君转头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见门外两位姑娘身影的轮廓。   “你这才出去了三个钟头的样子,就带回了两个姑娘,会不会……”   “太巧合了一点?”陆以北点头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确实太巧了一点,但是遇上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况且,让她们留下或许有大用。”   淮源君,“……”   她其实是想说,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带回了两个姑娘,效率会不会太高了一点,这要是放在古代,恐怕起步是赏银千两级别的人贩子。   不过,在听完“陆青衣”的话之后,她突然有些好奇,门外那两位姑娘,到底有什么大用。   “有什么用?多分一份口粮吗?”淮源君问,“说起来,昨天你救我的时候,看到我包里的能量棒没有?我怎么找不到了呢?”   “呃……”听闻淮源君还在惦记着那些能量棒,陆以北有些心虚地回应道,“没,没看见啊!大概是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不慎遗失了吧?”   “是吗?”淮源君撇了撇嘴,“那太可惜了……”   见淮源君没有继续追问,陆以北抢在她继续说话前,急忙开口解释道,“她们俩当然有大用啦,那位南岭荛花是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想必您也认识,作用自是不用多说……”   “有道理。”淮源君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陆青衣”的观点。   论起对玉门关的了解,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玉门沙海一脉的成员,有南岭荛花在,她们在玉门关内的行动,也会方便得多。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则是奇迹教团的核心成员。”陆以北道,“待会儿,我好好的去审问一下她,争取能从她嘴里,问出些有关奇迹教团的重要信息。”   这个理由也还算合理?淮源君点点头,嘱咐道,“如果她不肯交交代,你就告诉我,我可是司夜会有名的审讯专家,我好像跟你说过吧?”   “不必了,不必了!”陆以北摆了摆手,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道,“前辈您昨天受了伤,先好好歇着,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刚站定身形,便感觉到两道视线齐齐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道咄咄逼人,一道楚楚可怜。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被堵在衣柜里的隔壁老王,不敢轻举妄动……   一百六十三章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在短暂的恍惚过后,陆以北打了一个冷战,感觉到一阵头疼。   一直以来,她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利用各种马甲,从各种对她不利的情况中蒙混过关。   而现在,南岭荛花通过神国雏形中飘荡出来的石榴花香,推断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就好像是双手打着石膏看片那样,让她的手艺活,完全没有了施展的余地。   但这会难得到她?   众所周知,痛苦不会凭空增减,只会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只要她把她的痛苦,强加在戴林的同伙身上,她就不会痛苦了!   所以,陆以北抬手就是,两道【拘缚咒】朝着沈白薇扔了过去。   伴着微光一闪,两条肉眼难以察觉的丝线,顿时将沈白薇的手脚绑了起来。   沈白薇,“???”   灾祸这是做什么?她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这种低等级咒式,真的能困住我吧?而且,我也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想要逃跑的意图啊!   南岭荛花,“……”,   就在两人齐齐懵逼之际,陆以北上前一步,抬手就给了沈白薇脑门一记爆栗。   “我跟你讲,别跟我装可怜啊,这一套对我没用!我救你,并不因为同情,我身为司夜会干员,有职责在身,必须将你捉拿归案。”.   “对于你这种作奸犯科的家伙,我大司夜会自由一套完整的处理流程,而现在,我会对你进行一次预审,你不可以保持沉默,就算你沉默,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走吧!找个空房间,咱俩好好聊聊!”`   看着陆以北这大义凛然,一副“我不会惩罚你,你自有法律来审判”的模样,沈白薇愣了一下子,然后回过神来,余光瞥了一眼南岭荛花,不禁在心中冷笑起来。   呵,我还以为灾祸这是在发什么神经呢!,   原来是因为这位玉门沙海的当家么?   拜托,很搞笑耶!~   她早就在一次次窥探灾祸过去的过程中发现,灾祸对漂亮女孩子,有着一种特殊爱好,几乎可以说是走到哪儿撩到哪儿。   呃……虽然没有确切证据表明,灾祸确实撩了那些女孩儿,但她笃定地认为,灾祸肯定撩了。"   不然的话,那些女孩儿为什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跟灾祸并肩作战?   每次并肩作战的女孩儿,都还不一样。~   什么司夜会干员、大纯阳宫弟子、边境城市的独行灵能力者……跟收集小浣熊干脆面里的卡片似的。   在沈白薇的认知里,灾祸就像是那种,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简直没眼看!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灾祸这一次,来到玉门关,盯上了这位玉门沙海一脉的现任当家,但是在具体操作的时候,出现了纰漏,导致撩妹失败,出现了某种不可告人的情感纠纷。   为了逃避直面这份感情纠纷,灾祸就选择了用她来做挡箭牌。   沈白薇正有理有据地在心中分析着,陆以北突然把她前轻轻地推了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愣着干嘛?赶紧走!”   沈白薇,“……”   沉默间,她在心中狠狠地朝灾祸翻了翻白眼,配合着灾祸,向前走去。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至少得忍耐到灾祸触碰过去的时候。   况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至少比日蚀会泰西斯实验里的那些家伙的态度和手段温和多了。   走出几步后,突然察觉到灾祸停下了脚步,她偷偷向身后看去,便看见灾祸,又折返了回去,站定在了南岭荛花面前。   看见陆以北领着沈白薇离开,南岭荛花本以为陆以北又要逃走。   然而就在她准备上前叫住陆以北的时候,陆以北却像是预判了她的行动一样,却看到陆以北突然停下了脚步,闪身出现在她的面前,眼神凝重中带着几分温柔,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熟悉的温度。   事实上,陆以北也的确是预判了南岭荛花的行动,而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想要的,就是从南岭荛花“她居然就这么走了?”到“哦,她原来还是在意我的!”这种具有落差的心理改变。   “小花,我……哎!”   四目相对,如此靠近,陆以北说话时,甚至能嗅到她呼吸间喷薄而出的特别香味。   突如其来的,南岭荛花竟觉得有些害羞,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点,“你,你有什么就直说,别靠太近了。”   “好吧。”陆以北应了一声,稍微后退了一点,正色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是可以稍微等等吗?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咱们在玉门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等咱们做完那些事情,离开了玉门关,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问题的答案,好吗?”   这话术,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   这几乎就是代练妹对陆以北说的原话。   代练妹对陆以北说的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方才情急之下,脑海中闪过了这段对话,她才猛地意识到,这话用在此时此刻,是多么的管用。   所有问题的答案?南岭荛花愣了一下子,双手微微握拳,然后点了点头,“好。”   见南岭荛花点头答应,陆以北转过身去,推了推沈白薇,“走了,走了,别看了,咱们之间的事儿,还没结束呢!”   说着,她便将沈白薇带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呸!人渣……沈白薇在心中骂了一句,狠狠地翻了一下白眼。   ————   “姓名?”   “沈白薇。”   “多少度?”   “二十……”沈白薇张了张嘴,话说到一半,满脸疑惑地看向陆以北,问道,“等等,这个环节,不是应该问年龄吗?”   多少度是什么鬼?   这种问题,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病毒肆虐之时,每每出入公共场所,都会有人拿着温度枪,记录体温的情形。   “现在是你问话,还是我问话?”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扬,拍了拍桌子道,“赶紧说,你眼镜多少度?”   “……”沈白薇沉默了几秒钟,满脸无奈道,“左眼七百五,右眼八百。”   她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模糊。   她的眼镜被人摘掉了。   而现场只有灾祸一个人,毫无疑问,肯定是灾祸干的。   “诶!你干嘛?”   突如其来的慌乱,沈白薇下意识地伸手,向前一阵摸索。   对于一个高度近视,并且已经佩戴眼镜长达十年之久的人来讲,没有眼镜,可以说是毫无安全感可言。   “不干嘛啊!”陆以北撇撇嘴道,“暂时帮你保管眼镜而已,好了,赶紧坐回去,问话继续。”   魔女种的魅惑能力,在施放对象是高等级灵能力者的时候,通常需要跟目标直接对视,才能起效。   天知道这个叫沈白薇的家伙的眼镜,是不是什么灵能物品,还是先摘掉了比较保险。   “你自己交代一下吧?说说,你在奇迹教团,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白薇看着前方模糊的人影,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用理智说服了自己,不要跟灾祸计较。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临时工而已。”   她的愿望,只有靠初代奇迹圣子苏醒的光辉,才有可能实现,她是不可能把她在奇迹教团的经历告诉灾祸的。   严刑拷打也不行!   “哦?”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考那样,沉吟了几秒钟后开口道,“这样说起来,你不是奇迹教团的狂热信徒咯?”   “不是。”沈白薇语气笃定地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兴趣,洗心革面,加入司夜会重新做人呢?”陆以北问。   “完全没兴趣。”沈白薇摇了摇头。   你是在开什么玩笑吗?你一个混进司夜会的二五仔,竟然好意思邀请别人加入司夜会?   加入司夜会通缉名单还差不多!   “先别急着拒绝嘛!”陆以北的语气突然柔和了许多,“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我职务权限范围内,最大的可能满足你的。”   “比如说……灵纹进阶缺什么材料?又或者,恋爱遇到了什么困扰?”   沈白薇,“……”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灾祸最关心的事情,不应该是那个叫江蓠的女人的信息,以及奇迹教团的行动吗?   她一直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想干什么?   思索间,沈白薇突然感觉到脑袋有点眩晕,大概是突然不戴眼镜,有些不适应。   “哦,对了!我甚至可以送你去,大纯阳宫进修哦,不瞒你说,我跟大纯阳宫掌教,还蛮熟的。”   “如果大纯阳宫不满意的话,还有……”   “……”   陆以北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沈白薇却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了,伴随着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她开始出现了耳鸣的症状,视线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像是电灯接触不良那样,并且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眼皮越来越沉,仿佛马上就要睡过去了一样。   等等,不太对劲!就算我不适应不戴眼镜的状态,也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反应才对……恍惚间,沈白薇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就在这时,她耳边灾祸的声音,突兀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陆以北问。   沈白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似曾相识   不得不说,沈白薇准备的“演出”完成度非常之高,陆以北自认为换做是她的话,也不可能比沈白薇做得更好。   但这一场戏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在“结局”的时候,没有舍得下本钱,多请一点群众演员。   就好像是一部紧张刺激、高能情节不断的悬疑动作片在结束的时候,突然告诉观众,过去的一百多分钟看的,都不过是一个中二少年的梦一样,属实让人忍不住想大喊一声,“日内瓦,退钱!”   如果在她们离开街市,返回迨暮院的途中,出现那么一两个追兵,或是暗中跟随的斥候,陆以北几乎不会怀疑沈白薇,可惜的是,沈白薇似乎忽略了这一点,这就让陆以北产生了最初的怀疑。   而那最初的怀疑,在她心中产生之后,如同一颗生命力旺盛的种子,被埋进了肥沃湿润的土地那样,很快便生根发芽,延伸出了无数的枝丫。   沈白薇为什么会被追杀呢?是跟别人产生了什么利益冲突吗?   可是,奇迹教团成员在和别人产生利益冲突之后,正常情况下,不是都会冲上去莽一波吗?   沈白薇为什么会逃跑呢?她有没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奇迹教团成员呢?   ……   有的事情就是经不住细想,随着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纷呈迭现,陆以北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像是,被人借了一千五百块,那人第一次还了五百,第二次还了五百五一样。,   所以她决定魅惑沈白薇,更深层次的挖掘沈白薇内心深处的龌龊小秘密。   你以为,我刚才突然对你发难,然后去而复返,向小花抛出代练妹的话术,只是在迷惑小花?.   错啦!   你和小花都是我的迷惑目标哒!`   陆以北一边想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眼镜,举目看向逐渐陷入了被魅惑状态沈白薇,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狡黠。   成功了?没想到,一个A级灵能力者,这么容易就被魅惑了。,   你不行事啊老妹儿!你这还敢来接近我呢?不是白给吗?   陆以北想着,开口问道,“所以……”~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有没有目的,先问了再说。"   反正,陷入深度迷惑状态的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   听见灾祸的提问,意识恍惚的沈白薇,潜意识里知道,不能做出回答,她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开了口。   “因为……我想阻止你触碰过去。”   阻止我触碰过去?陆以北愣了一下,眼眸轻轻颤抖。   难道,她指的是,我改变了夏怜卿的命运,并试图帮助夏怜卿和那些甲士?   不过说起来,她这会不会太顺从了一点?总感觉这种情节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大概是某个催眠题材的本子里?   “理由呢?”陆以北收回思绪,继续问道,“总得有个理由吧?还有,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触碰了过去的?”   “因为我的权能……”沈白薇如实回答道,“你的举动,对我的灵纹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如果放任你乱来的话,我会受伤,甚至死亡。”   说话时,她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仿佛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只会按照操控者摇铃铛的节奏行事的傀儡。   但事实上,在沈白薇下意识的做出回答之时,她那残存的意识,早就沸腾了起来,不断在她的心中呐喊着,嘶吼着,张牙舞爪地撕扯着她的神经,试图将她的意识拉回正轨。   停下,快停下!   沈白薇,你到底在做什么?   再说下去,你的秘密就要全部暴露给灾祸了!   然而,努力是徒劳的,当灾祸问出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乖乖地做出了回答。   “你的权能?那是什么?”   “岁月之蛇……”沈白薇本不想回答的,可她却还是回答了。   虽然这种管不住自己嘴的感觉,陆以北非常熟悉,但是她却是人生中头一次经历,体验感极差。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仿佛是在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某个穷凶极恶之徒,正对她的身体肆意摆弄、为所欲为,她的身体也在最大程度的配合着,她却没有无能为力。   淦特么的魔女种!所以说,在圣教会管辖的区域内,圣武士们大张旗鼓的狩猎魔女种怪谈,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日蚀会内也有资料显示,圣教会这一举动,是因为某个魔女种怪谈,魅惑了他们的大神父,让他们的大神父,把一台家用割草机,当成了小男孩,玩了一整夜……   等等!你在干什么啊沈白薇?你清醒一点,现在是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时候吗?沈白薇在心中冲着自己大喊。   岁月之蛇?什么鬼东西,怎么没听说过呢?一条长虫?陆以北想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你的权能具体能力是什么呢?”   她一开始还猜测,沈白薇阻止她触碰过去,是因为担心出现祖母悖论之类的事情,但沈白薇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某个怪谈或灵能力者所掌控的权能,跟过去有关。   她对沈白薇的灵纹权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权能的具体能力是……”   话说到一半,沈白薇僵在了那里。   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不,或许那双手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正在越收越紧,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痛苦不堪。   有那么一瞬间,沈白薇甚至感觉,此时此刻有三个她存在。   一个正被灾祸魅惑,回答着问题,一个看着“沈白薇”被魅惑,无能狂怒,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她,正在试图杀死此时此刻的“沈白薇”……   恍惚间,她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看见了一群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人的面容是模糊的,像是笼罩着一层浓雾。   其中一人朝着她走过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怀表,在她面前缓缓垂下,冷漠的对她说道,“现在,看着这块用蕴含魔女种权能的怀表,等我数到三的时候,就发动你的灵纹权能,记录下这一刻。” “一、二、三……”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眼前那块外壳上雕纂着样貌魅惑,上半身赤.裸的女性的怀表,缓缓地在她眼前来回晃动了起来。   伴随着怀表晃动,她注意力完全被那块怀表所吸引了,越陷越深,直到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怀表外壳上的那位女性。   隐约间,耳边有人声响起,然后逐渐清晰。   他们说,“好像失败了?她没有发动灵纹权能吗?”   “重新来过吧!如果连魔女种的天赋能力都记录不下来,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那些人说要重新来过的时候,沈白薇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那这一次,需要给她加一点施加外力刺激吗?”   “当然!不够惨痛的历史,是不会被人铭记的,不是么?”   “黑夜侵蚀,还是腐化神灵之血?”   “换换新口味吧!我记得前段时间,二号小组不是制作出来了一批,失活的X太岁本体细胞吗?拿来试试?”   “好!”有什么人应了一声,紧跟着,沈白薇便看见,一道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影,手持着注射器,向她走来,将注射器内不断缓慢蠕动的墨绿色物质,注射进了她的身体……   痛苦,突如其来,仿佛要将她的肉体和灵魂,一起毁灭那样。   ————~   陆以北正埋头摆弄着沈白薇的“本体”,兴致勃勃地等待着沈白薇的回答。   察觉到沈白薇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微蹙了一下眉头,抬头朝沈白薇看去,准备加大魅惑力度,在看见眼前的景象后,突然就愣在了那里。   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那样,沈白薇五官几乎拧成了一团,身子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膝盖,不停地抽搐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四周变得一片寂静,就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股诡异的寒意悄然弥漫,陆以北却在看见自己口鼻间喷薄的白气前,没有丝毫察觉。   紧跟着,一阵令人不适的高亢尖啸声,骤然迸发,刺痛了耳膜,她的双眼随之灼痛了起来。   视线里的画面剧烈抖动,异常模糊,一道道虚幻缭乱的黑色线条,迅速地向四面八方扩散,迅速充盈了她的视野。   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又好像经历了千万年,等陆以北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沈白薇。   在她的视线中,沈白薇歪斜着脑袋,坐在她正前方的椅子上,身形枯瘦,眼神空洞,凹陷的眼窝中,有墨绿色的小触须蠕动着,嘴角还挂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就好像是……彻底被玩坏掉了。   下一刻,狂乱的黑暗之潮席卷,她的意识像是火焰熄灭了那样,陷入了沉寂。   昏沉间,她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时钟的指针在转动。   “滴答……滴答……”   伴随着那单调到令人发狂的声音,陆以北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剥离了她的身体,然后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抛向了后方。   可是,后方是什么地方呢?   ————~   像是漆黑的房间里,突然打开了高亮度的灯,眼前突然出现了光。   有些刺眼。   “姓名?”   等陆以北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又被什么莫名其妙的组织给抓了起来,然后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被审问的流程。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在短暂地愣神过后,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戴眼镜的短发少女,她突然意识到,提问的声音,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可是……我怎么感觉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陆以北看向前方的少女,皱起眉头。   她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薄雪鸽   是澳大利亚雪鸽的专有称呼,这种鸽子是鸽种中最小的一种,身高只有3寸,体长也不过是六七寸,比我们常见的斑鸠好要小很多,并且羽毛颜色分为好几种。   这种鸽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眼睛是一个大圈圈,外面是红色的表皮,有点像瘤子的感觉,在我看来纯白色的雪鸽搭配这样的大眼睛,实在是有点拉垮了,但是颜色深一点的雪鸽是不影响的。薄雪鸽的性格非常温和,可以在主人的手上站立,这就意味着这种鸽子是可以手盘的,这也是这种鸽子的优点之一。薄雪鸽的体型小,性格温和,另外吃得还很少,这种薄雪鸽的叫声很细,甚至说有点尖锐,真的不像是一只鸟发出来的。   出门的时候,被电动车撞了,肋骨剧痛,没法坐着码字……休息一日 第一百六十五章 鼻血   “砰砰!砰砰!”   心脏在狂跳,耳鸣不断,隐约间夹杂着可怕的悲鸣,用尽浑身力气呼吸,却只能让少量空气进入身体,空气进入身体后,又仿佛立刻化作了无数锋利的刀片,来回切割着她的肺叶。   紧跟着,听觉终于恢复了正常。   听到陆以北的提问,沈白薇有一种听见“小哥,买苹果吗?”的很奇怪的感觉。   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后,她扶了一下眼镜。   “沈白薇,二十岁零一个月八天,双眼高度近视,左眼七百五,右眼八百,现在是奇迹教团临时工,愿意洗心革面,加入司夜会好好改造,如果可以的话,想申请大纯阳宫进修……”   “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尊敬陆青衣干员?”   沈白薇说话的语气格外平静。   只是,在说完之后,她扶着眼镜的手却没有放下,而是死死地握住了眼镜的支架,仿佛是在担心被人抢走一样。   陆以北,“???”   才问了一句,你就全都交代了?,   难道你也是个从心之人?   可是,你™把我的台词都说了,我说什么?.   她还没有从那诡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突然又听见了沈白薇的“抢答”,脑子里顿时浮现起了许多小问号。   简直就是懵逼和懵逼结婚,懵上加懵。`   “我问你这些了吗?”陆以北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沈白薇道,“别自作聪明!说吧,你眼镜上用到的螺丝钉,是哪个厂家生产的?给我康康!”   “啊?”沈白薇微微一愣。,   “啊什么啊?拿来吧你!”   于是,沈白薇的眼前,再度陷入了一片模糊。~   紧跟着,陆以北便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劈头盖脸的轰炸。   不出意外,沈白薇再次陷入了魅惑状态之中。"   很快,她的权能就再次被迫启动。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五次……问题不大,有玉门关的能量支撑,多来几次也能够承受。~   ……九次,十次……还,还在掌控中。   ……十八,十九次……   沈白薇,“……”   —————   第二十二次。   虽然沈白薇早已经知道了灾祸要对她干什么,并学会了抢答,但经过了二十二次以后,她还是没能守护住她的眼镜。   灾祸似乎笃定了,她的眼镜就是她的本体一样,无论她抢答、沉默、或是反抗,灾祸总有办法,拿走她的眼镜。   简直跟喜欢对女孩子恶作剧的小男生一样!   这一次,灾祸甚至连理由都没有说……沈白薇也很识趣的没问。   灾祸抢别人东西,需要理由吗?   如果一定需要的话,灾祸肯定能编出一百多个,类似于“想看螺丝钉生产厂家”一样的垃圾理由来。   于是,问话重新进入了熟悉又煎熬的流程。   “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沉默间,沈白薇双拳微微握紧,强忍住了掀翻桌子,打人的冲动。   同一个问题被问二十二次,无论是谁都会想要抓狂。   虽然无论重来多少次,灾祸都会觉得是第一次,但她却是在不断地经历着相同的事情。   垃圾话加单曲循环,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天知道,灾祸为什么会对那些垃圾问题,这么执着,还能每次都保证高度一致。   她是什么设定好了程序的人工智能吗?沈白薇想。   要命的是,她的能力并不能自己控制。   她记录下的,每一个能够让她回到过去的“锚”,都是在经历了泰西斯实验室里的那些非人折磨,进入灵纹严重失控状态后完成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像是一种创伤后应激反应。   只有在满足特定条件后,她的灵纹处于自我保护的目的,进入失控状态,其中所蕴含乌洛波洛斯的部分权能,才能超负荷运转,吞噬掉“过去”。   而吞噬“过去”的代价,则需要她和造成她记录发动的人或怪谈,一起承受。   这就好像是,正常情况下,人是不可能战胜一头老虎的,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体内各种乱七八糟的激素飙升,才能完成一个华丽的滑铲一样。   而完成滑铲之后,还很有可能出现肾衰竭、横纹肌溶解等等严重的后遗症。   事实上,在沈白薇看来,长老团的诸位长老,多半也有利用这种“天地同寿”的效果,让她跟那个男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可现在……会不会跟那个男人同归于尽她不清楚,但再继续下去,她恐怕是要跟灾祸同归于尽了。   所以,沈白薇终于生出了摆烂的念头。   她逐渐放空了大脑,让眼神变得空洞,让神情变得木讷,装作一副已经陷入被魅惑状态的样子,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是你的粉丝啊!”   虽然这样的回答有些离谱且疯狂,但这却是沈白薇经过了二十多次尝试,得出来的最有可能蒙混过关的方式。   “哈?”陆以北皱起了眉头,逐渐开始变得不自信起来。   奇怪,我怎么觉得不应该是这个答案呢?!   难道说,魅惑能力没有施展成功?   陆以北斜眼打量了沈白薇一阵,突的问道,“说一件你做过的,最社死的事情,并以灵纹权能发誓,那绝对是你的亲身经历。”   “好的。”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沈白薇虽然心中一阵抽搐,暗暗地骂了灾祸几百遍王八蛋,但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她在泰希斯实验室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那绝对不是各种的咒式和科学知识。   而是在关键的时候,摒弃各种自我情绪,完全的配合。   这份顺从和配合,正是她现在能脱离长老团控制的秘诀。   一直以来都很听话的“乖孩子”,才能偶尔犯错,不被怀疑。   “我最社死的一次经历是,高中在学校附近租房住的时候,楼上大叔的男士内裤,被风吹落,掉进了出租屋的阳台,正当我准备用晾衣杆把内裤还回去时,楼上的大叔回来了,然后,我被他当成了偷内裤的女变态,扭送到了派出所……嗯,我以我的灵纹权能起誓,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这确实是沈白薇的亲身经历。   不过,是发生在她被送进泰西斯实验室之前。   听了沈白薇的回答,陆以北脑补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是能告诉我的吗?   通常来讲,如果一个灵能力者,愿意以自己的灵纹权能起誓,那么这个灵能力者,大概率说的是真话,否则就将承担灵纹失控的风险。   虽然目前各路灵能研究的学者,还没有找到起誓和灵纹失控之间的明确联系,但是这事儿就是这么玄学,不说是百试百灵,却也是十有八九。   所以,沈白薇大概率说的是真话,她确实有过,被人当成偷内裤的变态,扭送到派出所去的经历。   这样看来,好像是魅惑成功了?   可是……   “你是我粉丝,你还跟戴林那家伙混在一起?这解释不通吧?”陆以北疑惑道,“真要是我的粉丝,直接到花城,加入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成为一名优秀的员工,不就好了吗?”   “因为……”沈白薇眼神依旧空洞,脸上却露出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样不能接近你,也不能除掉你身边我不喜欢的人,更不能独享你呀!”   陆以北,“???”   雾草!你这是什么病娇私生饭哟?很吓人的好不好?   该死,戴眼镜的角色,必定是腹黑或者变态,难道已经成定律了吗?   陆以北想着,举目看向沈白薇,突然发现,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嘿嘿,我只想让你对我特别关注,然后像现在这样,单独跟我待在一起,嘿,嘿嘿,灾祸,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嘿嘿,我的小灾祸!”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来,突然就是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飞扑。   看着沈白薇突发恶疾的模样,陆以北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吱——!”   椅子腿向后滑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稳住身形后,陆以北定了定神,忙不迭地解除了魅惑能力,然后……她发现并没有什么卵用,沈白薇还在向她逼近。   “你别跑呀!我自从在电台节目里,听到了有关你百鬼夜行的故事,就开始仰慕你了。”   陆以北,“……”   事实上,她在刚掌握魅惑能力的时候,就查阅过司夜会有关魔女种的资料,也研究过大蛇之神关于魔女种的记忆,想通过学习各位魔女前辈的先进事迹,迅速提升魅惑能力的熟练度。   而在学习各位魔女前辈的先进事迹时,她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现象,某些人或怪谈,在受到魅惑时,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扭曲欲望很有可能会被放大,然后转化为外在行为表现,并且在魅惑效果结束后,继续维持。   简单来讲,就是有些类似于发酒疯。   在有一个合理的借口,掩饰不合理的行为情况下,某些本身就变态的家伙,索性就彻底不装了。   这一类人内心的潜台词大概就是:反正,我是受到了魔女小姐的魅惑,才会做出这些疯狂之举的!   相当的理直气壮。   从司夜会内的一些资料来看,在魔女曾经最活跃的区域,不仅有人在受到魔女魅惑后,放飞自我,肆意妄为,甚至还有人明明没有被魅惑过,却声称受到了魔女的魅惑,让魔女为他们的为非作歹买单。   圣教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魔女种怪谈展开了大规模的针对性狩猎,那些打着“被魔女魅惑”的旗号乱来的家伙,至少要负一半以上责任。   沈白薇现在这种症状,看上去就跟资料里描述的,放飞自我的家伙。   暴露本性了属于是!   陆以北想着,举目看向沈白薇,愣了一下,逐渐皱起了眉头。   只见她在完成一次飞扑后,就站在了那里,一双手时不时的,在半空中来回摸索一下子。   陆以北站在一旁,安静地观察了片刻,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眼镜。   “……”   沉默中,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沈白薇,伸出手,将眼镜轻轻地戴在了沈白薇的鼻梁上。   “沈姑娘,我的问话,早在三分钟前就已经结束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就您这视力……我建议,以后别这么乱来了。”   闻言,视线忽然清晰的沈白薇抬起头,目光与陆以北触碰在一起,身子顿时僵在了那里。   沈白薇,“……”   这也太尴尬了,要不干脆再让她魅惑一次,重新读档算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社死,她突然觉得,陷入轮回之中,跟灾祸同归于尽,好像也挺不错的。   ————   片刻后。   陆以北询问了沈白薇一些,有关奇迹教团的问题后,便匆匆地结束了所谓的预审。   多的她也不敢问,生怕刺激到沈白薇,再让她做出点什么惊人举动来。   在离开房间之前,虽然沈白薇明确表示,她已经恢复了清醒,不会再做什么奇怪的举动了,但是陆以北还是用上她所知道的所有封禁咒式,将沈白薇裹了好几十层。   看着陆以北离去的背影,沈白薇无奈道,“偶像,人和人之间,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陆以北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会信任一个偷内裤的女变态?”   沈白薇,“……”我就不该告诉她!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回档?   “行了,你先自己好好待着吧!”陆以北冲沈白薇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刚离开沈白薇所在的房间,关上门,她便感觉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一股暖流在口鼻间涌现,痒痒的,鼻腔内有腥甜的气息扩散。   陆以北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鼻子,紧跟着摊开手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她看见了满手的鲜血。   “……”   这是……鼻血?   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流鼻血呢?   刚才在预审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什么擦边福利环节吧?   陆以北不解地想着,猛地一抬头,伴随着双眼突如其来的灼热,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视线里闪过了夏怜卿的身影。   但紧跟着,等她定睛细看的时候,夏怜卿却已经消失了踪影,而双眼的灼热,也随之缓缓消退了。   这……   虽然窗外的天色是昏沉黑暗的一片,但是她还是想说一句,“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忍痛写了章……可能有点乱……)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看得见我?   夏怜卿?她怎么大白天的就出现了?   眼前闪过夏怜卿的身影,陆以北愣了一下子,下意识地追着夏怜卿前行了两步,紧跟着视线里的景象便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才看见的,只是幻觉一样。   她站定在原地,扭头看了看一副可怜巴巴模样的沈白薇,又看了看刚才夏怜卿出现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推门离开房间,刚一出门就遇见在外等候的淮源君。   淮源君看见她满脸是血的样子,一脸关切的凑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好好的预审,怎么还见血了呢?哦,我懂了,跟嫌犯动手了是吧?”   她揉了揉头发,痛心疾首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没经验呀!怎么能因为嫌犯三言两语的挑衅,就跟嫌犯动手呢?最关键的是,动手了还没打过,这要是传出去……呃,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   说话间,她伸长了脖子,朝着房间内一阵张望,似乎是想确认沈白薇的伤情。   就普遍情况而言,大纯阳宫掌教的得意徒孙,单就武力这方面,想要压过一名奇迹教团成员,应该不成问题。   但那只是普遍情况……   奇迹教团成员身上发生点奇迹,也合情合理。   嘴巴严还会把张淮南那老头随地大小便的事情告诉我?陆以北腹诽着,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淮源君道,“预审很顺利,嫌犯全都交代了,并且愿意加入司夜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陆以北说话的语速很快,淮源君起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听到陆以北接下来的话,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逐渐瞪大了眼睛。   “不过,保险起见,等离开玉门关后,最好赶紧找份【月光计划契约】给她签一下,到时候就算她现在是诈降,也没办法反悔了。”陆以北道。.   “哦哦……”淮源君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就直接把人策反了?没理由啊!她怎么做到的?`   自称司夜会最强审讯官的淮源君,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   她参与过很多高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审讯,很清楚高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就算已经被司夜会抓获,也没那么容易认罪伏法。,   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内,让嫌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成功策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日蚀会洗脑都没这么快的……~   这姑娘,如果不是被人骗了,那一定就是刑讯天才!   就在淮源君愣神之际,陆以北再次开口道,“嫌犯奇迹教团核心成员沈白薇就在里面,如果前辈觉得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直接去问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我想先去休息一下,我有些累了。”"   她自从结束了对沈白薇的预审之后,就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疲惫。   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头晕脑胀、眼皮沉重、四肢无力……只想找个地方,赶紧躺下休息一会儿。~   “呃……”淮源君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行,那你先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闻言,陆以北对淮源君颔首示意,然后便托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出了几步,推开了房门。   或许是身体状态不佳,令她头脑昏沉的缘故,恍惚间她竟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进了夏怜卿的房间,躺在了夏怜卿的床上。   淮源君目送着前途无量的“陆青衣”干员,进入房间,径直地走到床榻前躺了下来,摇了摇头。   “啧啧,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在短短十几分钟内,策反一名奇迹教团核心成员,不累才奇怪呢!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话间,淮源君贴心的,帮累坏了的“陆青衣”干员,带上了房门。   ————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陆以北脑海中又浮现起了,她离开关押沈白薇的房间时,突然开始身体不适,莫名其妙流下了鼻血,甚至“大白天见鬼”一样眼前闪过夏怜卿身影的画面。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陆以北想。   她试图在这些略显反常的事情之间,建立起某种联系,但却失败了。   在疲惫和眩晕的双重侵袭之下,她的精神涣散,如同被风吹起的破碎柳絮一样,一会儿飘到这里,一会儿飘到那里,难以凝聚。   或许只是金中毒的症状而已?陆以北用勉强集中起来的精神,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讲道理,我之前都快变成小金人儿了,就算是有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在持续帮她解毒,应该也没那么快就能痊愈。   先前没有觉得难受,那是因为进入玉门关后,她的经历不说是全程高能,但也几乎没有得到过休息。   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中毒造成的不适感再度涌现,似乎也能解释得通。   除此之外……   会不会是沈白薇对我做了什么呢?   在我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南岭荛花和淮源君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可能在背后使坏的人,只能是沈白薇。   她努力集中精神去回忆跟沈白薇接触的细节,精神却愈发涣散。   眼皮越来越沉。   最终,像是疲惫到了极点那样,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除了奉命前去F国追杀那两名反叛的长老外,我并不知道圣子大人和房左使他们的具体计划,我只知道,在我行动的时候,还有其他成员也在执行类似的任务。”   沈白薇说完,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淮源君,静静等待淮源君做出反应。   不得不说,单从预审这方面来看,淮源君确实要比灾祸专业且正常得多。   至少不会问什么莫名其妙的垃圾问题。   不过,正是因为这份专业与正常,淮源君却也比灾祸好糊弄得多。   等待了片刻,沈白薇还没有等到淮源君的反应,就先等到了有人触碰过去,对她造成的伤害。   她的身体突然就抽搐了起来,脸色瞬间苍白,伴随着五脏六腑的剧烈翻涌,嘴角缓缓渗出了一缕黑血。   她挣扎着抬起头,仿佛要将隔在两间屋子中间的墙壁看穿那样,猛地看向陆以北所在的方向,目光惊疑不定。   是灾祸吗?   她为什么突然就开始行动了?   难道是因为刚才?沈白薇忐忑地想。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可怕的猜想,那就是灾祸很有可能早就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刚才一直都在演戏,所以才会每次都问她近乎完全一样的问题。   而现在,在受到灾祸的能力影响,一次次回到“过去”后,趁着身上还残留着“过去”的能量,可以比之前,更加容易触碰过去,就立刻行动了起来,去完成她那不可告人的龌龊目的!   不愧是你呀灾祸!   太阴险,太卑鄙辣!沈白薇狠狠地想着,拳头逐渐硬了。   而与沈白薇同样目光惊疑不定,还有正向她问话的淮源君。   淮源君,“……”   她这是咋回事儿啊?受伤了?难道是陆青衣打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沈白薇把“陆青衣”打出了鼻血,但“陆青衣”却把沈白薇打成了内伤。   ————   “快,快,快!所有人把东西都拿上,跟将军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赶紧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跟将军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一定要让他们在那之前,将萨满王的大军拦截在门外!”   女子的高呼声过后,一阵杂乱的声响传入耳中,陆以北突然就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定了定神,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片混乱的景象。   锋利的刀兵、泛着寒光的铁甲、散发着灵能波动的弩箭……各式各样的装备,将夏怜卿原本宽敞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甚至堆到了门外的走廊上。   一个个穿着打扮得颇有风尘气息的女子,用她们看似纤细柔弱的双手,将各种装备,塞进事先准备好的木箱里,然后抱起来,匆匆向门外跑去。   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楼梯上、大厅内回荡,仿佛整座迨暮院,都从勾栏,变成了军备仓库。   看着眼前的景象,陆以北很快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看见了过去的影响。   但紧跟着,疑惑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她们这是在干嘛?   好好的勾栏生意不做了,改行做铁匠铺了?   没道理呀!难不成漂亮小姐姐打造的装备,加暴击吗?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道人影突然靠了过来,站定在了她身边,然后伸出手,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紧跟着,她便听见了一阵娇嗔。   “你是哪家姐姐的丫鬟,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在这里偷懒?!”   陆以北脑袋吃痛,猛地回过神来,抬头望去,便看见一名少女正双手叉腰,鼓着凶巴巴地朝她瞪来。   细细分辨,这少女不是夏怜卿的贴身侍女又是何人?   “你,你看得见我?”陆以北诧异道。   她突然有一种,自以为学会了隐身术,信心满满地脱光了衣服,出门闲逛,却被人当做变态当场抓获的懵逼感。   少女柳眉一横,抬手又给了她一记爆栗。   “你又不是鬼,我当然看得见!你以为你躲在这后面,我就看不见了吗?赶紧动起来,别偷懒!”   陆以北,“……”   虽然但是……想让我动起来,你至少得告诉我,我该干嘛呀!   一百六十七章 我叫沈白薇   陆以北花了几分钟,才彻底消化了,周围的人能够看见她的事实。   不单是那名对她动手动脚的少女能看见。   就在她愣神的这几分钟里,这间堆满了各种军备的房间里,不时有人进出,或是身材魁梧的壮汉,或是面容姣好的女子,甚至还有一些熟面孔——那些曾出现在迨暮院外街市上的商贩。   他们忙碌着,仿佛一群工蚁,不停地将放进木箱装好的军备,搬运出屋外,偶尔撞到门框、墙角也不曾停下脚步,让整个迨暮院沉浸在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紧张氛围中。   但就是这一样一群人,在经过陆以北身边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位面孔陌生,神态“呆傻”的姑娘,还是不吝略微停下了脚步,向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们的眼神仿佛在说,“挺好看一姑娘,怎么傻乎乎的?真可怜!”   陆以北确实有点傻眼了。   她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窥见过去的影像,并且上一次还成功救下了准备自缢的夏怜卿,但是在这之前,她对窥见过去这件事儿,一直都抱着一种类似于看电影的心态。   就算是能触碰到过去的人和事物,那也顶多是把普通电影换成了4D沉浸式电影。   可现在……   感觉就像是好好地看着电影,电影里的角色,突然就从大屏幕里跳出来,给了她一拳一样。,   突然就离谱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陆以北愣愣地想。   等待了片刻,见她依旧呆坐在原地“偷懒”,那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攥起了粉拳,眼看着就要再给她一记爆栗,就在这时一声脆生生的轻呼从一旁传来。`   “阿云,住手,不可以!”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上身着翻领窄袖袍,下身着条纹小口裤的女子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正是夏怜卿。   事实上,她也跟进出这屋子的所有人一样,早就注意到这位样子陌生的姑娘了,但却一直忙到现在,才腾出了空档来,跟陆以北接触。~   此刻的她,换上了一袭方便行动的胡服,长发挽起简单的发髻,一改往日艳丽的妆容,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的气息。   看上去像是从那些描绘唐代女子驴鞠的画像上走下来的一般。"   “小姐……”被唤作阿云的少女,转身看向夏怜卿,满脸委屈地嘟囔道,“都现在这种时候了,她还在这儿偷懒,我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快些动起来。”   夏怜卿看了看阿云,又看了看陆以北,摆了摆手示意阿云推到一旁,然后走上前来,站定在了陆以北的面前。~   她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名面孔陌生的少女,微蹙起了眉头。   陆以北那张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蛋,以及因为突然被过去的人看见,而有些呆滞的眼眸,被她看在眼中,全都变成了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少女,突然得知战争将至的惶恐和无措。   虽然现在时局混乱,萨满王麾下的各大部族,也不是没有可能派出探子,夏怜卿也怀疑过眼前这面生的少女,但少女的模样,她想起了多年前,突然得知父亲战死,整个部族都要开始流亡时的情形,不禁怜惜。   更何况,她也没有从少女身上察觉到灵能流动,这证明少女除了容貌格外出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跟迨暮院内的姐妹们一样。   不过是一介弱女子罢了。   到目前为止,她见过的,能让她无法探知到灵能流动的存在,除了南岭郡王,也就只有虹辩和尚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位少女其实很厉害,已经厉害到,接近南岭郡王和虹辩和尚那种传说般的人物了呢?   当然有,但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有那等力量的人物,各大部族的人怎么会派来做探子,放在正面战场上不好么?   就算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将那等可怕的人物派来做探子,也不会盯上她夏怜卿。   要知道,收到了南岭郡王锦囊,暗中帮助城中龙骧军甲士的,来自玉门城关内各行各业的义士,总共有五位,她夏怜卿,只是其中相对来讲,最不重要、最不起眼的一环。   就算各大部族派出了探子暗中破坏,也不会选她作为下手的目标。   收回思绪,夏怜卿再度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少女,无声地叹了口气。   “……”   看她的样子,只怕是还未及笄,哪里见过什么风浪?   听到萨满王的先遣军,已经杀入了城关的消息,恐怕已经吓坏了吧?   夏怜卿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陆以北的肩上,柔声道,“妹妹,别害怕,这里很安全。”   “嗯,嗯……”陆以北看了一眼夏怜卿,迅速地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妹妹看着面生,以前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吧?”夏怜卿又问道。   “啊对……”陆以北回过神来,急中生智道,“我,我是前段时间逃乱,逃到这边来的。”   有了之前窥探过去的经验,她大致能够猜到,此刻迨暮院中气氛如此紧张,多半是战火已经烧到了玉门关附近,在这种时刻,她这样一个生面孔,突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当成是二五仔。   虽然陆以北早就习惯了当二五仔,但是从来都只有她主动当二五仔的,哪有别人怀疑她的份儿?   所以,她的回答才会像现在这样,稍显敷衍,却也找不出明显的破绽。   她不想被怀疑。   如果说前一次陷入“过去”,陆以北还抱着一丝玩乐的心态,那么这一次,她就只觉得处境凶险了。   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过去”中脱离,要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又被人当成了二五仔,还活不活了?   这一次的情况,跟上次可不同,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她,可不敢再像上次那样肆意妄为了,得先苟着,见机行事才行。   “妹妹叫什么名字呢?”夏怜卿又问道,“你家里人呢?”   我这是遭什么报应了吗?刚问完沈白薇,又被人问?陆以北腹诽着,看了一眼夏怜卿,缓缓低下头去,带着一丝哭腔道,“家里人……”   “他们,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这可以算是实话实说了,老祖宗不算活人,水哥没有血缘关系,未婚妻虽然很多,但全都没有过门……就算夏怜卿有什么分辨谎言的手段,应该也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等待了片刻,她怯生生地补上了一句,“哦对了,回姐姐话,奴家名叫沈白薇,剑州人士,半年前随父经商来到的此地。”   闻言,夏怜卿皱起了眉头,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道,“抱歉白薇,你节哀顺变……”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眼前一亮,对陆以北道,“这样吧!如果你实在害怕,最近就先跟在我身边吧?也好有个照应。”   夏怜卿这绝不是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一部分因素是看见“沈白薇”跟她同病相怜,还有一部分因素却是不信任“沈白薇”。   虽然“沈白薇”是各大部族派来的探子的可能性极低,但却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可能。   事实上,在借着阿云训斥“沈白薇”的机会,接近“沈白薇”之前,夏怜卿就已经悄悄地跟迨暮院中的姐妹们、一众龙骧军甲士、以及附近街市的街坊们交流过了。   交流过,她得到的答案是,所有人都对“沈白薇”没有任何印象。   这就非常奇怪了。   别看这“沈白薇”年纪尚小,容貌却已经算得上是绝色。   若是再过上几年,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出落得倾国倾城,隐约间还有一种雍容尔雅的气质在身上,如果不是出现在这战事将至的玉门关,都要让人猜测,是不是什么离家出走的郡主,甚至……   最近似乎没有听闻公主离家出走的传闻来着?   总之,像这样的姑娘,如果大家平日里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那就是“沈白薇”是最近,甚至就是今日才出现在这迨暮院附近的。   虽然这跟“沈白薇”刚才的回答能够对得上,并且单凭这些,还不能判断“沈白薇”就是敌人,但是也只有把“沈白薇”留在身边,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不让她接触到行动的核心,夏怜卿才能安心。   也就是夏怜卿心软,换做别人说不定已经让人把这“沈白薇”拉下去关押起来,或者当场就一剑斩杀了。   “……”   若是她真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再将她除掉也不迟!   反正她这么弱,谅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夏怜卿想。   “好呀,好呀!”听了夏怜卿的话,陆以北头点得如同捣蒜,“那就给姐姐添麻烦了。”   反正又不想搞事情,有大腿抱为什么不抱?   虽然这条大腿属实有点纤细就是了……   ————   就在陆以北兴高采烈地抱住了夏怜卿大腿的同时,另一边被她冒名顶替的沈白薇,却是高兴不起来了。   几乎就在陆以北自称是“沈白薇”的瞬间,她灵纹失控的症状和体内的黑夜侵蚀度,就像是过山车出站,一路冲向最高处那样,骤然加剧。   只见她身子像是被一击重锤击中了那样,猛地一震,只来得及低吼了一声“灾祸,你……”便吐出了一大滩黑血,旋即便失去了意识,只留下还未离去的淮源君一脸懵逼。   “???”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她的伤情怎么突然就加剧了呢?   这也是陆青衣打的?给人打得都快怪谈化了?还有……   她那一句“灾祸”又是什么意思?淮源君不解地想。   就在这时,南岭荛花悄然出现在了门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双双暴毙   在出现高强度的灵纹失控症状后,沈白薇很快就在体内逐渐升高的黑夜侵蚀度的侵袭下,晕厥了过去。   淮源君作为司夜会诸位守护者中,体术与肉体力量的天花板,同时也是咒式等其他技能的下水道,几乎不会什么行之有效的治疗咒式。   站在床边,看着昏睡不醒的沈白薇,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像模像样地释放了几道编号个位数的标准治疗咒式,完事之后,还双手叉腰,满脸得意地点了点头。   不管有没有用,但至少努力过了,接下来怎么样,就要看患者自己的意志够不够坚强了。   南岭荛花站在门外,透过敞开一半的门缝,看见房间内的这一幕,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人家大动脉都被切断了,血呈喷射状往外狂飙,你给人家一个创口贴有什么用?   是想让人家血压飙升,加大出血量,死快一点么?   南岭荛花摇了摇头,推门而入,来到了床边。   “前辈,还是让我来吧?”   闻声,淮源君转过身去,看见南岭荛花,愣了一下子,然后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实,我也不是……呃,那什么,你懂的吧?”,   她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地想要找回身为前辈的尊严。   南岭荛花是南岭奇峰的孙女,而南岭奇峰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可以算是司夜会的编外守护者,所以就像是面对陆青衣时一样,她也想在南岭荛花面前维持形象。.   “我知道的,前辈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等淮源君把心中所想,组织成完整地语句,南岭荛花便点了点头道,“如果没有您提前帮她处理伤势,我恐怕要多费很多手脚呢!”   言外之意就是,大部分功劳在您!`   淮源君听了,非常受用。   可不是吗?我可太棒了!,   安抚好了淮源君,南岭荛花走到床边,无声地吟诵了咒语,施放了一道治愈咒式。   虽然目前已知的绝大多数咒式,对于灵纹失控的症状,都没有太好的效果,否则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灵能力者堕落腐化成怪谈。~   但是治疗好沈白薇体内因为灵纹失控造成的内伤,也有助于沈白薇的状态更快稳定下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南岭荛花这才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但接下来,依旧要看患者自己的意志够不够坚定。"   这跟淮源君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在于,前者是给人贴上一个创口贴,就扔一边不管,等人家自愈。~   一个是把人家伤势全部治好,可是患者伤势太重,成了植物人,最后能不能醒,就得看有没有奇迹发生了。   说起来,这个沈白薇不是奇迹教团成员吗?   在她的身上发生一点奇迹,也很正常吧?   南岭荛花想着,视线从沈白薇毫无血色的脸上扫过,收回了目光,将床榻的纱帘拉上,退到一旁,看向淮源君道,“前辈,我刚才来的时候,在门外,似乎听她提到了灾祸?”   通过神国雏形中飘来的花香,确定了陆以北的身份后,再将她所知道的事情串联起来,很容易就能推断出,陆以北就是灾祸这个事实。   沈白薇的死活,她其实并不关心,她比较关心的是,沈白薇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陆以北。   是陆以北对她做了什么吗?   如果淮源君前辈,通过这家伙,也知道了小北就是灾祸,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呢?   该死!我为什么会想帮一个总是骗我的家伙收拾烂摊子呢?南岭荛花有些幽怨地想。   得了南岭荛花的提醒,淮源君一拍脑袋道,“啊!对对对,她是说过,我刚才还很好奇,她为什么昏迷之前会大叫一声灾祸呢!”   “你问这个干嘛?你知道什么吗?”   淮源君确实有些在意沈白薇昏迷为什么会提到灾祸,但也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特别重视。   虽然她早就在司夜会红色通缉名单上,见过灾祸这个名字。   但是在她不慎被困在玉门关里面之前,灾祸只不过是一个刚完成了百鬼夜行,占据一座城市怪谈之王,甚至连梦想成真娱乐城发生的事情,都因为调查结果尚未出来,并没有跟灾祸产生关联。   淮源君能够记住灾祸这个名号,还是因为灾祸跟桃源里那位关系不错,并且在汤城事件中表现活跃。   像这种平平无奇,威胁程度排在红色通缉名单末尾的怪谈,还用不着守护者们出马,通常来讲,就算要进行针对狩猎,也只用派出数名A级干员就够了。   在淮源君的认知中,让守护者去对付灾祸那样的怪谈之王,简直就跟开着高达去殴打街头社团的小头目一样,完全没有必要。   当然,就算是她看见了灾祸现在的资料,在不知道灾祸背后隐藏的各种渊源的情况下,恐怕也不会觉得灾祸有什么威胁。   怪谈在她的眼中,通常只有两种分类,一种是能打死她的,一种是她能打死的,而灾祸很明显是后者。   “因为……”南岭荛花沉吟了一下子,看向床榻上的沈白薇道,“因为我们在回来的途中,遭遇过灾祸袭击,想必这家伙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说完,她就在心中叹了口气。   在这种事情上,她其实是很讨厌撒谎的,但为了不让淮源君把灾祸和陆青衣联系在一起,还是这样说了。   这大概是最近跟陆以北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多少有些被同化的缘故?南岭荛花想。   “这样吗?”淮源君捏着下巴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就解释得通了……”   按照她从陆青衣那里听到的情报来看,趁着奇迹教团开启玉门关城门,混入玉门关中,想要趁乱捞好处的各路非法灵能组织并不少,灾祸混在其中也比较正常。   “我就说嘛!陆青衣不像是那种会虐待嫌犯的人,大纯阳宫弟子的品行按理说都还挺不错的。”   说着,她咧嘴一笑,拍了拍南岭荛花的肩膀道,“嘿嘿,你放心吧,灾祸要是有胆量追过来,我会解决她的。”   “更何况,传说中的萨满王现在被那些半怪谈给放出来了,正在外面大开杀戒呢,正面遭遇上的就没有一个活口。说不定灾祸袭击完你们,转头就遇上萨满王,变成萨满王恢复灵能的养料了。”   “前辈您刚才说萨满王被放出来了?”南岭荛花皱眉道。   “对啊!”淮源君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没听见,从今天一早开始,外面就一直有惨叫声传来么?哦,对了,我忘了,陆青衣说你之前受重伤昏迷了。”   “总之,现在有个穿黑甲的大家伙,在外面乱杀,你没事儿可别乱跑,要是跑得太远了,我也没办法护你周全。”   听到此处,南岭荛花的眼波微微一颤。   之前她并不知道,她遭遇的那尊可怕怪谈到底是什么来路,但现在听了淮源君的话,她的心中顿时疑云密布。   如果那真是传说中的萨满王,怎么会放过她这位玉门沙海一脉的当家呢?   她跟那尊可怕怪谈交手时,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陷入了被完全压制的状态,但却也有充足的时间,让对方捕捉到她剑术的一些特点了。   以那尊怪谈的战斗技巧的水准,应该不难看出,她所施展的剑术与南岭郡王的渊源。   当着萨满王的面,施展源自南岭郡王的剑术,就跟卧底黑帮的警察,在黑帮大佬面前,露出警徽大喊一声“对不起我是警察”一样。   那不是找死吗?   不被浇水泥柱沉海就不错了。   想到此处,南岭荛花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前辈,您说如果有人能活着从萨满王手下逃生的话,会是为什么呢?”   “嗯……”淮源君想了想道,“我觉得,要么就是实力很强,要么就是跟萨满王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吧?你问这个干嘛?”   “……”南岭荛花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后,颔首道,“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   短暂犹豫后,她选择暂时不把自己受伤的经过告诉淮源君。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道,“对了前辈,青衣姑娘呢?先前她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她呢!”   “她啊!”淮源君朝着陆以北休息的房间侧了侧脑袋,抬手一指道,“说是有些累了,去那间屋子休息去了。”   “多谢前辈告知。”南岭荛花对淮源君道了一声谢,欠了欠身子,便出门左转,向陆以北所在的房间走去。   ————   “吱呀——!”   推开古拙的雕花木门,进入房间,南岭荛花左右张望了一下,很快就寻到了陆以北卧床的身影。   穿过会客的区域,绕过屏风,来到床边仔细端详,在看清了陆以北的面容后,她突然就愣在那里。   只见陆以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发青,除了尚有一丝微弱呼吸外,跟尸体没有什么分别。   看着陆以北这副模样,南岭荛花面色逐渐凝重。   她原本以为,沈白薇昏迷前,突然喊出了“灾祸”,是因为陆以北对沈白薇做了什么,才导致了沈白薇灵纹失控。   可现在,陆以北的状态,似乎不比隔壁的沈白薇好多少。   简直就像是要跟沈白薇同归于尽一样。   再这样下去,迟早双双暴毙。   “……”沉默中,南岭荛花伸出手,握住陆以北的手腕,正准备探一探她的脉搏,指尖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刺痛。   低头看去,只见一条条凌乱的漆黑线条,像是狂乱的电弧一样,掣过她的手指,留下了狰狞的伤痕。   下一刻,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阵恍惚,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第一百六十九章 耳边的声音   随着指尖传来剧痛,南岭荛花的视线一阵模糊,如同迷雾遮眼,紧跟着似有纱帘被轻轻掀开那样,她脑海中有清晰的画面闪过。   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借由某种特殊的契机,悄然钻进了她脑袋里那样,她看见了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房间的格局和陈列,跟陆以北沉睡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房间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雕花木窗上洒落着明媚的阳光、手工织成的精致羊毛地毯脏兮兮的,满是来往人群留下的脚印。   人群中,“陆青衣”身着一袭绯色裸肩长裙,披一件纯白云纹大袖纱罗衫,跟在一名约莫二十四五岁,容貌艳丽,打扮精神干练的女子身旁,仿佛随自家女侍卫出游的大小姐一样。   隐约间,还能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   “……最近就先跟在我身边吧?也好有个照应。”   “好呀,好呀!”   “……”沉默中,南岭荛花的嘴角轻轻抽搐,目色渐深。   类似的对话,也曾在她和陆以北之间发生过,就在不久之前,她和陆以北一起去查看“灾祸”战斗后的现场的时候。   那时候,陆以北也是这样缠着她的,仿佛她就是陆以北在这片戈壁滩上,唯一的依靠一样。   可现在……,   定了定神,南岭荛花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陆以北的“人间之屑”的行为上,转移到了脑海中的画面上,暗暗思索了起来。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身边的女人是谁还有那些不时古人打扮的家伙,是什么人?   她还是在玉门关之中吗?`   为什么会有阳光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南岭荛花的脑子里涌现,令她的思绪短暂的混乱。,   如果不是“陆青衣”混在了那些画面之中,她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古装剧怪谈”对她使用了奇奇怪怪的能力。   可即便是这样,恍惚间,她也有一种在看陆以北演古装剧的错觉。~   还是那种服化道,严格尊重、还原历史的高分古装剧。   但很明显,陆以北不可能是在演戏……"   像陆以北那种,除了瞪眼睛之外,整部戏没有其他表情的家伙,虽然也不是不能演戏,但非得要演的话,至少得先给用心的道具和服装老师们,跪下磕三个响头。   最关键的是,南岭荛花曾有过进入梦中城,短时间沉沦在,基本上可以算是真实的幻境中的经历,所以她很快就从最初窥见那奇特景象的诧异中,脱离了出来。~   陆以北会不会是意识陷入了,某个神国玉门构建起来的,类似梦中城的幻境之中呢?   那她还有原本的记忆吗?   如果没有的话,有没有办法让她尽快清醒过来,结束扮演大小姐的游戏呢?   想到此处,南岭荛花目光微凝,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向陆以北发出了一点声音。   “陆青衣。”   第一声,陆以北没有任何反应。   “陆青衣,青衣姑娘……灾祸!”   第二声,陆以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表情波澜不惊。   “陆青衣……灾祸……王不留行……陆以北!”   第三次,南岭荛花有些恼了,一口气将她所知道的,陆以北的马甲全喊了一遍。   然后。   好像视频播放到一半,显示器进入休眠状态,息屏了那样,南岭荛花的眼前,突然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几秒钟后,黑暗消退。   待到视线再度变得清晰,房间里的木箱、窗外的阳光、来往的人群、那名不知姓名的女子……   方才在南岭荛花脑海中浮现的一切,全都消失了踪影。   不对,“陆青衣”还在,但却是像她脑海中浮现那些匪夷所思的景象之前那样,宛如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南岭荛花,“……”该死!居然又不能一次性看完?   这极差的体验,让她想到了,她刚开始离开戈壁滩时的一些糟糕经历。   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片戈壁滩上,很少能接触到外界的各种娱乐手段,在刚接触到外界的动画、影视剧的那段时间,她曾一度沉迷其中,一路上赚到的小钱钱,有七成都花在了那上面,比美食还多……   而其中最令她深恶痛绝的,便是超前点播!   一个不小心,钱包就被掏空了。   沉默了几秒钟,南岭荛花低下头,看了看右手血淋淋的手指,银牙一咬,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握住了陆以北的手腕。   下一刻,像是要把整个手掌搅碎的剧痛袭来,旋即,在一阵意识恍惚之后,新的画面闪过了她的脑海……   充值完成,超前点播成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为爱买单,心甘情愿!   ————   另一边。   身处在过去的陆以北,看似内心毫无波澜,稳如泰山,但实则内心已经慌得像是有人开着几十架歼-20,在她头顶军演一样。   莫名其妙“肉身”穿越来了过去,又幸运的得到了夏怜卿的“照顾”,她本打算顶着沈白薇的马甲,先好好的苟着,直到找到回去的方法为止。   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有一个神秘而诡异的声音,在耳边呼喊起了她的名字,甚至把她的马甲抖出来了大半,她如何能不慌?   天知道喊她名字的那家伙想干嘛?   万一是想在夏怜卿面前,拆穿她的身份呢?   这简直像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美女蛇怪谈,趴在墙头叫名字一样,让人背后发凉,手心出汗。   余光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夏怜卿歪了歪脑袋,询问道,“白薇,你还好吧?是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吗?”   “谢谢姐姐关心,我没事儿。”陆以北摇摇头道,“只是我从剑州到玉门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罢了。”   夏怜卿端详了一下陆以北,见她面色微白,额前有些细汗,看上去确实有些像是中暑的症状,便没有多问,只是柔声说了一句,“稍微坚持一下吧。”   “眼下这情况,我也抽不开身帮你寻解暑的东西,等入夜凉快下来,应该就好了。”   “嗯,没关系的姐姐。”陆以北应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便退到夏怜卿身后,然后一边观察着夏怜卿和房间内往来的人们,偷听着他们的交谈,一边警惕着那道那种呼唤她名字的神秘声音,逐渐陷入了思索。   结束了对沈白薇的预审,从那间屋子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陷入了身体虚弱疲惫、意识混沌不清的状态,现在,伴随着状态逐渐恢复正常,她突然发现,刚才在预审沈白薇的时候,有很多细节都十分反常。   首先,她总感觉她对沈白薇提出的各种问题,莫名地熟悉,就好像是早就在什么地方,预演过很多遍一样。   其次,沈白薇自称从听到张杉大叔根据她的百鬼夜行,改编的广播剧后,就成为了她的粉丝,并且一直在跟随着她的脚步,但她的灵觉却从未探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知到过,沈白薇的灵能波动。   这很不正常,沈白薇作为奇迹教团的核心成员,在A级灵能力者当中,也算是比较厉害的存在,依照陆以北每逢战斗,都会提前观察周围情况的习惯,早就该发现她的存在才对。   那家伙……该不会是那个男人的分身,或是眷属之类的存在吧?陆以北忐忑地想着,脑海中浮现起那张仿佛随时都会过劳死的社畜脸来,心脏顿时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一样,骤停了一秒。   不不,这种可能性不高!   那个男人,如果想潜伏在我身边,应该会自己上,而且那个男人也不会被我魅惑。   最重要的是沈白薇脸上没有黑眼圈……等等她不会是用了传说中的亚洲邪术吧?   该死!刚才摘她眼镜的时候,应该顺手擦一下她的脸,看看有没有涂粉的。陆以北想。   然后……   就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了。   为什么预审完沈白薇之后,立刻就来到了这里呢?   会不会太巧合了?   假设,我是因为沈白薇暗中使坏,才来到的这里,那刚才在耳边呼唤我的声音,会不会是沈白薇呢?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紧跟着便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急匆匆地跑到了夏怜卿的跟前。   来人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小厮打扮,腰间却配着一把跟他的打扮格格不入,看上去就制作精良的环首刀。   正是与南岭郡王龙骧同族的少年都尉,龙镗。   “夏姑娘,出事儿了。”龙镗急匆匆地来到夏怜卿面前,只说了一句话,见夏怜卿朝他使了眼色,声音便戛然而止。   注意到龙镗的视线朝自己飘来,陆以北撇撇嘴,很识趣地转过身去,退开了数米,然后……竖起耳朵。   数米的距离,根本阻挡不了热衷八卦的灾祸小姐,光明正大的偷听起了两人的对话,好不啦!   见陆以北走远,龙镗才收回了目光,继续道,“夏姑娘,今早先行一步的于铁匠,被伏击了,据逃回来的人说,他们在城外不到五里的地方,遇到了一伙极为熟悉玉门关周边地形的敌人,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你但说无妨。”夏怜卿催促道。   龙镗犹豫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并且,带队的人,似乎是你的妹妹。”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伙敌人,恐怕已经入城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眼前微微一亮。   好家伙,要姐妹相残了么?事情有趣起来了呢!   (抱歉,抱歉,今天写完小睡了一下,忘记上传了,嘤嘤嘤!QAQ) 第一百七十章 姐姐,你也不想……   于铁匠,真名叫做于平,是收到了南岭郡王锦囊的五位义士之一。   他虽然被很多人叫做铁匠,表面上在玉门关内从事的行当也是铁匠铺,于记铁匠铺出品的菜刀、大勺、铁锁等生活用铁器,在玉门关广受赞誉,但他的真实身份,却不只是一个手艺超群的铁匠那么简单。   夏怜卿作为曾经的,回鹘部族派来接近龙骧的细作,除了设法刺探龙骧军的机密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负责收集玉门关内的各路情报。   而于平的真实身份,便是在她收集情报的过程中发现的。   事实上,那位平日里看上去憨厚老实,待人友善,身体有些残疾的中年铁匠,除了众所周知的铁匠铺营生外,还在暗中铸甲,制弩。   这可是重罪!   依唐律:“弩一张,加二等;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两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   意思是,普天之下,若有人私藏一副强弩,便要罪加两等;私藏甲胄一领或强弩三张的人,流放两千里;私藏甲胄三领或弓弩五张者,就得处以绞刑。   单是私藏甲胄、强弩,都已经是等同于参与谋反的重罪了,更不用说,于铁匠不光是制作和私藏,还在暗中售卖,每年有大量制作精良的盔甲,从他手中流入关外各方势力手中。   骇人听闻。   当然,除了于铁匠之外,其他几位收到锦囊的义士,也都不是什么善茬,不仅有表面上是迨暮院头牌,暗地里却是回鹘部族细作的夏怜卿,还有私盐大商、单枪匹马刺杀过皇子的剑客、以及左道妖魁……,   早些时候,在得知其他几位收到锦囊的义士身份时,夏怜卿端的是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南岭郡王怎么将这样一群人聚集起来,并为他所用的。.   她甚至觉得,像她这种平平无奇的细作,混在诸位“义士”中间,多少显得有些弱小无助。   “……”`   从龙镗那里,得到了于铁匠遭到敌人伏击,且带队之人是自己的妹妹,夏怜卿捏着下巴,陷入了沉默。   她对南岭郡王交给了于铁匠什么任务,知道得并不多,她只知道于铁匠给留守在玉门关内,并藏匿在他们这些义士处的龙骧军甲士,提供了很多新装备。,   堆积在迨暮院中,正往外搬运的那些,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按照南岭郡王的计划,于铁匠应该是五位义士之中,最先离开玉门城关的。~   离开的时间是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具体时辰未知,目的很可能是去给城关外的龙骧军甲士,送去新制作的装备,或是补给。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些装备和补给,恐怕已经落入敌军手中了。"   更重要的是,夏怜卿跟于铁匠一样,也有任务在身。   按照南岭郡王给她的锦囊所言,萨满王和回鹘各部族组成的大军,大概会在明日申时到酉时之间,抵达玉门关北门之外。~   在那之前,必须在尽量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把靠近城南的百姓,疏散到迨暮院所在的城关西南角,然后让龙镗、以及老秦等几位队正所率领的部分龙骧军甲士,守护百姓安全,直到将萨满王镇压。   夏怜卿作为玉门关内,最大的勾栏——迨暮院的头牌,又曾是回鹘部族安排在玉门关内收集情报的细作,她平日里接触的三教九流,和各行各业的百姓,可以说比任何人都多。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暗中通知城中百姓,以及调解文人和武夫、本地帮派和龙骧军甲士、恶霸流氓和商户农户等等,不同来历的人之间,可能出现的矛盾。   她自身也是灵能力者,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协助龙镗和一众龙骧军甲士战斗。   这便是南岭郡王交给她的任务。   虽然看上去比起其他几位义士的任务,风险要小得多。   毕竟,萨满王大军出现在北门之后,能不能顺利攻入城门都不一定。   即便大军破城而入,也很有可能,在穿过半座城关,来到西南角之前,就被镇压了,她和一众龙骧军甲士,甚至有可能连跟敌军正面交战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这都是建立在一切计划顺利进行的基础之上。   现如今,距离锦囊中纸条约定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她在这个时间点离开迨暮院,恐怕有些不妥。   那些混迹在玉门关内的三教九流,素来跟龙骧军甲士不睦,没有她这个迨暮院头牌和身份特殊的龙镗从中协调,很容易发生冲突,惹出乱子。   可是,那一伙敌军能成功偷袭于铁匠,说明他们可能数量不多,但实力却很强,让他们在城中流窜,也是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放着不管的话,似乎也不行。   更何况,带队的人,还是她的亲妹妹……   沉默良久,夏怜卿心中有了决断,收回思绪看向龙镗,正色道,“我或许能找到我妹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如果已经带了人马潜入城中,藏身之处无外乎那么两三处,挨个找过去便是。”   “就算找不到,我也有法子将她引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龙镗道。   夏怜卿冲龙镗欠了欠身子道,“不过,我单枪匹马过去,恐怕没那么容易拿下他们,如果龙都尉信得过妾身,还请调遣一些勇武的军士,随我一同前去。”   “为什……”龙镗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夏怜卿这是想要亲自去寻她的妹妹。   他本想问夏怜卿,为什么不让他一同前去,但转念想到,如果连他也离开了迨暮院附近,万一被敌人钻了空子,趁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虽然他自己还是不太信任夏怜卿,但只要他的长兄说了夏怜卿可信,那便是可信。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叫人!”龙镗点了点头道。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龙镗离开后,夏怜卿站定在原地,出神了片刻,这才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沈白薇,还在一旁等着她。   穿过堆积的木箱,来到陆以北跟前,她冲着陆以北微笑了一下,开口道,“白薇,待会儿我可能要离开一小段时间……”   夏怜卿话才说到一半,陆以北便幽幽开口,打断道,“可是姐姐,你刚才说过的,让我跟在你身边,好好照顾我的呀!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说话时,她那副面无表情,双眸黯淡的样子,仿佛被遗弃在街头,遭到生活毒打的小猫一样,看得夏怜卿心肝一颤,微微出神。   虽然有很多细节,陆以北还不太清楚,但是从刚才夏怜卿和龙镗的对话中,她已经听出来,夏怜卿可能要去城中寻找潜伏的敌军了。   而这,让她联想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她一开始见到夏怜卿的时候,夏怜卿是一副自缢而亡的狰狞模样,可后来,夏怜卿和那些黑甲怪谈,再一起出现,请她帮忙的时候,却变成了被折磨致死的样子。   那么,会是什么人把夏怜卿折磨死的呢?   在没有听见夏怜卿和龙镗的对话前,陆以北还没有什么头绪,但现在她非常怀疑,夏怜卿是被那些潜入玉门关的家伙折磨死的。   毕竟,那伙人而言,夏怜卿可是挨千刀的二五仔,如果有机会的话,那不得给她抓起来,摆弄成九九八十一种形状?   所以,现在如果让夏怜卿离开的话,多半是有去无回。   在理清楚这些之后,陆以北一下子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本来还想看姐妹撕逼的精彩大戏呢!   这个世界上,比围观两个美女打架还有趣的事情,可不多。   但现在,她突然发现,夏怜卿请求她帮忙的事情,似乎已经出现了。   她不得不想办法,让夏怜卿留在迨暮院,或者跟着夏怜卿一起去。   毕竟……   人家都跪下了,齐刷刷的一片。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会折寿的!   实在不行,再找机会开溜,也不是不可以嘛!   从夏怜卿和那些龙骧军甲士的灵能波动来看,最高的也不过B+级左右,想必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也相差不多,一起上的话……似乎还是有点危险的,必须得小心行事才行。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夏怜卿开口解释道,“白薇,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会非常危险,我不能让你跟着我赴险……”   “可是姐姐。”陆以北再度打断道,“把我留在这里,你难道就放心了吗?你应该还不信任我吧?”   说话时,她故意压低了嗓音,让话语染上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你是怎么……”夏怜卿看着陆以北,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可怕,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深邃的双眸,仿佛能透过她的身体,一览无遗的看见她的灵魂。   那样的眼神,她只在原先部族的祭祀婆婆身上看到过。   难道说,她看着年纪小,但其实是一个老妖婆?坊间似乎也有这种传说流传吧?夏怜卿心情紧张地想。   “这不是很明显吗?”陆以北耸了耸肩道,“不然,你也不会让我跟在你身边吧?所以,你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姐姐,你也不想,你离开以后,我在这里做出什么你不想看到的事情来吧?对了,别指望刚才那位小哥哦,他看上去傻乎乎的,玩不过我的。”   说着,她轻描淡写地拿起了一旁花瓶中,一支干枯的插花,“咔擦”一声,在指尖碾成了粉末。   闻言,夏怜卿面色一沉,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早就跟姐姐说过了吗?”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仿佛又恢复了一开始人畜无害,天真无邪,“我是来自剑州的沈白薇呀!姐姐难道忘了吗?”   夏怜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帮她……   仿佛是将整条手臂用力拧了十七八圈那样,几乎每一寸肌肉都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片刻后,手臂的疼痛逐渐消退,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南岭荛花才终于再度看见了“幻境”中的画面。   “这是……”南岭荛花唇珠轻颤。   阳光猛烈,洒落在发白的石板路上,有些刺眼。   视线足以容纳数马并行的街市,向前眺望,遍眼的石墙青瓦之间,飞檐横出,其上高高悬挂的商铺旗号,随燥热的微风飘荡。   街道上,车马粼粼,行人川流不息。   如果说,前一次在她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还有可能让人怀疑是某部制作精良的影视剧场景的话,那当这一次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她心中仅存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影视剧场景!   单就这一条规模庞大,一眼望不到头的街市,就很少有影视剧会制作这等规模的实景,更不用说街边的行人和商户了。   只要稍微用心观察一下,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千姿百态、形形色色,绝非那些拿着只有一两行字剧本,甚至只是听了几句口头描述,就匆忙上岗的群众演员可以演出来的。   他们,每个人都像是“主角”,是他们自己人生这场大戏的主角。,   南岭荛花觉得,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一处类似梦中城的真实幻境。   可正因如此,她才看花了眼,第一时间竟没有在人群中寻到陆以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跳过的“剧情”太多,已经错过了陆以北的“戏份”,直到她瞥见了夏怜卿的身影,视线顺势向后看去,才捕捉到了,跟在夏怜卿身后,身形娇小、行迹有些鬼祟的陆以北。   此刻的陆以北已经换上了一袭朴素的粗布衣裳,长发也藏进了颜色发黄的头巾里,还刻意在脸上抹了些灰尘泥土,掩盖那绝色的容貌,看上去就跟街边游荡的少年小工没多大区别。`   南岭荛花,“……”   难怪刚才找不到这家伙,结果是已经成功打入内部了……,   可是,她们这身打扮,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南岭荛花想着,又尝试着呼唤了陆以北几次无过后,索性静下心来,暗暗地观察起了陆以北和那不知名女子的动向。~   加上陆以北,她们一行刚好二十人,除了陆以北和那女子外,还有十八名气质带着几分肃杀之意的壮汉。   虽然这些壮汉们有别于街市上的行人。"   就好像是一群恶狼混在哈士奇当中一样。   南岭荛花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但直到一行人从岔道离开闹市,向着一条相对偏僻的,售卖纸笔的偏街走去,她才将壮汉们一一分辨了出来。   一行人沿着相对冷清的偏街,一直走到尽头,进了一家看上去有些破旧,门可罗雀的旧书店,又给了一串铜钱,支开了看店的老头,然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在旧书店内翻找了一阵,便迅速地离开了。   离开了旧书店后,一行人没有任何停留,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一座废弃寺院、一座老旧的义庄、一片混乱不堪的土夯民居……都是偏僻的地方,几乎都分布在城关的各个角落,并且大都藏有暗室。   看上去,像是什么人特意准备的秘密据点一样。   在这个过程中,南岭荛花隐约看出来了,他们所走过的地方正是玉门关,也看出来了,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寻找无果,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焦急和凝重。   但令她看不明白的是,陆以北为什么全程一言不发,像是空气一样,毫无存在感的跟着在那女子身后,虽然这里面有其他人故意无视她的因素在里面,但是……   这一点都不像是她!   本来BB姬不说话就已经很奇怪了,在不说话的前提下,还什么都不做,就更奇怪了。   正常来讲,陆以北就算一开始只是局外人,也会想办法先把局搅了,然后自己攒一个局,成为最核心的局内人……   而现在,这个BB姬,好像坏掉了一样。   会不会是受到了幻境的影响,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性情大变了?南岭荛花想。   就在这时,她终于听见了陆以北说了第一句话。   “姐姐,咱们差不多已经把整座城关都逛了一遍了,也没找到你想找的人,我有些乏了,要不咱们就先回去吧?”   “不知道,姐姐没听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说不定,姐姐想找的那家伙,根本就没在城关内,又或是之前进来过,但现在已经离开了?”   “咱们与其这样继续浪费时间,不如回去等着,等那家伙有了什么动静,再出来寻她,以逸待劳……姐姐你得知道,当你学会破罐破摔,你就会发现这世界豁然开朗了,叮叮当当的,跟魔改DJ版一样带劲。”   说话时,她的语调拖沓,带着几分慵懒,就算不听内容,也不禁让人生出一种想要放弃、躺平的冲动。   听罢,南岭荛花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欣慰的笑容。   这下对了!   一开口就是如此高密度的消极输出,陆以北还是那个陆以北……   ————   听着陆以北在耳边的持续输出,本就因为寻遍了妹妹以往的藏身之处,却没有看见半个敌军影子的夏怜卿,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吼,“闭嘴!”   话音落下,她才猛地回想了“沈白薇”在迨暮院时,表现出的那副令人背脊发凉的模样,身子微微一僵,一时失声。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她已经完全看不透沈白薇了,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忌惮。   就在她陷入沉默之际,一众龙骧军甲士,却窃窃私语了起来。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放任敌军在城内流窜,那怎么能行?”   “说起来,这到底是谁家小孩儿啊?”   “没见过,也不知道夏姑娘非得带她出来作甚……”   夏怜卿,“……”   我求求你们闭嘴吧!   若这沈白薇,真是什么老妖婆的话,一不小心惹怒了她,岂不是会让本就艰难的处境,更加严峻?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十八名龙骧军甲士,三十五只眼睛都看着呢,又该怎么回旋呢?   夏怜卿有些忐忑地想着,偷瞄了一眼沈白薇,却诧异地发现,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无礼之举,就好像是经历过很多次,已经习惯了一样。   短暂沉吟后,她左右看了看一众龙骧军甲士,伸出手手来,拉住沈白薇的衣角,将她引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非得跟来,现在又想要劝我们回去,总不可能只是想出来走走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她虽是受了沈白薇的威胁,担心沈白薇在迨暮院作乱,才将其带了出来,也知道沈白薇肯定有什么目的,一路上都在提防,但现在她却莫名地期望,沈白薇是抱有善意的。   陆以北斜眼看了一眼夏怜卿,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她的打算就是什么都不做,让夏怜卿自己去找她那愚蠢的妹妹……不出意外的话,夏怜卿肯定找不到,然后她就能劝夏怜卿回去迨暮院。   只要夏怜卿回到迨暮院,大概率就不会再被潜入城关的敌军抓起来,折磨致死了,那她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说起来,如果改变了夏怜卿的命运,完成了他们的请求,应该就能回去了吧?   好多穿越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当然,除了这些理由外,她一直沉默不语,还因为在来的路上,她又隐约听见了之前曝光她马甲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吓人,不敢动!   “……”见陆以北久久不语,夏怜卿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赌气似的说道,“你不说也罢,那你就继续跟着吧!反正,在找到敌军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哦。”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我估摸着,在你们明天开始行动之前,是不会有结果了。”   明天开始行动……夏怜卿闻言心头猛地一突,脱口而出道,“你,你是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你们那些破事儿,我全都知道!”   虽然一部分是偷听来的,另一部分是看过了玉门关的破败景象,从结果倒推出来的……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夏怜卿惊疑不定地端详了“沈白薇”良久,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请前辈帮我!就算是看在那些无辜百姓的份儿上,一定得找到那些敌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以北,“……”   这是什么道德绑架哟?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不让你挂掉?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成前辈了?   腹诽之际,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耳畔突然有轻柔的声音响起。   “帮她……”   闻声,陆以北微微一愣,她第一反应是曝光她马甲的诡异声音,但紧跟着她便反应过来,那声音跟代练妹很像。   可是,仅仅是声音像而已,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代练妹说话时,她总是会感觉到一种孤独和疏离的味道,而刚才听到的声音,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大概可以称之为温柔。   而更加诡异的是,那声音的源头,似乎来自她的怪谈本体核心之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赶紧的,去找江蓠来   陆以北曾有过一次,听见体内怪谈本体核心对她发出呼唤的经历,还是在桃源里的时候。   看着那些非法灵能组织成员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她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像是兴奋得身体颤抖那样。   那时候,她便隐约感受到了来自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呼唤。   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在耳畔响起,但伴随着魔女种怪谈本体核的躁动,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去制造更多的杀戮、混乱和痛苦。   就好像是体内有某种特定的程序启动了一样。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应该算是怪谈的本能,一种驱使着怪谈,去做与之权能相对应的事情的本能,如同血腥味,驱使着野兽去狩猎,又比如句萌会下意识地去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缘一样。   而怪谈遵从这种本能行事,通常来讲,都会反馈权能,对权能进行一定程度的强化。   至于是朝着好的方向强化,还是朝着坏的方向强化,就不一定了。   当然,这种好坏,都是对于人类和其他生物而言的,只考虑怪谈本身的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强化都是正面的。   陆以北觉得现在的情况,与桃源里那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源自权能的本能,似乎来自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并且更加强烈。   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出现幻听的地步!,   可是……   为什么我的权能,会驱使我去帮助夏怜卿呢?.   这能得到什么强化?   陆以北想着,斜眼看向夏怜卿,沉吟了几秒钟,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但不敢保证一定能帮上忙。”`   既然能强化权能,那试试也无妨,反正也不要钱。   这要是放在游戏里,顶多算是一个给角色经验,但不会影响主线剧情的可选支线任务,如果真的事不可为,也不是非得完成不可,对吧?,   听了陆以北的话,夏怜卿眼波猛地一颤,紧跟着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妾,妾身代大家谢过前辈了!”   她没想到,沈白薇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按照她原本的设想,想请这位好似无所不知的神秘姑娘帮忙,多少都得付出一些代价。~   略微停顿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还望前辈告诉妾身,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陆以北捏着下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冲夏怜卿道,“很简单,别找了,咱们先回去。”"   她好像已经不怎么介意夏怜卿叫她前辈了……   虽然一开始听见夏怜卿叫她前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谁能拒绝一个长得好看的妹子,用长辈尊称呢?~   就好像是“叫爸爸”一样!   夏怜卿微微一愣,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沈白薇刚才是在故弄玄虚,目的只是想将她和一众龙骧军甲士哄骗回去。   但紧跟着,还不等她提出心中的疑惑,便听见“沈白薇”开口道,“你该不会觉得,像你们这样乱转,就能找到他们吧?”   说话间,陆以北转头看了看那一群目标过于明显的龙骧军甲士,摇了摇头。   他们确实已经乔装打扮过了,但是完全没用……   这些龙骧军甲士,都是龙镗特意为夏怜卿挑选出来的精锐,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次的战斗,相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个顶个的杀胚,身上那股戾气,可不是简单的乔装打扮,就能够藏得在的。   或许能骗过普通百姓,但绝对瞒不过敌人的探子。   更何况,他们还都是灵能力者。   带着这样一群家伙出来抓人,让游戏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简直就像是在玩捉迷藏游戏一样,开始找人之前就告诉别人“藏好了吗?我要来抓你们啦!”一样。   “如果你想找到那些潜入城中的敌军,让这些家伙跟着,在时间如此仓促的情况下,是绝对找不到的。”陆以北解释道,“目标太明显了。”   夏怜卿循着“沈白薇”的视线,朝着一旁等待的众龙骧军甲士望去,皱眉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认可了“沈白薇”的说法。   “就依前辈所言,妾身这就去跟诸位甲士解释,然后咱们便启程返回迨暮院。”   “嗯。”陆以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等你跟他们说好了回来,咱们路上再慢慢讲,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前辈稍等片刻。”夏怜卿说着,欠了欠身子,便快步走向了一众龙骧军甲士,紧跟着不远处便传来了质疑的声音。   “回去?可是夏姑娘,这人不是还没找到吗?”   “是啊夏姑娘,你怎么能听了那黄毛丫头的话,就胡乱做决定呢?”   “让兄弟们跟着出来的人是你,忙活了半天,啥也没做成,就让大家回去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做甚?别以为你受将军恩宠,就能乱来!”   “……”   一众憋着火气的龙骧军甲士吵闹了一阵,夏怜卿也不知低声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吵闹声渐止,三十五只眼睛,齐刷刷地向着陆以北投去视线。   那一道道视线,有猜忌的,有含怒的,有轻蔑不屑的……反正就是没有充满信任的。   陆以北,“???”   那女人到底说啥了?   这是丢锅给我了吗?   该死!刚才该偷听一下的……陆以北没好气儿地想。   就在她腹诽之际,夏怜卿又低声对一众龙骧军甲士说了几句什么,紧跟着便看一众龙骧军甲士脸色稍霁,齐齐地收回了视线。   敌意似乎已经消散了许多,但眉宇间还是充斥着冷漠。   紧跟着,夏怜卿缓缓向她走来,站定在她面前,柔声笑道,“前辈,我已经跟大家说好了,他们同意这就启程回去。”   “现在,您可以给我讲讲,接下来该如何做了吗?”   “当然!”陆以北点点头道,“很简单,只要引蛇出洞就可以了。”   她说话时,声音很大,就好像是在跟朋友讨论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仿佛根本不担心有人在暗处偷听,或是那些龙骧军甲士当中混有二五仔。   夏怜卿没有想到,“沈白薇”会像这样跟她“大声密谋”,脸上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愣愣道,“前辈,咱们……要不还是等回迨暮院再谈?”   “不用!”陆以北摆摆手道,“时间紧迫,边走边说,等回了迨暮院,就可以直接开始行动了。”   “再说了,诸位军爷都是自己人,听听也无妨,到时候还得指望诸位军爷帮忙呢!”   夏怜卿看了看不远处点头赞许“沈白薇”所言的众龙骧军甲士,又看了看陆以北,轻咬了一下嘴唇道,“既如此,妾身便有劳前辈教诲了。”   “首先呢,想要引蛇出洞得有一个诱饵,而据我所知,你以前是回鹘部族潜入玉门关的细作,我猜他们肯定对你已经恨之入骨了,那带队的人,好像是你亲妹妹……”   “前辈是担心,我妹妹对我手下留情吗?”夏怜卿插话道。   “完全不担心。”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依我看,越是亲近的人,在下毒手的时候,越是残忍。”   这是真的,老爹坑起我和水哥来,可比坑别人“残忍”多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嗯,前辈所言极是。”夏怜卿点点头道,“我那二妹,性子确实有些阴桀残忍……不过前辈不用担心,怜卿甘愿做这个诱饵。”   说完,她偷偷看向“沈白薇”,打量着“沈白薇”的表情,试图从“沈白薇”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不仅一无所获,甚至连“沈白薇”的回应都没有等到。   也不知发什么了什么,“沈白薇”就好像是突然石化了一样,站定在了原地,微微侧身,眺望向远方的天空,一动不动。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   听闻夏怜卿的呼唤,陆以北收回视线,定了定神道,“哦,没事儿,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来着?对,你去做诱饵!”   “年轻人,思想觉悟很高嘛!”   “不过,诱饵和诱饵之间亦有差距,要怎么把这诱饵做得更香,我还需要想想。”   说完,她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才,一行人准备启程返回迨暮院的时候,她第三次听见了那美女蛇一样的诡异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发出了呼唤。   事不过三,她觉得她有必要回怼一下那道声音。   曝光她的马甲也就算了,还冒充南岭荛花?   真的太过分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当我不知道熟人骗局是怎么操作的是吧?陆以北狠狠地想。   ————   另一边。   窥见陆以北答应了帮夏怜卿找人,行事越发出格,南岭荛花生怕陆以北惹出什么乱子,陷入险境,心急如焚之下,再度向陆以北发出了呼唤,然后她的拳头就硬了。   当她先自报家门,再连续呼唤了一遍她所知道的,陆以北的马甲后,她听到了这样的回应——“你™可闭嘴吧!连我的马甲都能摸得清清楚楚,知道小花的存在,有什么奇怪的?”   “你咋不说你是江蓠呢?那样的话,我可能更容易相信你一点!”   “嗯没错,赶紧的,去找江蓠来,找不来就给我安静一点!”   南岭荛花,“……”   事实上,她早就知道陆以北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层出不穷,但是她并不在意,因为她觉得,那些女孩都比不过她,但唯独江蓠,在看见了梦中城街头,那一幕后,她却完全没有信心胜过……   陆以北这波,属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揭人伤疤,还要倒点酒精了。   气死我了!你死在那边算了!南岭荛花狠狠地想。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沈白薇,快暴毙了   南岭荛花很生气。   比小时候突然知道,陆鸣每次从外面回来看她的时候,带给她的巧克力豆,其实是进入戈壁滩后,才在路边随手捡的羊屎蛋子还要生气。   她明明强忍着手臂被搅碎般的痛楚,也要想办法将陆以北唤醒,得到的却是那种回应?   陆以北,你没有心!   有那么一瞬间,怒火中烧的南岭荛花,恨不得立刻脱离窥视状态,把昏迷不醒的陆以北,扔到大街上去。   然后……   她就听见了陆以北小声的自言自语。   “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敢冒充我的小花?千万别被我逮到了,不然我绝对要让你知道,试图用对我重要的人来欺骗我,会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我的小花……重要的人……   隐约听见这话,南岭荛花的心跳瞬间加速。   DOKI!DOKI!,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打雷一样。   雷声过后,突然就下起了一场暴雨,浇灭了心田之上熊熊燃烧的怒火,然后雨过天晴,天空彩虹飞架,大地开满芬芳的小野花。.   甚至连她那双,原本充斥着阴郁和怒意的双眸,也像是被雨水洗过的黑珍珠一样,澄澈透亮,熠熠生辉。   南岭荛花,“……”`   仔细想想,小北的话,也不是针对我的,她只是性子谨慎,对吧?   身处在那种环境之下,听见找不到源头的呼唤,谨慎一点也没错……,   要不……就再看看?南岭荛花想。   于是,她便以惊人的速度,背叛了一分钟前的自己。~   就像是嘴里说着“垃圾游戏,抽完最后一个十连,就卸载掉你!”却突然十连双黄的玩家,立刻改口成“既然这么有诚意的挽留我,那我再继续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一样。   事实上,南岭荛花的想法,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陆以北确实很谨慎,也正是因为谨慎,才会自言自语地补上了那些言语。"   虽然陆以北相信回荡在耳畔的声音,大概率不是南岭荛花,但是万一呢?   哪怕那声音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没有撒谎,都有可能得罪南岭荛花。~   所以,在略微思索过后,陆以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补上了一句“甜言蜜语”,稍微哄了哄假定有可能正在暗处窥视的南岭荛花。   做人总是要给自己留点后路的嘛!   在这种时候,说一些不算违心的话,又不会少块肉……   很明显,这些话让南岭荛花非常受用,心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继续窥视起了陆以北在“幻境”中的动向,聆听起了陆以北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可听着听着,她便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来,脸上浮现起了疑惑之色。   “奇怪,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南岭荛花喃喃自语道。   陆以北会帮夏怜卿出谋划策,想办法算计她们寻找的那些人,南岭荛花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陆以北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折磨别人。   真正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像这种事情,通常来讲不是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密谈,以防泄密才对吗?   可陆以北却跟那个女人,当街就讨论起来了。   这若是被人偷听了去,来一个将计就计,瓮中捉鳖,岂不是完蛋?南岭荛花不解地想。   ————   陆以北和夏怜卿一行人,向着返回迨暮院的方向前行着,一路上陆以北与夏怜卿侃侃而谈。   “您的意思是,让我假意独自外出寻找潜入城中的敌人,然后让一众龙骧军甲士埋伏在后,待到将他们引出来后,再一举将他们拿下?”夏怜卿凑到陆以北身边,小声询问道。   虽然“沈白薇”一直没有避嫌的意思,但她却依旧担心隔墙有耳。   毕竟,无论什么计划,一旦被对方提前知道了,都不可能获得应有的效果。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陆以北点点头道,“不过,单是这样,还不够!”   “不够?”夏怜卿皱了皱眉,欠了欠身子道,“还望前辈指教。”   “很简单啊!”陆以北耸了耸肩道,“我有一个朋友,非常喜欢钓鱼,呃准确来说,应该是钓王八,她跟我说过,单有鱼钩和鱼饵,成功把鱼钓上来的概率其实并不高,想要提高成功率,还得做窝子诱鱼。”   “咱们这件事儿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跟钓鱼一样,就算有了你这个诱饵,也不能百分之百,就能把他们引诱出来……”   说到此处,陆以北终于有了几分“密谋”该有的样子,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凑到夏怜卿耳边道,“据我观察,你在玉门关内,人脉应该很广吧?”   虽然她之前只知道,夏怜卿是回鹘部族的细作,并不能由此推断出,夏怜卿的人脉和情报网络很广。   但是,刚才在迨暮院的时候,她观察过了,在夏怜卿房间出现过的人,一共有三十一张不同的面孔,其中有十七人,是迨暮院附近街市上的商贩,她之前见过,还记得他们的长相……   另外十四人中,除了龙镗外,还有十人身材魁梧,双手和下颌上都有老茧,像是长期持兵器、戴头盔磨出来的,应当是龙骧军甲士,剩下两人一人身上有很浓的酒糟味,一人身上有股果香,大抵是酒商和瓜果商。   从这些来自不同行业的人,都跑来给夏怜卿帮忙,这就可以大致推断出,夏怜卿人脉确实很广了。   见“沈白薇”终于小心谨慎了起来,夏怜卿的心绪也跟着凝重了几分,正色问道,“前辈是想请大家帮忙吗?”   陆以北颔首道,“没错!那些家伙潜入城中以后,本就见不得光,需要东躲西藏,估计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你在独自行动的消息,保险起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他们。”   “如果,有大家帮忙散布消息,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你独自行动的这件事情,不过你再让他们散布消息的时候,切记不要说具体的时间,给个大概的就行了,不然太假了,容易让人生疑。”   所以说,沈前辈与我交谈时,毫不避人耳目,是有意想让藏于暗处的敌人听见?夏怜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我明白了前辈,等返回迨暮院,我便……”   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右手,她不禁微微一愣,话语声戛然而止。   只见“沈白薇”不知为何,突然牵起了她的手,脚步也跟着变得轻快了起来,语气天真地说道,“嗨呀呀,总算是把这事儿解决了,姐姐人家好累,咱们走快些吧?我想回去洗个热水澡,洗完再来一碗冰镇梅子饮。”   夏怜卿,“???”   前辈这是怎么了?   她都已经跟我坦露过身份了,完全没有必要在继续装腔作势了吧?   难道是练了什么邪功,导致性情会间歇性变成小姑娘一般么?   夏怜卿想着,正朝着陆以北投去疑惑的目光,突然就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酥痒,似乎是“沈白薇”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中。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查看,却被“沈白薇”死死地拽住手臂,制止了下来,紧跟着再向“沈白薇”看去,便见“沈白薇”以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然后迅速地冲她使了一个眼神……   ————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到此处,戛然而止,随着眼前短暂地陷入黑暗,南岭荛花迅速地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睁开双眼,定了定神,她转头看了看床榻上沉睡的陆以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目色渐深。   右臂还在持续地传来疼痛,原本缠绕在右臂上的布条,已经尽数炸开,化作细小的粉屑,散落在床边。   手臂暴露在外的肌肤上,一道道宛如刀片划伤的伤口,细若发丝,却伤得极深,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道,残缺、扭曲的图案……   仿佛是要传达某种警告的信息,但却晦涩复杂,让人难以理解。   反正南岭荛花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的,那些图案在她眼中,就像是会员到期提醒一样。   提醒着她,点播结束,想要继续观看下面的内容,就得续费了。   “呼——!”南岭荛花吐出一口浊气,收回受伤的右手,握拳,缓缓伸出左手,再度握住了陆以北的手腕,等待了片刻,然后……   无事发生。   “咦?怎么……”南岭荛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松开陆以北的手腕,又握住,再松开,反复尝试了几次,又换回了受伤的右手,尝试了几次,仍旧毫无作用。   愣了两秒钟后,她突然意识到,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她似乎无法再窥探陆以北的在幻境中的动向了。   就好像是某些电视剧或小说,更新到最关键的时刻戛然而止那样,即便充值续费,也无法观看后面的内容了。   该死,断章什么的最讨厌了!南岭荛花腹诽了一句,伸出手,正想要再多做几次尝试,门外突然传来了淮源君的呼喊声。   “荛花姑娘,荛花姑娘,你在哪儿呢?你快过来看看,你刚才的治疗好像没有效果呀?这沈白薇,好像快暴毙了!”   南岭荛花,“……”`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次一定……   南岭荛花听见淮源君的呼唤,匆匆赶到隔壁房间后,顺着淮源君所指的方向,看向床榻上的沈白薇时,吓了一跳,瞳孔微微颤抖。   在沈白薇的脸上,口鼻之间,不断有夹杂着内脏碎屑的黑血涌出,那些黑血,在离开她的身体后,立刻气化成烟雾,向四周蔓延着,悄无声息地提升着四周的黑夜侵蚀度。   在黑夜侵蚀的影响下,她所在的床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腐朽破败。   布料老化,破碎,掉落在地上腾起苍白的粉尘。   墨绿色的锈迹像是活物一样,在床榻边角的铜制装饰上爬行。   木制的床框逐渐颜色渐深,直至发黑,生出密密麻麻的,虫蛀似的小孔。   这种程度的黑夜侵蚀度,也得亏是在场的两人,一人是A+级灵能力者,一人是天灾级,若是换做绝大多数低等级灵能力者或怪谈,恐怕会当场跟着沈白薇一起,陷入失控状态。   就好像是感染了什么烈性传染病一样。   与此同时,沈白薇暴露在衣物之外的肌肤上,有一道道干裂似的缝隙崩开,缝隙之中,某种蠕动的阴暗,仿佛具象化的噩梦,混合在血液中,一点一点的,在肌肤之下渗透,逐渐勾勒出一道晦涩难懂的图案。   这是灵纹失控,灵纹中所蕴含的怪谈权能腐化,逐渐污染全身,与体内灵能发生冲突的常见症状,有些类似于某些免疫系统疾病发病时,皮肤红肿、溃烂的症状。   然而,这还算常见的症状,对南岭荛花来说,却一点都不寻常,在看见那些图案的瞬间,她的心脏猛突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   虽然仍不知道那些图案代表着什么,但是她一眼就认出来,此刻沈白薇身上逐渐浮现的图案,跟她身上出现的细小伤痕勾勒出的,“会员到期通知”如出一辙。   “……”.   她身上为什么也有这种图案?   难道,陆以北进入那片环境,以及我窥见陆以北在幻境中的动向,跟她有某种联系吗?南岭荛花想。`   “荛花姑娘,荛花姑娘?”淮源君轻唤了几声,见南岭荛花收回心神,朝她看来,她叹了口气道,“你也觉得很棘手对吧?”   “不瞒你说,在司夜会工作了这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体内的黑夜侵蚀度如此之高,竟然还没有怪谈化的。”,   虽然她早就听说,在大纯阳宫有一位名叫华桑的弟子,体内黑夜侵蚀度极高,就跟什么人形自走核废料仓库一样,但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过。   “你要是也没有办法,干脆就交给我处理吧?免得到时候她真的怪谈化了,惹出什么乱子来。”~   “哦?您打算……”南岭荛花看向淮源君,正打算询问淮源君想要怎么处理沈白薇,便看见淮源君撸起了袖管,露出那肌肉线条健美的小臂,空挥了两下。   淮源君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仿佛在说,“只要三两拳,打爆沈白薇的脑壳,结束她的生命就行了。”"   淮源君确实不擅长治疗,但她擅长打爆敌人脑壳。   这种行事风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些像是M国对待黑夜病患者和灵纹失控的灵能力者的处理方式——只要把所有伤患消灭掉,不就全员健康了吗?当然,他们进行得很隐秘,不会让人发现。~   不过,淮源君这样考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众所周知,黑化强十倍,如果等沈白薇怪谈化在动手,她可能就需要几十上百拳,才能把沈白薇的脑壳打爆了,在这个过程中,闹出了动静,搞不好还会把,正在玉门关内四处游荡的萨满王给引过来。   看着淮源君,南岭荛花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声试探道,“前辈是打算将她……”   话说到一半,她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这样也能帮她减轻一点痛苦。”淮源君点了点道,“你应该也知道,灵能力者陷入灵纹失控状态的时候,几乎每时每刻都要经受非人的痛苦和折磨……”   “不可!”南岭荛花脱口而出道,说完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又解释了一句,“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况且,她这不是还没有怪谈化么?我还想再努力一下子。”   沈白薇身上的那些诡异图案,让她意识到,陆以北会陷入那片“幻境”当中,可能跟沈白薇的灵纹失控,有极大的关联。   若是沈白薇在这种时候死了,天知道陆以北那边会发生什么。   往好的方向想,陆以北可能会伴随着沈白薇的逝去,脱离那片“幻境”,但若是往坏的方面想,陆以北很有可能会永远困在那片“幻境”之中。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冒险尝试?   “唔……”淮源君捏着下巴,沉吟了一阵,冲南岭荛花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就先试试看吧?非不得已的时候,再按我的方案来。”   见淮源君没有在击毙沈白薇的事情上继续坚持,南岭荛花暗暗地松了口气,但紧跟着,转头看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沈白薇,她又犯起了难。   虽说现在为了陆以北的安全考虑,不得不救她,但是她灵纹失控成了这个样子,要怎么救才好呢?南岭荛花想。   此刻的沈白薇,仿佛一个高温高热,内部充斥着危险物品的锅炉,虽然暂时维持着微妙的稳定状态,但稍有不慎,就会立刻发生猛烈的爆炸。   无从下手。   ————   同一时间,陷入昏迷状态的沈白薇,完全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直面天灾之威,被淮源君豆沙包大的拳头,碾成肉酱,在喊出“灾祸”二字的瞬间,她就陷入了一种类似于无法醒来的噩梦的状态之中。   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地上洒满好似腐化了一般的泛黄月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世界变得一片死寂,只有孤单的脚步声回荡着。   这里是日蚀会的泰西斯实验室,沈白薇绝对不会记错。   因为,这鬼地方,不仅给她留下了无数痛不欲生的回忆,并且每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都会回到这里,回到灵能力者、岁月之蛇的寄宿体——沈白薇诞生的地方。   这里,是她最初的“锚”!   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就好像是她的灵纹中所蕴含的,驱动整个岁月之蛇权能运转的那部分权能所象征的神话生物——乌洛波洛斯一样。   在很多神话中,都存在着那样一条吞食自身的大蛇,象征着一切生物,从诞生之日起,就在不断蚕食着昨日的自己,直到吞噬殆尽,死后转生,重新开始重复新的一生。   通常情况下,藏在沈白薇权能中的那条“巨蛇”,可以通过吞食各种古物、古迹、或是年长者体内所蕴含的“昨日”维持稳定。   可一旦那些古物和古迹的“昨日”发生改变,得不到食物的“巨蛇”,就会变得暴躁、愤怒起来……   这就好像是将丰盛的大餐摆在“巨蛇”的面前,它兴高采烈地吞吃了下去,等到那些食物进入腹中,突然就变成了泥土、金属、碎玻璃一样。   如何能不生气?   于是,“巨蛇”就会开始吞食她的身体,直到把她整个吞入腹中,然后重新开始。   这个过程,总是让她想起,游戏里玩家操控的小人儿,在血条被清空之后,满血满状态复活归来。   可有没有人想过,如果每次复活的小人儿,会不会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小人儿了呢?   如果已经不是了,那之前那个死去的小人儿,又去了哪里呢?   沈白薇前行着。   这座泰西斯实验室,似乎比她记忆中大好几倍,一扇扇篆刻着复杂咒文的特制金属门分列在走廊两侧,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能看见里面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燃烧着熊熊黑焰的锅炉、静静躺在实验台上,浑身插满管道的怪谈尸体、陈列着标本罐子的货架,罐子盛放着各种黑夜病患者的器官标本……   整个实验室都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活人。   看见眼前的一切,沈白薇知道,自己又快要变成那个“之前死去的小人儿”了。   虽然,当她再度苏醒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好像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生过一样,但是她总是会觉得很难受,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自己。   如同传说中,所有部件都被更换过一遍后的忒休斯之船一样。   所以她想要终结掉这种“轮回”。   而想要终结掉这种轮回,除非有发生奇迹……   所以,她需要初代奇迹圣子苏醒时,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光辉。   只需要实现一个愿望就好……   只需要让“巨蛇”永远不会“饥饿”就好……   沈白薇浑浑噩噩的想着,麻木前行,像是被牧羊人群赶着迁徙的山羊那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抵达了走廊最深处的门前。   推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   门后巨大的空间内,尸体堆积成山,每一个都是“沈白薇”。   有的还保持着刚死去不久的样子,有的却却已经面目全非,衣衫破碎枯黄,只剩下一具苍白的骸骨,空荡荡的眼窝中,无声地流淌着腐臭的黑色黏液。   只有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顶端,有一个“沈白薇”如同初生的婴儿一样,完整无缺,安静沉睡。   寻常人见了这样一幕,恐怕会被吓得当场失去理智,沈白薇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画面。   毕竟,在她还没被日蚀会抓去改造,还只是一名重症黑夜病患者的时候,她就已经无数次地见过这样的画面了,那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埋葬自己的过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死去的过去”才是她灵纹权能的核心,乌洛波洛斯的权能,只负责驱动。   就好像是系统软件和硬件的关系一样。   沈白薇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找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背靠着尸体堆积成小山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后,开始等待。   仿佛年老将死的大象,来到大象墓地靠着同类的尸骸躺下,等待死亡降临。   “等重新开始以后,再去阻止灾祸吧……这次一定……”在意识陷入沉寂之前,沈白薇喃喃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医南岭荛花   沈白薇突然就脱离了灵纹失控状态,口鼻间停止了向外涌出黑血、体内黑夜侵蚀度迅速降低、肌肤上勾勒出诡异图案的伤口内,粘稠的黑色物质快速消退,新生的淡粉色血肉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伤口……   一切都来的毫无征兆,让正尝试用咒式帮她治疗的南岭荛花措手不及,后退了几步,双手悬在半空中,僵在了那里。   这就好像是,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濒死的病人,试图从死神手中夺回病人的生命,病人却自己把死神揍了一顿,然后突然从手术台上跳起来,做了一个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回旋,外加一百个俯卧撑一样。   很难不让人怀疑,沈白薇这是抢救无效,已经顺利怪谈化了。   但……   如果是怪谈化,黑夜侵蚀度应该升高才对,而沈白薇所散发的黑夜侵蚀度,却是不升反降。   太奇怪了,比某男子猥亵马蜂窝致死的新闻,还超出常人的认知。   于是,南岭荛花就这样愣愣看着沈白薇,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便眼睁睁地看着,沈白薇的状态,从濒死状态,完全恢复了正常。   不对,应该是比正常还要好。   她趁着沈白薇还未醒来,已经偷偷帮沈白薇检查过身体了。   通常来讲,随着年龄增长,成年人的身体,多少会有一些小毛病,但沈白薇的身体却一点毛病都没有,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是崭新的。,   “……”   这就是奇迹教团成员吗?.   听爷爷说,奇迹教团的最高奥义就是死而复生……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家伙身上见识到了。   不过,她明明已经恢复正常了,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南岭荛花想。`   看见沈白薇逐渐恢复正常,她原本还打算,等沈白薇醒了,好好向沈白薇询问一下,沈白薇灵纹失控时,体表浮现的诡异图案,以及陆以北陷入奇怪幻境的事情来着。   就在南岭荛花沉默之际,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淮源君从门外探进来半截身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床榻上的沈白薇,仿佛新生儿一样熟睡,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匆匆凑上前来。,   那副模样,颇有一种在产房外打听自己老婆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儿,却听见医生说,生了一只狸猫的味道。   “我说在外面怎么突然探知不到黑夜侵蚀了,她这是……痊愈了?”~   南岭荛花看了看沈白薇,又看了看淮源君,点了点头。   “灵纹失控成了那副德行,竟然能好?”淮源君又问道,“荛花姑娘你治好的?”"   “……”南岭荛花,迟疑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紧跟着又解释一句,“不过,我只是想办法帮她压制了一下黑夜侵蚀,她能够这么快恢复,大概还是靠她自己的意志力,以及灵纹权能特殊吧?”   虽然她不知道沈白薇的灵纹权能是什么,但是拥有这么强自愈能力的灵纹,不论放在什么地方都很罕见,算得上是特殊。~   “荛花姑娘就不要谦虚了,就算她意志坚定,灵纹权能特殊,没有你的治疗,也不可能恢复这么快的。”淮源君感叹道,“我觉着吧,你简直就是神医。”   “要不要,我回头推荐你去司夜会下属的康复中心,那里每年都有很多干员被灵纹失控折磨着,如果有你这样的神医,他们或许就有救了。”   南岭荛花,“……”前辈,您还是行行好,放过那些倒霉的干员吧!   装睡不起的沈白薇,“……”本人在此声明,这位姑娘以后医死了人,跟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   另一边。   陆以北将她的计划告知夏怜卿后,夏怜卿一回到迨暮院,便立刻行动了起来。   依着“沈白薇”的计划,她找了几名迨暮院的小厮和丫鬟,遣了他们,把她即将单独行动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甚至还单独让她的贴身丫鬟阿云,找上了她当细作时,常接触的两名,往来于各大回鹘部族和玉门关的情报贩子,花了些钱财,托那两名情报贩子,给她的妹妹带了条口信说,想要单独见面谈谈。   当然,这个散布的过程,是要收费的。   并且,价钱还不低!   按照“沈白薇”的说法,那些小厮和丫鬟,在散布情报时收费,才会显得他们有私心。   而在关键时刻,因为一己私欲,出卖自己人,绝大部分人,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这种良心的谴责,通常只有足够多的小钱钱,才能治愈,所以收费必须得高,才更有可信度。   刚开始夏怜卿对此还有些顾虑,担心散布消息的进度受阻,却不想,等一众小厮和丫鬟,带着假情报,去跟各路人马接触的时候,对方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夏怜卿的面前,就多了十两黄金,外加四贯铜钱。   很明显,卖假情报的过程,进展的格外顺利,或许迨暮院内的小厮和丫鬟不会真的倒卖夏怜卿的情报,但玉门关内想要趁着战乱的机会发财的家伙,却是大有人在。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夏怜卿从正午时分,忙到了傍晚,等终于闲下来的时候,她直接身子一软,疲惫的瘫倒在了椅子上。   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她不仅要按照“沈白薇”所言,一边演戏一边散布消息,还要兼顾着暗中安排百姓向迨暮院周边转移的事宜,端的是累坏了。   看着夏怜卿一滩烂泥的模样,陆以北撇着嘴,摇了摇头,“这就不行了?不愧是没有经历过高考冲刺和996福报的家伙。”   夏怜卿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向陆以北,疑惑道,“敢问前辈,高考冲刺和996福报是什么?”   “没什么。”陆以北敷衍道,“都是我们那儿的说法。”   “哦?”夏怜卿歪了歪脑袋,“可是,也不曾听闻剑州,有类似的习俗……”   “你没听书过而已。”陆以北摆了摆手,阻止了夏怜卿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反正都很累人就是了,我们那儿的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你这几下就不行了,还比不上我们,那儿的小孩子。”   “可确实有些累……”夏怜卿委屈道,“当初被还未受伤的将军大人,通宵达旦的折腾妾身,都没有这么累。”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什么唐三彩古董车哟?本来以为你们两个是走心的感情,结果是走肾的是吧?   在心中吐槽了几句,陆以北定了定神,把话题拉回正轨道,“现如今,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也该进入下一步……”   说着,她便将手伸进了怀中,下意识地要去摸【福神铜钱】,却摸了个空,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在心中无声地吟诵起了咒语。   【折断指针的时钟,书上开放的花朵,破碎死去的天空,荒芜,死寂,吞没……封咒九十一,无声之国!】   随着咒式吟诵完毕,数根带着不祥气息的紫色光柱在四周浮现,转眼间砸落在房间的四角,而后灵能激荡,在房间的四壁之上,交织起了一层宛如金黄色玻璃的“城墙”。   这无声之国,是白开擅长的禁忌级封禁咒式,陆以北花了好大力气,撒娇打滚,才从白开那里嫖来的,隔音和隔绝灵觉探知的效果都是极佳,经过1.2486倍增幅后,应该勉勉强强能够杜绝隔墙有耳的情况。   释放完咒式,陆以北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让情报贩子给你妹妹带口信过去,约她单独见面了吗?有结果了没有?”   夏怜卿,“……”   如此轻描淡写的施展出这种级别的咒式,对她而言,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只怕是南岭郡王和虹辩和尚都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沈白薇”绝对是世外高人!   她突然就觉得,她选择求助“沈白薇”,实在是太明智了。   看着夏怜卿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陆以北无奈地摇了摇头。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时代已经变了。陆以北想。   现如今司夜会内部记载的咒式,都是经过无数次改良的,凝结了十几代人的心血,与比唐代流传的咒式相比,不仅强度大幅度上升,还简化了咒语……   简直就像是弓弩和全自动步枪的区别一样。   不是“弓弩”不够强,强弓强弩发在现代一样能轻易取人性命,只不过,经过许多次的技术革新后,强弓强弩有了更先进的上位替代罢了。   收回思绪,陆以北走上前去,拍了拍夏怜卿的肩膀,将她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夏怜卿这才回过神来应道,“哦,哦!回前辈,方才阿云已经带回消息了,说是小妹已经答应了跟我单独见面的提议了。”   “前辈,那咱们下一步,是不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地方,跟她见面了?”   “谁说要跟她见面了?”陆以北摇摇头道,“你不怕她搞死你吗?”   夏怜卿面露疑惑之色,“可不是前辈您……”   “是我让你想办法约她单独见面的,但我又没说真要跟她见面。”陆以北解释道,“先前问你,认不认识能联络上回鹘部族的情报贩子么?”   夏怜卿点了点头。   “当时你告诉我,你知道的,能联系上回鹘部族的情报贩子有四个,我便让你差人去,找了其中两个,让他们给你妹妹带口信,没错吧?”陆以北继续道。   夏怜卿又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去找后面挑选出来的那三个了,让他们向相熟的回鹘部族成员散布情报,就说你妹妹反水了,准备约你单独见面,然后投靠你,还准备把萨满王大军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图,当成投名状送给你。”陆以北道。   闻言,夏怜卿微微一愣,支支吾吾道,“这,这能成吗?没带过口信的那两位还好,让已经带过口信的那位诬蔑,呃我是说改口,他若是不愿意怎么办?”   陆以北扭头,指了指桌上,迨暮院的小厮和丫鬟“贩卖情报”赚来的黄金和铜钱,“不愿意就收买他们咯!这些不够的话,你再自己想办法添点儿……记得要跟他们签订契约,毕竟咱们能收买,别人也能。”   说这话时,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满足感。   用贩假情报赚来的钱,收买情报贩子散布新的假情报,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吗?   简直就跟白嫖一样,爽到不能呼吸!   “至于情报散布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咱们就不用管了。”陆以北补充道,“反正肯定会有人怀疑你妹,并且可能还不在少数,到时候他们在一考证,肯定能知道,你妹答应了跟你单独见面的事情。”   “到时候她的后援,基本也算是被切断了,这就叫莫须有你懂……哦,不对,你应该不知道莫须有是啥。”   莫须有这个词,是《宋史·岳飞传》里出现的……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听完了陆以北的解释,夏怜卿像心中一阵恶寒,心中悄然浮现起了两个字——狡诈。   沈前辈说,这些钱财另有他用,原来是……   她突然觉得“沈白薇”之前说得一点都没错,以龙镗那单纯直率的性子,若是单独面对“沈白薇”,绝对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是换了她,估计也难逃被摆布的命运。   就在夏怜卿愣愣出神之际,陆以北再度开口道,“说起来,那位龙镗小哥,他介意女装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两副【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放在了桌上。   “我估摸着,你妹发现自己陷入困局的时候,必定会想法设法的疯狂报复你,到时候你一个人恐怕顶不住,所以咱们得找几个人假扮你,把她和她率领的敌人,分成好几股,逐个击破。”   “我之前观察了一下,那位龙镗小哥,身高跟你差不多,还挺适合假扮你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神国雏形的通道无法打开,陆以北甚至想把半座迨暮院的人,都伪装成夏怜卿的模样,当初她可是花了大价钱,从顾茜茜那里,买了几十副面具来着。   可现在,她随身的面具,也就只有四副而已。   一副是戴在她脸上,用来乔装成“陆青衣”的面具。   一副是防止脸上的面具损坏,无法及时从神国雏形里取出新的替换的,备用面具。   还有一副则是备用的备用,最后一副是备用的备用的备用……   世事无常,谨慎一点,有什么错?   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听了陆以北的提议,夏怜卿皱起眉头来,有些为难道,“这……龙都尉的性子过于刚直,恐怕……”   “好说,好说!”陆以北摆摆手道,“这世上就没有掰不弯的钢筋,我去跟他说好了!况且,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多几次就习惯了。”   说着,她便散去了笼罩房间的封禁咒式,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好,有诈!   龙镗跟夏怜卿见过面后,就一直在为迨暮院周边的布防忙碌。   虽然他率领的三百名龙骧军甲士,外加私盐大商王灵葩派来的五十二名壮士,看上去不是特别多。   放在现如今,可能还没有高等中学一个年级的学生多。   但是在这之前,龙镗最多不过指挥过三队,一百五十多人的龙骧军,现在人数突然多出了一倍,需要考虑的事情也跟着多出了好几倍。   想要把这三百五十二人,有序地安排在迨暮院周边,依托原有的建筑,暗中搭建起防御工事,还要把于铁匠锻造的装备,合理的分配到他们手中,也算是一件大工程。   待到龙镗手中大小事宜都差不多准备妥当,时间已经从晌午来到了傍晚,终于得了片刻闲暇,他独自爬上了迨暮院的最高处,坐在了屋脊上,让疲劳酸痛的双腿,顺着倾斜的屋顶,自然垂下,双目眺望远方。   血红的太阳,在散乱无章的云朵中徐徐下沉,把蔷薇色的斜晖,把半个天空都织成了发光的锦缎。   苍穹下,无数屋顶被染红的小型建筑物紧紧的挤在一起,被一条条街道切割开来,其间零星地飘荡出几缕炊烟,在那些小型建筑物,众星拱月似的围绕下,灰色巨兽般的郡王府,盘踞在城关的中央。   再往远处看,视线越过森然高耸的城墙,隐约可以看见,黄澄澄的沙丘起伏,闪烁不定的泛着光辉,如同风吹过湖面荡漾的波光。   “真是个好地方!”龙镗小声感叹道。   他自外傅之年,随长兄来到玉门关,已经六年有余,世人都道边塞贫苦,他却格外喜欢这里,不准确来讲,他应该是喜爱着所有壮丽的山川河流。,   他有时候会想,他如果不是生在龙家,不是南岭郡王的同胞弟弟,早就启程去遍访名山大川了。   可惜……可惜…….   想着想着,龙镗便忽觉意识一阵恍惚,好似吃醉了酒,快要昏沉睡去那般。   待到他定了定神,重新让意识恢复清晰之时,忽闻一道软糯的声音幽幽地飘入耳中,仿佛完全洞悉了他的心思。`   “看得出来,你好像很喜欢这玉门关这地方?”   不知何时出现在龙镗身后的陆以北,悄然收回了借用梦梦的能力,延伸出的苍白触须,看着龙镗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借用入梦能力,窥探过龙镗的记忆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这家伙,就跟他表面看上去的一样好懂,完全没有什么心机。~   简单得就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课间休息时,在走廊上偶遇隔壁班暗恋的女孩时,按捺不住的灼热眼神一样。   “当然!”听到耳边响起的问题,龙镗下意识地回答道。"   “那为了守护玉门关,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呢?”   那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有一股诡异的魔力一样,诱导着龙镗回答,他愣了一下,皱眉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少女。~   打量了一下身后的少女,龙镗翻了翻白眼,板起脸道,“剑州沈白薇是吧?我知道你!”   “你蛊惑夏怜卿那女人,放弃搜捕潜入城中的敌人的事情,老秦都告诉我了,那女人愿意听你的,小爷我管不着,那是她的事情,但你别想在我这里妖言惑众!”   很明显,龙镗对“沈白薇”抱有不小的敌意。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在他的眼中,“沈白薇”的年纪比他还要小,又来路不明,还提出了放弃搜捕的馊主意……   这样的人提出来的计策,怎么可能行之有效?   夏怜卿他是管不着了,只期望,夏怜卿跟着“沈白薇”胡闹乱来,耽误了正事儿,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就好。   等待了片刻,见“沈白薇”对自己的话不为所动,龙镗皱起眉头,搜肠刮肚地想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赶紧走吧丑八怪!看着你就心烦!”   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恶毒的言语了。   闻言,陆以北微微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这小哥是不是眼神有什么问题?   天底下,居然会有人觉得魔女种怪谈长得丑?陆以北想。   虽然她不太喜欢自己维持怪谈化的样子,但是按照普遍认知而言,除了少数个例外,只要是魔女种怪谈,就不可能长得丑。   “当然说的是你!”龙镗咬了咬牙,狠狠地道,“跟个瘦猴似的,屁股还小,一看就不好生养,将来肯定找不到好婆家!”   陆以北,“……”就这?人生攻击都抓不到要点?我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花儿来呢,结果跟熊孩子打架打不赢,就朝人吐口水一样。   作为一个成年人,陆以北自然是不屑于跟龙镗“互吐口水”的。   像这种顽固的死小孩,最好面子了。   所以,反手给他一记“颜面撕裂上勾拳”就好。   “大中八年,洞庭湖畔,正月十五元宵灯会,龙镗流连花灯之间,不觉与家人走散,忽闻身后高呼‘谁要吃胡麻饼?’欣然前往……”   “闭嘴!”龙镗听到一半,涨红了脸喝出声来,“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谁告诉你的?夏怜卿那女人是不是?”   他知道“沈白薇”说的,是他小时候不小心在灯会上走散,但没有察觉到,听见有人问“谁要吃胡麻饼?”便跟上去,一口气吃了三份,然后被完全不认识的一家七口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的事情。   可这都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没人告诉,“沈白薇”怎么可能知道?   他能够想到的,会告诉“沈白薇”这件事情的人,也只有夏怜卿了,而夏怜卿也多半是从他哥哥那里听来的。   被龙镗打断了发言的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几秒钟,继续道,“不想听我说这个?好吧!那我换一个。”   “大中七年八月初三,龙镗清晨出游,偶遇恶犬……”   “等等!别说了!”   这一次,陆以北才刚起了一个头,面色铁青的龙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打断了。   这次要说的是,他小时候独自出去玩耍,被一条半人高的大狗,一路追到死胡同里,情急之下,跪倒在地,认大黄狗做了兄长,并逐渐成为了玩伴,等到来年开春得知大黄狗冻死在了深冬,在家里哭了三天的事情。   在发现“沈白薇”知道这件事后,他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因为这事儿,不可能有人告诉“沈白薇”。   他哥也不可能!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丑事,同时也是他哥的丑事。   毕竟,他那三天哭嚎的内容,基本上都没有脱离“兄长,你死得好惨啊!”这一中心思想,搞得一家人以为龙骧,战死在了沙场之上,甚至到半年后,龙骧回家省情时,还有不知情的家仆,以为撞了鬼。   这“沈白薇”好生邪性!   若我不顺着她的意思,她将这些事情,说给了龙骧军的诸位兄弟听,我岂不是威信全无?   以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龙镗想着,瞪了一眼“沈白薇”道,“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直说便是,休要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陆以北轻描淡写道,“刚才不是问你,为了守护玉门关,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吗?”   “自然愿意!”龙镗道。   陆以北点了点头,一边手指玩着鬓角的发丝,一边面无表情的问道,“那让你乔装成夏怜卿的模样,去引诱潜入城中的敌人……”   “不可!”龙镗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陆以北皱眉,歪着脑袋,盯着龙镗看了两秒钟,面无表情道,“要不你再想想?”   “不用想了,我堂堂七尺男儿……”   “好吧,那我可要说说,你初入龙骧军大营之时,为了不参加操练,做的那些破事儿了,哦对了,还要讲个你的部下听。”   “……”龙镗张嘴看着“沈白薇”,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把到嘴边的后半句话说出口来,而是话锋一转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   五分钟后。   迨暮院,夏怜卿房中。   看着龙镗经过“沈白薇”的一番拾掇,完美的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夏怜卿忍不住感叹道,“啧啧,妾身看着龙都尉,恍惚间,竟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沈前辈的手段,真的是神了!”   “一般般啦!”陆以北摆摆手道,“主要不是我手艺好,主要是龙镗小哥,身段好,天生一副细腰小屁股,不好生养的样子。”   龙镗瞪大了眼睛看过来,丢下了一声冷哼,“哼!我大人有大……哎哟!”   他话还未说完,后脑勺便挨了陆以北一记爆栗。   “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你这样出去,是要露馅儿的,你知不知道?来,再按我刚才跟你说的练习一遍!”   闻言,龙镗脸蛋瞬间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夹着嗓子说道,“姐姐,这舌根子,不要总在嚼,哪天在坏掉,可不好了。”   看着龙镗那三分娇柔,七分幽怨的模样,陆以北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学得也太快了,孺子可教也!   她现在突然就能够理解,当初代练妹劝说她尽快习惯怪谈化形态的心理了。   这种“逼良为娼”的感觉,真太™爽了!   就在陆以北暗爽之际,夏怜卿看了一眼窗外,眼见着天色渐暗,她也收敛起了调笑龙镗的心思,正色道,“口信中所说的时辰差不多快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动身了?”   “嗯,那就开始吧!”陆以北点了点头。   ————   另一边。   为了能找到单独接近灾祸的几乎,沈白薇一直躺在床上装睡,无论是南岭荛花以银针刺穴,还是淮源君铁拳袭击面,她自巍然不动。   装死的艺术,她在泰西斯实验室的时候,为了逃避折磨,早就已经练得神功大成了,甚至连日蚀会的一部分专业检测仪器都能躲过。   像南岭荛花和淮源君这种没有专业技巧的家伙,只要不是真的想弄死她,都不可能识破。   于是,连续尝试了几次后,两人见沈白薇似真的昏睡不醒,便失去了耐心和兴趣,设下了简单的封禁咒式,将她独自晾在了房间里。   时间缓慢的推移,玉门关内原本就昏暗的天色,越发的漆黑深邃,房间内,仅有的一点微弱光线,迅速地被黑暗所吞没。   躺在床上的沈白薇,一开始还能听见房间外,偶尔传来的,南岭荛花和淮源君交流的话语声,但随着时间推移,她能够听见的,就只剩下了,窗外飘来的,被萨满王,或是本地怪谈袭击的倒霉蛋发出的惨叫。   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没有动起来的意思,而是一直用灵觉窥探着南岭荛花和淮源君的灵能波动气息。   她非常有耐心!   等到那两个家伙休息,难道会比待在泰西斯实验室,满是尸骸的“废料仓库”里,装死三天三夜,还要痛苦吗?   不存在的!   这种程度的等待,跟那三天三夜相比,简直就跟小时候躺在床上装睡,等到父母睡着后,爬起来玩游戏一样轻松。   终于,在大约三个小时后,沈白薇灵觉探知中的,南岭荛花和淮源君的灵能波动气息,逐渐平稳了下来。   这意味着,她们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   虽然她们都是高等级灵能力者,会直接睡死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只要她们进入了休息状态,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弱。   眼见时机沉睡,沈白薇收敛了灵能波动,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站定在原地,一边缓慢地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一边继续探知着南岭荛花和淮源君的动向。   片刻之后,见南岭荛花和淮源君没有察觉,也活动好了筋骨,她便悄然离开了所处的房间,向灾祸所在的房间行去。   悄无声息,宛如随夜色蔓延的阴影那样。   然后……   当她推开灾祸房间的房门,差点儿就被吓出了尖叫,急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深邃的夜色笼罩下,不算特别宽敞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影。   面色酱紫、衣衫带血的“女鬼”、身形扭曲的男鬼、还有更多的,身披残破黑甲,手持兵刃,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火光的可怕怪谈。   一眼望去十几二十道人影,全都守护在灾祸床边,仿佛是前来探病的亲友团一般。   不好,有诈!沈白薇心跳骤然加速。   紧跟着,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欠了欠身子,小声道,“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   说完,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迈开步子就要开溜,下一刻她便瞪大双眼,双腿瞪直。   数条被黑甲包裹的冰冷手臂,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探来,熟练的抓住了她的手脚躯干,捂住了她的口鼻,强行将她拖进了屋内。   然后。   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说出你的愿望……   怪谈化的龙骧军甲士,在控制住沈白薇的肢体,捂住她口鼻的同时,还蒙住了她的双眼。   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黑暗。   就好像是午夜时分,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前漆黑一片,噩梦的阴影还在徘徊,萦绕在心头,仔细去听,还能隐约听见,有鬼祟的声音传来。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只怪异的生物在缓慢爬行着,粘稠的、躁动的、无处不在……   仿佛受到了恶毒诅咒的灵能波动,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飘荡,汇聚成令人不安的洪流,拉扯着她不断前行,前行……似要去到远离真实世界的遥远角落。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沈白薇一开始丝毫不慌。   从灵纹权能的角度上来讲,她完全不害怕遭遇战,遭遇战需要面对的,最大的困难——意料之外,对她这种可以利用灵纹权能,将时间“回拨”一小段时间的灵能力者而言,根本就不算困难。   打不过就读档,这几乎可以算是沈白薇的日常了。   然而,当她尝试将时间“回拨”到,她推开灾祸房门前的时候,却愕然发现,一股诡异的力量不知何时笼罩了她的身躯,限制了她的能力施展。   于是,沈白薇突然就开始慌了。   “……”,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那些黑甲怪谈?   该死!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为什么灾祸的床边会聚集这么多怪谈呢?.   这下麻烦了……沈白薇忐忑地想,心跳快得像是急促的鼓点。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沈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灾祸醒了?什么时候?沈白薇愣了一下,紧跟着还不等她回过神来,那些控制着她四肢,捂住她双眼、口鼻的黑甲怪谈,突然就松开了冰冷的大手,然后有一只手,贴上了她的后背,用力将她推向了前方。,   真的很用力!   沈白薇能够感觉得到,那股力量,如果推的不是她这样一位A级灵能力者,而是一名寻常少女的话,说不定会当场震碎少女的脊椎。~   一点都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   在巨力的推动下,沈白薇踉跄前行了两步,等她稳住身形,双眼适应了黑暗,她举目向前看去,便看见了已经醒来的灾祸。"   只见,不知何时醒来的灾祸,换上了一袭有着火焰状金色纹路的青色长裙,翘着腿坐在床边,一只手撑在膝盖上,用手背托着她那张妖艳的脸庞,额前垂下的赤红发丝间,金色的眼眸跳动着熔浆般的光芒。   隐约间,还有一股让人控制不住想要跪拜的压迫感,从那具娇小的身躯上传来。~   如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再多一丝意味深长、令人不安的笑容的话,简直就是标准的大反派妖女出场画面。   “我有点好奇,你深夜突然跑到我的房间来,是打算干什么?”不等沈白薇回过神来,陆以北便轻声发问道。   见沈白薇嘴唇颤动,似想好了措辞要狡辩,她急忙打断道,“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哦!如果你还想说,你是我的粉丝,我是不会信的。”   “就算你真是我的粉丝,大晚上的搞夜袭这一套,我也很难接受,放在玉门关外,我是可以报警的,你懂吧?”   沈白薇,“……”   ————   陆以北脱离“过去的影响”,苏醒过来的时间,大约在二十分钟前。   二十分钟前。   借助【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和消耗灵能改变体型的能力,陆以北成功乔装成了夏怜卿,独自坐在夏怜卿房间的窗边,看着窗外那一片,与她生活的时代,相隔了上千年的夜空。   为了更好的迷惑敌人,早些时候,她让夏怜卿通过情报贩子给敌人传递信息时,告诉他们的,夏怜卿离开迨暮院独自行动的时间,就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待到入了夜,包括夏怜卿本人在内的,五位“夏怜卿”便开始,遵照那些假情报中提到的时间,依次离开了迨暮院。   最先离开的是龙镗,让他先离开,主要是趁热打铁,怕他临阵反悔。   女装出门这种事情,一般来讲,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   在龙镗之后,则是两名伪装成夏怜卿的龙骧军好手,他们会答应假扮,完全是屈于龙镗的淫威。   在看见龙镗威逼利诱两名甲士时,陆以北心中不禁感叹,逼良为娼这种事情,果然是会传染的。   再然后是夏怜卿本人……   而陆以北则将自己排在了最后,依她的猜测,当狗急跳墙的敌人察觉到玉门城关中,不止一个“夏怜卿”的时候,多半会分头对不同的“夏怜卿”展开报复袭击。   到时候,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出现的“夏怜卿”遭到的袭击,大概率会比位次处于中间的三位,更加猛烈。   当然,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提前规划好了每一个“夏怜卿”的安全逃跑路线,并安排了两队龙骧军甲士,随时驰援。   ……   “希望别出什么意外吧!”看着苍穹上璀璨的星光,陆以北喃喃道。   “也就是【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对纸蝉仙不能起效,不然直接扎四个纸人放出去,大家就不用担这份风险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用直接照着夏怜卿的模样,制作几只1:1纸蝉仙,然而考虑到,她亲手制作的纸蝉仙,艺术风格太过前卫,很有可能第一只就会吓跑敌人,她只能被迫放弃了这个方案。   “真搞不明白,纸蝉仙的制作流程,明明不算困难啊!他们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   想到自己教授夏怜卿和龙镗制作纸蝉仙时,他们那笨手笨脚,死活不能让纸蝉仙动起来的模样,陆以北就觉得一阵头疼,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   然而,当她放下手来,再朝窗外看去的时候,那漫天璀璨的星光,却开始在她的眼中,迅速地褪去了颜色。   几个呼吸的时间,天空便蒙上了一层灰色。   群星黯淡。   陆以北,“……”   不是吧?难道说……要回去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为了完善权能搏一把的,现在权能还没有一点动静,就要让我回去了,这不是坑人吗?陆以北想。   下一秒,她眼前的景象,就像是镜中的倒影,随着镜面粉碎那样,四分五裂,然后黑暗席卷,笼罩了视野。   如同坠入了汹涌而黑暗的激流,身体不断旋转着,强烈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回归,就这样出乎意料的降临了。   待到眩晕感消散,视线从化不开的黑暗中脱离,陆以北睁开双眼,便看见了围在她身边的一众怪谈,为首的赫然就是夏怜卿。   只不过,这一次她好像比之前死得更惨了。   满身的血窟窿,衣衫被血液浸透,像是万箭穿心而亡那样。   陆以北,“……”   ————   陆以北本以为,夏怜卿带着一众怪谈化的龙骧军甲士,是来报复她的。   费了那么大劲,折腾了大半天,不仅没有帮夏怜卿逃脱被折磨致死的悲惨命运,反而让夏怜卿被乱箭射杀,人家会心生怨气,也理所当然。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夏怜卿不仅没有做出任何报复她的举动,反而靠上前来,用血淋淋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她,让她再接再厉一样。   然后,一众龙骧军甲士,再次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它们也知道,仅靠眼前这位柔弱的姑娘,想要改变那一切,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陆以北看了看夏怜卿扭曲的脸庞,又看了看肩上血淋淋的手,缓缓将夏怜卿的手推开,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看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毕竟我也算是尽力了嘛!不过……”   顿了顿,陆以北转头看向一众龙骧军甲士,皱眉道,“就算你们这样,我也没办法啊!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   话说到一半,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起了“肉身穿越”到过去前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我是在预审完沈白薇后,突然感觉到疲惫,睡过去以后,才去到那边的。   仔细想想,在向沈白薇问话的时候,确实感觉不太对劲!不仅沈白薇举止反常,她也像是被迷了心智一样,不在状态。   所以,去到那边的触发件,会不会跟预审沈白薇时的某个举动有关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视线飘向沈白薇房间所在的方向,微眯起了眼睛。   她觉得,有必要再把沈白薇抓来问问。   凭借着那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她有十足的把握,细节丝毫不差的复刻一遍之前的流程。   复刻一遍之后,就算不能去到那边,但至少也能排除一个干扰选项吧?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一众龙骧军甲士,正色道,“我可能知道怎么过去你们的时代了,不过,我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此话一出,众龙骧军甲士齐齐抬头,重重地向陆以北抱拳,仿佛是在说“听凭调遣”那样。   “这样,你们先潜入隔壁的房间,把那边那位短发姑娘给我带过来,记住千万别发出声音,到时候你们千万别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从她身后动手,两个一组,分别控制住她的手脚、捂住她的口鼻……”陆以北道。   她倒是不怕淮源君察觉到这些怪谈存在,那家伙一沾床就睡,不到天亮不醒,她主要是担心沈白薇闹腾起来,引来南岭荛花,到时候再给南岭荛花吓到,就不好了。   顿了顿,陆以北突的灵光一闪道,“对了,你们当中,有人杀过牲口吗?”   话音落下,两名龙骧军甲士,缓缓地举起了手来。   “这就好办了!”陆以北指着两道魁梧的身影道,“你们待会儿请教一下它们,杀牲口的时候,是怎么按住牲口的,你们就照那个来。”   说完,还不待一众龙骧军甲士行动起来,走廊上突然就响了一阵细碎而微弱的脚步声。   陆以北愣了一下,一个翻身就躺回了床上。   几秒钟后,房间的门便被人推开了,一位短发姑娘,面色苍白的僵在了门外。   陆以北,“……”   沈白薇会自投罗网,她是没想到的,简直是网瘾犯了,就有人递鼠标。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别走了!   于是,只闻躺在床上的陆以北用极小的音量说了一句“就是她,动手!”一众怪谈化的龙骧军甲士,便迅速地朝着门外的少女靠过去,然后向着,准备逃跑的少女,伸出了邪恶的大手,将少女拉进了“深渊”……   ————   沈白薇梗着脖子,像是准备随时英勇就义那样,睁大眼睛瞪着陆以北,憋了半晌,终于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来,“灾祸,被你抓住,是我技不如人,不过你休想从我这儿知道任何信息!”   “我是不会说的,你魅惑我也没用!”   她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早就像个抖M吵嚷了起来——魅惑我!快点魅惑我!狠狠地魅惑,不要怜惜我!   出乎意料的被灾祸抓住,又被莫名限制住了能力,沈白薇此刻已经完全把脱困寄希望于,应激反应,触发魅惑相关的“锚”了。   但直接让灾祸施展魅惑能力,灾祸肯定不愿意。   所以她只能用激将法了。   “哦?魅惑你也没用吗?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陷入了短暂地沉思。   见状,沈白薇心中一喜。   怎么?感觉被我挑衅到了吗?那就赶紧魅惑我啊!沈白薇兴奋地想。   虽然但是……妹子你眼睛里变态的光,都快射出来了!陆以北打量了一下沈白薇,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魅惑你好了。”   沈白薇,“???”   紧跟着,还不等她脑海中的问号消散,陆以北便轻呼道,“来人,给我把她的嘴掰开,咱们喂沈小姐吃毒!”   话音落下,众龙骧军甲士一拥而上,像是按牲口一样,把沈白薇按在了地上,然后左右探来两只大手,攀上了她的嘴角。   “呜呜呜!”   充斥着惊恐的低沉呜咽声,在房间内扩散。   然而,还不等龙骧军甲士,将沈白薇的嘴掰开,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   窗外,那阴郁的苍穹,突然就涌动了起来,阴影所卷动,狂澜彼此碰撞,迸发出高亢轰鸣。   伴随着轰鸣,一道皎洁的白光,自城中冲霄而上,然后在天空中轰然炸开。   于是,被黑暗笼罩了无数岁月的玉门关,瞬息间便笼罩在了一片圣洁苍白的烈光之中。   置身在那烈光中,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耳畔响起了一道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喃呢。   祂说,“说出你的愿望……”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凭空消失的衣冠冢   几分钟前,玉门关内,虹辩沉睡的寺庙附近。   大地震动,寺庙深处,有炫目的强光亮起,璀璨的金色,如同高纯度的黄金一样,纯净而辉煌。   紧跟着,伴随着大地震动的轰鸣声,金色的强光逐渐化作神圣的皎白,笔直向上,迸射而出,撕裂黑暗,汇聚成恐怖的一线,仿佛是要将苍穹捅破那样,刺破了天空中的阴霾。   一时间,气浪席卷,碎石飞迸,撕裂耳膜的巨响,仿佛反复回荡在残破的废墟只见,大量奇迹教团成员,被卷入气浪之中,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向远方。   “卧槽!这些奇迹教团的家伙,到底干了什么?”隐匿在一面残破高墙后的白开,看见墙后的景象忍不住骂道,“这™还怎么去找南岭郡王的遗物哦?”   确实,前有半怪谈部族释放萨满王,后有奇迹教团唤醒虹辩和尚,玉门关里都乱成一锅粥了,搞不好两尊来自古代的天灾级,还得打上一架。   到时候,玉门关内的所有灵能力者和怪谈的境遇,就跟围观父母吵架现场的幼龄儿童一样,能自保就不错了,还想做别的事情?想都别想!   “实在不行,只能搏一搏了。”兵主沉声道,“那座衣冠冢诡异的凭空消失,这里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后一处,可能寻到南岭郡王遗物的地方了。”   “要搏你去搏!”白开翻着白眼道,“小北和小花还没找到呢!我要是交代在这里,她们怎么办?”   “……”兵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一道宛如黄金铸就的威严身影,宛如脱壳而出那样,蜷缩着身子,自那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的石庙中,缓缓升起,睁开双眼,望向大地。,   然后,祂轻声说,“说出你的愿望……”   话音落下,威严的气息将空气凝固,声音宛如洪流一般,涌向玉门关的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灌入耳中,白开像是受到蛊惑一样,脑海中悄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要不,直接许愿,让祂将玉门关的掌控权,交予我好了?   半日前,在发现兵主所说的那座衣冠冢消失的时候,他就想许下这样的愿望了。`   现在,机会就摆在了眼前,为什么不抓住呢?白开浑浑噩噩地想。   ————,   半日之前,差不多就在陆以北第十七次询问沈白薇姓名的同一时刻。   两道人影,伴随着突破音障的空气爆鸣声,迅速地逼近到了玉门关最南端的城墙下。~   带着一丝昏黄色彩的阴沉苍穹下,大地满目疮痍。   比玉门城关内,其他早已经被千百来,不断累积在这座无主神国中的怪谈的血肉与灵能腐化的区域,还要破败倾颓。"   无名枯骨与锈蚀扭曲的金属,散落在四周,空气中阴冷的暗红色薄雾,像是粘稠的潮水一样飘荡着,混淆视野,一点点吞噬着一切温度。   薄雾之后,色泽幽邃的城墙高耸,一眼望不到边际,即便用灵觉去探知,也难以企及其边界,如同一座用玄武岩垒砌而成的大山。~   不知何时发生过的战斗,在这座古老而坚实的城墙上,留下了无数的裂痕,有深有浅,新旧不一,仿佛无数残暴野兽的爪印,伤痕累累。   而那些没入墙面之中,折断锈蚀、悬挂着尸骸的兵刃、箭矢,便是折断野兽折断的尖牙。   甚至能够看到,伤痕四周,血迹干涸、尸骸腐败之后,留存下的黑褐色物质,拖曳而出的,形似泪痕的污迹,以及那些污迹弥漫而出的,不知多少生命堆叠而出的浓郁恶臭。   在交错纵横的“伤痕”间,一块块面积超过二十平米的不规则金属,在宏伟庞大的城墙衬托下,如同大门上整齐排列的门钉一般,微不足道。   那些凝结着数尺厚幽绿铜锈的不规则金属,应当是记录着防御型咒式的固化咒式制品。   在一千多年前,灵能力者对咒式的开发和运用,远没有现如今成熟,想要将某种强有力的防御型咒式固化,只用使用这种超大型的金属铸造物,才有一定几率成功。   站在废墟上,遥望前方的城墙,白开揭开斗篷的兜帽,目光微凝。   虽然他知道,神国之中所见的事物,不能以常理去揣度,但是看见如此宏伟的建筑物,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厉害啊,规模都快赶上山海关了!你说一千多年前的人,是怎么修建起这种规模的城墙的?”   兵主目视前方,向一旁挪了一步,躲开白开不断戳着他肋骨的手肘,皱眉道,“传说中玉门关修建时,用到了一副完整的渊龙骨骸……”   “我猜应当利用渊龙的权能,先构造出一片石墙,然后再用大量的炼金材料,改造成了城墙的模样,理论上来讲,整座一门关的城墙都是一体。”   白开斜眼瞄了一眼兵主,撇了撇嘴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兵主下巴微微上挑,说出了一个让白开毫不感到意外的答案,“家学渊源!”   “啧!”白开翻了翻白眼,“老子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我就不该问!不会说别的了是吧?”   家学渊源了不起啊?   也就是老头子没把我当成是下一任当家培养,不然我玉门沙海一脉的学识,肯定比你家那些破书记载的内容,更加丰富多彩!白开想。   “实事求是而已。”兵主双手环在胸前,瞥向白开,话锋一转道,“而且,这已经不是一千多年前修建的城墙了,原本的城墙,早在萨满王大军破城的时候损毁了。”   “现在看到的城墙,基本都是执灯人时期翻修的,你作为玉门沙海一脉的成员,竟然连这都不知道么?”   白开,“……”   所谓执灯人,简单讲就是默默手持灯火,驱散黑暗之人,是日蚀会和司夜会的前身。   这样一个由一众能人异士自发聚集形成的组织,本就结构松散,成员复杂,且为了不让怪谈的传说扩散,执灯人向来行事相对隐秘,书面记载的相关信息本就不多。   在日蚀会和司夜会分道扬镳时,两方大战过许多次,让仅有的一些执灯人相关资料,也损毁或遗失了。   如今司夜会的档案中还能找到的执灯人相关信息,只有一句话——“不分昼夜,不畏妖邪,不拜鬼神,执灯而行,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想要知道其他有关于执灯人的信息,只能通过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和类似于兵主家中藏书那种私人收藏的典籍,才能窥见一斑。   在白开看来,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司夜会成员,不知道执灯人过往的事迹,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哪知道?老头子又没跟我说过。”   “更何况,如果是执灯人时期翻修的,最早都可以追溯到五六百年前了,就算是我师父,也不一定知道。”白开不服气地说。   “不,南岭前辈肯定知道,陆鸣也肯定知道。”兵主淡淡道。   “嘁!”白开啐了一声,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将话题拨回了正轨,“说起来,你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鬼地方吧?”   他很清楚,自从陆鸣年轻时,以压倒性的姿态,将兵主击败后,从小就自诩Z国第一天才灵能力者的兵主,就成了有些扭曲的“运神机厨”。   可以说是相爱相杀了。   跟这种家伙,在有关陆鸣的话题上纠缠,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就像是跟花城那许多的女性,纠缠地下人间娱乐会所里第一男公关是谁一样,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你确定南岭郡王的衣冠冢就在这附近?”   南岭郡王的衣冠冢,便是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传说中,神国玉门的主人——南岭郡王,在与萨满王的战斗中下落不明,难以寻觅其尸骸,目前唯一还能与南岭郡王产生紧密联系的,就只有这座衣冠冢了。   通过衣冠冢内的物品,只要是精通招魂咒式的灵能力者,便能招来南岭郡王的残魂。   只要能让残魂出现,白开就可以通过残魂,以及玉门沙海一脉传人的身份,获得南岭郡王的认可,得到神国玉门的一部分掌控权,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足够缓解甚至解除困扰玉门沙海一脉漫长岁月的诅咒。   而兵主所求就更简单了,除了帮助白开以外,他所求不过,通过摄取残魂所蕴含的灵能,描绘出灵纹,补全【百将图】而已。   “确定!”兵主点了点头,正色道,“三百五十多年前,曾有过一次,跟现如今白昼变短,怪谈激增类似的情况,为了避免大量怪谈,越过残破的玉门关,我家先祖作为十位执灯人魁首之一,曾参与过玉门关的修复。”   听到此处,白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执灯人修复玉门关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三百多年前,怪谈激增的事情,他倒是隐约听说过。   说起来那些执灯人前辈也是蛮难的,费了老大力气,修复了无主的神国玉门,却不曾想,怪谈又从山海关侵入了Z国大地,终是首尾不能相顾。   见白开没有说什么废话,兵主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座衣冠冢,就是他们在修复城墙的过程中发现的,虽然那只是连墓碑都没有的孤坟,但却非常特别,他们一眼就看出了它的不凡。”   “据我那位祖先留下的手稿记载,他们前来修复城墙时,这周遭的腐化程度,比现在还要高数倍,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黑夜侵蚀度已经高到,能够凭空诞生出畸变种怪谈的程度……”   “而在那种大量怪谈盘踞的情况下,那座衣冠冢,周边竟然土壤肥沃,绿植遍生,鲜花盛放,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少量随草植而生的飞虫存活,众人看见那样的景象,以为发现了宝藏,便一拥而上……”   “然后,他们就把人家南岭郡王的坟给刨了?”白开突的插话道。   兵主横眉冷脸地看向白开,一阵沉默。   他想反驳来着,可从事实出发,他的祖先的确把人家的坟给刨了,完全无法反驳。   总不能美其名曰是考古,挖出来的东西,都要上交国家吧?   索性,在装糊涂这方面,所有守护者当中,兵主可以算得上是跟黑帝不分伯仲的存在。   反驳不了,那就直接当没听见,跳过就好!   “在掘开那座孤坟,打开坟中棺椁之后,他们在里面发现了一副几乎崭新的黑色甲胄,上大大小小的螭龙状金色烫金纹路,交织成数道禁忌级别的固化咒式,从甲胄的制式来看,与明光铠类似……”   “面对那样一件制作精良的上等灵能物品,一众执灯人魁首和随行的执灯人,都不禁眼馋,但最终在一番商议后,他们还是决定,将那副甲胄放回了棺椁之中,复原了衣冠冢,并布下了封禁咒式,防止后来者破坏。”   “不是!”听到此处,白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打断道,“单凭一副铠甲,怎么能确定,那就是南岭郡王的衣冠冢?”   “因为棺椁中,随甲胄一起埋葬的,还有一份由名叫夏怜卿的女子,用绢帛书写的悼文。”兵主解释道,“里面明确提到了,这是她为南岭郡王所立的衣冠冢。”   “行吧!”白开耸了耸肩,“那座衣冠冢还有多远?”   “就在前方不远了。”兵主说着,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很快就便翻过了一座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建筑的废墟,来到了城墙脚下的一块空地前,略微搜寻了一阵,他的瞳孔突然一阵颤抖。   空荡的地面上,堆满了试图逃出玉门关,却终究暴毙于此的怪谈的血肉所化的黑泥,恶臭的暗红雾霭,在苍白扭曲的枯萎树干间穿梭……这里似乎与玉门关城南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而那种手稿记载中的衣冠冢,就这样没了!   不像是被人破坏了。   有数位执灯人魁首和十数位执灯人一起布下的封禁咒式,即便过了数百年,也不可能轻易被人破坏。   而像是凭空消失了。   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EMMM……晚了一点,久等啦!主要是想多写一点,剧情更完整,大家见谅~)   巨型毛冠鸽   食用鸽的一种。起源于美国,与法国蒙丹鸽有密切联系,曾称“法国毛冠蒙丹鸽”,1939年才改称现名。除鸾鸽外,是美国体型最大的食用鸽种。羽毛紧密,无脚毛。体躯短而浑圆,背宽而直。站立时和卡奴鸽一样,从头到尾成一条直线。有多种羽色,以白羽最受欢迎,其次是赖花。是世界十大著名肉鸽品种。   有人认为它含有蒙丹鸽、卡诺鸽、鸾鸽和马耳他鸽的血统。蒙丹鸽又称蒙珍鸽,不善于飞,喜于走,故又名地鸽,原产于法国,以后分出瑞士地鸽品系,目前有四种类型:毛冠型、平头型、毛脚型和光脚型,体躯较长,身躯宽、深、结实、头粗壮、羽色多种、身体头大,除鹦鸽外,其它体型最大。羽色有白、黄、红等多种。羽装紧密,无脚毛。头鼓圆,毛冠是装饰品,因而成了一种外貌特征。其形态为头上有毛冠,体型较大,羽毛紧密、体躯短而浑圆,背宽而直。与卡奴鸽相似。美国于1940年利用法国地鸽、鸾鸽、卡奴鸽等大型鸽杂交育成,身体硕大,除鸾鸽外,数它体型最大。成年鸽体重800-900克,乳鸽体重可达700克左右,具有良好的商品鸽性能,但本品种尚未被普遍饲养。它是一个很受欢迎的食用鸽品种。生产性能:成年鸽体重800~900克,年繁殖乳鸽7~8对。   (今日妹妹结婚,早晨5点过忙活到现在,撑不住码字了,请假一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愿你消亡!   兵主站定在原地,皱眉凝望着前方腐朽的土地,久久的沉默。   通常来讲,一名高等级灵能力者很难正常死亡……这里正常死亡的意思是,像普通人一样衰老,直到某一个时刻,迎来安详的逝去。   正常的生老病死,对于高等级灵能力者而言,就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哪怕本已经到了应该寿终正寝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立刻死去,他们灵纹所对应的强大权能,以及体内所蕴藏的海量灵能,会在他们身体逐渐衰老、病变的时候,继续维持他们的生命。   于是,本应该消亡的灵魂,就被囚禁在了腐朽的躯壳之中,终日饱受虚弱和病痛的折磨。   这个过程,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是一种腐化,跟怪谈的堕落腐化类似。   司夜会曾在破坏某处日蚀会据点的时候,发现过一份,年龄超过一百五十岁的A+级灵能力者的解剖报告。   那份报告显示,那名灵能力者,体内有三十多处直径超过5CM恶性肿瘤,并伴随有多种器官钙化,大量骨骼变形、增生,可即便是这样,在被解剖之前,他依旧活着。   为了不被折磨,某些的高等级灵能力者,在陷入衰老状态之后,会找到妥善的方式处理自己的后事。   另一些因为没有亲手终结自己生命的勇气,则会苦苦支撑,直到被折磨到失去理智,灵纹失控,化作怪谈。   还有一些更疯狂,甚至会想方设法的更换身体,延续寿命,例如张硕在胡川身上培养与他灵纹权能相近的灵纹,再与那胡川融为一体,然后更进一步,夺走身体的控制权,就是一种可行的方式。,   虽然张硕的本意是想拥有多种灵纹,并且最后成功翻车,被胡川反客为主,控制了起来……   对于强大到一定程度灵能力者,甚至是已经成为一种象征的天灾级而言,这种想要绘制灵纹,就必须付出的代价,则显得更加巨大。.   很多时候,就算是他们的生命已经以某种方式终结,他们的意识也有可能不会完全消散,而是会以残魂的方式,依附在他们曾经长期随身的物品之上。   即使他们本人可能并不愿意如此……`   若是那件随身物品,是一件高等级灵能物品的话,甚帮助他们保留一定的战斗力,就好像是清霁的残魂,依附在了灵台净业之上那样。   而像是南岭郡王这种,在壮年之时意外战死的天灾级灵能力者,他的残魂几乎百分之百会留存下来。,   这就是南岭郡王的衣冠冢,不会随时间推移,跟随玉门关内其他事物一起,逐渐被随时间累积下联的,怪谈的血肉和灵能腐化的原因。   灵能波动等级相对较低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甚至连近距离接触那座衣冠冢都做不到,更不用说破坏了。~   在数位执灯人魁首和十数位执灯人联手布置的封禁咒式保护下,让衣冠冢消失,或许只有天灾级才能做到。   “……”"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那家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兵主不解地想。   而就在他为眼前的诡异现象感到不解之际,更加诡异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他记忆中有关衣冠冢具体位置的信息,突然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只记得,他那位执灯人魁首先祖,在修复玉门关城墙的时候,发现过南岭郡王的衣冠冢,并留下了一份手稿。   至于那份手稿的详细内容、南岭郡王的衣冠冢在什么地方、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是什么人留下的……等等信息都模糊了起来。   像是一团烟雾一样,明明看见它就在那里,伸手去抓,却无法抓住。   让那座衣冠冢凭空消失的同时,连带着让旁人对其相关信息的认知都出现了改变,这就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了。   这相当于在一定程度上,抹除了另一个天灾级存在过的痕迹,是绝大部分天灾级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在已经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从部落时代到近现代,发生过许多次,为了“神灵”的唯一性的残酷战争,无数灵能力者、怪谈、人乃至动植物在战争中丢掉性命,却依旧有无数“神灵”的传说没有因此消失,并流传至今,足以证明,想要抹除一个天灾级怪谈的存在,是多困难的事情。   反正,兵主自问没有能力做到。   他还是货真价实的天灾级,而不是淮源君那种实力非常不稳定,上下限差别巨大的“水货”。   于是,兵主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大喊一声“真™见鬼了”的冲动。   在这之前,作为执灯人的后裔,成长在与怪谈打交道的家庭里,成天看着父辈把怪谈按在地上摩擦,兵主从小就对怪谈没什么畏惧,更不知道什么叫“见鬼”。   不安的情绪萦绕心头,后背发凉,仿佛有一只女鬼,趴在背上,朝他吹凉气一样。   后背发凉这种事,他还蛮有经验的……   在他还年幼时的某个盛夏,山里的老宅停了电,超过四十度的高温,没有空调风扇吹,家里人担心才刚刚绘制灵纹的,灵能等级伤低的他受不了,就是抓了一只恶灵种怪谈封禁起来,给他抱着解暑乘凉来着。   “喂,喂喂!”白开连续呼唤了兵主好几次,都没见着兵主有什么反应,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在他眼睛前方晃了晃,“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怎么魔怔起来了?”   “衣冠冢呢?怎么还没看到呢?不是说快到了吗?还有多远?”   “呼——!”兵主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白开,面色凝重道,“出问题了,咱们恐怕很难找到南岭郡王的衣冠冢了。”   甚至那座衣冠冢到底还存不存在,都不一定……兵主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哈?”白开一脸懵逼,愣了几秒钟后,撇着嘴道,“之前到底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家学渊源,自家先祖刨过南岭郡王的坟,绝对不会出现偏差来着?看样子,也不是很靠谱……”   他话说到一半,发觉兵主一点反驳他的意思都没有,并且一直皱着眉头,眼眸中甚至带有一丝慌乱,立刻就失去了继续嘲讽的兴趣。   一来,不会反抗的对手,让人一点攻击欲望都没有。   二来,能让兵主流露出些许不安,说明事态真的已经很严重了。   顿了顿,白开正色问道,“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似乎有人抹除了那座衣冠冢的存在……”兵主道,紧跟着便含含糊糊的给白开,讲述了一遍,他发现的可怕事实。   听完之后,白开愣愣地盯着兵主,皱眉道,“懂了,但没完全懂……”   “哎!”兵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叫你平时多看点书,你要把时间花在女人身上,现在连这都理解不了了。”   “你要不听听你刚才在说什么?”白开翻了翻白眼,不服气地反驳道,“他娘的,时间、地点、人物不是混乱的,就是省略掉了,意识流小说都不敢像你这样写,我能听懂才有鬼了!”   “更何况,把时间花在女人身上怎么了?老子那是在安慰寂寞的心灵,拯救受伤的灵魂,是在做好人好事,你懂个屁!”   “……”"兵主沉默了几秒钟,直接忽略了白开的后一句话,“我也很想告诉你更多的细节,但是随着那座衣冠冢被抹除了存在,我对它的认知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实在没办法跟你讲清楚。”   “行了,行了!”白开摆摆手道,“讲不清楚就别讲了,听多了脑瓜子疼,你直接说,找不到那座衣冠冢,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我照做就行了。”   “现在看来……”兵主想了想,举目遥望向被黑暗与迷雾笼罩的玉门关深处,“也只有去另一个地方了。”   “另一个地方?”白开问。   “嗯。”兵主微微颔首,“事实上,想要寻到寄托有南岭郡王残魂的物品,除了衣冠冢内的东西外,还有三个备选。”   说完,他顿了顿,特意留出了一点时间,等白开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然而,早就知道兵主会回答“家学渊源”的白开,已经懒得问了,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个是虹辩和尚的寺庙,传闻他和南岭郡王结盟的时候,曾交换过信物……”   “另一个地方是南岭郡王曾经的府邸,不过想要去到那里,必定会经过玉门关内曾经的军队大营,遭遇盘踞其中的大量怪谈,风险可能会很高。”   听完,白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跟着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样,皱起了眉头,“不对啊!不是说,三个备选吗?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玉门关内曾经的勾栏……”   “勾栏?”白开眼前一亮插话道,“好地方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咱们就去那里!”   作为花城第一男公关,地下人间娱乐会所的股东,去勾栏,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可以算是主场作战了。   有主场BUFF加持,它不香吗?   说不定还能通过实地调研古代同行的工作场所,学到一些特别东西,带回去提升地下人间娱乐会所的服务质量、新增一些花样。   看着白开一副马上就要回家了一样的表情,兵主翻了翻白眼,“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提那座勾栏吗?”   “还能为什么?”白开不以为意道,“还不是因为,你瞧不起我们这些从事文艺工作的心灵导师?”   “……”"兵主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忍住了吐槽的冲动,斜眼瞥了一眼白开,淡淡道,“那是因为,我记不得是在什么地方得知的那座勾栏的存在,也记不得那座勾栏在什么地方了。”   “我猜这大概是因为,那座勾栏的信息来源,跟南岭郡王的衣冠冢有关,现在衣冠冢被抹去了存在,让我对那座勾栏的认知,也受到了影响。”   去寻找一座不知在玉门关那个角落,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鬼东西的勾栏,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那……”白开想了想道,“岂不是只能去和尚庙了?”   他们昨夜,已经见过玉门关内游荡的龙骧军,知道那些怪谈化的龙骧军实力不俗,数量多到一定程度,也很难对付。   现在眼看着就要入夜了,若是穿越半座玉门关,去南岭郡王的府邸,经过军队大营,搞不好会遇见大量的龙骧军,还要直面趴在郡王府屋顶的那尊天灾级怪谈,相当棘手。   “可是,那座和尚庙,似乎是奇迹教团的目的地吧?”   “奇迹教团而已,何足惧哉?跟奇迹教团起冲突,总比处理一尊天灾级怪谈外加一支平均水准B级以上的军队简单一些。”兵主下巴微微上扬道。   事实上,若非急着赶来城南寻衣冠冢,他进入玉门关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恐怕就是找到那些奇迹教团成员,然后给他们一点教训,劝阻(物理&灵能)他们的危险举动了。   白开想了想,点头道,“行吧,那就去和尚庙!”   他也就是提醒一下兵主,去虹辩和尚的寺庙可能遇到什么而已,并非担心跟奇迹教团起冲突。   毕竟,他可是参与过十二年前,司夜会针对上一代奇迹圣子行动的干员。   ————   与此同时。   趁着“白昼”到来,玉门关内活跃的怪谈隐匿身形,陷入沉睡,房己带领着一众奇迹教团成员,穿过了小半座玉门关,来到了那座有着琐罗亚斯德教派特有风格的小寺庙中。   然后。   在一众奇迹教团成员肃穆而热烈的目光注视下,怀抱着盛放圣骸的魂瓮的长老们,跟随在已经换上一袭皎白长袍的房己身后,步入了寺庙最深处的建筑物之中。   那是一座很奇怪的建筑,仿佛一块边长超过五米的巨型汉白玉立方体那般,浑然一体,除去入口那面外,其余四面皆雕砌着华丽的纹饰,猛虎叼着宝剑、猎犬放牧羊群、公牛背载美酒、以及长牙由黄金铸造的象群。   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精美的礼盒,又像是一座巨大的棺椁。   在这座奇怪的建筑物的瞬间,房己的双眸中,闪过了一抹狠色。   愿你消亡!   虽然还未进行仪式,将初代圣子唤醒,但他却已经忍不住在心中,提前说出了他的愿望…… 第一百八十章 如你所愿   迈步走进那座造型奇特的汉白玉建筑内,诸位奇迹教团长老手中,存放在魂瓮中的圣骸,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剧烈地震动起来,迸发出光辉。   随着四位长老,抱着魂瓮,走向四角,璀璨的金光,将整个空间照亮。   虽然建筑内部的空间不算特别大,但里面除了宛如镜面一样平整光滑的四壁外,空无一物,即使容纳了五人,也让人有一种空荡的感觉。   房己抱着盛放着心脏圣骸的魂瓮,来到建筑物内部的中央,环顾四周,然后视线定格在了脚下,眉头微蹙。   直到进入建筑物内部,他才发现,这座立方体状的建筑,竟有一面是漆黑的。   就在脚下,漆黑深邃,仿佛一湾深不见底的浑浊水潭。   虽然看不见“潭底”的情况,但是房己能够感知得到,初代奇迹圣子就沉睡在这一湾“水潭”之中。   在地面之下,有着一片灵觉也难以探知的巨大空间。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才是初代奇迹圣子真正的沉睡之处。   终于要开始了吗?房己想。   就在这时,一众奇迹教团成员那宛如歌谣的低声吟诵,飘入了耳中。,   “幻影中起源的灵魂,祂的存在,便是奇迹的证明。   祂带来了黄金,铺满大地。.   祂带来了宝剑,终结战争。   牛羊遍地,粮食取之不尽,香甜的美酒似河流般流淌……”`   时间到了。   房己单膝跪地,缓缓打开了魂瓮,神情虔诚地用双手,将圣骸取出,放置在了地上。,   在接触到那漆黑深邃的地面的瞬间,那一枚干枯风化的心脏,便像是吸收了“水潭”中的养分那样,迅速地变得鲜活起来,然后……开始跳动。   “砰,砰砰,砰砰——!”~   宛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烈,那如同镜面一样的漆黑地面上,仿佛真的变成了液体一样,荡开层层涟漪,泛着金属光泽,就像是水银一样。   紧跟着,四位奇迹教团长老也学着房己的样子,打开魂瓮,取出圣骸,将其放置在了地上。"   下一刻,五具圣骸,便一起缓缓地沉入了地面。   越沉越深,将地面之下那仿佛不存在的,深不见底的巨大空间照亮。~   隐约间,可以看见一道极小的,金色人形轮廓,出现在了“水潭”的最下方,正伴随着沸腾般翻滚上涌的密密麻麻的气泡,浮向地面。   凝视这那道人影,房己目色渐深,陷入了思索。   他在濒死之际,接受同样濒死的奇迹圣子的馈赠,权能与之融为一体,成为她的“替死鬼”的时候,也获得了一种,名为奇迹之种的东西。   奇迹之种进入他的身体,很快便绽放出了,属于他的奇迹之花,同时也在他的脑海中,同时也释放出了,历代奇迹圣子累积下来的海量知识。   这是一种借用高等级灵能力者亡故后,残魂大概率会寄托在生前长期随身物品的现象,完成的仪式。   不同的是,寻常灵能力者的残魂寄托在物品上,历任奇迹圣子的残魂,则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寄托在了奇迹之种上。   这也有些像是,少数魔女种怪谈在即将陨落之际,会把全部的灵能,浓缩在怪谈本体核心之中,通过类似于生产的方式,诞下成特殊的怪谈本体核心——魔女之卵。   待到她们自怪谈传说中重新降临世间后,找到自己留下的魔女之卵,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巅峰实力。   并且,不知为何,奇迹之中内寄托的那些残魂都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只剩下了一个个储存知识的空壳。   仿佛一座超大型的灵能云端数据库一样。   那些知识当中,包括了奇迹教团独有的咒式、体术、炼金术、以及丰富而琐碎的学识。   将知识传递给下一代奇迹圣子,似乎是奇迹教团长盛不衰,甚至于被剿灭,也能在一旬之后,下一代奇迹圣子诞生的时候,死灰复燃的秘诀。   这就好像是玩游戏的时候,大部分玩家都是新建一个角色从零开始,而每一任奇迹圣子,却是直接拿着一个有满级角色顶配装备的角色开始一样,只要熟悉了游戏规则,很快就能大杀四方。   不过,以往的历代奇迹圣子,在获取了奇迹之种内的知识后,大多都会痴迷于神奇的咒式,或是精妙入微的体术,很少会有人去研究学识。   那些学识太过琐碎庞杂了,还有一些内容或许看似很有用,例如某个强大怪谈的具体信息,或是某个灵能组织的内部机密……   但这些信息却具有时效性,随着时间推移,怪谈会进阶,组织会消亡,原本有用的知识,也会变成富有迷惑性的陷阱。   想从那些知识里找到有用的东西,无异于在一座巨大的垃圾场里,寻找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即便知道这座“垃圾场”里埋藏着宝藏,历任奇迹圣子,也不愿意耗费大量时间,去做这种短时间内对实力没有实质提升的事情,就算有也会半途而废。   至于炼金术……大概只有极少数,具有疯子属性的奇迹圣子才会去研究,只要稍有理智,都会敬而远之。   毕竟,奇迹教团传承的炼金术,不仅跟现如今流传的绝大多数高阶炼金术一样,在炼制失败的时候,极有可能出现剧毒、诅咒、剧烈爆炸等副作用,还有着一种绝大多数高阶炼金术都不需要的特殊材料——奇迹。   房己也曾浅尝即止的研究过奇迹教团传承的炼金术,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在房己看来,奇迹教团的炼金术,甚至不能称之为炼金术,那根本就是直接把各种高阶炼金材料,胡乱塞进炼金釜中一锅乱炖,能不能制作出炼金药剂,制作出的炼金药剂是不是想要的那一种,全都交给奇迹。   简直就跟氪金手游抽卡一样,海量资源投下去,保底一场剧烈爆炸起步,随机附赠剧毒、诅咒、腐化等稀有效果。   除去那些格外不靠谱的炼金术以外,房己一开始也对奇迹教团传承的咒式和体术有着浓烈的兴趣。   直到那位通过非正常方式,与他融为一体的奇迹圣子残存的意志,对他意志的影响开始逐渐显现……   那位奇迹圣子,在历代奇迹圣子中是一个绝对的异类,她对咒式、体术、炼金术都没有太大兴趣,而是执着于研究那些琐碎庞杂的知识到了痴狂的地步,以至于当她进入瘟太岁的封禁区寻找圣骸时,都没有足够的实力脱身,最后被瘟太岁的力量侵蚀。   而就在她受到瘟太岁的力量侵蚀陨落前,她也从那些知识中,找到了有关于初代圣子的秘密。   事实上,在历代奇迹圣子之中,不是没有人察觉到,唤醒初代奇迹圣子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当初代奇迹圣子苏醒,他们几乎不可避免的,会成为容纳初代奇迹圣子意识的容器。   可即便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反抗,能做的顶多只有,一边强撑着不被脑海中不断出现的呼唤逼疯,一边控制着圣骸,不让圣骸进入玉门关。   而那位与房己融为一体的奇迹圣子,却找到了真正的破解之法——向初代奇迹圣子许愿,让其自行消亡。   在某些奇迹圣子的记忆中,有着一段奇迹教团内部口口相传的传说。   传说中,在初代奇迹圣子陷入沉睡之前,曾以奇迹之花之名与自身权能立下誓言,当祂苏醒之时,将奇迹光辉重新洒向大地,祂便会将奇迹光辉笼罩之下,所有人的心愿化作现实。   从罕有的几位,成功冲破玉门沙海一脉制造的阻碍,进入玉门关内的奇迹圣子的知识中可以看得出,那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或是被谎言包裹起来的陷阱。   甚至有一位奇迹圣子,许下了让初代圣子成为他的附庸,让他拥有绝对的自由这种相当过分的心愿,都得到了实现。   那如果再得寸进尺一点的心愿呢?   是不是也能实现呢?   失败了,大不了就是沦为初代奇迹圣子的容器,以及让奇迹教团再一次兴盛罢了,反正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了。   但如果成功的话,不仅能帮他摆脱成为初代圣子容器的命运,还能能彻底终结这一切。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是风险和受益并存的,房己觉得,有必要一试。   假如真的失败了,也没关系……   不是还有灾祸和沈白薇那两个奇怪的家伙在吗?房己想。   像灾祸和沈白薇那样的,能够抢走奇迹之花的家伙,在过往历代奇迹圣子的记忆和学识中,从未出现过。   虽说有可能只是巧合,但也有可能是奇迹教团的天然克星。   搞不好,历史上奇迹教团数次兴盛,又在一段时间后,突然如彗星陨落般迅速消亡,就是她们这种奇怪的家伙干的好事。   “轰——!”   就在房己思索之际,巨响迸发,在璀璨的金光包裹下,那道人影冲破了地面,飞向了天际。   灵能激荡,掀起骇人的风暴,一道道龙卷风柱驰掣。   置身在风暴的中央,房己举目望着逐渐飞向天空,仿佛要化作玉门关内,唯一一颗星辰的人影,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有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祂说,“说出你的愿望……”   于是,房己答道,“不求黄金,不求美酒,不求力量,不求饱食,唯愿你消亡!”   然后,他便听见了来自初代奇迹圣子的回应。   祂说,“如你所愿!” 第一百八十一章 愿望成真   “说出你的愿望……”   当这样的声音,在玉门关内每一个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脑海中响起,整个玉门关几乎在一瞬之间,便陷入了死寂。   虽然在这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初代奇迹圣子的传言,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们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种事情,就好像是每天念叨着,想要中彩票头奖,却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的家伙,突然中了彩票一样,在欣喜若狂前,总是会陷入一阵微妙的,对现实的怀疑当中。   所以,当初代奇迹圣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实现心愿的机会摆在面前,疑问便像是受到雨水滋润的草木那样,开始在他们的心头疯长。   真的任何心愿都能实现吗?   实现心愿的代价是什么呢?   自己的心愿,会以正常认知的方式实现吗?   ……   就在这死寂时刻,玉门关西侧,阴暗的小巷之中,一名来自游荡者诗会的灵能力者,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勾了勾嘴角道,“嘿,你们说这真的有可能吗?”   “那老子如果说,我想成为魔法少女,是不是也能实现呢?”,   这种愿望,虽说听上去略显离谱,但若是放在游荡者诗会成员的身上,到也算是合理。   毕竟他们所信仰的神灵,便是有着金发碧眼,身着纯白华丽衣装,游荡在大地之上,传播具有“神奇”力量的福音诗歌,为世界带来“幸福和希望”的绝美少女的形象。.   信仰着这样一位神灵的游荡者诗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一种对美少女莫名的偏爱和执着。   事实上,世界各地出现过的游荡者诗会头目,都是以身形娇小,衣着华丽到有些浮夸的美少女形象出现,并且某些头目,还会不定期举行名为“游荡者茶会”的仪式,邀请大量的女性成员参与。`   某位司夜会灵能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曾在系统调查过游荡者诗会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游荡者诗会人均萝莉控!   在听到那名游荡者诗会成员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心愿后,他的两位同伴,很快便忍不住半质疑半调侃地开了口。,   “你这是什么鬼心愿?看不出你小子,竟然有这种爱好?”   “哈哈哈,既然是奇迹教团创立者给的机会,你许这种愿望,会不会太保守了一点?”~   两名游荡者诗会成员说着话,那名许下了愿望的游荡者诗会成员,却突然瞪大了双眼。   他听见,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如你所愿!”"   下一刻,一个魔法少女变身器,便凭空出现,“当啷”一声,掉落在了他的脚边。   “……”~   一瞬间,鸦雀无声。   三名游荡者诗会成员,宛如中了定身咒式一样,僵在了原地,视线齐齐地飘向了地上的魔法少女变身器。   那是一个造型类似于魔杖的变身器,约有小臂长短,杖体由某种纯白的玉质材料支撑,金色的丝线自魔杖的底部延伸而出,螺旋缠绕着杖体向上,直至魔杖顶端,又延伸出无数细小的金色丝线,在魔杖顶端镶嵌的粉红色桃心状晶体上,勾勒出一道复杂的纹路。   只看了一眼,那名灵能力者,便分辨出来,那道纹路正是他背脊之上,灵纹的纹路一般无二。   难道……真的实现了?   他心情复杂地想着,舔了舔因为惊讶而张开太久,逐渐变得干燥的嘴唇,俯下身去,拾起了变身器,轻轻的按下了杖体上的金色按钮。   然后,他就在同伴们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被璀璨的金光包裹了身躯,化作了身形娇小,容貌可爱,身着华丽衣裙的魔法少女。   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实现了心愿,真的变成了魔法少女,另外两名游荡者诗会喉结缓缓蠕动,咽了咽口水,在短暂地沉默过后,便争先恐后的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也要变成魔法少女!”   “我,我跟我们老大结婚!”   ————   三名游荡者诗会成员的心愿成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很快便有更多的人和怪谈,像他们一样,在经过了短暂地怀疑后,迈出了尝试的第一步。   一开始大家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请求,就连话语间都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有人说,“我需要一些钱,用来偿还我的债务。”   于是,一袋沉甸甸的黄金,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有人说,“我想再吃一次,已经过世母亲做的饭菜。”   于是,她的身旁,便飘来了一阵熟悉的饭香。   有人在抽完了一根烟后,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我家那小子,能对学习上心一些,每次都考班上前三,我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他记忆中有关儿子的画面突然就变得模糊了起来,像是打碎了那样,紧跟着又在某种神奇的力量影响下,瞬息重组,待到重组完成,再次变得清晰,他记忆中孩子,就成了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仿佛之前那个让他担心的“熊孩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   在散发着神圣气息的皎白光辉笼罩下,奇迹之花的馨香迅速蔓延到了玉门关的每一个角落,愿望成真的兴奋欢呼,逐渐强烈。   就好像是烧开水那样,开始只有细小的气泡上涌,然后气泡开始变大,“咕咚咕咚”的上涌,最后终于沸腾了起来。   闭上双眼,单去聆听那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甚至会以为这里是在举行万人参与的狂欢节庆典。   看见旁人尝试许下了心愿,并一一得到实现后,立刻就有另一部分人或怪谈躁动了起来,进而将躁动转化为了行动,同时他们许下的愿望,也逐渐偏离了正轨,染上了一丝疯狂的色彩。   “我!呃……要一座糖果屋可以吗?”   “我的愿望是,成为宝可梦训练大师!”   “抽卡……也不好太过分……等等,这鬼地方好像手机没有信号?卧槽!我没让你帮我手机恢复信号啊!我还想改成要一台高达来着,要求也不高,能开能动就行。”   “……”~   听见城中响起的欢呼,房己从初代圣子轻易就答应了他的愿望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离开只剩下一片废墟的寺庙,一路前行,爬上一座高塔时,向着远处眺望时,便看见了一副如梦境般光怪的景象。   在或近或远,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荒芜的古城废墟上空,不知何时升起了蓝色的月亮,红色的蒲公英随风飘荡,糖果做成的蝴蝶翅膀沾满了果酱,甜点堆砌而成的小房子上。   有人策马奔腾,追赶着哪个游戏或影视剧里出现过的怪物,有狰狞扭曲,仿佛一团烂肉的怪谈身躯迸发出圣洁的荧光,有人捧着一碗热汤颜面痛哭,有人仰天大笑,躺在金山上,琼浆一般的美酒,顺着街道汹涌流淌。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从远处传来,造型狰狞的机甲巨人与传说中的巨型怪物扭打成一团,一台造型奇特的飞行器,从它们的头顶掠过,拉扯出一道色彩绚烂的轨迹。   各种幻想中的生物,仿佛自传说中诞生出了怪谈那样,凭空出现在了玉门关内,各种不符合力学结构的建筑拔地而起,各种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天气现象,笼罩了玉门关的上空。   仿佛玉门关内所有人和怪谈的愿望都得到了实现,只有房己还在等待。   可是,祂明明已经答应了啊!   怎么会……   刚升起这种念头,房己便用力摇了摇头将其甩出了脑海,沉吟思索了片刻后,将他所掌握的学识,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然后举目望向天空,看着那道散发着璀璨金光的身影,微眯起了眼睛。   他觉得,他似乎找到了问题所在。   无论如何,他的愿望都将是最后一个实现的。   因为实现奇迹光辉笼罩下,所有人的愿望,是初代奇迹圣子许下的承诺,祂不会反悔,所以不会中途逝去。   可是……   这样下去,恐怕要有麻烦了。房己忧心忡忡地想。   现在已经得到实现的愿望,虽然有一些看上去很离谱,但是还没有达到影响现实的程度,也尚在初代奇迹圣子能够实现的范畴内。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和怪谈愿望得到实现,剩下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在不断膨胀的欲望驱使下,许下的愿望会变得越来越疯狂起来。   被病痛折磨的人,刚沐浴着奇迹的光辉,恢复了健康,便因为有人重返少年,不仅获得了健康,还获得了青春,而开始了懊恼。   前一刻,还有灵能力者,因为许愿成功,获得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下一刻,那名灵能力者,便因为有人收获的一箱金条,失去了快乐,然后很快收获金条的家伙,又因为那一座突兀出现的金山,双目失去了高光。   有怪谈顺利的完成了进阶,灵能波动暴涨,兴奋地咆哮声响彻天空,便有感受到它灵能暴涨的灵能力者生出了“我要不要许愿,直接成为天灾?”的可怕念头。   这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态,会让仇恨和怒火积累,很快就会在玉门关中引发惨烈的厮杀。   除此之外,虽然初代奇迹圣子有着足以影响现实的力量,能够做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祂绝对不是万能的,像是“想要世界和平”这种级别的扯淡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当有人许下了那种扯淡的愿望,初代奇迹圣子无法通过正常的方式实现他们的愿望时,就会以某种“特别”的方式将其实现,就好像是那样……   “我想要永生!”   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出了这种离谱的愿望,房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眼睁睁地看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灵能力者,化作了一只灯塔水母。   房己,“……” 第一百八十二章 即将失控的玉门关   在天空中色彩绚烂的幻光照耀下,那一只灯塔水母半透明的身体也被染得五光十色。   它横躺在满是污秽之物的干燥地面上,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挣扎蠕动着,但很快就化作了一团糊状物,失去了生命气息。   “……”房己无声地叹了口气,从那只灯塔水母身上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天空中,被霞光般梦幻的奇迹之花和耀眼金光笼罩的身影,目色渐深。   他早就预料到,当初代奇迹圣子被唤醒,置身在玉门关内的人和怪谈向祂许下愿望之后,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所有人和怪谈,都像是那只“灯塔水母”一样,最终以某种荒诞的方式死亡,已经可以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最坏的结果,很有可能是整座玉门关,以及玉门关周边的区域,一起为初代奇迹圣子的陨落陪葬,甚至这个世界的某些固有规则,都会因此发生微妙的改变。   奇迹从来就不会凭空产生……   房己在察觉到,每当他走运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就会莫名其妙的,被噩运纠缠,以及当独属于他的奇迹之花,转移到灾祸或是沈白薇身上后,他运势便会急转直下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玉门关内的人和怪谈,许下的愿望,超过了初代奇迹圣子自身力量所能实现的范畴之后,为了不违背诺言,祂除了会像刚才把那名灵能力者变成灯塔水母那样,通过“特殊”的方式实现愿望外,最有可能的方式,便是从玉门关外的世界,汲取他人所拥有的“奇迹”的力量……   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完美的“乖小孩”?   那就找一个满足条件的孩子,替换掉原本的那个“坏孩子”。,   希望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那就四处掠夺财富,送到你的身旁。.   希望一举成为天灾?   那就找来足够的怪谈本体核心让你吞噬,即便最终会成为扭曲怪异,神志不清的畸变种,那也是天灾。`   ……   至于,唤醒初代奇迹圣子,最终会造成多么大的破坏,那就要看此刻玉门关内这些家伙许下愿望,能有多疯狂了。,   不过,这些房己都不在乎,他只想让初代奇迹圣子彻底消亡。   如果不能让其彻底消亡,在往后的无数岁月里,奇迹教团就会想方设法的,一次次将祂唤醒,而当祂每一次醒来,都会想有记录的那几次一样,毫无例外的引发灾难。~   就好像是那样……   “轰——!”"   爆炸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炽烈的火光,自废墟的残垣断壁间腾起。   还未散逸开来的灵能,拉扯着火焰摇曳,如同起舞的巨人,烧红的灰烬飞溅而出,像是振翅的虫群一样,飞向远方。~   火光映照下,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男子,站在废墟后的一座小型金山上,一手握着卷刃的大斧,一手提拎着另一名灵能力者面目全非的头颅,装作癫狂地发出大笑。   “哈哈哈!我的,现在全都是我的了……”   那副模样,仿佛成功狩猎的野兽,引颈长啸一样。   紧跟着,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低头,看着那一柄自后方穿透他胸膛的长剑,瞳孔逐渐涣散。   新的狩猎者,成功的爬上了餐桌,开始享受胜利的果实。   这就是初代奇迹圣子每一次苏醒,必然会出现的现象。   当不同的人,许下了类似的愿望,并且都得到了实现的时候,收获最少的那个人,嫉妒心理便会开始作祟,一开始只是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好了再需要,但很快就会开始怪别人,为什么要许那样的愿望?   于是,终有人会举起手中屠刀,然后接连不断的杀戮,就这样开始了。   初代奇迹圣子的权能描述中说,祂所到之处,黄金遍地,可黄金之下往往埋葬着数不清的尸骸,还说祂将赠予祂的信徒,美酒与粮食,可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就会拿起祂带来的宝剑,让每一寸兵刃都沾满血腥。   现在,这样的惨剧,因为玉门关的存在,还可以被限制在一定的区域之内,若是让初代奇迹圣子,在他忠实的信徒簇拥下,离开了玉门关,那么杀戮的火焰,就会蔓延至祂途径的每一寸土地。   所以,房己觉得,用有限的牺牲,换取初代奇迹圣子的消亡,完全值得。   这种事情,就好像是某个人的身体,出现了器官病变一样。   选择保守治疗的话,就会一直被病痛折磨,甚至随着病情进一步恶化,最终失去生命……   选择做手术,虽然会伤害身体,流失鲜血,还需要承担手术失败的风险,但是手术成功的话,却能够彻底根除病灶。   “更何况,我这位主刀医生,最后也会陪葬……这也算是报应吧?”房己喃喃自语道。   他很清楚,若是初代奇迹圣子彻底消亡,某些靠着祂的力量才能维持的“奇迹”,将会瞬间消失,到时候拥有着那些“奇迹”的人或怪谈,美梦破碎,必将对他展开疯狂的报复,将他敲骨吸髓,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如果说,让初代奇迹圣子彻底消亡,是一场盛大的血腥仪式的话,那他就是最后一个祭品……   ————   “嗤——!”   罐装啤酒开启时的声响,在黧门深处那座狭窄肮脏的地下室内门外响起,地下室内前一刻还在狂欢一众魂球,瞬间黯淡无光,只剩下一团纯金色的魂球还不怕“死”的闪耀着光辉,慢悠悠地飘向货架。   一边飘它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话,“瞧你们那怂样!那家伙遭到寄生种感染,都病得要死了,说不定哪天就暴毙了,有什么好怕的?以后出去了,不要告诉别人,我跟你们关在一起过啊!我丢不起人!”   “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运神机先生,我的病已经差不多快痊愈了。”   地下室的大门开启,一名神色颓靡,身形消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握着大罐的冰镇啤酒。   “嚯!病刚好就喝啤酒啊?也不怕旧病复发?”魂球陆鸣格外嚣张地趴在封禁的晶体罐口对男子道,就好像是在监狱里,把半截身子钻出牢笼,对典狱长阴阳怪气那样。   “说起来,你不是要去带坏小北吗?最近玉门关那边,大好机会你不去,跑我这儿来做什么?还是说,上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让你不敢去了?”   对于魂球陆鸣,为什么被关在黧门深处,还能知道陆以北的动向,男子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面无表情地挪来了一把椅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坐在了魂球陆鸣对面,然后冲它扬了扬手中的啤酒罐。   “喝点儿吗?运神机先生?”   “不了,这种临过期的促销货,我怕喝了窜稀。”   “……”男子沉默了一下,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块啤酒,才慢悠悠地说道,“运神机先生,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跟您说玉门关的事情的。”   “您知道吗?奇迹教团成功了,玉门关已经快失控了。”   “那跟小北有什么关系?”魂球陆鸣道。   “嗯……怎么没有呢?”男子平静道,“您待在这里,或许不知道,在她众多马甲之中,可是有一个奇迹圣子的身份在里面。”   “如果玉门关失控,又有证据表明,作为始作俑者的奇迹圣子就是陆以北,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魂球陆鸣,“……”   短暂沉默后,他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回答道,“大不了就被追杀咯,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过一段被追杀的经历呢?”   “呃……”男子思索了一下,皱眉道,“我似乎……没有。”   “你他娘的,都被房贷、车贷、彩礼追杀到跳楼了,还敢说没有?臭不要脸!”魂球陆鸣反驳道,“行了,我乏了,先睡了,走的时候麻烦关下灯!”   说完,他便钻进了晶体罐内,自己盖上了盖子。   男子,“……”   ————   与此同时,盛京城,司夜会总部。   隔着单向玻璃,无字书面无表情地看着观测室内,视线越过一道道忙碌的身影,停留在光幕上显示的,以玉门关为中心的区域地图上,若有所思。   针对玉门关的侦测行动,从司夜会收到玉门关城门开启的情报后,就已经开始了,在过去的三十一小时七分四十一秒内,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间指挥室。   地图上以醒目红点标注的玉门关四周,方圆一百公里的区域内,黑夜侵蚀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升高,距离玉门关最近的那一片,直径约五公里的区域,黑夜侵蚀度甚至已经达到了18.43……   要知道,当初句萌向死而生,改换权能时,桃源里核心区域的黑夜侵蚀度最高也才达到25.72,并且在句萌的有意控制下,影响范围,只有十几平方公里。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现在的玉门关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反应堆。   至于,为什么能在相隔近三千公里的司夜会总部,获取如此详细的数据……那就要多亏,跟淮源君一起“翻墙”进入玉门关,大部分身躯已经变成无数“探针”,跟玉门关内一草一木融为一体的那位“无字书”了。   视线在地图上停留了片刻后,无字书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光幕右下角,在那里有一份实时变动的表格,上面显示着【撤离进度】的字样。   在看见撤离进度已经达到79.5%的时候,她略微松了一口气。   好在,玉门关周边大都是荒漠戈壁,还常年有半怪谈作乱,除了偶尔出现的游客外,固定居民们只有少量牧民,疏散起来相对快捷……   等到完成撤离,就可以开始行动了。无字书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一名司夜会干员神色慌张地匆匆跑来,驻足在了她的身后。   无字书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魁梧男子,平静问道,“什么事?”   “守护者大人,是,是远程会议提醒,等级赤……”男子说着,将一份用表面印着赤红报丧苍鸮符号的黑色信函,递到了无字书的面前。   无字书接过信函,也不拆开看,便开口追问道,“是谁发起的?” “是由APTYA、阿萨辛、白神团、春日大社一同发起的……”   听罢,无字书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就知道是这些家伙!”   这四大灵能组织,与司夜会一样,都曾是奇迹教团的受害者……   APTYA和阿萨辛教派跟奇迹教团活跃的区域,本就有一定程度上的重叠,在奇迹教团上一代奇迹圣子陨落,暂时撤出Z国境内后,更是与这两大组织,爆发了大大小小无数次冲突。   白神团则是因为,他们所信仰的神灵,与奇迹教团的起源,有相似之处,且那位神灵的权能,曾一度受到奇迹教团的信仰侵蚀,所以也算得上世仇。   至于春日大社,那就要怪他们那该死的,邪教泛滥的国情了,虽然奇迹教团在R国活跃,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但是自从进入那片肥沃的土壤后,就从此落地生根,春日大社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都未能将其根除。   现在有机会,对奇迹教团落井下石,这些灵能组织不跳出来才怪。   更何况,若是玉门关真的失守,他们也是最先受到波及的灵能组织之一。   事关自身安危,他们恨不得让司夜会立刻启动所有超规格灵能物品,直接把玉门关轰成一地残渣。   短暂沉吟后,无字书淡淡道,“这次远程会议,我就不参加了,我得在这边盯着,你去请黑帝前辈参加会议好了。”   都这种时候了,那个老匹夫还在装死,也是该找点儿事情,让他动起来了……无字书在心中补充道。   “……”那名司夜会干员,看着无字书的背影,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欠了欠身子,然后转过身去,快步离开了房间。   说什么要在这边盯着,还不是嫌麻烦,不想跟那些组织的代表发生政治吗?   不过,黑帝大人,倒也确实是“吵架”的一把好手!那名司夜会干员想。   他作为无字书的书记官之一,可是亲眼见识过黑帝跟别国灵能组织吵架的,手段那叫一个简单粗暴,朴实无华——以雷霆之力加持的超快语速发表自己的观点,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虽然单论语速,还是比不上天竺APTYA那些,在神庙任职,终日诵经的僧侣,但是实在说不过,他还可以拍桌子发飙啊!   毕竟,放眼全球各大灵能力组织,也没几个人能跟黑帝比拳头了……   送走了那名司夜会干员,无字书重新将视线挪回了观测室的光幕之上,才刚看了一眼,她便皱起眉头。   玉门关周边的黑夜侵蚀,突然就停止扩散了,并且核心区域的黑夜侵蚀度,也稳定在了17左右,反复横跳着。   这是……什么情况?无字书不解地想。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沈白薇许愿,灾祸遭罪   “说出你的愿望……”   当脑海中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陆以北差点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想要白小花,有血有肉的白小花!”   那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一股影响心智的力量,就好像是在学校犯了事儿被请了家长,老爹从班主任办公室走出来时,咬牙切齿说的那一句,“回家再收拾你!”真的能让人见到七匹狼一样。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以北就迅速地警惕了起来。   等等,不对劲!这愿望,它是免费的吗?   现如今这世道,想领一包免费的纸巾,都得扫二维码,加一堆莫名其妙的公众号,更不用说突然就让人许愿的神秘声音了。   只听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声音,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乱许愿,怕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哟?   想到此处,陆以北清了清嗓子,小心试探道,“那么请问一下,在许愿之前,我能够在不影响愿望主体的情况下,稍微添加亿点点限定条件吗?”   “许愿这种事情,懂的都懂,你怕我狮子大开口,我也怕你在愿望实现的方式、过程、以及愿望实现后的售后服务上,做手脚,你说不对吧?”   说完,等待了几秒钟,不见脑海中有声音再次响起,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这事儿是没商量的……,   是那种,爱许不许的类型。   她微眯起眼睛,举目看向天空,视线落在了那一道被金光包裹的人影之上。.   乍一看,那道人影似乎被一层厚厚的金色毛发包裹着,但稍微仔细观察,便能分辨出来,那并不是毛发,而是一层璀璨的、缓慢蠕动的、像是无数发育不良的细小触须的诡异物质。   那些金色物质,像是液体或是气体一样,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在它的体表四处流动,偶尔延伸出一些肉眼难以捕捉的细长丝线,交织勾勒出残缺的,难以理解的图形。`   然后,随着那些残缺的图形溃散,在半空中凭空开出来一片色彩梦幻的繁花,紧跟着繁花凋零消散,融入风中,便送来了一阵含混不清,却让人感觉莫名悦耳的乐曲。   “……”,   那道人影是伴随着几秒钟前冲天而起,笼罩整个玉门关天空的烈光出现的……   并且,从那道人影身上,她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灵能波动,她曾在欧金棒和房己身上,曾出现过高度相似的灵能波动……~   而脑海中的声音,则是伴随着那道人影逐渐在耀眼的烈光中变得清晰响起的。   所以,那家伙是奇迹教团成员?"   房己那家伙,费老鼻子劲开启玉门关城门,应该就是为了让他出现吧?   刚才那道让人许愿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吗?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向那种鬼东西许下愿望,即便真能实现,但不加上一百八九十条附加限定条件的话,实现愿望之后,许愿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然,也不是没有发生奇迹的可能,但哪怕出现危险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放在这种事情上,它就是百分之百!   往坏一点的方向想,这种事情就像是向来路不明的邪神许愿,想要拥有一百个亿金钱一样。   天知道,会不会收到一百个亿津巴布韦币,甚至一张面额一百亿的冥币?   还有可能瞬间发生通货膨胀,让一百个亿失去原有的购买力,或者突发战争、灾难,让人有钱也花不出去。   甚至前一秒刚许完愿,下一秒司夜会的【财神】,就会出现在面前,没收这些来路不明的钱财。   可不管你有没有收获到,一百个亿Z国货币带来的实质性好处,邪神都已经实现了你的愿望,接下来就是承受许愿的代价的时刻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许愿“想要有血有肉的白小花”,亦或是别的任何愿望也是一样的道理。   真许下了愿望,会不会直接出现一具血肉模糊的白小花尸体呢?   会不会一个活蹦乱跳的白小花刚出现,下一秒就一记花神贯魔枪,一枪扎死胡乱把她召唤出来的“老公粉”呢?   如果上述情况都不会发生,人家也没说,让白小花出现了,还能继续让许下愿望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吧?   思维朝着许愿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一发散,陆以北立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细思极恐,差点儿就上当了!   简直就™跟网恋一样,一个不小心不仅钱没了,腰子还得被嘎。   所以,还是算了吧?二次元的事情就让它留在二次元,这样才是最美好的,非得把它带到现实来,就不礼貌了。   就在陆以北为不能跟白小花在现实世界,亲密接触而感到惋惜,并暗暗感叹,傻子才会朝那家伙许愿的时候,她的耳畔,突然响起了“傻子”的声音。   “我,我想要,摆脱灵纹权能的影响,摆脱过去的束缚,我想要拥有真正的未来。”   闻声,陆以北愣了一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才猛地想起,她的身边还有沈白薇这么一个人存在。   皎白的光辉,自天空中那道金色的人影身上洒下,透过古拙的木窗,映照在沈白薇的身上,勾勒出泛着微光的模糊线条。   她单膝跪在地上,目光炙热的望着天空,轻咬着嘴唇,十指在胸前紧握,直到关节发白,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   仿佛正沐浴着圣光,向神明祈祷的少女一样。   很虔诚,但也很卑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以北竟觉得她身形都变得矮小了一些,莫名地生出一阵怜惜。   虽然但是……摆脱灵纹权能影响、摆脱过去的束缚、拥有真正的未来,听上去怎么也像是8,:。:'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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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 3!"。! !;4?!? :. .'4;: !2三个愿望吧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陆以北看着沈白薇,欲言又止。   她没想到,沈白薇真敢向天空中那鬼东西许愿。   等待了片刻,似乎是心愿没能得到实现,沈白薇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我想要摆脱灵纹权能的影响,摆脱过去的束缚,我想要拥有真正的未来!”   话音落下,陆以北的双眼突然就灼痛了起来。   如同有一根烧红的钢针,刺穿了她的眼球,没入血肉,来回搅动那样,刺痛与灼热,自眼眸中的一点爆发,然后神经迅速扩散,几乎就在一瞬之间,她的意识就变得飘忽了起来。   色彩鲜艳,闪烁着强光的色块,不断在她的眼前闪烁着。   那种感觉有些像是地下人间娱乐会所舞池上方闪耀的灯球,但却要比灯球的光芒强千倍,闪烁的频率快万倍。   一瞬间,她的视线中,就只剩下了一片耀眼而模糊的光。   恍惚间,像是发生了视觉滞留效应一样,陆以北看见了沈白薇的身影。   不止一个……   而是两个沈白薇!   其中一个沈白薇依旧单膝跪在那里,仰望着天空,而另一个沈白薇则站在她的身后,神态如同一具木偶,麻木无神。   一团薄薄的,银白的雾气,飘荡在两个沈白薇的之间,不断变幻着形状。   日晷、怀表、摆钟……   惊鸿一瞥过后,陆以北的眼前,很快就再次被耀眼的强光所笼罩,失去了视野。   几秒钟后,待到她的眼前再次有画面闪过,便看见站在后方的沈白薇,身躯之上延伸出无数凌乱的漆黑线条。   所有的线条都在剧烈地扭曲蠕动着,迅速凝聚成了怪异的聚合体,看上去像是一条长着牛角的怪蛇。   那怪蛇缠绕在她的身躯之上,绕过脖颈,紧缚住手脚,最后又在脖颈处收尾相连。   像是被那条怪蛇指引着一样,站在后方的沈白薇,缓缓地抬起手来,搭在了前方的沈白薇肩上。   然后,色彩鲜艳的强光闪过。   等陆以北再一次看见两个沈白薇的时候,只见前方的沈白薇倒在了地上,剧烈地痉挛抽搐着。   然后。   突然就炸了。   像是一个装满墨汁的墨水瓶,突然炸开了那样。   某种黑色物质,从沈白薇体内溅出,溅到陆以北身上,缓缓侵入了她的体内。   溅到墙壁、天花板上,蠕动扭曲着,将周围一切空间都彻底染成了一片漆黑。   于是,漫长的死寂降临。   隐约间,陆以北听见耳畔有人在说话,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不止一个人,但所有人有都用相同的声音,说着相同的话。   她们,都是沈白薇!   她们语气惆怅地说,“可惜,又得从头开始了吗?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   “呼哈……呼哈……”   当陆以北终于从死寂与漆黑中脱离时,像是才经历了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一样,感到了一阵强烈地疲惫,双手扶着前方的窗沿,思绪半晌才从飘忽不定的状态中脱离。   刚稳住心神,她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看向了沈白薇。   然而,还不等她的双眼捕捉到沈白薇的身影,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便让她的心跳骤然停滞。   “说出你的愿望……”   又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陆以北无比诧异地想。   紧跟着,当她看见沈白薇单膝跪地,像是虔诚祈祷的少女一样,望向天空的熟悉画面时,她愣了几秒钟,然后逐渐理解了一切。   大概……好像……或许……是读档了?   就在这时,沈白薇再一次,说出了她的心愿。   “我想要摆脱灵纹权能的影响,摆脱过去的束缚,我想要拥有真正的未来!”   随着沈白薇话音落下,不出陆以北所料,她的双眼立刻就强烈的灼痛了起来。   “……”,   服了!为什么明明是沈白薇在许愿,遭罪的却是我?   得想想办法,让她闭嘴才行!   陆以北想着,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狠色,强忍着双眼异常带来的眩晕和视线模糊,悄然靠近到了沈白薇身旁,举起了罪恶的小手。   然而,还不等她对沈白薇下黑手,闪耀的强光便夺走了她的视野。   几秒钟后,沈白薇就又炸了。   陆以北,“……” 第一百八十四章 愿大将军归来   伴随着沈白薇的身体第三次“爆炸”,四周的空间再次扭曲,陷入了黑暗与死寂。   置身在压抑的环境里,陆以北以自身为目标,展开了【王权】的力量,竭力集中意志,才稍微摆脱了黑暗和迷幻的桎梏,然后开始思索了起来。   当她注意到从沈白薇身体边缘蔓延出的漆黑凌乱线条时,她就意识到,沈白薇对她撒了谎。   沈白薇的灵纹权能,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话种·阿修罗众】!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沈白薇说过,她的灵纹权能是阿修罗众呢?   算了,多半是某一次“读档”的时候,沈白薇自己告诉我的?   反正只要知道,沈白薇在撒谎就对了!陆以北想。   虽然传说中的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有九头、八足、千眼、九百九十手,拥有阿修罗众的权能,的确有可能做到像沈白薇那样,瞬间完成多重咒式施展。   这份说辞,足以糊弄大多数人。   但是却糊弄不了陆以北。   她早在第一次见到代练妹的时候,就在代练妹的身上,看见过那种诡异的漆黑线条,之后在清霁施展斩断时间的一剑时,又见过一次。,   有了那两次的经历,再加上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的“读档”现象,陆以北觉得基本上可以肯定,沈白薇的灵纹权能跟时间有关。   如果推断得没错,那沈白薇许愿时所说的“摆脱灵纹权能的影响,摆脱过去的束缚,拥有真正的未来”确实可以算是一个愿望没错。.   可这样的愿望,真的不会影响她的灵纹权能吗?   如果天空中那家伙,心狠一点的话,说不定会直接将她的灵纹破坏、抹除掉……`   那会不会是她的灵纹权能,为了保证自身的完整性,在阻止她的愿望成实现呢?陆以北想。   而且灵纹权能拥有自主意识,并在某些特殊时刻,不听使唤,甚至对主人进行背刺这种事情,陆以北可太熟了。,   小老弟屈从于白小狗的淫威,才刚安分没几天呢!   不过,为什么要说,拥有真正的未来呢?~   想到此处,她停顿了一下,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时间有限,她没功夫去想,沈白薇的未来会怎样。"   她自己都快要“无法抵达真实的未来了”,哪管得了沈白薇?   没有直接对沈白薇痛下杀手,还得多亏了灾祸人美心善。~   她很清楚,她如果不做点什么,任由沈白薇一次又一次的许愿的话,搞不好会像是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八月”一样,一直循环下去。   其实单是循环,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可问题是,陆以北发现,不知为何,她每一次循环后,都不会记忆都没有消除。   或许是,面瘫角色陷入循环时,都会获得的特殊BUFF的缘故?   这简直像被困在了某一段时间里一样。   仔细想想,被困在了某一段时间里,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这“一段时间”的跨度,能达到以天计算的水准,她甚至能卡BUG,在这不断循环的时间里,学习各种知识、练习各种技艺。   就像是某些小说或漫画里,主角在停滞的时间里,闭关修炼那样。   可问题是,沈白薇只给了陆以北几秒钟时间,连卡BUG的机会都没有,这就不能忍了。   哪怕给十分钟呢?   到时候就“被困在不断循环的十分钟里,修炼了三千年,出关后发现自己天下无敌了!”这多好?   而且,沈白薇“爆炸”时产生的黑色液体,真的很恶心,冰冷湿滑,还会不受控制地侵入体内,仿佛某种鬼畜感满满的寄生生物一样。   这™谁受得了?   总之,先试试阻止她许愿吧?陆以北想。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便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说出你的愿望……”   ———— “一、二……”   皎白的光辉透过窗,洒落在陆以北的脸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白薇,在心中默默地数着秒。   沈白薇的身体,已经发生过四次“爆炸”,换句话说就是,陆以北已经体验了四次“读档”了。   她已经从一开始类似于遭遇意外时间的慌乱中,冷静了下来。   想要打破循环,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弄清楚,沈白薇在不断“读档”的过程中,是不是也会保留记忆。   这一步,在前三次“爆炸”发生的过程中,得到了大致的验证。   或许是遭到灵纹权能背刺的缘故,沈白薇似乎并没有保留记忆,否则她也不会在连续许愿失败两次后,继续第三次许下愿望。   当然,这也不排除她过于执着的可能,所以还是得速战速决,不能给她做出应对的机会。   第二步,就是得知道从脑海中响起“说出你的愿望”的声音开始,到沈白薇发生“爆炸”前,具体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行动。   事实上,在沈白薇第三次“爆炸”前,陆以北就已经数过一次了。   整个过程,有接近四秒。   其中第一秒,身体还没有从虚弱状态脱离,还无法行动,所以真正能够行动的时间,只有两秒,甚至更短。   至于,为什么要再数一次……   保险起见,在做完试题以后,再检查验证一遍,有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担心反复“读档”次数过多,出现“坏档”的情况,她甚至还想多验证几遍。   “三……”   陆以北刚默数到了“三”,便听见沈白薇开口许下了愿望。   “我,我想要摆脱灵……呜呜!”   沈白薇话才说了一个开头,一道人影就“嗖”的一下,闪到她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速度之快,就连后方围观的夏怜卿和龙骧军甲士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沈白薇的眼神,瞬间惊恐,瞳孔颤抖,就好像是向着神灵虔诚祈祷的少女,突然遭到了恶魔的袭击一样。   然而,刚完成了一套冲锋加沉默打击,打断了沈白薇施法的陆以北,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见一只小手,穿透了她的身体,悄然搭在了沈白薇的肩上。   她失败了。   双眼灼痛,如期而至。   陆以北,“……”   沉默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白薇在她的怀中,炸得四分五裂,溅射出的漆黑物质,几乎没有死角的笼罩了她的身体,然后缓缓侵入她的体内,心情毫无波澜。   算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都已经快习惯了……   如此看来,阻止沈白薇许愿或许不是关键,似乎当她开口许愿,无论她是否将愿望说完,只要她的灵纹权能感受到威胁,就会对她进行背刺?   所以,必须在沈白薇开始许愿之前,阻止她才行?陆以北想。   有了这一次实验,让她“开心”的发现,她能够阻止沈白薇的时间,并没有两秒,而是只有不到一秒。   于是,黑暗与死寂降临。   这一次,就是决胜时刻!陆以北想。   ————   “说出你的愿望……”   当耳畔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沈白薇看向窗外将整个玉门关天空照亮的皎白光芒,微微失神。   这是第几次了?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吗?沈白薇心情沉重地想。   她依稀记得她已经穿过了好几次泰西斯实验室的长廊,去到最深处的那间堆满尸骸的房间,静静躺下等待死亡,但是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却已经没有印象了。   记忆似乎被删除了,脑袋沉得像是灌了铅。   这就是灵纹权能的反抗吧?   通常来讲,“读档”是不会让她失去记忆的,只有那一段过去,完全被乌洛波洛斯的权能吞噬并消化掉,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它大概也不想就这样失去一个能够源源不断为它提供食物的,绝佳的寄宿体……沈白薇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我不会妥协的,无论再来多少次!   沈白薇狠狠地想着,略微吸了一口气,嘴唇轻启。   然而,她刚张开了嘴,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瞳孔便猛地一颤。   烈风扑面而来,一只小脚以惊人的速度闯入了视野,然后迅速放大。   沈白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腾空倒飞了出去,面部甚至连带着颈椎,都在一股巨力的冲击之下,失去了知觉,一股带着腥甜气息的暖流,迅速在她口腔内扩散开来……   恍惚间,她有一种跟疾驰的卡车,迎面对撞在了一起的错觉。   ————   “嘭——!”   伴随着一声血肉碰撞的闷响,陆以北完成了一记漂亮的侧身回旋踢,精准命中沈白薇的嘴部,硬生生地将她到了嘴边的愿望踹回了肚子里。   看着沈白薇的身形,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她抬起右手,用拇指擦了一下鼻头,撇撇嘴道,“搞定!”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想要阻止沈白薇说出愿望,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了。   顿了顿,她立刻招呼着后方的夏怜卿和一众龙骧军甲士道,“快快快,堵住她的嘴,可千万不能让她再说话了!”   事隔经年,这种台词竟然从自己的嘴里说了出来,陆以北的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她终于有些理解她以前那些敌人的心情了。   不过……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然而,就在陆以北心生感叹之际,却突然发现,夏怜卿和那一众怪谈化的龙骧军甲士,竟也齐齐地望向了窗外天空中的身影,痴痴地低语着。   所有的声音汇成一句话,“愿大将军归来。”   陆以北,“……”   该死!怎么连他们也魔怔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感受着他们的绝望   “愿大将军归来……愿大将军归来……”   看着仿佛失去了理智的夏怜卿和一众龙骧军甲士,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向了正挣扎着起身的沈白薇。   一位伟人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有些事,还是得自己来。   “崽负,里补德豪喜!”沈白薇破口大骂,漏风的门牙,让她的话语含混不清。   “嘘——!”陆以北冲沈白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慢悠悠地说,“乖,闭嘴,不然吃掉你哦!”   虽然她仅仅是威胁,没打算真的对沈白薇痛下毒手,但是那毫无情感色彩的脸庞,冷冰冰的眼神,以及仿佛毒药一样,令人不安的语气,还是让沈白薇心跳漏了半拍,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确实,在她窥探到的过去的影响中,灾祸曾在桃源里那场骚乱中,有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烹食怪谈的可怕行为。   惹急眼了,搞不好她真会吃人?   趁着沈白薇安静下来,陆以北立刻开始了手头的活计,一边吟诵咒式,一边嘟嘴、绑人,动作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要知道,从她八岁开始帮老爹绑卤牛肉、卤蹄髈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进行相关练习了。,   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她便用附着了百十道封禁咒式,以及通过防御咒式加固的布条,将沈白薇绑成了一团蛹状发光体。   “呜——呜呜——!”.   被咒式限制,失去了语言能力的沈白薇,横躺在地上,张大了嘴似乎想要呼喊,但却只有含混不清的呜咽,伴着一缕缕血丝自唇齿间渗出。   她拼命挣扎着,跟什么昆虫的发光体幼虫似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副恨不得用眼神,从陆以北身上剜下二两肉来的模样。`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陆以北皱眉道。   看见沈白薇用那种委屈又凶狠的眼神,以及泛着泪光的微红眼眶,她竟觉得有些良心不安,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这也算是破坏了别人心心念念的梦想和愿望。,   不过,在略一思索之后,她就找到了让她的良心安宁的方法——摘到沈白薇的眼镜,从一旁床榻的帷幔上扯来一段布条,严丝合缝的蒙上了沈白薇的双眼。   失去了视野,沈白薇一下子就挣扎得更加剧烈了,于是陆以北眉头一皱,抬手就朝着她的后颈来了一记重重的手刀。~   闷响伴随着微弱的,骨骼变形的脆响传来,沈白薇双腿猛地一蹬,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   这样就完美解决!"   她向来看不得别人哭,既然看不得,那索性就不看,眼不见心不烦。   像是黑寡妇蜘蛛用网把猎物打包带走那样,陆以北把被数百道封禁咒式包裹起来的沈白薇,扛在肩上,站起来了身来。~   她打算去隔壁看看,在看过了夏怜卿和一众龙骧军甲士,那着魔一般的样子后,她有些担心南岭荛花和淮源君的状态。   “愿大将军归来……愿大将军归来……”   夏怜卿和一众龙骧军甲士还在持续低语着,似和尚念经一样,听入耳中,令人昏昏欲睡。   随着那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然后敞开的窗户逐渐飘远,在陆以北站起身的瞬间,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像是用眼过度,眼前出现了重影那样。   恍惚间,一种朦胧、微弱、不知来自何方的指引,让她抬头看向窗外,在看向窗外的瞬间,她的视线便清晰了起来。   天穹辽阔,荡漾着洁白的光,由近及远,逐渐变暗,染了深邃的蓝,最后在视线尽头的一线,被彻底吞进了黑暗。   虽然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陆以北却察觉到,在那一线黑暗中,有某种异常庞大雄伟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天空之下,玉门关内那仿佛满地尸骸的破败建筑,如同加了某种特殊的滤镜一样,边缘朦朦胧胧的泛着微光。   就在陆以北方才埋头料理沈白薇的那段时间里,天空中那道被圣洁白光笼罩的金色身影,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它那原本看上去仅手掌大小,只分辨得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的身躯,不知何时膨胀了数倍。   覆盖在它体表,如同具有活性的不定形流体一样蠕动变形的金色物质,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自它脊椎和四肢关节上,延伸出类似没有植物枝干的增生组织。   远远看上去,像是树枝冲破了土壤,然后穿透了埋藏在地下的尸体,从尸体的背部中生长出来了那样。   纤细的纸条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巨大的花蕾的形状。   那花蕾,一半笼罩在霞光般绚烂的光辉之中,层层叠叠,繁复迷眼,仿佛随时都会绽放出这世间,最盛大的奇迹之花。   另一半则像是枯萎了一样,失去了水分和绝大多数组织,只剩下花瓣下交错纵横的纤维脉络的花蕾,那些纤维脉络,又勾勒出各种复杂而华丽的图案。   那些图案所描绘的,似乎是黄金、宝剑、牲畜、酒杯,又好像是某种特殊的文字,传递着不可描述的信息。   在那些枝丫的末梢,生长着像是无数小手一样的,色彩梦幻的焰光,来回蠕动着,不断延伸,遁入虚空之中,似要从虚空中抓取什么。   相比句萌那种平易近人的神灵,天空中那道身影,或许才更像是传说中的神灵。   它就好像是世界之初的第一抹奇迹一样,单是看着就让人有一种想要高举双臂,欢呼“奇迹!”的冲动,但如果有人冲着臭妹妹高呼“繁殖!”那多半不是信徒,而是单纯看上了臭妹妹美色的变态。   虽然陆以北从不信仰任何神灵,也很清楚,所有神灵本质上都是怪谈,但她觉得如果有对怪谈了解不多的人,看见此刻天空中的那一幕,绝对会盲目的把那家伙当成神灵来崇拜。   甚至一部分灵能力者和怪谈也会。   就好像这样……   陆以北看向夏怜卿和一众龙骧军甲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还在不停地呼唤着。   在他们的呼唤声中,陆以北突然感觉到,双眼传来一阵灼热。   下一秒,伴随着灼热感自眼眸深处扩散,陆以北看见,天穹尽头最终吞没洁白光芒的一线极黑,似乎跳动了一下。   紧跟着,一层淡淡的阴影,便像是乌云从远方飘来那样,逐渐靠近到了那道金色人影的四周。   几息之后,玉门关的上空,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天空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切割成了两半,一半依旧泛着圣洁的光辉,另一半虽也被皎白的光芒笼罩,却色调更冷更灰,泛着若有似无的猩红,压抑阴郁。   “……”   大的要来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要是没有大家伙出现,就不太礼貌了……   可那会是什么呢?   陆以北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着,视线顺着那一半压抑阴郁的天空下移,在城关中来回游弋着,想要找到引发异象的源头。   可惜,迨暮院三楼的高度,能够提供给她的视野有限,起起伏伏的破败建筑遮挡下,她只能看见一些,被建筑物边缘线条切割出来的残缺画面,以及那些画面中,状若疯魔的灵能力者或怪谈。   有人呆呆地坐在破败建筑物的屋顶上,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驼着背,不断抽泣着,仿佛有亲人刚刚离世了那样。   有人蹲在空地上,握着一截木炭,不停地在地上涂画着某种诡异的图案,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了,就是这样,一切都明白了……”   木炭用完了,那人就咬破手指,继续用鲜血涂画书写,红与黑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副令人感到不适的邪恶图案。   那似乎是象征着某种恶魔种怪谈的图腾。   “噫,考上了,我儿子考上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狂喜的高呼,紧跟着便看见一道披头散发的人影,自脏兮兮的泥墙的破洞间,一闪而过。   曲折的街道上,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像是什么大型漫展现场一样,来回游荡着,甚至还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机甲混杂其中,看得陆以北一阵羡慕,莫名有一种想要加入他们的冲动。   如果不是他们看上去像是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的话,她说不定还会后悔,刚才没有真的许愿,让白小花出现。   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看见,唯一能够证明,确实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靠近的,只有城中央那座小型灰色宫殿上,原本匍匐着的巨人,不知何时爬上了屋顶。   那挂满腐肉的庞大身躯,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会发出震耳的声响,长着人脸的诡异虫群,在已经可以看见白骨的胸腔间来回飞舞。   虽然它那失去了血肉的眼窝深陷,但陆以北却从那黑洞洞一片的眼窝当中,读出了一股严阵以待的味道来。   大概,它所凝望的那个方向,就是大家伙即将出现的方向?陆以北想着,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她突然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感觉到玉门关中,有什么东西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好像是空气的湿度和温度,悄然变化那样,让人难以感知察觉。   被绑成人蛹的沈白薇,虽然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东西,但她却比陆以北更清晰的感觉到了玉门关内的变化。   那是某种来自过去的,强烈的情绪,若是正常情况下,那绝对是她灵纹权能的绝佳口粮。   只可惜现在,她的灵纹权能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正在跟她“闹情绪”,完全没有进食的欲望,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灾祸控制了起来。   简直像是某些不称职的家长,把孩子送进网瘾戒除中心,看着孩子被虐待,还要拍手叫好一样。   就很过分!   急火攻心之下,沈白薇不停的蠕动着身子,像是一条被火星烫到的鼻涕虫。   时间推移,随着那看不见,摸不着,难以感知的变化,在玉门关内不断累积,陆以北的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突然震颤了起来。   就好像是夏怜卿请求她帮忙时那样,并且更加强烈。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有声音在她耳边说,“你终于来了……”   仿佛有什么人知道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无论经历多少岁月。   一瞬间,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呼啸着涌来,将她吞没。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意识到,玉门关内似乎突然多出了许多“人”。   虽然他们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够隐约的感觉到,他们就在那里,或者说曾在那里。   他们深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正在大声呼救,却没有人能向他们伸出援手,只能望着逐渐黯淡的天空长叹,最后只剩下浓到化不开的绝望。   感受着他们的绝望,所以悲伤。   不知不觉间,泪水便从陆以北的眼角涌了出来,像脱线的珍珠那样,悄然划过了脸庞……   ————   Z国盛京,司夜会总部,第二观测室外的走廊上。   “无字书大人,您这是……去哪儿?”   虽然多少有些逾越,但是看着无字书沿着走廊,脚步匆匆地向外走去,那名年轻的女性司夜会干员,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琐碎的事情,交给他们这些书记员去办不就好了?   难道是要去三号远程会议室,帮着那位吵架?   听说,那位已经跟其他组织的几位天灾大佬吵起来了……女子想。   她刚才听在三号远程会议室外执勤的同僚讲,会议室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似乎是那位守护者说,司夜会已经有两名守护者和一名非常特殊的行动人员,已经进入了玉门关,绝对不会出差错,可各大灵能组织却不太相信司夜会能独自解决,坚持要派遣人员参与,于是就吵起来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吵到激烈处,那位守护者,大手一挥,便隔绝了一切窥探。   “有些乏了,去天台待一会儿,换换脑子……”无字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烟和打火机,冲那名干员晃了晃,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   穿过冗长的走廊,乘上电梯,她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去天台,而是离开了司夜会总部所在的建筑,穿过四合院间曲折的小巷,来到大街上,然后朝着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走去。   “叮铃——!”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轻响,无字书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刚一进门,便看见了那名头发绿油油的白净少年,满脸兴奋地冲她挥手。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还没坐下,便开口问道,“办好了?”   “别着急嘛姐姐!”少年笑嘻嘻地说着,将几个盛放着不同口味蛋糕的盘子,推到无字书的面前,“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哪种,就都点了。”   “没办好?”无字书皱眉道,“那我走了。”   “诶诶!”少年见无字书转身要走,急忙起身喊道,“办好了,都办好了!不就是玉门关内的景象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屏幕上显示着一道魁梧的黑甲身影的平板电脑,递到了无字书面前。   “我觉着吧,那边黑夜侵蚀度降低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了。之前说是叫……萨满王来着?详细的姐姐想现在看,还是吃完再看?”   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又看了看少年手中的平板电脑,无字书淡淡道,“现在。”   “那……”少年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然后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道,“姐姐坐过来,一起看啊?”   无字书,“……”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条件是,姐姐跟我约会   玉门关中央,那座琐罗亚斯德教派风格的小庙外的废墟中。   白开驻足在残垣断壁之间,失神地凝望着天空,终于张开了嘴,准备说出自己的心愿。   看着四周那些奇迹教团成员的愿望,一个接一个的视线,他踌躇良久,终于在诸多愿望之中,做出了抉择。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回到十九岁那年。   那年他还是只是玉门沙海一脉被所有人保护的小师弟,虽然总是被陆鸣捉弄,但是真正危险的事情,陆鸣总是会帮他解决,肩上没有重担,他永远不用担心明天……   那年他遇见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其实很温柔,会在他工作完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吻他的嘴唇,会像是小猫咪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熟睡……   虽然现在的一切都很好,但是比起十九岁那年,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   都说回忆如同一位旧美人,而时间又会给这位美人,加上一层美白磨皮瘦脸大眼特效拉满的滤镜。   “愿望?我没什么愿望,我对我的现状挺满意的!就算有什么心愿,也不是你能实现的。”   白开还没来得及将心愿说出口,耳边突然就响起了兵主冷静到极致,又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声音。   闻声,他瞬间就从那真切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的幻想中,脱离了出来。,   白开,“……”不愧是你!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由衷地对兵主感到一丝佩服。.   他真的太自负了,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任何事情。   而这份自负除了让他性格格外讨人厌外,带给他的是难以想象的坚韧心智,`   作为执灯人的后代,他似乎继承了祖先的遗志,确实像是执灯人的格言中说的那样“不畏妖邪,不拜鬼神”。   所以,即便是“神”的馈赠,他也不屑于顾。,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份坚韧的心智,才让他能够承受得住,九十七幅名将肖像图所带来的腐化。   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古往今来的名将、猛将,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用他们的肖像构成的灵纹,所携带的腐化的力量有多强,同样作为拥有混合种灵纹,却只绘制了三十六幅文人、剑客肖像的白开,再清楚不过了。   那绝对是足以让九成九的灵能力者,在几秒钟内怪谈化的可怕力量!"   见白开朝自己看过来,兵主撇了撇嘴道,“哦?我还以为你会被那鬼东西蛊惑,许下心愿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只能丢下你,自己先撤了,毕竟那东西快过来了。”~   白开顺着兵主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双眼还未捕捉到什么变化,灵觉便先声夺人的被触动了。   有一股令人控制不住心悸的灵能波动,闯入了他的灵觉探知范围。   让他在恍惚间,生出了一种,有千军万马,正向着这边逼近的错觉。   伴随着那股灵能波动不断逼近,阴郁压抑的浸染了天空,如同涨潮一样,自天边推进过来。   紧跟着,两股无形无质的灵能波动,突然碰撞在了一起,在碰撞处勾勒出一道细如发丝,光芒耀眼的白线。   无声无息,却让人心头猛地一跳,毛发悚立。   于是,天空便被划出了界限,一明一暗,泾渭分明。   “咚——咚——咚——!”   如同战鼓擂响的沉重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大地震动,紧跟着便看见,一道身披漆黑甲胄,手持扭曲长矛的魁梧身影,正沿着纵贯整座玉门关的宽阔大街,自一片废墟中,向这边走来。   来者正是在过去的一天里,在玉门关内制造了大量杀戮的萨满王,它手中长矛上的血迹,甚至都还未干涸。   在看见萨满王的瞬间,白开略微变了变脸色,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虽然出现在视线中的,只有一道人影,形单影只,但是他却感觉,那种千军万马将至的压迫感,更加强烈了。   仿佛那一道人影,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而这支军队什么都没做,只是前行,就让人能够感觉到,“他们”是来复仇的。   仇恨的火焰,化作猩红暴虐的光,自那一副残破黑甲的缝隙间喷薄而出,丝丝缕缕蔓延开来,在它的身后凝聚成数米长的披风,如同旌旗般猎猎舞动,强光刺得人双眼灼痛,难以直视。   越来越近了,偶有被突然梦想成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家伙,靠近那道人影身旁,立刻就会被其灵能掀起的灼红风暴所吞没,然后骨骼发出哀鸣,灵纹失控,很快身躯便再也无法维持,溃散开来,化作尘埃。   见状,兵主看了一眼白开,见他还站在原地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拖着他,飞快地向后退去。   萨满王明显是冲着初代奇迹圣子来的,即便他自认为不弱于萨满王,也没有必要在那两个家伙斗得两败俱伤前,自找没趣的横插一脚。   狂风骤然呼啸,拍在白开面颊之上,让他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兵主,一只手指着萨满王的方向道,“这合理吗?刚才暴毙的那家伙,好歹是A级灵能力者,直接就被秒了?”   “看过他以后,我感觉我仿佛是一个假的天灾!”   兵主低头,冲白开翻了一下白眼,一开口就把天聊死了。   “你本来就是假的天灾。”   白开,“……”   “更何况……”像是在顾忌白开心情一样,兵主沉默了几秒钟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能够感觉得到,那家伙的权能跟战争有关……”   “在战争面前,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值得一提,所以才会对天灾之下的灵能力者和怪谈,造成碾压式的伤害。”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觉得好受多了。”白开点了点头道,“那咱们现在该干嘛?情况好像不对劲起来了。”   “现在……”兵主张了张嘴想要对白开说些什么,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一阵青白。   他感应到了战争。   好像毁灭一切的战争就要到来了。   四周空间,像是被什么肉眼无法看见的恐怖巨物撞击一下那样,陡然一震。   骇人的灵能波动,瞬间席卷了大半个玉门关,在眼前催发出无数幻象。   不断碰撞的兵刃、熊熊燃烧的火焰、堆积成山的尸骸……   下一刻,浩荡的轰鸣声自后方迸发,刺痛耳膜。   穿过大半座玉门关,终于来到城关中央的萨满王,向着它此行的目标,掷出了那柄染血的长矛。   漆黑的长矛,一条冲天而起的黑龙,向着天空中神祇般的金色身影飞去,令人颤栗的灵能波动,激荡出赤色的火光。   愤怒在燃烧!   火光在半空中,拖曳出上千米的猩红轨迹,恰似一条通向天空的,复仇的阶梯。   漆黑长矛便与那道金色人影碰撞在了一起。   顷刻间,轰鸣声骤然扩散,慑伏一切杂音,整个玉门关仿佛为之陷入了死寂。   汹涌激荡的灵能,卷起狂暴的气浪,扩散了向四面八方……   ————   另一边,距离司夜会总部三公里左右的咖啡馆里。   伴着咖啡馆舒缓的音乐,在温吞的灯光照射下,面容英朗中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与妆容精致,带着几分知性气息的女子肩并着肩靠在一起,画面有些微妙,引得落地玻璃窗外经过的行人,频频侧目。   莫名有一种,漂亮大姐姐花钱雇小男生陪自己约会的感觉。   在他们面前的桌上,约十英寸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玉门关内的实况视频。   无字书面色凝重地盯着屏幕看了片刻,饶是她向来性子沉稳淡漠,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虚无给她提供的实况视频,在画质这种东西上,不能说差,只能说几乎没有。   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画面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漆黑的小人,从屏幕左侧出现也,一路击杀各种“小怪”,来到屏幕中央,靠近金色小人的区域,顺便将半边屏幕染成了冷色调,然后射.出了一条黑线,袭击了金色小人。   就离谱!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玉门关内的实况视频,并且隐约能感觉到玉门关正在发生什么,她甚至会以为,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的像素游戏。   “……”   沉默中,无字书转头看向少年,视线便与少年交汇在了一处,这时她才发现少年竟一直在偷偷的打量着她。   那眼神,跟刚才领桌馋嘴的小女孩,盯着他们桌上的蛋糕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家伙……   果然想吞噬我么?无字书想。   她早就注意到,她的权能跟虚无的权能,相性极高,在初见虚无时,她甚至都有过一丝吞噬虚无的冲动。   如果换成是本就要比她弱很多的虚无,如果能吞噬她的权能,并与自身的权能合二为一,绝对能让实力质变级的提升。   定了定神,无字书指了指屏幕,冲虚无说道,“不能更清晰了?”   闻言,虚无面露苦涩,摊了摊手,无奈道,“姐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虽然利用神国之间相互排异时,产生的灵能交互,侵入玉门关的方案确实管用,但是那毕竟是一个完整的大型神国,而我却只有一个残次品。”   “能有这种程度的画面,已经很不错了……就这,还是我失败了两百多次才取得的成果呢!”   “……”无字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朝着咖啡馆外走去。   见状,虚无愣了一下,冲无字书的背影喊道,“诶!姐姐,你要去那儿啊?”   闻声,无字书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侧身,面无表情道,“回去。”   她想看到的东西已经看到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二号观测室那边,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她去处理。   从虚无获取的那些画面来看,玉门关的黑夜侵蚀停止扩散,黑夜侵蚀度暂停攀升,的确跟那名疑似萨满王的怪谈的袭击,影响了【档案编号0037-2】继续施展权能,有着莫大的关联。   除此之外,两股不同的灵能相互碰撞、抵消,也有可能让黑夜侵蚀度停止上升。   但无字书推断,这两点都不是主要原因。   黑夜侵蚀度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反应的是腐化堕落的程度,除非消除了腐化堕落,才有可能降低,无论是【档案编号0037-2】的权能施展受到影响,还是灵能碰撞出现了抵消,都不可能让黑夜侵蚀度回落。   这证明,此刻的玉门关内,还存在着某种特殊的因素,对玉门关的影响巨大到了,足以消除一部分腐化堕落的程度。   “……”   如果能找到那个关键因素,并加以促进催化,让它发挥出更大的能量,说不定就能避免玉门关彻底失控了。   这种时候,要是能联系上身在玉门关内的兵主或者淮源君就好了,可惜……想到此处,无字书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兵主也就罢了,毕竟他进入玉门关,属于个人行为,虽然有提前向司夜会报备,但并没有留下有效的联系方式,而淮源君就真的让她感觉有点头疼了。   她明明给淮源君预留了联络用的特殊道具,却不知道是道具弄丢了,还是淮源君压根儿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总之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了。   没法让淮源君帮忙寻找阻止玉门关失控的关键因素都是次要的,毕竟淮源君也不擅长这方面的任务,而且还有别的办法可想。   重要的是,如果联系不上她,就没办法提醒她吃“能量棒”了。   要知道,那可是用来激怒淮源君的“书”,里面记录着各种能够激怒她的信息,是让她从水货天灾,短时间成为玉门关最强战力的关键道具。   没错,淮源君包里的能量棒,就是一种特制的“书”。   就好像是电子书刊也是书一样。   读书的本质,是获取知识和信息,跟承载的工具是电子书,还是能量棒,并没有太大关系。   可现在……   搞不好已经跟联络用的道具一起弄丢了。   真让人头疼。无字书想。   “姐姐,你别走呀,别走呀!”就在无字书因为淮源君而感到头疼之际,虚无声音突然响起。   “我虽然没办法让视频画面变得更清晰了,但是我或许可以尝试联系一下,你在玉门关里的熟人哦!”   按照虚无花大价钱调查到的,灾祸和桃源里那位的感情史来看,多多待在一起,是感情升温的关键。   现在,他好不容易才把无字书约了出来,虽然不完全能算是约会,但是机会难得,这能让她走了?   听了虚无的话,无字书身子微微一僵,转身看向虚无,淡淡道,“细说。”   虚无用食指揉了揉鼻子,咧嘴笑道,“嘿嘿,其实很简单的,对姐姐的熟人们进行定位,然后再稍微转换一下信号传输模式就行了,毕竟声音信号的传输,要比视频信号容易很多。”   “条件。”   “嗯?”虚无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无字书,仿佛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帮我的条件是什么?”无字书问。   在她看来,肯定是想得到什么好处。   一些小事找虚无帮忙,他或许会免费帮忙,但侵入神国玉门,对虚无损耗极大,虚无不可能无条件帮忙。   就好像是上次虚拟货币之神引发怪谈事件时,虚无提出的条件,就是让她帮忙引荐【财神】,并帮他做担保,让他加入到行动当中。   看着无字书那副冷淡生分的模样,虚无脸上闪过了一抹失落之色,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哦对,条件!当然是有条件的,嗯让我想想……条件就是,事成之后,姐姐得跟我约会,限期一天!”   闻言无字书皱眉。   约会?   想近距离观察,尝试找到弱点,然后伺机下手吞噬?   呵,痴心妄想罢了!   想到此处,无字书点了点头,“可以。”   不过,让一个分身陪他玩耍一天,也不会影响到工作,似乎也无妨?   虚无跳了起来,兴奋地欢呼道,“好耶!那就这么说定咯!”   无字书斜斜地扫了他一眼,冷声提醒道,“事成之后……”   “对对,事成之后!现在高兴还太早了。”虚无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知道要联系谁吗?”无字书问。   “知道,知道!”虚无连声应道,“淮源君或者南岭荛花,她们俩都是姐姐的熟人对吧?”   “嗯。”无字书微微颔首,“去吧。”   虽然她知道,兵主也在玉门关内,但既然虚无害怕兵主,故意没有提及,她便也不强迫虚无去接触兵主了。   毕竟,兵主那家伙息怒无常,分分钟捏死虚无,也不是不可能。   “得嘞!那我先回去了,等完成任务了,再跟姐姐联系!”虚无道。   说完他便抱着平板电脑,小跑着往咖啡馆外行去。   虽然把视频信号转换成声音信号很容易,但是想要从玉门关内那么多任何怪谈当中,定位某个特定的目标,却不是一个容易活儿,难免要大幅度动用权能。   一个怪谈,潜伏到这家距离司夜会总部不到三公里的咖啡馆,已经是极限了,再发动权能,就太过分了,绝对会被制裁。   看着虚无的身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无字书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最后,她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快步向那座隐藏着司夜会总部的巨大古建筑走去。   该工作了……   也不知道【黑帝】跟那几位商谈得怎么样了,如果谈判破裂的话,可能又会多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总之,接下来有得忙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只需要,制造一场天灾   陆以北驻足在窗边,看着窗外玉门关内群魔乱舞的景象,沉浸在汹涌的绝望与悲伤之中,像是被绑在了一座枯井里,不得动弹,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然后眼睁睁看着浑浊的水在井里越积越多,逐渐淹没口鼻。   这很奇怪!   她才吞服了人间烟火不久,按照代练妹的说法,她体内人间烟火的余韵,最短也要数月才会散去,在那之前,她不该有悲伤、绝望、或是别的任何特别强烈的情绪。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道猩红的流光,自废墟中冲天而起,直奔天空中的金色人影。   两股骇人的灵能波动碰撞在一起,宛如怒吼的高亢轰鸣声骤然响起,一切杂音都被那轰鸣所掩盖,整个玉门关仿佛瞬间陷入了死寂。   前一秒还笼罩上空的皎白光芒,瞬间消散了,黑暗再度降临。   漆黑长矛与初代奇迹圣子身躯交汇处,耀眼的猩红光芒迸发,汇聚于一点,高悬与天空之上,仿佛给大地带来灾难的祸星。   一时间,整个神国玉门,像是有什么人突然吹灭了灯盏,唯有灯芯上猩红的火星依旧在黑暗中跳动。   陆以北注视着天空中那一点猩红的强光,仿佛出现了幻觉,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脆响,像是玻璃瓶被砸碎了那样。   初代奇迹圣子身后长出的,好似花蕾的增生组织,在那一声若有似无的脆响声中寸寸崩坏。   无数锋锐的金色碎屑,被狂暴的气浪裹挟着,与在气浪中舞动猩红流光一起,洒向四面八方,宛如猩红欲滴、点缀着金粉的蔷薇,在天空中绽放,静谧而美丽,带着可怕的力量,让整座城关都镀上了一层红意。,   随着那美丽而令人颤栗的“花朵”盛放,笼罩整个玉门关上空,陆以北突然感觉,这座城关仿佛在一瞬间被某种力量诅咒了,正无法以惊人的速度滑向毁灭的深渊。   就在这时,她的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再次震动,一股灼流自其中生出,涌向了她的双眼。.   干涉发痒,眼瞳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让陆以北忍不住眨眼。   而就在双眼这一睁一闭,明暗交替之间,窗外的景象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终于窥见了,令她感受到悲伤和绝望的源头。   一道,两道……,   无数道淡薄的,仅剩下轮廓的人影在城关中浮现,一部分高大魁梧,手持兵刃,但更多的却像是任何一座城市都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有高有矮,又胖又瘦,有老有少。   它们仿佛还活着,有的衣衫褴褛的瘫坐在废墟中,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有的抄起手边的棍棒,与来势汹汹的敌人在长街上对峙,一步不退,哪怕整条长街上,只剩下了他一人。   有的在手持兵刃的人影追逐下,快速奔走,穿梭在破败的街巷中,连拖带拽地,将一个个包裹、一只只沉重的箱子,送往城墙的方向。"   那箱子的造型,陆以北见过,在夏怜卿的房间里,里面装着各种物资。   这难道就是萨满王大军兵临城下时,玉门关内的情形?陆以北想,突感一阵疲惫。~   她突然明白,她体内人间烟火的余韵的确还未消散,她自己也的确暂时不会有任何强烈的情绪。   那浓烈的悲伤和绝望,并不是她的情绪,而是千百年前那场灾难中逝去的生命,留在这种神国之中,无法抹去的痕迹。   “轰——!”   远处有沉闷的轰响声传来。   那是城门正在闭合,耸立在大地上的玉门雄关,正在回归它神国的本质,从现实世界脱离。   很快,随着一阵光影扭曲变幻,大地被滚滚浓烟覆盖,堆积在天空中的乌云却被火光烧红,乍看上去仿佛天地倒转了那样。   遍地狼藉的街道上,前一刻还四起的厮杀声和巨响突然消失了踪影,只剩下无处不在的哭喊、悲鸣和哀叹。   “来人啊!快来人帮帮我……天呐,谁来帮帮我!”   在一座迨暮院不远的坍塌废墟中,有声音已经嘶哑的压抑哭喊声传来。   陆以北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隐约可以看见街边已经完全分辨原本是什么的残骸旁,清晰地看见了,一位涕泪纵横的老人抱着奄奄一息小女孩,不断呼喊着,似乎在尝试着,唤来最后一丝希望。   她记得那里似乎曾是一座小茶摊,老人是照料着茶摊,小女孩就在茶摊附近卖花。   “好孩子乖,坚持一下,很快就有人来帮咱爷俩了,很快……”   在哭喊的同时,老人时不时停下来,柔声安抚小女孩,擦拭她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   陆以北很想回应他们,对他们说,“我在这里,我这就来帮你们!”   可是,她却发不出声音,挪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片刻后,小女孩失去了气息,老人的身影格在了那里,本就有些驼的背脊,像是突然塌陷了一样,更加弯曲了。   紧跟着,陆以北又听见靠近爷孙俩的,大门紧闭的香料铺子里,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听声音似乎是那一对小情侣。   “别怕!只是暂时关闭城门而已,我听人说,早在大将军离开玉门关前,援军早就在来玉门关的路上,等援军一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男子说。   “那……援军什么时候会到呢?”女子问。   男子没有回答女子,只是久久的沉默。   就在男子陷入沉默之际,有一道声音,替他做出了回答。   “永远不会来了。”   话语声响起时,四周空气中的游离灵能突然一颤,然后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样,陷入了停滞。   闻声,陆以北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看见了一道倚在墙角阴暗处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代练妹?你是什么时候……”   “嗯,我想想。”代练妹一根手指敲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道,“大概是在你开始哭鼻子的时候?”   “毕竟,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客户,知道你哭了,我可不得来看看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陆以北走去,在经过沈白薇身边时,略微停了一下脚步,打量了一下沈白薇,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她本来是长这样的啊?看着顺眼多了。”   陆以北看了看代练妹,又看了看沈白薇,疑惑道,“你认识她?”   代练妹的视线从沈白薇身上挪开,走到陆以北面前停下,摇摇头道,“不熟!”   味道也一般,还不如句萌……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后,摆了摆手,“行了,别管她了。”   察觉到代练妹似乎不想过多谈论沈白薇,陆以北也从沈白薇身上收回了目光,沉吟了一下子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窗外道,“外面那些人影是……”   “哦!那些啊?”陆以北的话还没说完,代练妹便抢过了话头,解释道,“都是未成形的怪谈啦!你不是早就见过吗?忘了?”   听代练妹这样一说,陆以北才猛地想起,她的确见过许多次未成形的怪谈,印象比较深的一次,就是她从石河口中学逃出来,呼叫张杉大叔去接她时,张杉大叔车上挂得满满当当,好像天竺军演一样的黑影。   而方才玉门关内浮现的人影,跟那些未成形怪谈,的确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就在陆以北回忆之际,代练妹再度开口道,“我猜,它们都是在千年前玉门关关闭的时候,被困死在里面的人。”   “一个个的死得憋屈,怨念深重,又大都没什么灵能潜质,成不了怪谈,所以才成了这种鬼东西,最后在神国玉门的力量压制下,永远无法离去,直至自身那一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感,被消磨殆尽……”   听到此处,陆以北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   虽然未成形的怪谈,意识混沌,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按照代练妹的说法,被困在玉门关里的,变成了未成形怪谈的那些人,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被生生折磨了上千年时光一样。   那种折磨,就连堂堂花城折磨王,都觉得可怕。   “从它们的样子来看,它们的存在本来都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快消失了,如果不是天上那两个家伙交手,让整个玉门关的灵能都躁动了起来,你恐怕都看不见它们。”代练妹继续道。   “说起来,这么多未成形的怪谈,满城几万未成形怪谈,啧啧,这种规模我也是头一次见,你别说,还挺壮观的!”   确实壮观,一种残忍而又绝望的壮观。   几万未成形的怪谈,以及现在游荡在玉门关内的那些可怕怪谈,绝对不是全部被困死在玉门关里的人,而只是一小部分。   “看上去,有一种……有一种甜点自助会的感觉,你觉得呢?”   未成形怪谈对于很多没能力狩猎到怪谈本体核心的低等级怪谈而言,的确是补充灵能的绝佳来源,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会被能把A级怪谈本体核心当正餐吃的代练妹当成是“甜点”,没什么毛病。   陆以北没有理会代练妹的垃圾话,追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不会有援军来了?”   闻言,代练妹冲陆以北翻了一下白眼,撇撇嘴道,“亏你还是吞噬过历史系优等生凉月的怪谈本体核心呢!你倒是利用起来啊?”   “这和凉月有什么关系?”陆以北愣愣道。   她不知道,代练妹突然提起她“八百年前”在石河口中学吞噬的怪谈,是什么用意。   “你之前不是读取了那个龙镗小哥的记忆吗?”代练妹提醒道,“你想想他多少岁了,再算算时间呢?”   经过代练妹的提醒,陆以北脑海中突然像是有一道电光闪过那样,紧跟着凉月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顿时心思通透,豁然开朗。   “神国玉门封闭起来的时间是……咸通元年?”   “对咯!”代练妹竖起了拇指。   难怪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真的不可能有援军了……陆以北想。   前一任皇帝才刚死,江南那边又有军乱,还有南诏国进犯,哪顾得上玉门关这边的人的死活?   更何况,神国玉门封闭,萨满王被镇压,威胁也随之消除了,援军就更不可能出现。   就算援军本来已经出发了,走到半路上,可能就折返回去了。   “可是……”陆以北转头看向窗外,皱眉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它们吗?我之前……”   “你想说,你之前回到了过去,帮夏怜卿做了不少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你想再过去,帮忙做些事情,对吗?”代练妹打断道。   她还不知道陆以北在想什么吗?一眼就看出啦!   陆以北点了点头。   她发自内心的想那样做,并且她的怪谈本体核心,也在催促着她那样做。   “抱歉,这很难!”代练妹摇了摇头。   她很清楚,以陆以北现在的能力,即便做再多,也无法影响结局。   在那个存在的力量修正下,历史主要轨迹几乎不可能改变,也就是说该死的人,依旧会死。   “如果……你帮我呢?”陆以北试探道。   “……”代练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答应,可紧跟着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避开了陆以北的目光,眼眉低垂道,“这次我帮不了你。”   想要改变已经成为历史的结局,只有拥有终结历史的力量才能做到。   作为终结了整个世界历史的存在,代练妹的确有那种力量,而且前所未有的强。   但是她并不打算借给陆以北,她担心陆以北一旦沾染了这种力量,就会不可逆转的,变得跟她一样。   而她所希望陆以北拥有的,绝不是终结历史的力量,而是创造历史的力量,只有创造了历史,才能有“未来”。   听了代练妹的话,陆以北眼神一阵黯淡,可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代练妹开口道,“不过,还有另一种相对折中的办法,可以让它们不会被困在这鬼地方,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闻言,陆以北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想!我要怎么做?”   代练妹转头看向地上的沈白薇,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让陆以北背后一阵发凉的笑容,“只需要,制造一场天灾……”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把鬼子引到这儿来干嘛?   听了代练妹的回答,陆以北愣了一下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天灾?我?你确定?”   虽然她暂时还不清楚,代练妹所说的天灾,是指通常意义上的地震、洪水、火山喷发等自然灾害,还是指广泛意义上的大规模灾难,但是她很清楚,她恐怕能力还有所欠缺。   制造一场天灾,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   陆以北自认为,以她现在的能力,引发一场覆盖方圆数公里的大火,又或是利用魅惑能力,瞬间让数千人陷入疯狂,可严格说起来,那还不能算是天灾,只能算是影响巨大的意外事件。   别的不说,至少也得达到霾天神那种,让大雾笼罩一座城市的水准,才能称得上是一场天灾吧?   更何况……   “我为什么要制造一场天灾呢?咱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救人吗?”   陆以北所渴求的,是一个能够让那些曾经困死在玉门关里的人,得到解脱的方法,是拯救,而制造一场天灾,能够得到的,只有毁灭。   “话不是这么说的。”代练妹摆了摆手,竖起一根手指道,“举个例子,加入现在有一个人,身患重病,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病痛折磨,这个时候,拔掉他的氧气管子,终结他的痛苦,不也是一种另类的拯救吗?”   听闻此言,陆以北眼瞳微微放大,突然觉得视线里的代练妹变得狰狞可怕了起来。   像是什么蛊惑人心智,引人走向堕落的魔鬼。,   她隐约猜到代练妹想让她去做什么了,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那不还是谋杀吗?”   “哎!”代练妹沉重的叹了口气,拍拍陆以北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有些事情的结局是无法改变的,能做的只有改变经历事情的人的认知。”.   如果有些人,注定要死,无法改变结局,那至少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死得安详一些。   “……”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代练妹,可是还不等她组织好措辞,就被代练妹打断了。`   “你先听我说完!”代练妹面带愁容道,“就像是夏怜卿……你不是已经尝试过好几次,想要改变夏怜卿的结局吗?可结果呢?她还死了,甚至比一开始死得更加凄惨!你觉得那是在救她吗?”   “……”想到自己每一次向夏怜卿伸出援手,最后都让她在临终前,经受了更多折磨,陆以北欲言又止。,   “陆以北,人是很擅长在经受苦难的时候,找借口安慰自己的,在各种各样的借口当中,运气不好、时运不济,是最能安慰自己,容易让人接受的借口之一。”代练妹继续道。   捏造一个虚假的“梦”,让人们在“梦”中安然逝去,她可太擅长了,做了不止一次,指导起陆以北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现在,那些未成形怪谈,会在玉门关内徘徊上千年,是因为它们在临终前,感受到了背叛,深陷进了绝望的旋涡,如果你能制造一场天灾,虽然不能改变它们的结局,但是却能改变它们的认知。”   “更何况,你在过去制造一场天灾,让人们将你的存在,跟那场天灾联系在了一起,即便他们全部故去,也能为你进阶天灾级打下牢固的基础,说不定等事情结束后,就能一跃成为天灾级,这事儿很划算的!”"   听完代练妹的解释,陆以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低声问道,“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为进阶天灾级打下基础什么的,她觉得都无所谓了,她只想找到更好的,不那么残忍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情。~   “大概……”代练妹话说到一半,摇了摇头,“没有了。”   虽然没有认真思考,但是她也隐约想到了一些别的方法,而那些方法的结果,基本不可能比她告诉陆以北的方法更好。   “一个人,或是一个怪谈的力量,对于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影响是非常有限的,就像是一粒尘埃掉进水池里,转眼间就会沉入水中,消失不见,哪怕是天灾级,也顶多就是一颗,能荡起些许波澜的小石头罢了。”   除非,这块石头大到一定程度,也可以直接把水池砸穿……代练妹在心中补充道。   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并且有深切入骨的体会。   严格说起来,她和另外六大毁灭世界的因素,就是那些大到离谱,足以破坏整个水池的“石头”。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办法在保证水池完整的情况下,让水池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生改变。   更何况,如果让现在的陆以北,想要成为那块特殊的“石头”,她搞不好会被水池的管理者砸得四分五裂,研磨成粉,让风吹散在空中。   “我想想吧!”陆以北沉吟许久,语气疲惫地向代练妹说道,“我得好好想想。”   “行!”代练妹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指了指沈白薇道,“如果你想好了,决定要去做的话,就把她放开,然后狠狠地折磨她就行了,把你心中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她身上就好。”   “这事儿,你应该很擅长吧?”   陆以北,“……”我怎么觉着,代练妹说这话,多少跟沈白薇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呢?   代练妹,“……”没错,就是有私人恩怨!   时间系能力的玩家向来都特别恶心特别脏,梦魇可是差一点就吞噬掉灾祸的可怕存在,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呢!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遇见了还没有进阶天灾级的梦魇,那可不得让陆以北把她往死里折磨?   沉默中,陆以北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沈白薇,然后收回目光,踱步回到窗边,举目望向窗外,随着代练妹的出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的天空,若有所思。   到底要不要听代练妹的呢?陆以北想。   到目前为止,代练妹从来没有害过她,让她去做的事情,从结果上来看,也都是好的,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一次听代练妹的,应该也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真的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明明都还没有尝试过。陆以北心情沉重地想。   如果可以的话,她这一次想试试,不听代练妹的话,能不能得到更好的结局。   就在她思索之际,天空中那定格的,瑰丽的猩红光芒,突然又动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转过身去,才发现代练妹已经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南岭荛花。   南岭荛花神色焦急地站在那里,手中似捧着什么东西。   定睛细瞧,陆以北在她的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条白白嫩嫩,浑身散发着晶体光泽的小虫。   陆以北,“???”   这不是虚无吗?它什么时候进入玉门关的?有为什么会跟小花待在一起?   “陆……这家伙说它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见陆以北眼中浮现疑惑之色,南岭荛花解释道,“所以我就带它过来了。”   “谢谢南岭姑娘。”虚无向南岭荛花到了一声谢,然后看向陆以北道,“灾祸,无字书让我帮她带句话……”   陆以北,“……”   无字书?司夜会守护者?卧槽!你把鬼子引到这儿来干嘛?   ————   二十分钟前。   与虚无分别后,返回司夜会总部的无字书,走在地下九层的长廊上,还没来得及回到二号观测室的门前,便遇到了刚从远程会议室里出来的张淮南。   见张淮南黑着一张老脸,迎面走来,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忍不住问道,“老友,跟那几位商谈的结果,似乎不太满意?”   “哼!”张淮南停下脚步,冷哼一声道,“一群混账,要不是理亏,老夫现在就想冲到滴血复活大教堂和春日大社去,把他们揪出来揍一顿!”   无字书,“……”你居然还会有觉得理亏的时候?   在她的认知里,黑帝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倚老卖老,以及靠着拳头够大,强词夺理了,换做以前,张淮南可能已经在去滴血复活大教堂或者春日大社的路上了,而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不去天竺,大概还是看在他那位刚故去不久的老友的面子。   “那商谈的结果……”   “四十八小时……”张淮南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这是老夫争取到的时间,如果四十八小时后,玉门关还没有摆脱失控的风险,他们就要行动起来了。”   各大灵能组织是打算立刻介入,对玉门关的行动的,张淮南能够争取到四十八小时,已经足以看出他的威慑力了。   反正无字书觉得,换了别的守护者去开这次远程会议,是不会有这么好结果的。   这种事情,就像是你在家里,藏匿某种足以炸掉整栋楼的危险物品一样,邻居们知道了,第一时间想做肯定是破门而入,消除威胁。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给你四十八小时自行处理。   可是,黑帝这老家伙,居然会接受这么憋屈的条件?而且,四十八小时……真的够吗?无字书想。   作为一直监测着玉门关各项数据的人,她觉得四十八小时,恐怕很难消除玉门关的隐患,除非虚无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个能降低玉门关黑夜侵蚀度的关键因素。   万一四十八小时候,无法解除玉门关的威胁,让境外的灵能组织进入Z国,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虽然大家针对怪谈的心思都是一致的,但是在别的方面,就不好说了。   就在无字书思索之际,张淮南突然贼兮兮地凑到了她的身旁,压低声音道,“老友,赶紧去找你那小跟班吧!它应该能够里面的人带话吧?”   “让它联系上里边儿的人以后,赶紧给灾祸和灾祸身边的日蚀会成员带句话,就说四十八小时解决不了玉门关里的破事儿,他们都得完蛋,当然这话是吓她们,哦对,这可不能让你的小跟班给她们说啊!”   “嘿嘿,老夫刚才开会的时候,偷偷的起了一卦,破局的关键,就在她们的身上,四十八小时虽然有点勉强,但也不是完全不够用,不然老夫能惯着那些混账东西?”   无字书,“……”   看着张淮南脸上浮现起的笑意,她突然想起了《论语》里的一句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一次,张淮南向各大灵能组织做出妥协,只争取到了四十八小时时间,看似吃了大亏,但是下一次对方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司夜会。   他们这些灵能组织相互交集时,从来都不是有来无往的,就算不愿意,面子功夫也得做足。   将来等他们补偿过司夜会后,若是知道这四十八小时时间,也在黑帝的算计之内,骂他一句“老贼”绝对不算过分,没动手揍他都算轻的。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跟虚无还有联系呢?   这事儿,我应该没有告诉过别人才对……   无字书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扭头向张淮南看去,却见已经走远的张淮南,背对着她,举起了手中的罗盘,轻轻晃悠着。   那副模样仿佛在说,“抱歉,精通占卜,就是能为所欲为!”   ————   片刻后,一间远离司夜会总部的小公寓里。   这里是无字书的家。   虽然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司夜会总部的档案馆里,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并不需要一个家,但是有一个家,偶尔休息的时候做一顿饭,或是窝在沙发上看一整天的书,会让她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此刻,小公寓的全部窗帘都被拉了起来,光线昏暗的客厅里,无字书窝在沙发上,手捧着一台散发着强光,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手机,双目紧闭。   一片黑暗中,有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目前侵入进度89.2%,系统运行状况良好,一切正常。”   听见虚无的汇报,无字书询问道,“目标坐标呢?”   “淮源君位置未知,南岭荛花已锁定,目前没有出现移动。”   “很好,保持。”   “明白。”   顿了顿,无字书补充道,“每隔一分钟进行一次汇报,我将时刻关注你的状态,切记,绝对不要跟三个目标外的任何东西进行接触,明白吗?”   “明白。”虚无应了一声后便进入了,一分钟汇报一次的循环状态中。   “……”   “侵入进度94.7%,即将进入玉门关,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信号中断,再次链接时间未知。”   “嗯。”无字书淡淡地应了一声。   一分钟后,虚无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侵入进度99%,那我去了,姐姐记得要想我哦!”   无字书,“……”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给你两个选择   “灾祸,无字书让我帮她带句话……”   虚无的话才刚说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陆以北,陆以北便察觉到南岭荛花看她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虽然先前南岭荛花通过神国雏形中散逸出的石榴花香,识破了她的伪装,她也差不多已经跟南岭荛花坦白,但此刻虚无突然爆出她的马甲,还是让整个房间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等等!咱们单独聊,单独聊!”陆以北上前两步,从南岭荛花手中接过虚无,然后三两步窜到房间的角落,面朝着墙壁蹲下身,压低声音道,“我说老弟,以后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情况?”   “这……”虚无那糯白的头部,像素块一阵重组变形,浮现起黄豆流汗的表情,“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不过,你马甲那么多,我哪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你什么?这不能全怪我吧?”   “你还狡辩?”陆以北狠狠地瞪了一眼虚无,然后偷看了一下正朝着这边张望的南岭荛花,撇撇嘴道,“算了,不重要!说吧,鬼子让……不对,无字书让你跟我说什么?”   听着陆以北左一个“鬼子”,又一个“鬼子”的叫,虚无忍不住帮无字书辩解道,“其实吧,她不是什么坏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嘿!你到底站哪边的?”陆以北质问道。   这小子,怕不是被无字书洗脑了?   “这……”虚无的头上浮现起一个滑稽的表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们怪谈聊天群,一直都是中立的呀!”   说话之间,虚无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一旁的沈白薇飘了过去。,   咦!难道说……又一个?是不是该想想办法,也让她加入怪谈聊天群呢?毕竟,我一直都是中立的嘛!虚无想。   “啧!”陆以北翻了一下白眼,有些不耐烦道,“懒得跟你鬼扯,说正事儿吧!”.   如果虚无一直是中立的,那灾祸就是一直奉公守法了!   “行!说正事儿,说正事儿!”虚无应了两声,下一秒白乎乎圆鼓鼓的头部,突然蠕动了起来,然后伴着“啵”的一声轻响,两个微型音响,便出现在了它的脑袋两侧。`   紧跟着,一道微型光幕在它的眼前浮现,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显示着各种各样的文件名,随着它视线向下移动,文件列表立刻迅速滚动了起来。   《环地中海游荡者诗会第十三次茶会.FLAC》、《一位堕落神父有关十二名小男孩的自白.FLAC》、《句萌对酒后灾祸的告白完整无修音版.FLAC》……,   等等?什么来着?它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陆以北在一旁暗中观察着虚无那些音频的文件名,突然捕捉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眼皮猛地一跳,正准备严刑逼问,王八蛋虚无,是什么时候潜入了她家里,录了那种鬼东西,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无字书的声音。~   “咳咳,这里是司夜会守护者无字书,现默认【档案编号#10003】、【档案编号#10006】正在听取这段录音……”   听到此处,陆以北突然愣了一下子,当初瘟太岁控制暮色.女在花城制造百鬼夜行的时候,她曾申请调取过瘟太岁的档案来研究,她清楚的记得,瘟太岁的档案编号是#10001。"   “……”   无字书是让虚无给我带的话,那无字书提到的这两个档案编号中,应该有一个指的就是我了,另一个……指的是虚无、小花、还是沈白薇?~   司夜会会有“灾祸”的档案不奇怪,可为什么我的档案,会跟瘟太岁一样,前面要加一个#号呢?编号还靠得那么近……   按理说,我在一年多以前,根本不会被司夜会关注,司夜会就算要给我建立档案,编号也应该很靠后,接近因为烹饪人间烟火而被当成是怪谈事件建立的编号70607号怪谈才对吧?陆以北想。   ————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一旁躺在地上的沈白薇微不可查变了一下脸色,然后眉头紧锁。   她也察觉到了司夜会对灾祸和她的档案编号的特殊。   但她却比陆以北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她在泰西斯实验室的时候,曾意外接触过一个有关“特殊个体”的新的研究项目,而她和灾祸,都是在“特殊个体”的备选研究名单上。   那也是促成她逃离泰西斯实验室,混进奇迹教团的原因之一。   沈白薇虽然不知道那个所谓“特殊个体”的研究项目,具体会对研究目标做些什么。   但是她有过被当做实验体研究的经验,还给热衷于研究的,长老团第七席那位,当过一段时间的助手,知道泰西斯实验室的研究项目,就没有一个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而现在,司夜会似乎也档案编号上,对她和灾祸,进行了特殊标记,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会不会,司夜会也想对我们做点什么呢?   这或许可以利用起来!   毕竟,灾祸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情报。沈白薇想。   ————   意外的发现,让陆以北隐约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但她还是暂时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安和疑惑,因为有更严重的事情,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   是上厕所上到一半,发现没带纸,手机只剩下5%的电量,隔壁还没有人的那种严重。   “啥玩意儿?四十八小时解决不了就要暴毙?还必须是我俩?谁规定的?不能换别人吗?无字书那家伙,是不是故意在坑我?”   这事儿就很离谱!   她明明只是为了找寻江蓠失踪的线索,顺带帮刑鸢完成一点小任务,被房己那个王八蛋设计坑害,卷入玉门关这种危机四伏的鬼地方也就算了,毕竟有一个不靠谱的干爹,也在这里面,得把他带出去。   现在,水哥还没找到呢!突然就被告知,牵扯进了好几个大型灵能组织的恩怨当中,不能在四十八小时内解决危机,不仅有暴毙的风险,还有可能被几个类似于司夜会的境外大型灵能组织盯上?   这岂不是意味着,一不小心,就得亡命天涯了?   陆以北觉得,她有理由怀疑,有人想让她死!   搞不好……是那个男人?   而就在陆以北一口气抛出一连串疑问之时,虚无默默地播放了《无字书言PART2.FLAC》。   “我知道你可能正在为突如其来的任务感到诧异,但这不是我决定的,而是黑帝占卜的结果,黑帝的话,你应该信得过吧?”   陆以北,“……”虽然此男人非彼男人,但还真是“那个男人”。   短暂沉默后,她站起身来,走到南岭荛花身边,将虚无重新放回了南岭荛花的手中,正色道,“我明白了,你回去给无字书带个话……”   “你说。”虚无道。   “就说……”陆以北咬了咬牙,狠声道,“去他娘的!”   如果是张淮南说的话,她的确相信,可是相信和不爽,完全是两码事。   再说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就算把无字书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一遍,她也不知道,只让虚无带回去一句粗口,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陆以北丢下一脸错愕的南岭荛花和一脸【吃惊表情】的虚无,转身走向了沈白薇,抓住沈白薇的衣领,一把揪到了面前。   虽然无字书和张淮南交代的事情迫在眉睫,但是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得帮外面那数万未成形的怪谈解脱,这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顺便……   如果能回到过去的话,说不定能够近距离的观察和了解,玉门关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的原因。   知道原因之后,对症下药,说不定能更快更好的阻止玉门关失控呢?   陆以北想着,压低了声音对沈白薇道,“我已经知道你有读档的能力了,还知道我之前出现在夏怜卿那个时候,多半跟你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我需要再去到那个时候,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主动帮我,愿意的话就点三下头,要么……”   还不等陆以北把话说完,沈白薇的脑袋便像是拨浪鼓一样,摇晃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主动帮灾祸?   “你摇头做什么?”陆以北皱眉道,像是完全不知道沈白薇心思那样,停顿了两秒钟后,才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出来,“如果不愿意帮我,就在五分钟内自创一种禁忌咒式、画出永动机的制造图、再……”   “证明和多项式复杂程度的非确定性问题!”虚无突然插话道。   陆以北余光扫了一眼虚无,点了点头,“对就它说的这个,你要是五分钟内把这三件事儿完成了,我就不为难你,好了,你选吧!”   沈白薇,“???”   然而,就在她愣神之际,她的意识突然一阵模糊,头晕目眩,像是低血糖发作了那样。   恍惚间,她看见灾祸那金灿灿的眼眸中,有一丝狡黠之色闪过,然后迅速泛起了一抹血色。   下一刻,她便感觉,有一股力量撞进了她的体内,带着她的灵魂,冲上云霄,撕扯得粉碎,然后将每块碎片,撒向了不同的深渊……   当超乎认知的痛苦,汹涌袭来之时,沈白薇才意识到,灾祸看似给了她选择,但其实就算她能完成那三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她也没得选。   摆在她面前的选择,不过是灾祸转移她注意力的障眼法罢了……   卑鄙,太卑鄙了! 第一百九十章 拖下去斩了吧!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少女的长发似一团熊熊火焰,在身后随风飘荡。   她盘膝坐在天台正中央的地上,面前堆放着一团散发着血腥气息的暗红色泥土。   在她那白皙的双手摆弄下,暗红色泥土不断变化出各种形状。   两只长得异常扭曲,难以用任何世间存在的事物做类比,却又透着几分呆萌气质的生物,趴在少女的肩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摆弄那些泥土,十几只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突的,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少女抬头看向天空,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萦绕在天空许久的褐色雾霭消散了不少,甚至已经能够隐约看得出几分天空原本的蓝。   今天的天气很好,就像是少女的心情一样。   “那家伙,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了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呢!”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逃亡到一个被称作午夜日出之乡的地方的时候。   那鬼地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令人作呕,无数墨绿的色彩在建筑物外墙上蔓延,如同脉搏一样跳动着。   那是一座彻底被瘟太岁腐化的城市,无数诡异的符号在大地上蠕动,空气中飘荡着如同气泡一样的剧毒孢子。,   一个个已经分辨不出人形的怪物,在街道上蹒跚行走,去上学、去工作、去做它们还是人类时会做的所有事情,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他们的城市一起,被瘟太岁拉进了深渊。   可是,从它们的角度上来看,它们或许觉得自己还活着,一切如常…….   看着那样的场景,她像现在的陆以北一样,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   可跟几分钟就做出了选择的陆以北不同,她足足犹豫了半个月,才下定决心,放了一把火。`   那一场大火,覆盖方圆一百多公里,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让午夜日出之乡内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直到很久以后,那附近的空气中,都还弥漫着瘟太岁的组织被烧焦的恶臭。,   或者说是一种……另类的香味?   反正,她觉得那味道,很像烤奶酪。~   不过,有了那一次的经验以后,她在遇到类似的事情,就果断了许多,几乎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这种事情,就像是女装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习惯了就好了。"   从回忆中收回思绪,少女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脸上突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拍着满是泥土的小手道,“嗨呀!真的对那个王八蛋出手了呀?”   看见陆以北用的魅惑能力袭击了沈白薇,她非常高兴,莫名有一种自己培养的宝可梦,在世界级大赛上,大杀四方的快感。~   “没错,灾祸快使用魅惑能力100%最大能量输出!出其不意,才能不给她恶心人的机会!”   对付梦魇最好的办法,绝对不是靠着压倒性的破坏力,一次次将她击溃,虽然那样也能对她造成一些微小的伤害,但是在灵能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想要靠着那一点少得可怜的伤害,把梦魇磨死,起码得一百年。   事实上,少女如果不是掌握了,足以扭曲认知的魅惑能力,恐怕也没办法击杀梦魇。   现在回想起来,一边用染血的手轻抚梦魇的脸颊,一边在吗梦魇耳边低语,“真可爱!你是什么时候生出了,你已经完成了时间回溯的错觉的呢?想不明白吧?”的场景,少女还是会感觉到一丢丢兴奋。   那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她怪谈生涯当中,能够排到第十二位的名场面了。   这已经非常高了!   虽然现在陆以北的魅惑能力,依旧会被梦魇时间回溯的权能影响,但至少路子算是走对,不是么?   更何况,这种程度,想要激发梦魇权能的自我保护机制,已经绰绰有余了。少女想。   ————   等沈白薇反应过来,中了灾祸的奸计时,已经来不及反抗了,很快她的意识,便在灾祸的魅惑能力的作用下,仿佛被碾成了无数碎片那样,变得飘忽起来,再也感受不到周围的事物,只剩了无数的幻觉,以及基本的思考能力。   “……”   其实……也不用反抗吧?反正,最后也会回到一开始的时候……   这样说起来,这搞不好还是件好事儿,如果重新来过的话……完全可以避开灾祸,让她无法再影响我许愿。   不过,灾祸的魅惑能力,应该没有这么强才对,难道她平时隐藏实力了?隐藏了三成?还是五成?沈白薇浑浑噩噩地想。   她曾通过过去的影响,观察过很多次灾祸使用魅惑能力,但她明显感觉到,灾祸这一次的能力,比以往要强很多,并且不像是单纯的魅惑能力,而是含有一股不可违抗的压迫感。   魔女种的魅惑能力,通常都是旖旎梦幻,某些还带着**的气息,像是初熟少女,欲拒还迎的向心上人展现自己的美丽一样,可灾祸这……   不好说!   简直就像是英姿飒爽的大姐姐,在大街上,就光明正大的把人壁咚在墙角,用最热烈的方式表达爱意,向全世界宣示主权一样。   这他娘的能叫魔女?难道不应该是女王大人么?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种强横的,足以对神志造成不可逆转破坏的精神冲击,灵纹逐渐失控的沈白薇,甚至没有机会发动时间回溯能力。   不多时,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那样,黑暗与死寂占据了沈白薇的世界。   顺应着黑暗中涌动的无形浪潮,沈白薇逐渐放空的大脑,开始等待。   等待重新开始的机会降临。   只要再度醒来,就能够没有阻碍的许下愿望了吧?沈白薇满怀期待地想。   然而,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待到黑暗与死寂逐渐消退,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沈姑娘,沈姑娘?你没事儿吧?你怎么躺在地上?”   沈白薇,“……”沈姑娘?在叫我么?是谁在叫我?   隐约间听见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提到了自己,她脑海中瞬间浮现起了问号,但几秒钟之后,她脑海中的问号,就完成了一次指数爆炸。   她听见了灾祸的声音。   灾祸说,“哦,突然有些不舒服,晕倒了,不过没关系。”   沈白薇,“???”   灾祸?她在跟谁说话?难道刚才那个人是在叫她?   “沈姑娘,你可要注意身体啊!萨满王的大军晌午的时候,就已经推进到玉门关为百里之内了,大战随时可能就要开始了。”   “什么?已经……”灾祸又道,“要打起来了吗?”   “是啊!你这……这是糊涂了吗?”   再次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称呼灾祸为“沈姑娘”,沈白薇终于忍受不了了,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循着声音看去,冲着灾祸和那个男扮女装的男人大喊出声。   “我才是沈白薇!”   陆以北,“……”我当然知道你是沈白薇,不过,现在我也是了。   龙镗,“……”刚才没来得问,这家伙谁呀?   短暂的沉默过后,龙镗打破了沉默,指着沈白薇道,“沈姑娘,这女人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敢冒充你!要我说,她搞不好是敌军的探子,要不要将其拿下,带回去慢慢审问?”   陆以北看了看打扮成夏怜卿的龙镗,又看了看沈白薇,捏着下巴想了想,认真道,“我看她也像是敌军探子!”   “不过,带回去审问就免了,非常时期,没那么多功夫浪费在她身上,干脆拖下去斩了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让她跟着我,肯定会捣乱的吧?陆以北想。   “???”   沈白薇瞪大了眼睛,胸口一阵剧烈起伏,紧跟着便急火攻心,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今日卡文,少更一点……) 第一百九十一章 灾祸没发现?你确定?   陆以北最终还是没有真的让龙镗把沈白薇斩了,只是再一次用咒式将她控制了起来,准备带回了迨暮院,丢进了一间废弃的柴房,关了起来,并向龙镗讨了几名龙骧军甲士中的好手,看守在了柴房外。   虽说沈白薇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有很大概率,会成为她的阻碍,但是她觉得,她跟沈白薇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更何况,万一一次没有解决问题,又被送回到了玉门关内,恐怕还得再给沈白薇施压,把她送过来。   代练妹都说,只是要把沈白薇往死里折磨,又没说真的要把沈白薇弄死,这两者区别还是蛮大的。   简单来讲,就是折磨致死和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区别。   虽然折磨致死这种事情,陆以北有点下不去手,但是让人生不如死,她还是很在行的……   处置完沈白薇后,陆以北第一时间就启程向着迨暮院行去。   她想赶紧见见夏怜卿。   在返回迨暮院的路上,她透过龙镗和街边行人的只言片语,大概推测出,现在,距离她让夏怜卿针对潜入城中的敌人展开行动,已经过去了小半天,时间从午夜来到了晌午时分。   在这期间发生了哪些事情,她全然不知,她觉得想要找到解救那数万未成形怪谈的方法,有必要尽快了解玉门关现在的情况。   而想要了解玉门关现在的情况,最快捷的方法,就是问夏怜卿。,   至于为什么不问近在眼前的龙镗……   “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待会儿问夏姑娘吧?”龙镗说着,冲陆以北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说起来,你昨晚的计谋还挺管用的!”.   陆以北,“……”看见没有,这就是不问他的原因!   这小子虽然还挺能打,但是太憨太直了,很多细节都注意不到,很多事情也都不放在上心,问了也白问。`   要是从他那里,听了一些稀里糊涂的错误情报,就更麻烦了。   “虽然不慎让带队的夏怜星和一部分敌人逃走了,但是前线探子回报说,作为萨满王大军先锋的几大部族,向玉门关推进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听到此处,陆以北略微有些诧异。   她原以为,她交给夏怜卿的计划,能够揪出潜入城中的敌人,并让他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引发几大部族之间的矛盾,属实是意外收获了。~   不过,仔细想想,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些部族,虽然同属于萨满王麾下,但是在萨满王出现,将他们联合起来之前,他们早就已经相互斗争了许多年,在短时间内能产生真正的信任才怪。"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萨满王大军就像是一座外表宏伟华丽,内在结构脆弱的宫殿,一旦受到比较强的外力冲击,就可能发生局部塌陷。   “这就叫,就叫马失,不对,马……”龙镗支支吾吾道,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想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陆以北冲龙镗翻了翻白眼,面无表情道,“你以为这是运气?错啦!这都是我计划之中的事情,不然你真以为他们能跑得掉?”   她说谎了,这就是靠运气!   但只要话术得当的话,靠运气得到的结果,也能变成运筹帷幄不是吗?   听了龙镗刚才的话,陆以北突然就明白,龙镗对她的态度,为何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了,就因为她不仅解决了潜入城中的敌人,还成功的帮龙镗和夏怜卿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去安排好玉门关内的各项事宜。   要知道在一天之前,这家伙还把她当做半个敌人对待呢!   现在,这家伙竟然连她逼迫他女装的事情,都不那么在意了。   这种时候,就应该乘胜追击,巩固她在龙镗心中的高大形象。   代练妹对她说过,想要改变那些未成形怪谈,被困死在玉门关内的结局,靠她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但是……   代练妹也没说,再多几个人,就绝对做不到吧?   就算真的做不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多几个能够使唤的小弟,也是极好的。   陆以北想着,看向龙镗,果然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灼热。   “沈姑娘,你是说……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龙镗瞪大眼睛道。   “当然!”陆以北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他们能逃走,都是我一手促成的,而我昨晚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去处理后续事宜了。”   “嘶!”龙镗像是牙酸了一样,吸了一口气,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此刻他身旁的这名少女,似乎不像是自称的富商之女那么简单。   看着这名少女,龙镗有一种当初第一次虹辩和尚的感觉。   他们仿佛是同类,但又不完全一样。   虹辩和尚给他的感觉,像是神明派来的使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而沈白薇虽然也有类似的气息,但同时却又让人感觉非常亲近,如同邻居家的同龄人一样。   怎么说呢?或许可以说是有烟火气?   “沈姑娘……”龙镗唤了一声。   “嗯?”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你真正的身份,不是剑州来的,商人之女吧?”龙镗冷不丁地问道。   嗯?我做了什么令人怀疑的事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了?陆以北心头突了一下子。   她张了张嘴,正想要糊弄一下龙镗,便听见龙镗道,“商人家的女子,不可能像你一样,懂得那么多。”   “我以前在潇湘的时候,像你一样懂得这么多的,都是名门望族的女眷,你应该也是吧?从家里逃出来的?”   “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不过,等这一次的仗打完,你可以教教我吗?”   原来不是被怀疑了啊?陆以北松了口气,微微颔首道,“当然可以教你,不过,也不必等到打完仗,待会儿有空了,我就能教你。”   “等打完这场仗就XXX”这种话,实在太不吉利了,说了这种话,你小子绝对会死在战场上,知不知道?所以要学就趁现在……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听了陆以北的回答,龙镗脸上浮现起兴奋之色,抱拳道,“那就先谢过沈姑娘了。”   ————   另一边。   天空不时传来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战斗引发的爆响,烈光明暗闪烁,空气中散逸的游离灵能,也因为他们的战斗,而变得无比躁动起来。   整个玉门关,仿佛一下子从好几天见不到阳光的阴冷冬季,转换到了闷热的夏季,让人控制不住地心烦意乱。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虚无和南岭荛花看着倒地不起,呼吸都变得细若游丝,似乎陷入了假死状态的陆以北和沈白薇,久久的沉默。   他们也不知道陆以北对沈白薇做了什么,只知道陆以北跟沈白薇对视了一眼,紧跟着两人便像是触电了一样,身体一齐剧烈抽搐了起来,几秒钟后,便一起失去了意识。   良久,虚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她们这是怎么了?”   南岭荛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白白胖胖的小虫,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之前那家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闻言,虚无的头部浮现起托腮思考的表情,语气凝重地问道,“南岭姑娘,劳烦问一下,你说的这个很快,大概是多久?毕竟,她们只有四十八小时。”   南岭荛花想了想道,“之前大概是半天时间吧?这一次要等多久,我就不清楚了。”   虚无,“……”   半天?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她们竟然有可能直接睡过去四分之一,甚至更久的时间?什么遇事不决睡大觉行为哟?   这跟两个小时的考试,进入考场之后,先睡一个小时才动笔有什么区别?这怕是要出大问题哟!   就在虚无腹诽之际,南岭荛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总之,先把她们挪到床上吧?就这样让她们躺在地上,也不是办法。”   说完,她脑海中闪过陆以北和沈白薇同睡一张床的画面,略微停顿了一下,便立刻补充了一句,“青衣姑娘就留在这边好了,我把姓沈的带到隔壁去,那边还有空床。”   她总觉得陆以北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怪怪的,似乎藏着很多秘密,这已经让她很难接受了,更不用说再让她们睡一张床了。   “……”虚无偷偷地看了一眼南岭荛花,见她目光迟迟没有从陆以北身上挪开,眉宇间似乎有一丝担忧之色,便从她的手中跳到了地上,点点头道,“放心吧,这边交给我!在你回来前,绝对不会让她发生意外。”   说完,它的身体便蠕动了起来,在一阵微弱的电流音过后,一个又灵能凝聚而成的光标,便出现在了它的身旁。   伴随着它的视线,光标迅速移动,在陆以北的身边拉出了一团半透明的蓝色色块。   然后……   选中目标,右键单击打开菜单栏,选择属性—常规—隐藏文件。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过后,陆以北的身影,便凭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连一丝灵能波动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成功将陆以北隐藏起来之后,虚无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看向南岭荛花,其上浮现起一个微笑的表情,“怎么样,我这一手,还算厉害吧?”   南岭荛花,“……”确实很厉害,但是我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陆以北的“菜单栏”里,“相关链接”会有那么多?   虽然她不知道,所谓的“相关链接”有什么具体用途,但是从那些“相关链接”的前缀名,她就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毕竟,第一条“相关链接”的前缀是陆鸣,第二条就是江蓠,而南岭荛花这个前缀,到第七个才出现,甚至还在白开的后面!   更离谱的是,下面剩余的“相关链接”数量更多,多到已经出现了省略号的地步。   那省略号里,应该隐藏着不止一条“相关链接”吧?   南岭荛花,“……”   待会回来,可得好好问问这只小虫,那些“相关链接”都意味着什么。   至少得弄清楚,句萌、顾茜茜、乌龟妹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陆以北的“相关链接”里吧?南岭荛花想。   ————   虚无并不知道,它无意之间,已经出卖了陆以北,并顺手帮她制造了一个修罗场的雏形,在它看来,将陆以北的存在,隐藏进它的“程序”,或者说权能当中,只是权限范围内的常规操作。   南岭荛花离开后,它蜷着身子,盘坐起来,捧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内存条小零食,一边“咔嚓咔擦”的啃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被一片飞舞的“0和1”包裹,遁入隐藏状态的陆以北,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灾祸发生未知错误类型】   虚无,“???”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灾祸怎么突然“报错”了呢?   就在它揣着满腹疑惑,正准备检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的时候,陆以北的身躯之上,突然迸发出了一阵金黄的强光。   裹挟着【王权】气息的灵能波动激荡,扩散向四面八法。   几秒钟后,金黄强光散尽,一名生着栗色长发,戴着鲜艳红色长围巾的少女,便突兀的出现在了视线当中,骑坐在陆以北的腰上,双手按在她的胸口,睁着大眼睛左右张望,口中小声地嘟囔着。   “诶嘿!终于抓住机会跑出来了,灾祸应该没有发现吧?没想到那个小屁孩说哒,竟然都是真的,好运耶!接下来就该……”   少女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注意到了那一条白白胖胖,像是小虫一样的怪东西。   四目相对,她似乎从小虫绿豆大小的眼眸中,看出了一股苦笑不得的味道来。   那眼神仿佛在对她说,“灾祸没发现?你确定?”   顺着小虫的目光,视线缓缓下移,少女的脸色瞬间惨白,身子微僵了一下,紧跟着便颤栗了起来。   不仅越狱被灾祸当场发现,还骑在了灾祸的身上……   完了,要被杀掉了!顾茜茜惊恐万分地想。   黑金眼鸽   中华传统观赏鸽品种   黑金眼鸽属于中华传统观赏鸽品种之一,黑色的鸽子有黑皂,豆眼黑,灶火眼等,分布于山西,河南一带。   称白嘴的,黄金眼的,光腿的黑色鸽子为黑金眼,此品种都是小鼻子,短嘴,有红色白色两种眼皮,身材中等,头圆嘴短黑色纯正者为佳。   今日陪家里人过中秋,来不及码字,请假一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岁月的惩罚   沉默间,费了十八牛四虎之力才从神国雏形里逃出来的顾茜茜,俯视着陆以北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庞,顿时陷入了大脑宕机状态。   在她看来,若是系统还在她的身边,或许还能帮她支招,让她跟灾祸周旋一二,但她孤身一人遇上灾祸,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了,过去的无数次地狱体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我就应该早点逃出来的……顾茜茜委屈巴巴地想。   事实上,她早在半天前,就从王嘤嘤所说的话中,分析出了离开神国雏形的方法。   当时王嘤嘤对那个神似系统的女人说,“小北主人让去半座山一样的地方上小学,找大榕树的第一百零一只手,那是上锁的门,红色很烫,开门出去就可以抵达满地都是食物的世界……”   那个女人明显没有听懂是什么含义,但是顾茜茜几乎才听完,就理解了王嘤嘤想要表达的意思。   至于她为什么能听懂……   大概是因为,心性与王嘤嘤相差不多,才能跟王嘤嘤对上脑电波吧?   找到离开神国雏形的方法后,顾茜茜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到清霁去接王嘤嘤下午放学,玄英罗浮因为饭馆的生意忙碌起来,才找到机会,逃离了牡丹街,一路东躲西藏,去到了半山小学,蛰伏了起来。   直到透过神国雏形中,半山小学那棵诡异的大榕树顶端,第一百零一根赤红的树枝,探知到的灾祸的气息消失,才从里面逃了出来。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离开神国雏形,就立刻就被灾祸当场“抓获”了,虽然现在是她正抓着灾祸,但确实是被灾祸抓住了没错……,   如此巧合,饶是单纯如顾茜茜,也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没错,她就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灾祸为了欺负她而设置的阴谋。.   虚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茜茜,有点想笑。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害怕灾祸啊?`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翻墙出学校上网的学生,从墙头上跳下去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教导主任的肩上一样。   沉默了片刻,虚无终于将笑意强忍了下去,开口对顾茜茜道,“放心吧!灾祸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现在……嗯,怎么说呢?”,   “你可以理解为,她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被人摆弄成十八种姿势都不会醒那种。”   听见那只守护在灾祸身边的小白虫突然开口说话,顾茜茜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鼻子,瞪大眼睛道,“诶?你认识我?”~   “当然!”虚无的脑袋上浮现起微笑的表情,“如果线上交流过许多次的网友,也能算认识的话……”   它不仅认识顾茜茜,还很熟悉。"   顾茜茜可是怪谈聊天群,仅次于灾祸、无字书那种特殊存在的大客户。   单从帮怪谈聊天群创收这方面来讲,顾茜茜的重要性,甚至还要比灾祸和无字书更胜一筹。~   要知道,顾茜茜在过去的近一年时间里,通过怪谈聊天群进行各种交易,让怪谈聊天群抽取的百分之二中介费,都快赶上一桩大买卖的交易总额了,更不用说,很多时候,她还是直接跟虚无的眷属直接交易的。   定期大批量采购炼金材料、兜售高质量炼金药剂和低等级灵能物品、有的时候还会让怪谈聊天群帮忙处理,一下不知道哪里抓来的怪谈和独行灵能力者,进行一下贩卖“人口的勾当”……   时间长了,顾茜茜在虚无的一众眷属的心目当中,简直就是财神娘娘,只要她出现在聊天群里,发出那个万年不变的,憨憨的表情包,就意味着有大买卖上门了。   这样一位在自己眷属心目中,地位超然的群友,虚无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而任何人或怪谈,一旦被虚无在意,都难逃被它密切关注、深入调查的命运。   所以,灾祸和顾茜茜那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虚无也基本一清二楚。   它唯一不清楚的,只有顾茜茜为什么明明那么畏惧灾祸,还要不停地找灾祸麻烦,以及为什么每次它在群里冒泡,试图跟顾茜茜交流的时候,这位财神小姐都会迅速地断网下线。   “对了,我在怪谈聊天群里的ID是虚无,我过你好多次,你都没理我,有印象吗?”   “嗝——嗝——!”   顾茜茜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突然打起了嗝来,脸色也在一瞬之间失去了血色。   单是灾祸就已经够可怕的了,这次居然还加上了一个虚无!   何等可怕的处境!?   简直就是某音短视频分P解说烂片——屎上加屎。   在她的印象里,虚无可是比灾祸,更加可怕的敌人,要不然每次虚无她的时候,系统也不会紧张兮兮地切断所有网络连接,然后让她赶紧退回竹简幻境里。   这里……难道是地狱吗?   顾茜茜想着,心脏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现在,她突然就觉得,这或许只是灾祸的阴谋,而且还是灾祸和虚无联手设置的阴谋。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紧跟着一张熟悉的面孔,便闯入了她的实现里。   顾茜茜盯着出现在门口的南岭荛花端详了两秒钟,立刻便认出来,南岭荛花是之前花城百鬼夜行时,跟她那位非常友善的姐姐,然后想也没想,就从陆以北的身上跳了起来,扑进了南岭荛花怀中。   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   虽然我跟只有一面之缘,交流并不多,但是无论如可,姐姐也不可能比灾祸加虚无更可怕吧?顾茜茜想。   一秒钟后,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南岭荛花刚一进门,就看见她以一种难以描述的姿势,从陆以北的身上跳起来,朝自己扑过来,想也没想,就将权能凝聚的长剑,架在了她脖颈上。   顾茜茜的动作瞬间凝固。   见她停了下来,南岭荛花微眯起眼睛,看向一旁的虚无,冷声道,“你不是说,绝对不会出意外吗?这家伙是哪里来的?”   虚无的脑袋上浮现出流汗黄豆的表情,解释道,“这不算意外,这家伙跟灾祸是熟人,不会伤害她的。”   “对吧?”   “嗯嗯!”顾茜茜看了看虚无,又看了看脖颈上令她浑身寒毛炸起的光剑,非常迅速又非常违心地点了点头。   “熟人?”南岭荛花打量了一下顾茜茜,下巴微微上挑,“你叫什么名字?”   陆以北的熟人,还有她不认识的?   “顾……顾茜茜。”   话音落下,光剑震颤,发出一声“龙吟”,顾茜茜白皙的脖颈上,顿时浮现起了一丝血痕。   顾茜茜这名字,南岭荛花知道,正是刚才虚无不慎泄露的“相关链接”之一,并且排序远在她之上!   如果顾茜茜消失掉,我的排序就会上升吧?南岭荛花想着,眼神逐渐变态……   ————   另一边。   又双叒被灾祸俘虏的沈白薇,一路上偷听着陆以北和那个男扮女装的怪人的对话,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陷入了灾祸通过魅惑能力,以玉门关和千年前南岭郡王与萨满王的战争为蓝本,营造出来的幻觉当中,甚至连NPC都偷工减料,用了迨暮院中袭击她的怪谈,心中不屑于顾。   毕竟,她在泰西斯实验室的时候,可是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被魅惑能力影响,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剑与魔法的异世界,成为了一名精灵牧师,并跟着勇者一起,为打败魔王战斗的日子,直到勇者战胜魔王后,把她当成奴隶,卖给了巨地精部落……   然而,当她仔细观察过街道两旁的行人、商贩、猫狗、骆驼等,一切她能看到的,有生命的存在后,她心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她察觉到,她所看见的一切,似乎都是真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动物,似乎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并且完全没有重复。   仅凭灾祸一个怪谈,绝对无法做到这种程度,毕竟每个人对世界,对他人的认知都是有限的、片面的、带有主观色彩的,模拟起来,不可能做到绝对真实。   哪怕是她曾经历过的,由两名拥有梦貘相关灵纹,外加五件由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制作成的灵能物品,制造而出的超大型幻觉,也有很多能够让人识破幻觉的缺陷。   不然的话,她不可能在泰西斯实验室那些王八蛋,对她故技重施的时候,直接坑死了刚出新手村的勇者,暴力破除了幻觉。   为了不在幻觉刺激下“回档”,体验一次“死掉”的感觉,她也是蛮拼的。   可是……   这种事情,这真的有可能吗?   或许只是因为我看得还不够多,还没有找到破绽?   突然一下子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玉门关,即便是掌控着岁月之蛇灵纹,拥有时间回溯能力的沈白薇,都觉得非常离谱。   思索间,她偷看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陆以北,目色渐深。   你能不能少说一点?   还想教别人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八蛋!你违反规则了,你知道吗?沈白薇狠狠地想。   在她看来,历史不容更改,便是规则,而灾祸跟“过去”的人,说了那么多话,进行了那么多互动,已经严重的破坏了规则,这已经不单是会让她受伤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搞不好,还会受到岁月的惩罚。   带着她这个大冤种一起,受到惩罚……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因为我不怕   察觉到自己很可能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玉门关后,沈白薇突然就反应了过来,灾祸使诈偷袭她,是为了利用她的灵纹权能。   虽然在这之前,她通过灵纹权能,完成的时间回溯的跨度,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   但是据她的观察记录,灾祸的权能,无论是凶狠残暴的神话种,还是阴谲诡诈的魔女种,都是以破坏为主,绝不可能独自完成这横跨千年时光的“穿越”。   “清醒”过来的沈白薇,呼吸急促了几分,眼神阴沉地看向陆以北的背影,继续沉默。   “……”   本以为你只是无意间触碰了过去,造成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影响,劝阻一下就好,没想到你竟然妄图干扰岁月的轨迹?   简直是作大死!   自己作死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拉上我啊?沈白薇狠狠地想。   虽然她现在对灾祸有满肚子的怨言,但是她绝对不会现在就跟灾祸“对线”。   现在有那么多“过去的人”跟她们同行,她们的对话被这些人听了去,必然会加重岁月的惩罚。   不过,就算沈白薇想跟陆以北交流也完全没有办法。,   早在她急火攻心,晕厥过去的时候,陆以北就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硕大的红苹果,并在红苹果施加了超过一百道防御咒式和封禁咒式。   这么多咒式的效果累加起来,足以让一块嫩豆腐,在短时间内获得堪比金刚石的硬度和超越蛛丝的韧性,并且固定在原地,十几台卡车朝同一个方向拉,都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待遇?就算她犯了天条,也只用把她嘴里的红苹果,换成一座小山压在她身上就够了。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想让她不能说话,其实单靠这些咒式就够了,灾祸却非得的往她嘴里塞上一个红苹果,再配合上龙骧军甲士随身携带的咒绳捆绑,仿佛是刷好了**,即将送进烤炉的乳猪。`   妥妥的恶趣味,单纯的折磨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注意到了沈白薇的眼神,陆以北停下了跟龙镗的交流,侧过脑袋来问道。,   沈白薇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双眼。   “行吧!”陆以北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想听,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有那种想法,如果有的话,好早点帮你打消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继续跟龙镗以及同行的龙骧军甲士,有说没有笑了起来。   沈白薇,“……”"   哼,王八蛋!   你以为我真的想说话?跟早已经死去的人说话有什么意思?不会觉得阴间吗?~   别看你现在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活蹦乱跳,但你的好日子就快到头!   沈白薇想着,冲陆以北的背影翻了翻白眼。   作为进行过无数次时间回溯的人,她很清楚,岁月的惩罚一定会降临到灾祸身上。   哪怕像她这样,拥有着与岁月高度亲和的权能,能够对岁月进行有限的干涉,岁月也不会无休止的回应她的呼唤,更不用说灾祸了。   只不过,岁月的惩罚是有延时性的,通常要等到影响过去的人或怪谈,停止了暴行,已经受到影响的“过去”,被岁月通过合理的方式修复,重新融入既定的历史当中才会降临。   有的时候沈白薇会觉得,岁月说不定是某种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都无法接触到的,超乎常理认知的可怕怪谈。   当某个人第一次触碰过去的时候,这个可怕的怪谈,就会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记下一笔,第二次的时候再记下一笔,然后是第三笔、第四笔……直到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正”字,它就会进行最后的清算。   在沈白薇的记忆中,她所经历过的最长的,跨越了七百零五小时三十二分的那一次时间回溯过后,又过了整整一周,才受到了岁月的惩罚。   而那种惩罚,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她仍旧觉得浑身冒冷汗。   身体遭受的摧残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那七百零五小时三十二分里所累积的腐化、身上背负的已消散在过去的“自己”的痛苦、以及明明努力过,却无法改变结局,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岁月将努力成功抹去的绝望……   当这些在一瞬间爆发,所带来的是烙印在灵魂上的折磨,和超越死亡的颤栗。   就好像是她第一次试图摆脱日蚀会的控制时,通过一次次时间回溯,一次次努力,终于逃出了泰西斯实验室,却在逃跑途中被长老团第七席亲手击杀之后那样。   在经历漫长的黑暗,以及浑身上下每一寸骨骼和血肉,没一点点切割、碾碎的痛苦过后,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或许是受到炼金麻醉剂影响的缘故,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无影灯在眼前晕开朦胧而又刺眼的光圈,恍惚间有一道道身穿白衣的人影,像是鬼魂一样,在余光中晃动,耳畔隐约响起他们冷漠的声音,“加大剂量,准备手术。”   话音落下,炼金麻醉剂仿佛在那一瞬间失效了一样,头顶突然就传来了刻骨铭心的剧痛。   有什么东西,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像是口腔里布满千百颗利齿的恶兽一样,以极端暴力的方式,咬开她的颅骨,舔舐她的大脑。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颅骨崩碎的脆响,以及某种冰冷湿滑、没有实质、又像是猫科动物带有倒刺的舌头一样的组织,在她的大脑中来回搅动搜寻着,大概是被医院诊断为黑夜病病因的那团阴影,又或是别的什么……   那是沈白薇在策划逃离泰西斯实验室前,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一次改造手术,是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的回忆。   但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偏偏就出现在了那个时刻,仿佛之前为逃离泰西斯实验室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在那一瞬间化作泡影,消散在了时光里。   没用、失败、全盘否定!   虽然她自己清楚,她所做过的努力,不会只是徒劳。   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为了热爱的东西努力,取得一些小成果后,身边的人和现实却告诉她“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吗?能填饱肚子吗?你现在过得跟以前也没区别呀!不如老实找个班上吧!”一样。   那些话很难听,但也是事实,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能背对残酷的现实,朝着热爱的东西不顾一切地狂奔,并在饿死前,抵达终点。   “咚——!”   就在沈白薇沉浸痛苦回忆之际,她突然被人像是扔货物一样,重重地扔在了地上,身体与铺着一层薄薄干草的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思绪从回忆中脱离,她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光线昏暗,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房间的墙角结着蛛丝,空气中飘荡着灰尘,唯一的光源只有一扇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窗户和敞开的小木门。   灾祸就站在门前,逆着光,脸庞被阴影笼罩,看不见眼神和表情。   盯着灾祸看了两秒钟过后,沈白薇默默地转过身去,面朝墙壁。   沉默就是她现在能做的,最大的抵抗了。   下一刻,锈蚀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响起,黑暗伴随着小木门关闭,迅速地蔓延到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   黑暗中有一只白皙小手悄然探来,猝不及防的放在了沈白薇的嘴边,一下子摘掉了“咒式加强版红苹果口塞”。   “说吧!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沈白薇本以为灾祸已经离开了,准备独自享受黑暗,这时候突然听见灾祸的声音,不禁愣了一下子,片刻后才开口道,“你会错意了,我没什么想说的。”   “不对吧?”陆以北往沈白薇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我猜你你当是只是碍于龙镗他们在旁边,所以才不跟我说。”   “不过,你的眼神却完全出卖了你丰富的心理活动,如果你也跟喵喵酱……”   “呃,就是你们奇迹教团用来当诱饵的那姑娘一样,能跟我进行眼神交流的话,恐怕早就大说特说了吧?”   听了她的话,沈白薇一阵恍惚,一度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陷入了灾祸营造的幻觉当中。   不然灾祸怎么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转念想到,灾祸向来擅长揣度并玩弄人心,她也就释然了。   短暂沉默后,沈白薇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还是想说,你最好停止干涉过去,不然的话……”   “会被惩罚对吧?”陆以北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道,“我知道啊!”   “你……你知道?”沈白薇眼眸微微瞪大,诧异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不怕啊!”陆以北再度打断道,“还因为有人,有很多人求我帮他们啊!这个回答你还算满意吗?满意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挺忙的。”   话音落下,沈白薇便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小木门打开又关闭。   她沉浸在震惊中,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等等!她不害怕,可是我害怕啊!   王八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圣僧有请   离开废弃柴房后,陆以北站在柴房外的空地上,把玩着手中有着一圈深深牙印的红苹果,视线逐渐上移,看向头顶蔚蓝的天空,喃喃出声,“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沈白薇所说的惩罚,会不会就是那些凌乱的黑线呢?   那代练妹为什么会受到惩罚呢?   难道说,代练妹也是“穿越”来的?会是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呢?   略微思索了一下,陆以北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浮现的思绪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之前代练妹浑身被无数凌乱的漆黑线条笼罩,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教唆她在曾经的玉门关制造一场天灾,那就说明代练妹根本不怕所谓的“惩罚”,甚至有办法解决。   既然代练妹都不怕,那她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有找代练妹代练过了,也有些抵触代练妹接管她的身体,但灾祸是什么怪谈?是发起狠来,连自己都坑的怪谈!   在非不得已的情况下,让代练妹接管身体,代替她接受惩罚,也不是不可以嘛!   说不定,在惩罚降临的时候,让代练妹接管身体,还能够像是在梦想成真娱乐城,世界的恶意降临时那样,卡一个“查无此人”的BUG,让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呢!   想到此处,陆以北收回思绪,看向守候在柴房不远处的四名龙骧军甲士,拱了拱手道,“里面那家伙就拜托四位军爷了,可得把她看紧了,她对我有大用,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她帮着龙镗和夏怜卿解决了潜入城中的敌人,在这些龙骧军甲士心目中博得了不小的好感和尊重,听了她的话,四名龙骧军甲士齐齐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为首那名身材魁梧的甲士道,“放心吧沈姑娘,有我们在,就是一只蚊子,也别想从里面跑出来。”.   紧跟着,另一名甲士注意到了陆以北手中的红苹果,疑惑道,“沈姑娘,你这……不用把她嘴堵上了?”   陆以北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苹果,耸了耸肩道,“不用了,她嘴硬得很,不会跟任何人说话的。”`   她是故意把红苹果带走的。   给了沈白薇说话的自由,她要是跟这些龙骧军甲士交流,说不定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她要是还跟刚才一样,满肚子话,却什么都不说,也是她自己难受。,   心里有话,却找不到人倾述,会憋得多难受,陆以北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她说了什么,各位军爷别理她,把她说的话,记下来告诉我就好。”~   “沈姑娘放心便是!”为首那名龙骧军甲士拱了拱手道,“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咱们哥几个人都会原原本本的记下来的。”   闻言,陆以北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红苹果旋转了半圈,在没有牙印的那一侧,咬下一口。"   一瞬间,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扩散。   短暂沉吟后,陆以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冲四位龙骧军甲士道,“对了,如果她想离开这间柴房,你们也别拦着,只需要跟着她,别让她离开迨暮院就行。”~   沈白薇不是不清楚她为什么不惜受到惩罚,也要做这些事儿吗?   其实真要让她说,就算说清楚了也有些苍白无力,与其这样,不如让沈白薇自己亲眼去看好了。   反正她一身的本事,都已经被封禁起来了,跟一介弱女子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连厨房烧饭的张大娘都打不过……陆以北想。   ————   离开了迨暮院后院的废弃柴房,来到迨暮院三楼,一众歌姬舞姬的住处,陆以北很快就找到了夏怜卿。   见她平安归来,夏怜卿又惊又喜,口中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就砸了过来。   “沈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我刚才还在担心你是不是出事儿了来着。”   “怎么样?你受伤了吗?昨晚的事情,我都听龙镗说了……”   “……”   面对夏怜卿抛来的问题,陆以北只觉得一阵头大。   她是来找夏怜卿问问题的,不是过来被夏怜卿询问的,那能让夏怜卿掌握主动权?   她要自己动!   “夏姑娘莫急,且听我细细与你道来……”陆以北摆了摆手打断了夏怜卿,然后便将她不就前才跟龙镗讲过的话,添油加醋的编造了许多“精彩”的细节,又给夏怜卿重复了一遍。   编故事这种事情,她可是非常在行的,如果还有人想问,她甚至能再添加更多细节,再讲一遍。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陆以北说完,不给夏怜卿继续发问的机会,话锋一转道,“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昨夜过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呢?现在方便说给我听吗?”   “方便,当然方便!”夏怜卿点了点头。   ————   另一边,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红发似火的少女,凝望着灰蓝色的天空,逐渐皱起了眉头。   “不对啊!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叫她去制造一场天灾吗?她怎么跑去青楼跟小姐姐聊上了?”   在她看来,如果想要顺利制造一场天灾的话,陆以北此刻不应该在迨暮院里跟夏怜卿闲聊,而是应该抓紧时间,观察记录玉门关周边的地形,找到最适合引发灾难的地方,然后在灾难发生后,想办法让玉门关里的人们,把灾难跟自己联系起来。   但现在陆以北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去参加高考的路上,眼看着时间还早,转头就钻进网吧,开了一把游戏一样。   “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不着急呢?”代练妹低头,对怀中那别致的小可爱提问道,“难道她是想通过那个夏什么玩意儿的女人,了解玉门关周边的情况吗?可从她们交谈的内容来看,也不像啊!”   小可爱解答不了代练妹的疑惑,只能睁大了十几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无辜地看着她。   “算了,蠢东西,问你也没用!”代练妹翻了翻白眼,重新抬头看向了天空。   陆以北的举动,让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陆以北根本没打算听她的建议,去制造一场天灾……   该死!怎么就不听劝呢?是在怀疑我吗?   这样做,会让我们这些当代练的,很为难你知不知道?   不过,要是什么都听我的,她就不是陆以北了,也改变不了灾祸的结局了吧?代练妹想着,微眯起眼睛,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陆以北离开柴房后,沈白薇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躺了一会儿,便动了起来。   “走的时候,竟然不把我的嘴重新堵上,也没有重新加固咒绳上的封禁?没想到灾祸你也有这么大意的时候……”   小声嘟囔两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闭上了小嘴,视线朝着柴房那扇小窗户飘去。   她有些担心隔墙有耳。   虽然她并不在乎自己说灾祸坏话的事情,被灾祸知道,但她却不想被柴房外那些“过去之人”听见。   哪怕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对“过去”造成影响。   起身在原地坐了片刻,沈白薇便仔细观察捆绑在身上的咒绳。   咒绳这种东西,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是一种固化咒式,通常用于封禁,某些品质比较高的咒式,还能够通过不同的捆绑方式,触发不同的固化咒式。   灾祸留在她身上的这一条咒绳,便是品质极高的那一类,但很可惜,灾祸绑人的手法,比起泰西斯实验室那些变态,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无法将这条咒绳的全部效果发挥出来。   沈白薇凭借着在泰西斯实验室,无数次脱逃的经验,很快就找到了解开咒绳的方法。   然而,在解开咒绳过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点尴尬——就算解开了身上的全部束缚,也不能离开这间堆满杂物的破屋。   难道这也在灾祸的计算之内?沈白薇皱起眉头,在柴房内来回踱步了一阵,踩得满地干草沙沙作响,最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一屁股坐会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她的小本本。   不出去就不出去,我还不稀罕呢!   我正好,安安静静地在这里,整理一下我的资料。   不过,在那之前……   沈白薇想着,迅速地将小本本翻到了【灾祸】所在的那一页。   她要将灾祸刚才对她所犯下的罪行,全部记录下来。   ————   迨暮院三楼。   桌上刚沏上不久的茶不再飘荡出茶香四溢的白气,似乎已经凉了。   花了约莫半小时的功夫,陆以北听夏怜卿讲完了,昨晚她离开后发生的各种事情,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   夏怜卿告诉她,随着潜入城中的敌人被揪了出来,且萨满王大军的先锋部队发生了一些冲突,减缓了推进的速度,局势很快便发生了一系列对玉门关和龙骧军有利的连锁反应。   首先,除去已经遇害的于铁匠,其余几位义士,已经顺利出城,与南岭郡王取得了联系,给埋伏在城外的龙骧军送去了足够的补给。   其次,通过昨晚俘获的潜入城中敌人,夏怜卿又顺藤摸瓜,找出了更多敌人的眼线,一定程度上,破坏了敌人的情报网络,再想要将城中的情报传递出去,会比之前困难数倍。   最后,因为本该在今日申时到酉时之间抵达玉门关附近的萨满王大军先锋部队,被拖延了推进速度,城中龙骧军甲士的布防、百姓的转移、临时防御工事的修筑也顺利完成了,只待时机一到,便可运行起来。   这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再结合神国玉门成功将萨满王封禁的结果来看,陆以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已经成功的让玉门关和玉门关内的那些半怪谈,避免了被封禁千年的命运。   仿佛经历了一把什么都没做,随便混了一下子,就直接躺赢了的游戏。   完全没有一点游戏体验!   不过,没有游戏体验并不重要,真要是这么简单,她也很乐意躺平。   问题是,这些改变,在她上一次来到这边,给夏怜卿出谋划策后,就已经发生了,按道理说,如果真的有用,能改变结局,她不可能在初代奇迹圣子苏醒时,看见满城的未成形怪谈才对。   也就是说,这些改变,并没有对玉门关的结局,造成任何影响……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忽略掉了吗?陆以北想。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通关了一款游戏,打出了一个结局,却又因为提前看过攻略,清楚的知道,这只是错误流程达成的BE假结局,还有真正的HE结局和海量剧情,没有达成某些条件,无法解锁。   “滚出去!你们这些妖僧的走狗,这里不欢迎你们!”   就在陆以北沉吟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起身走到窗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两名乔装成勾栏小厮的龙骧军甲士,将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阻拦在了门外。   那月白色长袍上,金丝刺绣的繁复花朵,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   等等!那不是奇迹教团的袍子吗?怎么这人……陆以北正疑惑着,脑海中像是有一道电流闪过那样,灵光乍现,她突然意识到,她忽略了虹辩和尚,也就是初代奇迹圣子的存在。   一个活生生的奇迹圣子,此刻就在玉门关里,他是不可能不搞事情的。   就在陆以北思索之际,夏怜卿来到了她的身旁,透过窗看见楼下大门前的一幕,皱了一下眉头,高声问道,“什么情况?为何吵闹?”   “夏姑娘,这个妖僧的走狗想进去!”一名龙骧军甲士道。   “进来?”夏怜卿歪了歪脑袋问道,“他想进来干嘛?”   话音落下,还不待那名龙骧军甲士解释,便见身穿月白长袍的少年,双手合十,冲夏怜卿欠了欠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解释道,“圣僧听闻迨暮院有一位名叫沈白薇的姑娘,想请她到寺一叙,特谴我送上请柬。”   少年说完,便看向了陆以北,微笑着点头示意。   见状,陆以北明显感觉到夏怜卿想自己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如同两道电光一样,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是在质疑她,为什么会跟虹辩和尚有接触。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初代奇迹圣子找找沈白薇作甚?   我去,你别用这种看二五仔的眼神看我,虽然我经常当二五仔,但这一次真不是!   更何况,我又不是沈白薇,关在柴房里那家伙才是!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拿什么跟灾祸斗?   入夜以后,司夜会总部,与二号观测室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   无字书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电脑屏幕,运指如飞。   伴随着时断时续的键盘敲击声,一个又一个的文字,慢吞吞地填满了空白的文档。   她打字的速度很慢,但这已经是她跟虚无学习了一段时间后的成果了,早在三个月以前,所有她经手的文件,都还是毛笔手写。   【……经司夜会各部门汇总情报综合分析,拟提升玉门关威胁等级……】   写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无字书停顿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虚无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让他进入玉门关是去消除威胁的,怎么在他进去以后,情况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了呢?无字书想。   就在半小时前,二号观测室观测到,玉门关周边原本已经暂时稳定下来的黑夜侵蚀度,故态复萌,再次进入了持续升高的状态,除此之外,原本相对稳定的天灾反应,也从69.3%上升到了83.2%。   如果把黑夜侵蚀,比作一个人的内在疾病的话,那么天灾反应就是内在疾病引起的外部病症,就像是感染病毒和病毒引起的一系列症状之间的关系那样。   通常来讲,超过45%的天灾反应,就已经有让一座小型城市覆灭的危险,放在人体上那就是重病,而83.2%这种程度的天灾反应,一旦爆发,就是送ICU都来不及的致命疾病。,   而现在无字书所写的这份报告,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是玉门关的“病危通知书”,写完之后,不仅要上传到司夜会档案,还会在几小时后,抄送到各大相关灵能组织。   可是…….   这种消息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   别说四十八小时了,那些跟奇迹教团敌对的各大灵能组织,恐怕会一秒钟都坐不住吧?无字书想。`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尽快写完报告上传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张淮南出现在了门口。   “哦!写报告呢?写报告好啊!”,   他说着,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无字书电脑屏幕上的报告,然后捋了捋胡须,微笑着告诉了无字书一个劲爆消息,“老友你说,我是不是太久没有出手过了,让那些家伙都忘了,以前是怎么被揍的了?”   “……”无字书打量了一下张淮南,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扯这些没用的。”~   人家都说人越老越慈祥安静,这家伙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暴躁?   “我就是觉得,那些家伙表面上答应了给四十八小时时间,暗地里偷偷派出人潜入Z国,向玉门关周边靠近,实在太不给我面子了。”张淮南说着,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视线悄然飘向了无字书面前的屏幕。"   顿了顿,他收回了目光,摆摆手道,“算了,老夫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毕竟人家表面上,还是给了咱们四十八小时的对吧?”   说话时,他故意在“四十八小时”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察觉到张淮南的眼神和言语中的暗示,无字书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了味儿来,转身看向屏幕,手指按在了【BACKSPACE】键上,删除了有关于玉门关威胁等级提升的那段文字。   张淮南的提醒已经够明显了,各大灵能组织没有征求司夜会意见,就偷偷派人潜入Z国,靠近玉门关,那司夜会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们,玉门关周边的情况变化。   见状,张淮南满意地点了点头,背过手去,优哉游哉地转身朝门外走去,“行了老友,我也抱怨完了,你忙你的,我就先走了。”   余光看着张淮南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无字书重新看向屏幕,敲击起了键盘,在那份报告上,留下了【……玉门关无特殊变化】的字样。   如此一来,大家也算是扯平了!   这就跟某些河边明明竖起了围栏,挂上了【水深禁止游泳】的告示牌,还有人偏要下河游泳,被淹死了怪不得别人一样。   现在,玉门关的水可太深了……   说好了给四十八小时时间,你们偷偷摸摸跑过去,发生了什么意外,跟司夜会可没什么关系吧?   都不知道你们有人过去了,怎么提醒你们那边有危险呢?   无字书想着,上传了报告,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向司夜会总部外走去,然后在离开司夜会总部约一公里后,掏出了手机,给一个备注名为“虫豸”的联系人,发去了信息。   无字书:“情况有变,再进去一个分身。”   虫豸:“?”   ————   陆以北虽然不知道虹辩和尚为什么会突然找上自己,也猜到虹辩和尚的邀请,可能是鸿门宴,但最终她还是手下那名少年僧侣送来的请柬。   首先,这很有可能是触发“玉门关大型DLC”真实结局的关键道具。   在这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造成玉门关尘封千年的主线事件——萨满王入侵上面,以为只要阻止了战火烧到玉门关之中,就能让结局发生改变,但现在看来,在那条主线事件之下,还有一条隐藏线。   其次,初代奇迹圣子虹辩,那可是目前玉门关内最能打的那一个,是货真价实的天灾级,如果他铁了心要见“沈白薇”,“沈白薇”躲也没用!   这一点,陆以北在“那个男人”身上,已经有过很深刻的体会了。   不过,保险起见,陆以北在出发前,特意去了一趟迨暮院的废弃柴房,找到了真正的沈白薇。   人家说的是要见沈白薇,又没说是要见陆以北,万一呢?   退一万步讲,情况不对劲,说不定还能靠沈白薇读个档,规避危险。   在直面大BOSS前,先存个档,那不是基本操作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才能让沈白薇读档,但实在不行,就朝她的要害部位捅一刀,人都要暴毙了,她想要保命总归是要读档的……   不过,这种事情,沈白薇本人肯定是不乐意的,在陆以北拽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像是拎小猫一样从柴房里揪出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冲陆以北大喊了起来,“灾祸你到底想干嘛?!”   “不要以为封禁了我的灵能,对我来硬的就好使!别怪我没告诉过你,我这人向来软硬不吃……”   “嘘——!”陆以北冲沈白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凑到她身边,小声道,“你不是担心被人这里的人,听见你说的话,对过去造成影响吗?像现在这样大喊大叫真的好吗?”   沈白薇,“……”   很好,要的就是这反应!这家伙果真是在担心跟这边的人接触后,会影响到“过去”,所以在极力克制自己。陆以北想。   见沈白薇如同猜想那样,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她又继续引导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尽可能的保持安静,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沈白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并且这种被灾祸拿捏住痛点的感觉令她非常讨厌,但不得不说,灾祸的话非常有道理。   没错,就是要保持安静,降低存在感,无论是被关在废弃的柴房里,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只要不说、不做、不接触,就没有问题!沈白薇如此想着,刚建立起了心里防线,下一秒就被陆以北的话破了防。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活的初代奇迹圣子哟!”   说完,她便拉着沈白薇的手,向前走去。   刚走出去没几步,沈白薇便回过了神来,眼眸瞪大,身形往下一蹲,以一种小孩子跟家长耍赖,不想自己走路的姿态,强行把陆以北拖在了原地,拼命地摇头道,“我不去,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陆以北转过身来,歪着脑袋看着沈白薇道,“诶?你不是想跟他许愿吗?如果要许愿的话,活的肯定比死的靠谱吧?”   “我……”沈白薇下意识地想要反驳陆以北,但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内心就出现了一丝动摇。   向活生生的,处于巅峰时期的初代奇迹圣子许愿,对她来讲,诱惑实在太大了。   不,不对!沈白薇,你到底在想什么呐?跟一尊“过去”的天灾级接触,对历史产生的影响,可能要比跟一千个普通人接触还要大得多,更不用说向祂许愿了。   沈白薇想着,强迫自己打消了心中冉冉升起的念头,抵制住了诱惑,“不去,我宁愿不许愿,也不想跟那家伙接触!”   “这可由不得你!”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人家指名道姓的说了要见沈白薇,你以为你躲得掉?”   说完,她便拖着沈白薇,继续往迨暮院外走去。   被拖着前行的沈白薇,沉浸在被初代奇迹圣子提及姓名的疑惑当中,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才猛地回过了神来,大喊大叫了起来,“王八蛋!明明是你在冒充我!祂相见的是你,又不是……”   “嘘!”陆以北再次冲沈白薇比出了噤声的手势,眼神天真地问道,“沈小姐,不是打定主意了要安静吗?这样大喊大叫真的好吗?”   既然测试出了沈白薇的弱点,不寸进尺的利用起来,那她就不是陆以北了。   “老实说,我也觉得初代奇迹圣子想见的是我,可我偏要带上你,以便危机时刻利用你读个档,反正你也没办法反抗,不是吗?”   “如果你想求救,尽管大喊就是了,有必要的话,我甚至能帮你喊!”   听着陆以北漫不经心的话语,沈白薇逐渐握紧了拳头,胸口剧烈起伏,但很快,她又松开了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从龙镗和一众龙骧军甲士对待灾祸的态度来看,就算求救也没用,不仅有可能会影响到“过去”,还没有人会来帮她。   就像是一句电影经典台词说的那样,“裁判、主办方”都是灾祸的人,她拿什么跟灾祸斗?   凭借着不惧岁月的惩罚这一点,灾祸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于是,沈白薇就这样,被陆以北像是拖死狗一样,从迨暮院拖到了请柬上所写的地点——察宛寺。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与玉门关未来命运有关   察宛寺作为玉门关内唯一一座寺庙,同时也是虹辩圣僧的“道场”,单就面积而言,有着与其在玉门关超然地位不太相符的简陋,甚至比不上城中某些富商巨贾的豪宅。   可是,在雕砌着猛虎、猎犬、公牛、巨象等纹饰的包围下,寺庙内却是别有洞天。   或许是教派不同的缘故,察宛寺与通常认知里的佛门寺庙虽然在建筑风格上有些许相似之处,但却没有三门殿、钟楼鼓楼、大雄宝殿之类的建筑存在。   从正门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旷阔的前院,面积差不多占了整座察宛寺的三分之二,这对于常见的寺庙而言,可以算是严重的比例失衡了。   院内种满了奇株异植,洛阳的牡丹、江淮的五角枫、鲁南的普贤象樱、滇南的地金莲、叫不上名字的藤蔓、苔藓,甚至还有大如雨伞的灵芝和散发荧光的蘑菇。   在无数植物和菌类的簇拥下,有一座一人高,表面附着着少许毛茸茸的苔藓的纯白玉雕香炉,但这香炉却不焚香,而是像加湿器一样,喷薄着潮湿的白雾。   沈白薇曾去过尘封千年后的察宛寺,在那里她看见的是满院子破败景象,没有奇株异植,只有半人高的枯黄野草和满地腐败发臭的黑泥,就连院子中央的香炉也不知了去向。   但现在,这些本不该出现在玉门关周边,也难以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植物、菌类聚集在这近千平见方的前院里,却让她在恍惚间有一种误入了植物园的错觉。   不,寻常的植物园也很难做到,让这些植物、菌类如此高密度的,浑然一体的聚集在一起。   它们当中的某一些,甚至是天敌关系……沈白薇很肯定地想着,看向了那一株挂着菟丝子的红柳。   菟丝子是一种寄生藤蔓植物,通常来讲,被菟丝子寄生的其他植物,都有被菟丝子绞杀致死的风险,但那株红柳不仅没有受到菟丝子影响,生长得格外茁壮,还因为菟丝子的点缀,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这就好像是某个人被处以绞刑,吊在了半空中,不仅没有暴毙,还有说有笑,甚至还跳起了舞一样。   就™离谱!.   注意到沈白薇眼眸中浮现的惊讶,陆以北拍了拍她的肩膀,面无表情道,“虽然这些植物长在一起有些不合理,但如果是出现在初代奇迹圣子的地头上,那也很正常吗?”   “别问,问就是奇迹!你不是奇迹教团成员吗?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沈白薇瞥了一眼陆以北,没有说话。   她不想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在神国玉门的压制下,初代奇迹圣子无法窥探整个玉门关,但想要覆盖整个察宛寺,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说不定,在她们踏入察宛寺的瞬间,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呼吸,每个毛孔的张合,就已经尽收在了初代奇迹圣子眼底。~   如果不是暂时逃不出灾祸的魔爪,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简直像是被绑架了一样!"   继续前行。   在那片宽阔的前院后方,是一座类似主殿的建筑,两条长廊自建筑的两侧穿行而过,向后延伸,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来到走廊入口处,陆以北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沈白薇疑惑道。   “走什么走?有点礼貌行不行?”陆以北撇撇嘴道,“我们虽然是圣僧发了邀请函请来的,但是你什么时候见过,客人到了别人家里,随随便便往主卧钻的?”   沈白薇,“……”礼貌这个词,从灾祸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就在沈白薇心中吐槽之际,一道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人影悄然靠近到了她们的身旁,拱了拱手道,“两位沈姑娘有礼了,师尊正在给弟子们授课,暂时抽不开身,特命我来接引两位,多有怠慢,还望两位见谅。”   两人循声望去,便看见了一名唇红齿白,长相清秀的少年。   正是早些时候去迨暮院送请柬的少年僧侣。   只是与之前在迨暮院出现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不同,此刻的他看上去非常高兴,嘴角浅浅的笑容,一副人生已经大圆满了的模样。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见陆以北和沈白薇朝自己投来视线,少年又欠了欠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前面开路,沿着长廊向前走去。   看着少年的背影,陆以北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冲沈白薇问道,“你刚才听见了吗?他说两位沈姑娘?”   沈白薇瞪了陆以北一眼,小声强调道,“纠正一下,这里只有一个沈白薇!”   “别那么小气嘛!”陆以北不以为意道,“一个名字而已,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把我的马甲分你一个啊!顾茜茜怎么样?”   “……”沈白薇翻了一下白眼,别过了脸去,不再理会陆以北了。   吃了闭门羹,陆以北倒也不在意,耸了耸肩跟上了少年僧侣的脚步,同时暗自思忖起来。   里面那家伙,该不会早知道那份请柬会请来两个沈白薇吧?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那家伙,一直在窥视着迨暮院那边的动向?   陆以北想着,在穿过长廊的第一道拱门后,眼前突然一阵恍惚,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只顾着揣度初代奇迹圣子能有什么坏心思,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景物,在短短一分钟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随着三人穿过拱门,不知以何种手段,隐藏在察宛寺后半部大片复合建筑群,尽数展露在了眼前。   那复杂的结构,符合几何建筑美学的设计,仿佛是出自某个现代建筑学大师仿造古代风格修建的杰出作品,有一种微妙的时空错乱感。   无数的梯台和狭长小道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将一座座用金、红、白三色装饰的小型亭台楼阁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倒三角状的九层巨塔,在那些亭台楼阁之间,也栽种着各种绿植,仿佛一座空中花园。   在高塔顶端,还有一座凌空漂浮的巨大露台,由于视角问题,只得窥见一角,看不见露台上的具体情况。   复杂、精致、小巧……精妙绝伦的技艺,都浓缩在了方寸之间。   如果有不了解奇迹教团的人误入这里,恐怕会把这里当成某个有着自然崇拜的教派的聚居地,而资深游戏爱好者,则会怀疑那座高塔里,住着某种Z国版本的精灵族群。   沉淀在空气中,几乎凝聚实质的灵能,飘散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特别花香,吸入体内,让人顿感神清气爽,四肢百骸都在发出畅快的欢呼,隐约间还有一种美梦成真的月費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愉悦感。   那香味,正是最初的奇迹之花的馨香。   而那复杂的建筑群中,偶尔出现的人影,有些是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信徒,有些看上去像是城中百姓,还有一些则是龙骧军甲士,他们无一例外,都跟那少年僧侣一样,浑身洋溢着满足和幸福。   欠缺“人间烟火”味的满足和幸福。   是欠缺,不是没有。   就像是少量果汁和人造香精调和出来的果味饮品一样。   陆以北,“……”怎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人都是有喜怒哀乐的,少数人同时情绪喜悦还能理解,但在一片区域内,所有人都喜悦,只会让人觉得邪性。   能够造成这种现象的,大概就只有奇迹之花的馨香了。   如果那些人在发出一点奇怪的声音,做出一些扭曲的肢体动作,陆以北恐怕会想也不想,拉着沈白薇转身就跑。   通过奇迹之花的馨香获得的,欠缺“人间烟火”味的幸福与满足,也就比梦梦制造梦境和玉宫仙贩卖宝贝,好点儿不多。   “……”窥见了复合建筑群的一角,沈白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注意到灾祸暗戳戳地朝她飘来的眼神后,像是被吓到了那样,身子微颤了一下,乖乖地闭上了嘴。   在最初的奇迹之花的加持下,虹辩和尚修建出一些超越当时时代建筑水平的建筑物来,也合情合理……灾祸大概会这样说吧?沈白薇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灾祸似乎比她更像是奇迹教团成员。   然而,就在她腹诽之际,陆以北却凑到了她的身边,贼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前方少年僧侣的背影,然后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据不可靠情报,神国玉门在构建的时候,里面那家伙也有参与……”   “你是说,修建这片复合建筑群的时候,那家伙利用了神国的力量?”沈白薇小声道,默契地跟陆以北一样,将初代奇迹圣子称呼为了“那家伙”以免,对方有所感应。   她早就在日蚀会收藏的资料中看到过,初代奇迹圣子疑似也掌握着一部分神国玉门的掌控权。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参与主持了那么大一项工程,不给吃点回扣怎么可能?”   隐藏在察宛寺后半部的建筑群,在寺外是完全看不见,且占地面积比从寺外肉眼观察到的大得多,能做到这一点的,大抵只有神国的力量了。   沈白薇眉毛上挑了一下子,阴阳怪气道,“是吗?难道你以前参加司夜会行动的时候,也吃了回扣?”   “回扣?”陆以北摇了摇头,“这事儿不好说。”   吃回扣算什么?   难道花城司夜会陆干员,向来都是想办法直接挪用全部项目款这种事情,也要跟你这种无关人员交代吗?陆以北想。   不好说?只怕是不敢说吧?沈白薇想。   她突然发现,她虽然不能跟“过去之人”交流,但是她可以灾祸交流啊!   没错,不仅要找灾祸交流,甚至能说到她心烦意乱。   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突然有了一种舒舒服服上了个厕所的畅快感。   越来越靠近那座造型奇特的高塔,便听见了那凌空悬浮的巨大露台上,传来一阵阵诵经声。   “……宝树根茎及枝叶,上下通身并甘露,香气芬芳充世界,宝花相映常红素……”   “……香气氛氲周世界,纯一无杂性命海,弥纶充遍无障碍,圣众游中香妙最……”   当陆以北和沈白薇,在那名少年僧侣的带领下,来到高塔之下时,巨大露台上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紧跟着,便见一道人影,自那巨大露台上飘然而下,好似一片雪花。   来人正是传闻中的圣僧,邀请她们来到此地之人——虹辩和尚。   绝对不会错!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当他出现在视线之中,那气质出尘的身姿,便立刻像是一道强光那样,占据了视野,轻而易举的将万物染上了自己的“色彩”。   每靠近一分,便会让人感觉到一分与前一刻完全不同的愉悦体验。   这样的人,出现在察宛寺内,除了初代奇迹圣子,还能是谁?   初代奇迹圣子会允许,在他的地盘上,有人看上去比他还DIO吗?   反正花城怪谈之王是不允许花城出现那种家伙的。   在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后,陆以北的眼眸中迅速地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   虽然她早知道,奇迹教团的前身,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僧侣跟佛门的僧侣,完全不同,但是在惯性思维的驱使下,她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所谓的虹辩圣僧,应该有一个锃光瓦亮的大脑袋。   然而,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却穿着一袭带有异域风情的月白色长袍,披着一头深棕色的长发,在加上那副白净俊秀,难辨雌雄的面庞,完全就跟陆以北印象中的和尚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陆以北,“……”   怎么跟青年黄金典藏版房己似的?你们奇迹教团的圣子,都是这种男团爱豆的风格吗?约我们俩过来,不是想搞什么多人运动吧?   就在她腹诽之际,望着那道人影,少年僧侣遥遥地便喊出了声,“见过师尊,师尊我正想上去跟您通报呢!两位沈姑娘请到了。”   那家伙应该就是……望着那道人影,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然后一把抓住了身旁沈白薇。   准备读档!   然而,她刚握住沈白薇的手腕,一只手指白皙纤长的手便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是虹辩的手。   察觉到对方这一举动,陆以北身子一激灵,差点条件反射的,当场给沈白薇一记黑虎掏心肝脾肺肾,送沈白薇上路。   但还不等她动手,便看见虹辩的另一只手,搭在了沈白薇的肩上,激荡出淡淡金光,将她的身躯包裹了起来。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你这BOSS怎么还带封存档的?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虹辩微笑着开口道,“两位沈姑娘别激动,我请你们来,只是想聊一些事情,与玉门关未来命运有关……” 第一百九十七 我做了一个梦   “哗——!”   伴着悦耳的水声,两只沏得半满的茶杯,被白皙纤长的手,分别推到了陆以北和沈白薇的面前。   深红色的茶汤摇晃,荡开涟漪,飘散出浓郁茶香。   “上好的正山小种,两位尝尝吧?”   这里是九层高塔顶层的茶室,三十平见方,通屋铺着打磨光滑的实木地板,茶桌摆在靠近窗户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见窗外繁茂的植被,虹辩在阻止了陆以北袭击沈白薇后,便将她们带来了这里。   不来不行!   如果没有王美丽女士留下的火锅,陆以北现在对付天灾级当中实力较弱的霾天神都费劲,更不用初代奇迹圣子这种,实力顶尖的天灾级了。   这怎么反抗?方才虹辩拦下她的时候,她的预判念头都没跟上,直到虹辩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预判念头才迟迟的闪过脑海。   在读档被限制的情况下,贸然触怒这尊千年前的天灾级老怪物,就怕他一言不合,展现出一点“奇迹”,然后就大家就齐寄了。   更何况,虹辩作为初代奇迹圣子、神国玉门的掌控者之一,的确有着左右玉门关命运的能力,他方才说了要聊一聊有关玉门关未来命运的问题,而陆以北又是为了改变玉门关命运才来的,岂有不来的道理?   如果能通过谈判解决问题,而不是战斗,那可就进入灾祸的领域了!,   ……   看了一眼桌上的热茶,陆以北和沈白薇仿佛有某种特殊的默契一样,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过去之人给的茶水,还是不碰为妙!沈白薇想。   初代奇迹圣子给的茶水,还是红茶,天知道他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这是敢随便乱喝的?陆以北想。`   别看这些奇迹教团的圣子,一个个的长得样貌出众,气质出尘,但切开来都是黑的,她已经在房己那里着过一次道了,不可能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见“两位沈姑娘”不为所动,虹辩笑着摇了摇头,“看样子,两位对在下有不小的敌意?不过,我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其实,我和二位可能有着相同的目标。”   沈白薇,“……”呵,此乃谎言!我和灾祸的目标都完全不同,你是怎么做到跟我们统一的?~   就在沈白薇沉默之际,陆以北无声地做了一次深呼吸,鼓起勇气开口道,“哦?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您在这玉门城关内,妖言惑众,甚至在这萨满王大军之际,蛊惑了数百名龙骧军甲士,让他们背叛了南岭郡王呢?”   虽然她也很担心虹辩对她不利,但是虹辩在实力碾压她们的情况下,还愿意坐在这里跟她们心平气和的交流,就说明至少目前还没有危险。"   那就……聊!   黑帝都能聊,初代奇迹圣子,为什么不能聊?~   狠狠地聊!   听了陆以北的话,沈白薇侧头看向陆以北,微微瞪大了眼瞳。   灾祸她怎么敢的呀?!   当着初代奇迹圣子的面说这话,不是跟指着黑帮教父的鼻子说“你™犯法了,你知道吗?”一样的找死行为吗?   就在她惊疑之际,陆以北又补充了一句,“抱歉啊,我这人心直口快,我从夏怜卿和龙镗那里听了这话,您又提到了这个问题,我就说了。”   都是夏怜卿他们说的哦!跟北北没关系。   看着灾祸那娴熟到令人发指的丢锅技巧,沈白薇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哈哈。”面对陆以北有些冒犯的话语,虹辩只是轻笑了两声道,“如此看来,这位沈姑娘,应当就是那团火了。”   火?什么鬼东西?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还不等她说出心中的疑惑,便听见虹辩继续道,“那沈姑娘,可曾想过,在下的所作所为,都是郡王阁下的安排呢?”   “你是说,你跟南岭郡王是一伙儿的?”陆以北诧异道。   “当然。”虹辩苦笑道,“你们和他们也未免太低估了郡王阁下的魅力了,他可是天生的领袖,没有他的命令,我可支使不了他的部下,更枉论蛊惑他们的心智了。”   顿了顿,像是为了强调他和南岭郡王之间牢不可破的联盟关系那样,他补充道,“你们、龙都尉、以及迨暮院的那位夏姑娘,或许都不知道,郡王阁下对在下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是有救命之恩……”   “多年前,在下被仇家追杀,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自霍拉桑穿越数千里沙漠,来到此地时,早已命悬一线,幸得郡王阁下救助,才得以重获新生。”   他一遍说着,一遍踱步来到茶桌旁的窗边,驻足在了那里,低头打量着窗沿缝隙中探出的,一株已经枯黄的野草。   然后,指尖抚过,枯草便重新生出了绿意。   看着那一株枯草,奇迹般的死而复生,虹辩脑海中浮现起当年自己奄奄一息时,听见了呼唤,勉力睁开眼,看见的那道英武的身影,嘴角扬起了温柔的笑。   作为奇迹圣子,他制造过许多次死而复生的奇迹,但唯一一次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死而复生”,却是他人一手造就,令人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虹辩的言论难辨真假,陆以北皱着眉头,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沈白薇,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看?”   沈白薇瞥了一眼陆以北,默默地别过了脸去。   她选择不看!   她就是一个被强行绑来的无辜路人,并不想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见沈白薇没有反应,陆以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看向虹辩,追问道,“那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就算有救命之恩,大概率不会背刺南岭郡王,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让龙骧军凭白少了一大股战斗力,总得有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吧?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就是由于某些特别的原因,萨满王对在下颇有几分忌惮。”虹辩微笑着解释道,“若非在下与郡王阁下表现出了嫌隙,他是绝不敢贸然进犯玉门关。”   “……”   原来是设下陷阱,准备瓮中捉鳖么?   不过,这家伙的演技还真是有够好的,把夏怜卿和龙镗,乃至一众龙骧军甲士都骗住了。   有我七分水准!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正如虹辩所言,在他和南岭郡王关系和睦的时候,萨满王及其麾下的各大部族,虽然表现得来势汹汹,仿佛随时都会大军压境一般,但通常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烧杀抢掠和小规模奇袭常有,却不见真正的战争发生。   而这一次,大抵是南岭郡王筹备了许久,终于决定对萨满王动手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穷凶恶极的强盗,带着一群街溜子,成天在你家门口晃荡,虽然没有伤人害命,但却时不时的小偷小摸、拦路勒索,但凡有点脾气的人,都不可能忍得了。   可是……   单是这样听上去,这家伙也不像是造成玉门关封闭千年,困死无数生命的罪魁祸首啊?   这家伙绝对还隐瞒了什么关键的信息!陆以北想。   “另外,若是能在萨满王大军进犯之际,于城中设下一支奇兵,关键时刻出击,定能有奇效,而能在城中藏下这么多甲士的地方,也只有在下这里了。”虹辩继续道。   说话间,他抬起手来,摊开手掌,一朵金光璀璨、花瓣重叠反复的花朵,在他的手心凝聚又消散,只留下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原本还想问,为什么只有这里才能藏下众多甲士,但在看见虹辩这带着几分炫耀意味的举动后,便选择了沉默。   问了也是白问,反正答案肯定是“奇迹”!   堂堂初代奇迹圣子,如果不能奇迹般的在萨满王眼皮子低下,藏匿几百名龙骧军甲士,那还当什么奇迹圣子?   经虹辩之口,了解到了不知道真实成分有多少的来龙去脉后,陆以北按捺住心中的怀疑,将话题拨回正轨问道,“那么圣僧……咱们还是说说有关玉门关未来命运的事情吧?您邀请我们……嘶啊!”   陆以北话说才说了一半,腰间便被沈白薇狠狠地拧了一把。   转头看去,只见沈白薇凶巴巴地瞪着她,那眼神仿佛在提醒陆以北,“你才是被邀请来的,我是被胁迫的!”一样。   怎么有一种温顺的小宠物,突然咬人的感觉呢?所以说,还是不要随便养异形宠物啊!陆以北腹诽了一句,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继续对虹辩道,“刚才说到……”   “说到在下邀请二位过来,商谈玉门关未来命运的事情。”虹辩道。   “啊对!就是这里。”陆以北点点头道,“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对玉门关的未来产生影响呢?或者说,您是怎么注意到我们的?”   “因为……”虹辩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姑娘可能不相信,在下邀请姑娘过来,都是因为早前小憩的时候,做了一个梦,而在下向来认为,梦都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   听虹辩说到此处,陆以北和沈白薇的思绪突然变得飘忽了起来,视线里的画面开始褪色,然后消失了踪影,耳畔虹辩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最红只剩下了朦朦胧胧,好似呓语般的喃呢。   就好像是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在耳畔说话那样。   紧跟着,在意识短暂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后,有奇怪的画面,浮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她们看见了一条蛇。   一条头长得像是水牛,身躯如龙,却没有长鬃、利爪与鳞甲,身影虚幻宛如浓雾凝聚而成的巨蛇,以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缠绕在了一座矗立与黄沙间的雄关之上。   而在那条巨蛇的头顶,有一道身躯被烈焰包裹,头戴着璀璨王冠的身影,持剑而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读档吧,沈白薇!   当那一道浑身被火焰包裹,持剑而立的身影浮现眼前的瞬间,陆以北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虹辩会说她是“那团火”了。   虽然她所窥见的,只是虹辩的梦境,但她却在那道身影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独属于她的灵能波动气息。   干燥、灼热、与绝大多数生命对立,同时又带着磅礴浩瀚,统摄大地的威严。   那是【神话种·青衣天女】和【王权】两种权能,以她体内流淌的,源自王美丽女士的血液为桥梁,达成几乎融为一体的微妙共存状态后,才会散发出的气息。   在这两种权能的影响下,风中都飘荡起了一阵阵低声喃呢。   “……有女子衣青衣,所见之处大旱,赤地千里……”   “凡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   那不是我的权能描述吗?陆以北仔细聆听风中的喃呢,脑海中蹦出了这样的念头,但紧跟着,她又在那喃呢着她的权能描述的风声之下,听到其他的声音。   “……众生溺其中,舍身复受身,如梦幻如魇祟……”   “食尾者诞临于世,蚕食昨日,无始亦无终结,开始既是终结……”,   那是沈白薇的权能描述?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陆以北想。   随着她所见识过的权能越来越多,她对权能描述的认知,也有了一些简单粗暴的认知。.   在她的认知中,权能描述这玩意儿,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像是漫画角色的招式名称一样,通常情况下,内容越长,越复杂,越酷炫,就越厉害。   而从沈白薇的权能描述来看,她绝对不可能只是奇迹教团的核心成员那么简单。`   就没见过组织成员,比组织首领高这么多的!   没错,说的就是沈白薇和房己……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眼前浮现的画面中,那条将身躯缠绕在雄关之上的狰狞巨蛇,突然动了起来。   收紧身躯,仿佛是在绞杀猎物那样。~   在巨蛇的绞杀之下,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伴着雷鸣般的轰响,寸寸崩坏,破碎的城墙,坠落着,还未来得及接触到地面,便化作流光融入了巨蛇的体内,铸造成鳞片,令它那半虚半实的身躯,逐渐凝实。   于是,一座雄关就这样彻底倒下了,像死去了那样,只留下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在看见巨蛇的身躯由虚转实之后,沈白薇的心脏控制不止地狂跳了起来。   她当然认得那条巨蛇,就是象征着她权能的岁月之蛇,也知道从诞生之日起,便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下的岁月之蛇,十分渴望吞噬神国玉门,汲取其中海量的灵能与不堪的过去。~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岁月之蛇在吞噬了神国玉门后,竟然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那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进阶天灾?   想到此处,沈白薇的心跳漏了半拍。   在还是A级灵能力者的情况下,她就已经处处受制于岁月之蛇了,若是通过“吞噬”这种方式进阶成为天灾,她没有哪怕一丁点掌控自身灵纹权能的把握。   最好的结果是沦为岁月之蛇的傀儡,而最坏的结果怕是会灵纹失控,失去自我,彻底怪谈化,成为岁月之蛇降临世间的容器。沈白薇想。   与此同时,随着城墙崩坏倒塌,一道道狰狞的裂隙在大地之上浮现,从视线的尽头延伸过来,密密麻麻如同植物的根须,覆盖了整座城市,而后裂隙间腾起熔岩般炽烈的光芒。   像是在为告别这一座雄关进行最后的仪式——火葬那样,惊人的热量,在废墟之上点燃了永不熄灭的烈焰,水分自倒塌的建筑物上、自城中的居民体内、自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中腾起。   数以万计的人被困在火海当中,四面八方都是蒸汽和火焰,每时每刻都有人被高温、焚风、或是令人窒息的烟尘夺去生命。   在烈焰的簇拥下,凝聚出实体的巨蛇,鳞片熠熠生辉,样貌愈发狰狞,仿佛传说中带来末日的巨蟒,而矗立在巨蛇头顶的人影,在巨蛇的衬托下,更是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它们带来了灾难,毁灭了一座城池,夺去了无数的生命,轻描淡写得就像是随手捏坏了一个纸盒,将其揉捏成团,扔进了焚烧垃圾的火堆里。   它们……就是灾难。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以北和沈白薇都还沉浸在眼前浮现的那场熊熊大火当中。   时间仿佛打上了死结,火焰似乎永不熄灭。   就在这时,虹辩的声音在两人的耳畔响起。   “不属于此间世界的大蛇,载着烈焰从天而降,带来了罪恶的王权,这便是在下早前所做的梦。”   “在我的家乡,梦境常常被祭司们用来占卜,这种占卜的方式被称为预知梦,而祭司们则喜欢称它为天兆或是神谕,在下不才,在窥见此间世界奥秘的冰山一角时,也侥幸掌握了这种能力。   “此前我曾做过很多次预知梦……比如在濒死的时候,梦见了一头螭龙行云布雨,降下甘霖,令戈壁间绽放了不属于尘世的繁花,那一次我醒来后,便得到了郡王阁下的拯救。”   “又比如在八个月前,我梦见了战火烧毁了城墙,铁蹄践踏生命,那之后不久,萨满王就开始了频繁的,对玉门关进犯……从那以后,我便刻意利用预知梦的能力,关注着萨满王对玉门关未来命运的影响。”   “而随着我与郡王阁下的计划顺利施行,每一次预知的结果,都有或好或坏的改变,到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唯一可行的应对之法。   “然而,早前在下最后一次通过预知梦观测萨满王和玉门关未来命运看到的景象,也是三百七十二次观测时,第一次出现了与萨满王完全无关的梦境,再那以后,玉门关未来的命运就变得混乱而不可预知起来……”   “随后,在下动用了一点手段排查,便找到了两位最近一段时间,才凭空出现在玉门关内的沈姑娘。”   听着虹辩的话,陆以北和沈白薇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待到她们看清眼前的事物,才发现虹辩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们的对面,正襟而坐,表情严肃。   “所以,我想请二位行个方便,离开玉门关,等玉门关与萨满王的恩怨了结之后,若是二位还有兴趣来玉门关做客,在下定当扫榻相迎,奉上厚礼,如果二位拒绝的话……”   虹辩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那就劳烦二位暂留此地休息,等事情结束以后,在下自会送二位出城。”   听闻虹辩如此说,沈白薇第一次开口,对千年前的玉门关中人说了话,“走!我们这就走!”   “很好。”虹辩点了点头,看向陆以北,问道,“那这位沈姑娘呢?”   “嗯……”陆以北单手托着下巴,沉吟了几秒钟,指了指沈白薇道,“我在想,你就这样放她走了,难道不怕她偷偷溜回来?”   闻言,沈白薇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向陆以北,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你自己想作死,别总是拉上我行不行?!”   “可是……”陆以北眼神无辜的看着沈白薇,语气诚挚地说,“可是,这和咱们来之前说好的计划不一样啊!”   沈白薇,“???”   啥玩意儿啊?什么计划?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吧?   “如果就这么走了……”陆以北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生拉硬拽地将她转过身去,避开了虹辩的视野,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嘴唇开阖。   几秒钟后,她才像是交代完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无声地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沈白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下你明白了吧?所以说,不能他叫咱们走,咱们就走,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在灾祸靠近耳边的那里几秒里,沈白薇没有听到任何话语,现在看见灾祸这副仿佛在跟她密谋大事的模样,短暂地陷入了懵逼状态,一度怀疑刚才那几秒钟,是不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紧跟着,当虹辩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又双叒中了灾祸的奸计。   “罢了,我看二位沈姑娘,干脆也别走了,就在此地好生歇息吧!二位请放心,察宛寺内有藏书万卷,亦有千百种花鸟,不会让二位感到无趣的。”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随着他离开茶室,门外立刻传来一阵巨石滚动般的轰鸣,很快茶室内的空间,便像是发生了重组一样,格局发生了改变,化作了一间自带两张床榻的宽阔书房。   书房的装潢陈列都很豪华,还带有几分少女闺中的韵味,看得出来有经过精心布置,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门窗。   是的,虹辩把沈白薇和陆以北软禁了。   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想对两位不速之客礼貌一些,也确实没听见陆以北对沈白薇说了什么,有些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但他转念一想,只要直接将她们囚禁起来,直到战争结束,就不用再想那么多了。   仔细将房间的各个角落检查了一遍后,沈白薇站定在房间中央,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向陆以北,冷声道,“现在你高兴了?”   “当然不!被囚禁起来了,还会感觉高兴的?我又不是什么变态!”陆以北摇着头道,“不过,等我说完下一句话之后,或许就能高兴了。”   “下一句?”沈白薇不解。   下一秒,灾祸突然就欺身到了她的面前,抬手便是一记禁忌咒式,直套她的心窝。   与此同时,灾祸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读档吧,沈白薇!”   话音落下,不知道增幅了多少倍的四兽皎天炮苍白的光芒,便笼罩了沈白薇的身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定是灾祸干的好事!   目之所及,一切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天空明明应该是昏暗无光的,却因为那两尊天灾级怪物的战斗,染上了令人炫目的色彩。   爆炸的巨响、撕心裂肺的哭喊、来不及许愿的懊悔嗟叹……各种各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浮现,房己站在遍地狼藉的玉门关城中央,有些呆滞地凝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跟他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随着萨满王出现,向初代奇迹圣子扬起了杀戮的长矛,整个玉门关都在他们的战斗中逐渐崩溃。   这场战斗,中断了“被奇迹光辉照耀的每一个角落中,每一个心愿都能得以实现”的仪式,置身在玉门关内的人或怪谈,至少还有五分之一没来得及许愿。   而在这五分之一的人或怪谈完成许愿之前,通过初代奇迹圣子沉睡前立下的誓言,终结其性命的愿望,更是遥不可及。   这算什么?   为了消除可能对整个世界造成威胁的巨大隐患的举动,现在却成了制造一场可怕灾难的起点?   踩着瓦砾发出的细碎脚步声自远处的废墟中响起,房己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道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身影。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子,才分辨出那人竟是与他相识最久的奇迹教团长老——谢姆。,   谢姆不知道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几十岁。   而他背在背上的,浑身血肉模糊,已经分辨不出死活的人,只能通过体型和谢姆口中的言语,猜测出可能是萨利赫,那个经常跟随在谢姆身后行动,与其感情深厚,将其当做亦师亦父的存在的少年。.   萨利赫会变成那副模样,大概是受到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战斗的波及。   两尊天灾级战斗的余波,就算是A级灵能力者都很难承受,更不用说灵能波动等级只有B级的萨利赫了。`   而在现在的玉门关中,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生命以跟萨利赫相同的方式失去生命。   如果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的战斗持续得更久,直到玉门神国彻底崩溃,那么还会有更多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人,落得相同的下场。,   “奇迹之花啊!愿您的馨香垂怜,帮助萨利赫这孩子度过难关……”谢姆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语,声音在废墟上回荡。   房己不忍去看谢姆长老的表情,只能在无声的叹息中,闭上了眼睛。~   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相信奇迹?   真是太可笑了!荒谬得像是什么极具讽刺意味的寓言故事一样。"   但是……就在半小时以前,自己不也跟他一样吗?房己想。   他突然意识到他做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虽然初代奇迹圣子沉睡前立下的誓言,的确可以将其杀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个誓言又是一个骗局。   毕竟,想要实现让初代奇迹圣子自行了断的愿望,就得先实现其他所有被奇迹光辉照耀的人和怪谈的心愿,而在这个过程中,有太多的变故会发生,进而影响“最后的愿望”实现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   就在他脑海中闪过“想要重来一次”的念头的瞬间,他的眼前突然一阵光影扭曲,待到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他便看见了,萨满王踩着通向天空的猩红“阶梯”,向着初代奇迹圣子走去的画面。   房己站在原地,迎着飘零落下的金色光“雨”,抬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天空中出现的那一幕,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已经看过了一次了……   ————   片刻前,另一边。   “你确定不干涉一下吗?”白开指着天空,神情有些愤怒地向兵主质问道,“这™已经不是可以静观其变的事情了吧?”   天空中。   虚幻的门扉自金色的光芒中升起,敞开的大门之后,无数凝聚成实质的飞鸟,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馨香,飞掠而出。   另一边,身披漆黑甲胄的身影,驾驭着猩红的战车,手中的铁光纵横,迸发凄厉的啸叫。   最后,飞鸟与铁光交汇在了一起,激发出猛烈的爆炸,伴着骤然响起的轰鸣,无数道流光,像是暴雨一样倾泻向大地。   接触到那些或金或红的“雨点”,大地上的生灵,或是灵能力者,或是怪谈,或是某些顽强生存在神国玉门这片土地上的诡异植被……它们的身躯,立刻就像是接触了高浓度硫酸那样,腾起烟雾,迅速腐坏。   战斗似乎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由这场战斗带来的灵能残留,催生出了高强度黑夜侵蚀,正在迅速地夺走被战斗的火焰覆盖的生命。   而更加可怕的变化,只有同为天灾的兵主,和强行提升实力到伪天灾的白开能够感知得到。   通过超越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灵觉,他们探知到,伴随着战斗,那尊疑似萨满王的怪谈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不断剥离,融入初代奇迹圣子的体内,似乎在与祂的权能融合,又好像是在对祂造成侵蚀。   但无论是那一种情况,白开和兵主都很难达到一开始坐收渔利的目的。   如果照着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当那股力量完全从萨满王的体内剥离之时,胜利的天秤就会倾斜向初代奇迹圣子,而在初代奇迹圣子成功击杀萨满王之后,很有可能会在那股力量的影响下,成为一尊新的怪谈。   这尊新的怪谈,不仅实力可能会超越初代奇迹圣子,而且还跟初代奇迹圣子一样,拥有着一部分神国玉门的掌控权。   到时候,就算是整个司夜会的守护者尽出,短时间内也难以阻止那尊新的怪谈制造破坏。   那种等级的怪谈,已经可以算得上制造末日的怪谈了,上一次能够与之类比的怪谈,还是出现在两百多年前某位执灯人留下的记载里面。   那个怪谈的诞生,不仅造成了坦博拉火山大爆发,让整个亚洲地区,都陷入了严重的气候灾害之中,进而引发战乱,对普通人的生存造成了难以逆转的危害,还让灵能力者和怪谈的顶尖实力,出现了严重断代。   据一些专职研究古代灵能历史的司夜会成员研究,虽然灵能力者和怪谈的顶尖实力,从十六世纪末就已经开始了衰亡,几乎不再有高等级灵能力者或怪谈诞生。   但却直到十八世纪初,也就是那尊怪谈诞生的时候,才将那持续了百年的衰亡画上句号。   自那一次断代过后,直到近一百多年后,才开始有A级以上的灵能力者或怪谈诞生,而接近天灾级实力的存在,更是要等到近一百五十年后,才逐渐出现。   可是……   就算预见了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战斗的结果,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兵主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白开突然提了剑,迈步向前走去,口中愤愤地说着,“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赶不上我师兄吗?就是因为你总是像现在一样,婆妈妈,瞻前顾后!”   “要我说,遇见这种事,男人的脑子里,只用想一个字就对了,那就是莽!”   说完,白开便低吟着“回头指阴山,杀气成黄云”,提剑上前走去。   他知道兵主在犹豫什么。   没有神国玉门掌控权,想要在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斗得两败俱伤前,阻止那场战斗,几乎是不可能事情。   但是……想要神国玉门的掌控权,有一条最简单粗暴的途径摆在面前,那就是去初代奇迹圣子身上掠夺。   别人或许做不到,但身为玉门沙海一脉的成员,他却有尝试的可能。   事实上,白开知道,陆鸣曾经尝试过的,解除玉门关对玉门沙海一脉诅咒的方式,便是从玉门关内关键的怪谈身上,掠夺神国玉门的掌控权。   可惜的是,那时候陆鸣潜入玉门关后,并没有初代奇迹圣子这样的怪谈,供陆鸣掠夺,所以他才转头,将注意力放在了寻找别的途径之上。   看着白开离去的背影,兵主眉头紧锁,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前去,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阵光影扭曲。   待到他视线再度变得清晰,便看见萨满王刚刚与初代奇迹圣子交手的画面。   看着天空中那两道不断碰撞的身影,兵主的心情逐渐凝重。   他发现,他竟然能“预知”那两道身影的动作,就好像早就在什么地方见识过一次了一般……   而令他奇怪的是,他好像明明早就知道了这场战斗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但这场战斗却诡异的回到了起点。   紧跟着,当他尝试着回忆更多细节的时候,有关这场战斗的各种细节,却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   “喂喂,别睡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喝点水吧?”   听见这样的呼唤,顾茜茜从昏迷中苏醒,睁开眼睛。   在看见了神色紧张的纪云佩后,她愣了一下子,眼眸中浮现疑惑之色。   她明明记得,几秒钟前,她正被一个女人拿剑架在脖子上,可回过神来却出现在了这里。   那个女人是谁?   顾茜茜尝试着回想那个女人的面容,记忆却诡异的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只记得那个女人长得很好看,她很熟悉,并且还使着一柄长剑。   这些要素综合起来……   不会有错了,一定是灾祸干的好事!   然而,就在她将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女人的身份,敲定为灾祸的之后,她才猛地发现,她竟然想不起灾祸对她做过什么了。   大概是被袭击了?   如果是灾祸,也很正常吧?   她那么坏!   顾茜茜正想着,一把盛着蛋炒饭的汤勺突然递到了她的嘴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赶紧吃吧!我看你也怪可怜的。”纪云佩嘱咐道,“不过,吃完了别告诉他们是我给你送过来的。”   顾茜茜看了看纪云佩,又看了看送到她嘴边的蛋炒饭,犹豫了两秒钟,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虽然系统无数次的警告过她,不要吃敌人的食物,但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想要逃出灾祸的神国雏形,就得先填饱肚!   更何况,这姑娘又不会害她……   没有具体的理由,但顾茜茜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同时她的直觉还告诉她,逃离灾祸的神国雏形后,就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管,直接转身就跑。   往什么地方跑不重要,只要别待在原地…… 第两百章 她在门后看见了“沈白薇”   “四兽皎天炮!”   伴着陆以北的低吼声,苍白的强光,瞬间笼罩了沈白薇的身躯,而就在这强光掩盖之下,无数缭乱的湛蓝电弧,悄然浮现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击咒五十九·雷光浮岳】!   这种咒式是模拟雷霆落击山岳,雷光遍满场景,研发而出的精密咒式,适用于对付多个目标,对单一目标打击能力娇弱。   以沈白薇A级灵能力者的身体素质,接触数千伏的高压电都不会当场暴毙,硬接一记经过1.754倍增幅的【雷光浮岳】,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受到的伤害微乎其微,通常来讲只会晕厥,严重一点顶多心脏骤停两三秒。   没错,陆以北压根就没打算对沈白薇下杀手。   【击咒九十五·四兽皎天炮】作为司夜会前预备守护者运神机,以其家传咒式【流铃噬火】为基础,经过改良增强研发出的咒式,对人类和建筑物的杀伤力非常有限,甚至比不上编号个位数的标准咒式。   而相对应的,【四兽皎天炮】却对怪谈,以及灵纹失控体内黑夜侵蚀度超标的灵能力者,有着十分夸张的破坏力。   陆以北之所以要在释放【雷光浮岳】前,释放【四兽皎天炮】,一方面是考虑到,沈白薇的灵纹已经对她进行了背刺,明显处于失控状态,直接威胁灵纹的咒式,更容易触发她那诡异的权能,另一方面……   自然是为了吓唬沈白薇啦!   只要让她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并受到足够的惊吓,从理论上来讲,也能达到代练妹所说“往死里折磨”的效果。,   虽然陆以北很清楚【四兽皎天炮】的效果,但是整个司夜会掌握【四兽皎天炮】,了解其效果的干员,都不超过双手之数,沈白薇又怎么可能知道?   在不知道【四兽皎天炮】效果的情况下,突然遭到偷袭,被禁忌咒式级别的灵能波动笼罩,紧跟着浑身麻痹,十个灵能力者起码得有九个会觉得自己死定了,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在一本名为《THELOSTARTOFHEALING》的书中,曾提到过一个实验,实验的大致内容是,见一个死囚犯蒙上眼睛捆绑起来,在手腕处假装割一下,再用其他手段让他感觉自己在流血,并让他嗅到血腥味,一段时间后,囚犯就真的死亡了。   虽然这个实验的真实性存疑,但是理论上来讲,当一个人所要面对的死亡的恐惧,超出了正常应激条件,确实可能因为副交感神经反弹异常强烈,镇静过度,最终导致肌体死亡。`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陆以北用【四兽皎天炮】袭击沈白薇,对她造成刺激,就跟那个实验有着相似的原理,而【雷光浮岳】就是假装在手腕处割的那一下子。   而事实证明,这种惊吓,也的确有效。,   在沈白薇被【雷光浮岳】击中,身体抽搐起来的一秒钟后,陆以北便感觉到了熟悉的眩晕感。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高速旋转了起来,视线变得模糊,诡异而耀眼的巨大色块,在视野的边缘浮现。~   很快,意识便被抛进幽邃的黑暗里……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以北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她便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异样。   四周很安静。~   耳边只有一阵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单调而细微,不断地回荡着,直到声音完全失真,听着那样的声音,即便没有亲眼看见,也让人控制不住地脑补出有人在空旷而巨大的空间内,脚步沉重的前行的画面来。   空气冷冽。   但似乎不是气温低造成的寒冷,而是某种异常的灵能波动造成的,类似于墓地或是凶宅那种,由于怪谈长时间寄居而产生的阴冷。   双眼发烫。   被双眼点燃的灵能和血液,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无声地诉说着危险,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正在附近徘徊。   “……”   不对劲!我这是来到什么地方了?   读档成功的话,不是应该出现在迨暮院,或是早些时候龙镗发现我的那条街道上吗?   陆以北想着,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昏暗的光线、生着些许霉斑的漆白墙壁、写着意义不明数字的金属标识牌……类似于老旧医院走廊一角的画面,映入眼帘。   陆以北愣了一下,等待了几秒钟,见没有突如其来的袭击出现,才猛地睁开双眼,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来。   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她顿时呆在了那里。   她看见了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长廊,蜿蜒曲折,仿佛迷宫一般。   月光透过不知道多久没有擦拭过,布满污渍的玻璃窗,像是被腐化了一样,洒落在地上,显现出如同浑浊的黄色。   展开灵觉,尝试着探知周围的灵能波动,却发现灵觉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死死地限制在了直径两米左右的范围内,就好像是一条巨蟒缠绕住了身躯一样,甚至体内灵能运转都变得异常迟缓了起来。   视线向两旁偏斜,走廊两侧,一扇扇不知通向何处的铁门,门上挂着写有数字的标识牌。   21-2-3、21-2-5、21-3-4A……意义不明。   不知是因为年久失修建筑变形,还是其他的原因,走廊墙壁的某些地方会莫名其妙出现凹陷或凸起,附近的铁门,随着变形的墙壁而变得扭曲,张开了或大或小的缝隙。   “呼——!”   陆以北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来到距离她最近的那扇扭曲铁门前,贴在门上,透过门缝向内看去,只看了两三秒,她便迅速地退回了原地,用手拍了拍胸口。   门后空间不小,被修建成了一座小型剧院的样式,在剧院的座椅上,摆满了栩栩如生的人偶,面朝着空荡黑暗的舞台。   陆以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曾在石河口中学的大礼堂出现过的【恶灵演绎】,一种用于大批量制造D+到C级怪谈的恐怖仪式,并且从布置那座剧院所用的各种材料来看,门后那座小剧院里的【恶灵演绎】还是高配版。   虽然一处【恶灵演绎】的仪式现场,对于现如今的她,已经完全不可能造成威胁了,但是这一条冗长的走廊两侧,至少有数百扇类似的铁门,假设每一扇铁门后面,都是类似的地方,那就很可怕了。   数百个能够批量制造D+到C级怪谈的仪式现场,聚集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座大型的制造低等级怪谈的流水线。   要是往更坏的方向想,在某些铁门后面,藏着一些更高端的仪式现场,恐怕就不单是制造低等级怪谈那么简单了。   有制造低等级怪谈的流水线支撑,完全可以靠着怪谈们相互吞噬的本能,制造出更高等级的怪谈。   陆以北,“……”   这™是什么鬼地方哟?   迨暮院呢?察宛寺呢?那么大一个神国玉门呢?   我不过是读了个档而已,怎么还能窜频到其他“游戏”里去的?陆以北想。   她的情绪一下子就不好了。   不仅是因为自心底升起的那一丝丝恐慌,还因为猝不及防来到了这种鬼地方,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就好像是,玩游戏的时候,在某个BOSS面前卡关了很久,终于摸清楚了BOSS的套路,查好了攻略,准备读档重开,一次过关的时候,发现换BOSS了一样。   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还能玩?这不气得砸键盘?   就在陆以北因为意外来到这鬼地方,而心情郁闷之际,她注意到,一直回荡在她耳边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短暂的死寂后,她听到了风声,沙沙作响,像是风吹细小缝隙发出的声音。   两三秒后,陆以北突然变了脸色,随着风声越来越近,她发现她听见的并不是风声,而是某种体型庞大的爬行动物吐信的声音,和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混合而成的声响。   而现在,发出那种声响的大家伙,就在她的身后!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竖瞳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宛如长鞭的信子,在距离她后背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来回扫荡。   怎么办?动手?陆以北眉头紧锁,在心中无声地吟诵起了咒式。   焦灼苍穹,十方山河,赤地千里,破灭,灾难,燃尽……   焰剑天.葬的咒语刚吟诵了一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那单调、拖沓、细微的脚步声,重新归来。   “哒哒……哒哒……”   越来越近。   然后。   陆以北便看见了身穿纯白衣衫,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沈白薇,缓缓地经过了她的身旁。   破败阴暗的走廊上,身穿白衣的少女,像是鬼魂一样,自黑暗中出现,画面莫名的渗人。   “咦?”陆以北歪了歪脑袋,口中发出诧异的声音,紧跟着想起了在虹辩梦境中,象征着沈白薇的巨蛇,然后便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沈白薇就是那条巨蛇,刚才那诡异的风声,大概就是她发出来的……   如此想着,她追上前去,试图跟沈白薇交流,然而却是徒劳。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有办法出去吗?”   “喂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沈白薇?你听得见吗?”   “……”   所有的话语,都像是石沉大海那样,没有得到一点反应,沈白薇只是自顾自地前行着。   她会不会是听不见我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后,陆以北皱起眉头,将手伸向了沈白薇的手腕,然后,一穿而过。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触感,就像是抓了一把空气一般。   抓不到?陆以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想要再次尝试抓住沈白薇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走远了。   犹豫了几秒钟后,她迈开了脚步,准备先追上沈白薇在做打算。   前行着,沿着曲折的走廊,时间仿佛变得没有了意义,真实的世界正在逐渐远去,一种被一切抛弃的孤寂感,悄然在心头滋生。   像是被吹笛人的笛声诱惑,迷失了神志,走向未知森林的孩童那样,陆以北跟着沈白薇前行了不知道多久,才在一阵强烈到几乎无法忍受的双眼灼痛中惊醒了过来,驻足在原地,单手扶墙,冷汗从鬓角悄然滑落。   她惊骇地发现,她已经跟着沈白薇走了很长时间了,可无论她怎么走,怎么加快脚步,都无法再追上沈白薇。仿佛沈白薇已经根本不在同一个时空当中了,她所看见的,不过是沈白薇另一个时空的投影那样。   “……”   不行,不能在跟着沈白薇走下去了……   她的状态明显不正常,而我刚才似乎也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的影响,再继续走下去,恐怕是死路一条。   陆以北想着,揉了揉滚烫的双眼,充斥整个眼球的血丝,让她的视野也跟着染上了一抹赤红的色彩。   休整了片刻,待到双眼灼痛带来的痛苦,稍微缓解了些许,她再次举目向前看去,在重新捕捉到沈白薇身影的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一柄重锤猛击了一下那样,身子微颤。   她看见沈白薇驻足在了走廊尽头的金属大门前。   那扇大门上纂刻着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不懂的咒文,严重锈蚀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一样,附着其上,一股不祥的气息,从门后传来。   片刻之前,陆以北还在跟随着沈白薇前进时,前方只有一片深邃的漆黑,根本没有那扇金属大门存在。   也就是,那扇金属大门,是在她停下休息的那十几秒里,凭空出现的。   更加令陆以北骇然的是,在沈白薇驻足在那扇门前,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做出准备将那扇门打开的动作时,她双眼的灼痛感,再度迎来了一次高峰,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仿佛那扇门后坐着一尊“火云邪神”,一开门就会有尸山血海来。   “别!不要开门!”   陆以北下意识地冲着沈白薇大喊,声音传出很远,甚至能听到一阵阵回音,但沈白薇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的转动把手,拉开了大门。   下一刻,门后的景象,就让陆以北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呕吐起来。   她在门后看见了“沈白薇”,无数个“沈白薇”!   有的还保持着刚死去不久的样子,有的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衣衫破碎枯黄,只剩下一具苍白的骸骨。   那无数的“沈白薇”堆积在一起,拼凑出一条盘踞起来的怪蛇的形状。   那怪蛇有数百颗头颅,上千只眼睛,密密麻麻的手指、脚趾组成了它的鳞片,散发着恶臭的漆黑粘液,从鳞片的缝隙间缓缓滴落……   在它那数百颗头颅的顶端,一个还留着脐带的新生儿熟睡着。   伴随着门外的沈白薇穿过门扉,来到那可怕巨蛇的身边,静静地躺下,闭上了双眼,熟睡的婴儿惊醒过来,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也不知是在庆祝新生,还是为逝去的“沈白薇”悲伤。   总之……   在新生儿的啼哭声中,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的陆以北觉得,她以后恐怕都没办法直视沈白薇了。 第两百零一章 今天的灾祸格外温柔   在沈白薇推开那扇可怕的金属大门前,陆以北曾半调侃半认真的想过,那扇门打开后,会不会有尸山血海从门后涌出来,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伴随着那行尸走肉般的沈白薇,在巨蛇的身旁陷入沉睡,巨蛇头颅上的新生儿发出了第一声啼哭,那巨蛇突然就“活”了过来,扭动着庞大身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冲了出来。   可走廊的空间是狭小的,根本容不下巨蛇那臃肿而丑恶的身躯,墙体在它身躯的挤压之下变形,发出低沉的轰鸣。   楼板一块块坠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暴露在外的钢筋和各种金属管道,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水流从破碎的管道中涌出,混合了大量的铁锈,化作鲜血一样的色泽,汹涌袭来。   巨蛇爬行着,速度快得惊人,由手指和脚趾构成的鳞片,伴随着爬行不停地颤动,指甲与崩坏的走廊摩擦,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而那巨蛇所经过的地方,一切事物,都像是被看不见的血盆大口吞噬了一样,消失了踪影,归于黑暗。   看见那样的景象,陆以北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跑。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她可能不会单纯的逃跑,至少也会且战且走,朝着那巨蛇扔几枚炼金脏弹,试试它的斤两。   可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体内灵能运转也受到强烈的压制,甚至就连灵台净业也像是不在服务区一样,失去了响应。   这种情况下,不跑难道要等死吗?   然而,等真正开始逃跑,陆以北才发现,她之前跟着沈白薇走了多远的距离,冗长的走廊仿佛永远看不到另一端的尽头,除去两侧金属门上编号牌上的数字不同,几乎每一处的景象都别无二致。,   本就破旧的走廊,在巨蛇施虐的庞大身躯挤压下,不断崩塌,爆炸一波接着一波。   视线在爆炸激起的浓烟和双眼强烈的灼痛感共同作用下,变得模糊不堪,汹涌的暗红色水流没过了膝盖,动摇着在慌乱间本就摇摇欲坠的平衡感。.   陆以北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向前全速狂泵,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巨蛇,就好像是不久之前,她始终无法追上沈白薇那样……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某种不断轮回怪圈当中,永远抵达不了终点,直到她再也跑不动了,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被宛如血液的水流淹没。`   冰冷的水流,灌进剧烈喘息着的口鼻,窒息感汹涌袭来,意识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远去,只有那条臃肿丑恶的巨蛇,还在靠近……   当那条巨蛇靠近到身旁时,陆以北从它吐信的嘶鸣声中,又听见了沈白薇权能描述的低语。,   “……众生溺其中,舍身复受身,如梦幻如魇祟……”   “食尾者诞临于世,蚕食昨日,无始亦无终结,开始既是终结……”~   听着那样的低语声,在意识陷入沉寂的前一秒,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会不会是沈白薇每次“读档”的时候,都要经历的过程呢?如果是的话……也难怪她会许下那样的愿望了。"   ————   “沈姑娘?沈姑娘?你怎么躺在这里啊?”~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当耳畔响起龙镗的声音时,陆以北才再度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   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她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样,贪婪的呼吸了几口尘世的空气。   紧跟着,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龙镗和围在四周的一众龙骧军甲士一样,四下张望了起来,在寻到沈白薇的身影后,她像是担心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那样,急忙走上前去,将沈白薇扛在了肩上,这才重新看向龙镗。   “我没事,或许是太劳累了,突然有些不舒服,晕倒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陆以北将前一次说过的话,几乎原模原样地说了一遍,还不等龙镗再度开口,便抢先开了口。   “昨晚,我还有一些后续的事宜没来得及处理,突然就晕厥了过去,现在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我得赶紧去处理一下子,便不在此地多逗留了,有什么事情,待会回迨暮院再细说。”   回迨暮院?傻子才会再回去!搞不好迨暮院里都有察宛寺那位的眼线……再回去,那不是给缩小搜捕范围吗?陆以北想。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很清楚的认识到,想要在玉门关里做点什么,最首要的任务就是不能被察宛寺那位给抓住,不然有再多想法也白搭。   想要不被找到,最好的方法,就是混进城中逃难的居民当中。   虽然察宛寺的那位,拥有预知梦的能力,有很大概率能够奇迹般地再次找到她们,但是混进玉门关的茫茫人海里,总是能够拖延更多时间的。   这就好像是,两根姜丝放在菜板上容易被找到,但只要将它们混进土豆丝里,就只有等吃到了,才会发现一样。   “沈白薇”才解决了潜入城中的敌人,还疑似拖延了萨满王大军先锋部队的推进速度,此刻在龙镗的心中,颇受信任,是故对“沈白薇”说的话也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指着“沈白薇”肩上的姑娘道,“这位是?”   “我朋友!”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认识多年,知根知底的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你放心好了。”   听见这话,刚在嘈杂声中苏醒过来,想要大喊“我才是沈白薇”的沈白薇,愣了一下子,重新闭上了刚睁开一条缝的眼睛。   “……”   奇怪,灾祸看上去跟那些人很熟悉的样子,她明明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坑我一把,限制住我的自由来着……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沈白薇不解地想。   灾祸突然友善起来了,绝对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   带上沈白薇离开后,陆以北虽然对成功读档后的行动,有一些初步的打算,但是她却没有着急行动起来,而是带着沈白薇一路朝着玉门关内,民居最为密集的城西行去,而后在靠近西侧城墙的偏僻角落停了下来。   将沈白薇轻轻地放在地上,她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还在装死的沈白薇,双手环在胸前道,“行了,别装了,你早就醒了吧?赶紧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既然要带着沈白薇在城里行动,跟她达成一定程度的意见统一是必不可少的。   先不论沈白薇在她行动的时候闹别扭,故意向察宛寺那位暴露目标这种极端情况,即便只是偷偷逃跑,她也得花很多时间寻找,相当麻烦。   以普遍情况而言,就算有通天代玩命C,也带不动故意拖后腿的演员。   更何况,陆以北也不觉得自己是通天代,顶多算是小代。   听了陆以北的话,沈白薇慢吞吞地坐起身来,满脸幽怨地瞪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你利用我的权能,跑到千年前的玉门关来有什么目的,但是无论你想做什么,都休想我配合你,所以我们没什么好商量的!”   虽然她遭到了灵纹背刺,没能保存上一次时间回溯的记忆,但是通过灵纹失控的程度,以及沿途观察环境和路人的结果,她已经隐约能够判断出,她和灾祸,不是第一次进行时间回溯了。   这就是对自身灵纹熟悉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产生的经验!   “别这么凶嘛!”陆以北摊了摊手道,“我都还没说商量什么呢,就着急拒绝,真的好吗?”   “……”沈白薇张了张嘴,旋即面色一沉道,“无论什么,都没得商量。”   “这样啊?”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沉吟了几秒钟后,面无表情道,“说起来,咱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时间回溯了,这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沈白薇没有接陆以北的话,但是她那瞪得仿佛要从眼镜镜片后面飞出来的眼神,却已经作出了回答。   她不仅猜到了,而且还想弄死面前这个女人!   “说起来,上一次进行时间回溯,还未苏醒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见沈白薇不说话,陆以北自顾自地说道,“在梦里,我隐约看到了一些东西,大致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许下那样的心愿。”   才不是隐约看见,而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并且差点交代在了那里……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道。   对付沈白薇这种人,陆以北还是蛮有经验的,只要用真情实感打动她就行了,谁说抱有目的性的真情实感,不能算真情实感呢?   不过。   虽然她猜到,苏醒前看到的那些景象,大概是沈白薇每次时间回溯所要经历的痛苦,就好像是她之前很多次,伴随着双眼发热,窥见怪谈事件发生的经过一样,但她却没打算挑明了跟沈白薇说。   这种事情,就像是一个人最惨痛的伤疤一样,轻抚着伤疤说“我看见你的伤口了,一定很痛吧?”效果通常会比较好,而直接去揭开伤疤指着冒血的伤口说“嚯!厉害耶,往外喷血了,这不得疼死你?”只会适得其反。   Z国人在这种事情上面,向来是委婉含蓄的,至少她和沈白薇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直接揭人家伤疤的程度。   虽然,就本心而言,作为花城知名“折学家”的陆以北,更喜欢揭人伤疤,再往上面撒一把糖和蚂蚁……   隐约看见了一些东西?什么东西?听了陆以北的话,沈白薇愣了一下子。   就在她愣神之际,陆以北走上前来,语气诚恳道,“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每次动用能力,都会经受那么大的痛苦,如果早知道的话……”   该死!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来做什么?沈白薇是想这样对灾祸说来着,可灾祸接下来的举动,却把她已经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灾祸猝不及防地就抱住了她的肩头,让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像是安抚受伤的小动物那样,轻抚着她的头顶。   沈白薇突然就愣在了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被人像这样拥抱过了,最后一次,大概是七八年前,她被确诊为重度黑夜病后不久,母亲不堪高昂医药费的重负,抛下她和父亲离开前的那个夜晚。   沈白薇想挣脱来着,可是灾祸的怀抱真的很香很温暖,并且她能够感觉到灾祸真实的歉意。   那是一种很难解释清楚的直觉,是她在泰西斯实验室,一次次被实验人员的虚情假意虐杀得体无完肤后,产生的对虚假的善意和真的关心,本能的做出判断的直觉。   有些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危险来临前,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那样。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撒谎的人,各种细微的动作和体内的激素都会有所不同,而她的这种微妙直觉,则是基于这些不同做出的反应,在A级灵能力者的灵觉加持下,想要捕捉到这些细节,并不算难。   今天的灾祸,似乎格外温柔呢!这样的念头,在沈白薇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紧跟着她就摇了摇头,摒弃了这种想法,一把推开了灾祸,“离我远点,臭不要脸的魔女种!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温柔个屁!在怪谈身上讲科学,这合理吗?   对于魔女种怪谈而言,撒谎骗人就跟呼吸一样简单,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撒谎时的那些细微反应?   就这也想迷惑我沈白薇?沈白薇狠狠地想。   圣教会管辖区的神父们,喜欢把抓到的魔女种架在火上烤,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一位被魔女种蛊惑堕落的神父,在临终前曾说过,“魔女种的温柔,都是裹着糖衣的致命毒药……”   面对沈白薇激烈的反应,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随你怎么想,不过我已经决定了,这一次,我会按照你所说的,不干涉任何过去发生的事情,只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而我想跟你商量的事情,只不过是,让你在这期间不要乱跑,以及不要去接触察宛寺那位罢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察宛寺那位就是你们奇迹教团的创始人,上一次时间回溯的时候,他差点儿弄死我们。”   陆以北这番话,至少有九成九都是真的,除了虹辩差点儿弄死她们那一句。   这一次时间回溯,她的确只打算做一个旁观者,好好的看一下,神国玉门到底怎么在虹辩、南岭郡王和萨满王的一系列骚操作的下,变成一座尘封千年的死域的。   等知道过程和结果后,再反过来寻找破解之法,那就简单多了。   至于沈白薇……   她只说了“这一次”不再干涉过去,也没说下一次不干涉对吧?更没说安静地看完过后,不再利用沈白薇的能力进行时间回溯了对吧?   所以,这怎么能算欺骗呢?! 第两百零二章 魔女种,真的害人   跟沈白薇一番商谈后,没等沈白薇给出明确的回答,陆以北便自顾自地开始了她的行动。   “我现在准备找个地方住下,如果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那就跟上来……”   说完,她便不再看沈白薇,迈开脚步向前去。   看着灾祸离去的背影,沈白薇面露犹豫之色,一时天人交战。   虽然这种时候跟上去,会显得我相信了灾祸的鬼话,但如果察宛寺那位真打算对我们不利,那么从长远利益上来看,一起行动才能应付更多突发状况。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跟着灾祸,也能适时地阻止她干涉过去……   也罢,就先跟上去,看看灾祸到底在搞什么鬼好了!   经过一番思量后,沈白薇重新抬起了头,咬了咬牙,小跑着跟上了灾祸的脚步。   陆以北头也不回的前行着,双手抄在脑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眼眸中有喜色一闪而过。   看吧,这不就成了?   这种事情吧,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追求女孩子是一样的,讲究一个欲擒故纵,太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反而会招人厌烦,与其咄咄逼人的寻求答案,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意。,   另外,如果太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遇上某些三观不正的女孩子,还有可能成为备胎。   为什么陆以北会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呢?.   当然是水哥教得好啊!   花城大众情人可不是盖的!`   ————   从玉门关城西的偏僻角落离开,陆以北直奔迨暮院所在的街市,在街市上寻了一处不太起眼的客栈,开了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   取了房间的钥匙,来到房内,见沈白薇一言不发地跟了进来,找了一处距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她便知道,自己之前对沈白薇说的那些话已经起效效果了。   不过,这还不够!~   “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跟着陆以北来到客栈的沈白薇,随着房间的大门反锁起来,正有些手足无措,听见陆以北这话,心中顿时发出一阵冷笑。"   呵,看吧!才这么一会儿,就按捺不住,准备单独行动了!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不愧是魔女种呢?~   就在沈白薇腹诽之际,陆以北又非常恰到好处的补上了一句,“之前有几幅【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落在一位朋友那里了,我现在去取回来,有了那东西,方便咱们乔装打扮,避开察宛寺那位的耳目。”   “对了,大概的衣服尺码给我一下,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帮你带一套衣服,你身上的衣服还是太显眼了。   “你没注意到吗?刚才过来的路上,可是有很多路人在打量你呢!”   虽然利用【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改换容貌,潜伏起来,本来就是她想做的事情,但是在行动之前,坦诚的告诉沈白薇动向,也未尝不是一种温柔。   就好像恋爱期间出去玩,毫无保留地跟另一半报备一样。   既然选择了“温柔”,当然要贯彻到底啊!   等待了片刻,见沈白薇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陆以北冲她摆了摆手,留下一句,“那我就看着买咯!另外,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我会很开心!”离开了房间。   “吱呀——嘭!”   随着关门声响起,沈白薇才从愣神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低下脑袋,她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皱起了眉头。   她的身上,还穿着奇迹教团的月白色长袍。   这种装束,虽然不是不可能出现在玉门关内,但也是察宛寺的僧侣独有,且察宛寺的僧侣在玉门关内向来是百姓们尊敬崇拜的对象,难免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瞩目。   沈白薇,“……”   难道灾祸真的不打算干涉过去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上一次时间回溯的时候,察宛寺那位造成的死亡威胁吗?沈白薇不解地想。   ————   另一边,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长发似雪,身姿妖娆的少女,凝望着天空,以优雅的姿态,举着高脚杯,轻轻地摇晃着,然后小啄了一口,便忍不住发出了畅快的声音。   “哦呼——!味道真棒!”   那副兴奋得面颊潮红的模样,就好像是品尝到了世间最香醇的老酒一样,然而当她放下高脚杯的时候,杯子里却只有小半杯纯净透明的水,在轻轻晃荡。   不过,在这鬼地方,想要找到一杯勉强能喝的,干净的水,比找到一瓶窖藏了几十年,也不知道过没过保质期的老酒,可要困难多了。   “真是太久没有喝过水,大概有……六十年?七十年?还是更久?”少女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在她的记忆里,自从很久很久以前,瘟太岁和几尊权能以重金属、剧毒有机物等污染为基础的怪谈,污染了绝大多数水源后,她就再也没有喝过水了。   虽然让它们的权能侵入体内,也不会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喝一次水,就要患上一次严重的肠胃疾病,这谁受得了?   更何况,不喝水也只是一开始比较难受,等到习惯以后,反而会因为这种契合“旱神”权能的行为,略微增强权能。   一举两得!   可是……   人总是会偶尔怀念过去的。   当过去成为了几乎不可触及的存在,哪怕是复刻喝水这种每天都在重复的小事,也会让人欣喜若狂。   “这都要多亏了你呢,小家伙!”代练妹将一只通体半透明,没有眼睛、耳朵、嘴巴之类的器官,只有无数手脚和密密麻麻像是毛发一样的触手的圆球抱在怀中一阵揉捏。   “不愧是以一百三十二种污染源逆向构造权能的存在,简直就是怪谈版的超大功率净水器,以后就叫你……纯净水大王怎么样?”   说完,她也不管小东西喜不喜欢“纯净水大王”这种,类似于九流纯净水商标的名字,顺手将其一扔,便重新举起了高脚杯,看向了天空,像是一边品尝美酒,一边观看电影那样,观察起了陆以北的动向。   然而,下一秒,她喝进嘴里的水,便全部喷了出来。   “噗——!咳咳咳!”   在一阵剧烈地呛咳过后,代练妹张着嘴愣了好一阵子,才对她所看见的画面发出了不解地感叹。   “卧槽!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除了江蓠,她还对别的女性这么温柔过吗?她这是想趁着沈白薇还没成长为梦魇,一举将其攻略推倒?”   在曾经跟梦魇生死搏杀过无数次,见识过梦魇最可怕一面的代练妹看来,陆以北这法子不能说管不管用,只能说相当邪门儿!   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要去攻略一个缝合怪,还不是外观可爱呆萌的,科学怪人娘,还是老得掉渣、浑身腐烂、发霉恶臭的蛇状缝合怪。   跟许仙、宁采臣一起结拜,他们都得尊称一声大哥!   就是说,虽然咱们魔女种牺牲色相,丢节操,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也不能这么没有……   不对,仔细想想,似乎也可以有?代练妹单手捏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在玉门关那个鬼地方,因为这些举动,让沈白薇的思想、境遇发生一些改变的话,说不定……梦魇就不会诞生了?”   虽然她不清楚梦魇具体的诞生过程,但从蕴含着海量灵能和“不堪过去”的神国玉门几乎被梦魇吞噬得一干二净这一点推断,这很可能是真正的梦魇诞生的关键要素。   如果将这一要素破坏掉的话,至少能大幅度延缓梦魇降临的时间。   想到此处,代练妹嘴角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放手去干吧陆以北!将水哥的绝学,发挥到极致,大不了事成之后再……”   她本来想说“事成之后再让沈白薇认识到,温柔仅仅是温柔,并不代表爱情,亦或是别的真实感情,以此来摆脱纠缠”来着。   就跟某些渣男一样,次抛!   可是话到嘴边,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梳着双马尾的背影,然后笑容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良久,她心中的万千思绪,才凝聚成了一声叹息,“哎——!魔女种,还真他娘的害人呐!”   有一位被魔女种蛊惑堕落的神父,在临终前曾说过,“魔女种的温柔,都是裹着糖衣的致命毒药……服下这一剂毒药,让糖衣在腹中慢慢融化,直到毒发身亡,我无怨无悔。”   那位双马尾姑娘,就是与神父一样,甘愿服下毒药,直到糖衣完全融化,还回忆着那一丝丝甜味的存在……   真他娘的蠢!   梦魇的前身,应该不会像那位不知名的神父和双马尾姑娘一样蠢吧?   定了定神,代练妹一抬手便将扔到了远处的纯净水大王,凌空摄过来,抓在了手心,然后举到高脚杯上猛地一挤。   只听见“咕唧”一声,纯净水大王的身体顿时小了一圈,毫无杂质的纯净水,便灌满了杯子。   待杯子灌满后,代练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片刻后,她再次抓起纯净水大王,“咕唧”的挤了一下子。   第二杯灌满,她将杯子举向远方,随着杯子缓缓倾斜,一串串晶莹的水珠,洒进了风中……   两百零三章 来者不善   小巧而精致的楼阁悬于高空之上,窗外紫藤花依附在挺拔的凤凰木上花朵齐齐盛放,微风拂过,那深深浅浅的紫色与赤红,动起来,仿佛奔涌的激流。   窗后,身着月白色长袍,容貌俊美近妖的男子,凝望着窗外,琥珀色的深邃眼眸中,却映着与窗外截然不同的画面。   在他的眼眸中,有身躯若隐若现的大蛇,自天际降下,山岳般庞大的身躯,掀起骇人的气浪,戈壁滩上的黄沙沸腾了起来,只有当黄沙如同暴雨一样倾泻在大蛇的身上,它那扭曲狰狞的样貌,才会显现……   身姿娇小,似乎年纪不过及笄的少女,笼罩在烈焰中,数不清的赤色丝线缠绕在她的身上,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每一次随风轻微舞动,少女的身影便一阵闪烁,仿佛要遁入虚空那样,变得难以捕捉起来……   虹辩是察宛寺的主人、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光明之子、是玉门关中无数人崇拜的,行走在人间的奇迹,掌握着预知梦的能力,又有奇迹之花的力量加持,却无法窥见“蛇与火”的信息。   火,有千万种“形态”,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无法窥探、无法预知。   蛇,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仿佛只是在这一刻出现的刹那之恶。   “……”   难道,它们是那股力量派来的使者?   是来惩罚我的吗?我做错了吗?   不!选择自己的命运有什么错?!,   虹辩想着,原本柔美的面庞上,悄然浮现起了一抹阴沉狠辣之色。   在琐罗亚斯德教派一则隐秘的传说中,世界是一朵在奇迹中诞生的花朵,每时每刻都在绽放着千姿百态的美,又有一条丑陋恶毒的虫豸,寄生在这朵奇迹之花上,每隔三百三十三年,就会向奇迹之花注入毒液…….   于是,在毒液的影响下,奇迹之花光泽黯淡,花瓣凋零,茎秆溃烂,沁人心脾的馨香化作千百种污秽之物的恶臭。   虹辩虽然是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光明之子,但却一直不完全相信那一则传说的真实性,直到他在进阶天灾时,窥见了此间世界奥秘的一角,他才发现,那一则传说竟是真实的。`   此间世界,在绝大多数人和怪谈都无法察觉的地方,或许真的有两股超越常理认知的力量存在,它们运行的规则完全不同,它们相互压制,此消彼长……   也就是在窥见了那两股力量存在的时候,虹辩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黑暗的子嗣阙毗伽,将来到他生活的地方,为他送上死亡,用他的眼眸装饰王冠,将他的手脚制成兵刃,享用他的心与脑,获得他的力量与知识,然后将战火烧遍此间世界。   阙毗伽就是萨满王的尊名,而虹辩早就听说,萨满王的力量来自与其共生的怪谈,既然萨满王有办法让怪谈与之共生,自然有办法在将他击杀以后,让他也成为那可怕共生的一部分。~   他不接受这样的命运,更加不愿看见萨满王将战火扩散,所以他要反抗。   有南岭郡王的力量帮助、有奇迹的加持、有无数次预知未来做出的判断……他相信自己能够成功。"   而现在,大抵是因为他反抗了命运,所以那两股力量,派来了阻止他反抗的使者。   收回思绪,虹辩离开了小阁楼,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前方错综复杂的阶梯和长廊便发出了一阵低沉的轰鸣,不断重组变形,在轰鸣声中,他再向前一步,便来到一座法堂内。~ “古尔苏万、斯鲁什……”   他轻唤了一声,法堂内便有一老一少两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双手合十,恭敬地向他欠了欠身子,“见过师尊。”   虹辩看着两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为师有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最近城中出现两位身份特殊的姑娘,为师有要事与之相商,你们去探听她们的下落,找到后便将她们请来,若是……”   “若是她们肯不来察宛寺,也不必强求,留下一人看守,另一人即刻回来告知为师。”   虽然猜测那两位象征着“蛇与火”的姑娘,可能是前来惩戒自己的使者,但虹辩想到那万分之一误判的可能性,还是决定先礼后兵。   如果古尔苏万和斯鲁什,没有将两位姑娘请到察宛寺,他便亲自去请,如果亲自去,还是不能将她们请来,那就只能让她们消失在玉门关的茫茫人海之中了。   ————   “……昨夜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说完,从夏怜卿目瞪口呆的脸上收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久之前,她回到迨暮院的时候,原本打算寻一名乔装过夏怜卿的龙骧军甲士,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他讨回【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便迅速离开来着。   可谁曾想,夏怜卿的动作竟然那么快,那头龙镗才将昨夜参与行动的龙骧军甲士带回迨暮院,夏怜卿就将他们手中的【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收集了起来,“贴心”地帮保管了起来。   这么神奇的东西,放在那些粗人手里面,天知道他们会拿去干嘛!   万一弄坏了,可如何是好?   当然要帮沈姑娘好好保管啊!   虽然夏怜卿是好心,但却为难了陆以北。   为了从夏怜卿手中取回那些【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她不得不直面夏怜卿。   然而,见到夏怜卿后,直接索要,多少有些生硬,还容易惹人怀疑,所以在向夏怜卿索要前,她只能又一次将她编造的经历,跟夏怜卿讲述了一遍,讲完之后,她原本焦急的情绪中,又凭添了一些疲惫。   虽然编故事这种事情她非常在行,但是同一个故事,翻来覆去的讲,她也会觉得厌烦,也会觉得累。   不过,好在下一次,应该不用再讲了……陆以北想着,趁着夏怜卿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当中,开口道,“夏姑娘,昨夜我借你的那些小玩意儿呢?我听龙镗说,都交给你了,可否归还于我?”   闻言,夏怜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道,“哦,对!沈姑娘的东西还在妾身这里……没问题,那本来就是沈姑娘的东西,理应物归原主,妾身这就为你取来。”   话音落下,她便起了身,走向了窗边的梳妆台,小心翼翼地拉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四副面具。   视线落在那四副造型奇特的面具上,夏怜卿微蹙了一下眉头,忍不住问出了困扰了她一夜的问题。   “敢问沈姑娘,这四副面具是仿造何物所做?妾身怎么从未见过呢?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满足一下妾身的好奇心?”   “……”陆以北看着夏怜卿手中的面具沉默了一下子,面无表情地敷衍道,“是我老家童谣中的角色,只是随手做成这样的,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不值得一提。”   总不可能告诉她,那是葫芦娃、猪八戒、喜洋洋、奥特曼的劣质面具吧?   想要跟一个古人,解释清楚这种东西,不仅太复杂了,而且还有可能对过去造成无以复加的巨大影响。   啧!早晚找个机会,让顾茜茜那家伙,重新给我做几个。陆以北狠狠地想。   “这样么?”夏怜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款款走向陆以北,将四副面具递到了她的面前。   从夏怜卿手中接过面具,陆以北暗松了一口气,将面具交给外套贴身收好后,才开口道,“夏姑娘,昨夜的事,还有些收尾的事宜没有办妥,我现在想去处理一下……”   说着,她举起桌上的茶杯,冲夏怜卿晃了晃,“多谢夏姑娘的茶水,我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等夏怜卿再开口,陆以北便小跑着,一溜烟的离开了夏怜卿的房间。   她已经在夏怜卿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说不定早已经被察宛寺那位的眼线盯上,并把消息送去了察宛寺。   迨暮院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南岭郡王的地盘,她待在迨暮院倒是不太担心察宛寺那位乱来,可沈白薇还独自留在客栈里呢!   万一察宛寺那位顺藤摸瓜,找到客栈去,对沈白薇做点什么,一不小心,就会出现恶性坏档事件,那麻烦就大了。   ————   距离迨暮院不远的客栈中。   沈白薇坐在客房内的圆桌旁,一只手托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盯着桌上的糕点,发着呆。   灾祸已经离开快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时间里,她独自等待着,无聊到已经把桌上的千层酥,一共有多少层数了一遍。   一共两百一十三层。   事实证明,就像是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一样,千层酥也没有一千层。   “……”   说起来,灾祸该不会趁机跑掉了吧?   又或者说是,借着去取回【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的幌子,去做什么干涉过去的事情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对过去产生难以逆转的影响了。   该死!我之前怎么会信了灾祸的鬼话,在这里等她呢?那可是灾祸啊!   沈白薇想着,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当当——当当当——!”   听到敲门声,沈白薇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大门,贴在门上,透过门缝向外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门外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容肃冷,似来者不善……   两百零四章 “安静”的旁观者   “松福客栈,就是这里了……”   古尔苏万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招牌,转头跟斯鲁什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模样沧桑,面相和善的古尔苏万从正门进入了客栈,而少年姿态,眉宇间透着一股凶煞气息的斯鲁什,则左转绕道,走向了客栈的后门。   看上去好相处,正面游说,长得凶神恶煞,从后面堵门,防止目标逃跑,分工明确。   虽说出发前,虹辩跟他们交代过,邀请两位“沈姑娘”的时候,要尽量友善,但同样交代过他们,如果邀请被拒,其中一人便立刻回去报信。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两位”沈姑娘拒绝了邀请,直到虹辩亲自前来客栈前,绝不能让她们离开!   或许虹辩没有明确的表现出这种意图,但是两人自有他们行事的方式,无论如何,只要是虹辩交代的事情,他们就一定会办妥,无论以何种方式……   ————   正是兵荒马乱的年月,原本往来于玉门关的商队数量锐减,没了商队这一最大的客源,城中的各大客栈为了节省开支,一半以上都已经关门歇业,像是松福客栈这样勉强支撑的,明显变得冷清了起来。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客栈的人员流动有限,有什么入住,有什么人离开,只要一翻账本,便一目了然,想要找人,会方便很多。   穿过大门,松福客栈前庭偌大的厅堂内空荡荡,不见半个客人的影子,或许是长时间没有生意的缘故,角落里的餐桌上已经积攒了灰尘。,   古尔苏万进入客栈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了大门右侧的柜台,以及柜台背后,低垂着脑袋,露出小半个生着深棕色短发的少年,也不知是店里的掌柜,还是看店的小二。   “当,当!”.   古尔苏万来到柜台前,敲了敲柜面,待到少年抬起头来,他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双手合十,欠了欠身子,“有礼,在下古尔苏万,奉恩师之命前来贵宝地……”   古尔苏万的话还未说完,原本懒洋洋的少年,一下子来了精神,从藤椅上跳了起来,轻呼出声,“您,您是察宛寺的古尔苏万高僧?天呐,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机会见到活的!”`   “听说您在成为虹辩圣僧的弟子前,曾是沙州最大的马匪头头,这是真的吗?”   说话时,少年的眼眸放光,甚至连嘴唇都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了起来。,   有城市的地方就有都市传说,这种定律从来不收时代限制。   虹辩将神偷马塞、匪首古尔苏万、狼孩斯鲁什、食人头陀张旋,这四个曾经让玉门关周边居民闻风丧胆的恶人降服,收为弟子的事迹,便是唐末玉门关坊间流传的“都市传说”之一。~   而在这种娱乐手段相对匮乏的时代和地区,都市传说中出现过的人物,难免会被某些人,像是追星一样崇拜。   面对少年有些无礼的言语,古尔苏万也不气恼,只是微笑应道,“呵呵,都是旧事了,不值一提,我现在只是察宛寺的普通僧侣罢了……”"   说着,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回了正轨,“在下奉师命前来,邀请两位客人前去察宛寺,敢问小哥,贵方今日是否有两位姑娘下榻于此?”   “有的,有的!”少年一边点头,一边翻账本,然后指着账本上仅有的两条入住的记录中的一条道,“今天晌午来的,其中一个还穿着跟您一样的袍子,应该就是您所说的贵客了。”~   千年前的客栈,对客人隐私的保护,并没有那么严格,更何况既然察宛寺的高僧都说了,那是察宛寺的贵客,少年便没有多想,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连续走访了附近两三家客栈,终于找到了目标,古尔苏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露喜色,“正是她们,敢问小哥,她们现在何处?”   “就在楼上!”少年道,“对,有一个出去了一会儿,刚回来,现在她们应该都在,我这就带您去她们的客房。”   “不必,不必,小哥直接告诉在下,二位姑娘的房间在何处,我自行前去便好,就不劳烦小哥了。”古尔苏万双手合十道。   从自家师尊的言语描述判断,那两位“沈姑娘”虽是贵客,但却并非善与之辈,不仅有可能拒绝邀请,还有可能拳脚相向。   在他看来,若是待会儿与两位姑娘发生冲突,不得不动手,少年跟在身边难免受到波及,为了少年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让少年跟着为妙。   古尔苏万的话,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少年听罢,竟真的打消了为他带路的念头,而是抬手指了指客栈二楼的角落道,“她们就住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丙字三号房……”   “多谢小哥告知。”   古尔苏万微微欠身,对少年到了一声谢,转身朝楼上走去。   沿楼梯登上二楼,向着走廊尽头行去,中途他停顿了一下脚步,透过走廊上的窗户,向客栈后门看去,与早已在那里等候的斯鲁什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示意。   从古尔苏万这里得到了肯定的讯号,确认了两位“沈姑娘”就在松福客栈内,斯鲁什立刻行动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了几枚色泽深邃,纂刻着复杂图腾纹路的木丁,然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古尔苏万的视野里,手中的木丁,便已经消失了踪。   古尔苏万见斯鲁什从月白色长袍下,抽出弯刀,走向了客栈那扇不大的后门,像是门神一样,站定在原地,便知道他已经将察宛寺特有的固化咒式布置在了客栈四周,这才迈步向前,来到走廊尽头,敲响了房门。   “当当——当当——!”   叩响房门后,等待了片刻。   见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古尔苏万微蹙了一下眉头,第二次叩响了房门,并开口朗声道,“两位沈姑娘,在下古尔苏万,家师察宛寺虹辩,听闻二位来到玉门关,有意与二位一叙,特谴我送上请柬,还望赏光。”   话音落下,不过三五秒钟,房间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门的缝隙逐渐变大,目光随之望入,便看见了门后的两名少女。   其中一人身着察宛寺特有的月白色长袍,短发齐肩,面容白净,琼鼻之上架着一件造型奇特的饰品。   另一人容貌绝美,生着一头极少数迦南人才有的红发,齐胸襦裙,碧色纱袖,红锦罗裙,萌黄束带上绣着花鸟虫鱼,煞是好看。   “敢问,二位可是沈姑娘?”   “正是。”那红发少女应道。   ————   片刻后,松福客栈外的街道上。   直到从松福客栈出来,走在了街上,古尔苏万还觉得有点恍惚。   他完全没有想到,两位“沈姑娘”竟然如此配合,没有任何推辞,便接过了请柬,并答应了随他和斯鲁什一同前往察宛寺。   就很奇怪!   明明自家师尊,在描述这两位姑娘时,言语神态中所透露出的那份凝重和严阵以待,不下于描述萨满王之时,连带着让他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们本以为就算邀请不会遭到拒绝,也不会如此顺利,甚至还做好了经历一番恶战,才能将两位姑娘留在客栈,等待师尊到来的准备。   可谁曾想……   感觉就好像是卯足了劲,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浑身不自在!   不过,顺利完成了师尊交代的事情,就是好事……古尔苏万想。   “大家快来看呐!是察宛寺的高僧耶!”   就在古尔苏万暗自庆幸之际,不知何人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紧跟着两侧的街道上,便响起了一阵阵推开门窗的声响,一道道人影从门窗后探出脑袋,好奇而又兴奋的张望。   “咦?不对呀!高僧们怎么带着两个漂亮姑娘啊?该不会是……天呐!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吧?”   又是一声不知何人发出的高呼响起。   “胡说!高僧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另一个声音紧随而至。   “可是,高僧也是人,总会有忍不住的事情吧?”   “这……忍不住,不会去迨暮院吗?”   “最近情况特殊,迨暮院都歇业好久了,你不知道吗?”   “这……”   伴随着两道声音一唱一和,街市间顿时响起了“嗡嗡”的窃窃私语。   诬蔑之言强加于身,见骚乱将起,古尔苏万变了变脸色,但转念想到“身正不怕影子斜”,挺直了腰背,欲开口辩解,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异变陡生。   两位“沈姑娘”突然就哭喊了起来。   “呜哇——!我们不去!不去!”   “呜呜呜,高僧你们就饶了我们吧?求求你们了!”   “对对对!我们不去察宛寺,我们以后还想嫁人呢!”   “……”   在哭喊声中,脚步声从四周的街巷中浮现,逐渐清晰,逐渐密集,越来越近,不出三分钟时间,古尔苏万和斯鲁什,便被聚集而来的街市居民,团团包围了起来。   一双双吃瓜的面庞上,眼神各异。   古尔苏万,“……”   斯鲁什,“……”   ————   数百米开外。   两名身穿粗布衣裳,肌肤黝黑的少女,藏身在了一座三层建筑的屋顶上。   看着街市上的画面,其中那名戴着眼镜,满脸雀斑的少女,咬牙切齿道,“灾祸!这难道就是你说的,不干涉过去?”   我沈白薇再信灾祸一句话,我就是狗!沈白薇狠狠地想。   “魅惑两个普通人去当替死鬼,也叫不干涉过去?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鬼办法来的?!”   陆以北轻抚着脸上的大黑痣,耸了耸肩道,“亏你还是二十一世纪来的穿越者,难道没看过那些追星的人,有多狂热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建议你下个月三号去一趟金陵,那边有《恋与魔法少女》周年庆大型漫展。”   “等喵喵酱COS的白小花上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另外,比魔怔人犯病,更夸张的,自然就是偶像塌房事件了,你看那些街市居民的表情,像不像瓜田里的猹?”   “老实说,有那么多魔怔人存在,居然没有诞生出怪谈,我是没想到的。”   听罢,沈白薇扶额。   她想问的是这个吗?   她想问的是,明明说好了不干涉过去,为什么要引发这种事件。   “虽然但是……这已经是最佳方案了好吗?”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从脸上揪下大黑痣,贴在了沈白薇的眉心。   她当然知道沈白薇想说的是什么,但她就是想先跟沈白薇安利一下白小花。   “你也不想想,察宛寺的那位,可是想弄死咱们,没找到人,难道会轻易放弃?而且,刚才他们都堵门口了,不用点手段,怎么能安然离开?”   “就算离开了,也会跟他们起冲突吧?动了手,我可不能保证,不打死他们二位……”   或者被他们二位打死,察宛寺那位的狗腿子,应该会很厉害吧?陆以北想。   闻言,沈白薇愣了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本来对于灾祸所说的,察宛寺那位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说辞,她是抱有怀疑态度的,可是刚才斯鲁什在松福客栈周围,布下封禁咒式的时候,她就基本相信了。   反正,从斯鲁什和古尔苏万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就算察宛寺那位不想杀她们,至少也会对她们不利。   只是……   “那两个人不会有事吧?”沈白薇看着那两名挣扎哭喊的女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能有什么事?”陆以北撇撇嘴道,“你还怕察宛寺的僧侣,坏了两个精壮男子的清白不成?他们真要是那么会玩儿,我也属实没办法!”   沈白薇,“……”   “放心吧!这点小事儿,对过去造成不了多大影响的,你看那些明星偶像的塌房新闻,热度能持续多久?”陆以北道,“这种事很容易被忘掉的!顶多个把月,他们就会忘记,察宛寺高僧强抢民女的事情了。”   更何况,玉门关的时间,恐怕已经只有不到一天了……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沉默了几秒钟,沈白薇黑着脸看向陆以北,沉声道,“我知道了,咱们走吧!”   “不急,不急!”陆以北摆摆手,然后抬手一指前方的街市道,“看够了热闹再走呗?就算他们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咱们,咱们有的是时间。”   “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一次就做安静旁观者……既然是旁观者,哪有不看热闹的道理?”   安静的旁观者?你确定?沈白薇歪了歪脑袋。   看见沈白薇眼中的疑惑,陆以北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解释道,“整个玉门关还在开门的客栈,至少有十加都有沈白薇开的房间,还有几家民居有沈白薇留宿……”   “他们想要意识到不对劲,恐怕得要好一阵才行吧?”   “这么多?”沈白薇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时候……”   “去拿【朱颜改·固化咒式面具】的路上咯!”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是中途被别的事情耽搁了一下,甚至都不会被他们堵在门口!”   没错,说的就是你夏怜卿,害人的家伙!   沈白薇,“……”   两百零五章 是时候了……   越是高尚,越是万众瞩目,越是受人尊敬的人,在出现污点和劣迹时,所受到的偏见和质疑,就会越严重。   人们会说,“我早就知道他们是这种人,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吧?”   会说,“只是暴露出来的问题就这么可怕,他们背地里做了些什么,我都不敢想。”   还会说,“呵!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了!”   ……   当完美无瑕的“神”终于犯了错,神像被推倒在地,砸得最凶狠的人,往往都曾是最虔诚的信徒。   街市上的闹剧,让古尔苏万和斯鲁什的高僧形象,一下子崩塌了大半。   虽然碍于他们以往为善行和日积月累积攒起来的人望,街市上聚集的民众,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穿行在人群中,却让他们在恍惚间有种死囚游街的错觉。   那一道道充斥着质疑、厌恶、恐惧等情绪的眼神,就像是当头扔来的烂菜叶、臭鸡蛋。   面对这种情况,老成持重的古尔苏万还好,从小被狼群养大,本就野性未脱,心智不稳的斯鲁什,差一点就要情绪失控,若不是有古尔苏万拦着,只怕是要当场**大发,咬断那两个假货的脖子泄愤。   古尔苏万和斯鲁什返回察宛寺的时候,虹辩早已经得知了在街市上发生的事情,但当他看见斯鲁什垂头丧气的样子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清者自清。”虹辩说着,走上前去,微笑着揉了揉斯鲁什的短发。   “可是……”斯鲁什抬头看向虹辩,愤愤道,“斯鲁什不明白,那些围观的人,那些指指点点的人,难道都忘了,是谁每夜行走在城中,帮他们驱逐魑魅魍魉了吗?”.   古尔苏万张了张嘴,想要对斯鲁什说些什么,却见虹辩冲他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对斯鲁什道,“大家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而已,这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你的错,而是蒙蔽大家双眼之人的错。”   “……”斯鲁什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斯鲁什明白了,我会把那两个家伙找出来,让她们跟我当面对质的。”`   虹辩再次摇头,“斯鲁什,你找不到她们的,即便找到了,今日之事也将再度重演……”   他话说到一半,见斯鲁什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便冲斯鲁什摆了摆手,而后转身看向古尔苏万道,“古尔苏万,你先带斯鲁什下去歇息吧!大约还有半日时间,阙毗伽的先锋部队就要到了,你们好好养精蓄锐。”,   “至于那两位沈姑娘,便由为师,亲自去见见她们吧!”   “谨遵师命。”古尔苏万双手合十,欠了欠身子,紧跟着便拉着斯鲁什向察宛寺深处走去。~   目送着古尔苏万和斯鲁什穿过了生机盎然的前院,虹辩收回目光,迈步向察宛寺外走去,在踏出察宛寺大门的瞬间,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是融入了午后璀璨的阳光里那样……   ————"   风声呼啸。   两道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影,错落的建筑物间起落,如同两只飞鸟那样,飞快的向前翱翔着。~   经历了街市上的混乱后,她原本已经有些不太信任灾祸了,可是在离开街市后,灾祸便领着她,一路向着靠近南边城墙行去,看着周围的景色变幻,她又觉得灾祸那“想当个安静的旁观者”的说辞,多了几分可信度。   迨暮院位于玉门关的西北角,而连通松福客栈和迨暮院的街市,则在城关北部,按照南岭郡王的计划,两处地方都在疏散和暂时安置百姓的范围之内,距离萨满王大军压境的南方,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   而这七八公里,还不包括高耸的城墙外,依附在玉门关周边的大小村落,若是算上那些村落,甚至还能再向戈壁滩上延伸很长一段距离。   虽然此刻迨暮院和松福客栈所在的街市,各种商铺还在正常营业,其间往来一应如常,但随着夏怜卿和龙镗完成了疏散,越往南走,城中人烟便越是稀少。   一开始还能在街道上看见一些行色匆匆,往家中或是西北方向赶路的行人,等行了大约四五公里,经过了一处由民居改造而成的,龙骧军甲士的暗哨后,街上就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再前行了一阵,举目望去,满眼都是空荡的街道,街道两侧民居和零零散散的商铺,尽皆大门紧闭,风卷着各种渣滓,在街道上打转。   只能通过灵觉,探知到在一些深宅大院里,还有少量的人,固执的没有离开。   在即将抵达南边城墙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甚至连天光都随着不断前进,变得暗沉了些许。   空气中弥漫的,大军压境所带来的压抑感渐浓,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扼在咽喉上的大手,每向南前行一段距离,它便收紧一分,再向南,便再收紧,直到窒息……   终于,在陆以北和沈白薇在南边城墙附近的一处无人的简陋小屋停下时,陆以北跟沈白薇进行了最后一次对话。   “如果没意见的话,咱们就先暂时待在这里吧?”   沈白薇看了看四周,摇头道,“没意见。”   只要灾祸不像刚才那样,干涉过去,其实住客栈还是住茅屋,对她而言都没有太大差别。   “那就好!另外,以你的灵能等级,等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想要隐藏起来,不被发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咱们说好了只是静静地看,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存在,不小心卷了进去,就麻烦了。”   “嗯。”沈白薇点了点头。   她眼神有些疑惑的看着陆以北,总觉得此时此刻的灾祸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好像是一位已经窥见了生命尽头,正在安详等死的老人。   见沈白薇点头答应,陆以北道,“行,那我就先去休息了,你自便。”   说完,她便独自走进了小屋,寻了一张藤椅坐在了小屋门前。   举目远眺,视线被脏兮兮的木门,裁剪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像是一副巨大的画,在这幅画中,数百米开外的城墙上,有一道道身披黑甲的人影奔走着。   干燥的风出来,风声中混杂着兵刃、铁甲碰撞的声响,似乎还有弓弦绷紧的细微嗡鸣……   “过场动画”就要开始了呢!就   让我来看看,察宛寺那位和亲爱的郡王阁下,到底编写了怎样的剧情吧!陆以北想。   ————"   另一边。   兵主面色凝重的遥望着天空。   萨满王掀起的漫天猩红,与初代奇迹圣子搅动的金光,在天空中不断地碰撞着,宛如两颗璀璨而巨大的星体,在相互炫耀着自身浩瀚的能量,而就在此间,却有一道白芒,冲天而起,直奔初代奇迹圣子而去。   那道白芒,如此的锋锐,仿佛一柄利剑,所迸发出的嗡鸣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相互攻伐迸发出的巨响。   而激发出那道白芒之人,正是白开。   是的,哪怕是重来了一次,白开终究还是不顾兵主的劝阻,提剑冲向了初代奇迹圣子,像是一条失控的恶犬那样,势要从祂的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掠夺祂所拥有的那一部分,神国玉门的掌控权。   “愚蠢!”   终于,兵主忍不住对白开的鲁莽举动做出了评价。   “愚蠢至极!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年轻人一样,动不动就热血上脑呢?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他深知,虽然他通过融合种灵纹的特性,帮助白开,把灵能等级,暂时催生到了天灾级的水准,但白开毕竟不是真正的天灾级,哪怕一瞬间的战斗力再强,也比不上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那两尊怪物级别的存在。   就好像是灯盏无论再怎么明亮耀眼,甚至光芒盖过了天上的星辰,却终究不是星辰,比起星辰,那所谓的明亮,不过是匆匆一瞬一样。   兵主想过要强行阻拦白开的,可他根本拦不住。   白开的速度太快了,单论速度,除却能够直接化身雷光的黑帝外,甚至可以算是司夜会第一人,他怎么拦?   “……”   凝望着越来越接近初代奇迹圣子的白芒,兵主又是一阵沉默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封禅狼烟】,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眼眸闪过了一抹狠色,默默地催动起了灵纹。   若有似无的鼓点和唢呐声响起,交织成一曲《入阵曲》,伴随着他体内鼓动的澎湃灵能奏响,逐渐强烈激昂……   ————"   半空中。   随着越来越接近初代奇迹圣子,白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波接一波的汹涌灵能,宛如涨潮一样冲击在他的身躯之上,绞痛的感觉在他的胸腔内浮现,骨骼在重压之下,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崩散开来那样,毛细血管不断破裂,浑身的肌肤都泛起了红意。   而他的双眼,却自始至终没有从初代奇迹圣子的身影上挪开过。   细如发丝的银光,萦绕在他的身边,凝聚出细小剑刃的轮廓,每一柄,都满盈着纯粹的杀意。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在距离初代奇迹圣子,还有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他的手落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他的腰间,有两柄剑。   一柄,是他初次离开玉门沙海时,所佩的【雪香】。   另一柄,则是他因为刑鸢,灵纹断绝了进阶【圣贤】之路时,灰溜溜地跑回玉门沙海时,南岭奇峰与玉门沙海的养剑之术一起赠予他的【袭月白虹】。   此刻,在即将向初代奇迹圣子出剑的前一瞬,白开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呢喃了一句,“是时候了……”   然后,手轻轻地按在了【袭月白虹】的剑柄之上。   水哥 第两百零六章 “疯狗”   剑柄漆黑,入手微凉。   握紧【袭月白虹】的瞬间,白开注视着初代奇迹圣子身影的双眼,微微眯起。   他没有如往常催动灵纹时那样,低吟诗文,但低吟诗文的声音,却自行在他身体四周回荡了开来。   跳动着,如同伴随着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嗡鸣。   恍惚间,有一道道人影自他的身后浮现,似融为一体了那样,跟他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与他一同握紧了长剑,令他的身影都模糊了起来。   于是,体内蓄势待发的灵能,骤然汹涌,自那高挑却略显单薄的身体中涌出,扩散向四面八方,硬生生地在被金红二色浸染的天穹上,染了一抹耀眼的银白。   白开的身影如同一道银白的闪电那样,在天空中一闪而过,在行进的轨迹上,留下千百道残影闪烁。   那些残影,似乎极不稳定,却又蕴含着磅礴的力量。   顶着几乎要将身体摧垮的灵能波动,他终于突进到了初代奇迹圣子的身旁。   近在咫尺!   手腕转动,长剑出鞘。   清脆的剑鸣声,在短暂陷入死寂的苍穹上扩散,自剑鞘中涌现的银光,短短的一刹那,便延伸出漫长的距离,宛如一条盘旋天际的白龙那样,将大半个玉门城关缠绕其中。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初代奇迹圣子的身形一滞,下意识地看向那一道被银光笼罩的身影。   茫然,诧异。   那光映入眼眸中,浸透到脑海里,烙印在心头,成了一轮满月,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的银白。   扩散的飓风吹卷向四面八方,恐怖的震荡令玉门关内本就腐朽的建筑物崩塌。   一切都在那仿佛要将神国玉门撕开一道口子的恐怖波澜里被粗暴的掀起,撕碎,碾成粉末。   甚至城南那本就破碎过一次,又重新修复过的城墙上,都浮现出了无数裂隙。   这便是,白开最强的一剑!   ————   就在白开陷入危机之时,玉门城关中央,曾经的南岭郡王宫殿内。   地下,阴暗的牢狱中,有人睁开了双眼。   他那背脊弯曲,略显佝偻的身躯,被无数漆黑的铁链锁缚着,满头光泽黯淡的白发,沾染了粘稠的污渍,凌乱垂下,遮挡了他的面容。   一双浑浊的眼眸,透过发丝,从地牢狭窄逼仄的小窗,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知为何,颤抖了起来。   “娃呀……还不是时候啊!”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一天,将孙女哄睡着后,他独自坐在那片扭曲怪异的胡杨林前,伴着篝火,慢吞吞地咂着烟斗,如过去的千百个夜晚一样,凝望着戈壁,凝望着散落在戈壁之上的“玉门关”。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一晚,他会看见他的徒弟,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看着自己徒弟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他又好像早就预料到,徒弟身上经历了什么事情一样,平静地问道,“你怪她吗?”   “……”徒弟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不怪她,她骗我是真的,但曾经带给我的快乐,也是真的。”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徒弟才再度开口道,“师父,我想回来,跟你一起守着玉门关,再也不出去了。”   他没有回应徒弟的请求,只是默默起身回了窑洞,从窑洞中取出了一张绢帛,和一柄造型格外细长,剑鞘特别老旧的剑。   “这绢帛,是我玉门沙海一脉,养剑术的纲要,这剑名曰【袭月白虹】,取‘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的典故,你拿去,然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该不该回来镇守玉门关,什么时候回来,为师说了不算,等什么时候,你决定让这柄剑再次出鞘的时候,它会回答你的。”   今日,【袭月白虹】再度出鞘。   他本以为自己的徒弟,已经到了聆听答案的时候,但现在看来……   徒弟选的时机,似乎错了。   ————   玉门关上空。   【袭月白虹】激荡出的剑光,明明如此耀眼,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   一瞬间,白开与初代奇迹圣子的身影交错,剑锋一扫而过。   “叮——!”   长剑归鞘,漫天银芒瞬间消弭,狰狞的伤口,在作为这一剑目标的初代奇迹圣子,胸腹之间,悄然浮现。   身形摇曳颤抖,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从半空中跌落。   事实上,他早就察觉到了,在玉门关中,有数个可能对祂造成些许威胁的存在,白开就在其中。   然而,早在一千多年前,祂和萨满王之间的结局,就只有胜者生,败者亡,哪怕到了一千多年后的现在,这没来得及谱写完成的结局依旧会延续。   所以,祂不在乎那些不致命的威胁。   可是令祂没想到的是,偏偏就是这些祂不在乎的存在当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竟然真的对祂动了手。   简直就是冲出来狂吠乱咬的疯狗。   没错,就是疯狗,因为白开真的“咬人”了!   在金色的血液,从初代奇迹圣子的伤口中涌现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扑了上去,如同嗜血的恶鬼一样,一口咬在了初代奇迹圣子涌血的伤口上。   他知道,哪怕是他刚才那一剑,已经蕴养了近二十年,也基本不可能击杀初代奇迹圣子。   也知道初代奇迹圣子拥有着神国玉门的部分掌控权。   但他不知道得是,想要掠夺那部分掌控权,具体该用什么方法。   所以,他决定直接通过吞食初代奇迹圣子的鲜血,将鲜血中蕴含的少量权能化为己用,进而通过那少量的权能,获得神国玉门的部分掌控权。   跟怪谈之间相互吞噬,掠夺对方力量的方法类似。   简单粗暴!   其实,咬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赢就行……白开想着,眼前不禁浮现起了陆鸣的身影,嘴角微微上翘。   小时候,玉门沙海一脉的三名弟子,时常会在师父的带领下,进行实战对练。   那时候,白开唯一能够压过两位师兄,就只有剑术了。   在切磋剑术的时候,他不仅胜过两位师兄,还与师父打得有来有回,但最后他还是在某一次切磋剑术的时候,输给了陆鸣。   陆鸣在交手时,故意露出了破绽,趁着他激进猛攻之际,闪身,踏步向前,然后咬了他的耳朵……   后来,满嘴是血的陆鸣,一边被师父吊在胡杨树上用鞭子抽,一边狡辩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怎么就厚颜无耻了?咬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啊,能赢就行!”   虽然他狡辩的声音很大,但是鞭子抽在他身上的时候,惨叫声更加悦耳。   回忆着亲爱的陆师兄,被师父吊在树上,用鞭子抽得像是一条大白蛆一样疯狂蠕动,白开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眼眸中凶狠的“火焰”,愈发炽烈。   被金光笼罩的手,近乎本能的捶打在他的头顶、肩上、胸膛上,尝试摆脱纠缠。   在一声声爆鸣中,白开的身躯上,出现了狰狞的伤痕和触目惊心的凹陷,身形摇曳,时而向后仰出,染血的发丝和深色的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但,他没有松手。   在巨大的痛苦袭来之际,熟悉的声音,像是自灵魂深处荡漾开的涟漪那样,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如此?”   白开听过那声音,正是不久前,初代奇迹圣子苏醒时,在耳边催促着玉门关内众人许愿的声音。   闻声,他裂开嘴笑了一下,露出满是血液的牙齿,有些狰狞。   “因为……我想阻止一场灾难发生,而你们当着老子道了!”   说完,他便重新扑向了初代奇迹圣子的伤口,愈发凶狠的狂饮着初代奇迹圣子的血液。   那金色的血液,冷冰冰的,带着一股奇异而浓郁的花香,初入口时让人莫名有一种,在品尝某种特制花茶饮的错觉。   然而,当血液顺着食道滑入腹中,白开的身体立刻就剧烈痉挛了起来。   那些血液有着某种诡异的活性,进入腹中的瞬间,就像是种子掉落在了适宜生长的土壤里那样,被激活了。   金色的光芒,在白开肌肤下蔓延,沿着血管经络游走,如茂盛而强壮的根系,一点点的在血肉间蔓延,迅速生长,最后撕裂了他的肌肤,在他的体表,绽开了一团金色的缭乱电弧,像是花朵盛开那样。   而就在这时,初代奇迹圣子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双眼冷漠的看着白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祂总觉得祂在千年之前,就遇见过一次,像白开一样,不可理喻,给祂带来巨大麻烦的人,而这种相似,让祂生出了杀心。   于是,双手举过了头顶,肉眼不可视的花瓣涌动。   宝剑,悄然浮现。   乱咬人的疯狗,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斩断脊梁。   萨满王也突进到了白开的身后,对着他的背影,举起了漆黑的长矛。   如果能抓住初代奇迹圣子被短暂控制住的机会,用长矛贯穿祂的胸膛,胜利的天秤必将倾斜。   当然,长矛在贯穿初代奇迹圣子胸膛之前,势必会先搅碎白开的身体……   间不容发之际,一道宛如一座小山的人影,自玉门城关中升起,举起了手中,那长逾十米的巨弓,伴随着灵能激荡,三支灵能凝聚的利箭,悄然浮现于巨弓之上。   下一刻,弓弦震动,迸发雷鸣。   【百将图其十一·三箭定天山】! 第两百零七章 去吧,去吞噬祂!   在弓弦震荡的嗡鸣声中,三只凝聚着恐怖灵能的利箭,迸发出星辰般耀眼的铁光,直冲天穹。   无数游离的灵能,向着三支箭矢汇聚,在半空中舞动,勾勒出三道笔直的残痕。   紧接着,三声足以撼动灵魂的轰鸣,先后在天空中响彻,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那三声巨响。   “嘭——!”.   第一支箭精准击中萨满王手中的长矛,第一声轰鸣炸响。   在烈光笼罩下,通体漆黑的长矛不仅瞬间偏离了原有的轨迹,更是如同被烈火煅烧过一般,色泽逐渐变得赤红,甚至出现了些许的弯曲变形。   被锐利箭矢削去的金属碎屑,化作密密麻麻如同流星一样的光点,自天际陨落,厚重而锋锐,砸在地上,留下无数深深浅浅的裂隙,晕开一道道散发着猩红力量的涟漪。   “嘭——!”.   第一声轰鸣的余音还未完全消散,第二支箭矢便已经箭矢击中初代奇迹圣子握剑的手臂。   宝剑斩击的铁光闪过,轨迹偏移,擦着白开的肩头飞过,在半空中划出金黄一线,坠落地面,犁出一道长逾两公里的沟壑,大地震荡,无数建筑被碾做粉屑,一道道来不及逃走的人影,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踪影。   还不等第三声轰鸣到来,兵主便已经收回了视线,迅速地移动起来,向远处遁去。,   他得走了,去前方,接应白开。   “嘭——!”.   在第三声轰鸣炸响时,他身后的天空上,胸膛正中一箭的初代奇迹圣子,再也稳不住身形,如同一枚金色的流星那样,自天际陨落。   璀璨的光辉,照亮了兵主波澜不惊的面庞。`   他知道,那一箭一定能击落初代奇迹圣子,看与不看,结局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这便是兵主强烈到近乎自负的自信。,   于是,便有了第四声巨响。   雷光凝儿不散的箭矢,带着初代奇迹圣子的身躯坠落,将他重重地钉在了大地之上,掀起层层土浪,数米深的裂隙,如同蛛网一般,在地面蔓延,血液喷洒,混入扬起的尘土间,弥漫成一片闪耀着电弧的金色光雾。~   半空中,失去了目标的白开,紧随着初代奇迹圣子坠落,轻飘飘的,宛如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却在即将轰砸在地面之际,被突然掠过的黑影截住,遁向了远方。   “怎么样?成功了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开勉力睁开了双眼,看见兵主冷冰冰的脸庞,勾了勾嘴角。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唇却像是被焊死了一样,半晌也没能张开。~   骨骼碎裂的剧痛,肩头、四肢、乃至颅骨之上传来。   胸腔内仿佛塞满了石块,每一次呼吸,都摩擦出难忍的钝痛。   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宛如一滩烂泥。   “我问你成功了没有,你笑什么笑?”兵主皱眉呵斥道,“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短暂沉默后,白开撇了撇嘴,气息虚浮道,“谁知道呢?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呢!”   兵主心中的火气更甚了,狠声道,“冒着生命危险,就换来这种结果?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一次你欠我的人情,只怕是拿命抵,都不够还了!”   闻言,白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尴尬之色,“哦?感应到了吗?权能共鸣。”   听闻此言,兵主面色一沉,狠狠地剐了白开一眼。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极度自信,且过分追求完美的人。   在他近五十年的人生当中,足以让他觉得遗憾的事情不多,而被比他年纪更小,天赋更差的陆鸣击败,绝对算得上是第一大遗憾。   而今天,陆鸣的师弟白开,又即将给他带来第二大遗憾——不完美的灵纹补全。   是的,完善权能的方式,从来就不是固定死了,一尘不变的。   就好像是同一个方程式,存在着数种解法,又好像传说中被称呼为战神的神灵,可以是蚩尤、刑天,也可以是阿瑞斯、提尔,还可以是韦驼天、克拉托斯一样。   完善权能的方式,除去吞噬怪谈本体核心、吸收补全药剂、收集足够的信仰外,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权能共鸣。   陆以北和水庶兽之间发生的权能共鸣不同,那是会促使他们去战斗,去争夺“战争”这一权能唯一性的,特别的权能共鸣。   这种权能共鸣的本质,其实是权能的掠夺,胜者权能更进一步,败者权能衰退腐化。   通常来讲,在同为天灾级的情况下,谁也没有必胜对方的把握,为了保证自身权能的完整性,拥有着相似权能的灵能力者或怪谈,都会避免触发这种特殊权能共鸣。   构成兵主灵纹【百将图】描绘的,本就是战争的缩影,最终所凝聚而成的权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战争。   而从各种资料记载来看,萨满王也疑似拥有着与战争相关的权能。   哪怕一个代表着暴力与毁灭,一个代表着守护与抗争,依旧有着高度的相似性……   虽然有关于萨满王的权能,只是依据为数不多的记载,做出的推测,但如果不是为了援助白开,兵主也会极力避免跟萨满王发生权能共鸣。   甚至按照他原本的预期,若是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斗得两败俱伤,他和白开可以螳螂捕蝉的时候,他也不会选择萨满王作为对手。   他并不是在担心输给萨满王。   他所担心的是,战胜萨满王,会中断他补全【百将图】的步伐,那样的话,哪怕是权能更进一步,也会有瑕疵。   融合成【百将图】灵纹要素没有超过一百个,那还能叫【百将图】?   这样的权能补全,根本不算补全,那根本就是污染!   不能接受!   “……”   沉默中,兵主扭头看了一眼远处追击着初代奇迹圣子,从天而降的萨满王,又看一眼白开,沉声道,“你觉得呢?遇上你们师兄弟俩,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遇上白开和陆鸣,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品学兼优、家境优渥、有着光明未来的好少年,被两个街溜子拐带着抽烟、喝酒、烫头、夜店泡妞、整日纵情声色一样,人生彻底偏离了正常的轨迹。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把白开和陆鸣抓起来,吊在房顶上,往死里地抽。   “哦豁?我们亲爱的兵主大人,要变得不干净了?”稍微缓过劲来的白开,看着兵主那副吃瘪的模样,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你特么快闭嘴吧!”兵主低吼了一声,抬手就是一拳,重击在了白开腹部的伤口之上。   白开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接待那些女性客人时,逢场作戏的画面。   让人很不爽!   “呃——!”   在一声闷哼中,白开的身子顿时弓成了虾米,痉挛抽搐。   于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   另一边,察宛寺附近。   随着初代奇迹圣子被兵主的箭矢,从高空击落,原本就只剩下一片废墟的察宛寺,瞬间化作了一片碎石瓦砾。   碎石瓦砾被大地震颤的冲击波扬起,然后落下,将聚集在察宛寺附近的一众奇迹教团成员掩埋。   而这些奇迹教团成员,自然也包括房己。   良久。   当房己拨开覆盖在他身上的土石,爬出地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周围,一根金属球棍,便抵在了他的鼻尖之上。   “骗子!死骗子!”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一张熟悉又陌生,涨得通红写满怒容的面孔,映入眼帘。   熟悉是因为,用金属球棍指着他的人是顾茜茜,他曾在流传于各大灵能组织间的情报中,无数次见到过“狡诈的栗色长发,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的肖像。   陌生是因为,他上一次见到顾茜茜的时候,顾茜茜还维持着灾祸的样貌。   是的,顾茜茜又一次成功从陆以北的神国雏形中越狱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差点儿被清霁抓起来狠狠折磨,还对那个神似系统的姑娘撒了一个小谎,让她非常愧疚。   但她还是成功了,并在开神国雏形后,便凭着直觉指引,忽视了虚无的存在,避开了南岭荛花,一路狂奔到这里,找到了房己。   “顾小姐,我……”   房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才还没说出口,就被顾茜茜厉声打断了。   “闭嘴,闭嘴,我不相信骗子说的话!”顾茜茜道,“你现在要么帮我把系统找回来,要么我就打爆你脑壳,没得商量!”   只要不听他们这些坏家伙的说话,不给他们影响我的机会,应该就不会再被骗了吧?顾茜茜自信满满地想。   系统?是她那位朋友么?房己一时语塞。   他很想告诉顾茜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确能让她的那位朋友苏醒过来,可现在……   “抱歉,我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就像是他帮不到谢姆长老一样。   “明白了,你选择了被打爆脑壳!”顾茜茜说着,握着金属球棍的双手举过了头顶,然后向着房己猛地砸下。   凄厉的空气爆鸣骤然迸发,金属球棍还未完全砸下,巨力掀起的风压,就在地面压出了一道直径数米的浅坑。   置身在浅坑中央的房己,感受到强劲的气压,仿佛凝聚成实质一样,朝着自己碾压过来。   待到金属球棍砸落之时,房己顿时眼前一黑。   金属球棍没有砸在他的身上,而是擦着他的脑袋,砸在了地上。   顾茜茜还是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期待着房己改口,告诉她还有办法让系统归来的,所以第一下只是威慑。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做,那是因为在举起金属球棍的瞬间,她想到了系统对她说过,“陷入绝境,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想想灾祸会怎么做!”   如果是灾祸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先威逼利诱吧?顾茜茜想。   然而……   虽然顾茜茜只是简单的威慑了一下房己,但是巨力挥舞的金属球棍,砸在地面上,激起的震荡,从地面传递到房己的脑袋上,还是让他有一种跟一头狂奔的巨象,头顶头对撞了一下的感觉。   若非有A级灵能力者的身体素质支撑,他的颅骨以及大脑,恐怕都会当场震得稀碎。   这就是所有属性点,全加在了力量上的可怕之处。   等回过神来,房己的额前顿时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很清楚,像是顾茜茜这种一根筋的姑娘,虽然很好糊弄,但是糊弄失败的后果,也非常可怕。   因为一根筋,所以只要决定了要报复,那就一定会报复到底。   “再给你一次机会,帮我把我朋友找回来……”顾茜茜故作凶狠地对房己道,“最后一次机会哟,不骗你!”   房己,“……”那要不,你还是打死我吧?   此刻的他,虽然还维持着A级灵能力者的灵能波动,但随着奇迹之花消失,权能受损,他已经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了,再加上他本就不擅长正面搏杀,可以说对上顾茜茜的胜算,几乎为零。   在这种时候,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只会让顾茜茜下一棍子,砸得更狠更快。   然而,就在房己以为,自己这次就算不死也得重伤的时候,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惊悚的一幕。   远处,初代奇迹圣子坠落之处,浓郁的金色光雾弥漫。   一道道浑身缭绕着猩红光芒的人影,穿越光雾,来到初代奇迹圣子身旁,扑向了祂的身躯。   初代奇迹圣子的灵能波动等级,远强于那些聚集在祂身旁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即便暂时失去了行动力,仅凭着本能防守与反击,也非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能够承受。   于是,在一阵阵灵能碰撞的爆鸣声中,一道道身影砰然炸开成了团团血雾。   于是,原本璀璨的金色光雾,很快便染上了一层血色。   可是,总是有一些实力较强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存在的。   他们抵挡住了初代奇迹圣子本能的反击,学着刚才在天空中袭击初代奇迹圣子那人的模样,撕扯、啃咬、狂饮……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像是一群享受着盛宴的食腐野兽,残忍破坏着另一个“人”的身体,那样的画面,令人不适,毛骨悚然。   而伴随着初代奇迹圣子的血肉飞溅,露出白骨,迅速重生,又再度被撕碎,一些本不存在的事物,悄然浮现在了光雾之中。   那都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实现的愿望……   许诺实现他们愿望的人,未能实现诺言,所以他们便向那人,扬起了屠刀。   就好像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神,一旦失去了曾经的威严与荣光,就会被疯狂的信徒,推下神坛,砸烂神像一样。   于是,就在顾茜茜第二次叫嚣着,要“打爆”房己脑壳的时候,他抬起了手,指向了初代奇迹圣子所在的地方。   “等一下,你看那边!你只要像他们一样,去掠夺那家伙的血肉,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   “对了,你不是很喜欢吞噬怪谈吗?去吧,去吞噬祂!”   顾茜茜,“???”   我怎么就喜欢吞噬怪谈了?怎么你也这样说?这谣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嗨呀,好气! 第两百零八章 是系统啦,笨蛋!   心绪经历了被人诬蔑带来的短暂愤怒后,顾茜茜逐渐冷静了下来,顺着房己所指的方向看去,看着那宛如恶魔祭祀典仪的血腥画面,微眯起眼睛,开始正视起了房己的提议。   抢到那家伙的血肉,吞噬掉,真的就能够让系统回来吗?   虽然她对一群人“欺负”一个人这种事情,非常抵触,换了往常绝对不会去做,甚至会挡在被“欺负”的那个人面前,那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为了系统,她愿意做一次“坏事”。   没错,我愿意!   短暂犹豫后,顾茜茜下定了决心,从那一道挣扎着的金色身影身上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房己,用她觉得最凶狠地语气道,“姑且相信你,我去去就回,你不可以乱跑哦,不然就打爆你脑壳!”   顾茜茜刚才那一棍威慑的余威尚在,有些轻微脑震荡的房己头晕目眩,直犯恶心,等顾茜茜撂下狠话,朝着初代奇迹圣子走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顾茜茜这一根筋的家伙,真的要去吞噬祂了。   看着顾茜茜的背影,他的唇瓣颤抖了一下,心中刚升起了劝阻的念头,买没来得及将劝阻的话语说出口,顾茜茜的身影,便已经在金色的光雾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样真的好吗?房己心情沉重地想。   虽然他确实觉得,顾茜茜只要掠取到了初代奇迹圣子的血肉,就能奇迹般的唤回她的那位朋友,顺便他也能逃脱被铁棍裂颅的命运,但……   奇迹这玩意儿,就像是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样,只要享受过一次,它所带来的快乐,就再难以戒掉了。,   堕落会在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生长,最终必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房己为顾茜茜的前途命运担忧之际,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艰难地转头看去,他的脸色一变。.   顾茜茜又折返了回来,一只手托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一人高的石狮子,一边朝着他靠近,一边用最单纯的语气,说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话语。   “我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你在骗我,为了防止你趁我做事的时候逃跑,就把这两只小狮子,压在你身上好了。”`   从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态来看,她并不像在开玩笑……   听了顾茜茜的话,房己当场就震惊了,双眼瞪圆。,   是我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她管这玩意儿叫“小”?   尼玛的为什么啊?在刚才那种等级的余波冲击下,到底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完整度超过八成的石狮子存在啊?~   房己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可顾茜茜不管,只是按照她的想法,自顾自地将两只重逾千斤的石狮子,压在了房己的身上。   就A级灵能力者的身体强度而言,两只石狮子是压不死的人。"   虽然顾茜茜总是一根筋,但无论是力量的使用,还是估计这方面,她一直可以的。   两只石狮子的重量,刚刚好接近房己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轰!轰!”   伴着两声沉重的声响,两只石狮子平稳落地。   房己的视线中,升腾的烟雾中,顾茜茜离去的背影,分外绝情……   ————   另一边。   兵主带着白开,不断掠过残垣断壁,向着玉门城关的中心地带——南岭郡王的府邸。   “你确定,神国玉门运转的中枢,在那座府邸里面?”   “我有必要骗你?”白开冲兵主翻了翻白眼道,“放心吧!我从来不骗男人,消化了一部分那家伙的权能后,我已经能够感应到了……”   “不是我吹,只要找到运转中枢,将灵能接入,我就是这玉门神国的二当家!”   “最好是!”兵主冷言嘲讽道,“而且,就算是,你也还是老二。”   其实,白开这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首先,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以南岭郡王的爵位,修建那种规模的府邸,并不符合当时的礼制。   其次,那座小型宫殿,是初代奇迹圣子苏醒前,唯一有神志相对正常的怪谈镇守的地方。   最后,在接二连三的混乱和战斗之中,狂暴的灵能像是绞肉机一样,在玉门城关内乱扫,几乎所有建筑物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唯有那座小型宫殿完整无缺。   以上三点,再结合上白开的感应,不难推测出,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就在那座宫殿之中。   而此刻,受到初代奇迹圣子力量的影响,镇守在小型宫殿附近的巨人怪谈,已经暂时离开,正是深入其中的好机会。   兵主和白开一边拌着嘴,一边急速前进着,很快便攀上了小型宫殿的宫墙,然后借着宫墙高耸的地势,他们看见了察宛寺周边,那一副宛如地狱绘图的画面。   残垣断壁间,初代奇迹圣子躺在地上,血液从祂腹部的伤口涌出,流淌到地上,腾起金色的光雾,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光雾中浮现。   粘稠得好似液体般不能定型的黄金、散发着恶臭的酒浆、聚集着蚊蝇,散布着瘟疫的牲畜骸骨、锈迹斑斑的兵刃、还有无数个一闪而过,看似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梦。   一道道身影,人或是怪谈,像是受到了某种诡异力量蛊惑一样,双眼泛着愤怒的猩红,不断向着祂的身旁聚集。   沐浴着光雾他们狂喜着,欢呼着,病态的扭动着肢体,沉浸在不真实的快乐之中。   在初代奇迹圣子自我防御的灵能冲击下,那些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仿佛被风吹倒的枯萎秸秆那样,最终只有极少数,抵达了初代奇迹圣子身旁。   他们撕扯啃咬着初代奇迹圣子的身躯,痛饮祂的血浆,伴随着蕴含奇迹光辉的血肉,进入身体,很快又有更多的身影,承受不住那股力量,倒在了地上。   倒地之后,他们的身体,先是像枯萎的植物那样,枯萎干瘪了下去,紧跟着肌肤开始崩溃,出现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粘稠的金色汁液从空洞中流淌出来,生长成一株扭曲的植物。   然而,紧随而至的身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同行者的惨死,又或是不在乎,继续如同飞蛾扑火一样聚集着,当初代奇迹圣子身旁,聚集的身影达到了一定数量后,便混乱了起来。   混乱之间,那些身影早已经分不清,他们所掠夺到的血肉,到底是来自初代奇迹圣子,还是先他们一步倒下的同行者了,他们只顾着吞噬。   那副景象,不禁让人怀疑,他们是否记得最初想要实现的愿望,还是说,心中只剩下了愿望不能实现的愤怒,又或是单纯的,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那就是萨满王的力量吧?”白开的视线朝着混乱中央偏斜,看见了追击而至的萨满王。   祂手持着漆黑长矛,站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猩红的气焰,在祂的身躯之上剧烈翻腾。   “嗯!”兵主点了点头,“那些人,应该都受到了萨满王的影响,大概……”   “大概是在你的箭矢,与祂的长矛对撞,碎屑洒向大地的时候?”白开道,“现在有些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抵触,跟那家伙权能共鸣了。”   就算是能够补全权能,但如果代价是往自己的权能中,添加一些疯狂残暴的要素,也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兵主这家伙,本来就够“疯”了。   ————   安置好房己后,确保了“售后服务”,顾茜茜便拎着金属球棍,气势汹汹地向正被围攻着的,她不知道名字的金色人影走去。   越是靠近,她的心情越是沉重。   足够强大的灵能波动,让她暂时抵挡住了萨满王力量的侵蚀,让她跟那些被欲望蒙蔽,失去理智的家伙,拥有了完全不同的状态。   事实上,她虽然不太擅长人际交往,但是她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一直非常敏锐。   住在桥洞下那座小破屋里,春天她能感受到草植萌发,夏天能感受知了爬出泥土,秋天能感受到野果成熟,冬天能感受到候鸟飞来,甚至连从广场拐回家下蛋的白鸽,她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悲欢喜乐……   这也是支撑她那超凡战斗天赋的重要因素之一,若非拥有了灵纹,这种能力,发展到后面,很有可能演化成严重的黑夜病,最终被时时刻刻回荡在耳边的各种声音逼疯。   而现在,隔着老远的距离,顾茜茜便感受到了那道金色身影的痛苦,或者应该说是……悲哀?   祂在低声哀鸣,但似乎不是因为身体不断传来的痛楚。   祂在颤抖,但似乎不是因为恐惧或是愤怒。   祂在挣扎,但似乎没有刻意致那些袭击祂的家伙于死地……   ……   不应该是这样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顾茜茜想着,驻足在了原地。   那道金色身影,遭到围攻,本来应该是对祂带来灾难的举动的惩罚,是一场审判,但她却在这场审判中,嗅到了一股可怕的味道,那是不分青红皂白,单纯被欲望驱使的欺凌虐杀的味道。   而她自己,也即将成为那群疯子的一员。   这违背了她心中一直在坚持的东西,是非常非常“错”的事。   可是……这都是为了系统能够回来。   顾茜茜想着,心中多了几分坚定,握紧了金属球棍,重新迈开了脚步,走进了那一片逐渐被染上猩红,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的光雾中。   仿佛从现实坠入了幻梦中那样,眼前骤然一片朦胧。   恍惚间,顾茜茜感觉脑海中好像有两道声音响起。   一个声音非常陌生,带着一股命令的味道,催促着她去战斗,去厮杀,去掠夺,去像野兽一样生啖血肉,有些可怕,但却带着蛊惑的魔力。   另一个声音则复述着系统曾对她说过的话。   系统对她说,“顾茜茜,有的时候,不聪明没关系的,甚至傻一辈子都没关系,你只需要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就行了。”   下一刻,那道可怕的声音,便再度强烈。   “现在就是该行动的时候!你不想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没错!现在就是该行动的时候了,为了系统。顾茜茜想着,清澈如泉的眼眸,像是被污染了一样,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猩红,但紧跟着,又在系统的声音话语再度闪过脑海时,重新变得清澈了起来。   “顾茜茜,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做,一旦做了,就会变成刻在骨头上的伤,哪怕痊愈了,也会留下无法磨灭的疤。”   “去吧,去战斗吧!实现愿望的机会只有那么多,只有去战斗,去击败对手,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获得胜利。”另一个声音响起。   “……”   两道声音不断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回荡着,搅得她头疼欲裂,几欲疯狂。   她不想做“错误”的事情,可想要系统回到身边的愿望,在某种诡异的力量滋养下,却在她的心中野蛮生长,越来越强烈。   犹豫挣扎之间,她一路横冲直撞,终于靠着那一身骇人的蛮力,挤到的那一道身躯一半覆盖着血肉,一半只剩下骸骨的金色身影面前,双手举起了金属球棍,然后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一样,僵在了那里。   或许是感受到了顾茜茜想要唤回系统的,诚挚而强烈的情绪,又或许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初代奇迹圣子向她投来了目光,视线与她交汇在了一处。   那一刻,有声音自她的脑海深处响起,然后回荡。   “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在那道声音响起之时,顾茜茜在那道金色身影如同宝石般的眼眸中,看到了失落、悲凉、愤怒、以及一丝丝微弱的哀求。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祂本以为,在成千上万个人当中,总会有一个人不一样,能够理解祂的想法,但结果等来的却是失望一样。   难以忍受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顾茜茜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对不起,我想要系统回来!”   说完,她便向着那道金色身影的身体,挥出了最猛烈的一击。   灵能包裹着金属球棍,迸发出厚重的土黄色光辉,空气剧烈压缩产生的气浪,像是要把那一片区域抽成真空一样,直接掀飞了十数道聚集在附近的人影。   然而,就在金属球棍距离那道金色身影,只有不到五厘米距离时,顾茜茜的手背上,突然传来了冰凉湿滑的触感。   “停下吧顾茜茜,已经够了……”这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诶?纪云佩?你怎么跑来了?”   “我跑……你是怎……”那声音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咬牙切齿道,“什么纪云佩?!是系统,是系统啦笨蛋!”   闻言,顾茜茜手中金属球棍上的光辉骤然消散,猛地回过头去,便在肩上看见了那半虚半实,形似鮟鱇鱼的黑影……   一瞬间,热泪盈眶。   金属球棍脱手,“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第两百零九章 输赢   回过神来,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金属球棍,在起身的刹那,顾茜茜的视线,扫过初代奇迹圣子血肉模糊的脸,与祂那双被啃去了眼皮,暴露在外的眼眸,视线交汇在了一起,心脏猛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便是连声的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带你走了,大不了,大不了……等你头七的时候,我组织村民们,多给你烧点纸钱?”   “实在不行,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名字,我回头给你做个牌位供起来,就当是补偿我刚才准备打爆你脑壳这件事情了。”   虽然顾茜茜觉得那道金色身影很可怜,但是祂都伤成那样了,五脏六腑都快被掏空了,脑子还被啃了一小半,估计带祂走也是没救了。   听见顾茜茜的初代奇迹圣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暴露在外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狰狞而又释然的笑容,然后艰难地抬起了手,轻飘飘地冲顾茜茜摆了摆手。   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愿奇迹指引你的方向,直达光明纯净的彼方……   虽然祂什么都没有说,但顾茜茜却切切实实地从祂的眼神和举动中,感受到了这样的意思。   于是,没有任何意外,捡起丢在地上的金属球棍后,她迅速地开了察宛寺附近那一片混乱的废墟。   顾茜茜是个不开心就哭,有仇就报,吃饭用脸盆的实在姑娘,既然她想帮助的人,不需要她施以援手,那她也不会矫情。,   况且,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和系统一起来到玉门关,假扮灾祸,四处洗劫聚集在戈壁上的各路灵能组织,本来就是为了等待玉门关开启,混入其中,伺机找到玉门关的运转中枢,然后能抢多少算多少。.   竹简幻境,作为大蛇之神用来永世囚禁背叛者的神国,虽然是一座完整度很高的神国,但是作为牢笼,无论是内部空间还是各种功能,都非常有限,甚至可以说是恶劣。   假设陆以北所掌控的神国雏形,是一台顶配电脑的话,那竹简幻境就是一台低配电脑。`   不同的是,神国雏形没有插电源没有接网线,而竹简幻境接了电源和网线,却碍于配置不足,只能进行文件处理和简单娱乐,运行不了大型软件。   但如果,能够从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抢到一些构造神国的关键部分,那就可以完成配置的更新换代。,   不说玩3A大作,至少玩一下小体量独立游戏,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到时候,伴随着竹简幻境内部幻境,近乎从零到十的飞跃性优化,村民对顾茜茜的崇拜,必定会推上一个新的高峰,进阶天灾级,也就是稍微踮一下脚尖,就能触及的事情。~   如果能从玉门关中,接收一点“难民”,那就更好了!   可惜玉门关内,竟然连一个还能算得上是人类的存在都没有……系统想。"   ————   察宛寺附近。~   被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压着,房己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视线也被石狮子限制在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之中。   然而,就在他期盼着,顾茜茜早点掠夺到初代奇迹圣子的血肉,唤回她的那位朋友,好折返回来,解放自己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如梦似幻的异香,闯入了他的鼻息。   那是……奇迹之花的馨香?   难道初代圣子,已经重新恢复行动能力了吗?   房己想着,下一秒他的脸色便化作了铁青。   顾茜茜的身影,被奇迹之花的光辉环绕着,蹦蹦跳跳的,从距离他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一闪而过。   “喂!顾茜茜,别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混蛋!”   房己尝试着呼喊了两声。   但或许是远处传来的哀嚎、狂笑、磨牙吮血的声响,掩盖了他的呼声,又或许是顾茜茜太过兴奋,根本就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存在……   总之,顾茜茜看也没看房己一眼便跑远了,背影逐渐变小,就好像他心中希望的火苗一样。   ————   向着玉门关中央的小型宫殿前进,系统一边幻想着顾茜茜抢到构造神国玉门的关键部分后,光明的未来,一边听顾茜茜讲述着,它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顾茜茜刚才还沉浸在,不能帮助那道金色身影的愧疚中,等到这个时候,终于回过了神来,想到自己最近的经历,   “啊哈——!系统,我可太惨了,呜呜呜,你以后千万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好好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呜呜呜,我差点儿就干坏事儿了。”   “这不是还没干吗?咱们君子论迹不论心,行了别哭了!”   “……”   片刻后。   等系统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顾茜茜,终于听她说到,“灾祸把我关进了神国,如果不是有纪云佩小姐姐帮助,没那么容易逃出来的!”的时候,它愣了一下子,紧跟着便恶狠狠地低吼出声。   “该死,灾祸那个王八蛋!她怎么敢的呀?她良心不会……不对,她根本就没有良心!”   那么多次了,为什么灾祸就是不愿意放过纪云佩,早晚都要找上她呢?   还把……人家囚禁在神国里,这能忍?   “灾祸在哪里?我要去弄死她!”   顾茜茜被系统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弱弱道,“系统,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呀?”   “我……”系统支支吾吾道,“这,这不是听说那家伙又在祸害纯良少女,义愤填膺么?”   “哦,有道理,纪云佩小姐姐,的确人挺好的。”顾茜茜点了点头道。   那可不!听着顾茜茜的话,系统心情正好,下一刻心情便有一落千丈,直接坠入了深渊。   “可是,虚无跟灾祸在一起耶,还有一个超凶的女人,咱们打不过他们哒!”顾茜茜忧心忡忡道。   系统,“???”   灾祸加虚无……   顾茜茜这段时间,是去了一趟地狱吗?   按时间推断,梦魇现在不是在胡夫金字塔,就是在玉门关,如果梦魇也在的话……系统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这™是什么毁灭世界最强组合哟?   一个制造天灾与混乱,覆灭文明,斩断未来。   另一个从根本上吞噬过去,破坏生命诞生。   最后一个让整个世界,彻底陷入虚幻的世界之中。   三管齐下,被毁灭的世界,连经历漫长岁月重新恢复的可能都没有,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沉默片刻后,系统开口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虚无和灾祸在一起,还有一个超凶的……”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系统打断道。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顾茜茜小声道。   “再上一句!”   “嗯……”顾茜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道,“我说,我被灾祸关进神国里去了,如果不是纪……”   “没错,就是这句!”系统打断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顾茜茜歪了歪脑袋。   “有点奇怪。”系统道,“不过,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暂时没法跟你解释。”   在它看来,灾祸拥有神国并不稀奇,但是灾祸的神国中,居然有活人,数量还那么多,就非常奇怪了。   事实上,在它的记忆中,灾祸一开始根本没打算构建神国。   灾祸曾说过,“有了神国,神国内的一切,都会成为累赘。”   可后来,灾祸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座,完全可以算是“死去”的神国。   相对于正常的神国,那就是一件毫无用处的摆设,甚至还需要花费不少灵能去维持,以免它崩溃。   那样的神国,活人是不可能在里面生存的。   它曾好奇的问过灾祸,“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放点人在里面,收集信仰,不是能增强力量吗?哪怕当仓库用,往里面放点杂物啊!”   然而,灾祸却只是对她笑了笑,一言不发地望向远方,目光出奇的温柔,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一般。   可是,灾祸怎么会有思念这种感情呢?   她根本没有“心”好吧!   会突发奇想的找来一座的神国,大概也是抱着“别人有的,我也得有,就算不用,但不能没有!”的想法,毕竟她就是那样的人。系统想。   “虽然有点不对劲,但是我猜灾祸大概也是冲着玉门关的运转中枢来的……顾茜茜,咱们得加快些进度了,不然就要做好跟灾祸发生正面冲突的准备了。”   话音落下,顾茜茜的耳畔便响起了任务提示音。   【可选任务:黄沙下的失落神国·其二……】   ————   “当——当——当——!”   沉重铁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初代奇迹圣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身披漆黑甲胄的魁梧身影。   暴露在外的肌肉蠕动了一下,在他那血肉模糊的脸上牵扯出一抹笑意。   “看见了吗?是我赢了!”   萨满王,“……”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你蛊惑……只要还有她那样的人存在,就有……有意义……”   似乎是对初代奇迹圣子的话感到厌烦了,萨满王还不等祂把话说完,便双手握住漆黑,贯穿了祂的胸膛,将祂的身躯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于是,话音戛然而止,察宛寺的上空,只剩下凄厉的惨叫声回荡…… 第两百一十章 南岭郡王   沈白薇和陆以北已经在这座简陋的茅屋里,待了三个小时零五分了。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逐渐染了暮色。   玉门关高耸的城墙外,依稀可以看见,狼烟自地平线尽头起伏的沙丘间升起,如同画笔勾勒出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的细8。 5:? 7 6;,' 6;.! ?, 3.。 ' 4,? ;, '4 ! ;2线,扶摇直上,融入天空中浅灰色的乌云里。   夕阳正浓,自云的缝隙间洒落。   似将乌云点燃了那样,在晕开一团团斑驳的“火光”,翻滚着,让人一时分不清,那一缕缕连接天地的细线,是自地面升起,还是自天际垂落。   置身在靠近南边城墙的茅屋里,不时就能听见城墙上传来的,指挥战斗的战鼓声,以及城墙外传来的号角声。   声声入耳,沈白薇的心绪越发焦躁烦闷,甚至生出了“与其在这里傻乎乎的待着,被那些声音扰得不得安宁,还不如看灾祸整活”的念头来。   难道灾祸就不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吗?沈白薇想。   灾祸好不好奇她不清楚,但她的好奇心,已经快要爆棚了。   这种事情就像是,疫情隔离在家,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夫妻吵架,摔锅砸碗的,正常人多少都会有点好奇。   可灾祸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坐了三个小时,这比不时传来的杂乱声响,更加让沈白薇心烦意乱。,   终于,在将随身的小本本,来来回回翻看了三四遍后,她“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踱步来到了坐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陆以北身边。   “我说,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坐着?不打算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陆以北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沈白薇,又重新闭上。   “不去,不感兴趣,如果沈姑娘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看,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请沈姑娘自便。”`   “不过,沈姑娘出去的时候,可得当心一些,察宛寺那些家伙,估计还在找我们,不慎被他们撞见,想要保住小命,恐怕就得被迫干涉过去了。”   沈白薇,“???”,   我没听错吧?灾祸竟然在提醒我不要干涉过去?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灾祸,你不对劲!”~   “我怎么就不对劲了?”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你之前不是说,你想看看,玉门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副惨状吗?”沈白薇质疑道,“你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很难让我不怀疑,你在策划什么阴谋。”"   灾祸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在窥探那个男人的过去时,她早就已经顺便把灾祸了得七七八八了,并且在小本本上纪录得明明白白。   按理说,在灾难和混乱降临的时候,灾祸不可能不去插一脚,甚至混在其中,比制造灾难和混乱的人或怪谈,更加开心兴奋。~   灾祸那纯乐子人的性子,不是在整活,就是在整活的路上,像现在这样,长时间的安静,实在太让人害怕了。   她很有可能,是在酝酿着,整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大活儿!   “我能策划什么阴谋?”陆以北摊了摊手,很无辜地说道,“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一定非得亲自到现场去看啊!我借别人的眼睛去看不行?”   闻言,沈白薇愣愣愣地问道,“这,你这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在观察外面的情况?可是,这是怎么……”   沈白薇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起,她奉命窥探那个男人的过去时,看见过灾祸击败索朗白玛时,通过某种类似于魅惑,却又不是魅惑的特殊能力,强行读取过索朗白玛的记忆。   如果……   沈白薇皱眉向身后看去,视线透过简陋的院墙,落在了高耸的城墙之上。   如果那种特殊能力的覆盖范围足够广,不排除灾祸一直在强行读取城墙上驻守士兵们记忆的可能。   那样的话,灾祸不仅能够随时知道外面的情况,还能够通过数百个不同的视角,多方位观察。   简直就像是在玉门关南城墙上,安装了上千个摄像头一样。   细思恐极!   沈白薇打量着陆以北,目色渐深。   所以说,我在那边心烦意乱的时候,这家伙其实一直在享受看热闹的快乐?   太过分了!沈白薇愤愤地想。   灾祸的这种行为,让她想起了,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因为黑夜病造成的各种行为异常,遭到班上同学孤立的那段日子。   简单来讲就是,有什么事情都不带她玩!   明明快乐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她却始终触碰不到,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   正如沈白薇猜测的那样,陆以北一直在利用从梦梦那里借来的入梦能力,在不让驻守的龙骧军甲士们察觉的情况下,短暂地的他们入梦,读取着他们的记忆,借此观察着整个玉门关南部城墙周边的动向。   这听上去很简单,陆以北一开始也是那样认为的,毕竟她对入梦能力的运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然而,当她真正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远距离,对数十乃至上百个目标,连续不断地使用入梦能力,负担不是一般的大,以至于她不能像往常对付单个目标时一样,进行其他行动。   若非如此,亲爱的沈小姐,怎么可能在跟灾祸独处的时候,获得超过三个小时的安静时间?   而这段时间,通过龙骧军甲士们的视角观察,陆以北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首先,萨满王的大军,距离玉门关已经很近了,最晚在入夜后,就会抵达城门外。   其次,龙骧军号称有一万甲士,但连年征战,让龙骧军甲士实际数量,只剩下了不到八千。   南岭郡王离开玉门关时,将这剩下不到八千名龙骧军甲士,带走了一大半,再除去隐藏在察宛寺内的那一部分甲士,以及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甲士,真正留守城关内的甲士,数量只有一千左右。   而这一千名甲士,再分散到城关各处,最后在南部城墙驻守的,就只有五百人左右了。   在过去的三个小时里,已经有六支,每支人数在五十人左右的轻骑兵队伍,在城墙外出现过了,似乎都是斥候,进攻也只是骚扰性的佯攻一下子,便借着极强的机动性,撤向了远方,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中。   虽然驻守在玉门关的龙骧军甲士,靠着以神国运转中枢作为主要灵能供给的守城器械,能够很轻松的抵御轻骑兵的骚扰,甚至能完成少量击杀,但想要追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此看来,这五百多人,即便背靠着神国玉门,有着大量以神国运转中枢作为灵能支撑的城防器械辅助,恐怕也不足以抵挡即将兵临城下的萨满王大军。   陆以北判断,驻守在南部城墙的这五百名龙骧军甲士,很有可能是南岭郡王设下的诱饵。   非常有诱惑力的诱饵!   如果仅从那些轻骑兵队伍试探的结果来做判断,绝对会产生一种,只要派出数倍的兵力,就有可能攻破城门,若是再多出数十倍兵力,就能碾压过去的错觉。   在这种错觉的影响下,贸然出兵,攻入城内,就会被南岭郡王率领的,不知埋伏在城外何处的部队,和城中隐藏在察宛寺内的部队,前后夹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最后,也是陆以北探知到的最重要的信息则是,南岭郡王似乎已经回到了玉门关!   她在连续读取那些龙骧军甲士的记忆时,从其中一名队正的记忆中发现,南岭郡王早在昨日深夜,也就是夏怜卿和龙镗,清剿潜入城中敌人的时候,就暗中跟那名队正接触过了。   陆以北本以为,那些潜入城中的敌人,一部分逃出城外后,引得作为萨满王先锋部队的几大部族发生冲突,只是意外收获,还借此在龙镗面前鼓吹了自己一番,但现在想来,多半有南岭郡王暗中操作的结果。   看似巧合,实则必然!   没想到郡王阁下也是个LYB,害得沈白薇不得了背起,挑拨离间这口大锅……陆以北想。   ————   “没了吗?”沈白薇听完陆以北讲述,她窥探到的信息后,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不然呢!”陆以北撇撇嘴道,“要不沈小姐,给我讲讲,我遗漏了什么东西可好?”   “我……”沈白薇张了张嘴,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不用总觉得我在骗你好不好,我其实……”   陆以北话说到一半,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当当——当当当——!”   破旧的木门被敲击着,发出阵阵脆响,虽然敲门的人并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但那木门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陆以北和沈白薇看向木门的方向,齐齐地沉默了下去,目色渐深。   就在两人担心着,门外来的是不是察宛寺的追兵之时,一道陌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两位姑娘,在下是龙骧军丙字号的甲士,李铁牛,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我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了……你们放心,我没有恶意。”   “马上敌人就要来了,我只是想护送你们去城北避难。”   陆以北,“……”   如果不是读取过那些龙骧军甲士的记忆,她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相信,但现在……完全不信!   在那些龙骧军甲士的记忆里,丙字号甲士,早就随南岭郡王一起,离开玉门关了,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座小破屋附近?   所以,门外到底是什么人?萨满王的探子?察宛寺那位派来的?还是……   陆以北正想着,突然一道人影,自墙头翻进了院子里,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看了那人一眼,前一秒还凝聚在她心头的疑惑便烟消云散了。   她确定,来人,是南岭郡王! 第两百一十一章 荀子说……   看着眼前这位自称李铁牛的男人,陆以北一阵惊疑不定。   李铁牛或许不知道,她其实是见过南岭郡王的。   不仅见过,还是以袒露着半截身子的高战损质态,出现在迨暮院的南岭郡王。   如果沈白薇时间回溯的节点,再微妙那么一点,搞不好还能在夏怜卿的床上,看见“十八禁版”的郡王阁下的雄风。   不过,初次在夏怜卿房间见到南岭郡王时,陆以北还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他的身份。   虽然夏怜卿称呼他为“将军”、虽然他的背脊之上有着一道螭龙状灵纹……但谁知道是不是夏怜卿再帮郡王阁下搞绿化呢?   而现在,在已经见过龙镗,并与之熟识后,陆以北觉得眼前的李铁牛,至少有九成的概率,是玉门关之主,南岭郡王!   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什么跟龙镗长得那么像。   特别是笑起来时,与那张白净儒雅的面庞,格格不入的憨劲,很难让人不觉得,他们有点血缘关系。   至于那微不足道的零点一成,不是南岭郡王的概率,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在这种时候,别说李铁牛有九成九的概率是南岭郡王了,就算只有三成概率,陆以北也会当成十二成去严肃对待,不敢有所轻慢。,   玉门关三巨头,她已经见过两位了,不论是萨满王还是察宛寺那位,都有着她暂时无法匹敌的力量,第三位不出意外,实力也在她之上。   更何况,种种迹象表明,南岭郡王还是个合格的LYB。.   “……”   该死,我不过是想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怎么就是不愿意给我这种机会呢?`   本以为,好不容易躲过了察宛寺那位,结果又被南岭郡王找上门了,这可咋整呐?   不过,他既然隐瞒了真实身份,或许还有一点可操作的余地?,   陆以北正想着,一旁的沈白薇,打量了“李铁牛”片刻后,也察觉到了异常,微微瞪大了眼睛,轻呼出声。   “诶!这人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也是见过龙镗的,虽然跟龙镗没有太多接触,但还是觉得“李铁牛”看着眼熟。   “他是不是……呜!呜呜呜!”"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陆以北捂住了嘴。   淦,差点儿就被猪队友给害死!陆以北腹诽着,不着痕迹地瞪了沈白薇一眼,对“李铁牛”说了句,“我妹妹好像有点中暑了,我先带她进去休息,待会再出来招待军爷!”便拖着沈白薇进了屋。~   看着陆以北和沈白薇离去的背影,“李铁牛”勾了勾嘴角。   捂嘴加擒拿的手法好生熟练,这姑娘以前没少干类似的活计吧?   这两位姑娘,果然跟虹辩说的一样,有点意思!“李铁牛”想。   ————   片刻前,距离小茅屋不远的地方。   空荡无人的狭窄小巷里,一袭白衣,悄然向着茅屋靠近着。   陆以北在城中留下的,数量众多的,两位沈姑娘指向不同方向的行动轨迹,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干扰,仅仅让察宛寺的僧侣进行了三次试错,他便判断出,那些行动轨迹,全都是障眼法,没有一个是真的。   而这短暂的试错过程,也让他意识到了那两位沈姑娘的可怕之处。   在她们的身上,有着一种与萨满王类似的特质。   那是一种,会给这天地间带来毁灭与混乱的特质!   从城中两位姑娘曾出现过的客栈里,那些姑娘或是被伪装成姑娘的男人,就可以窥见一斑。   那些人,仿佛患上了失心疯一样,一旦接触到察宛寺的僧侣,就会在某一个时刻,干出一些让人进退两难的举动,惹得一众出去搜寻的察宛寺僧侣铩羽而归,颜面扫地。   其中某些心智不坚的,甚至出现了类似于童昏(自闭)的症状。   如此可怕的,蛊惑人心的力量,虹辩曾见过一次,在萨满王的身上。   那些受到萨满王蛊惑的人,无一例外,心中都会升起难以遏制的战斗与掠夺的欲望。   受到蛊惑的人,明明已经战斗到浑身浴血,依旧会不停的挥舞手中的兵刃,伤口中喷涌的猩红,只会让他们愈发兴奋。   直至那副残躯再也无法支撑他们制造杀戮,又或是在制造杀戮的过程中,被敌人彻底摧毁。   有的时候,所谓的“敌人”,在前一瞬很可能,还是他们的同伴……   虹辩曾在他的预知梦中,看到过,萨满王成功将他吞噬,越过玉门关,将铁蹄踏遍此间世界后的景象,那时候此间世界将困陷在破败与烈焰之中,天空再也没有一片洁白的云朵,海洋也化作了鲜血的色彩。   最终,此间世界只剩下萨满王的身影,站在无尽的尸骸之上,享受而兴奋的狂笑,响彻寰宇。   那声音中饱含着对他的嗤笑,仿佛在对他说,“此间世界,所有生灵,每一寸土地和水流,终将被战火点燃,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   其实,对于会遭到萨满王吞噬的命运,虹辩并没有那么害怕,他真正害怕的是,预知梦中会出现景象,会变成现实。   他绝不会让自己被吞噬,也绝不会让萨满王跃过玉门关,因为,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而那两位沈姑娘身上,所展现出的,与萨满王类似的特质,让他不得不怀疑,她们跟萨满王一样,是那只寄生在美丽的世界之花上的丑恶虫豸,所诞下的子嗣。   既然都来了……要么被囚禁,要么就与那家伙一起,毁灭好了。虹辩想。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后方,悄无声息地靠近到了他的身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虹辩沉浸在那恐怖的预知梦,和对两名沈姑娘,逐渐强烈的杀念当中,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身子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然而,当他下意识地准备动手时,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眉宇间顿时浮现起了错愕之色,然后错愕中又升起了几分幽怨。   “龙骧?怎么是你?你为何……”   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想问龙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想问龙骧怎么总是玩这些小孩子把戏,还想问萨满王大军的情况。   可是,还不等他问出口来,龙骧便笑嘻嘻地说道,“说来话长,倒是你,这急匆匆的,是准备去干嘛啊?”   “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虹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猜谜游戏?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发现了两个,跟萨满王有着类似特质的姑娘,现在正赶着去取她们性命吧?”   闻言,虹辩愣了一下,然后定了定神道,“如果她们配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留她们性命,仅将其囚禁。”   对于龙骧,总是能够猜到他想法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龙骧并没有预知梦这种特殊能力,但是堂堂郡王阁下,坐镇玉门关十数载,手下探子的数量,早就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要我说,你就别去了。”从虹辩的表情,看出了他的心思,龙骧微笑道,“让我去好了,无论是跟人谈判,还是杀人,我都比你在行的多。”   “更何况……”   龙骧说着,举目看向远处,陆以北和沈白薇所在的茅屋,微眯起了眼睛。   “我觉得,就算是跟萨满王有着相似的特质,也不一定会跟他做相同的事情,坏人也能改过自新做好事的嘛!荀子不也说过,人性本恶,但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来改善恶的本性么?就像你那几个好徒儿一样……”   “行了,我先听听她们怎么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教育教育她们,去去就回!”   说完,不给虹辩拒绝的机会,龙骧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   进了屋,沈白薇好不容易挣脱了陆以北的控制,一边活动着被拧得有些酸痛的手臂,一边瞪着陆以北,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你没看出来外面那人,跟之前见过的那位小哥,长得很像吗?”   “要我说,他才不是偶然路过的,而是专成上门找麻烦的!我冒着干涉过去的风险,好心提醒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你就不怕,他是察宛寺那位派来的人?”   跟灾祸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已经基本排除了灾祸想要干涉过去的嫌疑,现在她想做的就是把灾祸原原本本的带回去。   毕竟,要是因为什么意外,把灾祸留在了这一千多年前,那才是对过去最大的干涉。   再加上,现在察宛寺的那位,想要她们的性命……沈白薇觉得她们现在,已经勉强可以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当然知道!”陆以北冲沈白薇翻了一下白眼,又向外张望了一下,确认“李铁牛”没有跟来以后,又迅速地在四周布下了几道隔音的封禁咒式后,才凑到沈白薇身边继续道,“我之前见过外面那人……”   沈白薇歪了歪脑袋,面露疑惑。   见状,陆以北继续解释道,“我确实见过他,具体经过现在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据我推断,外面那人,很有可能就是玉门关的主人。”   “你是说,他是南……”沈白薇话说到一半,担心着还待在小院里的那个男人,有所感应,立刻闭上了嘴。   顿了顿,她又补上了一句,“咱们现在怎么办?想想办法,赶紧溜?”   她的想法很简单,首先,她和灾祸绝对不是玉门关之主的对手,其次,跟玉门关之主接触过多,必然会对过去造成影响。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避开玉门关之主,都是最佳的选择。   陆以北摇了摇头,否定了沈白薇,然后继续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他应该不知道我见过他,所以我打算暂时不拆穿他的身份,先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找上门来的目的是什么。”   喜欢玩披马甲这套是吧?这我可太熟了!真要有什么鬼心思,谁坑谁还不一定呢!   陆以北想着,一挥手解除了布置在四周的咒式,昂首挺胸地走向了门外…… 第两百一十二章 我为玉门关立过功,我为玉门关流过血!   当陆以北昂首挺走出简陋的小屋时,看见在小院里等候的“李铁牛”,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迅速地做了两次深呼吸。   有些紧张,手心出汗。   同样是隐藏了身份的天灾级,但南岭郡王和张淮南带给她的压力却截然不同。   毕竟,在张淮南面前说错话,顶多留在真武山上当镇山神兽,而在南岭郡王面前说错话,下场多半会很惨,搞不好脑袋都会被拿去祭旗。   用一颗容貌妖艳,点缀着鲜血的妖女首级祭旗,绝对效果拔群!   事实上,在从小屋室内,走到小屋大门前这一段短短的距离里,陆以北已经设想过好几种不同的话术了,软的、硬的、坦白的、道德绑架的、魔幻离谱的……花样百出,但却越想心里越没有底。   她完全就不知道外面那家伙,到底吃哪一套,也几乎没有试错的余地。   “……”   如果不用担心沈白薇的状态、再次陷入那个像是生化实验室的鬼地方、以及每次读档不能自由选择存档点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SL大法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过,真要是能无限读档,用来攻略“李铁牛”,格局多少有点小了,那不得等战争开始了,拿萨满王的军队磨炼各种技艺,刷它几百上千波怪,直接把各种技能的熟练度练到满级?,   最后再搜刮一波,他们的装备,找个地方埋起来,等回去了再全部挖出来,装进神国雏形里带走,我™直接一夜暴富!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等待了片刻,见她从小屋里走出来,李铁牛露出憨厚的笑容,动作有些笨拙的挥了挥手。.   不得不说,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龙镗附体了一样,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乡野傻小子和地主家傻儿子的区别。   “姑娘,你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请随在下一起离开吧!”`   演技还不赖,如果不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或许真就被他迷惑了,这波我给7.602分!陆以北在心中对李铁牛的表现做出了一个评价,然后摇了摇头。   “抱歉了这位军爷,我们很感谢您的好意,但还请容我们拒绝。”,   不管李铁牛吃哪一套,但先迈出最困难也是最简单的一步——拒绝他的提议,总是没错的。   至于拒绝的理由,等会见机行事,接着往下编就好。~   “不去吗?”李铁牛略微沉吟了一下子,皱眉问道,“理由呢?”   说着,他拱了拱手,“沈姑娘,实不相瞒,将军大人已经返回城中,在下及一众同袍,是奉命前来寻你们的,没曾想竟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军令如山,轻易不可违抗,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还请姑娘不要让在下为难。”   闻言,陆以北愣了一下,强忍住心中的诧异,面无表情道,“你认得我?”~   “当然。”李铁牛笑道,“沈姑娘昨夜助龙都尉,一举清剿城中敌人的壮举,咱们龙骧军的兄弟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将军大人,也正是听闻了沈姑娘的事迹,想要见见沈姑娘,这才差吾等前来寻人的。”   陆以北,“……”   将军大人想要见我?呐!现在就见到啦,你可以走了吧?那要不要我给你签个名,好拿回去交差啊?   垃圾话是不可能不说的,不说就跟便秘似的,他憋得慌。   只不过会视情况不同,见人下菜,选择在心里说,还是说出口而已。   陆以北腹诽着,略微思索了一下,决定给出一个相对冒险的答复。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离开这里的,理由原谅我不方便说明,你都已经知道我帮助龙都尉和夏姑娘的事情了,相信你应该也看得出,我们是没有恶意。”   说完,她等待了一秒,见李铁牛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又壮着胆子补充了一句,“如果郡王阁下非见我们不可,大可以来此处相见。”   在李铁牛提及帮助龙镗和夏怜卿的事情时,陆以北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些许。   她原本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面前这家伙,完全不知道她帮助过龙镗和夏怜卿,又或是装作不知道,铁了心要对她和沈白薇动手,可既然对方愿意主动提起这件事,那事情就会好办许多了。   在她看来,只要对方愿意主动提起,为了在龙骧军中的威信,应该也不会当面下死手,这就相当玩游戏的时候多了一颗复活币。   复活币就是试错的机会,是得寸进尺,试探底线的余地。   灾祸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踩在别人的底线上跳舞了。   直接托马斯回旋接大风车转踢踏舞步那种!   “哦?”对于“沈白薇”的回答,“李铁牛”也有些意外,微挑了一下眉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本以为,这两位沈姑娘,极有可能是怀有什么对玉门关不利的目的。   她们帮助过龙镗和夏怜卿,只不过是为了取信,后来又千方百计,甚至可以说是手段龌龊卑劣的避开虹辩的邀请,则是担心鬼蜮伎俩逃不过虹辩的眼睛,自然就更不敢直面他了。   而现在,这位沈姑娘,除了不愿意离开这间简陋的茅屋外,竟然完全不畏惧与他见面,这就值得玩味了。   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似乎又没打算对玉门关不利么?   这样的话……   李铁牛想着,点了点头,突然挺直了腰板,双目直勾勾地看向“沈白薇”的眼睛,然后催动灵纹,将灵能波动释放。   骇人的灵能波动骤然降临,陆以北心头一紧,伴随着视线一阵模糊,恍惚间看见了,电闪雷鸣、风浪汹涌的海面上,一头龙首鱼身,尾巴生着鸟羽的庞然大物,跃出水面,自口中喷出飓风暴雨的画面。   耳边似出现了幻听一样,响起一阵余韵悠长,震慑心神的龙吟。   然后。   她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那是南岭郡王的眼睛,也是螭吻的眼睛。   金色的竖瞳深处,倒映着,仿佛能笼罩整个世界的暴雨。   “那我现在亲自来了……”   陆以北呆立在原地,脑子里无数思绪涌现,却被恐惧、惊慌和震惊搅成了乱糟糟的一团,眼前发黑,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龙骧释放灵能波动,只是为了表明他的身份,顺便略加震慑,并没有刻意针对陆以北的意思,看见陆以北像是被吓坏了一样,脸色惨白,他也不禁有些疑惑。   我真的有那么吓人吗?是不是对姑娘家,太凶了一点?可我明明已经有所保留了啊?龙骧想。   以前夏怜卿总是埋怨他,不知道怜香惜玉,他完全不信,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很懂姑娘们的心思,可现在他信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令陆以北暂时不得动弹的,并不完全是因为那骇人的灵能波动,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权能的压制。   他的灵纹权能源自传说中的怪谈——螭吻,有着镇灾辟邪、辟火祈雨等象征意义,而陆以北的权能,神话种源自传说的旱神,魔女种更是妖邪本邪。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们的权能可以说是互为克制关系,但当其中一方是天灾级而另一方不是的时候,就会变成单纯的压制。   就好像是,哪怕身材再瘦弱的成年人,也能轻松暴揍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   事实上,哪怕他跟陆以北同为A级,又或是把陆以北换成感受到灵能波动,匆匆从屋内赶出来,正犹豫着要看灾祸吃瘪,还是赶紧读档的沈白薇,都不会出现这种相对极端的情况。   良久,陆以北艰难地张口,下意识地质问道,“你™想干嘛?!我为玉门关立过功,我为玉门关流过血,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是忘恩负义!”   话音落下,在寂静里,两人面面相觑。   龙骧愣半晌,表情尴尬的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看把你脸都吓白了……我只是想表明身份而已,没想伤害你。”   陆以北沉默了半天,眼角轻轻抽搐,终究还是碍于对方拳头比较大,面无表情道,“你是不会说话吗?非得展示灵纹权能是吧?知不知道,这会吓死人的……”   而且……   马甲就这么说丢就丢的?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跟第一次约会,就直接跳过了牵手、拥抱、接吻的步骤,快进到生小孩似的,这谁受得了?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龙骧开口问道,“所以,沈姑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在下了吗?或者说,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玉门关,又或是萨满王?”   陆以北想了想,还是准备说实话,毕竟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种时候再继续隐瞒,反而容易制造误会。   “都不是,我只是想见证,见证你跟萨满王的站在,呃……怎么说呢?就跟街坊大妈,看隔壁小两口打架一样,看个热闹……这么说你信不信?”   龙骧惊异地看了陆以北一眼,却没有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陆以北弱弱问。   “哈哈哈,没问题!”龙骧笑了起来,“完全没问题,沈姑娘随便看便是,在下甚至能为你准备最好的位置,比如说……随我一同出征如何?”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他这是挟持,还是盛情邀请啊?   灰斑鸽   其全身灰褐色,翅膀上有蓝灰色斑块,尾羽尖端为白色,颈后有黑色颈环,环外有白色羽毛围绕。虹膜红色,眼睑也为红色,眼周裸露皮肤自包或浅灰色,嘴近黑色,脚和趾暗粉红色。   栖息于平原、山麓和低山丘陵地带树林中,也常出现于农田、耕地、果园、灌丛、城镇和村屯附近。   以各种植物果实与种子为食。也吃草子、农作物谷粒和昆虫。繁殖期4-8月。主要分布于欧洲南部、亚洲的温带、亚热带地区及非洲北部;中国除新疆北部、东北北部等地外几乎均有分布。   (卡文严重,请假一天) 第两百一十三章 好消息,坏消息   “有何不可?”陆以北略微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对龙骧做出了这样的回答,“只要您不介意,我们倒是很乐意,随您一同出征。”   她会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弄清楚,神国玉门为什么尘封千年,困死数以万计的生灵,而南岭郡王和萨满王的战争,正是造成那种悲惨结局的主要因素。   若是能近距离观察,收集到足够的信息,让灵纹状态不太稳定的沈白薇尽可能少的使用能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事儿就跟看演唱会的时候,明明只买了三等票,能听个声儿看个人影就不错了,现在却意外被请到了前排互动区,是应该感到高兴的事情才对。   最重要的是,打又打不过,走又不能走,她有可能拒绝南岭郡王么?   拒绝了,人家一个不高兴,像是山贼抢压寨夫人一样,给你绑了挂在马背上,到时候不看也得看了,倒不如主动一点,享受一点。   “不过……”陆以北想着,趁龙骧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们只能答应跟郡王阁下同行,但请您不要对我们抱有什么期待。”   “简而言之,就算是您有生命危险,我们也不会伸出援手的……虽然我们的确有这个能力,但是看热闹的人,对别人的家事儿指指点点,甚至动手动脚,不礼貌也不合规矩,您说对吧?”   “反之,如果您能够披荆斩棘,一路得胜,我们也只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您斩下萨满王的首级。”   虽然只要随机弄死三巨头中的某一个,玉门关肯定不会变成我们看见的那样,但是……看过场动画的时候袭击关键NPC?想坏档是吧?陆以北想。   听了陆以北的话,龙骧的脸上再次闪过诧异,哑然失笑道,“哈哈,如此甚好!不过,听了你这话,我愈发好奇你们的来历了。”,   “有如此姿态的女子,还真是少见,以前见到,大都还是在东都或是长安。”   在玉门关周边,就更没有了敢直言“斩下萨满王首级”的女子了,甚至连“萨满王”这三个字,都没几个人敢直接挂在嘴边,仿佛只要一说了这三个字,萨满王就会如同索命的恶鬼,出现在他们身旁。.   “如果沈姑娘不介意的话……”   不等南岭郡王将话说完,陆以北便突然神叨叨地开口道,“真武纯阳,紫霄煌煌,您可曾听闻过?”`   “这……”龙骧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后,摇了摇头道,“不曾听闻。”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他还是暗暗记下了“真武纯阳,紫霄煌煌”这几个字,准备晚些时候,再好好查明。,   不知道?不知道就对了!陆以北想着,看向龙骧,眼神骄傲中带着些许不屑,仿佛是因为自家师承而感到自傲一般。   虽然大纯阳宫的祖师也,也生活在唐代,但是这个时候,他老人家,大概才荡平了真武山周边的怪谈,修建起道场不久,规模估计比起清霁生活过的那座小道观大不了多少,龙骧要是听说过,那才不正常呢!~   这就好像是,那些某些大佬,还窝在仓库、车库、出租屋里瞎捣鼓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未来会改变时代一样。   看见陆以北的眼神,龙骧短暂地错愕了一下,便毫不介意地爽朗笑道,“无妨,英雄不问出处嘛!沈姑娘方才所说的条件,在下觉得可以接受,二位且随我来便是。”"   说完,他便转了身,前面开路,朝着小院外走去。   “等等!”看着他的背影,陆以北轻呼出声。~   “还有何事?”龙骧回头问道。   “还有她呢!”陆以北指了指身后小屋门前的沈白薇,解释道,“我是答应了跟您一起行动,可我妹妹,还没答应呢!”   “不过,您放心,只需给我一盏茶的功夫,我便能说服她!”   “再说了,此去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我们俩还得准备准备不是?”   龙骧看了看陆以北,又看了看沈白薇,笑道,“沈姑娘说得有理,那在下便在外面等候。”   说完,他便径直出了小院。   看着龙骧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院的木门后,陆以北终于松了口气,如蒙大赦。   可算是渡过了南岭郡王这一关了,虽然,解决问题的麻烦方法,是制造出了新的,更大的麻烦……   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后,陆以北看向沈白薇,凑上前去,面无表情道,“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等待片刻,见沈白薇不说话,她继续道,“好消息是,南岭郡王不会再找咱们麻烦了。”   “那坏消息呢?”沈白薇下意识问道。   “坏消息是,我们可能得跟他一起出征了。”   沈白薇,“???”   ————————   龙骧自那简陋小屋的院子里离开,回到曲折的小巷中,踩在地上铺着的那层薄薄细沙上,刚走出去不到二十米距离,便被从角落闪出来的虹辩拦住了去路。   那副模样,像是劫道的小贼一样。   “情况如何?你教育过那两位姑娘了吗?她们可愿意向善?”虹辩有些急切的问道。   龙骧看着虹辩,摸了摸鼻子,正色道,“情况比想象中复杂。”   “复杂?”虹辩皱眉,“她们不愿意配合?”   “她们很配合,只是……”龙骧欲言又止,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心虚一样,与虹辩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地闪躲了开来。   “只是?”虹辩道,“难道你看出来,她们的配合,不过是逢场作戏,并非真心吗?”   “非也!”龙骧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据我观察,那位话比较多的沈姑娘,并非什么恶徒,还非常有自己的想法,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大抵是不会做出什么对玉门关不利的事情来,只是……”   虹辩是非常相信龙骧的判断的,在听完他的前半截话是,心绪已然落地了半截,可在听到“只是”时,又重新悬了起来。   “只是,我方才一时冲动,邀请了她们与我一同出征罢了。”   说着,龙骧又把从“沈白薇”那里,刺探到的,她的真实意图,复述了一遍。   “一同出征啊?还好,还……”话说到一半,虹辩回过神来,当即变了变脸色,惊道,“不可!万万不可!”   说话时,他的神色变化,就跟走在路上,发现有房子着火,正看着热闹,突然发现着火的是自己家一样。   不过,这也不是虹辩大惊小怪。   他已然在那两位沈姑娘身上,察觉到了跟萨满王类似的特质,那是能给此间世界,带来混乱与毁灭的力量。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让这样两个危险人物跟在龙骧身侧,一旦在关键时刻发难,便有可能让整个玉门关,乃至此间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让他如何能不慌张?   “行啦,行啦!”龙骧拍着虹辩的肩头,安抚道,“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不过……”   话说到一半,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微眯起眼睛,整个人顿时从那种有些玩世不恭的状态,变得锐利起来,宛如一把千锤百炼的利剑,令人心神微颤。   “不过,有我在,她们就算真想图谋不轨,那便是取死之道。”   “更何况……”龙骧摊了摊手,“我邀请她们的时候,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后果的,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若是她们心存恶念,我便好好教育一下她们。”   “虽然她们现在只想当一个旁观者,但是等她们看过阙毗伽那王八蛋的所作所为后,说不定就改变想法,站在咱们这边了呢?”   不是想看吗?那就好好的看吧!看过那生灵涂炭的惨状后,是善是恶,便很容易从你们的反应中分辨了……龙骧想。   虹辩若有所思地看着龙骧,眉头紧蹙,他曾见过这样的龙骧,就是在龙骧初次与他提及夏怜卿的时候。   那时候,龙骧明知道夏怜卿是细作,却还是不顾他的劝阻,不仅没有立刻将夏怜卿缉拿,反而继续跟夏怜卿保持着往来,甚至还……还发展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   “哎——!”沉吟片刻,虹辩长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喜欢做一些冒险的事情。”   就好像是当初救下我时一样……虹辩在心中补充道。   不顾风险,在战事岌岌可危之际,从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将一名来路不明,散发着诡异灵能波动的人,带回龙骧军大营,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更不用说,这个人的身后,还有随时可能到来的大量追兵。   看见虹辩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龙骧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帮个忙?帮我搞两套龙骧军的甲胄,在牵两匹马过来。”   虹辩,“……”   整个玉门关,能够让这一代圣僧,像这样连续失态,又把他当成马夫一样支使的,恐怕也就只有亲爱的郡王阁下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虹辩正要离开,龙骧突然又叫住了他。   “何事?”   “你可曾听闻过‘真武纯阳,紫霄煌煌’?知道是什么来路么?”龙骧正色道,“这是那位沈姑娘说的,似乎与她的师承有关。”   虹辩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曾听过。”   ——————   另一边,简陋的小屋内。   沈白薇虽然一直不远不近的观察着灾祸和龙骧的一举一动,但或许是受到龙骧那骇人灵能波动影响的缘故,她并没有听清楚两人完整的对话。   断断续续的,短时间内不足以拼凑出全貌。   当陆以北来到她的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并告诉她,待会儿准备跟南岭郡王一同出征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沈白薇凶巴巴地瞪着陆以北连声道,胸口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后半截话来。   她之前就在怀疑,灾祸安静那么久,是不是在憋着坏,准备整大活。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灾祸玩这么大,大得不能接受……   那可是神国之主,南岭郡王,可以说是玉门关整个事件背后,最主要的人物之一!   还好消息坏消息呢!这跟医生对病人家属说,很遗憾手术失败了,但好消息是,今天第二棺半价一样。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嘛……”陆以北面无表情道,“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觉得咱们有拒绝的余地吗?”   “想要拒绝那位郡王阁下,除非有能够与之对抗的力量,而现如今我能想到的,可以和他对抗的力量,只有萨满王……难道要去投奔萨满王?”   “我觉得,那家伙估计不会像郡王阁下这么好相处,去投奔他,搞不好就把你抓了洗白白,脱光光,扔去犒赏军士了。”   陆以北虽然是在好意劝说,但是沈白薇听在耳中,就像是自动开启了“营销号断章取义模式”一样,心头一惊。   什么?!她还想去接触萨满王?   太可怕了!   沈白薇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冷静,但她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事实上,在以前一直是一个很冷静的人,直到遇见了灾祸……   灾祸,仿佛有着某种让人发疯的魔力。   见正常方式无法说服沈白薇,陆以北略微沉吟了一下,决定换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随我同去,我便自己去好了。”   “不过,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好管闲事儿,万一看见什么不合心意的事情,没人拦着,说不定就忍不住出手了。”   “沈白薇,虽然我也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但情势所迫……哎,算了,多说无益,我走了,沈姑娘多保重!”   说完,陆以北便转身走向了门外。   沈白薇本以为这只不过是灾祸的激将法,但看着灾祸的身影消失在那扇破旧的小木门后,她愣了片刻才意识到,灾祸好像真的走了,回过神来,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便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   仔细一想,灾祸说得也在理!   南岭郡王亲自邀请,我们确实没有拒绝的余地,而且如果真的只是在一旁看着,也并不会对过去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如果我不跟过去监督,任由灾祸乱来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沈白薇想着,脚步不由地加快了几分。   然而……   出了门,穿过小茅屋外曲折狭窄的小巷,刚来到正街上,她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灾祸和龙骧,一人牵着一匹骏马,蹲在街边的石阶上,远远地看见她的身影出现,一阵窃窃私语。   “看,我就说她一定会跟过来的吧!我可太懂她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龙骧点了点头,赞叹道,“沈姑娘神机妙算!”   沈白薇,“……”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两条狗。 第两百一十四章 入营   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沈白薇最终还是跟着陆以北和龙骧一起,自玉门关出发,出了南城门,一路向着城外的龙骧军大营行去。   不妥协没办法呀!   当她追着陆以北离开那座简陋的小茅屋时,就已经落入了龙骧和陆以北共同设下的圈套当中了。   当时,她就站在玉门关城南,空荡的街道上。   前方是两个街溜子一样的家伙,身后是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气质脱尘,男生女相的白衣男子。   虽然她被陆以北搞得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但这种只有两个选项的简单选择题,她还是做得来的。   那名白衣男子,不仅就差把“奇迹圣子”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还摆着一副臭脸,神色不善,跟着他走,还不如跟着灾祸呢!   她在奇迹教团潜伏了那么久,奇迹教团都是些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么?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无论怎么选,都跟被绑架了无疑,但是选择灾祸的话,绑匪的手段至少会温柔些。   当然,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虹辩一直冲她黑着脸,完全是因为陆以北教唆龙骧,让虹辩当了一把工具人……   ————,   “咻!”   拉紧了最后一条绑带后,陆以北和沈白薇便算是完成了甲胄的穿戴。.   漆黑的札甲套在身上,隔着衣衫依旧能感到一股说不清的寒意,也不知道是随着渐晚的天色,骤降的气温将甲胄上的贴片冻得冰凉,还是有别的什么因素存在。   近三十斤的甲胄穿在身上,沈白薇眉头紧锁,不时地扭动身子,发出阵阵金属摩擦的轻响。`   虽然A级灵能力者的身体素质,这点重量,完全不值得一提,但是身上凭空多了三十斤的负重,可谓是体验极差。   陆以北就完全不同了,像是完全没有适应过程一样,就习惯了这一身甲胄。,   她毕竟是一言不合,就灵台净业加身的怪谈。   相比起甲胄化过后的,灵台净业的重量,这一套龙骧军札甲,跟一件T恤并没有太大差别。~   若是再加上那一副等身高的塔盾,搞不好能当场压断战马的脊椎!   龙骧仔细端详着陆以北和沈白薇,若有所思。"   两人外面套着黑色的铁甲,脚踩厚重的皮靴,戴上头盔和固定的护颈,几乎就剩下了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很难再看出她们是女子了。   小沈姑娘,呃……~   因为两位姑娘都自称是沈白薇,还因此拌过嘴,龙骧为了激化她们俩之间的矛盾,索性按照大小沈姑娘,对她们进行了区分。   那位沈姑娘不是说了吗?   她是另一位沈姑娘的姐姐,便索性当她是好了。   小沈姑娘,身材本就高挑,虽说比起那些龙骧军甲士,还是瘦弱了些,但能够勉强穿戴上甲胄并不奇怪。   真正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那位与他接触更多的大沈姑娘,明明初见的时候,宛若孩童,一眨眼的功夫,身形便拔高了一尺,硬是成功的将甲胄套了进去,端的是神奇。   不过,虽然非常好奇大沈姑娘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却很识趣儿的没问。   奇人异士见得多了,他很清楚,随便询问人家的本领,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注意到龙骧有些异样的眼神,陆以北歪了歪脑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龙骧摇了摇头,笑着感叹道,“我本来还担心咱们龙骧军的甲胄,两位姑娘穿不上,不好带你们进入大营呢!”   “现在看来,是在下多虑了,既如此,咱们便出发吧!”   如此说着,他转身轻拍了一下身旁战马的脖颈,原本状态还很放松的战马,似乎领会到了他的意图,身姿瞬间挺立了起来,明明站在那里还未动,那浑身微微绷紧的健硕肌肉,却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龙骧熟练地翻身上马,坐稳,握住缰绳后,回过头去才发现两位沈姑娘还愣在原地,低声交流着。   “你会骑马么?”沈白薇小声冲陆以北询问道。   “我……”陆以北张开嘴,突的想起不久前与南岭荛花同乘一匹马的画面,微蹙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道,“还行,精通而已!你放心好了,带你完全没问题。”   虽然她不知道沈白薇会不会骑马,但是她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一次,必须把马匹的控制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听闻言,沈白薇略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在泰西斯实验室,接受过绝大多数现代化载具的驾驶训练,汽车、快艇、战斗机等等,甚至是挖掘机、移动她吊车,都有专业级驾驶水准,但骑马这事儿,还真是头一回。   非得策马同行的话,肯定得让人载她,若是灾祸技术不过关,那她就不得不跟龙骧同乘了。   跟南岭郡王骑一匹马?   那到底是该坐在前面让他抱着,还是坐在后面抱着他呢?   光是想想都很可怕好吗?!沈白薇想。   然后。   她便看见,灾祸当着她的面,成功魅惑了一匹健壮的小母马。   沈白薇,“……”   虽然但是……这就是你说的精通吗?   郡王阁下,你不管管她么?   她魅惑你马呢!   ————,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   但沈白薇觉得,自从她和灾祸一起,“穿越”到千年前的玉门关后,在短短大半天的时间里,她妥协的次数,比过去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是的,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与陆以北同乘一匹马。   自玉门关出发,出了南城门,一路向东南方向前行,不多时周围的景致就变成了荒芜人烟的土丘,随着时间推移,天幕血染一般的色泽,也像是血液流干,逐渐坏死了那样,变成了靛紫色。   晚风裹挟着寒意吹拂,卷起尘土,仿佛腾起了一层浅黄色的薄雾。   离玉门关最近的一处龙骧军营地,有十七公里的距离,一行三人顶着傍晚的风沙前行,速度不快,约莫走了一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远远看去,沈白薇的眼眸微颤。   虽然在来的路上,龙骧已经简单介绍过营地的情况,这一处营地可以算是玉门城关外,龙骧军甲士的大本营,驻扎着近三千名甲士,战马千余,但只是听数字,还是过于苍白,远不及亲眼所见。   原本在她的脑补当中,三千个人,加一千匹马,差不多就是高中升旗仪式的时候,每个学生推一辆小电驴。   可等她真的见到,方才发现,自己属实有些短浅了。   那一座座营帐,在一大片土林间铺开来,骑在马背上,借着地势眺望,也只能看见若有似无的边界,所带来的,是震慑人心的压迫感。   毕竟,从还在日蚀会的时候开始,到后来混进了奇迹教团,她所执行的任务,都是偏刺杀为主,从未经历过这种大场面。   而就在她出神之际,灾祸的声音,幽幽地飘进了她的耳中。   “被吓到了?瞧你那没见识的样!要不要,回头带你参加几次百鬼夜行?”   沈白薇,“……”   继续前行,等靠近了答应,却又轮到陆以北感到诧异了。   或许是受到那些不靠谱的影视剧荼毒的缘故,她本以为这种边塞军队的夜晚,应该很热闹,混迹在其中的士兵,多少得搞点喝酒、切磋、小赌怡情的娱乐项目才对。   可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座寂静得仿佛图书馆的军营。   别说是喝酒、赌博了,就是一点喧哗声都听不见,甚至连马匹都很安静,只是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鼻响,或是马蹄与地面砂砾摩擦的轻响,士兵们偶尔相互闲聊几句,声音也很快就隐没在了夜晚戈壁的风声中。   看着这样的场景,陆以北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四个字——纪律严明。   不过,这倒也对!若非纪律严明,靠着数千人,恐怕很难抵御住兵力数倍的萨满王大军连番侵袭。   换成某些影视剧里那些,黄赌皆沾的水货,萨满王的轻骑兵齐射一圈下来,估计就能上来捡装备了。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军营外的两名士兵,拦住了一行三人的去路,手中长矛交错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来者何人?”   虽然龙骧军甲士,就没有不认识龙骧的,但很明显,龙骧军大营不支持刷脸认证。   “吁——!”   龙骧拉住了缰绳,唤停了战马,在原地兜了大半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   士兵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连忙收起长矛,双手抱拳,低下了头。   “将军。”   “嗯。”龙骧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拉了一下缰绳,继续向前行去,等行出去一段距离后,才注意到两位沈姑娘没有跟上,转头向后看来。   在龙骧掏出那块令牌时,不仅两名士兵看见了,陆以北也看在了眼中,那熟悉的样式,让她不由地一阵失神。   虽然色泽和纹饰略有差异,但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在清霁四位师父的那座小破庙里找到的令牌,或者说……是那块令牌的另一半。   从隐约窥见的,令牌上的凹槽来看,几乎完全与她手持的那一块上的凸起对应。   看样子,那块令牌,说不定会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关键道具呢!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沈白薇被龙骧和两名士兵有些异样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毛,急忙拍了拍陆以北,小声吼道,“你愣着干嘛呢?赶紧走啊!”   “哦哦!”陆以北应了两声,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小母马的鬃毛。   然后,小母马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身子一个激灵,迈着欢快的步伐向前走去,前行时甚至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一旁的两名士兵,低着头,用余光目送着三人进入军营,直到看不到为止,才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将军早些时候,不是一个人出去的吗?怎么还带了两个人回来?还直接带进了主营里。”其中一人道。   “这我哪知道?反正,将军的事儿,少打听就对了!”另一人道,“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那两人所乘的战马。”   “那匹马怎么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像是……看见了我老家,出了名浪荡的王寡妇一样。”   “嘶!兄弟,你这……我不好说,等这场仗打完了,你还是去迨暮院待上几日吧?实在不行,我请!”   “……”对方闻言沉默了一阵子,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道,“哎,别说甚,打完仗在回去如何如何的,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原本已经走远的陆以北,听到这话,余光向后扫了一眼那名满面愁容的甲士,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这些龙骧军好像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很悲观的样子?   或许,这座军营如此安静,除了纪律严明外,还有一部分士气不足的因素在里面?陆以北想。   ————,   拴好马匹,陆以北和沈白薇刚进随龙骧进了营帐,便听见驻足在门前的龙骧道,“刚才听见那两个混小子的话了?是不是觉得,我这龙骧军有些士气不足?”   迟疑了一下,陆以北点头道,“确实如此。”   虽然在这种货真价实的战争当中,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情况,很少会出现,但是这军营里的甲士,比起在玉门关内见到的那些龙骧军甲士,士气要低迷很多……陆以北在心中补充道。   “哎!”龙骧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士兵也是人,也会怕死,这些年战事连连,随时可能战死沙场,这些人没当逃兵,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随我出来这些甲士,可是亲眼见识过萨满王大军的可怕的。”   顿了顿,像是在试探着陆以北一样,他突然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如今大战将至,若是有什么能提升士气的法子就好了……不知沈姑娘有没有什么妙计?”   闻言,陆以北像是陷入了思索之中那样,单手捏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兴跟他说啊!说了要出大麻烦的!看着她这副模样,沈白薇心头一紧,甚至已经抬起双手,做好了捂住她嘴巴,不让她乱讲话的准备。   然而,陆以北却只是摇了摇头道,“完全没有。”   她撒谎了。   她是想到了一些,能够提升龙骧军甲士士气的方法,但在看见想看的结果前,她绝对不会告诉龙骧。   或许,下一次?还有机会不是么?反正你现在想套我话,是不可能的!陆以北想。   试探失败,龙骧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两位沈姑娘,便在此处好好休息,在下还有公务要忙,恕不奉陪!”   说完,他拱了拱手,便离开了营帐。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刻也不想待了!   “诶,这龙骧军大营的伙食还不错耶!烤羊腿,马奶酒,还有水果……”陆以北一边说着,一边用小刀切下一大块羊肉,塞进了嘴里,然后皱着眉头道,“佐料只放了盐,膻味太大,失败!”   “明火烤的,外面都焦了,里面还有些生,失败!”   “该死,最精华的油脂部分都没烤出香味,全浪费掉了,失败中的失败!”   看着陆以北有模有样地点评着“龙骧军工作餐”,沈白薇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厨了?”   “哎——!”陆以北轻呼了一声,用插着羊肉的小刀,指向沈白薇道,“这话你还真说对了,在下不才,正是名满天下的聊斋酒馆后厨,年度最佳毕业生,兼陆记川菜馆唯一正统传承人。”   沈白薇,“……”该死!被她气糊涂了,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她现在憋着一肚子气,本来想找始作俑者灾祸发泄一下,没想到不仅没有把火气发泄在灾祸身上,还被灾祸反弹了回来。   “都被“软禁”在龙骧军大营里了,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不焦虑的吗?从千年后玉门关的那副惨状来看,龙骧军几乎必定败北,到时候萨满王大军,大军入境,大家就要一起完蛋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陆以北撇撇嘴道,“可咱们总不能开溜吧?外面那家伙,不会答应的。”   再说了,我比你还急!   虽然你多半是不记得了,但是我可是清楚的记得,虚无带来的,无字书的口信。,   四十八小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陆以北想。   “我……”沈白薇欲言又止。.   见状,陆以北把手中的羊肉扬了扬,面无表情道,“行了,别想那么多,吃点儿吗?这可是从南岭郡王那里白嫖的羊肉呢!”   “不吃!”沈白薇愤愤地低吼了一句,然后便起身离开了营帐。`   虽然离开了营帐,她也逃不出龙骧军大营,但她实在是不想跟灾祸待在一块儿了。   一刻也不想待了!,   ————   盛京,司夜会总部,二号观测室旁的办公室内。~   无字书坐在落地的单面玻璃墙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观测室内大屏幕上的各项数据变化,一只手握着厚厚一沓文件,一只手搭在大腿上,手指像是有些焦躁不安那样,不停地轻敲着膝盖。   与奇迹教团纠葛颇深的各大灵能势力,在三小时一十四分前,违反了跟司夜会的约定,潜入了Z国境内,而就在他们抵达玉门关周边后短短三分钟后,相关报告,就送到无字书的办公桌上。"   白神团【凛冬】、春日大社少宫司藤原惠香、APTYA【童子天】……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看得无字书一阵头大。~   一名天灾级灵能力者,加两名顶尖的A级灵能力者,还有一堆在加入阿萨辛教派时,就已经抹除了姓名和过往的刺客,汇聚在一起,绝对算得上一股可怕的战斗力了。   就算早知道这几大灵能势力,跟奇迹教团的恩怨,也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的目的是毁掉玉门关。   这群无耻之徒!无字书狠狠地想着,像是在附和着她一样,身后张淮南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群狗娘养的王八蛋,看样子是,终于按捺不住!亏我们之前还给了他们那么多援助,现在居然恩将仇报起来了,真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无字书转身看向张淮南,眉头微蹙。   虽然她不会跟张淮南一样爆粗口,但此刻她跟张淮南,有着相同的想法——觉得几大灵能势力恩将仇报。   而张淮南所说的“天打雷劈”也不单纯是咒骂抱怨,而是真的打算回大纯阳宫,启动紫霄台了。   至于,是他独自启动,还是跟大纯阳宫的诸位长老一起启动,就得要看他老人家,有没有真的动杀心了。   “你先别冲动,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无字书安抚道。   “回旋个屁!”张淮南薄怒道,“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了,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比我更清楚。”   无字书,“……”   事实上,作为司夜会总部的数据管理者,她在看到那份名单后,确实比张淮南更加清楚,几大灵能势力想要做什么。   简单来讲就是,要拉司夜会下水。   六年前,随着黑夜开始变得漫长,世界各地怪谈数量激增,一开始世界各地的灵能势力,也像是司夜会一样,竭力阻止着怪谈传闻的流传,防止怪谈事件的影响扩大化。   可到了六年后的现在,虽然司夜会依旧如同六年前一样,没有太大差别,但很多灵能势力,已经明显快要撑不住了,颓势逐渐显现。   从司夜会近一年收集的数据来看,单是在网络上流传的怪谈目击视频、文章,数量就比去年增加了183.2%,增长的速度令人不寒而栗。   而司夜会近一年来,接到的求援信息,也比去年多了近一倍。   而司夜会之所以能够在这种情势下,依旧能够阻止怪谈传说和怪谈事件,在Z国境内大范围蔓延,山海关、玉门关等雄镇一方的特殊关隘的存在,有着不小的功劳。   这次借着玉门关之乱,潜入Z国境内的几大灵能势力,就快要撑不住了,在他们的辖区内,类似于瘟太岁封禁区的,被放弃的地区,最近一两年内,明显在增多。   当然,这几大灵能势力的处境,已经算是比较好的那一类。   在某些情况极端恶劣的地区,甚至已经出现了,准备好跟怪谈共存的言论,一些蛛丝马迹表面,在这背后,有一股源自日蚀会,但更加可怕的力量,在暗中推动……   在这种时候,如果能让玉门关失效,令大量怪谈涌入Z国境内,虽然对司夜会有百害而无一利,但去能够让周边的几大灵能势力,从逐年增长的怪谈事件所带来的压力中解脱。   如同把一桶受到污染,滋生了大量细菌、真菌的水,不想着消毒过滤,反而想着把污水倒进更大的,盛有更多水的水缸里,暂时让这些水看起来清澈一些那样。   大家都要顶不住了,凭什么你们司夜会能够独善其身?有麻烦,当然要大家一起扛啊!   在这之前,无字书本以为几大灵能势力,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不会真的付诸行动,没想到……   如果玉门关的危机解决不了,他们或许真的会毁掉玉门关。   “嗡嗡——嗡嗡——!”   就在无字书暗暗思忖之际,一旁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就震动了起来,她还来不及起身去拿,站在办公桌旁的张淮南,便顺手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显示着一条信息,发件人的备注是【虚无】。   张淮南扫了一眼发件人备注,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无字书一眼,然后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默默地将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   从张淮南手中接过手机,无字书刚看了一眼,心跳便漏了半拍,余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张淮南的表情后,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解锁了手机。   随着手机解锁的提示音响起,虚无冒着被司夜会锁定的风险,发来的信息,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虚无:“抱歉,第二次信息传递不进去了,现在玉门关周边后好几股实力极强的灵能者,玉门关内好像还出现了什么意外,南城墙都裂了。”】   看完,无字书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倒是不太在意几大灵能势力,已经去到了玉门关周边,比起这个她更加在意的是“南城墙都裂了”这几个字。   这意味着,神国玉门出现了破损,被镇压在里面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那不仅仅是两大传说中的天灾级的问题,还有神国玉门内没来得及消化的怪谈,以及高强度的黑夜侵蚀……   张淮南朝无字书的手机伸着脖子问道,“信息上说的啥?给我看看呗?”   无字书身子轻颤了一下,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张淮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屏幕按在了腿上。   那副模样,就好像是早恋的少女,偷偷给男朋友发信息,被家长逮住了一样。   “别那么小气嘛!”张淮南继续纠缠道,“不就是虚无发的信息么?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别忘了,当初还是我拜托你去找祂的。”   闻言,无字书依旧将手机交给张淮南,只是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只是说,玉门关南城墙,出现了裂隙而已。”   “南城墙?就是那些执灯人前辈,曾修复过的那面城墙?”张淮南皱眉道。   “正是!”无字书微微颔首,“所以,我打算再去一趟玉门关,或许离得近一些,能够联系上身在神国玉门内【兵主】和【淮源君】。”   话音落下,她体内的灵能波动骤然激荡。   宛如浪潮的灵能,自她的体内涌出,汇聚在左手手心,呼吸间便化作了一本样式古拙,封面漆黑鎏金,比词典还厚些许的书籍。   那书籍没有名字,翻开来也是一片空白。   紧跟着,伴随着无字书心念一转,又是一支灵能凝聚的毛笔,悄然浮现在了她的手中。   然后。   她提笔在手中书籍,空白的第一页上写下:“东八区凌晨1:03,一名着黑衣,名唤无字书的女子,来到了Z国敦煌市三垄沙一座低矮的土丘旁。”   随着书页上写下了一行娟秀的小篆,然后墨迹逐渐淡去,呼吸间完全消失,手握着书和比的无字书,也连人带笔带手机,一起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她原本就有再去一趟玉门关的打算,但是张淮南的出现,无疑加快了她出发的进程。   她一刻也不想跟张淮南待在一起了。   这老贼,真的太八卦了!   张淮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巨大隐患!   随着神国内部动荡,强烈的黑夜侵蚀扩散,三垄沙周边原本渐弱的风沙,再度吹拂了起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不知从何处吹拂起来的狂风,风速超过了十级,在荒芜的戈壁和起伏的土丘间肆虐,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隐约能在风中听见金戈铁马、浴血厮杀的声音。   砂砾碎石被狂风裹挟着,形成一道道连接天地的“烟”柱,填满了被空旷荒原稀释的夜色,地面上匍匐的土丘、土台,像是一具具巨大的尸骸一样,死状狰狞惨烈。   风沙笼罩下,远处透着森然气息的巨大城关,轮廓变得像梦中的场景一样虚无缥缈起来。   触目惊心的裂痕,自城关南城墙升起,沿着弧形的轮廓蔓延,吞吐着赤红的光,忽明忽暗,仿佛掣过城关上空的雷霆。   “那就是传说中的玉门关么?真是壮观呢!”眺望着矗立在远方大地上的雄关,有人赞叹。   说话的人,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虽然她用一卷白纱遮住了大半的面容,但是那一双显露在外的眼眸,却有着少女独有的清澈和温柔,仿佛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她身穿着一袭经典红白色的巫女服,配上将乌黑长发束起的华丽纯金发饰,整个人透着一股庄重的气质,隐藏在鬓角发丝下的耳朵上,那一派颜色各异的骷髅状耳钉,又让这份庄重中,多了几分离经叛道。   “不过,古代城关的规模应该没有这么大才对,这应该是神国的力量吧?”   “没错,小姐。”少女身旁的老人回答道,“据说,一百多公里外,景区里的遗址,才是玉门关原本的城关所在。”   他身着黑衣,矮小如幼童,苍老的脸上有着大量黑色咒文刺青,样貌比起人类,更像是怪谈。,   “而神国玉门在封闭之日起,就化作了无尽黄沙,在广袤的土地上,随着地脉气息,四处流动……”   老人话说到一半,少女便理解了,她已经听说过无数回的,神国玉门的运作方式,插话道,“这就是神国玉门,能够抵御怪谈侵入Z国的原因么?就像是一头徘徊在荒原上,狩猎、吞噬怪谈的巨兽那样……”.   “是的,小姐。”老人点头道。   在春日大社的少宫司与她的仆人交谈之际,不远处的土丘上,一名青年男子发出了感叹。`   “都说黑夜侵蚀,不仅会对人体造成危害,在强烈到一定程度后,也会破坏自然环境,让气候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没想到竟然有机会亲眼见识一次。”   青年身材矮小瘦弱,面容苍白充斥着疲惫感,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若非那一副典型的东斯拉夫人五官,和那一顶熊皮毡帽,很难让人将他跟白神团成员联系在一起。,   “童子天,你以前见过环境受到黑夜侵蚀,发生改变的情况么?”   在青年身旁的,是一名肌肤黝黑,身材高大魁梧得宛如一头大象的男子,一条尝尝的彩色绸缎,穿过腿,夹在他的后背上,松散的覆盖住了他的下半身,让他那一身虬结的肌肉暴露在外。~   而与这魁梧身姿不相符的,是他那宛如孩童般稚嫩的容貌,两者结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见过。”童子天颔首,瓮声瓮气道,“在被代号F怪谈侵蚀过的帕斯帕提神庙,虽然雅度前辈以牺牲自己为代价,阻止了代号F怪谈的权能扩散,但是神庙周边十数公里,到现在还是毫无生机……”"   “咳咳咳!”【凛冬】剧烈地咳嗽着,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那样,直到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把药片塞进嘴里,吞入腹中,咳嗽才逐渐停歇。   “那天竺岂不是有多出了一大片封禁区?这样算起来,天竺就已经有三十七处大型封禁区了吧?你们APTYA所面临的情势,比我们白神团还要严峻不少呢!难怪会请你这尊天灾级大神前来此地。”~   “看样子,APTYA是铁了心要将玉门关摧毁了?”   【凛冬】做出这样的猜测,不是完全没有缘由的。   毕竟,白神团和春日大社两大灵能组织,只能算是奇迹教团制造灵能袭击事件的次要受害者,APTYA和阿萨辛才是主要受害者。   而阿萨辛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奇迹教团一样,都是“恐怖分子”,只不过前者是,不择手段的针对非法灵能力者和怪谈,而后者则是,发起疯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好像是守序邪恶和混乱中立的区别一样。   两拨“恐怖分子”撞上了,自然是打得有来有回。   APTYA的处境,就比阿萨辛困难得多了,他们本来就因为天竺灵能势力混乱,而行事艰难,再多出了奇迹教团这样一群疯子,更是头疼不已。   再则,同样是因为天竺灵能势力混乱,导致APTYA的辖区内,怪谈事件的解决效率低得离谱,在近两年时间里,怪谈的数量和影响扩散的范围激增,几乎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   所以,无论从那个角度上来讲,将聚集着大量奇迹教团成员的神国玉门摧毁,APTYA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   童子天冷冷地扫了一眼【凛冬】,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   三垄沙周边。   借着风沙和起伏的土丘遮掩,一名身着黑衣的无字书,不动声色地将来自各大灵能组织的人马,逐一观察了一遍,在多次尝试寻觅阿萨辛的无名刺客团无果后,重新返回了一处土丘洞窟内,藏匿了起来。   各大灵能组织的情况,与她在翻看情报文件时的猜想几乎完全一样,春日大社的少宫司和白神团的【凛冬】,带领着数名A级灵能力者下属,身为天灾级的童子天独自行动,而无名刺客团,则始终不见身影。   无名刺客团见不着人,是很正常的情况,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还没有抵达三垄沙周边,从地理位置上判断,他们甚至可能比其他三大灵能组织,更早抵达。   只不过,在成为阿萨辛的成员之时,他们就接受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抹去了姓名、灵能波动等一切可能增强存在感的东西,通常来讲,只要他们不出击,刻意隐藏起来,就算是天灾级也很难发现他们存在。   习惯性的观察分析过后,无字书催动灵能涌向手心,令那本厚重的无字书籍再次凝聚,轻轻地翻开,提笔在空白页写下了【兵主】二字。   柔顺的笔尖,在略微泛黄的纸张上,留下了黑色的墨迹,而后墨迹逐渐干涸,淡去直至消散。   如此重复了几次后,无字书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重新提笔写下了【淮源君】三个字。   几秒钟后,见到书页上的字迹再次完全消失,一向很有耐心的无字书,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哎……”   她都已经从司夜会总部,赶到这里来了,距离降临在三垄沙附近的神国玉门,只有不到五公里,如果还是无法联系上【兵主】和【淮源君】的话,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她单靠这一具分身发挥不出全部实力,权能又就不擅长战斗,靠着灵能等级压制,控制【凛冬】和藤原少宫司,虽不在话下,但是天竺来的那位,执意要乱来,她根本拦不住。   要知道,童子天灵纹权能,大部分源自于神话种怪谈【鸠摩罗】,是天竺神话传说中的战神,正面战斗力,在所有天灾级灵能力者当中,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   若是淮源君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或许能将其压制,但我的话……   一本“破”书,跟人家战神正面角力,不被撕成碎渣,就算运气好了。   无字书自嘲地想着,再度提笔,在空白的书页上,写下了【淮源君】三个字。   这一次,在等待了数秒后,就在书页上墨迹即将消失之际,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浮现在了淮源君的名字后方。   淮源君:无字书?是你吗?你可算来了,我被困住了,快救我!   无字书:怎么会被困住?我留给你的能量棒呢?你忘记我离开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淮源君:弄丢了……   丢人的家伙!无字书抬手扶额。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瞥见了一行方方正正的印刷体小字,突兀的浮现在了她的书页之上。   虚无:能量棒?我好像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种字迹出现的方式,简直就像是跟朋友一对一私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第三个人发的信息一样,带着几分惊悚诡异的味道。   看着书页上浮现的字迹,无字书微蹙了一下眉头,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寒意。   事实上,这种类似于发送信息交流的能力,是她最近一段时间,通过观察怪谈聊天群运转方式,才在原有能力的基础上,开发出来的,在这之前,她如果想要像现在这样联系淮源君,还得通过类似书信传递的方式。   整个过程,就像是原本就有着某种特殊能力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了自己过人的天赋,稍加练习过后,就取得了超乎常人的成绩一样。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开发出这项能力,竟留下了隐患……   这种情况类似于眷属与主人之间的,能力相互借用,可她和虚无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从属关系,出现这种情况,就代表着她和虚无,存在权能融合的可能。   如果时间足够长的话,他们甚至有可能会变成同一个怪谈。   就算抛开这一点不论,这一本无字的书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算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换做是你,有人趁你不注意,在你体内留点东西,你能忍得了?   这绝对是巨大隐患!   或许,真的应该找个机会,把那家伙除掉了好了,除非……它自愿成为我的眷属,不不,这不行!   堂堂司夜会守护者,收一个怪谈做眷属,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呢!无字书想到此处摇了摇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没得商量   另一边。   虚无还沉浸在突然联系上了无字书的喜悦当中,完全不知道,无字书已经对它动了“要么臣服,要么死亡!”的念头。   等待了几秒钟,见无字书没有做出恢复,它便迫不及待地循着那微弱的信号,给无字书传去了信息。   虚无:你要找的能量棒,应该是在灾祸那里,我刚才读取她信息的时候,看到她上衣口袋的子菜单里,好像有这么一个选项来着。   传去了这样的信息后,虚无蠕动了一下身躯,看向了守候在灾祸床边的南岭荛花。   她单手持剑,视线来回在地上的沈白薇,和床上的灾祸身上扫动,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寒意。   那是想刀人的眼神!   虚无甚至怀疑,她是在思考完美犯罪的作案方式。   从南岭荛花身上收回视线,虚无再次给无字书传去了信息。   虚无:不过,现在有个比我厉害的家伙守着她,根本不让我靠近,我不确定能不能拿到手。   无字书:我知道了,你先尝试一下。若是能顺利取得,就立刻给淮源君送去。,   看见无字书终于做出了回复,虚无一阵欣喜,小小的脑袋上,浮现起了大笑的表情包,但下一秒中,它脸上的表情包,就因为惊吓而混乱,变成了一团马赛克。   无字书:另外,等神国玉门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我需要一个解释。.   虚无反复阅读了几遍“我需要一个解释”这句话,从字与字的缝隙间,读到了强烈地杀意。   恍惚间,它甚至觉得,有一个面容冰冷的黑长直女子,悄然出现在了它身后,对着它举起了屠刀。`   虚无,“???”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我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是说,她的杀意其实是针对灾祸的?,   虚无的小脑袋高速运转着,在经过了长达三秒钟的漫长思索之后,它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它,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给无字书传去信息的。~   它和无字书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支撑它做出这种僭越行为的程度。   虽然在它看来,意外感应到了无字书发出的微弱信号,是一种难得的“心有灵犀”,并未此感到喜悦,但无字书明显将其视作了威胁。"   “……”   想要一名天灾级的芳心,还真是危险呐!~   灾祸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该怎么办呢?   虚无略微思索了片刻,灵机一动,再次给无字书传去了新的信息。   虚无:[该用户发言已被限制,剩余信息可用0/3]   虽然有一点威胁,但是最多只能发三条信息,这下她应该能稍微接受一点了吧?虚无想。   无字书:装傻充愣,在我这里是不管用的,你最好老实一点!   虚无,“……”该死!居然没有蒙混过关?   短暂沉默后,它选择了无字书最喜欢的方式——有错就认,绝对配合,做出了回复。   虚无:知道了姐姐,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就去姐姐那里,听凭姐姐处置。   无字书:如此甚好!   虚无将无字书传来的信息,又反反复复的读了几遍,确认过字里行间的杀意消弭了许多后,终于松了口气。   略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从无字书带来的惊吓中脱离后,它看向了不远处的南岭荛花,然后蠕动着身体,朝着南岭荛花凑了凑。   注意到虚无靠近,南岭荛花面色一沉,冷声道,“站住别动!你想干什么?”   虽然虚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帮司夜会的守护者传口信,且南岭荛花跟无字书也算得上是旧识,但它毕竟是怪谈,天知道它有没有别的想法。   现在,陆以北不知为何,陷入了类似于假死的状态,一点自我防御的手段都没有,若是有人想对她不利,她几乎可以算是任人宰割。   这种情况下,她南岭荛花只要一息尚存,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或怪谈,靠近陆以北!   虚无被南岭荛花吼了一声,顿时停在了原地,沉默了几秒后,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这位呃,南岭姑娘?咱们打个商量如何?就是说灾祸的身上,有一个……”   “铮——!”   虚无的话还未说完,南岭荛花手中的剑,便已经到了它的面前。   剑刃,比它身体还宽。   剑气,拉扯着它的身体一阵变形。   在南岭荛花的剑下,它显得格外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没得商量!”南岭荛花冷声道。   虚无,“……”   看样子,获取灾祸身上能量棒这项任务,任重而道远呐!   ——————   从虚无那里获取了淮源君遗落的能量棒的讯息,无字书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猜到,能量棒大概是淮源君意外遗落后,被灾祸捡了去。   无论什么东西,但凡有蕴含一点灵能,进了灾祸口袋,还能拿得出来?   不存在的,她肯定会据为己有!   不过,在灾祸手里,至少比遗落在神国玉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好……无字书想着,定了定神,将注意力转到手中的书和毛笔上,准备写下文字,给淮源君传信,让她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在三垄沙上空响彻。   “轰隆——!”   在轰鸣响起的刹那,无字书下意识地以为,是紧随她之后,返回大纯阳宫的【黑帝】,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启动紫霄台,锁定了各大灵能组织的人马,降下了雷霆。   然而,不到一秒钟后,伴随着轰鸣声席卷而来的骇人灵能波动,便让她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股,她从未记录过的,充斥着暴虐和血腥气息的灵能波动,从灵能波动的强度判断,应当是源自某位天灾级,稍微触及,便让人不由地心生杀意。   是虹辩还是萨满王?无字书想着,慌忙从藏身处出来,向着神国玉门所在的方向远眺过去,在看见那片被黄沙笼罩的荒原上的景象后,变了脸色。   神国玉门破了!   南部城墙上方,出现了一道目测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缺口,凌于那雄伟的城关上方,宛如一只自天空中睁开的眼睛。   一线赤色强光,从那只眼瞳中喷薄而出,伴随着无数兵戈碰撞的嗡鸣和厮杀呐喊汇聚在一起,仿佛要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搅碎一般。   灵能波动掀起的气浪,如同一柄柄尺寸骇人的刀刃,在广阔的戈壁上横扫,所过之处,翻腾的风与沙都像是被斩断了那样,出现了一段有一段,突兀的空白。   紧接着,赤红的光芒破碎,像是流星雨一样洒落,瞬间点燃了戈壁。   在扭曲的火光中,一座座风蚀土丘和土台,在剧烈的大地震颤中崩坏,尘土像是爆炸那样,扬上天际,被风吹远。   崩坏的土台深处,深不见底的狰狞裂隙显现,裂隙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激荡出腥风、烈焰、剧毒的浓烟……蔓延向四面八方。   于是,一具被布满锈迹的铠甲包裹的苍白骸骨,自裂隙中跃出,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无数具。   一道道沉睡了千年的身影,被杀戮欲望唤醒,拖曳着它们被腐朽铠甲包裹的身躯,拾起扭曲的刀兵,骑上仅剩白骨的战马,爬出裂隙,重新站立在了这片土地之上,望向神国玉门的方向,等待着它们的王归来。   等待着那位昔日未曾真正失败的旧日毁灭者,于此地苏醒,将本应在千年前就降临的终结重现。   远远地看着那些伴随着神国玉门破碎,出现在大地上的身影,无字书面色凝重,下意识地喃喃自语道,“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作为司夜会最高级别的档案管理者,她看过许多不为人知的机密文件,其中就有,记录着一众执灯人,修复神国玉门南城墙的具体经过的档案。   那份档案中所描述的,一众执灯人修复神国玉门南城墙的经过,大体上与【兵主】家传的那份手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唯一不同的是,那份档案中还记录了,修复工作完成后,一众执灯人的遭遇。   那些参与修复工作的执灯人,在结束修复工作,离开神国玉门后,有半数以上,都因为受到了萨满王的权能影响,在短短三到五年间性情大变,变得易怒嗜杀、阴桀毒辣,不得善终……   无字书本以为,萨满王的权能之力,影响的范围,仅限于活生生的人类和怪谈,但令她没想到是,竟然连早就被玉门沙海一族封禁至死,仅剩下一具尸骸和一缕残魂的萨满王大军都能唤醒,并赋予它们力量。   “……”   或许是因为融合了虹辩的权能?   该死!这可如何是好?【黑帝】不是已经赶回大纯阳宫了吗?事态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他怎么还不动手?   难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相信灾祸能扭转局势么?那不跟家里遇到困难,却期待着孩子帮忙解决一样吗?无字书想。   通过近一年时间的观察和记录,她承认灾祸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怪谈,能做到很多寻常灵能力者和怪谈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灾祸毕竟只是A级怪谈,那些被唤醒的萨满王大军都不一定解决得了,更不用说萨满王本尊了。   遇上萨满王这种对手,她恐怕一个照面,就会化作飞灰!   以她的性子,应该会直接开溜吧?无字书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远处土丘上各大灵能组织的人马动了,像是有组织狩猎的狼群那样,以童子天为首,向着前方荒原疾驰而去。   司夜会对他们的承诺是,四十八小时内解决玉门关的危机,而现在,时间才过去了六分之一,神国玉门就失守了,这意味着,他们跟司夜会的协定,已经失效了,接下来就是按照他们的想法执行的时间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决定了!   眼见着数以万计的萨满王大军,被萨满王的力量唤醒,【凛冬】苍白如雪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转头看向童子天道,“看样子已经到时候了,既然您比较着急,要不您先请?”   “相信您也看出来了,我的身体不太好,不太擅长正面作战,就在后方为您掠阵好了。”   闻言,童子天余光扫了一眼【凛冬】,发出了一声冷哼。   堂堂【凛冬】,受到黑神眷顾的灵能力者,竟然自称不擅长正面作战?   真当APTYA的情报人员,是摆设吗?   说这种话,贝加尔湖畔的三万座怪谈冰雕,会相信吗?   童子天很清楚,虽然【凛冬】来自于鼎鼎大名的白神团,其成员大都信仰着白神贝洛伯格,但是【凛冬】在所有白神团成员当中,是一个绝对的异类,因为他拥有着灵纹【恶灵种·无头的赫尔斯】。   赫尔斯是斯拉夫神话种的冬日太阳神,在传说中被与白神对立的黑神切尔纳伯格斩杀,但会在春天即将来临之际复活,化身为新的太阳神柯雷多,为大地带来温暖。   在赫尔斯死亡,到重生的这段时间,便是凛冬。   而象征着凛冬的赫尔斯的亡灵,虽然是白神团掌握的灵纹种类之一,但很大一部分力量却来自于黑暗与凋零的神祇黑神,是非常危险而强大的灵纹。   绘制着这种灵纹的白神团成员,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像是将自身献祭给了恶魔,从而获取力量,守护光明的黑暗骑士一样。,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有悖信仰,又或是承受能力不足等原因,没有任何一名白神团成员,成功绘制这种灵纹,直到凛冬出现……   没有人清楚,这样一个天生患有严重哮喘和心脏疾病的病秧子,是怎么承受住【恶灵种·无头的赫尔斯】这种可怕灵纹所带来的腐蚀的。.   只知道他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就解决了在贝加尔湖畔游荡了数年的亡灵,制造了三万座永不融化的冰雕。   甚至观点认为,如果凛冬在绘制灵纹前,是一个身体健全的正常人,早就应该进阶天灾级了,但是……`   只是有进阶天灾的资格而已,毕竟不是真正的天灾!   童子天有些轻蔑地想着,收回目光,向前踏出一步,一跃而起。,   他知道【凛冬】是在忌惮司夜会,所以才找借口,让他第一个动手,但他不在乎,甚至就算白神团、春日大社、阿萨辛的人马都作壁上观,他也不在乎。   他本就没打算依靠他们的力量。~   至于司夜会……   除非【黑帝】亲至,童子天或许才会有几分忌惮。"   ————   “嘭——!”~   童子天一步踏碎山石的轰鸣响起,刺痛了耳膜,藤原泽惠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红蓝掌机,摘下耳机,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前方的荒原上。   “哦?要开始了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跃入荒原的童子天,魁梧的身躯上,顿时迸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在金色的强光笼罩下,童子天原本就格外魁梧的身影,迅速地膨胀,放大,再放大,呼吸间便化作了一尊巨人,灵能所凝聚的孔雀双翼,在他的身后展开,搅动风沙。   远处的神国玉门,在那巨大的身影衬托下,似乎也没有那么雄伟森然了,仿佛是孩子用积木搭建起来的城堡,而那些咆哮着向他发起冲锋的萨满王大军,则像是玩具士兵一般,刚扑到他面前,便被一脚踢飞,四分五裂。   紧接着,随着低沉的呼吸,金红交辉的火光,从铁青色的口鼻中喷薄而出,化作一团火云,氤氲变幻成璀璨日轮的光冕在他的背后缓缓升起,庄严的梵歌回荡。   萨满王的士兵们,向着他掷出长矛,激射咒式,却像是孩童嬉戏时所用的水枪一样,无法伤及那号称金刚不坏的身躯分毫。   他手中灵能凝聚的金刚杵挥舞,所过之处,像是在大地之上划下了永不愈合的伤痕那样,犁出长逾百米的沟壑。   沟壑中喷薄出铁青色的火焰,顷刻间吞没了大量的士兵,将它们连身躯带铠甲一起,焚化为了灰烬。   在肃穆的烈光映照下,那棱角狰狞的庄严身影,面对足以让绝大多数灵能力者和怪谈胆寒的密集进攻,速度不减分毫,大有几分所向披靡之势,无愧于鸠摩罗的战神之名。   看着那样的景象,藤原泽惠双眼放光,忍不住拍起了手来,小嘴里发出一阵兴奋地欢呼。   “哦——!好厉害,好厉害!就像是特摄片里演的那样!”   作为一名资深的,且尤其喜欢奥特曼的特摄片爱好者,这位美少女根本拒绝不了这种“光之巨人”登场的壮观画面。   虽然这位光之巨人,带着一点咖喱味,但那也是光之巨人呐!   “咳咳!”见到藤原泽惠失态的模样,她身旁的老者咳嗽了两声,提醒道,“还请少宫司,注意举止,你此行所代表的,可是神社的脸面。”   看见一个“光之巨人”,就兴奋得手舞足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春日大社所供奉的,不是武瓮槌命、经津主命、天儿屋根命等诸位大神,而是奥特曼呢!老者想。   得了老者的提醒,藤原泽惠稍微收敛了一些,侧过头去看向老者问道,“宫田先生,那位童子天,他有交往的对象了吗?”   “没有。”   “太棒了!”藤原泽惠兴奋道,“那你看我有机会吗?”   “……”被唤作宫田先生的老者沉默了几秒钟,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小姐,我知道您对宫司大人安排的婚事不满意,但是那位童子天大人……”   见老者欲言又止,藤原泽惠歪了歪脑袋,追问道,“他怎么了?”   “他才七岁。”   “……”藤原泽惠一时语塞,沉默了许久后,才向老者伸出手道,“宫田先生,带烟了吗?”   虽然她平时很少抽烟,但是她突然很想来上一根。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能是七岁?!   该死,是心痛的感觉!   跟七岁的小男生交往,在她看来,即便是对他们久负变态盛名的R国人来讲,也过于变态了一点。   宫田先生没有说话,默默从上一口袋里要出了一个金属的香烟盒子,取出烟卷,递到了藤原泽惠的面前,然后掏出火机,帮她点上。   他知道自家这位少宫司是有婚约的,甚至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差点儿被宫司大人,送到婆家去。   在得知自己可能会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后,她非常不开心,跟宫司大人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整整两年。   最后,宫司大人心疼女儿,做出了让步,前些日子才终于把自家女儿找了回来。   而宫司大人做出的让步则是,如果藤原泽惠能自己找到一个,比那位婚约对象更加优秀的伴侣,那就可以不与其成婚。   很明显,在童子天施展开灵纹能力的瞬间,藤原泽惠心动了,在她看来,有如此能力,必定比那个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婚约对象,优秀得多,然而……这种心动,在不到一分钟后,就因为“七岁”而破灭了。   “嘶呼——!”   藤原泽惠深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吐出烟雾,张开薄唇,想要说些什么,便看见一枚纯白的雪花,悄然飘落在了烟卷闪烁的火星上,发出了“呲”的一声轻响。   “宫田先生,下雪了呢!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天空中不知何时汇聚起了乌云,荒原上呼啸的烈风逐渐刺骨,雪花自天空坠下,卷入风中,飘荡飞舞。   那些雪花一开始很小,宛如细盐,但很快就变得大如鹅毛,在狂风的牵引下,宛如无数锋锐的小刀片那样,划过荒原上那一道道身影,在它们残破的铠甲上、骸骨上,激荡起了一连串的火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然后。   那些雪花落在了地上,瞬息间便在满是黄沙的大地上,结了厚厚一层坚冰。   那些坚冰,不断累积,越来越厚,像是有生命一样,疯狂生长,最后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轰响声中,无数尖锐的冰柱拔地而起,绵延数里,相互交错着,像是猛然闭合的野兽尖牙一样,将无数身影碾成了粉屑。   从天空挪开了视线,宫田先生微蹙了一下眉头,转头看向了百米开外的【凛冬】,小声道,“小姐,有没有可能,这场雪是那家伙的杰作,跟您的心情,没有任何关系呢?”   老家伙,不解风情!藤原泽惠斜睨了一眼宫田先生,“啪”的一下将只染了半截的香烟扔在地上,猛踩了一脚,挺直了腰板道,“宫田,我决定了!”   “哦?”宫田先生略微挺直了一下,他那格外弯曲的背脊,正色道,“少宫司,您也准备动手了吗?”   “动什么手?”藤原泽惠翻了一下白眼道,“有那两位先生在,我们在旁边看着就好,等他们需要支援的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那您是决定要……”宫田先生面露疑惑。   “我决定了,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就跟母亲大人申请休假,周游世界,好好物色一下交往对象!”藤原泽惠一本正经道,“这位童子天小朋友,让我意识到,我过去目光短浅了些。”   “世界这么大,即便那家伙再优秀,也肯定会有比他更加优秀的人存在的!”   宫田先生听罢,满是皱纹的老脸轻轻抽搐。   你都没见过人家,怎么知道人家有多优秀呢?   他嘴唇颤抖,正想要说些什么,前方荒原上,雷鸣般的怒吼骤然爆发,又硬生生地将他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凛冬,你怎么敢!?”   怒吼声是童子天发出来的。   在他以势不可挡之姿,跨越了大半座荒原,即将逼近到玉门关城下之时,数根粗壮如柱,长逾百米的冰柱,突然自他的脚下升起,刺穿了他的肩胛和大腿……   金色的血液洒落,还未落地,便被氤氲的寒气,冻结成冰。   象征着死亡与衰败的黑气,在童子天的伤口附近氤氲。   看见这样的画面,藤原泽惠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物色了一个可以交往的对象,前一脚知道他才七岁,后脚就看见他被人背刺重伤……我这是有什么克夫的命格吗?藤原泽惠想。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急,再等等!   听见童子天的怒吼声,无字书从藏身处出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在看见荒原上的场景后,她皱起了眉头,面色凝重。   按理说,童子天变身后的身躯,号称金刚不坏,即便是同为天灾级,也很难对他造成致命伤,更不用说,仅是实力接近天灾级的【凛冬】了。   而且,【凛冬】为什么要袭击童子天呢?没理由啊!   除非……   无字书想着,循着凛冬所在的方向看去,眼眸微微一颤。   不出所料,她看见了她猜想中的画面。   摇摇欲坠的土丘断壁上,【凛冬】立于呼啸的风雪中,衣袂翻飞,那苍白的脸庞上,浮现起狂热的神采,表情扭曲,不断爆发出病态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死吧!死吧!”   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癫狂笑声,在风中回荡,乌黑粘稠的血浆,自他的口鼻间喷洒而出。   而在那被狂风撕扯开的厚实衣物下,隐约可见的,瘦骨嶙峋的身躯上,一道道猩红的流光,像是毒蛇一样,缓慢爬行着,所过之处在血肉迅速衰老,浮现起皱纹和色斑,生出大量的脓疮和疱疹。   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被萨满王腐化了,并借由腐化的力量,暂时达到了天灾级的水准。,   各种情报表明,【凛冬】之所以无法进阶天灾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那天生患有重病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的灵纹更近一步了,但萨满王的力量,帮他打破了这种限制。   这并不是说,萨满王的力量治愈了他身体缺陷,而是满盈的战斗欲望,让他忘却病痛,超负荷运转着灵纹。.   如同一盏烛火,每分每秒都在燃烧着生命中最后的璀璨。   “该死,白神团的那群王八蛋,为什么派了这么一个家伙来?就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吗?”向来性格沉稳的无字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在一些源自奇迹教团前身琐罗亚斯德教派的传说中,初代奇迹圣子被描绘成了善神欧尔米兹德的化身,而与之敌对的萨满王则是恶神安哥拉曼纽特的化身,这两尊象征着善恶的神灵,有时也会被成为白神和黑神。   流传的时间久了,琐罗亚斯德教派传说中的白神自然而然的就与白神团所信仰的白神,发生了微妙的权能融合,这就是白神团与奇迹教团矛盾的源头。,   在有这种微妙的权能融合的前提下,派【凛冬】来到玉门关执行任务,简直就是往火场里扔炸弹。   毕竟,他的力量,有很大一部分源自与萨满王同样被人冠以黑神之名的切尔纳伯格。~   如果说,白神团一众一线战斗成员当中,谁最容易被萨满王的力量腐化,那绝对就是【凛冬】。   紧跟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她微眯起了眼睛。"   还是说,白神团的那些家伙,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凛冬活着回去呢?无字书想。   从她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凛冬】在白神团内的处境一直非常尴尬,早就有人想将他清理出白神团了。~   如果说,可以借神国玉门的危机,一举解决掉奇迹教团和【凛冬】,那些家伙,一定会非常乐意,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的。   可是。   那也不能把烂摊子往司夜会这边丢吧?   司夜会也没把,问题不知道比【凛冬】严重多少倍的花城陆以北干员,指派到白神团的辖区去执行任务,搅风搅雨对不对?   做人做事,多少要讲点底线嘛!   无字书愤愤地想着,迅速从怀中掏出了报丧苍鸮徽章,给张淮南传去了信息。   “【凛冬】出问题了,偷袭了童子天,你还不出手吗?”   两秒钟后,报丧苍鸮徽章中,传来了张淮南漫不经心的话语声。   “不急,不急,再等等!童子天可没那么容易倒下,依我看,他就算遭到了偷袭,至少也还能支撑一个小时。”   听见张淮南如此说,无字书愣了一下,举目眺望。   荒原上,刺穿童子天身躯的锋利冰柱,经过片刻的蔓延“生长”,已然完全覆盖住了他那庞大的身躯,令他像是一座巨大冰雕一般,矗立在了原地,生死未卜。   随着张淮南的话音落下,像是在迎合着他的话语那样,远处的荒原上,骤然响起了一阵雷鸣。   在那雷鸣声中,隐约可以听见一阵阵梵语吟诵的权能描述回荡。   伴随着权能描述的低语吟诵,童子天那宛如山岳的身躯,再度拔高了几分,迸发出金光,坚若磐石的肌肉震颤,覆盖在他身躯上的坚冰,瞬间崩碎。   威严庞大的身影,身披黄金甲胄,挥动着华丽的孔雀双翼,在浩荡的轰鸣中,伴着无数散落的冰晶,冲天而起。   灵能凝聚的宝冠、利剑、金刚杵在他的手中浮现,原本好似孩童的面容,多了几分狰狞,眼眸中盛放着愤怒的光芒。   他回首看了一眼状若癫狂的【凛冬】,怒目圆睁,却没有因为遭到偷袭的私怨折返,而是挥舞着利剑与金刚杵,继续向着前方的城关冲去。   随着萨满王的力量自神国玉门破碎的缝隙中流淌而出,雄伟的城关浸染上了鲜血与烈焰的色彩,显露出几分狰狞,仿佛自深渊中爬出来的,择人而噬的恶兽。   在城关上散逸的猩红光芒映照下,几乎铺满整个荒原的冰雪剧烈涌动,不断凝聚成一道道庞大而狰狞的苍白身影,朝着童子天一拥而上。   但等待它们的,却只有利剑、金刚杵与蓄势已久的铁拳。   随着童子天粗壮的手臂挥舞,阻拦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好像泡影一样迅速地分崩离析。   看着童子天向着神国玉门冲去的背影,无字书突然想起了和童子天的灵纹有关的,鸠摩罗的传说。   传说中,有一个叫塔拉卡的阿修罗王力量强大,通过苦行从创造神梵天处得到恩惠,永远不败,只能被刚出生七天的孩子打败,阿修罗王得到愿望,得寸进尺,攻打天界动荡。   自恒河中诞生的鸠摩罗,独自面对无数阿修罗大军,厮杀七天七夜,终于斩下了塔拉卡的首级,成为了战神。   施展灵纹权能时,根据灵能等级不同,最大限度的让灵纹持有者,化身对应权能的怪谈,是最常见的神话种灵纹天赋能力之一,很明显,童子天已经将这种天赋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的他,几乎就是战神鸠摩罗本尊!   无字书知道黑帝精于卜算之道,却没有料到黑帝的卜算,竟然精准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耳边再度响起了黑帝的声音。   “哎呀!华桑你这样不对,老夫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看好了,你应该这样……”   在一声声对华桑的训诫当中,张淮南切断了报丧苍鸮徽章的通讯。   无字书,“???”   这边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没上紫霄台?   居然还有心情,在家里“带娃”?虽然现在童子天暂时能够撑得住,但一个小时以后呢?又或者萨满王真的脱困了呢?   萨满王我或许能拦住,可玉门关内脱逃的其他怪谈呢?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大家牺牲吗?无字书心情沉重地想。   神国玉门引发了这么大的危机,除了依靠紫霄台的远程打击外,司夜会不是没有其他应急预案。   事实上,早在神国玉门开启时,司夜会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一众司夜会干员,在半怪谈部族和奇迹教团进入玉门关后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三垄沙附近,其中一小部分干员,追着奇迹教团进入了玉门关,而更多的则蛰伏在了距离三垄沙十公里外的据地,按兵不动。   若是紫霄台不能及时启动,依靠着司夜会内部禁忌咒式级别的,增幅咒式和组合咒式,那些蛰伏起来的司夜会干员,就将会防止神国玉门危害扩散的一道新的防线。   然而,当那道新的防线,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启动,结局必然是伤亡惨重,说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也不为过。   多年前,在山海关,为了保证山海关内超大型灵能物品的完整性,无法启用紫霄台的时候,便是这样做的。   若非当初司夜会在山海关损失惨重,以日蚀会为首的各路非法灵能组织,哪有胆量像现在这样,在Z国境内明目张胆的搅风搅雨?   要知道蛰伏在十公里外据点的,除了本就在玉门关周边执行任务的干员外,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干员,足足有近千人,灵能等级都在B级以上,几乎占据了司夜会中间力量的三分之一。   若是这群灵能力者折损了,面对逐年增多的怪谈事件和灵能袭击事件,本就人手匮乏的司夜会,处境将会更加困难。   无字书沉吟了片刻,重新召唤出了那本厚重的书籍,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在空白页上,书写了起来。   在她看来,灾祸是指望补上了。   虚无都告诉她了,现在灾祸像是意识完全脱离了肉体一样,陷入了假死状态,自保都成问题,更不用说,解决玉门关的危机了。   如果能及时联系上兵主,或是让淮源君拿到能量棒,事情还有转机。   在空白的书页上,写下文字后,很快无字书就收到了虚无的回应。   虚无:放心吧!南岭姑娘还是很讲道理的,我把来龙去脉跟她讲清楚后,她已经亲自把灾祸身上的能量棒,搜出来了交给我了,我现在已经在去跟淮源君汇合的路上。   看见虚无的回应,无字书松了口气,但紧跟着,看见书页上逐渐消散的“兵主”二字,她的心情又再度沉重了起来。   她知道,兵主是有可能跟萨满王发生权能共鸣的……   兵主迟迟没有回应,让她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冉冉升起。   兵主,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了吧?无字书想。 第二百二十章 看守者   另一边,南岭郡王府邸深处。   这是一座以木结构为主,唐代建筑特征非常明显的建筑物。   或许是长时间受到腐化侵蚀,加之建筑物内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缘故,置身其中完全体会不到唐代建筑应有的规模宏大,形体俊美,有的只是破败萧索,阴森凄凉。   破损的廊柱、漆色剥落的外墙,蒙着一层灰暗的色泽,一处处精美的浮雕,像是逐渐腐烂的尸体一样,颜色斑驳,糊在窗框上的白纸破碎后,在微风中,随着不知何时凝结的蛛丝舞动,如同一双双挣扎挥舞的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   一路从城关中央赶来的顾茜茜,翻越这座小型宫殿的外墙,潜入府内后,兜兜转转了半天,终于在一座名为存心殿的偏殿内,找到了通向神国运转中枢的入口。   令她和系统感到意外的是,在她之前,似乎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   入口处,与石墙浑然一体的青铜大门开启,展露出一线空隙,火花不断从被强行破坏的固化咒式回路中飞迸出来,飘荡出浓烟。   借着指尖咒式的光芒照耀,可以看见在空隙之后,是一条狭窄的道路。   看着呈现在面前的通道入口,系统小声道,“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咱们先一步到了这里,难怪一路上那么顺利,连个半路杀出来的怪谈,或是机关都没有。”   在系统原本的设想中,这一路应该是困难重重,危机四伏才对。   毕竟,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摆在那里已经千年时光了,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守护的话,恐怕早就被破坏掉了。,   如果是,有人先她们一步,扫除了一路上的障碍,就合理多了。   “我还以为是运气好呢!”顾茜茜小声嘟囔了一句,询问道,“系统,现在怎么办啊?咱们还进去吗?”.   “进!为什么不进!”系统道,“就算有人比咱们先到了,那也是他们走在前面,敌在明我在暗,咱们不偷袭他们就不错了,怕他们作甚?”   灾祸和虚无都还在那座小楼里呢!除了她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系统想。`   见顾茜茜还是有些犹豫,系统又补充了一句,“走吧,咱们进去!来都来了!”   “哦哦!”,   被“来都来了”所打动的顾茜茜点头应了两声,便提领着金属球棍,走进了狭窄的通道之中。   沿着通道前行,没多久她们就见识到了萨满王的力量,对神国玉门的腐化,有多么严重。~   这里是通向神国玉门最核心地带的通道,但受到腐蚀的痕迹却随处可见。   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目之所及的所有角落里,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猩红。"   像是霉菌一般的斑点,却有内脏的质感,随着萨满王的苏醒,力量在神国玉门中扩散,像是被激活了一样,不断蠕动蔓延着。   行走其中,有一种沿着病变的食道,一路走向某个可怕怪物腹中的感觉。~   在沉默中前行着,小心地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顾茜茜突然停下了脚步,紧握着金属球棍,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停下了?”系统疑惑道。   “唔……”顾茜茜嘟了嘟小嘴,用很小的声音回应道,“系统,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上,好像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听了顾茜茜的话,系统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老实说,它感觉到了。   虽然通向神国玉门运转中枢的通道非常狭窄,高度不到三米,宽度一米出头,且没有任何岔路,但是置身其中,却隐约能感觉到在通道坚实的四壁后,似乎有更广阔的,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空间。   在那片空间里,容纳着无数深邃的黑色阴影其中旋转,在那片阴影中,有着什么庞然大物在动。   那尊庞然大物带来的感觉,让系统感到有些熟悉,它依稀记得,它还跟随在灾祸身边的时候,有几次灾祸做出了令它感到不适的可怕决定时,就出现过类似的气息,在她们四周看不见的地方徘徊。   “……”   难道,灾祸又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么?   在我们接近这里的时候……系统不安地想。   当它和顾茜茜踏足这条通道的时候,它清晰的感觉到五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影响,变得异常敏锐起来,然后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杂糅在了一起,形成了某种比灵觉更加奇特,寻常人无法了解的感知。   那种感觉,就像是那一尊看不见的庞然大物,有意想要逐渐靠近神国玉门运转核心的人或怪谈,发现它的存在一样。   不过,那尊令人不安的庞然大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存在,直到顾茜茜开口说出了那句话,一切都变了……   那种诡异的感知,突然就变变得强烈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渗透过四周坚实的石壁,逐渐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顾茜茜,怎么几天不见,你突然胆小起来了?哪有什么人看着,都是你的心理作用罢了。”系统故作轻松地说道。   它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可怕的东西,虽然不是怪谈,不像是天灾级怪谈一样,拥有自我意识,但却会像是它们一样,会对呼唤它们名讳,或是试图窥探他们的行为,做出反馈。   那种反馈会造成什么后果,不像是天灾级怪谈做出的反应来得那么迅猛强烈,通常是缓慢的、未知的,甚至许多年以后,不良的影响,才会逐渐显现。   系统的上上任宿主,曾对那些难以具体界定到底是什么的东西,做过研究,她得出的结论是,那是一种类似游离灵能的东西,会对自我暗示等行为做出反应。   就好像是,某些人总想着自己会生病,又或是对容貌产生了焦虑,他们的身体就真的会悄然发生改变那样。   并且很有可能是,许多没有受到黑夜侵蚀的人,莫名患上黑夜病的重要原因。   而那位宿主,在得出这种结论,并打算利用这种看似微弱,却又十分可怕的力量,对付七大灭世因素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死在了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神态安详,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就像是睡着了那样……   系统至今也不清楚,那一任宿主死亡的原因,但它知道的是,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在顾茜茜的身上发生。   很明显,顾茜茜刚才的话语,引起了某种东西的聚集,这种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它的存在,那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自行消散。   如果一直想着,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是吗?”   听了系统的话,顾茜茜又左右看了看,便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系统说的话,她是无条件相信的,虽然她确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注视着她,但系统说没有,那她便全当是自己感觉错了。   然而,就在她顶着强烈的不适,踩着满地湿滑黏稠的物质,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后,身后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的青铜大门,像是被什么人推动了那样,突然就转动了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轰——!”   还不待顾茜茜做出反应,青铜大门突然就关闭了。   大门关闭掀起的,裹挟着灵能的气浪,涌进狭窄的通道中,吹灭了咒式凝聚的照明火焰。   黑暗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样席卷,瞬间吞没了视线。   短暂的沉默后,顾茜茜弱弱道,“系,系统,现在怎么办?真的有人在跟着咱们……”   “……”系统沉吟了一下,语气凝重道,“继续往前走,现在调头,只会跟那个跟踪狂撞上,只有往前走,才有机会甩掉那家伙。”   顾茜茜忐忑地向后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继续向前,穿过冗长而狭窄的通道,在前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最终来到了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前。   那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在洞窟的四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通道口,凑在一起,仿佛蜂巢或是蚁穴。   一条条不知何种金属材料锻造而成的漆黑锁链,自那些通道中延伸出来,像是血管一样,交错在纵横,勾勒出某种特殊的图腾,稀薄但格外精纯的灵能,沿着那些漆黑锁链,缓缓流淌。   在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中央,一团足足有一座楼宇大小的物体,悬浮在半空中,形状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但已经停止了跳动,只有一缕缕黄沙,像是水流一样,自其上坠落,但还未落地,便消失了踪影。   它的表面覆盖某种焦黑的物质,从那些物质的缝隙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丝丝熔浆般的光芒。   远远看去,那就像是一颗即将熄灭的太阳。   无数黄金锻造而成的,细小而又复杂的固化咒式组件,漂浮在赤色晶体四周,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悬浮巨大“心脏”的四周,缓缓飘荡着,透着一股疲惫衰老的气息。   就好像是,围绕着太阳运转的星辰那样。   在那些黄金组件上,爬满了星星点点的猩红色块,似乎跟先前的通道一样,遭到了萨满王的力量腐蚀。   “早就听说,神国玉门在构造的时候,用到许多源自天灾级怪谈的材料,没想到竟然连运转中枢,也是模拟怪谈本体核心制造的。”系统感叹道。   “诶?那就是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了吗?”顾茜茜诧异道,“我还以为,想要找到运转中枢的过程,会更加复杂困难一点。”   “当然不是,我猜,真正的运转中枢,应该在那团像是心脏的鬼东西内部。”系统解释道,“不过,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东西,结构简陋一些,也能够理解。”   “再说了,神国玉门在正常情况下,是依托在玉门关之上的,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运转结构。”   “不过,能够维持千年没有被破坏,大概是有什么人看守吧?而那位看守者,多半是去料理先我们一步那些家伙了,现在正是好机会啊顾茜茜!”   “可是……”顾茜茜嘟囔道,“竹简幻境也是好多多年前的东西,你到现在不也没找到运转中枢吗?”   “那……那能一样吗?”系统反驳道,“我,我那不是担心破坏了竹简幻境的结构完整吗?”   更何况,我都感觉到这颗“心脏”上,萦绕着的,跟刚才那尊庞然大物类似的气息了,除了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还有别的地方,会有那种气息吗?系统想。   “哦哦!”,顾茜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系统的推断向来不会出错,她也懒得动脑子,索性认可了系统。   而就在顾茜茜跟系统拌嘴之际,一道人影自她们后方一条狭窄深邃的通道中走了出来,缓缓向她们靠近着,脚踩在地上细碎的砂砾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沙沙……沙沙……”   那道人影身着龙骧军制式甲胄,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凤翅镋,身上裹着一副已经褪色的大旗。   脏兮兮大旗像是斗篷一样垂下,遮掩了他的容貌,但从大旗下隐约可见的五官轮廓来看,他跟游荡在玉门城关中的那些怪谈化龙骧军甲士,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似乎还活着!   那一双浑浊的眼眸中,还荡漾着生灵特有的微光,握着凤翅镗的手,虽然枯瘦,但却还有血肉,那苍白浓密的胡须,也伴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而微微颤动着。   正如系统猜想的那样,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能够维持千年不被破坏,是因为有人在看守,而这位不知名的龙骧军甲士,似乎便是看守者。   “等等!系统,有人!”   “啥?”   当顾茜茜依靠着本能,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那道人影已经逼近到了她身后,不足五米的地方。   随着她口中发出轻呼,那道人影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不在缓慢靠近,而是口中发出一声低吼,速度骤然提升到了极致。   五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当顾茜茜回身望去,她看见了一道身披黑甲,手执凤翅镗的身影,迅速朝着她逼近了过来。   那道身影,跟在玉门城关中见到的龙骧军甲士很像,但身上却裹着一卷残破旗帜,隐约可以分辨那卷旗帜上,写着一个“骧”字。   下一刻,呼啸声在耳边响起,脑门传来剧痛,顾茜茜身形摇晃了几下,便倒在地上,眼前一黑。   在一片黑暗中,她听见了一阵杂乱刺耳的,锁链碰撞的声响,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的紧缚感,似乎是那些交错在洞窟内的漆黑锁链,将她困缚了起来。   紧跟着,她便感觉到灵能迅速脱离了她的身体,短短一秒钟内,她便陷入了灵能枯竭状态,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笔记本内页   在顾茜茜被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老王八,当头一棍敲晕的时候,系统心中顿时大呼要完。   它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宿主,被一棍子打死,顾茜茜的头有多铁,它是清楚的,就算灾祸拿着灵台净业,恐怕都得砍两三刀,才能将她开瓢。   它也不是在担心,那个不讲武德,偷袭小年轻的老王八,会对顾茜茜不测,事实上,就算那个老王八是寻常的天灾级,它也能带着顾茜茜开溜,大不了就再沉睡一段时间。   真正让它感觉大事不妙的是,在顾茜茜被打晕的瞬间,原本好像已经处于半报废状态的神国玉门运转中枢,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被激活了,重新运转了起来。   腐朽衰败的“心脏”跳动起来,迟缓而沉重的强音激荡,光辉璀璨的咒文,在空气中浮现,从地面,自下而上的升上了穹顶。   高浓度的灵能焰光,四壁上通道中喷薄而出,整个地下洞窟刹那间化作一片火海,目之所及尽是熊熊烈焰。   当烈焰燃起,系统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灵能运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   那是天灾级也难以抵挡的,强烈压制。   短短两秒钟后,没有实体,几乎全靠着灵能运转维持行动能力的系统,便轻飘飘地坠入了顾茜茜的怀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披着龙骧军甲胄的怪人,召唤锁链,将顾茜茜捆缚起来,然后粗暴的拖行着,向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之外走去。   那怪人一边前行着,一边喃喃自语着奇奇怪怪的话语,那是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难以组成完整的语句。   “圣人失德……饥馑疾疫……奔亡流散……”,   “圣人失德……”   随着怪人拖着顾茜茜离开了神国运转中枢,那地下洞窟中的焰光,突然就更加猛烈了。.   交错纵横的锁链,在灵能焰光的炙烤下,迸发出炽热的铁光。   紧跟着,舞动的锁链,像是巨蟒一样,卷着一道道人影,自那密布的通道中涌来。`   那些人影,似乎是灵能力者和怪谈,他们好像还都活着一样,不断地挣扎,绝望哭号,随着锁链舞动,被一个个地送到了洞窟中央的巨大“心脏”旁。   于是,骇人的灵能激荡,掀起锋锐的气浪,所过之处气息、灵能、甚至灵觉感知,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在不断的切割和碾压之中,惨烈的嘶鸣尖叫此起彼伏。,   整个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仿佛在一瞬间,化作一座带破拆效果的巨大熔炉,要让置身其中的一切事物,回归最原始最精纯的灵能状态。   这才是神国玉门运转中枢的真容!~   看着那样的景象,系统终于明白,为什么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像这样毫无掩饰的暴露在外,却还能够运转千年不被破坏了。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强大的看守者存在,而是是因为,神国玉门跟绝大多数的神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神国玉门在构造之初,就不是为了豢养眷属,或是储存灵能,而是为了镇压和诛杀怪谈,所以它的运转中枢,根本就是整个神国最大的杀器!   若是怀着想要篡夺或破坏的心思进入神国运转中枢,大抵只有死亡这一种结局。~   想到此处,系统一阵后怕。   如果它的猜测正确,那刚才它和顾茜茜,冒冒失失地闯进那座地下洞窟,又恰逢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启动,简直就像是正把半截身子伸到巨型风扇里检修的时候,突然有人接通电源,让风扇转动起来了一样。   “……”   这样说起来的话,那个怪人岂不是算救了我和顾茜茜一命?   如果在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启动时,那个怪人没有出现,将顾茜茜打晕带走,那现在它和顾茜茜,早就跟那些被卷入神国运转中枢的怪谈和灵能力者一样,被搅成碎屑,只剩一团灵能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系统不解地想着,偷偷从顾茜茜的怀中,探出半截脑袋,用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看了看那名怪人。   他一手握着凤翅镗,一手拽着锁链,托着顾茜茜前行,口中依旧念叨着含混不清,难以理解的话语,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够触及的世界里,活得像是一个依靠本能行事的傀儡。   系统,“……”   看样子想要脱困,得想点别的办法了。   虽然他打晕顾茜茜,可能是出于好意,但是他这副鬼样子,完全就没办法交流嘛!   ————   光线昏暗的地牢里,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飘荡,暗处有水滴不断从天花板坠下,落在满是积水的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角落里,数具身躯缠绕着漆黑锁链的白骨间,有一道人影,一边抬手打量着身上的锁链,一边发出了声音。   “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厉害,竟然真的一点灵能都用不出来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把这玩意儿复刻出来?这可比司夜会的制式咒绳厉害……”   “闭嘴,不肖弟子!我问你为什么要拔剑,你少跟我岔开话题!”沙哑的低吼声,从另一边传来,“若非你胡乱逞能,在错误的时机,拔出了【袭月白虹】,我们现在何至于被困于此?”   “那初代奇迹圣子,是你能随便与之为敌的吗?你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吗?为师教你学艺,是让你保命的,不是让你去逞能送命的!”   “如果不是有兵主那小子出手,你现在已经死了,知不知道?”   “……”听到自家师父带着浓浓怒意的低吼,白开一阵沉默。   曾经的南岭奇峰,绝对不会对说这种话,只会教导自己的弟子,锐意进取,不畏强敌,甚至于以伤换杀。   可是自从南岭师兄和陆师兄,双双陨落过后,白开明显感觉到,自家师父老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衰老,更是心态上的苍老,再也没有了当年教导他们师兄弟三人时的狠厉和不择手段了,变得活像一个脾气暴躁,又罗里吧嗦的街坊大爷一样。   不过……   这也挺好的!白开想着,浅笑了一下道,“可是师父……我这一剑,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嘛!好歹是从初代奇迹圣子身上,掠夺到了一部分神国玉门的掌控权,还有一部分他的权能。”   “如果不是碰上那个怪人,你徒弟我,现在恐怕已经是神国玉门的二当家了,可惜……那怪人的实力您也是知道的,我和兵主那老小子联手,也只换得一人逃脱一人被俘的下场,完全没办法嘛!”   “再说了,您不觉得,把【袭月白虹】用在逃命上面,还不如给初代奇迹圣子来上一剑吗?简直就像是,器大活好的猛男,约了两个美女到家里,却只玩了一晚上飞行棋一样。”   “住口!”南岭奇峰爆喝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堪入耳,有辱斯文,以后你出去了,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   “呃……”白开尴尬地笑了一下,弱弱道,“师父您消消气,这不是您非得提这一茬的吗?您要是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   “那咱们言归正传?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想要脱困还得等兵主那老小子,来救咱们,倒不如,继续说说您在这郡王府的发现?”   兵主的信誉,白开还是很看好的,既然兵主在逃跑前,说过会折返回来营救,那只要他没有意外暴毙,那就一定会回来。   “对对!南岭老爷子,无字书的救兵也在路上了,咱们很快就能脱困了!不是我吹,等无字书的救兵,送来了能量棒,我一拳就能把那怪人打趴下!”   淮源君方才看着白开和南岭奇峰师徒俩吵架,就像是看见邻居家大爷教训孩子一样,夹在中间完全插不上话,大气都不敢喘,现在逮着了机会,急忙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我想想……您刚才说到,您察觉到千年前,玉门关封闭事有蹊跷,一路追寻蛛丝马迹,然后在郡王府深处,发现了一堆……哦对了,一堆早已经腐朽的杂物、家书和一张奇怪的画像,   “奇怪的画像……南岭老爷子,那幅画像上画了什么?”   听淮源君提到,画像南岭奇峰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那幅画像不仅内容古怪,且所用的纸张……”   南岭奇峰的话说到一半,铁靴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沉重脚步声传来,话语声戛然而止。   是那名袭击过他们的怪人回来了。   他步履蹒跚的自黑暗中走来,“吱呀”一声拉开了破败老旧的牢门,将一名被漆黑锁链困缚的少女,重重地扔进了牢房中,隐藏在军旗斗篷下的浑浊双眼,扫视了牢房一圈,便扛着他的凤翅镗,转身走向了黑暗。   黑暗中,脚步声渐远。   直到地牢重新归于宁静,打量了少女好一阵的白开,才忍不住开口道,“师父,咱们好像有新的狱友了!”   “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士啊?害不害怕,要不要大哥哥保护你啊?”   “住口,丢人玩意儿!”南岭奇峰低喝了一声,打断了白开男公关专业技能的释放。   等待了两秒,见地上的少女没有反应,淮源君小声道,“她好像晕过去了……”   “嗯,看样子是晕了。”白开点了点头,“不过,咱们被关在这儿的,谁不是被闷棍敲晕了带过来的呢?有关于她,咱们还是等她醒了再问好了,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师父到底发现了什么。”   “师父?”   “哼!”南岭奇峰冲着白开冷哼了一声,停顿了几秒钟才开口道,“那幅画像所用的纸张,是一张带着横格线条的笔记本内页!”   说话时,南岭奇峰语气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打开那一只被层层咒式封禁铁箱时,看见那幅画像时的震惊。   白开、淮源君、系统,“???”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所畏惧的系统   南岭奇峰描述完,画像上的内容后,地牢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良久之后,白开才开口试探道,“师父,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您看错了?又或者说,那是后来者放进去的?这种事情再怎么说也太……太离谱了些。”   简直就像是,在古墓里挖出了一部智能手机一样离谱。   “这就离谱了?更离谱的,老夫还没说呢!”南岭奇峰道。   “还有更离谱的?”淮源君诧异道。   从尘封千年的铁箱里,开出了现代制造的笔记本内页,已经够离谱了,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更离谱的,她已经有点不敢去想了。   “当然有!”南岭奇峰道,“老夫方才所说的,不过是那那幅画像所用纸张的奇特之处,画像的内容还未曾提及不是么?”   “那画像的内容……”淮源君弱弱道。   南岭奇峰朝着淮源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地说道,“画像是一幅硬笔画,所绘制的一名穿着大纯阳宫道服的女子,而那女子的容貌……”   说到一半,南岭奇峰看向了白开,“白开,那女子的容貌你见了,恐怕会比为师更加惊讶,毕竟为师只见过她一面,而你却跟她接触甚多。”   熟悉?接触甚多?一旁的淮源君听得有些糊涂了,得不到答案,心中又甚是急切,忍不住插话道,“南岭老爷子,您说的到底是谁啊?难道是跟白干员认识的人?”,   难道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淮源君想。   “是王美丽!”南岭奇峰朝淮源君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向白开,语气笃定地说,“那画像上女子的容貌,至少与王美丽有七八分相似!”.   “王美丽那是谁啊?”淮源君疑惑道,“这名字好熟悉。”   “是我师兄拐来的,不合法妻子。”白开解释道,“如此说来,那会不会是陆师兄……”'   他下意识地想说“会不会是,当年陆师兄潜入玉门关时留下的。”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他便自己先愣在了那里。   陆鸣在潜入神国玉门,寻找摆脱诅咒的方法时,根本就不认识祁南竹。,   况且,就算陆鸣通过某种方式,提前知道了自己未来妻子的长相,也不可能画得出来。   老陆家的艺术细菌是什么成分,他还不清楚?_   如果不是那两父子的杰作,吓哭了小孩子,幼儿园老师差点儿报警,他能帮陆以北做一整个幼儿园时期的手工作业?   同理,那幅画像虽然也有可能画的是怪谈化的陆以北,但也不可能是陆以北绘制的。*   那两父子亲手绘制的画像,南岭奇峰是不可能看得出,画上女子的容貌与王美丽有七八分相似的。   严格说起来,如果那幅画像出自陆以北或陆鸣之手,南岭奇峰能不能看得出,上面画的是个人都成问题!'   但不是陆师兄和小北,又会是谁呢?疑惑在白开的脑海中交织,将他的思绪搅得一片混乱。   见白开陷入了沉默,同样一头雾水的淮源君开口问道,“啧,你怎么话说一半不说呢?”   该死!你们玉门沙海一脉,是有什么卖关子的传统吗?淮源君腹诽。   白开回过神来,语气凝重地向淮源君解释道,“我刚才的确有一些猜测,但我应该是猜错了……”   闻言,淮源君歪了歪脑袋,“所以,你还是不知道那幅画像的来路?”   “抱歉。”   听见黑暗中,白开那边隐约传来的叹气声,淮源君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那幅画像的来历,她向来不喜欢分析推理、追查怪谈之类的工作,那也不是她的强项,比起动脑子和嘴,她更喜欢动拳头和腿,她刚才也只不过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追问的白开。   毕竟。   谁还不喜欢看热闹呢?   堂堂运神机的妻子的画像,竟然出现在尘封千年的铁箱里,这可能算是淮源君近一年来,吃过的最有趣的瓜了。   短暂的沉默中,白开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重新抬起低下去的脑袋,看向了黑暗中南岭奇峰身影的轮廓。   “对了师父,您刚才说,那只铁箱里,除了画像还有一堆杂物?您有注意是都是些什么吗?”   “是……”南岭奇峰略微回忆了一下说道,“老夫依稀记得,有拨浪鼓、玛瑙耳环、砚台……总之都是些没什么价值的小玩意儿。”   “对了!就跟你以前的宝贝盒子差不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塞!”   “宝贝盒子?”淮源君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是啊!”南岭奇峰看向淮源君的方向,解释道,“那时候,这家伙总是喜欢把戈壁滩上,游客或是科考队留下的垃圾,当宝贝一样精细挑选,然后收集起来,老夫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把人家嚼过的口香糖收藏了起来,每天拿出来……”   “师父!”眼见着自家师父,就要将自己的童年糗事曝光出来,白开忍不住轻呼出声,“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您不要拿出来跟外人讲好不好?”   “咱们说正经的,说正经的!那幅画像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开原以为能从铁箱中的其他东西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从南岭奇峰的描述来看,关键还是在那幅画像上。   有关于那幅画像,只是听南岭奇峰的描述,总觉得不太直观,若是能亲眼看看,或许能发现一些重要线索。   “在老夫怀里。”南岭奇峰说到此处,不禁得意地笑了两声,“嘿嘿,之前那怪人趁着老夫研究铁箱内的东西时,偷袭于我,似乎很看重铁箱里的东西。”   “幸好老夫眼疾手快,在晕倒前一刻,抓起那幅画像,塞进了怀里,否则有了第一次,那家伙必定会严加看管,再想拿到手中,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开,“……”被人偷袭打晕了过去,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在白开腹诽之际,淮源君迫不及待道,“哦?在南岭老爷子那里?那赶紧拿出来……”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感觉到三道看傻子的眼神,朝着她飘了过来,话音戛然而止。   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是她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那三道眼神,带给她的感觉,就跟平时无字书调侃她时,带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是三道眼神呢?   难道那姑娘,已经醒了,一直在装昏迷偷听?   “让我看看!”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醒着的三人齐齐一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齐刷刷的锁定在了顾茜茜的胸口。   南岭奇峰,“……”什么玩意儿在说话?   淮源君,“……”那玩意儿能说话?   白开,“……”卧槽,好大!   虽然三人都没有什么恶意,且灵能运转受到了压制,但是源自强横权能的压迫感,却一点都没有减弱。   被两名天灾级,加一名伪天灾级注视着,系统一时间如坐针毡,恨不能回到十几秒前,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现在是乱说话的时候吗?   事实上,如果放在以往别的时候,系统是绝对不会在三位高等级灵能力者交流的时候,发出半点声响的。   安安静静地听着,白嫖大佬们的情报,偷偷的发育,开枪的不要,还不会被发现存在,还有比这更棒的事情吗?   然而,刚才它实在是忍不住了。   三位大佬,讨论了半晌,也没弄清楚那幅画像的来历,但他们讨论的话语,却在系统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它看来,三位大佬觉得,大概率是后来者放进去的,所以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是陷入了思维误区,下意识地认为,那幅画像几乎不可能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   但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梦魇这种独一无二,精于改变过去的怪谈存在。   原本系统就猜测,在这个时间,梦魇正在吞噬来自久远过去的能量,借以进阶天灾,以毁灭世界因素的成熟姿态,降临世间。   但它并不确定,梦魇到底是身处在胡夫金字塔,还是玉门关,毕竟在它无数次的经历当中,两种情况都曾出现过,甚至还有唯一次极端特殊的情况下,梦魇出现在了斯通亨治巨石栏。   而南岭奇峰所持的那幅画像,让它确信,梦魇此刻大概率就在玉门关内。   准确来讲,应该是千年前的玉门关内!   这意味着,梦魇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从根源上吞噬玉门关的过去了。   对于系统而言,这是比萨满王复苏,吸收了奇迹之花的力量,突破神国的镇压,重临大地,更可怕的事情。   一个旧日毁灭者,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等到梦魇吞噬了玉门关的过去,成功进阶天灾,什么萨满王、初代奇迹圣子,最后还不是只能沦为它的口粮?   而比梦魇吞噬玉门关的过去还要可怕的是,它画了一张灾祸的画像!   是灾祸逼迫她绘制的,还是她战胜灾祸后主动绘制的?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很致命!   灾祸和梦魇的权能发生融合,又或是其中一方成为对方的眷属,会发生什么,系统都不敢细想,而现在这种事情,似乎正在变成现实。   这叫它怎么坐得住?   所以,短暂权能后,心中逐渐强烈的恐惧感驱使下,系统便硬着头皮上了。   虽然南岭奇峰和淮源君都很可怕,白开也能对它造成不小威胁,但是外面还有更可怕的萨满王和初代奇迹圣子,以及更更可怕的灾祸和梦魇呢!   只要这样一想,就变得无所畏惧起来了呢!系统想。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她叫纪云佩!   在令人窒息的不安驱使下,系统装着胆子,从顾茜茜的怀中爬了出来,将自身的存在,显露在了三位高等级灵能力者的面前。   于是,三人便看见了,一条形似鮟鱇的怪鱼,在它头顶那两盏小灯似的奇怪器官照耀下,显露出了它丑陋的容貌。   它漂浮着,像是在鞠躬一样,身子来回弯曲着,用怯生生地语气说道,“对,对不起……突然打扰大家,是我失礼了,请,请不要打我。”   在很久很久以前,系统本就是那种懦弱怕生的性子,现在它虽然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她了,但是模仿以前的语气说话,依旧是信手拈来。   本色出演了属于是。   只不过,它那副狰狞丑陋的样貌,搭配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气质,总让觉得有一股违和感,就好像是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的壮汉,被人打了一拳,竟然蹲在地上,嘤嘤嘤的抱头痛哭了好久一样。   不过,白开、南岭奇峰和淮源君,都是见过世面的灵能力者,知道怪谈的强弱、善恶,不能单从外貌判断。   事实上,很多时候,外形妖娆华丽的怪谈,要比这种狰狞扭曲的怪谈,要可怕得多。   系统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倒也算是合理。   抛开白开和淮源君不论,南岭奇峰镇守玉门关几十年,向他求饶过的怪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合理不代表信任,注视着唯唯诺诺的系统,常年经手司夜会审讯工作的淮源君,第一时间就提出了质疑,“装可怜就不必了,怪谈能有几个有好心思的?真真假假,我们没必要,也懒得去分辨。”,   “至于,打不打你……那就得看你的表现再做决定了!”   虽然她审讯疑犯的时候,到最后大都会演变成靠拳头说话,但这毕竟是她熟悉的领域,在开口的一瞬间便进入了状态。.   “表现?”系统弱弱道,“配合!我一定配合你们,只要你们不伤害我。”   “闭嘴,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别出声!把那怪人引来了,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淮源君厉声道,“既然你说要配合,那好!你先来回答我第一个问题,那边躺着的女人是谁?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是……”系统一张嘴便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在场三人,包括南岭奇峰,都可以算是司夜会的成员,直接告诉他们,躺在地上的,是恶名在外的“吞噬怪谈的血腥魔女”顾茜茜,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分别?,   淮源君根本不给系统思考的机会,咄咄逼人道,“别犹豫!犹豫之后再说的话,我是不会信的。”   “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一!”_   “纪云佩!”系统慌忙开口道,“她叫纪云佩,家住山城南碚区黄桷镇……”   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整句话说完以后,像是用光了全部力气一样,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呢?接着说,你还没交代你是谁呢!”淮源君催促道。   “我……”系统再次开口,语气明显沉重了些许,“我是她的眷属怪谈。”'   “眷属怪谈?”淮源君沉吟了一下,看向南岭奇峰的方向道,“南岭老爷子,您怎么看?”   闻言,南岭奇峰打量了一下系统,缓缓道,“听闻R国灵能力者,时常会在降服怪谈后,与之签订契约,谓之式神,欧陆的灵能力者,也有家养魔灵的传统,南疆亦有养蛊饲鬼的异士……它这番话倒也有几分可信度。”   听完,淮源君点了点头,重新看向系统道,“行吧!既然南岭老爷子都这么说了,便姑且信你三分。”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突然跳出来说话?是你主人支使的吗?她有什么目的?”   听见淮源君的问题,系统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   呵,不愧是司夜会的守护者!   淮源君对顾茜茜的怀疑,让它突然回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在无数次尝试阻止灭世因素毁灭世界的过程中,它不是没有尝试过向司夜会求助,甚至还有两任宿主,是司夜会的干员,而它现在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没有取得很好的结果。   虽然司夜会处理怪谈事件和灵能袭击事件,以及阻止灾害扩散方面,有着远超绝大多数灵能组织的强度和效率,让Z国在怪谈激增的大环境下,直到灾祸彻底成长起来前,都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但不得不说,很大一部分司夜会成员都太审慎严厉了,甚至到了有些严苛的地步,怪谈和非司夜会灵能力者,总是要经过多次审问试探,做足了排除隐患的工作,才能取得像淮源君这样的司夜会成员的信任。   花城司夜会的李轩干员,便是这一类人的代表,至于其他人……只能说,花城司夜会除李轩外,真的是全员异类。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系统其实很赞赏司夜会的做法,毕竟怪谈和灵能力者的思维和行为,受到权能影响,很多时候非常人能够理解,这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杜绝怪谈事件和灵能袭击事件造成危害。   可是……   也有很小的概率,会冤枉好人,还可能错失拯救世界的良机。   七大毁灭世界的因素,各个都是超乎常理认知的存在,如果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尝试一下非常规的方法,是不可能战胜它们的。   就好像是系统曾经那两任身为司夜会干员的宿主,便是因为一些不被理解的言行,跟司夜会闹出不小的矛盾。   最后,一个因为行为过激,被软禁了起来,直到世界迎来终末,一个因为不被身边的人信任,自暴自弃,郁郁终日。   知道现在,系统的脑海中,都还残留着,它的宿主,窝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醉眼迷离地看着窗外被烧得火红的天空,用沉重的语气问它“系统,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们,不肯试一试我们的方法呢?”的画面。   它不恨司夜会,但它也绝不会依赖或喜欢……   定了定神,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它很快收拾起了情绪,对淮源君的问题,做出了回应。   “我,我没有受到我家主人的支使,我只是……只是听见了你们刚才的谈话,想要帮你们。”   顿了顿,见三人没有提出质疑,它继续道,“我想着,三位大佬现如今行动不便,如果真想要看那幅画像,我或许可以代劳,这才在没有主人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做出了行动。”   “嗯,嗯,你们放心吧!我绝对没有恶意,也不敢有……再说了,我的主人还在这里呢,我跑不了的。”   说完,它便安静的等待了起来,等待淮源君的回答。   然而,在短暂地沉默后,第一个开口的,既不是淮源君,也不是德高望重的南岭奇峰,而是最不靠谱的白开。   “师父,您把画像收到哪儿了?就让这家伙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白开难得正经的说道。   可算是蒙混过关了……听了白开的话,系统心头一阵雀跃。   “理由呢?”淮源君皱眉道,“这家伙的话,虽然有理有据,但如果考虑到它是怪谈的话,这些话还不足以完全取信吧?”   “说不上来。”白开撇撇嘴道,“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这家伙,让我有一种既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师父,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个各方面都神似二师兄的家伙,出现在你面前,向你索要那幅画像,你会给他吗?”   南岭奇峰,“……”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他当然会给,只是……   白开到底在这怪东西神似,看到了谁的影子呢?南岭奇峰想。   “实在不行,我帮它担保好了,出了问题,我担着!”见南岭奇峰不说话,白开又道,“况且,一幅奇怪的画像而已,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吧?您说是吧师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系统的言行举止,让白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陆以北。   那种说不上来的神似,让他愿意相信系统的话,就好像是无条件相信陆以北一样。   在他看来,虽然系统很有可能跟陆以北一样,满嘴没几句实话,但却没有什么恶意。   “……”   对对对,不会出问题的。   瞧瞧人家水哥,多好的人呐!   也不知道,怎么就教出了灾祸那么一个坏家伙……系统想。   听了白开的言论,南岭奇峰思索了片刻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冲系统道,“既然我徒儿都这么说了,你便过来拿吧!”   “好嘞!那我便失礼了。”不等淮源君再说什么阻止的话,系统便腾空而起,朝着南岭奇峰飞了过去,才飞到一半,听见南岭奇峰的话,它顿时僵在了那里。   “那幅画,被老夫放在了内衣,靠近裤腰的,左边第四个夹层里,里面东西有点多,你好好找一下,对了,那道夹层的盘扣,有点特殊,需要左绕三圈,右绕四圈半。”   白开、淮源君、系统,“……”   绝了!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在被人偷袭,即将晕厥的那几秒钟里,把画像,塞进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的哟? 第二百二十四章 沈白薇的小本本   虽然有南岭奇峰的亲自指引,但系统还是花了好一阵子,才从他的身上,找到了那张画像。   泛黄的笔记本内页纸张上,略显凌乱的线条拼凑起来,勾勒出了少女侧脸近乎完美的下颌线,几缕发丝垂在她的鬓角,脸上虽无任何表情,但那媚态百生的眼眸,余光轻轻瞥来,便动人心魄。   从绘画技巧上来看,绘图的人似乎没怎么受过专业训练,但她的天赋很不错,笔下的人物格外传神,可以说是一两分的画工,剩下的八九分,全靠感情了。   系统看着那画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阵出神,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但很快那一抹微弱的温柔,就被冰冷和愤怒所取代了。   而它这一系列的微表情变化,配上它那狰狞丑陋的外表,被在场另外三人看在眼中,味道立刻就不对劲了起来。   猥琐、狰狞、邪恶……这之类的词汇,在他们心头涌现,频率高得像是什么千万级播放量视频的弹幕一样。   它不会要使什么坏吧?   “你,你想干什么?!”淮源君警惕地轻呼出声。   闻声,系统收回了心神,用鱼鳍举将画像举到身前,语气有些委屈地说道,“对,对不起……我没想干什么,只是这画像上的女孩子,实在太好看了,我一不小心就看得出神了。”   梦魇这幅画简直神还原,绝大多数人看了都会心动吧?系统想。   抛开对灾祸的爱恨不谈,它是非常认可妒灾祸容貌的。,   有一说一,要不是有那副顶级妖艳贱.货的皮囊,灾祸也整不成那么多大活儿来,就她干的那些糟心事儿,换成瘟太岁那种面目人神共憎的家伙,早死几十回了。   淮源君原本对系统的说辞还抱有怀疑,但是在看清它手中的画像后,便彻底信了。.   “哇!这就是运神机前辈的妻子吗?好漂亮!”她忍不住赞叹道。   闻言,白开迫不及待道,“让我看看!”'   在系统将画像递到他面前,看清画像上的内容后,他愣了一下。   他可以肯定,画像上画的,绝对不是王美丽,而是陆以北。,   难道,真是小北放进去的?白开想着,原本微蹙的眉毛,逐渐拧成了一团。   他知道,陆以北此刻应该还在玉门关内某处,仔细想想,陆以北托人帮她画了如此精致的一幅侧颜肖像后,潜入郡王府深处,将画像塞进铁箱里,再从那怪人手中全身而退,动机和逻辑又有些说不通,但……_   以他对陆以北的了解,陆以北很多时候,做事根本就没有动机和逻辑,只要能折磨人,找乐子就够了,比如……   在一只尘封千年的铁箱里,放进去一张从画风到纸张,都完全不符合那个年代的画像。*   至于意义……她收获了快乐,那不就是意义吗?   就好像是,她上学的时候,有一次连续一个月,在语文作业的最后一行,画下了一个神秘符号,让老师百思不解,在逐渐强烈的好奇心折磨下,忍不住向她提问,最后收获了一堆没有意义的垃圾话一样。'   收回思绪,白开再度打量了一遍画像后,有了出人意料的发现。   “等等!这上面……好像有字?”   说完,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画像,心中疑惑渐浓。   这几个字是原本就在那里的吗?刚才好像没有吧?还是我看错了?   他第一次看这幅画像的时候,已经看得很认真了,他记得他第一次看的时候,画像上是没有那几个字的。   “有字?什么字,让我看看呢?”淮源君道。   闻言,系统克制住强烈好奇心,将画像举到了她的面前。   “还真有!”淮源君仔细分辨过画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事物一样,忍不住轻呼出声,“写的好像是……‘她人好像还不错?’居然还是正楷?啥玩意儿啊?我看不懂了。”   系统,“???”   人还不错?指灾祸?该死!灾祸和梦魇之间,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啊?   ————   夜幕降临,靠近龙骧军大营边缘的一处风蚀岩壁上,沈白薇倚坐在一块向外凸起的岩石上,像是一只吃饱喝足后,享受着阳光的小猫咪一样,一脸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然后重新拿起了她心爱的小本本。   神清气爽!   就好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学习,适当运动一下,洗一个热水澡,慵懒的窝在沙发上,喝上一杯最喜欢的、微冰的饮料一样。   这是她从陆以北身边离开后,最直观的感受。   远离灾祸,否则会变得不幸,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无论这个“灾祸”指的是事情,还是某人。   没有了灾祸在身旁惹她生气,她又不愿意接触到那些龙骧军甲士,索性便找了这样一处地方,做起来她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写写画画。   沈白薇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兴趣爱好,可能是上学的时候,老师第一让她写日记的时候,又或许是,因为黑夜病逐开始对她造成影响,让她被同学们当成异类,心中郁结无处倾述的时候。   总之,只要有一支笔,一张纸,让她随心所欲的写写画画,她就能安静下来,心情舒畅。   这个笔记本,是她进入泰西斯实验室前,收到的最后一个礼物,那时候她已经被身边的人孤立很久了,那时候她甚至觉得,那些人恨不得她早点去死,以免把根本无法治愈的黑夜病,传染给他们。   毕竟,没几个人能忍受,自己过去经历的所有事情,无论好坏,全都出现在别人的脑子里,虽然沈白薇也不想,甚至差点儿脑子里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画面比分,但是那些感觉自己隐私受到侵犯的人可不管。   而就在她因为越来越严重的黑夜病,准备申请休学,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她却意外的收到了一件礼物,拆开了精美的包装,便看到了这个笔记本,以及一张祝福她早日康复,并邀请她参加送别仪式的小贺卡。   送别仪式确实是有的,但却只有沈白薇一个人参加。   那天收拾完东西,办好手续离开学校以后,回到家里,穿上了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按照小贺卡上面所写,早早的去到了那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点了一桌菜,期待着“朋友们”到来,然而……   火锅一直煮呀煮,咕咚咕咚的冒着泡,等到放进锅里的豆腐,都被锅底完全浸透,开始发黑发苦,火锅店员满脸担忧的关心了好几次,沈白薇也没等到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她曾经历过无数次的恶作剧,但……那一天她还是把恶作剧,当成了特殊的送别,心想着,留下礼物的那个人,或许是临时有事,才没有出现。   那天之后,她便住进了医院,拿起了笔,开始对她唯一的朋友——小本本,倾述她心中的烦闷。   她是不担心,小本本有一天会用完的,反正这个小本本已经变成了跟她灵纹权能息息相关的灵能物品,反正每一次“读档”后,上面她亲手写下的内容,都会消失很多很多……   ————   “沙沙……沙沙……”   棕尾虹雉尾羽制成的羽毛笔在纸张上划过,发出令人心生宁静的轻响。   沈白薇先在小本本上,给虹辩和龙骧,分别“建档”,记录下了他们的特征,发泄似的给他们配上了几幅丑丑的涂鸦肖像,龙骧是浑身扎满箭矢,虹辩是锃光瓦亮的脑壳,外加大小眼。   “这才对嘛!不是秃子,也好意思叫圣僧?”沈白薇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了几句,又重新提起了笔,而这一次,她在小本本上记录下的,则是龙骧军大营内的百态景象。   大战将至,龙骧军大营里却嗅不到太多紧张和躁动的气息,仿佛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被隐藏起来了,在看不见的地方酝酿着,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短暂的宁静一样。   若非营地中,不时看见有身着戎装巡逻的龙骧军甲士经过,听见远处传来的,战马的鼻响,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片大型的野外露营场。   沈白薇画了一幅营地的风景速写和几幅龙骧军甲士的肖像后,正用羽毛笔上的羽毛,轻敲着下巴,思索着接下来该写点儿什么,就在这时,一阵金属敲击声,突然在营地上空回荡了开来。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主营前的空地上,一名甲胄与其他甲士略有差异,似乎有着一官半职的家伙,正手持一根短棍,敲击着一块造型类似瓦片的金属。   “当——当——当——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声音略显微弱,却很清晰。   随着敲击声扩散出去,很快正在营帐里休息的龙骧军甲士们,便聚集了起来,短短一两分钟,就在主营前的空地上,聚集起了黑压压的几个方阵。   这时龙骧从主营中走了出来,冲着一众龙骧军甲士说了几句话,紧跟着原本一片死寂的方阵,便无视军纪军规的躁动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不时抬手,拂过面庞,像是在拂去眼角的泪珠。   “什么情况?要拔营出征了么?”没有听清龙骧话语的沈白薇,喃喃自语地猜测道。   “出征?还有一会儿呢!这是那老小子,在叫龙骧军甲士们,留下家书之类的东西,然后差人送回玉门关去,大概是方便给他们的家人,留个念想什么的吧?”   听见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沈白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回过头去,看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灾祸,瞪大了眼睛,“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可就太早了!”陆以北耸了耸肩道,“差不多,你前脚出了大营,我后就跟过来了。”   沈白薇可是人形读档器,是能不能改变玉门关结局的关键,更是保住小命的关键,这能让她随随便便走远吗?   不能!   一刻看不到沈白薇,就像全身有蚂蚁再爬一样难受!陆以北想。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好好观察过了   听闻陆以北一开始就在跟着自己,沈白薇愣了一下子,紧跟着回过神来,注意到陆以北的视线,在小本本上来,不怀好意地扫荡着,她心头猛地一突,慌慌张张地将小本本护在了胸口。   “你,你跟过来干嘛!?谁让你跟过来的?”   “别那么凶嘛!”陆以北挠了挠后脑勺,面无表情道,“严格意义上来讲,咱俩可是一伙儿的,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主营空地上的龙骧军甲士方阵,“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站在那里,给龙骧军的老哥们,讲点儿什么?”   “那样的话,倒也不错,我刚才稍微凑近听了一下,龙骧那老小子的战前动员讲话,属实不太够水准,家国大义、天下苍生翻来覆去的讲。”   “要是换了我,上去就是一顿天花乱坠的画饼,还不给龙骧军的老哥们,忽悠……呃,鼓舞得热血沸腾?到时候,别说是干掉萨满王了,到时候,什么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心思,他们都得生出……”   “啪——!”   罪恶的小手,被沈白薇一巴掌扇开,声音清脆响亮。   陆以北的话还未说完,手背骤然吃痛,话音戛然而止。   “嘶,别那么小气嘛,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陆以北一边揉着手背,一边说道,“再说了,咱们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应该坦诚一点,要不这样……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给我看看你的小本本?”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在本子上,把察宛寺那位,画成秃子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滚呐!”   听闻,灾祸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沈白薇一阵突如其来的发烫,低吼出声,紧跟着便把差点儿被陆以北顺走的小本本护得更加严实了,最后索性顺着衣领口,塞进了衣服里。.   陆以北,“……”怎么办?本来只是有一点点兴趣的,被她这样一搞,突然超想看看,她的本子上面到底写了画了些什么。   只要是个人,多少都是有一点好奇心和逆反心理的,而沈白薇过激的反应,彻底激起了陆以北的好奇心和逆反心理。'   就好像是“你叫啊!你叫的越大声,我越兴奋!”那样……   ————,   陆以北磨人的本事,向来是超一流水准,牡丹街上经营着珠宝店,却被年幼时的她磨得进了一堆儿童玩具的何大爷可以作证。   当不知情的路人,问起何大爷,装潢典雅,满是精品珠宝的店铺里,为什么会摆着两个格外扎眼的奥特曼的时候,何大爷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总是会默默地点上一支烟。_   如果何大爷,知道了陆以北近一年多的经历,说不定会小心地求证一句,“你刚才说,那家伙……到底是磨女种怪谈?磨人的磨吗?”   然而。*   就是在被陆以北这样一个“磨女种”,不间断骚扰了十几分钟后,沈白薇硬是挺了过来,连小本本的封皮,都没让她碰一下。   并且,为了不让陆以北再对她心爱的小本本有什么歹心,她还'   熬鹰都没有她这么能熬!   沈白薇想着,冲陆以北翻了翻白眼,狠狠道,“你之前不是说,既然要当一个旁观者,就要近距离好好观察,所以才要跟着那家伙跟来大营这边吗?”   “现在总缠着我干什么?你快去观察啊!”   “我观察了呀!”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嗯?”沈白薇眼睛微微瞪大,愣愣道,“什么时候?”   她不是一直都跟着我么?沈白薇腹诽。   “跟着你过来的时候,还有你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什么东西的时候啊!”陆以北撇撇嘴道,“我不好好观察,难道这么长时间,就一直看你吗?”   “倒是你,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当一个优秀的旁观者,手里还有一个小本本,结果却在那里画那两位大佬的恶搞涂鸦,真不怕被他们知道?你就不能用你那本子,做点正事儿吗?”   “比如,给我看看,你本子上写些什么?”   “我不!”   “看看嘛!”   “滚呐!”   “……”   好不容易从陆以北的纠缠中挣脱了出来,沈白薇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胸口藏着小本本的地方,隔着衣服感受到小本本的轮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蹙了一下眉头。   虽然灾祸的话有点难听,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竟觉得,灾祸说得有点道理,又或者说是暗合她的心意。   一直以来,除了记录可能成为敌人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的信息外,她也会习惯性地将到过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人、亦或是吃了一份滋味不错的甜点……总之就是将她的见闻,很随意的记录在心爱的小本本上。   虽然这些很随意的内容,绝大多数时候会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读档”,不断遗失,就好像是她的“自我”,在被迫“读档”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一样,但她还是一直坚持着。   仿佛那样做了,她就能够比,什么都不做,能够留下更多的“自我”一样。   然而这一次,大抵是被灾祸牵连着,折腾得受不了了,在翻开小本本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发泄,而不是记录。   事实上,如果灾祸再出现得晚一些,她大概就会在小本本上,画上一幅灾祸的画像,恶搞程度,绝对要比南岭郡王和虹辩严重得多。   就在沈白薇的思绪即将飘忽的时候,陆以北再次开口,硬生生地将她拉了回来。   “更何况……虽然你长得还算不错,但是我的美貌在你之上,我有必要一直看你?看你我不如照镜子。”   闻言,沈白薇面色一沉,厚厚的眼镜镜片上,仿佛突然笼上了一层阴云,一双粉拳,微微握紧。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好气!她愤愤地想着,嘴唇微张,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在这时,陆以北再次开了口。   “要开始了。”   突如其来的,没头没尾的言语,让沈白薇愣了一下子,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什么要开始了?”   “怎么说呢……”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解释道,“出征仪式一类的东西吧?刚才不是说了吗?叫龙骧军甲士们,留下家书之类的东西,然后差人送回玉门关去。”   “现在,那老小子讲完话回营帐里去了,又有四个甲胄明显跟其他甲士不同的家伙,离开了队列,应该是要开始收集那些龙骧军甲士们的家书或者信物了吧?”   陆以北的话才说完,便看见那几位离开队列的龙骧军甲士,跟着龙骧进了主营营帐,然后很快便抬着两只长约一米,高约半米,表面镶着铁皮,看着就很结实牢靠的箱子走了出来。   他们将两只铁箱,分别放在了方阵的左右两边,对方阵中的龙骧军甲士们,说了几句话,那些龙骧军甲士便行动了起来。   最先走上前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生着一张黝黑方脸的壮汉,他从队列里走出来,正在怀里摸索着,还没来得及将东西取出来,陆以北突然开口对沈白薇说道,“他应该会放一个拨浪鼓进去。”   话音落下,那壮汉果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做工精致,绘制着带有异域风情图案,还装饰着一小撮孔雀羽毛的拨浪鼓,他将拨浪鼓那在手中,满眼柔情地看着,轻轻地摇晃了两下,然后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铁箱当中。   看着这一幕,沈白薇眼瞳微微瞪大,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会……”   “因为我刚才观察过他啊!”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他刚才还在营帐里休息的时候,就一直在摆弄那只拨浪鼓,还不停地跟他的同伴,讲他家小妹的事情,说什么长兄如父,有说什么要多多杀敌,攒够了军功和钱财,就回去帮小妹说一个好人家。”   “想来,那只拨浪鼓,就是送给他小妹的吧?”   听了陆以北的话,沈白薇微眯起了眼睛,将信将疑。   她观察并记录过很多次灾祸对敌,知道灾祸有着某种,类似于未卜先知的能力,总是能够在看似不合理的情况下,闪躲开敌人的进攻。   说不定,她是在糊弄我呢?如果她提前预测到了,那壮汉会从怀中,取出一只拨浪鼓,再编一段故事,也很合理吧?沈白薇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放下了拨浪鼓的壮汉,突然冲着身后的方阵,发出了一声高呼。   “你们这群兔崽子,待会儿放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儿,要是谁把老子给小妹买的小玩意儿给压坏了,看老子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听闻那呼声,沈白薇惊得长大的嘴巴。   还……真是送给小妹的?   她扭头看向陆以北,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求证些什么,但是陆以北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个接一个将信物或家书放进铁箱的龙骧军甲士,平静地说着话。   “那家伙应该会放一支发簪……那是他妻子送他的,说是让他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那家伙的应该是一篇文章,刚写的,不是写给家里的,而是写给自己的,他似乎已经没有家人了……写给打完仗,活下来的自己?有点时空胶囊的感觉呢!这算不算是古代人的浪漫呢?”   “还有那家伙……”   “……”   听着陆以北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看见她的猜测,绝大部分都在那些龙骧军甲士身上,得到了印证,沈白薇终于忍不住打断道,“等等!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侧过脑袋去,直勾勾地看着沈白薇的眼睛,认真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好好观察过了……”   “所以说,我才会说龙骧那老小子,将那些家国大义、天下苍生的言论,毫无水平嘛!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讲的。”   “虽然那些龙骧军甲士很怕死,但是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觉悟了,毕竟他们此刻后退,待到玉门关破灭,萨满王大军一路所向披靡,将要承受战火荼毒的,便会是他们最在乎的人。”   沈白薇,“……”   二百二十六章 一行小字   龙骧军甲士们的出征仪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虽然在这种战事将至,需要争分夺秒的特殊时刻,把一个小时,放在这种仪式上面,可能会显得有些浪费,但人活着,很多时候就是为了一个念想。   很明显,龙骧为了尽可能的守护他的下属们的那一份念想,特意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并没有催促。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被乌云笼罩的深邃夜空下,被风沙吹拂了千万年的风蚀土林,静默着,看着一道道身披漆黑甲胄的身影,在空地上往来。   在这段时间里,陆以北一开始还是在给沈白薇讲述着,她观察到的,那些看似一个整体,却又各自有着鲜明不同的龙骧军甲士们的故事。   然而,她虽然已经很认真地观察过了,但这一处大营里,有上千名甲士,每个人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她在有限的时间里,能观察到的,也只是少部分人。   所以,到了仪式的后半段,已经讲不出故事的陆以北。   她少有的陷入沉默,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个身披甲胄的汉子,或沉默不语,或嬉笑调侃、或悲伤嗟叹,走向摆在队列前方的铁箱,将信物放入其中,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带着一丝一往无前,绝不回头的坚决。   在陆以北讲述那个方脸壮汉的拨浪鼓、瘦高男子的发簪、还有儒雅少年的文章时,沈白薇还跟她有些言语上的交流,但很快就沉默了下去。,   也不知是因为陆以北口中蹦出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让她觉得插不上话,还是因为从陆以北的讲述中,感受到了那些龙骧军甲士身上,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格外强大的力量,心生敬畏,不敢惊扰。   沉默中,她拿出了她的小本本,提笔记录下了他们的故事,以及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段短暂时光的英姿。.   再后来,陆以北也不说话了,沈白薇一手握着羽毛笔,一手捧着小本本,跟着她一起,看着主营空地上,不断靠近着铁箱,又迅速离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   他们就要死了……   从千年后,玉门关内的那副惨状来看,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恐怕都无法在这场战争中幸免。,   到时候,他们战死后,那些放进铁箱里,妥善保管起来的信物,送到他们的家人亲朋手中,那些人一定会很伤心吧?沈白薇痴痴地想着,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一幅幅画面。   有弟弟妹妹,擦拭着兄长的遗物,沉默不言。_   有妻子捧着丈夫的家书,仿佛不相信那是真的一样,反复的看,眼中的泪和手心的汗,在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还有母亲在梦中,见到了魂归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轻抚着他的脸颊,好久好久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眼睛里噙着泪水,小声地问了一句。*   “娃啊……疼不疼啊?”   良久,沈白薇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了过来那样,发出了很微弱的轻呼,收回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小本本上。'   “沙沙……沙沙……”   羽毛笔不停地划过带着横格纹的笔记本内页,发出令人心安的细碎声音,每隔一小段时间,这声音便会随着沈白薇抬头看向陆以北的侧颜,而短暂停顿。   于是,十几分钟后,一幅线条略显凌乱但格外传神的灾祸半身肖像速写,便出现在了笔记本上。   她人好像还不错?   沈白薇看着陆以北,恍惚间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但下一秒她便回过了神来,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疯了吧沈白薇?   如果不是这家伙乱来,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要不是她,你早就实现心愿,摆脱灵纹权能的威胁,自由走在去啦!   沈白薇想着,低头看向手中的小本本,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眼瞳突然轻颤了一下。   她看见,在她刚才完成的那幅肖像速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一行小字——“她好像人还不错?”藏在凌乱的线条间。   为什么会有字出现?我不过是想了一下而已……沈白薇眉头微蹙。   她有些想不明白,那一行小字,也不知道是方才出神的时候,手被思绪牵引着写下的,还是这一本,跟她的权能已经产生了微妙联系,成为灵能物品的小本本,感应到了她的念头,自作主张添上的。   总之,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写这种话,以前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很奇怪!   如果说,仅仅是在无意识地状态下,写下了那行小字的话到还好,如果是小本本自己添上的……岂不是灵纹权能都有可能发生了某种,她自己都不清楚的微妙变化?   “咱们走吧?”   就在沈白薇看着小本本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字,茫然不解之际,陆以北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她顿时就像是做贼被当场抓获了那样,心神慌乱,双颊微热,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啪”的一下合上了本子。   “啊?哦……等等!”她歪着脑袋看着陆以北,疑惑道,“走去哪里?”   她总觉得,灾祸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不像是要返回刚才她们待的那座营帐的样子。   “当然是开溜啊!”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这出征仪式已经结束了,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跟萨满王大军,兵戎相见了,到时候咱们要是还待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搞不好小命都得丢掉呢!”   虽说现如今的玉门关周边,情势紧张,离开龙骧军大营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撞见,在戈壁滩上游荡的萨满王大军,可以说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是……   能先躲过初一,不是还能多苟十五天吗?!   本来也不太想来这里,都是被那姓龙的老小子,强行掳来的……   这时候溜走,他应该无暇顾及我们吧?陆以北认真地想。   “可是……”沈白薇扭头眺望了一眼远处,已经重新整理好了队列的龙骧军甲士们,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就不能想办法,帮帮他们吗?”   可话到嘴边,她却像是被人施展了禁言的咒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她一直在阻止灾祸影响过去。   明明影响了过去,受到伤害最大的也是她。   现在,她居然生出了想要帮助那些龙骧军甲士的念头……   她如果说出口了,灾祸真的一下子热血上脑,跑去帮助那些龙骧军甲士,不论成功与否,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在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突然有许多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会发生什么,沈白薇都不敢想。   多出一两个人,还有可能被时间修正,要是多出一支军队……   沈白薇想到此处,下方营地中的龙骧军甲士们,已经行动起来了,开始整理戎装,从马厩里牵出战马,整个大营一下子变得“乱”了起来。   乱中有序。   一阵阵嘈杂声传入沈白薇的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时,陆以北突然开口催促道,“赶紧,赶紧,趁着那老小子还没发现,咱们留在这儿,啥也不能干,只能看着,也没用呀!”   “说不定到时候,龙骧军不敌萨满王大军,陷入了困境,那老小子还得分心来保护我们呢!那岂不是成拖后腿的家伙了吗?我寻思,这恐怕对过去的影响更大吧?”   “你愣着干嘛呀?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闻言,沈白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灾祸的话,说得有一点道理。   确实该走了。   她倒不是担心拖后腿,或是卷入战争,丢掉小命,她主要是担心,自己继续待在这里,看着那些龙骧军甲士,一个接一个的战死,最终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来不及做什么?”   就在沈白薇短暂犹豫之际,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子的声音传来,正欲起身的她和陆以北,一下子便齐齐地僵在了那里。   转过身去,便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龙骧,正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们,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见状,陆以北眉头一皱,往沈白薇身边凑了凑,抓住她的衣角,狠狠地扯了两下,仿佛是在埋怨她,逃个命都拖拖拉拉的,结果把这瘟神等来了,想走也走不掉了。   沈白薇,“……”   见两人不说话,龙骧继续道,“你们该不会想离开吧?”   闻言,陆以北一时间思维电转,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做出了回答,“没有,没有!郡王阁下误会了,我们是您邀请来的客人,您主人家还没发话,我们怎么好随随便便离开呢?”   “我跟她说来不及了,是因为看见了下面的军爷们已经动起来,应该快要拔营了,所以催促她赶紧回去呐!”   “哦?是吗?”龙骧冲着陆以北露出笑容,“不过,沈小姐可能要失望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这个主人家过来,就是来向你们下逐客令的,顺便两位沈姑娘,帮一个小忙……”   两位沈小姐从入营开始的一举一动,是逃不过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天灾级灵能力者的灵觉感知的。   虽然虹辩让他小心提防这两个人,说她们身上,有着跟萨满王类似的特质,但是一番暗中观察下来,他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在限制她们的行动了。   甚至,还能稍微利用一下?   如果不是为了利用这一下,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两位沈姑娘偷偷溜走的。   想到此处,龙骧说出了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在下派了两名属下,将甲士们的信物送回玉门城关内,如果二位方便的话,可否护送他们一程?”   陆以北,“……”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战争开始   听完了龙骧的话,陆以北一阵沉默,她很想帮助龙骧,但是……   这样做,真的不会对过去造成影响吗?搞不好,负责将那些信物送回玉门关的龙骧军甲士,本来是应该死在路上的。   要是过去真的因此而发生改变,那这一次读档,岂不是白读了?到时候就像是看完了答案,才发现题目已经变了一样,搞不好又得重来一次。   更何况,这种事情,我们亲爱的读档姬沈小姐,一定会拒绝吧?   陆以北想着,下意识地看向沈白薇,然后便愣在了那里。   只见沈白薇,在短暂地犹豫之后,沈白薇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地决定一样,攥紧了粉拳,目光灼灼地看着龙骧,高声道,“放心吧,交给我们了!”   说话时,她那副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知道的甚至会以为,她是要去跟什么人拼命。   不过……说不定,真的要是要拼命了?陆以北想。   虽然萨满王大军的正面不对,距离这附近,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各种小股的先锋、斥候、轻骑兵部队,早就已经开始在玉门关周边流窜游荡了,以她们俩的运气,想要不遇到都很难。   当然遭遇袭击都是次要的,真正要命的是,将两名龙骧军甲士,护送到玉门关之后的事情。   沈白薇跟陆以北说过,擅自影响过去,是会受到惩罚的,也亲眼看见过,沈白薇每一次读档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现在,沈白薇主动答应下了龙骧的请求,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说是豁出性命去完成这一趟护送也不为过。   “……”.   这就奇怪了!明明之前,因为担心影响过去,连路人都不愿意接触,现在居然连小命都不要了?   到底是什么让她的心态,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寻思,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她身边跟着,也没见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难道是因为刚才,偷看了我几十次?不应该啊,要是看我就管用的话,把我的照片印出来,大范围发放,岂不是就世界和平了?   陆以北打量着沈白薇,越想越不对劲,但不知道为何,看沈白薇突然就顺眼多了。,   见到一直以来,都不怎么说话的小沈姑娘,突然开口说话,龙骧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他只知道以两位沈姑娘的本事,护送一众龙骧军甲士的家书和信物,返回玉门城关,几乎没有危险,并不知道沈白薇是拼上性命接下的委托,所以看见沈白薇那副紧张到,浑身肌肉都绷紧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_   “哈哈哈!沈姑娘,你倒也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顺手帮一把的小事儿而已,万一真的遇上应付不了的强敌,你们大可以弃他们而去!”   “不会的……”沈白薇摇了摇头,“只要我一息尚存,便一定将他们护送到目的地。”*   虽然她害怕受到岁月的惩罚,害怕再次死亡,被那条看不见,却一直在她身边的大蛇驱赶着,回到那间对她而言,宛如梦魇的小房间,但是她也很想帮到那些龙骧军甲士。   只是帮他们送一些书信和物品而已,不会有太大问题吧?沈白薇想。'   “哈哈哈,沈姑娘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龙骧闻言,拍了拍沈白薇的肩膀,大笑起来,“有你这话,在下就放心了,等我得胜归来,定要与你痛饮一番!”   陆以北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恼火地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小事儿?一息尚存?得胜归来,定要与你痛饮?   拜托!你们俩不要立那么多FLAG好不好?   阎王爷见了你们,都想单走一个“6”字。   陆以北想着,沉吟了几秒钟,摇了摇头,无声叹息道,“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反正,都要再重来一次的,她想任性一把,便由着她去好了。   而且……岁月呃还是时间?算了,总之你可看好了,事情是沈白薇干的,跟北北完全没关系,要惩罚,就惩罚她,别波及到北北哦!   虽然我也起了那种念头,但我还没付出行动不是?   就在陆以北默默祈祷着,沈白薇的任性举动,不要牵连到她的时候,龙骧大手一挥,便招来了,藏身在不远处风蚀巨石后的两名龙骧军甲士。   两人看上去年纪跟龙镗相仿,被戈壁的烈阳和风沙摧残得粗糙黝黑的脸上,还残留着少年特有的稚嫩,身上那一副漆黑的铠甲,穿在他们略显消瘦的身子,也松松垮垮的,不太合身。   他们的肩上,各自背着一副背柴木架,那两只装着一众龙骧军甲士的家书和物品,又或者说是他们的念想的铁箱,被几条麻绳,紧紧的绑在了木架上。   两人走到龙骧面前,齐齐抱拳道,“将军,我们……”   他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完,便被龙骧摆了摆手打断了,“别说了,我知道你们想留下来跟大家一起杀敌,但是送两只铁箱回玉门关,也很重要,只有交给你们我才放心。”   “就这么定了,好好跟着两位沈姑娘,休要在多言,否则我便要以军法处置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陆以北和沈白薇,向她们介绍道,“这个个子高一些的叫李铁牛,矮一些的叫朱三明,你们一路上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他们,不用跟我客气!”   “嗯。”沈白薇点了点头,暗暗记下了两人的名字。   听龙骧如此说,两人彻底安静了下去,默默地从龙骧身旁,走到了陆以北和沈白薇身后。   陆以北在一旁看着两个还能够被称为孩子的龙骧军甲士,突然想到她在迨暮院见到的那些龙骧军甲士,暗自比较了一番,微蹙了一下眉头。   她发现,她在玉门关内看见的龙骧军甲士,除了藏在察宛寺的那些伏兵外,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兵,就是身体上有残疾,再则就是像她身后那两个家伙一样的少年,而在这一处大营里的,则全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这或许是为了不让他们拖后腿,同时也是一种特殊的照顾吧?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际,龙骧暗戳戳地凑到了她的身边,将一封书信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后冲着她一阵挤眉弄眼。   “沈姑娘,再帮在下一个小忙?反正你们已经答应护送李铁牛他们两个回去了,顺便在帮在下稍一封信,给龙镗?”   “刚才外面那么多人,我实在没好意思出来,再则,身为将领,让士兵看见了自己柔弱的样子,终归是不太好。”   陆以北,“……”   该死!怎么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平常扮演这个角色的,不应该是我才对吗?   陆以北想着,不耐烦地冲龙骧翻了一下白眼,“我还以为,你是要给我塞红包呢!”   “红包?这又不是过年,为什么要给你压岁钱?”龙骧不解道。   虽然“沈姑娘”看上去,确实还是收压岁钱的年纪,但是这才十月,就想要压岁钱,多少有点奇怪。   陆以北扶额,解释道,“就是贿赂的意思,我们老家,关贿赂叫红包,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哦!”龙骧心中了然,点了点头,“我懂,我懂!报酬是吧?”   “对啊!”陆以北脱口道。   帮了你这么的大忙,我出力,读档姬卖命,一点报酬都没有,这合理吗?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   “可是……”龙骧道,“此刻在下身上的东西,估计也没什么能让沈姑娘看得上眼的,要不……你们回去以后,跑一趟察宛寺,叫虹辩挑几样宝贝给你们如何?”   “还能这样?”陆以北歪了歪脑袋。   什么货到付款哟?你们古代人也玩这个?   在心中吐槽了两句,她撇了撇嘴,默默地将书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罢了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其实也看得没那么重……”   你看我司夜会办事,什么时候收过报酬了?   退一步讲,找察宛寺那位要报酬?我可不敢!   到时候他脑子一抽,又给我们关起来了怎么办?陆以北想。   ————   大战将至,龙骧军甲士们也即将拔营出征,护送他们的家书和信物返回玉门关这事儿,宜早不宜晚。   按照龙骧的推测,萨满王的军队,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抵达这附近。   所以,在沈白薇答应下龙骧的请求后,很快就启程离开了龙骧军大营。   而就在四人出发后不久,龙骧军甲士也完成整备,在一阵短暂的,浑厚低沉的鼓声后,向着茫茫戈壁去了。   无数的脚步声,兵戈与铁甲碰撞,声音繁杂,刺耳。   陆以北和沈白薇同乘一匹战马,背对着那令人神经绷紧的嘈杂声不断远去,向着玉门关的方向进发。   【她回头向后看了一眼】,或是【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这样的预判念头,在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几十次后,沈白薇和李铁牛二人终于不再向后盼顾的时候,陆以北才放松缰绳,让战马前进的速度放缓,也学着沈白薇那样,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她便皱起了眉头。   马蹄声和龙骧军甲士们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他们的身影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只留下了一条黑线,而就在这时,陆以北突然发现,原本一直在移动的龙骧军甲士们,竟然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这才走了两公里不到吧?不可能就要休息了?   陆以北正想着,一面密密麻麻的红点,突然闯入了她的视野里。   那些红点高悬于天空,仿佛燃烧的星辰。   几秒钟后,钢铁与弓弦所迸发的清脆低鸣、箭矢划破空气的凄啸声,先后传入耳中。   伴着烈风,带着一丝烧焦的气息。   那是萨满王大军的箭矢。   燃烧的箭矢。   龙骧军的甲士们与萨满王的军队遭遇了,比预想的时间,早了一些。   战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别回头   南岭郡王龙骧,靠着左迁时麾下三千甲士,便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收复了沦陷于回鹘部族的瓜、沙二州,足以见得其不俗的将帅之才。   萨满王能将龙骧逼到绝境,除去兵力上的压制和龙骧绝不可能放弃玉门关这两点优势外,一定程度上靠的还是,不输龙骧太多的才能。   两军交战,将领间的交锋,如同是两位优秀的棋手对弈,很多时候虽然能够猜到对方棋路的大致走向,但总是会有一定程度的偏差,就好像龙骧能够预料到萨满王大军的大致行军路线,却在时间上出现了偏差一样。   所以,在一众龙骧军启程后不久,便遭遇到了突然出现的敌军。   两百多名回鹘弓骑兵,将手中的长弓拉到了极限,在弓弦所迸发的嗡鸣中,被灵能点燃的箭矢飞射而出。   密密麻麻的箭矢发出尖啸着升上天空,在天空中交织出成一片炙热耀眼的光点,点亮了漆黑的天幕,然后随着烈风,向前方正借着夜色前行龙骧军甲士,洒下了炽烈的铁雨。   龙骧军甲士们自拔营出征开始,就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那些回鹘弓骑兵的第一轮齐射,箭矢点燃天空之际,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了反应。   “起阵!”   “起阵!”   “……”   内容完全相同的呼喊声,几乎同时在龙骧军队伍中响起。,   伴随着那呼声,脚步声和细碎的甲胄碰撞声四起,一众龙骧军甲士,每五人一组围成梅花形,一起蹲伏下身形,然后当中那人,迅速地举起了随身的大号圆盾。   圆盾之上,淡青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下一刻,炙热的气浪涌来。   箭镞划过金属的尖音、圆盾被撞击的闷响、惨叫、战马的哀鸣……所有声音重叠交汇在一起,撕扯耳膜。'   龙骧军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萨满王大军交锋了,训练有素的甲士们,对萨满王部队的,几乎所有进攻方式,都有着应对的预案,一轮齐射下来,只出现了零星的伤亡,丧失战斗力的人和战马,不超过双手之数。   但,没有任何一名龙骧军甲士,因为在齐射中存活下来,而流露出庆幸或欣喜的表情。,   无论是他们,还是那些萨满王的军队,都知道这一轮齐射,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杀敌。   虽然以往龙骧军也有过,夜间被弓骑兵偷袭的经历,但如果那些弓骑兵真的是为了杀敌,那么他们在进行齐射时,根本不会用灵能点燃箭矢。_   借着飞射而来的箭矢,借着夜幕飞来,不仅能够更大程度的造成杀伤,也能够大大延缓龙骧军甲士们,判断出他们具体位置的时间。   而在夜间使用被点燃箭矢的情况,大抵只有一种,那就是为了照明。*   若是以现代战争的观点来看,这些被点燃的箭矢其实就是指引部队行进的信号弹。   随着箭雨洒落,一缕缕久久不灭的火苗,在一众龙骧军甲士四周冉冉升起,来回摇曳着,宛如一盏盏明灯,为那些“怪物”,点亮杀戮的道路。'   事实上,在萨满王大军中,最强的一支军队,并不是机动性极强的弓骑兵,也不是武装到牙齿的重步兵,而是那群被萨满王的力量所影响,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怪物”。   那群悍不畏死,不知伤痛为何物的“怪物”,也只有在近身战斗中,才能将它们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而同样数量的龙骧军甲士,在面对那些“怪物”时,通常都处于下风……   “急雨!”   “急雨!”   “……”   整齐划一的指令再次在龙骧军甲士间回荡开来。   伴随着呼喊声,一众龙骧军甲士,以极快的速度,或是扬起地面的沙土,或是施展咒式,尽可能的扑灭了身旁摇曳的火苗。   与那些陷入狂暴,神志出现缺陷,只知道杀戮的“怪物”相比,在黑暗中战斗,对他们更加有利,这也是龙骧军甲士的甲胄,大多为黑色的原因之一。   “咚——咚——咚——!”   就在一种龙骧军甲士,着手灭火之际,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大地震颤,如同沉闷的鼓点。   远处,一道道壮硕魁梧到有些病态的身影,在一线沙丘上,显现出了身影。   在萨满王的力量影响下,这些本就拥有着各自部族图腾力量的“勇士”,身体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当充盈的血气在体内沸腾,他们的身躯和肌肉,便膨胀到了骇人的程度,暴起的青紫色血管,在肌肤之下跳动,体表浮现起来自不同动物的毛发。   鲜血奔行在他们的躯壳之中,带来了千百倍的痛楚,同时又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寻常的伤痛,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   哪怕是被长剑贯穿胸膛,他们也只会满不在乎的拔出来,丢在一边,然后撕碎敌人的身体。   当这些“怪物”显露身形,逐渐靠近之际,龙骧军甲士们也完成了灭火的工作,翻身上马,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遍地将灭未灭的火星,散发出微光,在夜幕下勾勒出他们的身影。   那被漆黑铁甲覆盖的身影,挺立在战马之上,宛若一群漆黑的幽灵。   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心中的战意那样,一匹匹战马,鼻孔喷薄着粗气,发出阵阵不安的鼻响,直到一声号角声响起,战鼓擂动。   龙骧军的骑兵们,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矛,让锋锐的矛头向前,然后拉扯着缰绳,目不斜视地冲向前去,迎着再度袭来的箭雨。   “吼——!”   高亢的咆哮声,自一马当先的龙骧体内传来,响彻天际。   金蓝相交的辉光,自他的铠甲之下浮现,逐渐凝聚成一道鱼身龙首的虚影。   而后虚影溃散,幻光稍纵即逝,洒落在了一众龙骧军甲士的身躯之上,原本在他们心头浮现的胆怯和畏惧,一扫而空。   那些怪物们,有来自萨满王加持,龙骧军自然也有来自南岭郡王的祝福。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超过五百步的距离转眼即逝,龙骧军的骑兵们来到了那些怪物的面前。   瞬息间,白刃相接。   那些怪物最前的阵列,在龙骧军骑兵的冲锋之下,陡然一震,阵型大乱,伴随着轰鸣,一道道魁梧雄壮的身躯,被刺穿,然后,挑上天际……   ————   凝望着远处已经厮杀做一团的龙骧军甲士和萨满王军队,陆以北的脑海中,有一道诡异的预判念头一闪而过。   【祂注视着你】   祂是指萨满王么?陆以北眉头紧锁,循着预判念头的指引,移动视线眺望过去。   她的预判念头,通常只会对周围的人或事物做出反应,距离越远,牵动预判念头的可能性就越微弱。   而像是此刻这样,连人都还没看到的,就预判了对方的动作,那只能说明,“祂”的注视,带来了某种影响,并且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陆以北凝望着混乱战场还要遥远的沙丘,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眼前浮现起了一双腥红而深邃的眼睛,完成了一次对视。   下一刻,她体内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便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影响那样,不安的躁动了起来。   它,在渴望着鲜血……   很明显,萨满王的力量对她造成了影响。   在眼前出现那双眼眸的瞬间,陆以北毫不犹豫地闭上了双眼,握紧拳头,将体内的灵能运转到极致,暂时强压下了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躁动,然后一抬手便按在了准备转身的沈白薇脑袋上。   “别看!”陆以北在沈白薇耳边柔声道,“赶紧走,我们的任务是护送他们的信物和家书,他们就算全部战死了,也跟我们没关系。”   “可是……”沈白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看看人家李铁牛他们俩,他们回头了吗?”陆以北打断道。   闻言,沈白薇看向前方的两名少年,眉头逐渐拧成了一团。   李铁牛和朱三明,背负着两只硕大的铁箱,驾驭着战马,一言不发地向前奔驰着,仿佛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同袍的死活一样,只顾着埋头前行。   在一场战争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将这两只铁箱,完完整整地护送到玉门城关内,就是他们使命。   “看见了吧?你该不会还不如两个孩子吧?他们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   “再说了,你看了,能保证自己不折返回去帮他们吗?”   沈白薇,“……”   见她紧咬着嘴唇,彻底不说话了,陆以北松了口气,回过身,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   随着战马再次向前行去,陆以北抓起了沈白薇的手,摆弄了一下,做出一个比中指的姿势,背对着那道疑似萨满王视线传来的方向,举起了沈白薇的手臂。   看你妹呢!偷窥狂是吧?!   这原本是陆以北想干的事情来着,超想干的那种。   但是……   反正沈白薇已经影响了过去了,应该也不在乎在多一次“朝萨满王竖中指”的经历了吧?陆以北很认真地想。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危险在身边   龙骧所在的那一处龙骧军大营,到玉门关的直线距离约有二十公里,玉门关外的戈壁滩上,几乎是一片坦途,照常理而言,策马而行,半个时辰足以,但陆以北一行四人却走得很慢。   随着龙骧军与萨满王的“怪物”们白刃相接,战火被瞬间点燃,然后像是烟火一样,在茫茫黄沙中绽开来,遍地开花。   在一声声咆哮与呐喊中,以骨血为柴薪,战火越烧越旺,那猎猎作响的燃烧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悲鸣。   无论是在茫茫戈壁滩上蛰伏已久的龙骧军,还是龙骧耗费心血聚集起来的各路义士,亦或是归顺于萨满王的各大部族的勇士,都像是被火光所吸引的飞蛾,不断朝着火光最猛烈处聚集,悍不畏死。   惨烈的战斗,激烈的冲突,不止在一处爆发,几乎每隔几公里,便能遇见一处战场,规模不一,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如同一座座在大漠上功率全开的绞肉机,不停地搅碎着血肉。   风裹挟着砂砾飞舞,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不知何物烧成的深灰色灰烬,像是蝴蝶一样,在砂砾间翩然起舞。   但这胶着的战事,乃至于战争相关的一切,似乎都与护送着两只铁箱返回玉门城关的四人无关,遇到任何战斗,他们都会在熟悉周边地形的朱三明达零下,默默地绕开来,哪怕因此绕路走上数公里,乃至十数公里。   他们仿佛是成群飞蛾中罕有的异类,背离着火光逆行飞远,格格不入。   用陆以北对沈白薇说的话来讲就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把两只铁箱送回玉门关,既然距离玉门关十几公里的地方已经爆发了战斗,那么五的地方公里会不会有呢?城墙下呢?”   “现在还不是战斗的时候,在必须要战斗的时刻来临前,我们得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陆以北向来喜欢对事情的结果做最坏的设想,而他们此行最坏的结果,就是抵达玉门关时,萨满王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届时再想要入城,战斗便将无可避免……,   ……   继续前行着。.   一路上,除了朱三明带路时,偶尔会开口说话外,绝大多是时间,四人都沉默着。   两位年少的龙骧军甲士,身负使命,又念及正在浴血奋战的同袍们,没有心情跟任何人交流。'   沈白薇自从被陆以北拉着,冷漠地无视了一众龙骧军,逐渐远去后,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再也不说话了,而后又在一路上,继续无视了更多的死亡,于是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起来。   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那样,呆呆地坐在马背上,面无血色,眼神空洞,精神恍惚。,   观察到沈白薇的异常,陆以北小声询问道,“你没事儿吧?如果不舒服的话……呃,我给你烧点热水喝?”   沈白薇瞥了一眼在陆以北手心浮现的火苗,翻了一下白眼,无声地摇了摇头,“我还好,不用在意。”_   能够在这时候,想出用咒式烧热水给女孩子喝的鬼点子,灾祸也算独一份儿了。   “没事儿就好。”听了沈白薇的话,陆以北点了点头,便从沈白薇身上收回了注意力。*   虽然沈白薇的状态,看上去不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完全没事儿,但是此刻陆以北自顾不暇,已经没有余力去深究,到底是什么影响了沈白薇的状态了。   随着她与萨满王完成了那一次远距离对视,她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剧烈地躁动了起来。'   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上尖锐的骨刺颤动着,挤压着心脏,令心跳紊乱跳动,每时每刻不间断地带来难忍的刺痛。   寒意森然的灵能,伴随着紊乱的心跳,自那几乎与心脏融为一体的怪谈本体核心中涌现,沿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好像要将身体冻结。   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仿佛是在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催促着她,去遵循源自莉莉姆的权能本能。   就如同融合了【王权】的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在聆听到夏怜卿和一众怪谈化龙骧军甲士的请求,看见了玉门关的生灵涂炭后,会促使她去拯救一样。   受到萨满王的力量影响,陆以北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也被唤醒了它的权能本能,促使着陆以北去杀戮,去制造混乱,去获得更多的鲜血,将它滋养,好让它成长为它母亲一样可怕的存在。   如同黑夜、月亮、风暴、以及鲜血和死亡……   陆以北几乎调动了所有的灵能,去压制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躁动,换来的却是随时可能崩溃的稳定,以及身体剧烈的痛楚。   若非,她身体,经过王嘤嘤的血肉重塑,强度今非昔比,可能稍不留神,就会体内相互征伐的灵能被撕成碎片。   而令陆以北不安的是,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让她感觉痛苦,反而让她超乎寻常的兴奋,比当初在梦想成真之旅的路上,不慎吸收了玉宫仙的“宝贝”还要兴奋得多!   仿佛身体上的痛苦,乃至于这世间的一切苦难,都成为了她快乐的源泉。   有时候,看着前方李铁牛和朱二明的背影,她甚至生出了一些残忍可怕的念头。   “如果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将他们虐杀掉如何?”   “让他们看着即将完成的重要使命,在须臾间破灭,聆听他们的悲鸣,注视他们充满不甘的眼瞳逐渐涣散,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呐!”   “不要关心沈白薇了,她在那间小房间里的样子,很美不是么?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还有……”   这份极端而扭曲的兴奋所带来的,还有严重的幻听,一阵阵人耳难以听见的低语,自她的胸腔深处响起,痛苦,焦虑,惊慌,抑郁……   那些低语,在咆哮,在教唆,在嘶吼,与远处不时传来的,战场上的愤怒的呐喊、撕心裂肺的哀鸣、兵戈交错的刺耳嗡鸣,汇聚在了一起,发生了近乎完美的融合,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陆以北一时竟有些分不清,那些可怕的声音,到底是来自她的体内,还是某处看不见的战场上。   而在那些可怕声音的掩盖下,有熟悉而又陌生的权能描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是遮蔽双眼的雾,也是引领风暴的星,是她的孩子,也是吹灭灯火亲吻黑暗的唇,如残杀与凋零那样猩红,似凄怆及缄默那样苍白,是无形的恐惧,也是有形的混乱……”   “……”   魔女种的权能描述,竟然悄无声息地变得更加完整、详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受到了萨满王力量的影响吗?   好在,目前还能够压制得住。陆以北想。   ————   从龙骧军大营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沈白薇虽然一直沉默着,但她的思绪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转动。   虽然从陆以北视角来看,她像是受到了刺激,自我封闭了起来,但她自己却很清楚,其实并不是那样。   她只是在担心,答应龙骧请求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以及能不能撑到,成功将两只铁箱护送到玉门关……   事实上,就像是陆以北受到躁动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影响,她也受到了源自灵纹权能的侵蚀,并且自她答应龙骧的请求那一刻,猛烈的侵蚀就已经开始了。   那些象征着岁月惩罚前兆的凌乱黑线,在她的体内狂舞着,如同成千上万条锋利的细丝,不断切割着她的血肉、骨骼,精确到神经,细胞,乃至灵魂。   与此同时,在她的视线里,旁人看不见的,虚幻的狰狞大蛇,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徘徊着,覆盖着巨大鳞片的骇人身躯,在茫茫黄沙间时隐时现,身躯爬行时,鳞片摩擦出的鬼祟细响清晰可闻,伴随着蛇信摇曳掀起的阴森气息,轻轻拍打在脸颊上……   沈白薇记不得自己在那里看过,有很大一部分毒蛇,在用毒牙刺穿猎物的身体,注入毒液后,猎物并不会立即死亡。   死亡往往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慢慢向它们逼近,而在这段时间里,毒蛇就会在附近徘徊着,耐心等待猎物毒发身亡。   沈白薇觉得,她在答应下龙骧的请求那一刻,就成了被注入毒液的猎物,而那向来不完全受她意志所掌控的灵纹权能,就是等待着她毒发身亡的毒蛇。   “……”   如果被灵纹权能吞噬掉,会发生什么呢?   我会死掉吗?还是永远留在那间可怕的房间里,与那些逝去的“我”,再也不分离呢?   搞不好,还会因为灵纹失控,变成可怕的怪物……   沈白薇想着,举目看了看前方的李铁牛和朱三明,又微微侧头,用余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身后的灾祸,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告诉他们,危险并不在那些不知道何时会遇到的战场上,而是一直就在他们身边呢?   如果他们现在丢下我,自行离去的话,应该更安全一些吧?   这样的念头,在沈白薇的脑海中升起,像是触怒到了那条旁人无法看见的大蛇一样,她的身躯上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无形而猛烈的紧缚感,就像是被一条巨蟒缠绕住了身体,然后不断收紧那样。   窒息感袭来,本就已经虚弱的沈白薇,意识一阵恍惚,身子摇晃了几下,便从马背上,坠落向了地面……   “咚!”   一声闷响传来,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扩散开来,闯入灵觉探知,陆以北这才从与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斗争中收回了心神,歪着脑袋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沈白薇,眉头拧成了一团。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她不是说没事儿,不用在意吗?怎么我都还硬撑着呢,她居然先暴毙了?陆以北想。 第二百三十章 只是老了   见沈白薇从马背上坠落,陆以北第一时间便拉紧了缰绳,待到战马的速度放缓,便一个翻身跳了下来。   这时,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朱三明和李铁牛二人,微蹙了一下眉头。   两人的视线,在她和沈白薇,以及还看不见的玉门关的方向,来回游弋着,眼眸中充斥着犹豫。   从他们的眼神中,陆以北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他们在担心“两位沈姑娘”会拖后腿,导致最终不能将两只铁箱完完整整的送达目的地。   其实他们的心情也可以理解,这种事情就好像是,请了代肝帮自己《恋与魔法少女》,结果代肝半道身体出了问题,无法按时完成错过了重要活动一样。   人家想大喊一声“RNM退钱!”不是很正常?   “给我们一炷香时间……”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放心吧!既然答应了你们将军,要护送那两只箱子返回玉门关,我们就不会食言。”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萨满王大军刚才能提前伏击你们的同袍,同样就能提前抵达玉门关,此刻玉门城关恐怕早已经被包围了,没有我们,你们也没办法把东西送进去。”   听了陆以北的话,李铁牛和朱三明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颔首,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站定在了远处。   见自成功说服了两人,陆以北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很庆幸,那是两个讲道理的少年,否则她可能就要控制不住那逐渐强烈的杀戮欲望,在耳边那充满着诱惑力的低语声指引下,对他们痛下杀手了。,   她确实答应了龙骧护送他们一程,可也没说送他们去的地方,就一定是玉门关呐!   送他们“上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算是送他们一程,对吧?.   大不了,送他们上路以后,再把那两只铁箱送回玉门关就是了。   陆以北轻轻地甩了甩脑袋,克制住了心中躁动的阴暗想法,定了定神,三两步冲到了沈白薇身旁。'   读档姬,你可不能死啊!   你要是暴毙了,可就真的死档了,彻底莫得玩了嘛!,   她一边腹诽,一边开口轻唤了两声,“沈白薇?还活着吗沈白薇?你再不起来,我可把你小本本掏出来,念给大家听咯?你也不想你在本子上说那些大佬坏话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等待了片刻,沈白薇依旧毫无反应。_   这都没反应,大抵是真的晕过去了……陆以北想着,俯下了身去,将沈白薇靠在自己怀中扶坐了起来,然而她才刚刚将沈白薇扶起,还未来得及检查她的状态,脑海中便闪过了一道强烈地预判念头。   【它向你露出了獠牙】*   随着预判念头闪过,强烈的灼痛感毫无征兆地涌上了陆以北的双眼,在一阵熟悉地视线模糊之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幕令她窒息的画面。   她看见了沈白薇,准确来讲,应该是那条无数的“沈白薇”堆积在一起,拼凑出来的,身形宛若一座小山的怪蛇。'   在它那数百颗人头组成的硕大头颅上,一缕缕长发交织在一起,垂下,发隙间上千只眼睛闪烁着幽光,张开的血盆大口间,无数的肋骨,密集且锋利的獠牙。   近在咫尺,陆以北甚至听见獠牙间粘液滴落的声响,能嗅到扑面而来的浓郁恶臭。   然而,看见这般骇人的景象,她心中所涌现的却不是恐惧,而是期待,期待着怪蛇能带给她前所未有的痛苦,以及一种见到了期待已久的事物时,才会生出的愉悦。   简直就像是见到了白小花本花一样,恨不得冲上去给它一个拥抱,或一个热吻。   可是,要吻哪里呢?   难道要把每一个“沈白薇”的唇都品尝一遍么?   那样的话……倒也不错就是了。   当越来越扭曲的念头和情绪,在脑海中涌现,陆以北逐渐沉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突然在她的手心涌现,强行中断了她的思绪。   那不是寻常的疼痛,而是一种直击灵魂,让一切腐化凋零的伤痛,这并不会令她,或是任何魔女种怪谈感到愉悦。   魔女种怪谈喜欢的痛苦,源自悲鸣与鲜血,而非衰老与凋零。   低头看去,一缕缕不断蠕动的,凌乱的漆黑线条,不知何时从沈白薇的身上,蔓延到了她的身上,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虫豸一样,沿着她的指尖、手掌,迅速地向上攀援、切割,仿佛要撕开血肉,钻进她的身体里。   见状,陆以北心头一惊,想也没想便松开手,让沈白薇的身子,再一次砸在了地上。   在松手的刹那,凌乱的黑线自她的小臂上掠过,顷刻间便留下了一片密集而细小的伤痕。   深可见骨!   注视着殷红的血珠,在藕白的肌肤下缓缓渗出,染红了双手,她忍不住舔了舔唇珠,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呼吸控制不住地粗重。   陆以北,“……”   完犊子了,我居然连自己的血都馋起来了,大抵是快疯了。   还有沈白薇……她读档时才会出现的那条怪蛇,怎么都追到这里来了?   这是察觉到沈白薇快要暴毙,已经做好准备要跟她融为一体了吗?   陆以北用暂时清醒过来的思绪想着,抬头看向远处的李铁牛和朱二明,满眼的同情。   跟她和沈白薇一路,还真是难为这两个,一心只想把同袍的信物送回玉门关的少年了。   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疯”,沈白薇什么时候会暴毙,但她清楚,一旦她们俩当中,有人出了问题,先死的肯定是李铁牛和朱二明。   下一刻,沈白薇的眼睑颤抖了两下,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感受到了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的痛楚,又或是陆以北触及她身体时,那些凌乱的黑线,一部分转移到了陆以北的身上,帮她分担了一部分痛苦……总之,在晕厥了大约五分钟后,她突然就惊醒了过来。   “走吧!我已经好了。”与陆以北对视了两秒钟后,沈白薇如此说道。   “你确定?强撑英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到最后说不定还要坏事儿呢!”   “确定。”沈白薇点了点头。   “好。”陆以北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强忍着双手不断被凌乱黑线切割的痛楚,搀扶起沈白薇,向着不远处的战马走去。   才刚走到战马身旁,两人突然齐齐地停下了脚步,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了身后。   那里是一片混沌的天空和茫茫的黄沙,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有什么肉眼无法捕捉,没有固定形体,混乱无序的东西存在着,超出常理认知的方式,向她们传递着某种难以理解的讯息。   那似乎是一个警告,又好像是一种迫切的催促,还带着一丝喜悦……各种隐秘而强烈的情绪,如同色彩鲜明的色块,粗暴的杂糅在了一起。   稍一触及,思绪便沾染了疯狂,本就濒临失控的权能,也越发的躁动起来。   沉默几秒钟后,陆以北看了看沈白薇,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李铁牛和朱二明,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你们,有没有兴趣,尝试一种很新的东西?”   “很新的东西?是什么?”沈白薇面露疑惑。   话音落下,她的耳边便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一辆破旧的大卡车,在她的注视下,于陆以北的身旁由虚转实,逐渐成型。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她似乎在陆以北的脸上看见了一抹,无愧于其马甲“血腥魔女”之名的残忍而癫狂的笑容,稍纵即逝。   “你刚才……是笑了吗?”沈白薇弱弱地问。   “怎么会?”陆以北看向沈白薇,面容由恢复了往常的冰冷僵硬,“我面瘫嘛,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呀!”   说完,她轻轻地撩拨了一下鬓角银白的发丝,转身拉开了大卡车驾驶位的车门。   “走,上车,我带你兜兜风!”   沈白薇,“……”   是我感觉错了吗?   有没有可能,现在的灾祸,其实比我更危险?   ————   在亲眼见到驻扎在戈壁滩上的龙骧军,提前遭到袭击时,陆以北便猜测,包括玉门关在内的其他地方,多半也难逃相似的命运。   而正如她料想的那样,原以为会在丑时抵达玉门关外的萨满王大军,竟然提前了近两个时辰,在亥时三刻左右,便已经兵临城下。   玉门关内的守军虽然早就做好了御敌的准备,但留在玉门关内的,大都是年轻人,作战经验尚浅,面对突然出现的,多出己方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敌人,还是不免有些慌乱。   “快快快!有灵能的,都给我去脚弩那边!”   “长矛手?!长矛手,随我来!”   “火油还没烧好吗?那就再多运一些落石和滚木上城墙,先给我顶住!”   “……”   玉门关南部城墙上,人头攒动。   无数的脚步声、嘶吼声,繁杂聒噪。   站在城墙上,龙镗右手死死地握住腰间的配剑,茫然四顾,眉头紧锁。   此刻,无数与他年龄相仿,又或是身负伤残的龙骧军甲士来回奔波着。   有的怀抱着长弓和胡乱插在箭袋里的箭矢,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有的颤颤巍巍的往城墙上赶,才走到一半,肩上扛着的落石、滚木,便掉落了下去,沿着石阶一阵弹跳,险些砸伤同伴。   有的神色紧张的在箭楼内的脚弩旁,花费了大量灵能,手忙脚乱的摆弄了半天,连续失败了好几次,才成功让脚弩上的咒文迸发辉光。   无论是城墙上下,都是一片混乱景象。   类似的训练,他们不是没有做过,甚至可以说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但是他们太年轻了,还不懂得如何在战场上克制内心的恐惧。   以万人计的战场,是怎样一个阵势?   齐声呐喊便是响彻九霄,一次冲锋便让大地震颤,一轮火箭齐射,便似要把天都点燃一般。   寻常人见了那般景象,估计会直接吓破胆,那些年轻的龙骧军甲士,能够站在城墙上,不太完美的完成任务,已经算得上是训练有素,勇气可嘉了。   可是……   如此便够了吗?龙镗想。   他自从加入龙骧军以来,最多也不过指挥过不到两百人的小规模战斗,面对这样的景象,他除了紧张外,脑中近乎一片空白。   龙骧留给他的锦囊里,交给他的任务,是带领数十名灵能力者龙骧军甲士,掩护其余龙骧军甲士行动,以及在龙骧返回玉门关时,及时带领城墙上的守军,撤退到后方。   可是,他还想多做点些什么。   任何能有助于守护玉门关的事情都可以!   然而,轻重缓急各不相同的诸多事宜,搅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让他理不出头绪,无从下手。   他擅长的是按照他兄长的命令,冲入敌阵,浴血杀敌,但面对数倍,乃至十数倍的敌军,主动出城迎击,与送死无异。   龙镗,“……”   兄长以往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战斗吗?   那兄长到底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做到面面俱到的呢?   该死!我与兄长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么?龙镗想。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际,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然后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龙都尉,一个人无论再有才能,也是无法兼顾到战场上每一处的,将军大人也不例外,您无需介怀,且依计行事便可,其他的……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呢!”   龙镗回过头去,看见了老秦憨厚质朴的笑容,然后顺着老秦仅剩的那条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眼瞳轻轻一颤。   只见,那二十余名与老秦一起,自戈壁滩上突围逃回来的伤残老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南部城墙的各处,在他们的指引下,混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有序。   ——————   在短短十几息的时间里,原本杂乱无章,散在城头各处的弓箭手,便在一名跛腿壮汉与一名独眼中年的指引下,完成了列队。   “开弓!”   “放!”   随着一声令下,上百副强弓,整齐划一的张开,弓弦迸发出了清脆的嗡鸣,随后便是箭矢如雨。   ……   “诶诶!那小子,不是你那样抬的,不能只是手腕发力,要用上整条手臂和腰上的力量懂吗?腰!腰往前挺,用力,想想你去迨暮院找那些姑娘的时候!”   “对对!就是这样,很上道儿嘛!”   “来,大爷我给你们喊个号子……”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便呼喊出了一声,蕴含了灵能的强音,一众年轻的龙骧军甲士,一瞬间便感觉身上添了百十斤力气,精神为之一震。   ……   通往城墙的石阶旁,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明明已经没有了双臂,却似乎对手臂乃至整个身体的发力技巧,都格外精通一样,只要对搬运落石、滚木的年轻龙骧军,稍加指引,便立刻让他们提高了效率。   箭塔内,一名瘦高男子,双眼蒙着布条,只是用手中的竹杖,精准无误地敲击在了脚弩的几处关键机关上,口中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来,“轻触两息、重击一次、缓压五息……”   一旁的年轻龙骧军听完愣了两秒,紧跟着便按照瘦高男子所言,运起灵能凝聚于指尖,分别轻触、重击、缓缓压入了脚弩上的几处机关,下一刻,脚弩便迸发出了一阵好似龙吟的低沉嗡鸣,所有符文迸发出了辉光。   ……   城墙的角落,十数名年轻的龙骧军甲士,躲在掩体之后,背靠着城墙瑟瑟发抖。   他们是负责城墙上御敌的长矛手,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近距离的接触敌人,几乎每时每刻都要直面死亡,所以他们比其他人更加恐惧。   就在他们畏敌不前之际,却见一名满脸都是烧伤的痕迹,面目狰狞的肥胖男子走来,张口便对他们大喝了起来。   “你们很害怕吗?你们好好想想,这一年多来,咱们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是拜谁所赐?不就是外面那些杂碎吗?”   “你,归祥荣,我记得你的姐姐,就是被脱斡里勒部族掳走的吧?你,钱兴祖,你爹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还有你……”   肥胖男子似乎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了解每一个人的过往,一一细数下来,每句话都能触及那些年轻龙骧军心中最柔软却又是最强硬的地方。   “难道你们就不想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吗?你们害怕能够理解,但是更应该害怕的,是外边那帮杂碎,他们不想让咱们好好活,那咱们就该让他们去死!”   肥胖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众年轻的龙骧军甲士,最后指了指玉门城关深处,“只要一天不除掉那帮杂碎,我们、你们、还有他们,就都没有好日子过!”   “……”   于是,在肥胖男子一声声怒吼中,那些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当中,终于有第一个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他们要去复仇,要给敌人带去恐惧!   还有那伙夫一样缠着围裙,却又身披甲胄的老者,奔走在几尊生铁大釜间,不断用灵能催动着釜底的火焰,城墙下单靠独臂,调配着药剂的白脸汉子,还有……   二十余名老兵、残兵,散落在城墙各处,将他们在一次次生死厮杀中积累下来的经验,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帮助着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仿佛将灭未灭的火星,发挥着最后的余温,重新点燃了新的烈焰。   于是,玉门关这头“吞噬生命”的巨兽,苏醒了,向着它的敌人,显露出了它的狰狞!   ——————   “轰——!”   远处发石车扬起的巨石呼啸着,裹挟着烈焰划破天际,刚飞到城墙上方,还未来得及落下,城墙上镶嵌的,青铜铸造的,篆刻着咒文的固化咒式,便迸发出了强光,而后随着弧光一扫,便迸发出了惊天巨响。   偶有滚烫的碎石落下,砸伤了城墙上的弓箭手和长矛手,他们立刻便会被同袍抬走,紧跟着便又有后来者,顶上了他们的空缺,前赴后继,宛如高速运转的精密机械。   “杀——!”   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如潮水一般的萨满王大军,迎着铺天盖地的箭矢,以及时而如流星陨落灵能流光,无惧伤亡,不断向着玉门关逼近,冲到了城墙之下,将云梯搭在了高耸的城墙上。   密密麻麻的死士,举着圆盾与弯刀,顺着云梯,疯了一样向上攀爬,在萨满王赐予的灵能加持之下,速度快得惊人。   城墙上的龙骧军长矛手,一遍又一遍地用长矛捅穿了攀上来的死士,一人方能合抱的圆木,从墙头滚落,百十斤的落石多如雨点,萨满王大军的死士一个接着一个摔落,但很快,更多的死士一个接着一个攀了上来。   龙骧军甲士伤亡不断,但每每有人负伤倒下,立刻就会被送下城墙,送到那名调配药剂的白脸汉子身旁,在极短时间内处理好了伤势,便有又重新登上了城墙。   在城墙上,以龙镗为首的数十名灵能力者,来回穿梭着,掩护着长矛手和弓箭手,随着敌军的动向而变阵移动。   偶有实力不俗的死士突破了长矛手的防线,来到城墙之上,立刻就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以最快的速度,当场击毙。   “火油已沸!”   突的,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高呼,旋即矗立在城头,冒着滚滚浓烟的五尊生铁大釜,便在轰响声中齐齐倾倒,迸发出宛如洪钟的高亢嗡鸣。   釜中沸腾的油脂,带着骇人的高温倾泻而下,瞬间将城墙之下,化作了一片火海。   火海中,一道道人影如同虫豸般蠕动挣扎,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肉烧焦的呛鼻气味弥漫,令人作呕。   死亡仿佛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数字,不过半个时辰,玉门关南城墙下面已经是堆了一片尸体,层层叠叠,遮掩了大地,粗略扫一眼,数量恐怕得有数千具。   看着那样的景象,老秦笑盈盈地冲龙骧道,“嘿龙都尉,将军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留在城里,可不是为了让我们苟且偷生的。”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地喃喃自语了一句,“我们只是老了残了,又不是死了……”   说话时,他那浑浊的眼眸,似有一瞬间恢复了清澈,坚毅而热烈的神采在眼瞳深处闪烁。 第二百三十一章 释放   “这玩意儿,你到底从哪里搞来的?”   沈白薇最终还是忍不住,对陆以北召唤出大卡车这件事情发出了质疑。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陆以北从主驾驶位上探出小半截身子,冲沈白薇招了招手,似乎根本没有向她解释大卡车来路的意图。   你突然召唤出这破玩意儿来,是不是就是为了玩这个破梗?沈白薇很想这样吐槽陆以北的,但是陆以北压根就不给她吐槽的机会,直接伸出手,抓住沈白薇的手腕,把她半截身子拽进了车窗里。   半截身子悬在车窗外,半截身子趴在陆以北怀中,沈白薇根本说不出话,只是口中接连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呻.吟。   等她狼狈挣扎了一阵,好不容易爬到副驾驶上,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陆以北便踩下了油门,狂飙出去一截,然后一个甩尾,将车子横在了李铁牛和朱三明的面前。   “你们是打算继续骑马,还是上我的车?”陆以北手搭在车窗上,身子往外探了探,冲两人问道。   从陆以北召唤出这只浑身是铁,没有半点生命气息,还会发出低沉咆哮的大家伙开始,李铁牛和朱三明就一直处于懵逼中带有一丝恐惧的状态,本能地跟陆以北的大卡车保持着距离。   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传说中萨满王生着三个脑袋巨兽坐骑,可能都没这么可怕吧?   所以,当到陆以北向他们发出邀请,他们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不敢上,不敢上!   “拒绝了吗?”陆以北摇了摇头,“当当!很可惜,这是一道单选题哦!”.   话音落下,她的视线转向李铁牛和朱三明胯下的战马,双眼分别与之对视了一瞬,然后抬手,将手指放在唇边,吹响了一道尖锐高亢的口哨。   “咻——!”'   伴随着口哨声,两匹战马立刻就躁动了起来,四蹄翻飞,原地乱跳,待到李铁牛和朱三明,稳不住身形,从马背上坠下,两匹战马找准时机,身躯猛地一颠,便将两人掀飞了出去。   于是,两名少年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了两道优美的弧线后,重重地砸在了满是砂土的地上,发出了两声闷哼。,   李铁牛和朱三明被这一颠一摔,搞得七荤八素,骨头都快散架了,挣扎了几下,还没来得起身,便听见了陆以北的声音。   “哎呀,怎么办呢?你们的马儿,好像不是很喜欢你们耶!这下你们要怎么去玉门关呢?”_   “啧啧,如果没有马儿帮助,徒步走过去的话,路上遭遇到敌人,恐怕是走不掉了吧?”   “看样子,现在你们只有靠我的大宝贝,才能顺利抵达目的地了呢!”*   李铁牛和朱三明从地上爬起来,检查了一下背上的铁箱,见铁箱完好无损,松了口气,然后看了看已经跑远的战马,又看了看面前的大铁疙瘩,最后视线落在了陆以北的身上,死死地瞪着她。   她突然发什么疯?'   将军大人,为什么要派这样一个人家伙跟我们同行?朱三明和李铁牛满肚子怨气,可看着陆以北那张精致妩媚的脸,却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样,就是发不出脾气。   仿佛只要对她发脾气,就是莫大的罪过。   简直就跟故事里迷惑人心智的妖女,把人迷得神魂颠倒,不辨是非了一样。   收回视线,平复了一下情绪,李铁牛和朱三明交换了一下眼神,做出了妥协,乖乖地来到了大卡车旁。   正如陆以北所说的那样,没有了战马,他们几乎不可能穿过危机四伏的戈壁滩,把两只铁箱送回玉门关。   驻足在大卡车两侧,双手车窗边沿,借力往上一跳,两人便要从窗户往里爬。   刚才沈白薇就是这样上去的,他们看见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爬进车里,便再次听到了陆以北的声音。   “等等!你们俩刚才的眼神,让姐姐我有点不开心了,所以我现在改主意了,现在我们准备出发了,你们猜猜,我不准备带上谁?”   “是你们哦!如果不想被丢下的话……就求我吧!”   闻言,李铁牛和朱三明身子僵了一下,眉头拧成了一团。   虽然将军大人非常推崇和信任两位沈姑娘的实力,但是说话的这位沈姑娘,看上去年纪顶多将将及笄,比他们家里的妹妹还小一些,他们怎么说得出央求她的话来?   两位少年心里是这样想的,然而形势比人强,最终他们还是在沉默了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来。   “求你。”   “就这?”陆以北撇了撇嘴,“说完完整一点,求谁,办什么事,对了,注意态度哦!”   良久,李铁牛和朱三明微若蚊鸣的声音,先后响起。   “求求姐姐,把我们送去玉门关……”   “大声一点!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吗?”陆以北冷声道,“你们的大营里,不给你们吃饭是不是?”   “求姐姐,把我们送去玉门关!”两位少年齐声。   “不够!说只要能送你们去玉门关,你们就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在陆以北那具有魔力的话语引导下,仿佛遭到了某种霸凌一样,两位少年的意志抵达了崩溃的边缘,带着些许哭腔,喊出了声来。   “求姐姐,把我们送去玉门关!只要能送我们去玉门关,我们就什么都愿意为姐姐做!”   “很好!”陆以北终于满意了,体内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愉悦地颤抖起来,点了点头道,“上车吧!记住,你们刚才说的话哦!”   沈白薇全程斜眼看着陆以北,在看见两位少年,微红着眼眶,从车窗爬进车里时,卑微的模样时,忍不住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   虽然但是……靠魔女种怪谈的权能,去对付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简直就像是身经百战的渣女,去撩拨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纯情少年一样,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   沈白薇正想着,陆以北侧过脑袋来,微眯起眼睛,幽幽道,“小可爱,你也想试试吗?”   沈白薇愣了一下,脑袋瞬间摇成了拨浪鼓。   “那就好!”陆以北自言自语道,说话间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大卡车便在发动机的嗡鸣声中,狂飙了出去,冲上了一座一米多高的土坡,腾空而起,在滞空了一两秒钟后,四轮“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整辆大卡车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由内而外地发出低沉的“咆哮”。   伴随着剧烈的摇晃,后座传来一阵肢体碰撞的乱响,沈白薇额头也一下磕在了前方的副驾驶台上。   沈白薇重新调整好坐姿,系好安全带,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对陆以北质问道,“该死!你到底会不会开车?”   虽然这片千年前的戈壁滩上,没有所谓的现代公路存在,路面多有崎岖,车子开起来颠簸一点可以理解,但是灾祸这开车的方式,未免也太狂野了一点。   陆以北想了想,认真道,“在玩过《极品飞车》和《极限竞速地平线》全系列算不算?”   “我是说驾照,驾照啊混蛋!你有驾照吗?”沈白薇怒道。   “放心啦!”陆以北侧过头看向沈白薇,面无表情道,“我科目二还没过呢!”   沈白薇,“???”   交警呢?交警叔叔,你快管一下她啊!   什么?一千多年前的玉门关没有交警?   那没事儿了,打扰了。   沈白薇在心中吐槽着,下一秒她突然瞪大了眼睛,瞳孔颤抖。   在她的注视下,陆以北竟然双手离开了方向盘,蹲在了驾驶座椅上,然后双腿微微发力,整个人便从车窗飞了出去。   妖娆的身姿,在半空轻盈地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车顶上,发出一声轻响。   昂首挺胸,双手叉腰,目视前方,让呼啸的狂风,牵扯着银白的长发舞动,陆以北嘴角浮现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谁说驾驶员就一定要待在车里的?   连召唤来的载具,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算哪门子拥有骑士之名的怪谈权能?   这才是【英灵种灵纹·罗兰的号角】灵纹的正确打开方式!   驾驶员已出仓,目前一切正常——这样话语,闪过了沈白薇的脑海,她突然就开始慌了,手忙脚乱的握住了方向盘,然后诧异地发现,方向盘像是失控了一样,根本不停使唤。   沈白薇,“!!!”   本来以为灾祸只是突然脑子抽了想让他们上车,没曾想灾祸竟然是想给他们上刑?   该死!灾祸的祸,难道是车祸的祸吗?沈白薇愤愤地想着,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后视镜,看见了后座上的少年。   两位鼻青脸肿的少年,面色如常,一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   事实上,陆以北突然召唤出大卡车,是有受到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影响的因素在里面的,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   相反,这其实是她思考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首先,短时间想要完全压制躁动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越是压制它便越是,还会不断对身体造成伤害。   马上就要抵达玉门关城墙下了,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有战斗发生,到时候如果还是不能妥善解决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躁动的问题,只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堵不如疏,这种时候倒不如适当的释放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权能本能。   而摆在陆以北面前的,释放权能本能的方式,大致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跟沈白薇灵纹权能招来的怪蛇贴贴,太恶心了,还伴随着未知的风险,根本不用考虑。   第二种是送李铁牛和朱三明上路,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两只铁箱无法抵达玉门关,陷入深深的绝望,这种就是给他人带去痛苦,简单来讲就是折磨,她不可能真的杀人,也就只能稍微折磨一下他们了。   至于第三种,便是制造染了疯狂色彩的混乱,比如……召唤大卡车横冲直撞?   不过……   小孩子才做选择,陆以北当然是全都要啊!   直接召唤出大卡车横冲直撞,顺便折磨沈白薇和两位少年的心态,岂不是一举三得?   一番发泄后,她明显感受到所承受的痛苦,已经减弱一些了,就连沈白薇在高强度的精神刺激之下,似乎也比刚才精神多了不是吗?   虽然此举治标不治本,但是这种事情,就像感冒头疼的时候吃点布洛芬一样,它舒坦呐!对不对?   其次,从沈白薇答应了龙骧的请求,护送两只铁箱返回玉门关,到沈白薇坠马,到发现沈白薇灵纹权能招来的怪蛇,受到自她体内涌现凌乱黑线影响,最后再到感应到那无形、混乱、未知的注视……   陆以北隐约意识到,这一次读档的过去的走向,恐怕已经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无法按照原本的轨迹走到最后了,就算她们想把各种事件的走向拉回正轨,也一定会失败。   陆以北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暗中观察她和沈白薇的存在,一定会阻止她们。   类似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在山城的地下防空洞里,她试图破坏霾天神子嗣降临仪式的时候。   那时候,她有句萌在身旁,还有张淮南那老头,操控紫霄台,远程支援,才勉强保住一条小命,而现在身处在一千多年前的时空……   诶对了!   这时候,臭妹妹应该还是一棵空有朦胧意识,却不能自由活动的大树吧?   如果我现在去桃源里,把她培养成一个,对“陆以北”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等等!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想到一半,陆以北甩了甩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将思绪拉回了正轨。   总之,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她贸然反抗,搞不好还会引来莫名其妙的危险怪谈。   比如说,那道尊在三年前车祸现场、王嘤嘤的记忆里、以及山城出现过的巨大黑影。   虽然陆以北可以在它的力量面前,选择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但是它也可以选择当场弄死陆以北……   综合以上因素,陆以北觉得,她已经看不到,玉门关原本结局的“过场动画”了!   那还玩个甚?   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啊!   这就好像是玩游戏的时候,已经提前知道,这周目无法达成完美结局了,索性选择摆烂,尽快通关,好开启二周目。   再则……如果顺从那道巨大黑影,又或者说是某个更加可怕的未知存在的意志,会发生什么呢?   迎着狂风,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微眯起了双眼。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终于回来了   阴冷漆黑的地牢内。   白开、淮源君、南岭奇峰讨论了半晌,也没能得出那幅尘封在铁箱里的画像的具体来历。   能从那幅画像推断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除了能看得出,上面残留着微弱的灵能波动,作者大概率是一名灵能力者,并且有一个样貌与陆以北样貌高度相似的女子,给那名灵能力者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促使TA留下了这幅外,便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而就在三人准备放弃讨论之际,晕厥许久的顾茜茜醒了。   钝痛感还残留她在头部遭到重击的地方,晕乎乎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缓慢的旋转,冰冷的铁链缠绕在身上,或许是缠得太紧,血液不通畅的缘故,手脚有些酸痛发凉。   睁开双眼,她看见了一片黑暗,愣了几秒钟,待到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她才发现,黑暗中竟有三道人形轮廓,围在她四周,通过受到限制的灵觉,隐约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有灵能波动传来。   是……是敌人吗?糟糕了!顾茜茜心头猛地一突,像是迷迷糊糊间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凉水一样,昏沉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系……呜!”   她下意识地张口要喊,可话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被一条黏糊糊的鱼尾巴,死死地捂住了嘴。   紧跟着,系统的声音,透过独属于她们之间的方式,在顾茜茜的脑海中响起。,   “你先别说话,有点特殊情况!”   系统说着,迅速地把现在的处境,以及她们的狱友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给顾茜茜交代了一遍。.   那三位加起来,足可以算是3.329位天灾级战力!   嗯!南岭奇峰算一个,淮源君暴走的话算一个半,甚至更多,至于白开,也就零点八个左右。'   总之,要是顾茜茜不小心说漏了嘴,戳破了它刚才的谎言,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了系统的解释,顾茜茜虽然不明白,它为什么要用纪云佩这个马甲,但还是按照它所说的,向在场三人自我介绍道,“三位前辈好,我,我叫纪云佩……”,   “你好。”淮源君冷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是有意在与顾茜茜保持距离。   黑暗中,南岭奇峰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耳边便响起了他心爱的“孽徒”的声音。_   “嘿嘿,小姑娘你可算是醒了!我叫白开,白开水的白开,你可以叫我小白哥哥,也可以叫我水哥哥。”   “对了,说起来你的声音真好听,是有学过声乐或者配音吗?而且听上去,好熟悉啊!咱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难道是在山城么?纪姑娘,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去山城那边出差,说不定我们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了呢!”   “……”南岭奇峰看着白开的方向,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虽然,他知道白开这些年,利用这类似的话术,再加上那副颇为不错的皮囊,把许多女性忽悠得神魂颠倒,并从她们那里,获得了许多情报,将许多怪谈事件和灵能袭击事件,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但是,当他亲眼看见,白开施展他的男公关技能,以色相与话术套取情报时,他还是有些不太想认这个徒弟是,甚至想要发表跟白开不熟的声明。   太丢人了,简直有辱师门!   要是别人误以为玉门沙海一脉,都是白开这样的,那玉门沙海千年清誉,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听了白开的话,顾茜茜沉默了几秒钟,在脑海中弱弱地向系统询问道,“系统,灾祸的干爹,是不是在跟我搭讪啊?”   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吗?不愧是你顾茜茜!系统腹诽了一句,平静地对顾茜茜回应道,“不是,你别管他就对了。”   “哦哦!”顾茜茜乖巧地点了点头,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系统鱼鳍捧着笔记本内页,借着系统脑袋上发光器官的照亮,看清了上面画像,瞳孔轻颤了一下,惊呼出声。   “诶?我的天呐!这里怎么有一张灾祸的画像啊!”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颤抖了一下。   白开,“……”   不好!这姑娘认识小北?万一她乱讲什么话,让淮源君和师父,把小北和灾祸联系起来,岂不是要坏事儿?   淮源君,“……”   灾祸……红色通缉名单上的怪谈?不是说画像上画的是运神机的妻子吗?怎么又和灾祸扯上关系了?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南岭奇峰、系统“……”   叫这么大声干嘛?是想把那怪人引过来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众人情绪上的剧烈波动,以及略显紧张的气氛,顾茜茜逐渐皱起了眉头,弱弱道,“你们咋都不说话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你们也很害怕灾祸吗?”   话音落下,有不知来源的昏黄火光,照亮了三人的面庞。   火光将三人的脸庞映得蜡黄,他们的眼瞳瞪大,瞳孔深处似有一些慌张。   顾茜茜的视线从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你们是挺害怕的……”   就在她自言自语之际,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开来,“后面,顾茜茜后面!”   说话时,系统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担心被什么人听见一样。   “嗯?”顾茜茜愣了一下,扭动着身子向后看去,便看见了一张被脏兮兮的苍白胡须,遮掩了大半的苍老面庞。   是那个怪人,近在咫尺!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顾茜茜的身后,一手握着锈迹斑斑的凤翅镗,一手举着一根不知用什么生物的骨骼支撑的火炬,火炬顶端裹着一团黑乎乎的物质,燃烧着昏黄而微弱的火光,飘荡出一股刺鼻的气息。   见状,系统身子一颤,紧跟着“嗖”的一下就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张笔记本内页,飘然掉落在了地上。   他,他该不会又要敲我脑袋了吧?顾茜茜看着怪人,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双手抱头,然而缠绕在她身上的铁链却限制了她的行动,她的挣扎只换了一阵金铁嗡鸣。   然而,就在包括顾茜茜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怪人会给她“当头一棒”之际,怪人却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视线从顾茜茜的肩头越过,落在了系统慌乱间丢下的画像上。   他久久地注视着那画像,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眼,竟短暂地恢复了清澈,然后……   两行晶莹自他那泛起红晕的眼眶中涌出,缓缓划过了脸庞。   紧跟着,怪人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用那仿佛被风沙吹拂了千年的沙哑嗓音,说出了一句令在场众人不解的话语。   “她……她们……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她们是谁?是指这幅画的作者,还是画上的人?为什么要说她们终于回来了?这样的疑惑,在众人的脑海中悄然升起。   ————   时间到了后半夜,本应该愈渐深邃的夜色,却被地上的火光映得泛起红晕。   玉门关南部的城墙下,血腥味混合着尸体烧焦的臭味弥漫,浓郁得令人难以呼吸,残肢断臂、焦黑的尸体、一滩滩已经分辨不出原本是什么的烂肉,在地上铺成一片。   前赴后继的萨满王大军,踩着那仿佛来自某位邪神宫殿的“地毯”,似乎完全不在意一般,因为只要稍微分神,他们就很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龙镗提着那柄被鲜血染红的凤翅镗,顺着城墙的甬道一路狂奔。   他身旁的龙骧军甲士,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但片刻也不停歇的厮杀声、呐喊声、弓弦震动和兵刃碰撞的嗡鸣,让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喝啊——!”   一名部族死士越过了长矛手的阻击,攀上了城头,发出一声咆哮,又用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紧跟着便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不要命似的迎着向他刺来的兵刃,向着四周的龙骧军长矛手,一通乱砍,掀起一片缭乱的弧光。   然而,还不等他手中兵刃伤到那些龙骧军长矛手,龙镗的凤翅镗便先一刻到了,近三米长的凤翅镗,呼啸着扫来,在龙镗的灵纹加持下,带着逾千斤的力道,砸在了那名死士的腰腹之上。   “嘭——!”   伴着一声爆鸣,那人直接被一击抽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墙垛上,炸开一片猩红。   一击过后,龙镗提着凤翅镗,站定在了原地,粗重地喘息,覆盖在臂铠之下的双手,微微颤抖,暗红色的血液顺镗尖流下。   还有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液,从他的甲胄上缓缓滑落,与镗尖流淌的血液,一起落在地上“滴答”作响。   在过去的近一个时辰里,他靠着双腿,在城头甬道上奔袭的距离已经超过了百里,杀敌近百人,比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战斗都要多得多,多到他都有些麻木了。   虽然凭借着实力压制,他尚能轻松击毙攀上城头的死士,但是他感觉得到,体内的灵能运转,已经出现了一丝滞涩……   定了定神,龙镗举目看向四周的龙骧军,眉眼间难掩担忧之色。   他作为灵能力者,都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那些没有灵能,只是身体素质略强于常人的龙骧军甲士,只怕是快要撑不住了。   ……   从萨满王大军出现在南城门外,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了。   起初,一众年轻的龙骧军甲士,凭借着精良的装备、训练有素的配合、玉门关的地利优势,在兵力远不如敌军的情况下,以近乎虐杀的姿态,对来犯敌人进行了压制。   但相比起守城的龙骧军甲士,萨满王大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用十条、数十条性命去堆,也能搭起“台阶”,将龙骧军甲士们拖入泥沼,沉入深渊。   随着时间推移,敌军意识到了强行从南城门突破事不可为,将战线逐渐拉长,龙骧军甲士兵力不足的劣势,也逐渐显现了出来。   为了不让聚集在城北、城西的百姓,受到伤害,他们只能不断转移阵地,尽可能的进行阻击,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体力消耗。   来回奔波、以一敌多、被敌人以死换伤……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年轻的龙骧军甲士们,很快就开始出现了伤亡,即使没有受伤的,在连续高强度作战近一个时辰后,也显露出了疲态。   城墙上散落着残肢断臂,粘稠的血污染红了一地,令人作呕腥臭味弥漫。   刚从转移阵地奔袭过来的长矛手们,趁着敌军进攻的间隙,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一名身子稍弱的龙骧军甲士,甚至直接瘫倒在了墙角,躺在了一滩血水和折断的兵刃中间,一具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敌军尸体,就躺在他的旁边,满是血污的脑袋,距离他的脸庞不过一尺的距离。   他呼吸时,口鼻间的气息喷薄出去,在满地血水上荡开涟漪,带动那具尸体凌乱的发梢摇曳……   ————   还有多久?兄长为何还没有回来?   从那名甲士身上收回视线,龙镗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按照约定,龙骧在半个时辰前就应该出现了,而只要他带着城外的龙骧军甲士出现,这些守城的龙骧军甲士们,便可以暂时向后方撤退了。   然而……   难道,发生什么意外了?   若是兄长迟迟不归,我等最终守不住的话……龙镗不安地想。   很快,他的思绪,便被再度响起的厮杀声给打断了。   在短暂的间隔过后,城墙外的萨满王大军,向西侧移动了约一公里后,再度发起了进攻。   来不及过多思索,龙镗便再度提起手中的凤翅镗,向前冲去。   一边前行着,他的视线一边向着城墙外,那一线沙丘与天幕相接的地方,期待着策马奔腾而来的身影。   然后,他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在视线的尽头,一头“怪物”驮着一道人影,闯入了视野,一路朝着玉门关的方向,疾驰而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是萨满王新制造出的怪物吗?   没有等到龙骧和一众龙骧军甲士的身影出现,却等到了一头不知是敌是友,浑身是铁的怪物出现,龙镗的心脏一阵狂跳…… 第二百三十三章 声东击西   玉门关深处,南岭郡王府地下,神国玉门运转中枢所在的巨大地下洞窟内。   虹辩身着一袭用金丝刺绣着奇迹之花的月白色长袍,盘膝坐于地上,神色肃穆。   在他的前方,形似一枚巨大心脏的神国运转中枢,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熔浆般耀眼的光芒,隐约可见一道道龙纹在其中涌动,那是源自构造神国的核心——渊龙架的力量。   他四名弟子,神偷马塞、匪首古尔苏万、狼孩斯鲁什、食人头陀张旋,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   虹辩转过身去,微笑着看向四人道,“待到郡王阁下将萨满王引至玉门关前,为师便会启动神国玉门,令其遁入玉门沙海之中,届时玉门关内的一切都将封闭其中……”   “想要成功将萨满王一同镇压封禁,神国玉门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再则,在神国玉门在建造之时,本是为了抵御外敌、镇压妖邪,并未考虑过会有朝一日会将活人,且是数以万计的活人封闭其中,这是为师的疏忽,当由为师来弥补。”   听完了虹辩的话,他的四名弟子心头齐齐一颤,眉头紧锁。   他们的实力不俗,除却斯鲁什外,其余三人追随虹辩这些年,也积累了深厚的学识。   虹辩的话,让他们猜到,所谓“更强的力量”和“弥补”,便是将他以自身权能为基础,构造的神国雏形,乃至于他的存在,都融入神国玉门。,   两座神国,想要融合成功率通常非常之低,哪怕其中一座并非完整的神国,也是如此,但是……有奇迹的加持,便一定可以!   此举势在必行!.   且不论以神国玉门目前的力量,去镇压萨满王,失败的风险极高,单是考虑到玉门关内数以万计的生灵的死活,他都必须这样做。   自从萨满王崛起以来,玉门关的茫茫戈壁滩上流窜的各大部族成员,便时常劫掠商队和旅人,手段比那些马匪强盗更加凶狠残忍,且有着更高的组织和纪律性……'   即便南岭郡王和虹辩成功利用的神国玉门,成功镇压了萨满王,那也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到时候没了萨满王的统御,也没了龙骧军甲士的庇佑,若是不将神国玉门封闭,绝大多数玉门关居民,无论是留守,还是逃亡,都是死路一条。,   这是已经用事实证明过的事情,早在龙骧收复瓜、沙二州前,那些回鹘部族便早已经有过,“杀人放火,以枪挑婴儿为戏,五千里间,赤地殆尽”的残忍暴行。   而杀戮和镇压为基础构造的神国玉门,唯有融合浓郁的奇迹之花的馨香,以及察宛寺内那座生机勃勃的神国雏形,才能在封闭后维持内部的生机,避免玉门关内数以万计的生灵,被困死在神国之中。_   在奇迹之花的馨香和那座神国雏形的庇佑下,少则数月,等到大唐援军赶到,多则数年,待到群龙无首的回鹘、吐蕃部族或衰弱,或退走,便可解除了危机,重开神国。   这对于南岭郡王和虹辩而言,是能够在应付萨满王的同时,抽出余力完成的事情。*   早些时候,当虹辩将置于察宛寺内的神国收起,赶来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之时,四人便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但真的亲耳听见虹辩将他即将赴死的消息时,四人心中还是不免升起了一股悲怆沉痛。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虹辩要做的就是一次献祭!'   是将他所拥有的一切,献祭给神国玉门,让它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去镇压萨满王,以及为暂时需要被封闭在神国之中的生灵,在完全与外界断绝联系的情况下,提供活下去的生机。   见四人沉默不语,虹辩摇了摇头道,“你们无需悲伤,因为这是为师最好的归宿,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为师又不是真的死了,而是融入了神国玉门的每一处土地,换了一种方式活着而已。”   于幻影中苏醒的奇迹之子,为避免被毁灭的子嗣吞噬,成为他将战火烧遍大地的帮凶,选择重新回归幻影之中,永远沉睡……这在虹辩看来,已经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局了。   顿了顿,虹辩看向食人头陀张旋道,“张旋,你追随为师的时间最长,待到神国玉门遁入黄沙后,你可愿意继续陪伴为师左右?”   听了虹辩的话,那名身材远比常人高大魁梧,宛如一座铁塔的巨汉,愣了一下,紧跟着便回过神来,意识到虹辩这是想让他镇守在郡王府外,以免宵小之辈,潜入神国运转中心进行破坏。   “弟子愿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张旋便做出了回答。   “很好!”虹辩点了点头,视线移向狼孩斯鲁什,“斯鲁什,虽然郡王阁下,已经派遣了数人前去向圣人求援,但为师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脚程快,稍后你便带着为师早些时候交给你的几封书信启程吧?”   “把那些求援的书信送到后……呵,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你的狼群伙伴吗?等事情办完,便回去找它们吧!不过,且记住,莫要再伤人了。”   斯鲁什仿佛是在跟虹辩闹别扭一般,将脸别到了一旁,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声,“好。”   虹辩笑着摇了摇头,从斯鲁什的身上挪开视线,看向匪首古尔苏万和神偷马塞道,“既已经决定融入神国玉门之中,为师这一具躯壳,便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但为避免落入萨满王手中,还需将其带离玉门……”   “古尔苏万、马塞,你们二人在拜入为师门下之前,走南闯北的经验丰富,便由你们带着为师的残躯,分两路而行,一人北上,一人南下,设法将其藏匿封禁起来,如何?”   古尔苏万和马塞神色复杂的注视了虹辩片刻,对视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同时上前一步,齐齐抱拳道,“定不辱师命!”   闻言,虹辩满眼欣慰地看着四名弟子,微笑颔首,然后摆了摆手道,“好,很好,有弟子如此,为师甚是欣慰,真想与你们在多待一会儿,不过,郡王阁下不多时便会带着萨满王返回玉门关,也该准备起来了……”   “斯鲁什、张旋,你们二人去吧!”   “古尔苏万、马塞,你们且先留下,稍后再带着为师的残躯离开。”   说完,虹辩便转过身去,面向那枚以渊龙架构造的巨大心脏,闭上了双眼。   在他身后,四人沉默无声地冲着他的背影,行了三叩九拜之礼,随后狼孩斯鲁什和食人头陀张旋,便匆匆离开了地下洞窟,只剩下匪首古尔苏万和神偷马塞,站在原地,凝望着虹辩的背影,目色渐深。   片刻后,融合开始了。   虹辩将暂时存储于他体内的神国雏形唤出,然后,借着构造神国雏形的基础——他的奇迹之花,开始将那一座原本立于察宛寺之中的神国雏形拆解开来。   巨大黄金铸造的固化咒式和充盈着灵能的植被,分裂成复杂繁复的组件和生机盎然的灵能,形成一道洪流,涌向前方的神国玉门运转中枢。   伴随着一阵耀眼的强光闪过,在接连不断的细微轰鸣,那巨大“心脏”内激荡出灵能,笼罩在了无数的组件之上。   然后,轰鸣声再度爆发!   高亢的轰鸣声,仿佛要撕裂耳膜,搅碎脑髓一般。   伴着轰鸣,狂风席卷,涌入地下洞窟四壁上的通道中,发出阵阵宛如野兽咆哮的低鸣。   无数尘埃纷纷扬扬地升起,近乎凝为实质的汹涌灵能,在地面翻卷起一平面宛如水波的半透明涟漪。   当神国玉门运转中枢涌出的灵能,与神国雏形涌出的灵能交融在一起,经过了漫长的酝酿后,虹辩目光坚定地看向了漂浮在他身前,色彩绚烂梦幻的花朵,深吸了一口气。   伴随着他的胸口起伏,整个世界好像都随着他一起,进行了一次深沉的呼吸,而这一呼一吸间,他似乎被赋予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力量,然后他向着面前的奇迹之花,缓缓地伸出了双手。   双手合十,用力碾碎!   刹那间,空气中有庄严而悠远的旋律响起,似乎是在吟唱着一首歌谣。   “幻影中起源的灵魂,祂的存在,便是奇迹的证明。   祂带来了黄金,铺满大地。   祂带来了宝剑,终结战争。   牛羊遍地,粮食取之不尽,香甜的美酒似河流般流淌……”   破碎的奇迹之花,裹挟着自虹辩体内不断涌出的海量灵能,化作无尽的,宛如星空般璀璨的流沙,涌向了悬浮在地下洞窟中央的神国运转中枢,以及已经重新拆解成组件的神国雏形。   下一刻,无数灵能掀起的波澜显现,洪流漫卷,古尔苏万和马塞这两名高等级灵能力者置身其中,即便是将灵能运转到了极致,护住自身,却仍有一种快要被搅碎了的感觉,只能匍匐在地躲避,减轻痛苦。   那些由黄金铸造而成的固化咒式组件,在奇迹之花和虹辩倾尽所有灵能制造而出的璀璨流沙的牵引下,如同卫星进入了既定的轨道那样,开始围绕着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缓慢而有序的盘旋了起来。   而原本就散发着炽烈光芒的运转中枢,光芒也愈发耀眼,仿佛熊熊升起的太阳那般。   随着这一轮“烈日”升起,虹辩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朦朦胧胧间,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了他曾做过的,各种各样的预知梦。   他看见了承载世界的,奇迹的花朵上爬满虫豸,花瓣在虫豸的毒液影响下凋零,又在螭龙带来的风雨中,重新绽放。   看见了战火烧毁了城墙,铁蹄践踏生命,萨满王将混乱与杀戮散布到了此间世界的每一片山海。   看见了不属于此间世界的大蛇,载着烈焰从天而降,带来了罪恶的王权……   但这一次,大蛇摧垮玉门关的城墙,罪恶的王权也没有将大地点燃。   “……”   她们,那两个家伙……   呵,没想到又被郡王阁下说对了,她们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又或者,她们真的被郡王阁下改变了?   虹辩欣慰地想着,放空了精神,让意识彻底归于了一片黑暗。   融合完成。   随着虹辩以自身权能为基础,构造而成的神国雏形,彻底融入了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他的身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枯萎了下去,隐约间可以看见,一道金色人影,自他体内飞出,融入了神国运转中枢。   几秒钟后,由虹辩身躯支撑起的月白色长袍骤然塌陷,吟唱着他权能描述的歌谣,戛然而止。   在一旁静候多时的古尔苏万和马塞,愣了一下子,急忙凑上前去,便在月白长袍下,寻到了干枯发黑,仿佛腐烂后又风化的手指、腿骨、眼球、心脏、以及大脑。   没有任何交流,两人神色黯淡地对视了片刻,便各自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了一部分虹辩身躯的残骸,迅速地离开了这座地下洞窟,离开玉门关,然后一人向南,一人向北,远遁而去……   ————   另一边。   驾驶这大卡车,向着玉门关一路狂飙的陆以北一行人,在距离玉门关还有大约七八公里的时,就嗅到了远处飘荡而来的血腥味和烧焦的气息。   继续前进,待到他们与玉门关的距离,缩短到五公里的时,借着高耸的地势,便看见了那血流成河,尸骸堆积成山,偏低摇曳的火光,玉门关外黑压压一片的萨满王大军。   不出所料,玉门关真的被包围了,朱三明和李铁牛面露难色,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铁箱。   穿过萨满王大军的包围,把两只铁箱送入城中,真的有可能吗?   这时,陆以北的话语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竟然这么多敌人,有些难办啊!”她侧过头看向沈白薇道,“小可爱,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嗯……”沈白薇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强行突围肯定不行,只能想办法声东击西……”   “说得好啊!”沈白薇话说到一半,陆以北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就按你说的办,我们俩声东,他们俩击西!”   沈白薇,“???”   啥玩意儿啊?什么叫按我说的办?你要作死就自己作,为什么要拉上我?   (嘤嘤嘤,写入嗨了,忘记看时间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援军来了   “就按你说的办,我俩声东,他们俩击西!”   李铁牛和朱三明,正遥望着被战火笼罩的玉门关,听见陆以北如此说,愣了一下,满脸诧异地向她投去了目光。   这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提议,若是有人正面萨满王大军的注意力,他们的确有办法顺利潜入城中……   他们自小便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又在龙骧军中担任了小三年的斥候,对玉门关及方圆数里的地形比自己家的厢房、后院还熟。   什么地方走得通什么地方是死胡同,什么地方有密道,甚至于四面城墙上,一共有多少个可以供人钻进去的狗洞都了然于胸。   但是这个提议,也只是听上去不错而已。   她一个人要怎么吸引数万敌军的注意力呢?   就算能做到,她又如何全身而退呢?   还是说……她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想到此处,两人突然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柔软而锋利的东西划过那样,突然收缩了一下子,眼波微微颤抖。   “沈姑娘,你们……”,   “嗐!”陆以北摆了摆手打断道,“龙骧那老小子,派你们俩护送这些信物返回玉门关,就说明,你们俩应该很熟悉玉门关周边的地形,待会儿你们只管向着玉门关前进,至于我们……”   “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既然答应了将你们护送回玉门关,我们就无论如何都不会食言。”.   说到此处,陆以北停顿了一下,用肩膀挤了挤身旁的沈白薇,冲她眨眨眼道,“对吧,小可爱?”   虽然但是……我们不也答应了,一旦事不可为,就丢下这两个家伙,自己先保命吗?沈白薇腹诽着,不耐烦地别过了脸去,翻了一下白眼。'   李铁牛和朱三明站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白薇和陆以北,欲言又止。   听了陆以北后面这番话,他们更加确信,两位沈姑娘只怕是要以性命相搏,来帮他们拖延出潜入城关的时间了。,   绝对不会错!   他们在龙骧军中这小三年时间里,也经历过不少次生离死别,他们那些现如今已埋骨黄沙的前辈们,在奔赴战场前,就是像两位沈姑娘现在一样,用这种故作轻松姿态和语气,隐晦的,向他们做了最后的道别。_   念及此处,两人这一路上因为“大沈姑娘”古怪刁钻的行径,积累起来的一肚子怨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心中肃然起敬。   “走吧,走吧!”见两人迟迟没有行动起来,陆以北再度摆了摆手,催促道,“还愣在这儿干嘛?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   说话时,她目视着远方,一眼也没有看李铁牛和朱三明,微风撩动她鬓角的长发,扫过了她的侧脸。   那张精致的面庞,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波澜,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一般。'   见状,两人犹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冲着陆以北一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便背起两只铁箱,套上龙骧为他们准备黑色斗篷,转过身去,快步向着玉门关的方向奔去。   李铁牛,“……”方才真是错怪两位沈姑娘了,她们当真是女中豪杰!   朱三明,“……”放心吧沈姑娘!我朱三明不会忘记你们的,不仅不会忘记,我还要给你们立牌位,让子子孙孙记住你们,都来向你们供奉!   他们依稀记得,初入龙骧军时,他们的队正大人,曾对他们说过,“何谓英雄?明知一去不返,却为道义,悍不畏死者,当为英雄也!”   而就在他们转身奔赴玉门关的那一刻,他们觉得,两位沈姑娘,便是队正大人所说的那种英雄……   ——————   目送着李铁牛和朱三明的身影,消失在了百十米开外的土丘之后,陆以北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扭头看向沈白薇道,“行啦,咱们也该动起来了小可爱!”   沈白薇抬头,看向陆以北,皱眉犹豫了一下子,开口道,“我不!要送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你这种送死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   本来就是,就算是要吸引注意力,也有更好的办法的,只要给我几分钟时间准备就可以……沈白薇暗戳戳地想着,思绪突然就被陆以北的举动给打断了。   只见,陆以北歪着脑袋打量了沈白薇几秒后,俯下身来,单手托起她的下巴,将脸凑到距离她的鼻尖一掌的地方,视线仿佛要将眼镜镜片都融化那样,直勾勾地与她双眼对视,短暂地沉默。   沉默中,她抿了抿嘴唇,让两瓣红唇染上了几分水润的光泽。   与那双暗藏着猩红的金色眸子对视,沈白薇第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害羞,双颊发热,但零点几秒后,她就回过了神来,死死地闭上了双眼,一把推开了陆以北。   “滚呐!竟然想魅惑我去送死?灾祸你没有心!”   她一边低吼着,双手一边抡得像是风车一般,避免陆以北再度靠近。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陆以北站直身子,面无表情道,“我怎么舍得让小可爱你去死呢?不仅没打算让你去死,我自己也没打算去送死。”   开什么玩笑!   虽然受到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暴走的影响,我看上去有点疯,但又不是傻,怎么可能去送死?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要去送死,我陆以北也一定会找个替死鬼的好吗?陆以北想。   “那你刚才是在干嘛?!”沈白薇质问道,说话时仍旧没有睁开眼睛。   “刚才?”陆以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只是突然觉得你很美,单纯想近距离观察一会儿而已。”   她知道自己说这种话很奇怪,明明只是想安抚一下沈白薇的情绪,结果却像是要把沈白薇弄到床上摆弄出十八种姿势一样,但是她控制不住。   简直像是有几百个男女通吃版的水哥在身上爬一样,一开口就是些奇奇怪怪的话。   或许,这就是魔女的本能吧!   沈白薇,“???”   什么鬼?你不对劲!你不久前,不是才说过,看我不如照镜子吗?   而就在沈白薇愣神之际,她的耳边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紧跟着,她还没来及思索发生了什么,耳边又响起了第二道发动机的轰鸣声。   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直到数不清的,大卡车的发动机轰鸣,汇聚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咆哮,沈白薇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起来了,终于忍不住冒着被魅惑的风险,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待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她瞪大的眼睛,然后嘴角控制不住地轻轻抽搐。   只见陆以北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华丽的青色长裙,双手环在胸前,下巴微微上扬着,眺望着远方的玉门关,任烈风吹拂着她银白的长发。   在她身后,那一片较为平坦的土丘上,近三十辆大卡车一字排开,发动机轰鸣着,如同蠢蠢欲动的猛兽,仿佛随时借着此处略高于前方战场的地势,顺着那冗长的缓坡,狂奔而下。   那场面老实说很壮观,但又很微妙……   仿佛是什么大型异世界勇者召唤仪式的施法现场一样。   “小可爱,你说这些车子,一起冲向萨满王大军,会不会很有趣?”   她方才是刻意将车子停在这里的,从听见玉门关方向传来的厮杀声开始,她就已经开始物色有利的地形了。   此处,地形绝佳!   沈白薇愣愣地看着陆以北召唤出来的那些大卡车,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你难道就打算,用这些卡车撞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陆以北冲沈白薇摆了摆手道,“这确实少了点,但是没办法呀!但召唤出二十七辆大卡车,已经是我目前的极限了。”   这本应该是纸蝉仙的活儿来着。   可身处在这片时空,陆以北短时间内也拿不出足够数量的纸蝉仙来,便只能借用张昱权能,召唤出这些大卡车,在随机往某一辆车里塞条狗,勉强凑合一下了。   也就是对张昱权能的熟练不够,以及载具驾驶经验的缺失等因素,限制了她的发挥,否则,那些萨满王大军所要面对的,就不是二十七辆大卡车一起冲锋这种小场面了。   沈白薇嘴角抽搐了一下,满脸愤慨地骂道,“王八蛋!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卡车这么少吗?”   “我想说的是,你知道用卡车这种现代工业产物,袭击萨满王大军,会对过去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这是想开车创死那些萨满王大军吗?   不,这是想创死她沈白薇!   虽然这些卡车还没有开始狂飙,但是光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发动机轰鸣声,她就已经开始产生出一种,身体被二十几辆狂奔的大卡车,来回碾压的幻痛了,而且……   沈白薇视线略微偏移,从侧面越过了陆以北的身影。   那里本应该只有一片夜幕笼罩下,翻滚着风沙的荒凉土丘的,可在她的眼中,却有一条扭曲狰狞的大蛇盘踞在那里。   构成大蛇身躯的无数个“沈白薇”瞪着浑浊空洞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或苍白、或腐烂、或只剩下白骨的嘴巴一开一合,缓慢而机械地向她招着手。   她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沈白薇却读懂了她们的意图。   她们在呼唤她,呼唤她回到那座位于泰西斯实验室深处的,幽闭的小房间,与她们一起静静地躺下,成为她们的一份子,陷入沉睡,迷失自我,腐烂发臭。   随着陆以北和沈白薇的一举一动,不断对过去造成影响,微小的改变不断积累,渴望进食的岁月之蛇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所以它结束了漫长的徘徊,靠近到了沈白薇的身旁,只等着沈白薇承受不住逐渐强烈的岁月惩罚,便要将她吞入腹中。   “小可爱,你是在看那条怪蛇么?别害怕,有我在。”陆以北没有看沈白薇,只是面无表情如此说。   她说话时的语气平静,却又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仿佛徘徊在那里的,并不是一条掌控着岁月力量的怪蛇,而是一脚就能踹飞的野狗。   随着陆以北的话音落下,那怪蛇似乎被激怒了一般,硕大的头颅扬起,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肋骨构成的獠牙,来回摩擦着,发出了一阵,只有沈白薇和陆以北能听见的诡异嗡鸣。   骇人的一幕映入眼帘,陆以北当场就后悔刚才说出那句话了。   淦!又是什么水哥式渣男发言?   光是说“我在”,又不说能保护人家,真有什么危险搞,不好还要跟人家一起被吞噬掉,这不是害人吗?   陆以北忐忑地想着,但脸上却依旧平静,仿佛完全不在意一样,拉起沈白薇的手,轻描淡写地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目不斜视地向着前方的一辆大卡车走去。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强撑,若是露了怯,那怪蛇只怕是要得寸进尺了。   与此同时,完全不知道陆以北心理活动的沈白薇,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失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有人保护的安全感了。   她还能回忆起的,最近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很多年前,她每晚下晚自习,父亲等待着家门前那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口,接她回家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没有患上黑夜病……   但随着一次次被迫发动时间回溯能力,名为岁月的大蛇一次次将她吞噬,那些记忆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在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   等等,不对!   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白薇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扭头看向陆以北,瞪圆了眼睛。   她,灾祸,竟然看得见岁月之蛇?   这怎么可能?!   早些时候,陆以北对她说,在她们一起经历时间回溯的时候,曾看见过一些可怕的景象,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许下那样的心愿……   起初,她还以为灾祸就算真的窥见了一些景象,也不可能看得真切,会对她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博取她的信任罢了,她顶多相信了两成。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除非……亲身经历过。   而灾祸的言行,足以证明,灾祸真的看得见岁月之蛇,稍微能够体会得到,她每时每刻受到岁月之蛇威胁的感受。   可是……   她真的能,真的会保护我吗?沈白薇愣愣地想。   就在她愣神之际,陆以北掀开了面前大卡车的引擎盖,把手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纯白小狗,塞进了身旁一辆大卡车的引擎盖里,然后“嘭”的一下重新盖好。   于是,一辆简易的核爆卡车,就这样制作完成了!   陆以北拍了拍藏匿着白小狗的卡车引擎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差不多了,那么……花城折磨王异世界穿越成功率0.001551%限定特典第一回,正是开始咯!”   话音落下,随着她心念一转,二十七辆大卡车的前大灯,齐齐点亮,五十四道光柱,汇聚在一起,划破了混沌的夜色,耀眼的强光将前方的小半座战场笼罩。   宛如白昼!   那是跟朱三明和李铁牛离去的方向,相反的方向。   “呜——!”   然后,二十七只卡车汽笛同时响起,穿透力极强的高亢鸣叫响彻。   原本这些卡车接着夜幕遮掩,发动机的轰鸣又被淹没在了漫天的厮杀声中,   一瞬之间,无论是萨满王大军,还是城头上的龙骧军,都有惊慌与茫然,爬上了心头。   那是哪里来的可怕怪物?是敌是友?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疑问,也看见了驱牧那些钢铁巨兽的银发少女。   ————   朱二明和李铁牛虽然对玉门关周边的地形格外熟悉,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开包围玉门关的敌人,但奈何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才与陆以北和沈白薇分别不到五分钟,便遭遇了某个部族的十人小队拦路。   他们有些灵能潜质,加入龙骧军这小三年时间里,不仅习得了一身武艺,还积蓄了些许灵能,两两加持,赋予了他们超乎常人的战斗力,倒也不惧那支十人小队。   这大抵也是龙骧将这两名年轻人留到最后,作为信使的原因之一。   “噗嗤——!”   伴着一声血液喷溅的闷响,最后一名敌人倒在了喘着粗气的李铁牛面前,他调整了一下气息,踱步上前,自敌人的尸体上拔下了佩刀,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番恶战下来,他和朱三明虽然都受了些轻伤,但是完全不影响他们继续前进。   长刀入鞘,从同伴那里收到了坚定的眼神,两人正欲前进,一阵高亢地刺耳的鸣叫,突然灌入了他们的耳朵。   那声音他们很熟悉,在这边的时,便听见过大沈小姐的坐骑发出过类似的咆哮,可是……   为什么会如此杂乱高亢?就好像是有许多头那种可怕的怪物,同时发出了咆哮一般。   怀着疑惑,两人匆匆攀上了不远处一座高耸的风蚀土丘,迅速匍匐在地,借着土丘上的巨石隐匿了身形,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们便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只见,约莫三十头钢铁巨兽,喷吐着浓烟与耀眼的白光,发出刺耳的咆哮,向着萨满王大军的阵列狂奔而去,卷起烟尘翻滚,大地都为之颤抖了起来。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眼见着那些巨兽来势汹汹,一众部族勇士,在慌乱间举起手中的兵刃,结起了简单的阵势,然而甫一接触到那些巨兽,他们的防线便瞬间被撕碎了,四分五裂。   伴随着骤然响起的惨叫声,无数兵刃与握住兵刃的手臂,扭曲变形。   一道道人影被巨兽庞大的身躯掀飞,更有不幸者,被卷入了巨兽的“铁蹄”之下,血肉撕裂,身体破裂,滚烫的血液喷溅。   不过两三息的时间,那些巨兽便在萨满王大军当中,划出了十数道浓墨重彩的轨迹,在那些轨迹之上,扭曲变形的肢体、白森森的骨骼、跳动的内脏、碾作一团的血肉,散落得到处都是。   “咕噜——!”   看着那样的场景,李铁牛狠狠地咽了咽唾沫。   在从军的这小三年里,他不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甚至于更加血腥可怕的场面,他都在被那些游牧蛮子劫掠屠杀过的村庄里见过,可是……在几息内就制造出这等场面的能力,对他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   将军大人做得到吗?肯定做得到,但从未亲眼见过……   看样子,方才对两位沈姑娘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李铁牛想。   而在他的身旁,同行的朱三明脑子里却冒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好啊!有这等实力,两位沈姑娘指定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不过……   还需要给她们立牌位么?嗯,改立长生牌位好了!朱三明想。   短暂地观察了片刻,眼见着陆以北和沈白薇,成功吸引了敌军注意,且没有生命危险,李铁牛和朱三明也不再逗留,离开了那座风蚀土丘,重新踏上了旅途。   ————   玉门关南城墙上。   借着高耸城墙带来的广阔视野,龙镗早早的就注意到了那头出现在一线土丘上的怪物,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些怪物在出现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集结起了一大群同类,仿佛要展开一场狩猎。   而当那些怪物双眼迸发出强光,咆哮着向玉门关冲来的时候,他原本就悬在半空的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这些守军,本就已经陷入了困境,若是龙骧再晚些返回玉门关,甚至有被敌军破城的风险,这时候突然又多出来了一群,声势骇人,难辨敌友的怪物……   真的还守得住吗?   龙镗正忧心忡忡地想着,此起彼伏的惨叫与悲鸣,混合着血肉破碎的闷响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一起传入了他的耳中。   而惨叫与悲鸣的源头,正是城墙下的萨满王大军……   那些怪物,袭击了萨满王大军!   难道,是援军?   龙镗匆匆赶到城墙边缘,向外眺望,在看见城墙下仿佛挥笔泼墨般的猩红轨迹,以及远处骑乘着巨兽,尾随在成群巨兽之后,姗姗来迟的两名少女,眼眸中浮现起了兴奋之色,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是……是沈姑娘!沈姑娘回来了!大家撑住,咱们的援军来了!”   听见他的呼唤声,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重新被点亮了微光……   油酥鸽   材料准备主料:肉鸽1只,   辅料:黄酒,盐,胡椒粉,葱,姜,蒜,蛋,生粉,花生油,蕃茄。   做法鸽洗净,沥干水分,用黄酒涂抹全身内外,将鸽肉切成长方块,用盐、胡椒粉、葱、姜、蒜等碎屑充分混合,停半中时。蛋打散拌入鸽内,再外涂生粉。锅中放花生油1000克,烧热铁锅,将鸽块全部投入,文火炸至金黄色,沥去余油,装盘加蕃茄片,趁热蘸胡椒粉、盐,趁热食用。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过载的缘故,今日格外卡文,憋了大半天只憋出一千来字,到十二点多半也憋不出一章来,可能会鸽,提前请个假,免得影响小可爱们的睡眠……嗯,就这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只会战死,绝不会倒在逃亡的路上   玉门关南城墙外的平坦戈壁上,茫茫多的萨满王大军军阵之中,金发少年手持着尺寸骇人的镰形双刀,遥望着远处发出可怕噪音的钢铁巨兽,怔怔出神。   阿勒坦·阿尔斯兰是少年的名字,意为“金色的雄狮”。   作为阿尔斯兰部族有名的勇士,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没有了恐惧这种情绪,当那些钢铁巨兽出现的时候,他只觉得茫然。   在出征之前,族长曾对他说过,“关内人全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待到我等大军压境,那些关内的守军,绝对坚持不过一个时辰。”   自年少时便同族人一起,劫掠商队的阿勒坦对族长的话深以为然,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关内人,只要看见他拔出刀就会开始害怕,再稍微吃点苦头,见一点鲜血,就会痛哭流涕。   某些部族的人,将关内人戏称为“两脚羊”,阿勒坦觉得非常贴切,他们确实如同羊一样怯弱,他们的血肉,也确实如同羊肉一样鲜美。   然而,当他亲临战场,与驻守在玉门关的龙骧军甲士们白刃相接后,他才发现,自己和族长似乎都错了。   那些龙骧军甲士,用行动证明,关内人并不是懦夫,他们不仅在只有极少伤亡的情况下,撑过了一个时辰,还个顶个的都有着不逊于部族勇士的英勇强悍。   而在出征前,族长还对负责带领半数以上阿尔斯兰部族勇士,强攻玉门关的阿勒坦说过,“玉门关等不到援军,伟大的萨满王将会用黄沙与烈火,将他们所有的希望埋葬。”   然而,这一次族长的话又错了。   玉门关不仅等到了援军,并且还是一支可怕的援军。,   那些钢铁巨兽越来越近了,阿勒坦能够感觉得到脚下的大地在剧烈震颤,狂奔而来的钢铁巨兽,放声咆哮,发出可怕的噪音。   尘土与浓烟翻滚着,让他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空气中血腥味弥漫,老的新的,重叠在一起,浓郁得让人作呕。.   突然,随着军阵前闪过数道耀眼的白光,阿勒坦·阿尔斯兰只觉得眼前一花。   随后,闷响声自前方的军阵传来,伴着战马令人心颤的嘶鸣。'   那个方向,应当是兀刺黑部族轻骑兵阵列所在。   几息过后,随着双眼稍微适应了那耀眼地强光,阿勒坦看见了一幅可怕的景象。,   “轰——!”   伴着一声巨响,一头钢铁巨兽,冲入了兀刺黑部族的轻骑兵阵列,只是一瞬之间,阵列便被那狂暴的力量撕裂,人马倒翻,鲜血飞溅。_   那好似车轮的漆黑四足行过被血液浸染的地面,带起阵阵粘稠的声响回荡。   钢铁巨兽冲锋的速度太快了,溅起的鲜血和碎肉还滞留在半空中没有落下,它们便已经冲了过去,将更多的部族勇士身躯碾碎。*   在一双双如同阿勒坦一样充斥着愕然的眼睛注视下,成群巨兽穿军而过,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已经撕开了军中数阵。   然而。'   这样的死伤,并不足以让各大部族感到畏惧。   他们是戈壁滩上最英勇的勇士,是伟大的萨满王的子民,战死对于他们而言不是终结,而是无上的荣耀!   况且,再可怕的生灵,也应当有力竭之时才对……   这数万部族勇士,难不成还陷杀不了,几头畜生?   眼看着那些钢铁巨兽连破数阵,带来了大量死伤后,深陷在部族勇士们的包围下,如同陷入了泥沼当中一般,速度逐渐减缓,阿勒坦握紧了手中的双刀,眼眸中战意盎然。   “好——!”   “杀了它!杀了它!”   “……”   还不等阿勒坦在心中逐渐强烈的战意驱使下,杀向前方的钢铁巨兽,耳边便已经响起了一阵欢呼。   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名上身袒露,浑身肌肤黝黑,头顶一对硕大牛角的汉子,将手中一杆锈迹斑驳的长矛端平,三两步踏出,冲至一头插满折断兵刃的钢铁巨兽面前,将手中长矛向前送出。   “轰——!”   伴着一声巨响,那汉子手中的长矛,大半截没入了钢铁巨兽头颅,让然后他顺着那巨兽前压的势头,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双脚踏入地面,整个身躯微微弯曲,以全身的力量,猛地将手中长矛向上一挑。   在一阵金属扭曲撕裂的尖锐声响过后,那巨兽的头颅,便被挑上了半空,火花四溅。   那是兀刺黑部族的勇士……他杀死了这些可怕的钢铁巨兽!   满腔战意翻涌的阿勒坦见状,更是多了几分取胜的信心,旋即迈开双腿,前冲助跑了几步,飞身而起,跨越混乱的军阵,向着不远处的另一头钢铁巨兽,扬起了手中的镰形双刀,借下落之势,劈斩而去。   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胸腔内仿佛有一头雄狮在咆哮着,感受到沸腾的血液,带着伟大的萨满王赐予的力量,传遍四肢百骸,阿勒坦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念头——这一击,必将那畜生一刀两断!   然而,就在这时,女子的话语声,穿过了战场上聒噪的杂音,传入了他的耳中,那声音比风铃还要清脆微弱,听入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嚯!那大汉看着黑黢黢的,像是个非酋,没想到竟然是个欧皇么?居然第一发就抽中了特等奖!”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两名女子立于一头钢铁巨兽的头颅之上,停在了混乱军阵的边缘。   阿勒坦听不懂女子的胡言乱语,但却从她那张毫无波澜的冷艳面庞上,看出了她丝毫不在意那钢铁巨兽,被兀刺黑部族的勇士一矛挑杀,身首异处一般。   在她的眼眸中充斥着从容、轻蔑、以及……喜悦!   ——————   在控制着二十七辆大卡车,伴随着高亢的鸣笛声,冲向萨满王大军的阵列,造成大范围破坏前,陆以北其实短暂地犹豫过,要不要继续放纵魔女种的本能。   虽然那些部族成员,受到萨满王力量的影响,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人类,其中一些实力交强的甚至已经出现了身体兽化的特征,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们已经跟千年后游荡在玉门关外的半怪谈,成了同类。   但既然是半怪谈,那就还有一半是人类,一下子抹杀掉那么多,陆以北还是些微的于心不忍。   然而,当萨满王大军的阵列,在大卡车的冲击下,人仰马翻,残肢碎肉飞溅的时候,她心中那一丝丝的于心不忍,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一股特殊的愉悦感,从融合了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心脏升起,直冲后脑,让她脑袋轻飘飘,晕乎乎的。   一种难以言喻,令人着迷的感觉,自她的心底悄然升起。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一道似无数少女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的,极具诱惑力的声音,耳边发出了低语。   “是遮蔽双眼的雾,也是引领风暴的星,是她的孩子,也是吹灭灯火亲吻黑暗的唇……   “如残杀与凋零那样猩红,似凄怆及缄默那样苍白,是无形的恐惧,也是有形的混乱……   “是乐园之外苏醒的身影,拥有使万象变美或堕落的眼睛……”   伴随着耳边逐渐强烈的权能描述低语,那声音向她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些家伙能杀人,你就不能杀他们呢?   这些家伙像是野兽一样活跃在戈壁滩上,惨无人道的截杀途径的商队和旅人,享受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带来的利益,那么当比他们更强的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难道不该接受被狩猎的命运么?   ……   在那片被鲜血染红,笼罩着死亡阴云的战场上。   大量部族士兵的死亡,虽然让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感觉到了愉悦,但还不够,不能满足,想要更多!   这里缺少了恐惧、痛苦、绝望、以及别的浓烈的负面情绪……   或许是受到萨满王力量影响的缘故,那些萨满王大军的士兵,根本不怕死,肉体的毁灭并不会让他们感觉到痛苦,同伴的逝去也不会让他们心生悲戚。   好在,灾祸总是喜欢留一点后手。   于是,随着心念一转,那些几乎快要被逼停的大卡车上,便悄然亮起了一道道赤红的手掌印……   “第二幕表演就要开始了,小可爱,你开心吗?”   “嚯!那大汉看着黑黢黢的,像是个非酋,没想到竟然是个欧皇么?居然第一发就抽中了特等奖!”   听见陆以北的话,一边警惕着徘徊在附近的岁月之蛇,一边仰望着天空发呆的沈白薇,愣了一下子,扭头看向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那东西,是她引来的吗?   如果是的话……   还说什么保护我,她自己说不定更危险吧?沈白薇忧心忡忡地想。   ————   早在下定决心,继续护送李铁牛和朱二明前往玉门关的时候,沈白薇就感受到了某种注视。   那是一种混乱无序的,无法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甚至灵觉窥探,只有被注视的人或怪谈,才能通过某种超越了所有感知界限的方式,察觉到它的存在。   在它的身上,沈白薇感觉到了慈祥的关怀,和令人颤栗的恶意。   类似的感觉,沈白薇在泰西斯实验室里见过,就是那些实验人员,看向用来进行实验的特殊个体的时候。   他们关怀,是因为那些特殊个体很稀少,但同时对于那些极度稀少的特殊个体,他们又在暗中策划着,惨无人道的实验……就好像是在对待仅剩下一只的实验小白鼠。   但那暗中注视的存在,远比泰西斯实验室的实验人员令人空去。   只要稍微升起去接触那东西的念头,沈白薇便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正在不断蚕食着她身躯的,象征着岁月惩罚前兆的凌乱黑线,变得莫名的活跃了起来。   那或许是,正在逐渐逼近的,比以往要强烈得多的岁月惩罚……这是沈白薇当时对那诡异注视做出的判断。   随着陆以北操控着那些大卡车,沈白薇感觉到那种令人不安的注视,更加强烈了。   那注视的源头似乎就在苍穹之上,在无垠夜空的深处。   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伴随着怪异的节奏,永无休止的旋转。   伴随着旋转,向大地洒下此间本不该存在的力量,悄然改变着一切。   随着那东西逐渐逼近,沈白薇发现,她之前的判断出错了,那或许不是岁月的惩罚那么简单,而是某种更加可怕的力量。   而引得那东西逼近的,大概率就是灾祸……   它似乎在散逸出某种能量,驱使着灾祸去制造杀戮、去破坏、去利用这座战场上,数以万的生灵,进行献祭,完成一场仪式,召唤某种可怕的存在降临。   降临到这座战场之上,又或是灾祸的身躯之内……   “……”   不行,得想想办法,让灾祸停下来!沈白薇不安地想着,张了张嘴,正想要对陆以北说些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轰鸣。   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接连不断的爆炸。   大地剧烈震颤,赤红的烈焰席卷……   ————   “轰——!”   一跃而起的阿勒坦,身形重重地砸在了一头钢铁巨兽的头颅上,将它的头顶踩得扭曲变形,手中双刀顺势劈斩而下,顷刻间便在它的头颅上,撕开了两道狰狞的伤口。   稳住身形后,他扭头看向远处的两名女子,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杀意渐浓。   “该死的妖女!”   在注意到那两名骑乘着巨兽而来的女子,可能是驱遣巨兽之人时,阿勒坦的心中便生出了一个念头——杀了她们!   在他看来,就像是战马需要骑士才能驰骋,猎鹰需要训鹰人才能完成狩猎一样,只要杀掉那两名妖女,钢铁巨兽所带来的危机,便会不攻自破。   然而,还不等他真正行动起来,爆炸便发生了。   那一头头被部族勇士逼停的钢铁巨兽,身躯之上突然就腾起了赤红的强光,而后那赤红的强光越来越强烈,终于演变成了,喜迎新春的鞭炮一样的剧烈爆炸。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接二连三的响起,恐怖的气浪裹挟着烈焰,掀起一道道火焰风暴,席卷而来,骇人的温度,在空气中掀起了层层涟漪。   下一刻,在那逐渐蔓延开来的火海之中,似乎有一声微弱的犬吠响起,伴随着那一声犬吠,一抹强烈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缭乱银色光辉,自那被兀刺黑部族勇士挑飞的巨兽头颅中绽放。   一股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随着那一抹银色光辉弥漫。   惊人的强音,瞬间盖过了之前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以及战场上聒噪混乱的杂音,所有人的耳畔陷入了死寂。   在那一抹银色光辉爆发的中央地带,大地剧烈抖动,如同被一双无形大手掀动的棉被那样,立足其上的萨满王大军,便是散落在棉被上的豆子、硬币、或是别的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上下翻腾,无法抗拒!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飞了起来,旋即重重落地,然后还不待稳住身形,便有再度腾空而起。   阿勒坦作为距离那一抹银色光辉爆发中心最近的人之一,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围同伴的生命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消逝。   不是死了,而是直接被碾作了尘埃。   而随着那银色光辉扩散,将他的身体笼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骨血被一寸一寸撕扯搅碎,久久难以消弭,远非刀割火燎可比。   ————   两三息过后,爆炸的余波终于远去,那一抹银芒也没了踪影。   一片片漆黑的焦土,散落在战场各处,如同打在大地上的漆黑印记,在那些焦土四周,一片死伤狼藉。   而更加令人触目惊心,是那一抹银色光辉爆发的区域。   原本存在于那里的人、物、乃至土地,都像是蒸发了那样,消失了踪影,只剩下深邃的坑洞,以及交错纵横的裂隙。   来自各大部族的勇士们,终于感受到了恐惧,看着军阵边缘仅剩下的那头钢铁巨兽,如同受惊的羊群般,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慌忙逃窜。   而在那个方向,等待着他们的,是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并经过了短暂休息的玉门关守军。   “放箭!”   “长矛手列队!”   “滚石准备!”   “……”   一声声振奋的呐喊,在玉门关南城墙的城头响起。   收割的时机已经来临了。   铺天盖地的箭雨、迸发出强光的光铸弩箭、以及一人合抱的滚木不断落下,生命如同被卷入了破碎机一般,迅速消逝,但战场之上,逃亡的脚步却没有停歇。   因为,他们看见,在那两名女子的身旁,一头头新的钢铁巨兽,逐渐在遍地火光的映照下,显现了身形,齐声发出了高亢尖锐的咆哮。   那些钢铁巨兽是杀不死的,无论杀死它们多少次,它们都会再度降临……   那样的力量,或许只有伟大的萨满王能够压制,绝非他们可以比拟,逃向玉门关,若是能侥幸破城而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一众萨满王大军的心中悄然升起。   然而。'   就在绝大多数部族勇士自投罗网式的,向着玉门关城墙下逃窜的时候,却又极少数的身影,自焦土中、自残破的尸骸下、自灌满血水与黄沙的沟壑下,站起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刀兵。   那一具具满是鲜血和伤痕的身躯,摇晃着,双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如同嗜血的野兽。   他们是真正受到伟大的萨满王眷顾的子民!   他们只会战死,绝不会倒在逃亡的路上……   ————   阿勒坦身体蜷缩着倒在地上,不停地痉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令其血液沸腾的热流,自他身体深处升起,瞬间消除了他身体上的痛苦,赋予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力气。   他皱着眉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低头看去,眼眸颤抖。   他的整个胸膛,以及腹部,已经几乎没有了血肉,只剩下零星的碎肉,包裹着蠕动的内脏。   但……他还没有死,感觉不到疼痛,只想继续战斗。   定了定神,阿勒坦举目看向前方那两名妖女,以及那重新出现的钢铁巨兽,深吸了一口气,让浑浊的空气,灌进了那已经缺了一半的肺里,然后迈开双腿,向前走去。   在迈开脚步的瞬间,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族长或是族中萨满大人的教诲,也不是伟大萨满王的圣谕,而是他的阿姐,梅露·阿尔斯兰。   那位阿尔斯兰部族曾经最美的,现如今却已经凋零的花。   他的阿姐是饿死的……   在几年前一个冬天。   那是一个食物匮乏到,草根都难以寻到的可怕寒冬,大量的部族成员,在饥饿和寒冷的摧残下,失去了生命,梅露也是其中一员。   梅露临终前问他,“阿弟啊,你说我们跟关内人,真的不一样么?”   “听说在关内,有喝不完的美酒,有成群的牛羊,有能长出够所有人吃饱饭的粮食的肥沃土地……”   “为什么拥有那些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我们有什么地方比他们差吗?”   那时候,年幼的阿勒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姐的问题。   他也很疑惑,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关内人能够活得像人,而他们却活得像是野兽。   而一旦他们妄图染指关内的事物,便会受到龙骧军,以及其他戍边部队的驱逐,变得比野兽还要不如。   他们真的要比那些关内人差吗?   那样的疑惑,困扰了阿勒坦很久,直到伟大的萨满王出降临,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伟大的萨满王说,他们并非不如那些关内人,他们比那些关内人更加强大优秀,他们更有资格拥有,那些关内人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他们不去战斗,不去反抗,不去掠夺,他们部族,他们的后代,将会永远困在戈壁滩上,与野兽抢食,受天灾摧残。   他们想活下去,想活得更好,这并没有错,所以他们要去厮杀、去消灭那些不如他们的关内人、去把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抢夺过来!   无论挡在前方的,是钢铁巨兽,还是刀山火海……   去吧,去战斗!无需顾虑身后。   伟大的萨满王,将会赐予他们力量与战斗的意义,指引他们不断前进。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她所走过的路   苍穹之上,点缀着暗红的铅色乌云被风搅动着翻涌,一辆辆大卡车被青衣天女的天赋能力引爆后,在荒芜的大地上,划出了一大片弧形焦土,仿佛烙铁留下的伤痕。   散落满地的赤色火焰摇曳着,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缓缓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更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萨满王大军,如同汹涌的黑潮一样,迎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燃烧着从墙头砸向的滚木,朝着森然高耸的城墙涌去。   厮杀的咆哮声充斥在耳边,死亡与恐惧如同悄无声息挥动的长鞭,鞭笞着成千上万的萨满王大军,踩着尸骸向前,来到城墙之下,最后在惨烈的嘶吼和金属摩擦的悲鸣中,失去了生机。   那样的景象,自高处俯瞰,如同一群慌乱间不断坠入火坑的蚂蚁。   绝望、恐惧、愤怒……各种各样痛苦的情绪,浸染了血腥味和烧焦的气息,向着战场的四面八方冲击。   战场的边缘,陆以北站在大卡车的车顶,双手环在身前,遥望着远处惨烈的光景,似在享受一般,下巴上扬,微眯起了眼睛。   随着莉莉姆的权能本能得到满足,她体内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给她带去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体验。   快乐、满足……体内的灵能涨潮般澎湃,灵魂也为兴奋地颤栗。   她能够感觉得到,她已然成为了这片战场混乱的最中心,一个念头便能搅动风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视线所至,便能透过那一双双慌乱的眼睛,窥见他们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原本或痛苦,或焦虑,或惊慌,或抑郁,仿佛无数饱受煎熬的少女,聚集在一起发出的低语,如同获得了救赎那样,逐渐变得温柔起来,用柔美的声音吟诵赞歌似的,吟诵着已经趋近于完美的权能描述。,   “是遮蔽双眼的雾,也是引领风暴的星,是她的孩子,也是吹灭灯火亲吻黑暗的唇……   “如残杀与凋零那样猩红,似凄怆及缄默那样苍白,是无形的恐惧,也是有形的混乱…….   “是乐园之外苏醒的身影,拥有使万象变美或堕落的眼睛……”   随着耳畔与胸腔中回荡的权能描述低语,越来越强烈,恍惚间陆以北听见了更多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驱遣钢铁的身影……”   “呼唤银白死亡的祸端……”,   “吉思勒特勤(猩红的王)……”   “死亡、救赎、救赎、残忍、英雄、灾难……”_   “……”   那是逃亡中的部族勇士们,以及城墙上目击了一切的龙骧军甲士们,对她的认知。*   那些混乱的、不假思索的、烙印在无数人脑海里的认知,化作了旁人不可听闻的声音涌来,汇聚在一起,汹涌翻腾,酝酿着某种可怕的力量。   陆以北聆听着来自那些部族勇士和龙骧军甲士们内心深处的声音,心神控制不住地荡漾起来。'   在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影响下,那不绝于耳的谩骂、诅咒、以及恐惧的言语,都成了蕴含着真情实感的赞美诗。   随着那些声音越来越强烈,陆以北耳边权能描述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断断续续起来,像是信号不良,或是窜频了那样,混乱的杂音刺痛耳膜。   “是遮蔽双眼的雾,也是引领风暴的星……是驱遣钢铁的身影,也是呼唤银白死亡的祸端……”   “如残杀与凋零那样猩红,似凄怆及缄默那样苍白,是散布死亡的无形恐惧,也是带来救赎有形混乱……”   自那些部族勇士内心深处响起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见缝插针似的出现在一段段权能描述的之中,似乎要与之合二为一。   这是一种权能得到补全,亦或权能发生改变的征兆。   经历或目击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往往能给一个人带去一生都难以磨灭的深刻记忆。   这种深刻的记忆,海量汇聚起来,并指向同一个怪谈之时,足以对其权能造成影响,令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甚至觉得自己就快要,借着那部族勇士和龙骧军甲士对她的认知所带来的力量,进阶成为天灾了……   她体会过那种,举手投足间便能对某一片区域造成巨大影响的感觉,在花城的地脉气息融入她体内的时候。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数万名狂热信徒,已经足够令一尊怪谈进阶天灾级了,要知道,堂堂八百里桃源之主句萌,虽然信众无数,但真正能够称得上是狂热信徒的,也不过桃源里那不到一万名居民。   而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数万名部族勇士,和目击了震撼画面的龙骧军甲士们,心中强烈的认知,虽然比起狂热信徒还差了些许,但是那惊人的数量,已经足以引起某些微妙的变化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座战场已经化作了一座巨大的祭坛,而献祭的目标就是陆以北!   事实上,在司夜会档案当中,并不是没有过,借助战争诞生的天灾级怪谈。   早在几年前,东欧某次规模不小的地区冲突时,便从数以万计受到战火影响的人的认知中,诞生过一尊天灾级怪谈,白神团的两名天灾级灵能力者和数十名A级灵能力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将那尊怪谈击杀。   这或许也是,一向与司夜会关系和睦的白神团,不惜触怒司夜会,也要破坏玉门关,缓解他们的压力的原因之一。   毕竟,一下子损失了数十名顶尖战斗力,对白神团的打击,实在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然而……   还差一点,还不够,已经临门一脚了!   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念头,恍惚间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本能。   就在她脑海中闪过那道念头的瞬间,一阵破空声在她的耳畔响起,下一刻一柄已经扭曲变形的长矛,便呼啸着,飞向了她的面门。   陆以北轻描淡写地握住了飞来的长矛,然后循着长矛飞来的方向看去,皱起了眉头,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她注意到了,那些从满是焦土和残肢碎肉的战场上,摇摇晃晃站起身,在强烈战意驱使下,手持兵刃走来的身影。   那些身影散落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一眼望去,竟有两三百人之多。   “……”   是他们吗?   就是他们在阻挡着我进阶天灾的脚步?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全都消失好了!   陆以北想着,向前迈出一步,身形飘然落地,然后闲庭信步的,迎着那一道道身影,向前行去。   看着她的背影,沈白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轻呼出声,“灾祸,别去,回来!”   话音落下,陆以北猛地回首,她顿时身子一僵,乖乖的闭上了嘴。   在视线与陆以北的双眼触碰的瞬间,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如果再多说一句,就会死……   ————   天幕下,淡灰色的云层翻涌。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少女将赤色长发梳成干练的马尾,身穿着一条格子纹路的围裙,盘膝坐在地上,摆弄着那些暗红色的稀泥。   在她面前的空地上,一团仿佛有无数不规则几何体岩石拼凑而成的雕塑,散发着厚重的,令人心生安宁的气息,它来回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活过来一样。   有了带来光明的“光头”和制造纯净水流的“纯净水大王”,也是时候规划整治一下破碎的大地了。   “啪叽——!”   似乎是不太满意自己的作品那样,少女突然一抬手,将那座雕塑重新拍成了一团烂泥,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行啊!差了点神韵……”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那一团烂泥上收回了注意力,站起身来,踱步走到天台边缘,举目朝着天空望去。   “看看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少女自言自语地说着,下一秒便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景象似的,瞳孔一阵颤抖。   “卧槽!怎么会这样?”   “该死!那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就这么一会儿没看着,就背着我整大活儿?让你去制造天灾,没让你参与战争啊混蛋!”   这一刻,代练妹突然有一种一不留神没有看好,自家孩子就整大活,摔断了腿的操蛋感觉。   “这样下去,她会接受那家伙的指引么?”   说话间,代练妹不停地咬着手指间,神色逐渐凝重。   她不担心陆以北犯错,反正她能够想办法帮陆以北弥补。   也不在意陆以北以那一项权能为基础进阶天灾,无论是神话种、魔女种、甚至是白狼神,都是不错的选择。  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 8。 ,,5? ? 7 , ?!6?:,; ;6!; ;3。 ;4?,. " "?4,: !2但是……   她害怕陆以北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   去制造杀戮与恐惧,去以暴制暴,接受冥冥中的指引,以最快最迅猛,如同黑洞吞噬一切那样,获取力量。   那样的话,陆以北便无法在回头了。   毕竟,就如同《断头王后》里所写的那样——“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该死!得想想办法……”代练妹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皱起了眉头。   这种时候,去干涉她真的好吗?真的有用吗?如果她决定了接受那家伙的指引,无论多少次,都还是会重蹈覆辙的吧?代练妹想。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选择   陆以北悄无声息地落地,踩着粗糙的碎石砂砾,一步步向前。   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升腾着浓烟,摇曳着烈焰,像是在避让这引发祸端的不祥存在的到来一样,在她的面前开辟出道路,狂怒的部族勇士们,挥舞着手中变形的兵刃,呐喊着、咆哮着向她奔袭而来。   余光扫过脚边,她随手拾起了一柄被遗弃的长刀,握在手中,随着澎湃而冰冷的灵能,自不断震颤着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涌向她的手心,再灌注进那已经破碎缺刃长刀,刀刃迸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那嗡鸣声,像是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呼唤一样,呼唤着鲜血……   遵循着呼唤的指引,洒在大地上,积在残肢碎肉间的血液,突然就沸腾了起来,一缕缕猩红飞射而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猩红的雾气,又在灵能的牵引下,卷起旋涡。   旋涡的中央,那柄残破的长刀上,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逐渐显现,如同人体密集的毛细血管网络那样,交错纵横,迅速地勾勒出密集的咒文。   那是源自大纯阳宫铸造灵能物品的灵能回路与咒文……   一件灵能物品,在灵能和鲜血的加持下,以惊人的速度铸造成型。   几息过后,陆以北手中残破的长刀便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不祥气息,吞吐着微光的血色锋刃,在高强度灵能侵蚀下粉化的钢铁与血雾,依附在刀身四周萦绕。   虽然受限于长刀的材质,这件灵能物品并不能长久的维持,但即便是一次性损耗品,用来击杀那些可恶的绊脚石,也足够了。   于是,随着陆以北转身,长刀横扫,呼啸迸发,紧跟着在一声嗡鸣过后,长刀如斩断一截柳枝那样,将迎面劈砍来的弯刀一刀两断,长刀势如破竹的向前,上挑,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轻描淡写的带起了一颗头颅。,   “噗嗤——!”   鲜血喷溅,身首异处的部族勇士,身形倒飞而出。.   轻飘飘的,宛如一块被风吹起的绢帛。   狰狞的伤口自他那满是烧伤的胸膛前浮现。'   血光闪过。   哀鸣声中,那名部族勇士身躯落地,挣扎了几下,便支离破碎,没了气息。,   下一刻,还不等陆以北挥去刀刃上沾染的鲜血,一柄重锤便已经呼啸而来。   “砰——!”_   手腕转动,长刀横扫,重锤进攻的势头,在陆以北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脚步前踏,刀刃顺着重锤的侧边划过,带起一片火花,还不等那生着犀角的部族勇士回过神,血色便已经在他的咽喉处扩散开来。*   不等他倒下,陆以北已经飞身而起,足尖在他的肩头轻盈的一点,借力掠向了前方。   再落地时,已有十数道身影,毕竟到了她的身边,将她团团包围了起来。'   长刀、利斧、重锤……各式各样的兵刃,交织成一张网,瞬间将陆以北笼罩在了当中,没有迟疑,出手狠辣,似密不透风。   预判念头发动,伴着海量的信息闪过脑海,所有攻击尽皆看破。   破绽百出!   如同孩童的嬉戏般羸弱可笑!   旋即她的身影在一阵飘忽明灭过后,就好像是瞬移了一样,出现在了那十数道身影之后。   出刀,干净利落,刀刀直逼要害。   “噗——噗——噗——!”   一阵阵鲜血喷溅的声响,先后响起,十数道身影应声倒地,再不能起。   稳住身形后,看着前方聚集起来的,更多的身影,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抬起手来,勾了勾手指。   于是,战圈之外,早已被人忽视的二十余辆大卡车,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狂奔起来,从她的身旁疾驰而过,卷起烈风,带动了银白的发丝和长裙的裙摆飘摇……   ————   远处。   阿勒坦手握镰形双刀,拖着残躯,随着那些与他一样受到伟大萨满王眷顾的子民,前进着。   在他的身旁,前后左右,一道道人影仿佛没有看见同伴的死亡那样,不断向前涌去。   在萨满王的力量加持下,肉体的伤痛已经化为乌有,死亡也不会带来悲伤和恐惧,甚至会因为战死沙场感到兴奋和荣耀。   反正,在战死过后,他们的灵魂,都能够回归到伟大的萨满王身旁,在属于真正战士的圣殿中安眠。   “杀!”   “杀了她!”   “为了萨满王!”   “……”   在一声声呐喊与咆哮声中,突然有高亢尖锐的声音响彻,盖过了一切杂音。   “呜——!”   狂风乍现,两头“钢铁巨兽”飞驰而来。   一前一后,自阿勒坦身旁掣而过,滚烫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身躯,高速飞射的碎肉骨片,砸得他的身体一阵生疼。   那一瞬间,他仿佛坠入了一片只有鲜血与死亡的世界里,耳畔有一阵阵诡异的,引人意志堕落的低语响起。   “不要在挣扎了……”   “一切的反抗,在她的面前,都只是徒劳……”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听着那些低语,阿勒坦被血光点燃的双眸,短暂的出现在黯淡,心智也出现了一丝动摇,再看向前方被血雾笼罩的那名少女,他的眼眸中,有畏惧之色浮现。   伟大的萨满王赐予的力量,似乎也在少女的影响下,出现了一丝颓势。   ————   当陆以北在大开杀戒的时候,距离玉门关数公里外的荒原上,萨满王抬起了头,眺望向了玉门关的方向。   在那一顶由多种怪谈的毛皮与血肉制成的神帽帽檐下,一双生有重瞳,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中,像是跨越了空间的距离那样,倒映出了那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之上的血与火。   那些受到他力量影响的部族勇士们,仿佛在这一瞬间,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愤怒,看见他们所看见的,共享着他们的痛楚。   然后。   那绘制着狰狞面纹的脸庞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一抹笑容。   “本尊果然没有看错……”他喃喃自语道。   一直以来,他都很孤独,渴望分享。   虽然在这一片大漠之上,他有着无数的子民和追随者,但是那些人,只会把他当成神灵一样的存在,并不能理解他所窥见的一切。   事实上,在他率兵奇袭龙骧军大营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在距离龙骧军大营不远的地方,竟然有“同类”的气息出没,并且还不止一个!   从那时起,他便已经开始期待了,期待再次与那两个同类再次见面的时刻。   所以,在那些龙骧军开始撤退时,他毫不犹豫地指挥着麾下大军,展开了追击。   他并不那么在乎那些部族勇士的死亡,也不在乎前方是龙骧和虹辩的圈套,他早就猜到,当他抵达玉门关时,会发生什么,但他坚信着,他必定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此刻,透过那些部族勇士的双眼,看见举起屠刀的时候,他并没有一丝怪罪的念头升起,有的只是喜悦。   寻找到了同类的喜悦!   只不过,这位同类,似乎还在迷惘着,没有真正地踏上那条道路……   “或许……本尊应当给她一点小小的帮助?”萨满王喃喃自语道。   ————   不够,还不够,还看不清楚!   陆以北如此想着,任由身体在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本能驱使下,向着迎面而来的部族勇士,再次举起了屠刀。   她从一开始,遵循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的本能,去制造混乱与杀戮,死亡和恐惧,便是想要窥见那冥冥中注视着她的存在,所降下的指引,将会把她引向何处。   然而,当她鼓足了二十分勇气,冒着随时可能暴毙的风险,将血与火不断扩散,把一场战争催化到了尾声,她却还是看不清前路。   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蒙住了双眼,堵住了耳朵,蒙蔽了心灵。   这就很操蛋了不是吗?   知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懂不懂?   更何况,那还是成千上万双手……稍有不慎就会被不知道哪里捅来的刀子送走的好吧?陆以北想。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让此身坠入深渊,去换取一个窥探未来的机会,结果却遇上了深渊诈骗团伙一样。   想要退出,却又不甘心。   跟绝大多数被诈骗者类似的心理,在她的胸腔中翻涌。   都亏了这么多了,再亏点儿也无所谓了!   万一呢?   万一再给他们打点钱,就真的把东西送过来了呢?   然后。   莫名其妙的,有低沉的声音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响起。   有什么人在尝试着与她交流,说着听不懂的言语。   似乎是回鹘,又或是吐蕃语,跟那些部族勇士口中的话语听上去很像。   然而,陆以北虽然听不懂那些言语,但回荡在她脑海中的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的音节,却像是有着诡异的力量一样,牵引着她的意识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进,在她的眼前拼凑出了朦胧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灵魂仿佛冲破了阻挡着她窥探前路的神秘力量,让她窥见了一些零星的画面。   那似乎是世界诞生之初的画面,带着惊人温度的原始汤沸腾翻滚着,灼热的阳光,毫无阻碍的洒落在了大地之上。   紧跟着,好像只过了一秒钟,又似乎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一片巨大的阴影,自无垠星空深处袭来,遮蔽了烈阳,黑夜逐渐漫长,让饱受炙烤的大地,有了短暂的时光进行冷却。   那样的光景,令陆以北想到了导致怪谈激增的,逐渐变得漫长的黑夜。   最后,长夜降临,一切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黑暗里,无数如同幻象一般的庞大身影浮现又消失,匆匆一瞥。   突然,一阵剧烈的轰鸣响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声轰鸣中震颤起来,然后烈日重临大地,整个世界都开始苏醒。   一道道或狰狞,或扭曲,或微小,或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影,繁衍生息,盘踞在自己的领土上,然后开始扩张,彼此争斗,相互厮杀,令人触目惊心的战场,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整个世界在那仿佛没有尽头的倾轧和斗争之中,散发出腐朽衰败的气息,好像是病了,急需要一场治愈。   于是,似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那样,几道可怕的身影降临了。   它们散布瘟疫、制造杀戮、呼唤熔岩,将烈焰烧遍大地、掀起数万米高海啸……   那是……毁灭世界的因素吗?这样的想法,闪过了陆以北的脑海。   很快混乱在毁灭中停止了,尘归尘,土归土。   只剩下盘踞深海的巨兽挥舞着它触须,被烈焰笼罩的骸骨端坐在王座之上,比山岳还要巨大的头颅,瞪圆了双眼,凝视着天空。   然后,黑暗再度降临,遮蔽了日光,令整个世界坠入了漫长的夜,等待着,等待着光明再度降临。   萨满王引导着陆以北,让她看见了,祂进阶天灾时,所看见的一切!   当黑暗再度降临的时候,陆以北突然就从迷惘中惊醒了过来,看清了那无形引导的终点。   “毁灭世界的因素,灾祸!”   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她听见有一道蕴含着可怕威严的声音对她这样说。   伴随着那声音响起,她看见了一道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烈焰包裹的声音,在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像是在呼唤着她靠近一样,向她伸出了手臂,令她伸出一股忍不住想要上前,与之拥抱的冲动。   直觉告诉她,只要与那道身影拥抱在一起,就能够获得独一无二的,至高无上的力量,几乎没有任何生灵和怪谈能够拒绝。   在那道身影的旁边,还有六道散发着令人颤栗气息的巨大身,只有巨大的轮廓,看不清它们真实的样貌,在它们的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似乎稍弱些许,但同样可怕的身影若隐若现。   陆以北,“……”   这就是那股力量所指引的方向吗?   多谢!我已经看到了,非常诱人……   能让我再靠近些看清楚些吗?   陆以北如此想着,紧跟着就像是在回应着她的想法一样,那一道被烈焰包裹的身影及其身旁另外六道身影,似乎变得清晰了些许,已经能够分辨大致的轮廓了。   “哇哦!这可真是太棒了,感谢您的恩典,但是……我拒绝!”   话音落下,她突然毫无保留的催动了所有的灵能,向着另外六道身影,乃至它们身后无数若隐若现的身影,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刹那间,她体内所有的权能都因此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她说,“大家!你们听见了吗?这就是我的选择,你们……呃啊啊——!”   话还未说完,言语便化作了一阵痛苦的哀嚎。   一股骇人的力量,仿佛要将她碾碎一般,降临在了陆以北的身躯之上。   超越百臂巨人之力千百倍的痛楚,让她怀疑,她能够在说出,甚至心中生出“拒绝”二字后,说出剩下的煽动言论,完全是因为恩赐。   然后,巨大的恐惧,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骇然发现,她已经无法后退了,正一种无法阻挡的势头,向那一道被烈焰所包裹的身影靠近着。   仿佛是在告诉着她,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枉论拒绝?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个世界是要毁灭了吗?   “嗤——!”   在一片混乱繁杂的厮杀和哀鸣声中,沈白薇隐约间听见了一阵,宛如水滴落在滚烫铁板上的细碎声响。   她愣了一下,勉力抬起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被数以百计的部族勇士包围的灾祸,像是睡着了一样,紧闭着双眼,脚下的鞋子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一双赤足轻盈地行走在沙地上。   随着她的脚步,泛着焰光的光圈在她脚下悄然绽开,惊人的高温扩散,砂砾迅速化作赤红的流体,大地寸寸龟裂,赤红的火光自裂隙中喷薄而出。   那是陆以北在山城,面对霾天神子嗣时,才刚刚掌握的天赋能力进阶使用方法,但此刻施展出来,却又好像跟在山城的时候,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在那高温笼罩之下,本应该迅速干涸碳化的血浆和残肢,却像是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活性一样,止不住地颤动着,下一刻狰狞显现,蕴含着衰亡、高温、以及致幻剧毒的灵能,疯狂的扩散向四面八方。   突如其来的气浪汹涌而过,像是狂风扫过落叶那样,张牙舞爪向她袭去的部族勇士。   下一刻,那一道道身影,便像是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凝固在了那里,一抹晦暗不祥的色泽,在他们的身躯上浮现。   一双双眼眸中瞬间充满了茫然。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不是死了,而是如同大地在长久的干旱中,陷入了枯寂荒芜那样,生机消逝殆尽。,   无数难以分辨具体象征着什么的幻象,在她的身边明灭闪烁,时而汇聚在一起,时而分散向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些幻象中凝聚成型。   那种感觉,就像是买了一盒乐高玩具,不看说明书就开始拼接一样,虽然一开始看不出什么端倪,但随着时间推移,在一次次尝试过后,总能摆弄出一些奇怪,却又像模像样的东西。.   沈白薇很好奇,那些幻象最终会拼凑出什么,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随着陆以北丢下她,冲向那些部族勇士,在她身旁徘徊着,对她觊觎已久的岁月之蛇,终于找到了机会,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用那庞大的身躯,将她缠绕,不断收紧,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入了腹中。'   一瞬间,沈白薇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实感,坠向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不断下落着,意识逐渐模糊。,   而就在她的意识模糊到即将陷入死寂之时,终于维持住了一抹清晰。   然后。_   沈白薇了眼,空洞无声的眼眸中,倒映出了冷冰冰的泰西斯实验室……   ————*   玉门城关内。   一条浑身苍白肥胖,肌肤散发着硅晶体光泽的小虫子,叼着一根写着“大满足”字样的能量棒,像是什么不明飞行物一样,在满目疮痍的城关中穿梭着。'   “该死,在哪里?淮源君到底在哪里?”   随着吞噬了初代奇迹圣子权能的萨满王,冲破了神国玉门的封锁,将那毁灭性的力量散布到神国玉门之外,一场由童子天、藤原少宫司、十三名阿萨辛无名刺客、萨满王、凛冬参与的惨烈战斗,在三垄沙上打响。   虚无从无字书那里得到的情报是,此刻的三垄沙上,黑夜侵蚀度已经上升到了骇人的数字。   这一点,虚无通过怪谈聊天群群员们,透过眷属印记传来的海量情报,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自三垄沙周边散逸向周边方圆百里的黑夜侵蚀,已经引发了大量的超自然现象,无数怪谈因此躁动不安,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怪谈事件,比去年同期,增加十几倍。   而现在凛冬已然陨落,十三名阿萨辛无名刺客,在现身后不到一小时内,便只剩下了五名,唯有负责正面作战的童子天,以及在旁操控着【式神·大嶽丸】的藤原少宫司,还在苦苦支撑。   据无字书推算,最少一个小时,最多六小时左右,萨满王就会彻底突破几大势力的封锁,   再然后,若是【黑帝】还是坚信着灾祸,能够扭转局势,迟迟不肯启动紫霄台的话,萨满王就将向着司夜会埋伏在三垄沙外围的,由近千名B级到A级灵能力者组成的最后防线突进。   目前,她能够想到的,阻止血流成河的惨剧发生的方法,只有让暴走状态下的淮源君现身。   想要暴走状态下的淮源君现身,前提是将她的能量棒,送到她的手中。   虚无原本以为这在南岭荛花的阻挠下,迈出第一步都很困难,但令它没想到的是,它竟然轻而易举就将能量棒拿到了手。   事实上,作为玉门沙海的现任当家,南岭荛花虽然因为担心陆以北的安危,表现得有些凶巴巴的,但其实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在虚无向她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后,她不仅亲自把陆以北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身,翻找出了淮源君的能量棒,还自告奋勇地先行,将神国玉门内,绝大多数区域搜寻了一遍。   搜寻的结果是,根本没有看见淮源君的踪影。   而南岭荛花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便只有位于城关中央的郡王府了。   那一尊受到萨满王影响,暂时离开的巨人,已经回来了,她不敢贸然靠近。   在得知了南岭荛花的搜寻结果后,系统便不顾无字书劝阻,自告奋勇地踏上了前往郡王府的征程。   狂风呼啸,系统向着郡王府的方向,全速前进着。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感应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那样,它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扬起了那白森森的脑袋,遥望向一片混沌的天空,像是在等待着聆听什么教诲似的,静静地等待着。   然后,宛如出现了幻觉一样,它的脑海中,有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回荡开来。   “毁灭世界的因素,灾祸!”   在听见那声音响起的瞬间,虚无身子僵了一下子,光秃秃的脑袋上,浮现起了一个悲伤流泪的表情包。   “难道灾祸她已经……她最终也无法抗拒那样的结局吗?”虚无喃喃自语道。   在它利用权能提供的庞大算力测算出的,上亿种模糊的结局当中,唯有零星的不到十种算得上称心如意,而这十种当中,又有三种,跟灾祸有着莫大关联。   所以,它模仿灾祸,不仅是遵从权能本能的“复制”,还是一次尝试性的自我拯救。   但现在,它突然觉得,它追随着灾祸的脚步,向着它的惨烈终末抗争的行为,有些可笑。   一股无力感,在它的心中悄然升起。   就在这时,像是出现了幻听一样,一道微弱而熟悉的声音,在它的耳畔响起。   “但是……我拒绝!”   “大家!你们听见了吗?这就是我的选择……”   闻声,虚无圆滚滚的脑袋上,突然浮现起了兴奋的表情包。   是灾祸?她拒绝了?既然如此……我也拒绝!虚无想。   ————*   神国雏形内,牡丹街,陆家老宅的大院里。   王嘤嘤幼小的身影,扎着马步,站在一口大号的水缸之上,一双宛如藕节的手臂,举着一方纂刻着密密麻麻发光咒文的石锁,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在她的正前方,清霁翘着二郎腿,手握着鸡毛掸子,面色阴沉。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当内鬼,你知不知道,你放跑的那个家伙,是什么人?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呜呜……”王嘤嘤带着哭腔回应道,“可,可以调皮捣蛋,但不能撒谎,不能跟着坏孩子玩,不能……不能做有悖道义的事情。”   “很好!”清霁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就要受罚,就罚你不准吃晚饭,在这里站到明天早晨!”   闻言,王嘤嘤的眼瞳,突然闪过了一阵黯淡,紧跟着便像是失了魂魄一样,无意识地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声音。   “哇哦!这可真是太棒了,感谢您的恩典,但是……我拒绝!”   清霁,“???”   ————*   另一边,大纯阳宫,巧鸢别院。   终于从张淮南的魔爪中解脱的华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环起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虽然,在那道陆以北送来的人间烟火后,是她自己选择了,不直接用人间烟火净化体内的黑夜侵蚀和腐化,转而将寒潭里的大王八钓上来,与自身的灵纹权能进行融合。   但是,当张淮南给她安排的,与融合相关的各项训练开始的时候,她立刻就后悔了。   每天都要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这怕不是想把她累死!   可是,后悔也没用,张淮南那个老家伙,是不可能给她反悔的机会的,她只能默默地承受,一个月时间下来,人都被折磨得瘦了四五斤。   “哎,这怎么办呀……哎……”   就在华桑满肚子幽怨地,背着张淮南发着牢骚之际,一道哀怨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微蹙了一下眉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角落凉亭里,愁眉苦脸的付辛夷。   见状,她踱步走上前去,来到付辛夷身旁坐下,拍了拍付辛夷的肩膀道,“你这是怎么了?累了?”   “啧啧!以前我不太理解你怎么每天愁眉苦脸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我多少有点懂你的心情了,那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张淮南那老头,居然让我早上训练两半小时,下午训练两小时,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要我死。”   高强度?每天四个半小时?付辛夷斜眼看向华桑,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师姐,我在这里唉声叹气,不是因为疲惫,而是……”   话说到一半,付辛夷咬了咬嘴唇,抬手摘掉了头顶的绒线帽子,然后一对毛茸茸的粉红兔耳,便从她那金色的长发间弹了出来。   “卧槽!兔耳朵?你之前不是已经治好了吗?怎么又长出来了?”华桑惊呼出声。   ————*   另一边,盛京城,司夜会总部,五号观测室内。   “砰——!”   随着一声闷响,五号观测室的大门,被用力地推了开来,一名身穿着深灰色工作装,梳着单马尾,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神色慌张地从五号观测室内冲了出来,穿过冗长的走廊,朝无字书办公室的方向奔去。   “无字书大人!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无字书大人!”   年轻女子名叫吴玉荟,是无字书手底下的五位常驻书记官之一,平日里的工作,除了辅助无字书办公外,大部分时间,都负责观测Z国境内,三处最高危险级别封禁区的各项数据。   就在一分钟之前,她观测到她所负责的,X太岁封禁区内,各项数据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变化,灵能波动活性异常升高、黑夜侵蚀度暴增、六十二处封禁灵能回路受到袭击,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   种种迹象表明,X太岁正在尝试着冲破封禁。   单从数据变化来看,它这一次挣扎的强烈程度,是往常的数倍!   事态的严重性,瞬间上升到了赤色苍鸮信号的等级。   若是被X太岁成功冲破封禁,与它把封禁前,散布在世界各地,不断制造着各种大规模疫病的分身召回身边,与之合二为一,它的力量将会在短时间内,增长到难以控制的等级。   “砰——!”   来到无字书的办公室门前,吴玉荟急冲冲地推开门,在看见办公室内,只有与她同为常驻书记官的另一名司夜会成员,并没有无字书的身影时,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无字书大人呢?”吴玉荟问道。   “我来的时候就不在这里了……”另一名司夜会成员道,“或许是赶去玉门关了吧?那边情况挺紧急的。”   “啊?”吴玉荟变了变脸色,“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虽然X太岁的躁动,危险等级非常高,但那毕竟只是困兽之斗,如果有司夜会的守护者亲自去镇压,也还算容易解决。   可现在……   “对了。”吴玉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看向她的同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名司夜会成员,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挥动了一下,“大纯阳宫那边,负责与几大势力一起联合观测代号F怪谈的碧虚子传来了消息,说是代号F怪谈的灵能,出现了异常波动。”   吴玉荟,“???”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两尊最高危险级别的怪谈,一起躁动?这个世界是要毁灭了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卡住了   黧门深处,堆满瓶瓶罐罐杂乱的小仓库内,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   一名面容苍白憔悴,仿佛连续几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男人,坐在满是灰尘的老旧木桌前,埋头吃着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他吃得非常认真仔细,在放下碗筷的那一刻,不仅面条和菜叶被一扫而空,甚至连一滴面汤,一颗葱花都没有留下。   魂球陆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男人吃完了面,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道,“堂堂日蚀会会长,竟然混得这么凄惨,你也算是独一份儿了!你听见了吗?前任会长们,在哭泣耶!”   男人看着魂球陆鸣,苦笑了一下道,“见笑了,最近琐碎的事情太多,上班迟到了好几次,还请了两次假,这个月工资到手只有不到两千块,买猫粮就花去了一小半,也只能节省一点吃饭了。”   “……”魂球陆鸣听完,一阵短暂地沉默。   谁能想得到,凶名赫赫的日蚀会会长,竟然是一个穷到饭都吃不起,还要花一半工资养猫的古怪社畜呢?   这要是被日蚀会的前代会长们知道了,只怕是真的会哭出来!   “算了,说正事儿吧?”魂球陆鸣道,“你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来找我诉苦的吧?我先声明啊!被关在这鬼地方,我可没钱借你。”   “借钱就不必了,我刚找了份儿代驾的兼职,明晚开始干活儿,多少能补贴一点家用。”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说话时的语气格外平淡,就好像是一位卑微社畜在跟老朋友讲述着,他为了给孩子挣奶粉钱,不得不在下班以后,多打好几份工,但后半段突然话锋一转,语出惊人道出,他的兼职是叙利亚雇佣一样。,   “我来找你,主要是想告诉你,陆以北就快要进阶天灾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菲尼克斯安插在泰西斯实验室的眼线,在十分钟前传出来的消息。”   “据那位眼线说,泰西斯实验室负责观测那种波动的实验人员,观测到了一阵反常的波动,通过解析发现,那波动指向的目标,正是灾祸。”.   听闻男人如此说,魂球陆鸣略略吃了一惊。   虽然他早就知道日蚀会长老团控制下的泰西斯实验室,掌握了观测那种神秘波动方法,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短短几年时间,泰西斯实验室竟然又有了新的突破,找到了解析那种波动的方法。'   要知道,曾与日蚀会同源的司夜会,截止他被关进黧门深处之前,想要观测和解析那种源自世界本源的波动,还需要张淮南那种等级的占卜师,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做到。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双胞胎兄弟,在长大以后,还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呢!   毕竟,司夜会不可能像是日蚀会一样,在开发各种技术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考虑后果。_   见魂球陆鸣没有说话,男人以为他对自己说的话还心存质疑,又补充了一句。   “除此之外,优尼克那边也给我传来了消息,说是他们负责监视的次级毁灭因素,半数以上,都在过去的半个小时内,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躁动。”*   朵莉·冯·优尼克和阿德莱德·菲尼克斯一样,也是日蚀会会长派的重要成员,只不过菲尼克斯的工作侧重于科研和赚钱,而优尼克则常年从事情报工作。   “呵,毁灭因素?”陆鸣冷笑了一声道,“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这个称呼让人感觉,他们生来就已经命中注定,要去制造毁灭一样。”'   “难道不是吗?”男人疑惑道。   “当然不是!”陆鸣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他们还有自行选择反抗,又或者被迫违背宿命指引的可能性不是么?不然的话,也不会有所谓的旧日毁灭者诞生了。”   “你不是一直遵循着所谓的规则吗?那些旧日毁灭者,能够存留到现在,就说明他们的存在,符合某种规则,既然如此小北为什么不能遵循那一套规则呢?”   “放心吧!小北不会接受那种来路不明的馈赠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她老爹从小教育得好吧!”   当然也因为小北有一双能够看清真相的眼睛……陆鸣在心中补充道。   “……”男人听罢沉默了片刻,默默地点上了一根劣质地香烟,深吸了一口后,面无表情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很想对陆鸣说,正因为那些旧日毁灭者的一次次失败,后来的毁灭世界的因素,才会越来越强大,能力越来越诡异莫测,但事实证明,总有人或怪谈能阻止他们。   虽然就目前看来,人类文明的进步,这一次的毁灭因素,比三百多年前的更加可怕,但是三百多年前有人能够阻止终末降临,那他也不敢断言这一次就一定没有机会。   毕竟,那也是符合规则的事情。   某种会招来严厉惩罚的负面规则。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男人问。   “我哪儿知道?”魂球陆鸣身躯明灭闪烁了几下,仿佛是在耸肩,似乎完全不在乎结果,“不管小北怎么选,她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会支持她。”   “过分干涉孩子选择的家长,可不是好家长。”   男人皱了皱眉,“你不担心她会因为拒绝那份馈赠,而受到世界的恶意侵蚀么?”   “为什么要担心?”陆鸣不解,“世界的恶意而已……顶多就是今后生活困难一点,又不会死人。”   “我甚至会为她高兴!至少在世界的恶意影响下,她还多了一道保命符,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命百岁的呢?”   闻言,男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开口,岔开话题道,“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等到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你不介意吧?”   “嗐!这么见外干嘛?”陆鸣不以为意道,“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男人,“……”   虽然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黧门好像就是我自己家吧?   我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这么卑微呢?   简直像是在公司面对主任时一样。   ————   在那一股好似无法忤逆的力量推动下,陆以北距离那一道被烈焰包裹的身影越来越近。   体内汹涌的灵能如同海啸一般澎湃涌动,在突如其来的可怕力量冲击下,她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发出了哀鸣,行将爆裂。   卧槽!这下玩大了……陆以北惊恐地想。   简直像是在好奇心驱使下,跟着大哥哥回家,想要看看有趣的东西,结果去了才发现,不仅被强迫着看了一些糟心的东西,还要被强迫着做一些糟心的事情一样。   她本能的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哀鸣,然而就在她张嘴的瞬间,来自那一道被烈焰包裹的身影的骇人灵能,汹涌袭来。   刹那间,就好像是饮下了滚烫的铁水一样,强烈的灼痛感,自她的双唇之间涌入她的体内,如同烈火一般焚毁了她的喉咙,点燃她的身体,将痛苦的呻.吟封锁在了咽喉之中。   “有钟山者,有女子衣青衣……”   “是遮蔽双眼的雾,也是引领风暴的星……”   “生而神灵,自言其名,咸墨为颂,以歌《九韶》……”   “驱遣钢铁的身影……”   “死亡、新生、救赎、残忍、英雄、灾难……”   “……”   低吟着不同权能描述的声音,以及方才窥探那些部族勇士和龙骧军甲士内心是听到的声音,自陆以北灵魂深处响起,回荡起来,逐渐强烈。   下一刻,意识仿佛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抛向了难以用人类的计量单位丈量的高处,无数的幻影层层叠叠,刹那间所有的低吟都“破碎”了。   如同被什么人丢进了搅拌机一样,化作了支离破碎的混乱音节。   被迫倾听着那些混乱的音节,她的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感知到了大量复杂的、难以理解的画面。   那是一种很奇怪体验,就好像是看见图片或文字,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回荡起了声音,听见特定的音乐,出现了幻觉一样,看见了特定的画面那样,但更加微妙,更加难以言喻。   她所看见的,是烈焰,是荒原,是鲜血,是以极端力量造成的毁灭,是象征着各种事物,散发着可怕力量的抽象概念。   那些带着奇特韵律的“音节”,不断排列组合,融合分裂……似乎正在凝聚成一段话语,模糊不清,象征着某种事物的图像,在陆以北的脑海中明灭闪烁。   突然间,她的直觉告诉她,当那她听清那一段模糊的话语,看清那明灭的图像时,便是她获得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权能,进阶天灾的时刻!   可是……   一旦在这种情况下,进阶天灾,恐怕就无法回头了吧?   该死!难道就没有办法反抗了吗?   这™是什么强制恶意捆绑销售吗?陆以北想。   就在她脑海中冒出这种念头的瞬间,一句权能描述的低吟,突然自那混乱无序的“音节”之中凝聚成型。   虽然那一句权能描述还含含糊糊的,但已经能大致分辨一些内容了。   “凌驾天灾之灾,变乱祸端之祸……”   完了!已经开始了吗?   在听见那一句权能描述的瞬间,陆以北的心脏顿时凉了半截,一股无力感在她的心底悄然升起。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传来,拉扯着她的意识,向后,远离那一道被烈焰包裹的身影。   那股力量很微弱,如同一阵微风拂过那样,但却给了即将心灰意冷的她,莫大的鼓舞。   就好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随着那一股力量传来,她隐约间听见了一阵低语。   微弱、细碎、含混不清、好像是有人在她背后说着悄悄话那样。   那一阵低语说,“灾祸灾祸,趋灾避祸!”   在听清楚那声音的瞬间,一股暖意在陆以北的心中荡漾开来。   那是【爱与和平的使者·道德与良知的楷模·帅哥与美女的魔女勇士团】的小怪谈们曾喊过的口号。   是的,有关于“灾祸”,并不只有源自玉门关前那一片战场上的部族勇士和龙骧军甲士心底的,有关于恐惧和毁灭的认知,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在无数怪谈和人类的心中,留下了一丝有关美好的符号……   陆以北因为那些小怪谈们提供的力量,阻止了自己继续向着那一道被烈焰包裹的身影靠近而欣喜着,下一刻她的心情便急转直下。   她发现,虽然继续靠近的势头暂时停止了,但小怪谈们的力量太弱了,分开成单个来看,甚至比不上一个成年人,根本不足以帮她脱离困境。   简单来讲就是,她,卡住了。   陆以北,“……” 第二百四十章 醒来吧,灾祸!   当自身的权能描述破碎成最原始的“音节”,进而在数万部族勇士和守城的龙骧军甲士的认知影响下,发生微妙的变化,诞生出不完整的权能描述时,陆以北对接下来会出现的情况,做过多种假设。   或是无法扼制住与那一道被烈焰笼罩的身影合二为一的势头,在不断高涨的力量面前迷失自我、或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脱身的办法、又或者是有极其微小的可能性,出现某位英雄,对她施以援手……   总之就是各种各样,有好有坏,但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出现“卡住”这种操蛋的结果。   这他娘的合理吗?   就普遍概率而言,有哪个怪谈或灵能力者,在进阶天灾的时候,会因为两种对它的,完全相反的认知,停留在【进阶·正在进行时】的状态吗?   再说了,卡住就卡住了,我也不是那么急切的想要进阶天灾级,可既然暂时没办法完成进阶了,倒是先让我脱离现在这种状态啊!陆以北满腹幽怨地想。   此时此刻她的处境,属实有些鬼畜。   在两股力量的影响下,停滞在了某种难以描述的状态当中,意识像是卷入了汹涌的旋涡,被拉扯着旋转。   那一道被烈焰笼罩的身影所散发出的,携带着惊人高温的灵能波动,不断向着陆以北发起冲击,相当均匀,每一个角落都有被强烈的灼痛感照顾到。   就好像是……   一只被架在炭火上的烤鸭,享受着炙烤,直到外焦里嫩。,   “折磨无止境,痛苦永留存”了属于是。   还不如刚才主动一点,直接拥抱毁灭,当场“暴毙”呢!.   ————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代练妹愣愣地看着苍穹之上倒映出的,陆以北的身影,仿佛面瘫又发作了,还带了一点中风的病征一样,表情僵硬,嘴角轻轻地抽搐。   在她的视线里,陆以北的意识凝聚而成的身影,漂浮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中。,   前方有模糊不清的身影,包裹在宛如烈焰的火光之中,牵引着陆以北向前,后方成千上百条姻缘红线,和花城无数小怪谈对“灾祸”的认知汇聚而成的力量,拉扯着陆以北,扼制住了陆以北堕入“深渊”的势头……   “……”_   她拒绝了那条道路,并成功抵抗住了紧随而至“按头杀”,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但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如果没有其他力量干涉的话,她迟早要被“烤”死在那里!*   意识直接溃散在真实世界外,碎片飘荡在无尽的虚空之中,那是比成为毁灭世界的因素,还要可怕的事情……代练妹想。   以她对陆以北的了解,按道理说,陆以北整出什么活来,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在进阶天灾级的过程中,整出这种活儿来,真的太™奇怪!   这对于各种经历都格外丰富的代练妹而言,都是一种很“新”的东西。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在陆以北完全无法抵挡,尽全力出手,将陆以北“抢回来”,再给陆以北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哪怕代价是被察觉到存在,永远跟陆以北告别,而现在情况……   就好像是,听闻自家孩子溺水了,匆匆赶过去,却发现她是掉进了粪坑,没有溺亡的风险,但浑身沾满秽物,爬不上来一样。   在粪坑里待久了指定是不行的,但又不想碰她,该怎么办呢?   要是江蓠或者句萌在她身边就好了,来一个真爱之吻什么的,或许就化险为夷了……   代练妹忧心忡忡地想着,低头看了一眼正睁着无数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光头”,摇了摇头道,“光明头领,你以后掉进粪坑了,别指望我救你哦!自己想办法。”   话音落下,她怀中的小东西,身躯剧烈地蠕动起来,然后便听见,那小小的,完全没有发声器官的身躯内,传出了宛如口哨声的奇怪尖啸。   “你啥意思啊?闹别扭是吧?”代练妹歪了歪脑袋,“我跟你讲,闹别扭也没用!说了不救你,我就绝对不会……咦?”   她正说着,突然察觉到,“光头”的那无数只水汪汪大眼睛的视线,竟然越过了她,看向上方的天空,眼瞳深处,有畏惧之色在跳动。   这小家伙在害怕着什么?   代练妹怀着疑惑,顺着“光头”的视线,重新抬头看向了天空,在看见苍穹之上倒映出的模糊画面后,瞳孔颤抖了一下,愣了两秒钟,旋即嘴角便浮现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厉害呀陆以北!没想到,还真叫你把梦魇给攻略了?”   “不过……”代练妹嘟起嘴唇,双手环在胸前,认真打量了片刻苍穹之上倒映出的画面,喃喃自语道,“那还能算是梦魇么?”   只见那一片混沌的虚空之中,一条仿佛由纸张折叠出来的纯白大蛇,自虚空中飞来,张开了骇人的大嘴,一道浑身被圣洁微光包裹的窈窕身影,在那骇人大嘴中出现,向着陆以北伸出了手。   然后,她对陆以北说,“醒来吧,灾祸!”   ————   片刻之前。   被岁月之蛇的投影吞噬的沈白薇,宛如一具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样,毫无生气地走在泰西斯实验室空旷冰冷的走廊上,目之所及尽是灰暗。   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所有色彩,都在时间洪流的侵袭下,褪去了原本的色泽那样。   耳畔的风声,像是毒蛇吐信那样“嘶嘶”作响,催促着她前行。   一扇扇篆刻着复杂咒文的特制金属门,分列在走廊的两侧,泛着若有似无的微光,仿佛一只只瞪大的眼,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冗长的走廊,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变得不同于往常,时而呈波浪状蜿蜒,时而呈锯齿状起伏,时而呈螺旋状环绕……   仿佛整个空间,都随着走廊的扭曲,而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沈白薇行走在走廊上,如同走在某种生物的食道上那样,随着前行,不断被消化着。   腐化的色斑在她嫩白的肌肤上浮现,像是蜡像崩坏,露出黑色空洞一样的残缺伤痕,在她的脸上、手上、身体的各个角落显现。   恍惚间,她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走过这条走廊了,待到她进入走廊尽头那间尸体堆积成山的房间,安静的睡去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沈白薇”了,取而代之的是……   会是什么呢?   算了,无所谓了,无论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再多的反抗,也不过是徒增经历痛苦的次数。   每次回到这鬼地方,总是会遗忘些什么,到最后我说不定,连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莫大的痛苦,都会不记得了。沈白薇麻木地想。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陆以北挡在她的面前,阻止岁月之蛇的投影向她靠近的画面。   稍纵即逝,如同深夜短暂地从睡梦中醒来,浑浑噩噩的看了一眼世界,翻过身去,又重新陷入了黑暗那般。   许愿摆脱权能的计划失败后,陆以北的举动,曾让她短暂地重新看到了一缕微光,但很遗憾,那一缕微光,并没有长久的存留。   从来就没有人能救她,就像是没有人能抵抗岁月洪流的冲刷,最终都会死去一样。   时间流逝。   在经历了漫长的前行过后,沈白薇终于又来到了走廊尽头那一间小房间的门前,然后她动作机械地抬起手来,缓缓地推开了门,看见了堆积成山的自己。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一座残肢断臂组成的小山顶端,如同初生婴儿一般,安睡的“沈白薇”,心弦被轻轻拨动,眼波轻颤,然后……   便没有然后了。   沈白薇迈步走向那些与她一样残破,甚至只剩下一具惨白骸骨,无声流淌着腐臭黑色黏液的尸体,慢慢地坐下,背靠着尸体堆积成小山坐下,放空了精神,闭上了眼睛。   就让一切,都在这一刻结束吧?   真的,好累……沈白薇想。   终于,她再也不想反抗岁月之蛇了。   恍惚间,沈白薇感觉到身后的腐肉尸骸蠕动了起来,像是一只只手攀上她的身躯,缓缓地将她拉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里。   然而。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在黑暗中陷入沉寂之时,她突然听见,有熟悉声音的在她耳畔响起,强行将她唤醒。   “哇哦!这可真是太棒了,感谢您的恩典,但是……我拒绝!”   “大家!你们听见了吗?这就是我的选择……”   沈白薇,“……”   那是……灾祸的声音?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时候听见灾祸的声音呢?   她是在对谁说话?   沈白薇分辨出了耳畔响起的声音的来源,心中生出了浓浓的疑惑,灾祸的话语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但同时又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在她的心中荡漾开来,催促着她从沉寂中苏醒。   那是……反抗宿命的力量!   于是,沈白薇猛地睁开了眼,贪婪的将空气吸入肺里。   待到视线清晰,一片被腐败尸骸堆满的世界,映入眼帘。   在那世界的中央,无数象征着岁月惩罚前兆的漆黑线条聚集在一起,有节奏的跳动着,像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在那颗心脏的包裹下,隐约可以看见一本印着七彩碎花图案,漂亮得宛如童话故事书一样的笔记本……   草鸽   ,也叫原鸽(学名:COLUMBALIVIA):体重194-347克,体长295-355毫米。是中等体型的蓝灰色鸽。翼上横斑及尾端横斑黑色,头及胸部具紫绿色闪光。头、颈、胸、上背等均暗石板灰色,下颈及上胸有些金属绿色和紫色闪光,背面余部淡灰色;下体自胸以次亦然;尾具宽阔的黑端,但无白色横斑。雌雄同色,但雌鸟体色一般要暗一些。虹膜橙红色,嘴浅角色,基部呈紫红色;跗跖及趾为黄铜色至洋红色,爪黑色。   自然栖息地通常包括岩壁、崖壁上的洞穴和海崖的鸟巢。野生形式与人类共生,在城市中特别丰富。留鸟。常成群活动,少者几只一群,多者数十只甚至近百只结集生活,时而栖于村落,时而停息在废墟,但大都在农田周围活动。主要以各种植物种子和农作物为食。遍布亚洲中部以至南部自印度、斯里兰卡,东抵缅甸和泰国;欧洲中部和南部;非洲北部;并被引入北美洲和中美洲。   身体特点:原鸽在鸟类中属中等体型,通体石板灰色,颈部胸部的羽毛具有悦目的金属光泽,常随观察角度的变化而显由绿到蓝而紫的颜色变化,翼上及尾端各自具一条黑色横纹,尾部的黑色横纹较宽,尾上覆羽白色。   飞行特点:一般而言,结群活动和盘旋飞行是其行为特点,但据1928年的研究,栖息在喜马拉雅山脉地区的原鸽飞行迅速而且常延直线飞行并一般离开地面不高。   雌雄辨别:分辨雌鸽与雄鸽的基本方法是辨别大小,雄鸽的肩膀宽,头形圆大,脚也较长,脊椎也较长,相反的雌鸽都较短。此外,雄鸽的颈子粗短,颈羽富有金色光泽,叫声也较强,步伐大,求偶时会一边旋转,或是一边跳跃;雌鸽的颈子细,叫声也较轻柔。虹膜-褐色;嘴-角质色;脚-深红色。   (是的,今日去营救小草神了,明日多更一点!)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过去、现在、及未来   那是……我的笔记本?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岁月之蛇的“心脏”里……   苏醒过来的沈白薇,看见了岁月之蛇心脏包裹下的笔记本,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那样,猛地跳动了一下。   疑惑的浓雾骤然降临,笼罩了她的心头。   诚然,她的小本本她过去近十年里,仅有的“朋友”和倾述对象,是她能够从泰西斯实验室无数次非人的实验中,活下来的精神支柱,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东西。   可无论如何,那也只是一个做工还算精美,同款售价不超过五十块的笔记本而已。   即便受到她的灵纹权能影响,成为一件勉强可以达到D级水准的灵能物品,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殊之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笔记本,竟然让泰西斯实验室主导的圣徒计划第三期,最强造物——岁月之蛇权能,特意将其封存在了“心脏”这种关键性的位置,实在令人不解。   奇怪,小本本有什么值得它重视的地方吗?沈白薇想着,迅速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有关小本本的记忆。   ……,   “实验室自由活动区,出现了一只很漂亮的大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我用午餐留下来的面包,成功把它引了过来,从它身上揪下了三根尾羽。   该用这些漂亮的羽毛,做点什么好呢?”.   ……,   “今天参加完013号博士的权能排异测试后,被奖励了一份奶油榛子碎蛋糕,好吃得差点咬到舌头。`   可是……   记忆中的蛋糕,似乎没有这么美味,那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过了?”,   ……,   “006号博士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参加实验了,成功以后,我就能离开这鬼地方,去完成长老团分配的任务了,也算是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了吧?~   有限的自由……   这也算是,请他们帮忙治好黑夜病的代价吧?”"   ……,   “那个男人在暗中窥探灾祸,而我又在窥探着那个男人,这种关系总觉得有点微妙,有点像是卞之琳在《断章》里写的那样……说起来,这个灾祸看起来有点可怕呢,不像什么好人,感觉有必要给她单独建一个档案!~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先给她画一个难看的涂鸦!”   ……,   有关小本本的记忆,有七成都是琐碎的日常和发泄情绪的恶搞涂鸦,剩下三成则是有必要提防的灵能力者和怪谈的详细信息,似乎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然而,就在沈白薇继续回忆着有关小本本的记忆,尝试着找到岁月之蛇将小本本封存在“心脏”里的原因之时,一阵强烈地刺痛和灼烧感,突然自她的大脑深处迸发。   仿佛是有一团被烧红的钢钉,由内向外,要刺穿她的脑袋。   伴随着难忍的痛楚,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沈白薇耳边有声音响起。   “怎么会……明明已经销毁了,又出现了……失控风险……”   “怪谈化……伴生……必须牢牢掌控……完美的工具……”   “启用方案三……最高级别干扰……改变权能构成权重。”   “……”   耳畔的声音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发出声音的源头不止一个,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说话的语气有些紧张,应该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同时在那紧张的情绪掩盖之下,是浓浓的冷漠,仿佛他们所谈论的目标,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一个可以随时更换零件,以确保正常运转的机械。   沈白薇听见那样的声音,虽然没有理解那些支离破碎的话语的内容,但是她心中的恐惧情绪,却在一瞬间飙升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她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那些对话,在那之后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忘记了。   然而,那件可怕的事情,虽然没有存留在她的记忆中,但却在她的身体和灵魂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她尝试着去回想那段记忆,却受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乃至每一个细胞传来的危险警告。   仿佛是在提醒着她,那是禁忌……绝对不能回想,不能提及的禁忌!   “……”   是因为太过恐怖和痛苦,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进行了选择性遗忘,还是被泰西斯实验室的那些家伙抹去了记忆呢?   两者都有可能,无论是比死亡还可怕的实验,还是强制消除记忆的技术,泰西斯实验室的技术都能做到……   可是,他们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泰西斯实验室向来追求高效率、高利益,绝对不会去做毫无意义的尝试性试验的……   我逃离那个鬼地方,会不会跟那一段,被遗忘的经历有关呢?沈白薇想。   沈白薇一直觉得,自己逃离泰西斯实验室,背叛长老团的目的太过单纯了一点,毕竟跟她有着相似经历和相似想法的实验体,绝对不止一个,但长老团总是有办法让他们放弃。   没有一个实验体能够成功从泰西斯实验室逃出来,除了她……   在这种之前,沈白薇将自己的成功归结于她的坚持,以及一点点运气,而现在,她怀疑还有某种更深层次的原因。   突的,湿滑粘稠的声音响起,像是大量的血肉在剧烈蠕动着。   沈白薇将那声音听入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她的瞳孔剧震。   只见覆盖在小本本上的,岁月之蛇“心脏”的血肉,以及密密麻麻的漆黑凌乱线条,不知何时剧烈地蠕动了起来,不断的聚拢,仿佛是一张畸形扭曲的大嘴,要将小本本吞噬掉那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小本本剧烈地震动起来,洁白的微光颤动,迸发出低沉的嗡鸣。   痛苦、哀鸣、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突然间在沈白薇的胸腔内翻涌了起来,强烈但没有真实感,飘忽如同烟雾,让她分不清,那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小本本通过微妙的联系,传递给她的情绪。   又或者……都是?   可是,这不重要!沈白薇想着,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坚毅之色,迈开脚步,向前奔去。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任何人或怪谈能将它从我的身边带走!   虽然那个笔记本,一开始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没有下限的无聊恶作剧。   但是那个笔记本,对沈白薇而言早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笔记本那么简单了。   它陪伴并支撑着沈白薇走过了最艰难、痛苦的一段时光,上面记载的,旁人看来毫无营养的内容,是证明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印记,也是带她穿过笼罩人生的灰暗阴影,观察世界的美好的眼睛……   ……,   一点点的向前靠近着,心脏如同擂鼓一样狂跳着。   沈白薇醒来时,距离小本本并不远,只有不到五米。   然而,跨越这短短的五米,却比她以往走过的任何一段路都要艰难。   源自岁月之蛇的灵能,如同海啸般汹涌澎湃,不断冲刷着她的身体。   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着的纸团那样,筋骨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身体扭曲变形。   覆盖在小本本外,象征着岁月惩罚的漆黑线条,躁动着,发出仿佛要把意识搅碎的尖锐噪音。   随着沈白薇距离小本本越来越近,凌乱的漆黑线条,扫过了她的身体,刹那间,深入骨髓的疼痛传来,无数细小的伤痕在她的肌肤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殷红血珠浮现。   “噗——噗——噗——!”   血肉被破坏的闷响声接连不断。   在那些漆黑线条的进攻之下,不到两三息时间,她伸向小本本的那一整条手臂,就只剩下了一截被鲜血染红的白骨。   而除了肉体上的伤痛之外,那些漆黑的线条,还带来了更深层次的伤害,带着特殊腐化的灵能,顺着狰狞的伤口,进入她的体内,随着她体内的灵能运转,传遍了四肢百骸。   衰老骤然降临。   嫩白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皱纹与色斑;骨骼钙质流逝了那样,变得脆弱不堪;脏器衰竭带来了遍布全身的钝痛,和强烈的虚弱感,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有那么一瞬间,沈白薇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在痛苦中,衰老而亡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闯入了她模糊的视线里。   那是一只苍白的,长满尸斑,散发出腐烂恶臭的手。   那是……某一个早已经被岁月之蛇吞噬的,“沈白薇”的手。   在看见那只手的时候,沈白薇心头一紧,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一个已经被吞噬的“沈白薇”,是岁月之蛇派来阻止她的,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一个身体腐败的,外形好似僵尸的“沈白薇”,飞奔着扑向了即将被岁月之蛇的“心脏”吞噬的小本本,像是要将其抢夺过来那样,然后在瞬息之间,就化作了粉尘,溃散开来。   随着那一个“沈白薇”的身躯溃散,岁月之蛇权能激荡起的汹涌灵能,以及狂舞着的凌乱黑线,似乎稍微受到了一丝阻碍,极短暂的停滞了一下子。   紧跟着,还不等沈白薇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第二个只剩下了一具流淌着漆黑粘液的白骨的“沈白薇”,便又冲向了前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几秒钟后,一副令人震撼且难以置信的画面,便呈现在了沈白薇的眼前。   所有曾被岁月之蛇权能吞噬的“沈白薇”,都在这一刻,聚集到了岁月之蛇的“心脏”前,奋不顾身地向这即将被吞噬的小本本,伸出了手。   岁月之蛇权能曾吞噬过的,沈白薇的过去,在这一瞬间,都在沈白薇强烈的意志驱使下,对其造成了反噬。   散落在漫长时光里,不同时刻的身影,带着同样的不甘,在此间显现,重叠在了一起。   沈白薇驻足在那一道道身影的背后,将一切看在眼中,莫名有一种窥见了自己过去一次次向岁月之蛇权能抗争的背影的感觉。   她们或许早已经被岁月之蛇的权能吞噬,迷失了自我,但陆以北的呼唤,在将沈白薇唤醒的瞬间,似乎也将她们唤醒了,让她们回忆起了曾经做出过的抗争。   沈白薇很确信她们也听到了陆以北的呼唤,因为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同样的强音,不止一次,在不同的时刻,在她的耳畔响起,久久回荡,留存下了微弱,却无法磨灭的痕迹。   那是从过去到现在,贯穿了一整“沈白薇”的人生,令每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沈白薇”都为之振奋的呼唤!   虽然不确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沈白薇觉得,正是那些痕迹的存在,才激起了这一次,岁月之蛇权能凝聚成型以来,最盛大的反抗。   而现在,当所有的过去都已经消逝,终于轮到她登场了。   在一道道身影,被笼罩小本本的可怕力量彻底粉碎,化作尘埃飘散的刹那,沈白薇的耳畔,响起了权能描述的低语   “食尾者诞临于世,蚕食昨日,无始亦无终结,开始既是终结,沉溺其中,舍身复受身,如梦幻如魇祟……”   在短暂的停滞过后,一段沈白薇从未听过的权能描述响起。   “停留便是向前,记录的笔,见证的眼……”   在无数过去的“自己”掩护下,她终于向前,踏出了最艰难,也是最后一步,强忍着骤然降临的,仿佛要将她彻底摧毁的痛楚,抓住了小本本的一角,用力向后拉扯,然后将其死死地抱在了怀中,如同抓住了她的过去、现在、及未来……   那一瞬间,一股挣脱枷锁,摆脱桎梏的喜悦,站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   在即将脱离意识空间的刹那,沈白薇恍惚间看见了泰西斯实验室崩塌的景象,狰狞的大蛇在燃烧的废墟中挣扎着,漫天散落的纸张似雪花一样落下,逐渐覆盖了它的身躯,融入它的身体,取代了它的每一片鳞片……   ————   当沈白薇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还未来得及睁开双眼,便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悲鸣。   睁开眼,站起身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视线穿过零星,已经身受重伤的部族勇士,她看见了灾祸的身影。   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飘荡着,身着华丽青色长裙的妖冶身姿,手持猩红长刀,立于扭曲变形的卡车残骸和尸骨血肉堆积成的高地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灵能波动不断高涨,仿佛一切灾难与祸乱的源头。   灾祸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卸去了所有的防备,但每每有部族勇士举起兵刃,尝试着向她发起进攻,都会一次次的证明,面对这样一个存在,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炽烈的火焰,自他们胸腔深处燃起,顷刻间便让血液沸腾起来,如同战争或是灾难难以遏止的蔓延那样,带着惊人高温的血液涌遍身体的每个角落,迅速地夺走了他们的生机。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在临死前,明明经受了莫大的痛苦,但在倒下那一刻,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嘴角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仿佛正经历着一场绝美的幻梦。   “……”   灾祸这种状态绝对不正常!   是权能失控了吗?   就跟岁月之蛇的权能,受到冥冥中那股力量的指引,变得躁动一样。   沈白薇打量了陆以北片刻,便对她的状态有了初步的判断。   可是,该怎么帮她呢?   现在贸然靠近的话,会被她杀掉的吧?   面色凝重的注视着陆以北,她沉吟了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了她心爱的小本本,迅速地翻到了她不久前给灾祸画下肖像的那一页,然后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小字。   “醒来吧,灾祸!”   通过在小本本上,写下这样的文字,沈白薇向陆以北发出了呼唤,就像是片刻之前,陆以北将她唤醒那样。   虽然她无法影响到陆以北更久远的过去,但却能够以小本本上的记载为媒介,影响从她完成画像到现在的每一个时刻!   这便是,挣脱了岁月之蛇权能的束缚后,她所获得的能力。   作为记录者和见证者,她无法向岁月之蛇吞噬过去那样,以极端的方式对过去造成破坏,但是在不影响已成既定事实的过去的前提下,在细节上稍作修改,达到改变现在的效果,还是能够做到的……   就好像那些史官,记录历史的春秋笔法一样。   ————   “醒来吧,灾祸!”   当陆以北听见这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愣了一下子。   “……”   谁哦?代练妹么?等等,不对!这声音不像是代练妹,而像是……沈白薇?   怪耶!我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听到她的呼唤呢?   难道我跟她的关系,已经不知不觉间亲密到,快要暴毙的时候,会第一个想到她的程度了吗?不可能啊!陆以北想。   就在她不解之际,她发现那两股导致她“卡住”的,僵持不下的力量,平衡崩坏了。   她这一具意识凝聚的身躯,正在缓缓的后退。   速度越来越快,视线里所看见的事物,逐渐变成了一片缭乱的光影。   然后。   在恍惚间,陆以北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不属于沈白薇,也不是来自于花城的小怪谈们,以及任何她熟悉的人或怪谈的力量,悄然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随着那股陌生的力量降临,她眼前缭乱混沌的光影豁然洞开,宛如帷幕被拉开了那样,在短暂到只能用电光火石形容的刹那,她窥见了一个道道身影。   那些身影,散发着她之前接受指引向前时,隐约看见的,毁灭世界的因素的气息,但却没有那么可怕的压迫感,轮廓没有被笼罩在难以看透的阴影里,而是鲜活的。   有一种走在街上,擦肩而过的路人的感觉。   虽然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但是却能够感觉到对方活着的,有着各自不同,或好或坏,或悲惨或欢喜的生活。   那些身影,对于陆以北而言,绝大多数都是陌生的,但也有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令她心神荡漾。   黑牡丹、大老板、以及仅仅与她遥遥的对视了一眼,但却被她将那可怕的重瞳双眼,牢牢记住的萨满王…… 第二百四十二章 神女妭   伴随着那一道道或陌生或熟悉,或狰狞或美艳,或生而人形或畸形扭曲的身影,浮现在陆以北的眼前,那些身影身身处的时空的一角,也在惊鸿一瞥的在她眼前飞逝而过。   浓烟笼罩下的破败城邦、山川河岳间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尸骸、宛如一叶扁舟村庄,飘荡在茫茫**之上……   忽而战火骤起,烧遍大地。   人与人,野兽与野兽,怪物与怪物,厮杀在一起,咆哮与呐喊声震动天地。   孤独的布道者,拖着残躯,在烈焰与废墟中,吟唱着绝望与悲伤的赞歌,呼唤已经逝去的神。   在只剩下灰与白的荒原上,一道孤独的背影,默默地前行,似乎在等待死亡,又好像是在寻找希望。   无数的生命在那些场景中消逝,不止是人类,还有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但……总有一些象征着希望的火星存留,令生命再度繁荣昌盛。   然后。   那些或冰冷、或喧嚣、或破败的时光一角,也破碎了。   于是,陆以北又回归到了令人窒息的黑暗里,飘荡着,随着黑暗中汹涌的洪流,飘荡着,仿佛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桎梏,永无止境。   好像过了十几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弹指须臾,有女子空灵的声音传入了陆以北的耳朵里。,   “江有窈窕,水生艳滨。彼美灵献,可以寤神。交甫丧佩,无思远人……”   有人在低吟浅唱着,带着既哀伤又欣慰的矛盾情绪。.   闻声,陆以北愣了一下。   那女子吟唱的诗文出自《山海经图赞·大荒北经》,是对青衣天女妭美貌的夸赞,其中一部分内容甚至出现在了青衣天女的权能描述中,陆以北在融合【王权】,权能转化为青衣天女的时,就在《司夜书》上查过了。`   此刻,突然听见了有人低吟着这一段诗文,她突然有一种走在大街上,听见素不相识的路人,在背后称赞自己的微妙感觉。   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呢!,   但既然是粉丝的话,只要不是什么狂热毒唯粉,应该没什么威胁吧?   陆以北想着,就在她本能的眨眼,又重新睁开的瞬间,笼罩在她四周的黑暗,悄无声息地消散,伴随着双眼强烈但不痛苦的热流传来,她的视线好像洞穿了光阴,窥见了遥远时空的光景。~   她看见了一座飘荡在云海之上,精致得好像一件艺术品的小小宫殿,宫殿内草木繁茂,绚烂美丽,一名身着青衣的赤发女子,驻足在宫殿露台边缘,埋头俯瞰着大地。   她是谁?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陆以北想。"   紧跟着,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轻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妭,九黎之主遣风伯雨师,纵大风雨,应龙前去迎战,不敌二人,已然落败。你……你可愿一展神通,歇风止雨?”~   随着那一声轻呼响起,青衣女子转过了身,在看清楚她的容貌后,陆以北突然就明白,方才那股微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看着那女子,她恍惚间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虽然那女子除了那一头赤色长发外,与她的样貌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但是浑身上下所散发的,难以具体描述的气息,却与她神话种形态下,相差无几。   “……”   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女,黄帝女妭?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窥见她的过往呢?   刚才所看见的,不都是旧日毁灭者吗?陆以北愕然。   紧跟着,当她在心中,逐渐将女妭和旧日毁灭者画上等号,还来不及将思绪完整理清,眼前的画面,便随着女妭犹豫了许久后的一声回应,便得模糊起来。   她说,“晓得了,我愿前往。”   “嗯?”听到妭的回答,询问之人似乎有些意外,带着几分诧异柔声道,“妭,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此去,你极有可能……”   “我知道的。”女子道,“极有可能一去不返对吧?但总得有人去不是吗?况且,我本来就……罢了,总之我会去的。”   话音落下,陆以北的眼前重归死寂。   ————   待到视线再度清晰,陆以北看见了一片被飘摇风雨笼罩的世界。   厚重的乌云绵延数千里,乌云之下,隐约可见两道怪异笼罩在微光下的怪异身影,一者头生鹿角,体覆豹纹,身后缀着一条蟒尾,一者遍体赤鳞,生得一副赤髯野人的容貌,伴随着大嘴开阖,身形忽大忽小。   二者高悬于天际,肆意宣泄着自身骇人的灵能,不经意地举手投足间,便搅动了狂风暴雨。   天灾级怪谈!陆以北一瞬间,就判断出了那两道身影的灵能等级,将风雨这种自然现象,轻描淡写地指使如臂,这样的状态,她曾见过一次,在张淮南的身上。   在那两尊天灾级怪谈的权能影响下,天空好像被撕开了无数的口子,电闪雷鸣间,狂风卷着如指粗的雨丝,像是无数的长鞭挥舞起来那样鞭笞大地,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脆响。   随着雨水不断在山川大地间积攒,洪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爆发出骇人的咆哮,裹挟着山石泥土,在那浑浊汹涌的水流之下,更有无数狰狞扭曲的身影时隐时现。   那样的画面,不禁让人想起,流传于世界各地的,洪水淹没世界的末日传说。   “吼——!”   突的,在一声惊天咆哮中,一条背生羽翼的漆黑巨龙腾空而起,在风雨间翻腾着,昂头摆尾,拼尽全力将一个个即将被风雨吞噬的生命,驮上背脊。   时间一点点流逝,或许是那两道怪异的身影,加剧了权能的施展,在巨龙的身躯上留下了无数伤痕,又或许随着背脊上的生灵越来越多,汇聚起了难以承受的重量,漆黑巨龙逐渐不堪重负。   它越飞越低,身形剧烈摇晃,双翼颤抖,似乎随时会坠入汹涌的洪水里。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赤红的光柱洞破了漫天乌云,青衣赤发的女子,随着自天际垂落的赤芒,从天而降,澎湃的灵能在她的身后激荡开来,逐渐转虚为实,勾勒出一道足有数千米高的窈窕虚影。   她凌空踩着步子,朝那两尊搅动风雨的天灾级怪谈漫步而去,所过之处,大地之上洪水沸腾起来,蒸腾起浓浓的雾气,藏身在洪水中的无数怪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皮开肉烂,痛苦的悲鸣此起彼伏……   “退去吧!”   女子凝望着前方如此说,也不是在对那两尊天灾级怪谈说话,还是在对漫天的暴雨狂风言语。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股令人血液沸腾,浑身燥热的灵能,扩散开来,笼罩天空的无尽乌云陡然一震,然后宛如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样,在震耳欲聋的雷鸣中,轰然溃散。   于是,风雨消逝,烈阳洒落大地。   紧跟着,一阵风凭空吹来,卷去了尘埃,还有陆以北的眼前的一切,女妭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定格,然后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   “启程吧!这一片土地已经不适合我们生存了,只有寻找到神灵庇佑,我们才能活下去……”   恍惚间,陆以北听见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如此说。   伴随着那声音想起,她意外地窥见了熟悉的画面。   狂风、暴雨带来的灾难消弭过后,仿佛永无止境的干旱统治了大地,苟且偷生的人,宛如幽魂般徘徊在满是龟裂的荒漠上,不断地祈求着神明,不断的迁徙,终于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寻到了那一株落满鸦雀的巨大桃树庇护。   这是,陆以北与句萌初次见面,用祖传菜刀划伤虚弱的句萌时,透过她血液中所蕴含的权能,看见的画面。   或许是她与句萌因为姻缘红线产生了特殊联系,以及女魃权能与最初的桃源里子民诞生的渊源,令她再度窥见了这样的画面。   熟悉的画面稍纵即逝。   陆以北的视线,再度陷入了黑暗。   在一片黑暗中,她听见了一段对话声。   “五年!那数千里地,已经整整五年没有下过一滴雨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有人瓮声瓮气的喝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给打断了。   “我知道了,那就让妭离开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威严的声音再次打断道,“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长久地沉默后,另一人询问道,“可是,要让她去那儿呢?”   “向北,赤水以北便好……等她离去,清理水道,掘通沟渠,旱灾可解。”   于是,曾拯救大地与无数生灵的神女妭,就这样被驱逐了。   陆以北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对话,眼前有模糊的画面浮现。   干旱荒芜的大地上,有一道身着青衣的背影,不断向北前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一道令人心生敬畏,忍不住想要跪伏的身影,目送着她远去,深邃的眼眸中,有泪光翻涌。   狂风乍起,卷起尘埃,逐渐模糊了神女妭的身影,在那风中,有喃喃细语响起,不断传颂着……传颂着她的故事。   “有钟山者,女子衣青衣……”   “江有窈窕,水生艳滨。彼美灵献,可以寤神……”   “九黎之主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帝乃下天女妭止雨,遂诛之。”   时间缓慢流淌,不知从何时开始,故事中描述的女妭开始变得丑恶了起来,仿佛她才是那一切灾难的源头一般。   “女妭,同魃,所居之处,天不雨也……”   “女魃作孽,孟夏不雨,至於是月,后土将乾,百谷恐竭……”   “……”   随着一段段故事流传开来,那一道孤独身影,绝美的样貌开始变得扭曲狰狞,长发脱落,身形佝偻,仿佛一株赤红的花朵,枯萎凋零了那样。   再然后,有关于神女妭的传说,也没有了,赤水以北孑然而立的女子,也消失了踪影。   就在女子彻底消散的刹那,她的身影突然间,在陆以北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她静静地凝视着陆以北,露出了一抹令人心生暖意的欣慰笑容,然后像是挥手道别那样,抬起手臂,轻轻挥动。   那样的画面只在陆以北的眼眸中停留了短暂的一瞬,待到她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想要再看得清楚些的时候,女子已经完全没有了踪影,只有一团格外微小,却散发着骇人灵能波动的璀璨赤色火苗,在那里摇曳着……   那一团火苗之中,蕴含着神女妭权能的全部!   陆以北,“……”啥意思啊?想让我传火是吧?这难道是某种进阶天灾的仪式?   窥见了传说中的天灾级怪谈——神女妭的全部经历,她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的感觉。   虽然神女妭是主动选择了那一条牺牲的道路,但是陆以北却觉得,那是一场规模庞大的献祭。   献祭了疑似身为毁灭因素的神女妭,让她成为旧日毁灭者,独自承担了源自无数生灵,乃至整个世界的恶意,最终,在不断加剧的腐化中消亡逝去。   陆以北身为拥有着源自神女妭的,青衣天女权能的怪谈,如果接受了她的力量,进阶成为天灾,大概也会承受与她相同的宿命。   那也是,绝大多数,选择主动反抗的旧日毁灭者的宿命。   “……”   该死,不是毁灭世界,就是毁灭自己吗?   要不要这么极端!   就没有折中一点的选择吗?身为Z国人,我还是喜欢折中一点……   陆以北想着,凝视着那一团赤色烟火,陷入了长考。   ————   另一边。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代练妹跟着陆以北进阶天灾的视角,看完了神女妭的过往,面露诧异之色,良久才回过神来。   “她为什么会看见这些东西……”   陆以北所窥见的,是她进阶天灾之时,未曾见过的光景。   或许是,她体内神话种权能的比重较多的缘故?   可是……   代练妹的脑海中刚冒出了一种假设,便立即被她否定了。   她进阶天灾时,曾窥见的莉莉丝被驱逐出伊甸园的画面,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远没有陆以北所窥见的完整。   虽然窥见的,权能起源的画面完整与否,跟进阶天灾级后的强弱,没有太大关联。   那只是初步获得天灾级实力的象征,如果不摒弃助他们攀登上天灾级的权能,凝聚出独属于自己的权能,也只能永远在原地踏步,成为最弱小的那一批天灾。   但是,代练妹还是很想弄清楚,陆以北窥见那么完整的画面的原因。   沉吟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的眼前突然一亮,“难道是因为梦魇?是因为在进阶过程的中,受到了梦魇的权能干扰吧?”   “没错,多半是这样!可是……”   “在看过了那样的景象后,陆以北还会接受那份力量吗?”   代练妹有些担心,虽然如果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握住那一团火苗。   但是,她对陆以北太了解,以陆以北目前那种毫无底线的性子,有很大概率会放弃。   她举目望向天空中的投映,凝望着徘徊在那一团火苗旁的陆以北,攥紧了粉拳……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还没结束   一片混沌的意识空间里。   陆以北心情沉重地凝望了那一团火苗良久,无声地叹了口气,迈步向前走去。   虽然Z国人向来喜欢这种,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也很怕麻烦,总是能避开就避开,但是在必须要挺身而出的时候,总会有人义无反顾的向前,也是Z国的优良传统。   如果必须要获得这份力量,才能阻止某些可怕的灾难发生,或许我也只能像神女妭一样自我牺牲了吧?陆以北想。   思索间,她向着那一团似乎蕴藏着无尽力量的火苗,伸出了手。   随着指尖距离火苗越来越近,感受着拥有神女妭权能气息的灵能波动和惊人的高温袭来,陆以北眼前闪过了神女妭从天而降,将兴风作雨的风伯、雨师、以及藏匿在洪水中的怪谈击退的画面。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那一刻神女妭身后浮现的巨大虚影,肆意挥洒灵能,仿佛以天地为炉,蒸煮一切的姿态,还是给她留下了足够强烈的印象。   那是怎样一种印象呢?   非同寻常的体积和骇人的灵能,使其脱离了寻常认知的美丑的范畴,美艳、狰狞、阴森……又或是别的任何形容词,在那道虚影身上,都失去了意义,剩下的只有深入灵魂的震撼,和无可匹敌的神性。   回忆着那样的画面,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陆以北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异常而微弱的灵能,如同一股极弱的电流,刺激了神经那样,翻涌了一下子。   那种感觉,让她有些熟悉……,   等等!好像并不是非得通过这种方式进阶天灾不可?   陆以北想着,在即将触碰到火苗的瞬间,突然收回了手。.   她觉得,她可能找到了一种,不需要将权能转化为神女妭,就能获得神女妭力量的办法……   ————`   代练妹在透过苍穹之上的投影,看见陆以北来到了那一团蕴藏着神女妭几乎全部权能的火苗前的时候,便紧张的握紧了粉拳。   神经紧绷,提心吊胆,内心比在产房外等待妻子生小孩的丈夫还要焦急和煎熬。,   而当陆以北突然收回手的瞬间,重新进入了那种犹豫不决的状态时,代练妹只感觉血压瞬间升高,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又等待了不知道多久,她握着粉拳的双手的指关节,已经隐隐传来了酸痛感,她仍没有看见任何料想中的画面。   视线里,陆以北的身影,久久地在那一团火苗周围徘徊着,时而聚精会神的观察,时而长吁短叹,时而将双手靠近火苗,感受着火苗之中散逸出来的灵能与温度……"   “要拿就赶紧拿,要走就赶紧走,到底在犹豫什么?”代练妹咬牙切齿道,仿佛一位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   从陆以北出现在那一团璀璨的火苗前到现在,她几度以为陆以北已经做出了决定,但陆以北一切牵动着她心弦的举动,却都是虚晃一枪,很快重新回到了距离火苗不远不近的地方。~   如果不是很确定,陆以北不可能察觉到她的窥探,她甚至要怀疑,陆以北是在故意搞她的心态。   很烦!就好像是期待了很久的电影,突然延期上映了,还不告知观众原因一样。   能在进阶天灾的过程中,无意识地给旁人带去了莫大的折磨,除了陆以北,大抵很难找出第二个例子了。   “该死!随便你好了,我不管了!”   反正,只要没有拥抱那股意志,都还有机会……   终于,代练妹再也受不了那看不见尽头的折磨,气鼓鼓地站起身来,足尖一点地面,飞身而起,离开了破败倾颓的天台。   虽然陆以北的一举一动,都是她最关心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纯净水大王和光明头领的环境改造实验,和新的“别致小东西”的制造,对代练妹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离开天台后,代练妹先去观察了一下,安置在数十公里外,一片漆黑沼泽里的纯净水大王,净化污水的情况。   经过纯净水大王的不懈努力,那一片沼泽的毒性,已经下降了百分之九点二,等再下降个百分之二三十,就可以尝试着,将一些抗毒性和生命力都比较高的微生物,放入其中了。   虽然……她还没想到,在这样一个生机几乎完全断绝的世界,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得到微生物。   观察完纯净水大王,代练妹折返回天台,短暂停留后,便再度离去了。   陆以北还在那团火苗前徘徊着,似乎没有半点变化。   再次离开天台后,代练妹去了一处同样在数十公里外的地下矿洞,她将光明头领安置在了那里,进行持续性的光照实验。   实验结果很让人乐观,光明头领制造的光照非常稳定,在为期三天的持续光照中,并没有随光照散发出太多,可能会导致生命腐化堕落的异常灵能。   只要再对光明头领进行几次改良,让它的能力彻底稳定下来,它便能成为天空中那无尽乌云散去前,暂时代替太阳的存在了。   当代练妹第二次折返回天台时,苍穹之上投影的陆以北的影像,终于出现了变化。   她不再围绕着那一团火苗徘徊了。   她的手中多了一条毛色纯白的小狗,正是通过白狼神权能和百臂巨人权能之力凝聚的灵印,召唤出来的白小狗。   陆以北背对着那一团火苗,怀抱着白小狗,翻来覆去的摆弄着,好像是在跟它玩耍,又好像是在帮它检查身体。   “别动,让我康康嘛!”   “哎呀!别舔我,全是口水啦!”   “卧槽!你这是什么器官?这是一条狗该有的吗?”   “……”   代练妹,“……”服了!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撸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强行夺过陆以北意识与身体的控制权,代替陆以北抓住那一团火苗。   就陆以北那种性子,有的时候,不逼她一把,是不可能把她的全部潜力榨取出来的!   然而,就在她脑海中的想法逐渐变态之际,她突然听见了陆以北的自言自语。   “原来是这样吗?我大概懂了……”   “谢谢你将你的一切过往展现在我的眼前,神女妭。”   话音落下,便见陆以北重新回到那一团火苗前,坐下,视线落在火苗之上,全神贯注。   那一团自遥远时代燃起,持续至今,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璀璨火苗,倒映在那双金色的眼眸中,似留下了烙印那样,在眼瞳深处摇曳跳动着。   见状,代练妹脸上短暂地闪过了疑惑之色,但紧跟着回过神来,轻呼出声,“等等!她这是在……”   “她是什么时候想到这种方法的?”   “呵!不愧是你啊陆以北,总是会在令人意外的地方,做一些胆大包天的事情。”   她终于明白陆以北一直徘徊在火苗前,还抽空撸了一会儿狗,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陆以北在观想……   像是观想《犬戎征猎图》那样,观想着神女妭。   她窥见了格外完整的,神女妭的经历,又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里,脑海中有足够的画面,用来作为观想对象,身旁还有散发着神女妭灵能波动的火苗辅助,理论上是可以成功凝聚灵印的。   虽然这样做几乎不可能获得完整的权能,但却最大限度的降低,神女妭权能所带来的负面效果。   灵印这种东西,跟怪谈本体核心和灵纹这种直接与拥有者合二为一的,获得方式有些不同,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更像是某些赛博朋克类的作品里会出现的植入义体,只要不使用,就不会对使用者造成太大影响。   就好像是,陆以北召唤白小狗时,不会受到白狼神的权能影响一样。   简单来讲,前者就像是走进专卖店,支付钱财,带走相应的东西,而后者,则是自己动手制作高仿品,或是直接趁店家不注意,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揣进自己兜里……   唯一的缺陷就是,可能存在功能不够齐全、和被当场抓获等风险,但是……能用不就行了?反正不花钱!   “可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代练妹原本还有些欣喜的脸上,浮现起了愁容,“她难道对自己的艺术造诣,没有一点B数吗?”   众所周知,凝聚灵印是需要观想图辅助的。   虽然绘制观想图,对绘画水平的要求并不算高,但是一幅成熟的观想图,通常都是经过无数人总结,以及长时间修改,才能完成的。   这也是灵印逐渐没落,以至于已经基本被灵纹淘汰的原因之一。   而陆以北,所要面临的难题,不仅是完全对凝聚灵印起到负作用的绘画能力,还有脑海中神女妭,随着相关传说在流传过程中,逐渐腐化扭曲的形象,以及凝聚灵印的漫长时光里,她的本体遭遇不测……   在诸多不利因素下,灵印凝聚失败都是小事,代练妹更担心的是,陆以北一个不小心,凝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在梦中城,她利用因袭之兽的血肉,重构身体时,捏出的古神之躯,就是前车之鉴,若非有王美丽女士留下的照片,她早就完蛋了!   凝望了陆以北片刻,代练妹无声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有简单难度的线上开卷考试不选,非要选地狱难度的闭卷单人考场考试呢?”   她突然意识到,陆以北对她心态的折磨还没结束,至少在陆以北凝聚出像样的灵印之前,都不会结束……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追兵已至   陆以北很清楚,即便她掌控着源自神女妭的,青衣天女权能……   即便神女妭已经把一切,都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即便她在凝聚白狼神灵印的时候,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但想要凝聚出依托于神女妭权能的灵印,也绝非易事。   凝聚神女妭灵印的难度,比起在拥有《犬戎征猎图》这种高品质观想图,以及百臂巨人之力,这种与灵印契合度极高的灵能辅助的情况下,凝聚白狼神灵印,至少高出数倍。   简直就像是,让刚学完C语言程序设计的新手,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一款高品质独立游戏一样,就算编程能勉强过关,美术和文案,也够让人喝上一壶。   要是放在以往,这种成功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的事情,陆以北根本不会纳入的考虑范畴之内。   但……   她想要活下去,无论是现在,还是遥远的未来。   这种迫切想要活下去的执念,并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恨支撑,也无关大义,仅仅是因为无数看似微不足道的牵绊拉扯。   没能找到江蓠,亲手给她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答应了臭妹妹的出游计划,还没有成行。   老爹的残魂还被困在黧门深处,没能解救。.   水哥能跟刑大监察官,终成眷属么?   不知道华桑成功钓那只大王八没有?`   跟小花间的纠葛和误会,也还没能解开。   还有被拐到过去时空的沈白薇,也没有送回去。,   如果没了灾祸魔女,花城肯定会再次乱套,那些小怪谈们,大概会重新沦为强大怪谈欺负的对象吧?   张杉大叔的素材来源,也彻底没了。~   胡老板等待着归去的那名书生,估计也没有着落了。   还有……"   不知不觉间,陆以北已经跟双眼刚刚重见光明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她,单纯因为畏惧着死亡的恐惧,想方设法的苟活着。   而现在为了那数不清的牵绊,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活下去,她也要从往昔神明留下的火种中,盗取到那股力量!~   所以……那就开始吧!凝视着身前的火苗,陆以北狠狠地想。   下一刻,她便放空了思绪,让不久前窥见的画面占据脑海,然后催动灵能,在意识的牵引下,抽丝剥茧的,描绘起了神女妭的身影。   然而,这第一次尝试,甚至还未来得及完成一个完整的开头,便随着神女妭那无可匹敌的身影,让陆以北意识产生出了微弱的荡漾,刹那间破灭了。   但……   陆以北本来就没觉得,一次就能成功。   一次不行,就一百次,一百次不行,就一千次,一万次!   直到……完全成功!   ————   就在陆以北开始尝试凝聚神女妭权能的灵印之时,除却代练妹外,还有一位女子,因为她,受到了折磨,那就是沈白薇。   在挣脱了岁月之蛇权能束缚,暂时修正了泰西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改造留下的错误,将自身灵纹权能拨回正轨后,她第一时间就对陷入失控状态的陆以北,使用了新获得的能力。   沈白薇本以为,靠着新获得的,神奇的能力,能够一举将陆以北唤醒,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醒来吧,灾祸!”   随着她通过新获得的能力,将这样的呼唤,传递到了,从小本本上灾祸的肖像绘制完成后,到现在的每一个时刻,灾祸确实在短时间内脱离了失控状态,但是……   脱离了失控,她还不醒是怎么回事儿?   遇事不决睡大觉是吧?   在这种危机时刻,长睡不起真的合适吗?   沈白薇想着,表情幽怨的,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的陆以北,又看了看四周逐渐朝她聚集过来的,被萨满王选中的,部族勇士残兵,皱起了眉头。   事实证明,痛苦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只会从某些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些人身上。   灾祸失控暴走的时候,痛苦从灾祸身上转移到了那些部族勇士身上,而当灾祸陷入昏厥看,那些被战意与怒火蒙蔽了心智的部族勇士,失去了目标,痛苦便从他们的身上,转移到了沈白薇的身上。   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沈白薇一边带着昏厥的陆以北,上蹿下跳的逃窜着,一边打量着那些,身受重伤,换做常人早应该暴毙的部族勇士,逐渐向自己靠近,心跳得如同擂鼓。   难道要以一敌百?   别开玩笑了好吗?我又不是灾祸!   刺客要怎么跟狂战士比正面作战能力呢?沈白薇想。   摆脱岁月之蛇权能,并不是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的,随着束缚解除,那些源自岁月之蛇的能力,似乎还不肯屈服,闹别扭一样,也跟着受到了限制。   灵能力者的能力变化这种事情,又不是游戏里的角色洗点重加技能,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熟练掌握。   这种事情,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儿想要跑步一样,虽然腿确实是自己的没错,但想要奔跑,也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旧的能力受到了限制,新的能力还来不及熟练掌握,沈白薇的实力,自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敢冒进。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近百名悍不畏死,仿佛丧尸一样,只要肉体不被彻底破坏掉,就不会倒下的部族勇士围攻下,沈白薇差不多只够保证自己和陆以北的安全,想要将他们尽数击败,几乎不可能。   “该死!”沈白薇像是在撒气一样,狠狠地抽了一下,昏厥的陆以北,咬牙切齿道,“重得跟一头死猪一样,你但凡能自己使点力气,又或者……”   又或者我的灵纹权能足够完整的话,咱们处境也不至于这么艰难了吧?沈白薇在心中补充道。   方才耳畔浮现起,泰西斯实验室的博士们的对话片段,以及听到那些对话片段后,生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的时,沈白薇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总有一天,会重返那一座曾给她带来无尽梦魇的实验室。   她的直觉和灵纹权能传递而来的,强烈空虚感,告诉她,她有某种特别重要东西,遗落在了泰西斯实验室。   那是足以令泰西斯实验室的博士们感到恐惧,并不惜篡改、抹除她的记忆,用岁月之蛇的权能,干涉、破坏她原本的灵纹权能,也要藏起来的东西。   而那件东西,将会是支撑她彻底毁灭泰西斯实验室,完成复仇的利器!   当然,前提是,能够从此刻的险境中脱离……   沈白薇扫了一眼,宛如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的部族勇士们,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大地震动。   似乎有一大批人马正在向着这边逼近。   下一刻,鼓声震天。   远处,玉门关的城墙上,龙镗听见了那熟悉的鼓声,催动灵能,扯着嗓子,向身处战场的沈白薇,发出了一声高呼。   “沈姑娘!速速进城,萨满王要来了!”   闻言,沈白薇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   五里外。   一队兵马行在荒漠上,透过马蹄卷起的沙尘看去,约莫有三百人。   他们身上漆黑的甲胄几乎都是残破的,半数以上的人都负着伤,但他们的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疾驰如风。   这一队龙骧军骑兵,正是由龙骧率领的,负责迎击萨满王大军精锐,并将萨满王引诱到玉门关前的那一支。   他们从驻地一路厮杀过来,即便一路上有早早埋伏下的援兵,还是伤亡惨重,人数从一千二百余人,锐减到了三百余人。   而为了让这三百余人,成功抵达此地,还有更多的援军,以及龙骧招募来的义士,倒在了无尽的黄沙之中,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玉门关,见到他们家所在的地方了……   萨满王麾下的那些怪物,有多么恐怖,可见一斑。   大概又奔袭了两里地,随着为首的龙骧,抬手示意,传递了停止前行的信息,军队停了下来。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将抵达玉门关,在那之前,他们将做最后一次,短暂地休整。   龙骧从马上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兵卒,欲言又止。   三百余龙骧军甲士,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尊尊漆黑的雕像,身上的衣甲破旧脏乱,放在身侧的兵刃上也多有缺口,残破不堪。   他们趁着短暂休整的时间,或调整甲胄,尽量让已经残破的甲胄,遮挡住要害部位,或从衣衫上扯下布条,将兵刃与受伤的手臂,牢牢的绑在一起,又或只是拉下了面罩低着头,捧着水囊,用清水润湿干燥开裂的嘴唇,一双眼眸呆呆地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三百余人聚集在一起,除了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外,其余细碎杂乱的声响,竟都让那被风吹动,烈烈作响的军旗,盖了过去。   大约三分钟后,估摸着追击的萨满王大军将至,龙骧重新上马。   一阵烈风吹过,他头顶不知何种飞鸟翎羽制成的配饰轻轻舞动。   见状,一众龙骧军甲士,也在短短几息之内,重新回到了马上。   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重新完成列阵的龙骧军甲士们,龙骧平静道,“诸位,本王此前与你们说过的话,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   “你们怕吗?”   “不怕!”   “甚好!”龙骧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举目遥望玉门关的方向,似乎已经暗自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沉声轻呼道,“击鼓!”   话音落下,令旗舞动,战鼓轰鸣。   那震天动地的鼓声,似乎盖过了这一片戈壁上回荡的一切杂音,却难以盖过,后方传来的沉重脚步声。   追兵已至。   千年前玉门关的最后一战,伴随着龙骧军乍起的战马嘶鸣声,拉开了帷幕……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万死何妨   伴随着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响起,满目疮痍的战场瞬间陷入了混乱。   战场上,沈白薇在听见龙镗的呼喝后,没有多想便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在千年后的神国玉门内,亲眼见识过复苏的萨满王制造的屠杀,知道萨满王的力量有多么恐怖。   而现在,即将现身的,可是全盛时期的萨满王!   然而,想要穿过战场,去到玉门关的城墙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前方,被失控的陆以北制造的恐惧与绝望,驱赶着奔向死亡,妄图在死亡中寻求一线生机部族勇士,在守城的龙骧军甲士的攻势下,如同被风吹倒的秸秆一样,不断倒下,在不到一个消失得时间内,就从上万人,锐减到了不足两千人。   城墙之下,目之所及遍地尸骸,几无落脚之处。   城墙之下,两千人拥簇在一起,踏过残肢碎肉,甚至是对同行之人白刃相向,将活生生地,还在呼救的同袍踩在脚下,只为距离那渺茫的生机,更近些许。   而随着战鼓擂动,萨满王将至的消息传来,这两千人之中,又有一部分,将求生的希望,放在了后方,开始向着战场折返。   有人要向前,有人要折返,有人还在恐惧,有人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怎一个乱字了得。,   战场外围,沈白薇带着昏厥不醒的陆以北,驾驶着最后一辆的大卡车,疾驰而来,宛如一头离去的怒兽。   其实,她的驾驶技术很烂,寻常的汽车还勉强能应付,大卡车这种重型车辆,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不过……   现在这种情况下,驾驶技术已经没有意义了。`   “该死!让开,都给我让开!”   沈白薇咆哮着,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冲进一片混乱的人群。,   耳边,冲撞的闷响、兵刃剐蹭折断的刺耳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此起彼伏。   眼前,红得刺眼的血浆、内脏、碎肉,洞破了滚滚浓烟飞来。~   空气里,呛鼻的焦糊味,混合着弄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翻涌。   视觉、听觉、嗅觉带来的信息和强烈冲击,一下子涌进沈白薇的脑子里,让她的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短暂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就好像是很多在战场上,面对数不尽的死亡,变得麻木的人一样,浑浑噩噩,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等她站在龙镗身边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回想不起来,在大卡车在人群中侧翻在城墙之下后,她是怎么爬出来的,也记不清她是怎么带着昏厥不醒的陆以北,穿过茫茫多的人群,攀上城墙的。~   只有那一袭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月白色长袍,肩头箭矢留下的血窟窿、背上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因为制造杀戮和剧烈的灵能消耗,而不住颤抖的双手、以及龙骧军甲士们闪躲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恐惧与敬畏……在无声的诉说着,她在穿越那一片混乱的人群,攀上城墙的。   看着一身血衣,神色恍惚,却还死死抱着陆以北的沈白薇,龙镗皱着眉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沈姑娘,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撤退吧?”   当龙镗的话语声在沈白薇耳畔响起,令她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时,她的胃里顿时一阵抽搐,几欲呕吐。   不得不说,一场战争所制造的惨状,甚至要比泰西斯实验室堆砌尸骸的“废料间”更加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见状,龙镗向着面无血色,精神恍惚的沈白薇伸出了双手,“小沈姑娘,交给在下吧?你现在……”   “……”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沈白薇看向龙镗,摇了摇头,又将怀中的陆以北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必了。”   那副模样,就像是不想被人抢在心爱洋娃娃的小孩子一样。   龙镗看了看沈白薇,又看了看她怀中的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走向了不远处的箭楼,举起了插在箭楼上的军旗,冲着城墙上的一众龙骧军甲士喝道,“所有人听令……”   “弓箭手、脚弩手留下为城外同袍策应,其余将士随我撤向城北!”   军令如山。   随着龙镗话音落下,除去仅剩两百人的弓箭手,和三十六座箭塔上,负责操控炼金脚弩的龙骧军甲士,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拖着疲惫负伤的身躯,开始准备撤退。   或有不舍,也是因为身旁,已经来不及带走的,同袍们冰冷的尸骸。   “轰隆隆——!”   当城墙上的一众龙骧军甲士,准备完毕,开始撤离城墙之际,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从战场上传来。   城墙上,与龙镗并肩而行的沈白薇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城外望去,便看见了三百余骑龙骧军骑兵,如一线漆黑的浪潮,自视线的尽头涌来。   ————   “杀——!”   呐喊声响彻。   十几息过后,龙骧军的骑兵,便冲杀到了城墙之下。   眨眼间,汹涌的“黑潮”,便狠狠地拍在了城墙下那些残兵之上。   两军相撞,巨响迸发,如同大地震颤。   来不及逃离的近两千名部族勇士,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兵刃反击。   然而,仅一个接触,他们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手中的刀兵,砍在骑兵的铠甲之上,震得双手发麻,却只引得一阵战马嘶鸣,未能伤及那些龙骧军甲士分毫。   这三百余名龙骧军骑兵,各个都是灵能力者,此刻又有螭龙的权能加持,是能与萨满王麾下那一群怪物正面作战的精锐,自然不是这群残兵可敌。   来不及多想,他们就已经被长矛挑上半空,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被紧随而至的铁骑踩成了肉泥。   于是,在弓箭手和脚弩的掩护下,骑兵们一来一回,两次冲杀过后。   城墙之下的部族勇士,无人生还……   冲锋结束后,龙骧提着滴血的长矛,策马来到三百余名龙骧军骑兵前方,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向着城墙上看了一眼。   回眸的刹那,视线与城墙上的龙镗交汇在了一处。   “大哥!”   轻呼声传来,龙骧心头一颤,急忙收回目光,背对着龙镗摆了摆手。   怎么还没撤?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不过,能见那小子最后一面,倒也不差!   呵!我总教人阵前不可软弱,不可为私情分心,不曾想轮到我自己了,到坏了规矩……   龙骧自嘲地想着,冷冷地喝了一声,“快滚!谁是你大哥?你大哥几年前的冬天,就已经冻死了!”   龙镗,“……”   ————   城墙上的龙骧军甲士很快便全部撤走了,包括那些紧随龙镗之后撤离的弓箭手们,只剩下了二十余名伤残老兵,接替了那些操控脚弩的年轻甲士,留守在了城头。   龙镗劝过他们,但没用。   用他们的话来讲,这场战争夺去了他们的亲人,夺去了他们的健康,夺去了他们的一切,现在有机会亲自与这一场战争做一个了结,却要他们退走,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数百名样貌狰狞的“怪物”追击而至时,漆黑的阴云,迅速地笼罩了战场上空,无数雷光自其中浮现,数头背生双翼的怪物,在云层中隐没。   当萨满王驾驭着狰狞巨兽拉动的战车,自成群的怪物之中现身,静静眺望远方场景时,令人心悸的灵能席卷。   宛如地狱之门骤然开启了那样,愤怒、绝望、怨憎……从那扇门后涌出,化作肉眼无法捕捉的洪流席卷。   “攻城。”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声令下,数百“怪物”便冲入了阵中。   另一边。   龙骧见状,握紧了手中长矛道,“诸位,这便是咱们的最后一战了,你们可怕了?”   “不怕!”   “很好!”龙骧点了点头,运足了灵能,用此生最大的声音吼,“那便,随本王……杀敌!”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长矛直指前方,其上烈光涌动,冲霄而起,破开了天空中凝聚的乌云,令几缕昏黄的月光洒落大地。   “是!”   三百余骑龙骧军齐声,高昂的声音带着冲天的战意似是穿透了云霄。   使得半空飘飞的沙尘一乱。   在那一声齐声呐喊中,龙骧自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入成群的“怪物”之中,长矛横扫,烈光吞吐,像是划下了凡人无法踏足的禁地那样,荡开了一片直径百米的空地。   紧跟着,他握着长矛的手一紧,缓缓抬头,视线锁定了那一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魁梧身影,怒目圆睁。   “你……可敢与我一战?!”   一声长啸,声如雷震,卷动着阵阵风声,旋即骇人的灵能涌动,一道如鱼似龙的巨大虚影,在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中,自龙骧的身后扶摇而起,与云层中施云布雨,顷刻间便让整座战场笼罩在了滂沱大雨之中。   远处,战场上的萨满王见状冷笑,“哼,不知死活!”   话音落下,他缓缓自战车上走下,一步步向龙骧走去,所过之处,天空中黑云涌动,宛如波澜,云层下飘落的雨柱,顷刻间化作血色,令人窒息的腥臭气息弥漫。   他早就想置龙骧于死地了。   这家伙,实在是,太过碍眼了……   自他集结起大军,开始东进,便是一路所向披靡,直到遇到了龙骧,遇到了玉门关。   被大军被阻于玉门关外,近一年时间,对他而言简直是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想要将这份耻辱洗刷掉,只有将龙骧,将整个玉门关彻底碾做尘埃!   ————   玉门关内。   在龙镗的率领下,一众龙骧军甲士,穿行在街道上,飞快地向着城北靠近。   一阵龙吟自城外战场传来,巨大的螭龙虚影腾空而起,众人不由地止住了脚步,转身向后望去。   城外的天空乌云密布,螭龙翻腾的身影,卷起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而就在那一片逐渐化作血色的朦胧烟雨之中,黑暗缓缓浮现,萨满王的轮廓从其中勾勒而出,向着张牙舞爪的螭龙,向着地面的龙骧,向着整个玉门关,投来了令人胆寒的冰冷视线。   绝望、怨恨、愤怒、高涨的杀意……   各种令人灵魂为之动摇的情绪,凝为实质,化为粘稠而黑暗的洪流,汹涌而来。   见状,龙镗咬了咬牙,大喝出声,“都别看,赶紧撤!”   一声喝罢,望着天空失神的一众年轻甲士们,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回首,继续向前行去。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所有人心头一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   “吼——!”   螭龙发出的哀鸣响彻,所有人的余光飘向了龙镗,见他仍立于马上,坚定的目视前方,低吼一声,“别回头!”众人便也随他一起,咬紧了牙关继续向前,直到……龙骧的狂笑声响起。   “哈哈哈!此战,本王胜矣!”   “能以此身,止干戈,熄战火,一死何妨!”   “万死……何妨!”   “有死无生,万死何妨——!”   城外众龙骧军甲士齐声。   伴随着呐喊,整个玉门关剧烈震动。   已融入神国玉门的虹辩,按照约定,启动了最后的杀招…… 第二百四十六章 陆以北有陆以北的想法   “咳,咳咳——!”   龙骧倒在地上,伴随着剧烈咳嗽,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混了内脏碎屑的血浆,他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大抵是因为覆盖身躯的甲胄已经彻底被撕碎了,胸口还被掏了一个硕大的空洞。   风已经停了,雷鸣也已远去,只有雨还在下着,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迅速地带走残存的温度。   在他的四周,大地在萨满王的力量影响下,化作漆黑焦土,纵横数里狰狞的裂隙中,猩红的毒雾涌动。   浓雾之下,隐约可见几点湛蓝微光闪烁,似乎是散落的龙鳞。   远处,不绝的厮杀声回荡,他微微睁开了眼睛,透过浓郁水气凝绝的白雾,循着声音看去。   白雾之中,龙骧军甲士们与那些狰狞的怪物厮杀在一块,一道接一道的身影倒在粗糙的沙地上,龙骧军甲士多一些,萨满王麾下的怪物少一些……   扎眼的鲜红浸润了沙土。   好强啊!强横到这种程度,难怪会被那些蛮子奉若神明……龙骧心中暗暗感叹。   虽然他早知道萨满王的权能,远比他擅长战斗,与之正面搏杀,他必然处于下风,根本没有击杀萨满王的机会,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同样生而为人,实力竟然可以悬殊到此等地步。   那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十岁那年,自恃武艺大成,已然天下无双,第一次拿起木枪跟族中年长十几岁长辈切磋时的场景。,   虽然那时候,他的武艺便已经远超同龄人,甚至比绝大多数长辈都要厉害,但是力量上的差距,还是无法完全靠技艺弥补。   那一次切磋,他连续击中了那位长辈三十七次,都未能让那位长辈倒下,而那位长辈只击中了他三次,便让他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而他与萨满王的差距,也同样是力量的差距。   总有人觉得和平是常态,可事实上,从人类还是野兽的时代开始,混乱与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歇过,甚至有很多人都认为,偶尔惊鸿一瞥的和平,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战争。`   自远古时代起,便一直存在的“混乱与战争”给予萨满王的力量,远比只能吞吐风雨,趋吉避凶,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如同吉祥物一样的螭龙,带给龙骧的力量可怕。   恍惚间,龙骧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提了起来,胸口骤然传来剧痛,又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原本快要晕厥过去的他,在疼痛的刺激下,竟清醒了几分。   定了定神,待到视线变得清晰,龙骧看见了萨满王沾染了鲜血的阴沉面庞。~   如同他战斗力超出了龙骧的预计一样,龙骧的战斗力也超出了他的预计。   自他开始率领大军东进以来,不是没有其他人向他反抗,但那些人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撑得过五息,而龙骧竟能与他搏杀近一炷香的时间,并斩去了他一条手臂,于身躯之上留下了不轻的伤……"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搏杀之中,感受到死亡了,龙骧能够稍微让他产生出了一丝死亡在逼近的感觉,属实不易。   令人愉悦!~   “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很不错!不过你若只是如此就想阻止本座,可是远远不够的。”   “是吗?”龙骧勉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竟然被伟大的萨满王阁下称赞了,本王是应该感到庆幸吗?”   “当然。”萨满王平静道。   若非这份赞赏,若非龙骧给他带来了久违的愉悦,他甚至不屑于在龙骧临死前,与其多言半句。   “可惜,你本来有机会成为本座的得力仆从的……”   他确实很欣赏龙骧,特别是龙骧与他交手时,那股不要命的气势。   还有那些龙骧军甲士……   他们即便被刀刃捅穿了身体还死抓着不放,被砍掉了拿双手便扑到对手身上撕咬,还有被砍得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也要把敌人死死缠住的疯子。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人肉堆砌起来的壁垒,硬生生地挡住了大军前进的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萨满王甚至觉得,那些龙骧军甲士,比那些部族勇士,更像是被他赐下的恩典改造过的仆从。   但是令他不解的是,他在那些龙骧军甲士身上,除去愤怒和滔天杀意,竟感觉不到一丝,战争给他们带去的绝望,哪怕是生命消逝,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他们的眼眸中都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清澈,没有绝望。   仿佛他们在临死前睁大眼睛,不是因为不甘,而是想再死后,继续用那一双眼睛,亲眼见证什么一样。   不知道龙骧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他们训练成这般模样的。   令人厌恶!   “呵,得力仆从吗?”听了萨满王的话,龙骧笑了一下,“那伟大的萨满王阁下,您看我现在归顺您还来得及吗?”   闻言,萨满王那一双重瞳轻颤了一下,短暂地闪过了一丝错愕,然后摇了摇头道,“咬过一次人的狗,无论如何都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说话间,一阵轻空气微爆鸣回荡,他那条粗壮的独臂肌肉绷紧,硕大的手掌硬生生地将龙骧的脖颈,捏出了五道深深的凹陷。   临死前的恩赐环节已经结束了,为龙骧的生命画上句号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捏碎龙骧的咽喉瞬间,龙骧突然咧嘴,露出了一抹,令他不解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萨满王阁下,不知您可曾听闻过这茫茫戈壁上,有一朵奇迹之花存在?”龙骧如此说道,原本已经枯竭,停止运转的灵能,竟重新汹涌了起来。   下一刻,浓郁的馨香味,便自他的体内弥漫开来。   刺目的金色火光,从他的躯壳之下亮起,映衬着他逐渐狰狞的笑容,令萨满王短暂地陷入了呆滞。   恍惚间,有低沉的吟诵声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那声音不是龙骧发出的,而是来自遥远的,难以寻觅的地方,虚无缥缈。   “惟愿今时香气氤氲周世界,舍身损命,受三世十灾、七厄四苦,除诸乱意邪言,渡灵魂登正路,引诸恶皆净,常受光明欢乐……”   随着那喃呢声响起,金色的火焰自龙骧蔓延自萨满王的手臂之上,迅速地勾勒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见状,龙骧忍不住狂笑声,“哈哈哈!此战,本王胜矣!”   “能以此身,止干戈,熄战火,一死何妨!”   “万死……何妨!”   龙骧话音落下,萨满王立刻察觉到,体内有某种东西,某种关乎权能的东西,竟悄然与龙骧联系在了一起。   几乎一瞬间,他便从散逸的灵能波动判断出,这是某种源自琐罗亚斯德教派的咒式。   难怪那虹辩小儿迟迟没有现身,原来是在暗处准备此等勾当……无趣!萨满王想。   虽然他察觉到,这道咒式很可能对他造成重创,但却没有退走打算。   沐浴鲜血与烈焰诞生的,天下无双的萨满王,只会让别人畏惧,岂有因为畏惧别人,选择暂避锋芒的道理?   要么将敌人斩于刀下,要么至死方休,才痛快,才对得起他的权能!   更何况,即便虹辩在暗处谋划已久,即便龙骧为了这一道咒式,以自身作为献祭,也不足以伤及他的性命。   一切不能杀死他的力量与痛苦,都只会让他愉悦,成为他变得更加强大的助力。   所以,都结束了!   思索间,他手上猛然发力,旋即凝为实质的灵能自他的体内涌现,化作半虚半实,萦绕着红芒的漆黑大手,笼罩了龙骧的身躯。   那一瞬间,龙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苦楚自灵魂深处开始蔓延,倾听到了接连不断的破碎声音,那是即将崩坏的身躯发出的哀鸣,螭龙灵纹崩坏激荡起的涟漪扩散。   下一刻,充盈着恶意与绝望的漆黑光柱,喷吐着焰光冲天而起,洞穿了笼罩天际的乌云,将夜空染成了血与火的色泽,龙骧的视线被赤色所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坠入了血与火的深渊。   这时,一阵震天的呐喊响起。   “有死无生,万死何妨——!”   随着呐喊声传来,一道道被金色火焰笼罩的身影,顶着同时蚕食心智与身躯,引人堕入无法解脱的杀戮与绝望噩梦的灵能,缓缓靠近。   那是,厮杀至此刻,仅剩的七十余名龙骧军甲士。   恍惚间,看见那些龙骧军甲士的身影,龙骧嘴角牵扯了一下。   永别了,愿尔等来生投个好世道,安居乐业,再无战火侵扰之苦……龙骧将自己无力再说出口的话语,在心中默默念叨,然后闭上了眼睛。   萨满王想错了一件事情。   虹辩谋划已久的咒式,献祭的不是只有龙骧一人,而是此处战场上,所有龙骧军。   而虹辩也知道,即便献祭了众人,也难杀死萨满王,所以这一道咒式也不为取其性命,只为将其一身灵能封禁,以待到神国玉门降临,将其永镇沙海。   “沙沙——沙沙——!”   远处,盘踞在大地上的玉门关,仿佛是被风吹散了一般,随风而起,逐渐淡去,似乎要融入了这一片戈壁之中那样。   紧跟着,细碎的声响自天际传来,一缕一缕流沙,自被染红的夜空之上,纷纷扬扬洒落,如同天际的沙海决堤那样,坠落在萨满王被金色火焰笼罩的魁梧身躯上,荡开汹涌的涟漪。   “尔等所做一切,不过徒劳而已,这世间战火不灭,我阙毗伽便不会败!”萨满王大喊,像是不甘的咆哮,又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   在那咆哮声中,他向着天空伸出手,握紧。   什么也没抓住。   漫漫黄沙,穿过他指尖的缝隙,吞没了他的身躯。   咆哮声戛然而止。   几息之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上,便只剩下仿佛亘古不变的风还在卷着黄沙吹拂,无论是龙骧、萨满王,还是玉门关和那些龙骧军甲士,都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踪影……   ————   另一边,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已经完成了手头琐事的代练么系上了围裙,束起了长发,盘膝坐在地上,一边摆弄着好似血肉的猩红泥土,一边凝望着苍穹之上的投影,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着什么。   那副模样,莫名地像是一边摆弄着家务活,一边追剧的中年妇女,看到了不称心意的剧情,忍不住发牢骚吐槽一样。   “这家伙能不能行啊!这都试了一千六百二十九次了,怎么还没成功?想要急死人吗?”   代练妹说着,手上下意识地用力,十指便捏碎了刚成型的泥塑的脑袋。   等她急急忙忙地,将散落的泥团收集起来,重新修补出了一个大致的,球形轮廓,再抬起头看向天空,不禁微微一愣,紧跟着脸上便浮现起了兴奋之色。   这是难道成了吗?   尝试了多少次来着?   一千六百三十次,还是……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代练妹想。   只见天空中投影的画面里,面色微微发白的陆以北,双手捧着一团赤红的火苗,似与她身旁蕴含着神女妭权能的火苗一般无二。   那火苗摇曳跳跃着,伴随着火光明暗闪烁,隐约有一道道身着青衣的赤发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神女妭的身影,像是被完整记录在了那一团火苗中一样。   只不过……   “虽然面部有点畸形扭曲,跟个鬼一样,但凝聚灵印的人,毕竟是陆以北,要求也不能太高。”代练妹撇了撇嘴,“再说了有点儿缺陷,似乎也无所谓吧?”   在她看来,陆以北只要没有拥抱毁灭,以何种方式获取天灾级的力量,获取之后能达到什么地步,都不重要。   这种事情就像是刚毕业的年轻人,今后买什么房子什么车子,过什么样的生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脚踏实地迈出第一步一样。   然而,就在代练妹准备松一口气,放下心来,制作她的“新作品”时,投影中的陆以北却摇了摇头,然后一摆手,散去了手中刚刚凝聚成型,还未来得及稳固的灵印。   “卧槽!她这是不太满意,要重头来过吗?她对自己的能力,怎么就没点B数呢?”   代练妹很清楚,陆以北能凝聚出那一张鬼一样的脸庞,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再来一次,很难做到更好,想要重新凝聚出灵印,说不定又得上千次,甚至更多次的尝试。   然而……   陆以北有陆以北的想法!   ————   一片混沌的意识空间里,陆以北凝视着那一团蕴藏着神女妭权能的火苗,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   没想到那样竟然都成功了,虽然有很大缺陷,盗取到的权能不足五成,但也算是成功了吧?   既然灵印中记录的神女妭,面容跟个鬼一样扭曲都能成功,那是不是意味着,替换成别的样貌,也有可能成功呢?   比如说白小花?又比如说……我自己?   陆以北暗戳戳地想着,调整了一下气息,再度按部就班的催动了体内的灵能。 第二百四十七 地脉异常   震动,剧烈的震动。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脚下传来,嘶吼咆哮,似要将这座巨大的城关托起,飞向天际。   就像是一场大地震一样……沈白薇想。   她混迹在奇迹教团,四处搜寻圣骸下落的时候,曾在斐济群岛附近,遭遇过一场7.8级的地震,记忆犹新。   而此刻玉门关的震动带给她的感觉,似乎比那场地震还要强烈些许,但奇怪的是,在如此剧烈震动,却没有造成太严重的破坏。   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尘埃与细沙,在震动中扬起,宛如汹涌的洪水,席卷大街小巷,瓦片从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屋顶飞落,砸出声声脆响。   然而,除去城关边缘,少数本就有些破败的茅屋外,其他建筑就像是被某种力量保护着一样,没有出现半点损坏。   几息之后,围绕玉门城关四周的高耸城墙,旋转了起来,像是有一双手,快速地拨弄着魔方的四面那样,算不上精密,但数量格外庞大的咒文,自城墙上迸发出色彩各异的绚烂光辉。   汹涌的灵能,让空气都变得厚重灼热了几分,随着灵能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关中央的郡王府,无形的波澜在郡王府上空卷起巨大的旋涡。   仿佛是有某种可怕的巨兽藏匿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样。   远远望去,在郡王府那一片建筑群的最高处,滚滚浩荡的无穷飞沙中,有一道身着察宛寺月白色僧侣袍的魁梧身影,昂首而立,凝望着天空,像是一名最后的守护者,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降临。,   无数流光,自城墙上腾起,如同混乱的线缆那样,交织在一起,汇聚起炫目的色彩,笼罩了玉门关上空,遮蔽了天光,然后随着那些流光逐渐黯淡下去,天空归于一片混沌。   看样子,神国玉门就要尘封起来了……沈白薇想。.   南岭郡王成功将萨满王引诱到了神国玉门之前,在萨满王被南岭郡王以献祭此生,乃至转世轮回后,受“三世十灾七厄四苦”为代价压制住后,虹辩和尚也成功用神国玉门的力量,对其完成了镇压。   如此,这样一场战争便已经落下了帷幕,神国玉门和城中生灵,即将迎来千年的尘封。`   只不过,“三世十灾七厄四苦”是如何达成的呢?   沈白薇在泰西斯实验室,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所谓的转世轮回的,死了就彻底死了,就算偶尔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发生,也绝对是怪谈事件。,   既然没有转世轮回,那就更没有三生三世这种说法了。   南岭郡王和一众龙骧军甲士献祭自身时,咒式中所言的“三世”,大概率指向的是某位怪谈吧?~   也就是说,他们只会受三生三世那么漫长的折磨,而不会有真正的来来世了……沈白薇撇了撇嘴。   她在找寻摆脱岁月之蛇权能的方法时,曾看过一些恶魔种怪谈盛行的M国,有关“恶魔交易”的记载,里面就有有关于献祭的内容。"   任何恶魔种怪谈在交易的时候,提出献祭此生,换取来世的条件,都是纯纯的诈骗,杀猪盘级别的诈骗。   有今生没来世,献祭一生掉就是彻底完蛋!~   不过总有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信邪就是了。   最近几年,M国黑夜联盟,几乎每一年都要处理上千起“恶魔交易”引发的怪谈事件。   沈白薇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直到怀中的陆以北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喃呢,她才猛地从那种思绪发散且不停运转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眼眸轻颤。   陆以北倒是没醒,甚至还睡得很香,咂着粉嫩的小嘴,嘟嘟囔囔的说着梦话。   而令沈白薇感到诧异的是,她刚才竟在不知不觉间掏出了小本本,在上面记录下了神国玉门封闭前的画面,就好像是记录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那样……   但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沈白薇想。   ————   城关中央,郡王府最高处。   食人头陀张旋,凝望着天空,逐渐红了眼眶。   他在成为虹辩的弟子,进入察宛寺修行后,曾问过虹辩,“什么样的结局,才算对得起自己的一生?”   虹辩只是笑着说,“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而现在,他知道了。   感受着四周充盈的,熟悉的,属于虹辩的灵能波动,食人头陀张旋单膝跪地,朝着西方抱拳,“师尊,走好!”   他不知道虹辩的家乡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大概是在关外以西。   如今虹辩献祭自身,魂归中天,想来也会回到家乡安眠吧?   郑重的一拜过后,食人头陀张旋深吸了一口气,将灵能运转催动到了极致。   随着体内灵能汹涌,他的身形见风就长,磐岩般的肌理,在撑破了衣衫的血肉上迅速蔓延,几息过后,一尊与郡王府建筑群齐高的巨人,便出现在视野之中。   令人骇然的压迫感,扩散向四面八方。   ————   城关之外。   一片荒芜的土丘上。   神偷马塞、匪首古尔苏万背负着行囊,并肩而立。   当原本盘踞在大地上的雄关,像是被风吹散了那样,消失在视线中过后,两人看向对方,一言不发地冲对方拱了拱手。   紧跟着,他们转过了身,一人向南,一人向北,头也不回的,向着奔赴向了各自的使命。   因为后会无期,所以无需道别。   风沙漫漫,很快两人的身影,便像是被时间抹去了痕迹一样,消失在了戈壁滩上。   ————   迨暮院内。   从正门进去,便是装潢华丽的大堂,而此刻这原本终日莺歌燕舞,唱诵靡靡之音,弥漫酒气肉香的大堂内,却充斥着孩童的哭闹声,一众歌姬、舞姬,连同着小厮、妈妈,忙得鸡飞狗跳。   危机来临之际,几乎所有龙骧军将士的儿女,都被聚集到了这座玉门关数一数二的建筑里。   大堂的角落,夏怜卿遥望着南城墙的方向,面露悲戚。   “小姐,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吧?那些孩子为什么一直哭啊?”   侍女的声音响起,夏怜卿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身道,“他们当然会哭,因为他们的父亲,永远回不来了。”   侍女沉默了一下子,歪着脑袋,看着夏怜卿微红的眼眶,疑惑道,“那小姐您为什么哭呢?”   “因为……”夏怜卿苦笑着摇了摇,“风沙太大,卷着狼烟,迷了眼睛。”   “哦。”侍女愣愣地点了点头,等回过神来,夏怜卿已经绕过了她,径直地走向了大堂中央的戏台,盘膝坐下,笑眯眯地吟唱起了童谣。   那是一首回鹘语的童谣,没人听得懂内容,但听入耳中,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浮现起了草原、野兔、蝴蝶之类的画面。   随着歌声中所蕴含的,温暖柔和的力量扩散,如同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过了每个人的心头,哭闹声渐止。   良久,所有孩童都已安然睡去。   夏怜卿从舞台上走下来,侍女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咋咋呼呼道,“小姐,小姐,您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曲儿啊?以前怎么没听您唱过?”   “家乡的摇篮曲罢了。”夏怜卿道,“以前我阿妈,就总唱给我听……”   在我知道,阿爸永远回不来了的时候。夏怜卿在心中补充道。   ——————   千年前的神国玉门尘埃落定之际,盛京,司夜会总部,无字书办公室内。   暂代无字书统筹各项数据的书记官吴玉荟,双手叉腰站在办工作前,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藏在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   看完了刚送来的文件,她感觉无字书若是再不回来,她不仅会精神失常,还会出现灵纹失控,内分泌紊乱等一系列症状。   X太岁和代号F怪谈躁动、封禁破损,黑夜侵蚀小规模泄露、封禁区外有疑似日蚀会的不明灵能力者出现,蠢蠢欲动、境外疑似信仰X太岁的非法教派,组织大规模自杀式献祭……   这些事情,放在往常,他们这些书记官,能单独处理一件,就已经要满负荷运转了,而现在竟然一下出现在了七八件,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   “……”   真的,我真的错了!   本来是嫌弃大厂压力大,才跑路来司夜会的,结果完全没有变得轻松好吗?吴玉荟想。   她万万没想到,司夜会的领导不轻易压榨下属,一旦开始压榨下属,那可要比原来的领导,可怕太多了!   什么996?简直好笑!见过13020没有?   每月从一号到三十号,每天工作超过二十小时的含金量懂不懂?   就在吴玉荟心中哀怨,精神即将在高压下崩溃之际,推门声响起。   另一位书记官,送来了新的文件。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好消息!”吴玉荟毫不犹豫道。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急需一点好消息来降降血压。   另一名书记官耸了耸肩道,“郁金香会所和大纯阳宫,已经介入了代号F怪谈的镇压工作,X太岁在半小时前,停止了躁动,修补封禁区的司夜会干员,已经赶过去了。”   “那坏消息呢?”吴玉荟问。   “坏消息……”另一名书记官叹了口气,“玉门关的黑夜侵蚀度,在十分钟前翻了一倍,并且观测到神国玉门内部,出现了大量怪谈灵能波动源。”   “大量是多少?”吴玉荟抱怨道,“无字书大人都说过多少次,这些数据,绝对不能用,笼统的数量表明,你是不是又忘了?”   “初步统计,一万到一万一千……”另一名书记官面露尴尬道,“都是突然之间凭空出现的,像是被某种权能,传送到那里的一样。”   吴玉荟,“???”   啥玩意儿?你这好消息和坏消息的重量级怎么完全不对等啊?这跟早上才加薪了五百块,下午家里的房子就被烧了有什么区别?   “更离奇的是,随着神国玉门破损,检测信号变强,你猜咱神国玉门里发现了什么?”另一名书记官道。   “什么?”   “我们在玉门关内,发现了活人……呃,准确来讲,是五百多名普通人。”   吴玉荟,“……”   怎么会?   那种比地狱还恶劣的环境下,普通人连五秒钟都撑不下来,怎么会有五百多名普通人在里面?   这下跟离谱了,就像房子都快烧成灰了,家里的小猫,竟然毫发无损。   见吴玉荟的脸色有些难看,另一名书记官安慰道,“不过这些事情,咱们也不用太操心啦!突然出现的怪谈,灵能波动等级,都在C级左右,有数位守护者大人盯着,即便数量再多,也掀不起风浪的……”   “话是这样说……”吴玉荟欲言又止,揉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好吧,也只能相信诸位守护者大人了。”   按照常理来讲,就算有守护者参与,他们这些书记官,也该时刻监控数据变动才对,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她和其他的书记官们单是处理代号F怪谈和X太岁的相关数据,就已经分身乏术了。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吴玉荟紧绷的神经,正要放松之际,门外走廊上突如其来的呼喊声,瞬间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三秒钟后,一名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司夜会干员,怀抱着一个印着赤色报丧苍鸮的文件袋,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办公室里的两名书记官,变了变脸色。   紧跟着,便听见那名司夜会干员,举着档案袋,吞吞吐吐道,“红……红色……苍鸮信号……”   “小陈,你慢点,调整一下再说!”吴玉荟沉声道。   闻言,被唤作小陈的司夜会干员,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迅速地从文件袋里,取出了文件,一边递给吴玉荟,一边解释道,“书记官,刚刚传来的,红色苍鸮信号。”   “从大约十分钟前,玉门关所在区域,约五万平方公里的荒漠,地脉气息出现了异常强波动,就像……就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召唤了一样……”   吴玉荟,“……”淦哦!五万?这™又是哪里来的天灾怪谈在搞事情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画像上的面容   一万……一万多少次来着?   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超过五千次了。   随着尝试凝聚灵印的次数不断增加,数字似乎已经变得没有了意义,注视着手中即将成型的赤色火苗,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笼罩了陆以北。   神女妭是无数岁月之前最顶尖的天灾、曾经的毁灭者、祓除风雨,降下千里赤地的神祇、大旱与生机凋零的象征……   当她的权能完全展现,灵觉不足的普通人,甚至无法在正常情况下窥见她的身影,视线所至,所见只有焚风、烈阳、山火、荒芜的大地等一系列,自然现象。   就好像是,句萌停留的地方,寻常人只会看见一群喜鹊、情侣恩爱、子嗣健康、以及……“再氪亿单”那样,想要得见臭妹妹真容,除非她自己愿意。   但事实上,无法窥见神女妭的身影,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其实是一种幸运。   换成拥有微弱灵觉的低等级灵能力者和怪谈,直视权能完全展现的神女妭,通常意味着死亡……他们的视线将会被无名的高温灼伤,灵能与权能如同嫩草在烈阳下凋零般枯萎,体内流淌的血液像失去源头的河流一样干涸。   陆以北能够观想神女妭的身影,并借此尝试凝聚灵印,除了有A级灵能力者的底蕴作为支撑外,还因为她掌控着与神女妭同源的青衣天女权能,可即便是这样,尝试的次数多了,她依旧会感到疲惫。   虽然她此刻身处在意识空间里,没有肉体的桎梏,但是那种疲惫,是持续不断地观想神女妭身影的过程中,直接累积在意识之中,由内而外缓缓升起的。   有些类似于金属在循环应力或应变作用下,出现金属疲劳,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逐渐长生永久性积累损伤,最后断裂开来的过程。,   “这样下去,要顶不住了呀……”陆以北喃喃道。   虽然为了抓住那极微小的机会,她其实非常有耐心,但是顶多再尝试两三百次,她的意识就会彻底陷入“疲惫”,不足以再支撑她继续下去了。.   当然,以陆以北的性子,顶多再尝试五十次,剩下的尝试机会,就要留给“原版”的神女妭灵印了。   做人呢,总是要给自己留一点退路的。`   大不了就“古神之容”!   又不是不能用……,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意识到,尝试把神女妭灵印的容貌,替换成自己的容貌,有那么一点作死的味道在里面了。   事实上,早在尝试进行到五千五百次左右的时候,她便有机会成功凝聚“改良版”的灵印来着,但也是在那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令她恐惧的意外状况——没有合适的“蓝本”。~   众所周知,老陆家的人,向来没有半点艺术细胞,陆以北自行凝聚神女妭灵印的容貌是不可能的事情,无奈之下,她只能参考别人眼中的“自己”,这一参考就出大问题了!   句萌眼中的陆以北、江蓠眼中的陆以北、花城小怪谈们眼中的灾祸魔女、还有王不留行、血腥魔女顾茜茜、绝绝子、陆青衣……"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马甲和形象,同时涌现,差点儿导致神女妭灵印变成长着十几个脑袋的怪物,而即将凝聚成型的灵印中,反馈而来的力量,更是险些将她的意识撕碎。   简直像是底层代码混乱的程序,非要硬跑,结果就理所当然的出了问题一样。~   那一瞬间,暴虐的压力摧残意识,好像有数道无形的力量,抓住她的意识粗暴的拧转,刹那间意识空间便掀起骇人的风暴。   各种思绪嘈杂,混乱,矛盾,剧烈撕扯,似恨不能把她掰成无数块,去完成不同的事情。   紧随而至的巨大痛苦,像是行刑拷问的长鞭,质问着她,“说啊!你到底是陆以北,是灾祸,王不留行,还是顾茜茜?”   事实证明,无论是江蓠、句萌、南岭荛花,还是花城的小怪谈们,以及追杀“顾茜茜”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对“陆以北”的认知,都有所不同,甚至在某些细节上完全矛盾,用她们认知凝聚灵印,出问题是早晚的事情。   陆以北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即便强行凝聚灵印,意识层面上的“车裂”,也会让她成为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   所以说,想要盗取神明的力量,大多数时候看似风平浪静,但稍有差池,便立刻会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更何况,陆以北的“盗取”,更通常情况下的“盗取”还有所不同。   简直就跟,潜入神庙,砸了神像,披上一件神袍,自己往神台中间一坐,硬说自己就是神像,没有半点差别。   性质极其恶劣!   另外……   马甲开得太多,在某些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儿,扮演的角色太多,在必要的时候想要找回“自己”,将会变得异常困难。   于是,那一次强行中断了灵印凝聚过后,陆以北就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每一个原本已经尝试过千百次的步骤,都被她重新分割成了几十个小步骤。   如果说之前她凝聚灵印的过程,是铅笔速写的话,那现在就是在用打点器作画,一点一点缓慢推进。   “……”   终于,又一次到了凝聚灵印的关键时刻,陆以北凝视着手中的火苗,陷入了短暂地迟疑。   靠我自己的水准,不知道在彻底陷入“疲惫状态”前,能不能凝聚成功,要是有一个客观程度比较高的蓝本可以参考就好了……她如此想着,耳畔突然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有声音响起。   “刺啦!”的一声,像是纸张被人撕开了那样。   听见了这样的声响,陆以北的脑海中有电光一闪而过。   对了,沈白薇之前画的画像!   还没试过,用那幅画像作为蓝本……   要不……试试看?   如此想着,低头看向手中的火苗,陆以北目光一凝。   ——————   “把这也帮我放进去吧?”身着一袭粗布衣裳的沈白薇说着,将她从小本本上撕下来的,陆以北的速写画像,递到了龙镗的面前。   龙镗伸出双手接过画像,格外郑重地放进了面前的铁箱里,沉吟片刻,皱眉道,“沈姑娘,你确定吗?我总觉得,你姐姐她还有机会醒过来。”   这只铁箱,便是李铁牛护送回来的那只,盛放着一众龙骧军甲士信物的铁箱,都可以算是遗物。   大沈小姐虽然已经晕厥超过百日,但并非生机全无,应当还算是活人,龙镗觉得,把活人的画像,跟一整箱遗物放在一起,终归有些不太吉利,哪怕这些遗物,属于为守护玉门关而英勇就义的将士们。   沈白薇扭头看向一旁昏厥已久的陆以北,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哀伤,“先放进去吧,都这么久了,她说不定早就已经成植物人了,将来她要是真醒了……就当是留个纪念也好。”   她当然知道陆以北会醒,作为怪谈只要没有死透,随着时间推移,总是有机会苏醒过来的。   然而,龙镗和玉门关内的百姓不知道,神国玉门将会封禁千年之久,但她却知道。   她有些担心万一陆以北几百年后才苏醒,她活不到那个时候。   “……”龙镗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依沈小姐所言。”   说完,他便重新盖上了铁箱,催动灵能,激活了上面的封禁。   距离南岭郡王和众龙骧军甲士就义,已过百日,在这百日之间,龙镗和留守城中的年轻甲士,把能送出去的信物都送了出去,但还是剩下了一小半。   龙骧军的甲士,除去追随龙骧从潇湘城奔赴此地的将士,还有收复瓜沙二州时圣人赐下的三千甲士,他们的家乡并不在玉门,想要将他们的信物送还,还得等到神国玉门重新开启之后。   可是……   谁知道神国玉门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启呢?   虽然龙骧留给龙镗的锦囊内交代过,等到圣人的援军赶到,神国玉门便会重新开启,但也交代过等到援军赶到,短则需要十数日,长则数年。   在等到援军以前,保险起见,龙镗准备将这只封存在已故将士们遗物的铁箱,送往郡王府深处封存起来,因为玉门关内有些不太平……   虽然龙骧离去前,把半枚象征着南岭郡王身份的令牌交给龙镗,但是龙镗毕竟不是他的兄长,即便有令牌在手,也难慑服众人。   在这种情况下,把铁箱存放到郡王府深处是最稳妥的,毕竟那里有虹辩和尚的弟子镇守,等闲之辈,想要靠近都很困难。   特别是最近几日,原本还算和睦的街坊之间,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儿发生口角、斗殴,偷盗、抢劫事件比往日多了数倍,就是训练有素的龙骧军甲士们,也无故发生了好几次冲突。   仿佛每个人都在变得越来越不正常,要么遇见一点小事儿,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难为自己,要么遇到一点挫折,就觉得自己毫无用处,情绪低落的嚎啕大哭,还有莫名狂喜,在深夜放声高歌,把别人惹得暴躁的……   对此,沈白薇给出的解释是,“人在封闭的环境里待久了,都会变得暴躁,现在物资供应充足,还好一些,等到什么时候物资月."费'群8576?.63..442"免:費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匮乏了,他们可能还要更奇怪一点。”   龙镗听完不解反问,“沈小姐何以知晓?”   “我在……”沈白薇语塞了一下,撇了撇嘴,“我在家乡的时候,曾因为瘟疫,被迫在家待了三个多月。”   龙镗对沈白薇的回答报以沉默。   ……   将画像以及一干信物重新封存后,龙镗将铁箱背在了背上,待到他站起身来,转身向沈白薇看去时,瞳孔微微一颤。   “啊?沈小姐,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我……”沈白薇张了张嘴,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来,“我有点累,就像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眩晕,将剩下半句“就像是灵能枯竭了一样。”封在了喉咙里。   ————   一片混沌的意识空间之内。   赤红的火光无声扩散,千丝万缕的展开,相互纠缠着,在双目紧闭的陆以北身边,掀起湍急的环流,裹挟着惊人高温的灵能,让四周变得粘稠,像是浸润了糖水,然后由外向内,将她四肢百骸,乃至每一个细胞渗透。   火焰已经点燃,源自神女妭的权能,悄然发生了某种不明的蜕变,涌现出微弱的金色。   带着金铁之色的火光,在陆以北的指间扩散,汹涌的灵能、神女妭的身影、以及记忆中沈白薇绘制的画像,一起都随着她的牵引驾驭,像是熔炉已经架起,不断向其中添加铸造的材料那样,被她投入了火中。   然后,融合开始,十指合拢,将一切紧握!   刹那间,汹涌舞动的焰光,自指缝中喷薄而出,在意识空间内掀起滔天波澜席卷。   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像是在振臂高呼那样,剧烈震颤,涌出浩瀚灵能,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白狼神灵印,仿佛是在避让着那股力量一般,运转短暂地陷入了停滞。   令灵魂为之融化的高温,自手心涌向体内,身躯和血液,像是被点燃了那样。   要来了……陆以北在心中默默道。   先前她参考别人眼中的“自己”,尝试篡改灵印的容貌时,就是在这个步骤出现的差错。   下一刻,惨烈的痛楚袭来,她的意识顿时出现了恍惚,在短暂地恍惚过后,前所未有的清醒降临,在痛楚尚未消散之际……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进行瘤段骨灭活手术的时候,非但完全不打麻药,反而来了点提神醒脑的药物一样。   完了,又要出问题了!这样的念头在陆以北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但紧跟着,她眼前的画面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神女妭驱逐风伯雨师时,势不可挡的身姿、被驱逐之后,向北行去的落寞背影、独立赤水以北,向南遥望的哀戚、以及在不断累加的恶意一下,最终化作怪物前的那一抹苦笑……   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全部呈现在了陆以北的眼前。   然后,她感觉到了疲惫。   前所未有的疲惫。   仿佛那本应该在两三百次尝试后,才会到来的力竭,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了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荒原上的一株野草,在无尽干旱之中,逐渐衰亡。   她好像就要死了,但……意识却在强烈的痛楚和疲惫衰亡作用之下,仍保持这前所未有的清醒。   视线里神女妭的面容,渐渐地变得模糊了起来,像是尚未干涸的墨迹,被水晕开了那样。   下一瞬,一股来源不明的灵能骤然席卷。   本已经模糊的,神女妭的面容,在那一瞬间猛烈地收缩了一下,然后迅速地聚拢,如同有一支看不见的画笔在飞快勾勒那样,凝聚出了陆以北的面容…… 第二百四十九章 神女“北”   当脑海中浮现的神女妭的面容,好像是世界名画被P上了喜剧演员的面孔那样,被尽数替换后,有灵能,自握紧的双手手心,涌入了陆以北体内,令她的意识出现了一阵恍惚。   好像是弹指一挥间,又好像是持续了几百个世纪那么漫长,恍惚之间灵印的凝聚,陆以北感觉到灵印的凝聚过程,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然而,突如其来的“失控”,并没有带来慌乱与惊恐,手心源源不断涌来的那散发着类似青衣天女气息,却更加浩荡而灼热的灵能,令人心安。   它仿佛在对柔声说,“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将代你最后一步。”   灵印的凝聚已经结束,初具雏形的神女妭开始自行运转,在没有陆以北牵引掌控的情况下,自行构架起了繁复的结构,支撑起了本应该已经消逝在时间洪流中的权能。   在这个过程中,陆以北“听见”了呼唤。   那低沉的,好似一声声巨响的呼唤,并非任何人类能理解的语言,就像是人类听不懂风声、地鸣、海啸那般,那是某种特殊的共鸣,令她的心脏,乃至灵魂都跟着一起震颤。   那是来自方圆数千里内的,戈壁、沙漠、枯竭的河床、荒芜的土丘的呼唤,它们在赞颂着它们的“君王”归来……   自神女妭消逝以后,千百年来,这片大地上,从未有相对应的天灾级诞生,所以干旱、荒芜与凋零仅仅是干旱、荒芜与凋零,但从今以后,它们便有了另一个“名字”——陆以北。   她权能展现之处,便是茫茫赤地,立于赤地之上,她便是唯一,以今日为始,至死方休!   ————~,   “卧槽!还真被这小子给成功了?”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代练妹亲眼目睹了陆以北凝聚灵印的全过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呼,攥紧了双手。.   “我不能接……”   她下意识地想要说“我不能接受”,但话还未说出口,她的嘴角便扬起了弧度。`   不能接受归不能接受,但同时她也真的为陆以北的成功感到开心。   在她看来,陆以北的这种骚操作,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只要一个人或怪谈,在世界上存在过,那么TA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就会成为“造假”的阻力。,   虽然这种阻力不是没有办法突破,但是陆以北的阻力,明显要比别人大那么一点点,索性在关键时刻,有那幅来自沈白薇小本本上的,已经被她的权能,转化成“记录”的画像,以及沈白薇的灵能作为助力。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代练妹喃喃自语道。~   她本来还等着陆以北失败以后,再适当的给陆以北指条“明”路来着,而现在她可以放下心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有【王权】附带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微弱特性存在,她甚至不用担心,陆以北无法统御,那些源自广袤荒地,从亘古时代就一直存在的“大旱”的力量。"   “不过……”代练妹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这样子凝聚出的灵印,是不是应该叫神女北灵印呢?啧,感觉像是什么地方的奇怪方言一样。”   ————~,   花城。   对于杜思仙来说,今天依旧是一个忙碌而平凡的夜晚。   中午睡醒之后,去花城司夜会,处理了一下最近分配给她这个预备干员的工作,花城的怪谈最近都很安分,所以分配给她的工作也很简单,实在不好解决的,也可以留到晚上,回公司那边再继续处理。   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处理完工作,她又顺便借用花城司夜会的训练场地,练习了三个小时,从魔女大人那里学来的咒式。   不过,魔女大人教授的咒式都不怎么见得光,只能用相似的司夜会内部咒式作为替代。   到了晚上,便是处理灾祸惊吓不负责任公司各项事宜的时间了,财务报表是每隔三天就必须看一次的,现在公司在怪谈悬赏网站上的灵能物品售卖生意做得还算不错。   小怪谈们的工作也得关心,得监督着它们不要乱搞事情,虽然大多数时候它们的手脚都很干净,但总是会被亲爱的李轩干员,抓住一些蛛丝马迹,提前盯着一点它们,能够帮她省不少事情。   除此之外,小怪谈们之间偶尔会出现的,源自不同权能冲突的矛盾,也需要她去调解……   最近,她还谋划着跟怪谈聊天群合作,开一个网络经纪公司,挑选一批小怪谈去做VUP。   反正不露脸,谁知道是中之人,还是中之怪呢?   那些小怪谈,可比很多人要多才多艺,更会整活儿。   琐碎而烦心的工作很多,但杜思仙每天都乐此不疲。   她喜欢这份工作,只是,偶尔想起魔女大人,心中还是会忍不住埋怨两句。   魔女大人好久都没过来看看了,她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办公室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一个双手提拎着脑袋的白衣怪谈,推门走了进来。   “领导,休息区那边的小怪谈们,闹着要开空调……”   “这种事情……”杜思仙话说到一半,愣了一下,疑惑道,“这么早就要开暖气吗?不合适吧?”   正是乍寒还暖的时节,没到开暖风的时候,这不是浪费钱么?   这种骄奢淫逸的坏毛病,绝不能惯着!   “不是暖气,是制冷。”白衣怪谈解释道,“今日不知怎么的,气温格外的高。”   “领导,您难道没感觉到燥热吗?”   “燥热?”杜思仙歪了歪脑袋,余光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天气预报。   【43℃,晴朗,相对湿度17%】   杜思仙,“……”   她的确没有感受到燥热,不过,作为“神女北”的头号眷属,耐高温不是很正常?   短暂沉默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杜思仙眼前一亮,摆摆手道,“那就让它们开,开到最大,不够的话……不,马上让人去给它们买冷饮和雪糕,买不到就去花城大酒店订!我有那边甜点主厨的电话。”   比盛夏还高的气温,比某些沙漠还低的相对湿度,一下子就让她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陆以北的权能,影响了花城的地脉气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前辈好像又变得更厉害了,那就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既然要庆祝,花点小钱钱,又有什么关系?   ————~,   深夜时分,花城司夜会。   匆匆赶来的李轩,一边往监控室走,一边表情凝重地向安青询问着。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布了银色苍鸮信号呢?到底什么情况?”   “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安青叼着刚点燃的烟卷,撇撇嘴道,“不过是藏匿在远郊煤矿矿井下面那家伙,突然现身了,似乎要逃离花城。”   “远郊的矿井?”李轩微蹙了一下眉头。   安青提及的怪谈,他有很深的印象,那是灾祸魔女组织百鬼夜行时,少有的几个没有响应,也没有参与到争夺中的A-级怪谈。   从花城司夜会的前辈们留下的档案来看,那家伙似乎拥有着一部分,与X天神同源的,象征着烃类燃烧的权能。   从山城司夜会近日提交的,X天神子嗣降临事件的报告,司夜会总部的干员们推断出,X天神和它的子嗣,曾出现在花城,极有可能是为了寻找藏在矿井下的那家伙。   早些时候,花城司夜会还收到了,司夜会总部发来的文件,督促花城司夜会严密监控那尊怪谈的动向。   “原因呢?”李轩问道。   “地热。”安青缓缓吐出烟雾道,“早些时候,特别行动小组监测到,有一股惊人的热量在花城地底涌动……说起来,你没发现今晚格外的吗?”   “地热?”李轩愣了一下,逐渐瞪大了双眼,“难道是灾祸?”   要知道,当初灾祸完成百鬼夜行的时候,花城也一度提前结束的冬季,气温变得温暖了起来。   如果是掌控着花城地脉气息的灾祸,权能有所变化,花城出现气候异常,以及那一尊藏匿在地下矿井内的怪谈,感受到了来自灾祸的威胁,逃离花城,也就合情合理了。   安青挑了一下眉毛,提醒道,“灾祸这个称号,你也敢直接叫出来?”   “有什么不能叫的?”李轩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区区花城怪谈之王罢了,我就叫,灾祸,卑鄙无耻的灾祸,令人厌恶的灾祸。”   安青沉默着注视了李轩几秒,耸了耸肩道,“随便你吧,不过,你猜能够引发这种程度的异象,还能不能直呼她的名讳呢?”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话说到一半,李轩脸色突然一阵青白。   见状,安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贴心的地上了一根香烟。   ————~,   山城,CHARMCLUB的停车场内。   张昱蹲在地上,凝视着他花了大价钱买来了“泰坦”机车,陷入了沉思。   方才CHARMCLUB散了场,他急匆匆地赶来了地下停车场,准备骑上心爱的大摩托,早点回家休息,一时情急,便发动了权能,然后……   摩托就炸缸了,好几位CHARMCLUB的员工都看见了。   不仅发动喷火,就连两个轮子都是烈焰滚滚。   简直跟什么恶灵骑士一样,看得几位员工,直呼“老板牛B!”直到张昱怪叫着从车上跌落,开始满地打滚。   “……”   这应该就是那位“蓝宜”小姐发放给眷属的“福利”了吧?   这才分别多久?居然又进阶了……   看样子是个值得追随的家伙。   张昱想着,默默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给一个乱码拨去了电话。   “喂?没错,是因为上次的那件事情,我想跟你说,很抱歉,我不能协助你们调查蓝宜小姐了。”   虽然“蓝宜”小姐在霾天神子嗣制造的混乱中,帮他守护了他想守护的城市,还救了他一命,他心怀感激,但是在这之前,日蚀会长老团的人找到他,帮忙调查蓝宜的时候,他依旧选择了拖延。   在他看来,为了蓝宜得罪长老团,丢掉小命还不值得。   作为眷属,虽然不能做有损主人利益的事情,但是在不损害主人利益的前提下,尽量保全自己,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现在……   他突然觉得,蓝宜小姐或许值得他以性命相追随。   “你问我为什么?”张昱撇了撇嘴,“因为老子就是蓝宜党成员!”   说完,他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   神国雏形内。   正是清晨时分,清霁给王嘤嘤喂完了早饭,准备帮她穿好衣服,送她去上幼儿园。   然而,见他拿着羽绒外套,从卧室走来,王嘤嘤的小脑袋,顿时像是拨浪鼓一样摇晃了起来。   “不穿,不穿!”   “这孩子!”清霁翻了翻白眼道,“怎么突然就闹起别扭来了?是因为昨天罚你蹲马步了?”   “不是,不是!”王嘤嘤嘟着小嘴道,“因为今天会热,非常非常热!”   “会热?”   “嗯嗯!”王嘤嘤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因为小北主人哦!”   因为那臭小子?清霁愣了一下,紧跟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太阳从地平线之下升起来了,洒落金色的光芒。   那阳光不算猛烈,但沐浴其中,却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燥热。   感受着那种暗含某种可怕权能的燥热,清霁的脑海中,有两个字一闪而过——天灾。   那就是臭小子说过的天灾级的力量吗?   老夫曾错过的东西……   呵,也不过如此嘛!清霁想。   ————~,   黧门深处,阴暗狭窄的小仓库内。   “哎哎!不就是输了而已吗?没必要哭吧?”魂球陆鸣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圆滚滚的身躯内,延伸出一条灵能凝聚的手臂,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我没有哭……”男人面无表情道。   “可是……”魂球陆鸣道,“你的脸色,比哭还难看耶!”   “你不懂,我这只是在为陆以北感到悲哀,她拒绝了一条正确的路。”男人道。   “是吗?”魂球陆鸣不以为意道,“我怎么觉得,小北现在走的,才是正确的路呢?”   男人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希望她因为她的错误选择,而不得不承受相应代价的时候,你还能这样说吧!”   闻言,魂球陆鸣长久的沉默,直到男人起身要走,他才重新开口,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喂!我记着咱们刚才是打赌了来着,对吧?你赌输了,该不会想赖账吧?”   男人停下脚步,侧头,余光看向陆鸣,平静道,“请运神机先生放心,我不会食言的,等你需要的时候离开这里的时候,我自然会再来,不过……到时候也请你遵守承诺,在三天内返回。”   “嘁!”魂球陆鸣啐了一声,“能不能多一点信任?我现在就只剩下个球了,就算骗你,你也有办法在三天内把我抓回来吧?”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去。   伴着“嘭”的一声,关门的轻响,小仓库重新陷入了黑暗…… 第二百五十章 燃起来了!   把突然晕厥过去的沈白薇扶上床榻以后,龙镗踱步来到一旁的木桌旁,然后看着床榻上并排躺着的两位姑娘,无奈长叹。   “怎么倒霉事儿都让我给遇上了呢?”   如果不是沈白薇得知,他要将那只存放信物的铁箱,送去郡王府深处封存,把他叫了过来,死活要把“大沈姑娘”的画像,一起塞进铁箱,他恐怕已经在郡王府内了。   而现在……   好好的姑娘,说晕就晕,想走也走不掉了。   至少也得等到方才遣去找郎中的下属回来吧?   想到此处,龙镗忽觉一阵口干舌燥,也不知是不是心中焦急郁结,惹了燥热火气。   “要不待会儿郎中来了,也请他帮我号号脉?”   龙镗摇了摇头,太手松了松衣领,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茶杯,自顾自地倒上了一杯清水。   口干舌燥好像越来越强烈了……   连他这种,常年奔波在戈壁滩上,饱受缺水之苦的龙骧军甲士,都有了一些承受不住的感觉,欲要借清水缓解。,   然而,水杯刚送到唇边,便有一股骇人的灵能波动,闯入了他无意识间展开的灵觉之中。   灼热、浩瀚、厚重……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重锤,当头猛砸了一下,连带着他的身躯都跟着一颤。.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恐惧,升不起反抗欲望的恐惧。   惊骇间,龙镗猛然回首,循着那股灵能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逐渐瞪大的眼眸中,有诧异之色浮现。`   他很清楚,刚才在那里的人就是“沈姑娘”,但此刻他却看不清“沈姑娘”的身影,也不知是被灼热的气浪迷了眼睛,还是太强的灵能波动,影响了视觉,总之他只看见了,一道被赤红光芒包裹的身影缓缓坐起了身。   火光、沙尘、枯萎的植物、以及更多的,在荒芜的戈壁深处常常能看到的事物,与一道道幻光之中显现又隐没。,   有那么一瞬间,龙镗的脑海中,痛苦的记忆扼制不住的涌现,他仿佛又被拉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光。   有关于“旱”的记忆……~   那时,他才刚从老家潇湘城到玉门关不久,在兄长的安排下,加入了龙骧军任职,哪知道第一次长途行军,便遭遇了一股流窜的回鹘部族袭击,不慎与同伴走散,迷失在茫茫戈壁滩上。   或许是时间已经过了太久,又或许是太过痛苦,让他不愿去触及,总之有关迷失在戈壁滩上的那段记忆,原本已经模糊了。"   然而此刻,那些记忆却像是突然“复活”了一样,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强行将他拉回到了那段时光。   空无一人的村庄、散落着牛羊的森白骸骨、不知道已经干涸了多少年的河床……所有的景物透着衰败凋零的气息。~   天地仿佛被某种力量拉长了,在视线的尽头,有一道身影,带领着他不断前进,那道身影肉眼几乎无法看见,只有一道模糊的轮廓,那道身影,带领着他一路向着戈壁深处行去。   口中、鼻子里像是被点燃了,又被风强行灌进了细沙,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喉结蠕动,都会来带撕裂般的疼痛,然后疼痛顺着鼻子与咽喉,一路涌进身体,让灼热在胸腔里剧烈翻腾。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视线里崴嵬扭曲风蚀土丘,宛如巨大的怪影,在被烈日扭曲的光影中蠕动,鬼祟地跟在他的身后,像是等待吞噬腐尸与亡魂的秃鹫。   他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这大唐的诡秘之物,大都藏在南方的山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潇湘人,他也听闻过乡间流传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骇人传说,可那些传说,与茫茫戈壁中暗藏的恐惧相比,便也相形见绌。   有那么一瞬间,龙镗甚至觉得,自己仍置身在那一片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荒漠中,这几年的经历,不过是将死之时的南柯一梦,现在梦结束了,他也将踏上往生的路途。   然后……   他的耳边,有脆生生的少女的声音想起。   “龙镗小哥,你的手不痛吗?”   闻声,龙镗愣了一下,紧跟着,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那样,眼前浮现的可怕景象瞬间消散,迨暮院布置别致的厢房和“沈沈姑娘”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手痛?”龙镗含含糊糊地复述了一遍“沈姑娘”的问题,低头看去,在看见茶杯里沸滚的清水腾起白雾,以及被烫得通红的五指时,他才感觉到了手心传来的强烈灼痛。   “嘶啊——!烫烫,哎哟!”   茶杯在一阵痛呼声中,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看着龙镗龇牙咧嘴,不停甩手的模样,陆以北视线不自觉地偏斜,落在龙镗被烫得跟猪蹄似的手上,感觉到了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这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陆以北想。   “沈姑娘!我方才看见你……”   “我刚才怎么了?”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你刚才……”龙镗试着回想“沈白薇”醒来那一刻发生的事情,才猛然发现,脑海中竟然一片混沌,有关“沈白薇”苏醒过来那几秒的记忆,除去“口干舌燥”、“灼热”、“莫名的压迫感”外,没有任何画面和细节。   难道我也害了魇症?龙镗不解地想。   近些日子,玉门关内除去那些街坊百姓和龙骧军甲士们,因为情绪暴躁失控而引发的骚乱,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那便是虹辩和尚消失后,察宛寺留存下来的那些僧侣,有一小部分害了魇症。   那些害了魇症的僧侣,一开始只是在夜晚睡去后,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然后不受控制的,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脸上的表情,透着说不清楚的痴狂。   待到吵闹一夜过后,他们便会躲到阴暗的角落里,或躺或卧,像是被什么鬼魅之物勾走了魂魄那样,死气沉沉,任凭旁人如何叫喊,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龙骧军甲士们向龙镗报告过后,他曾去察宛寺查看过几次,由于害了魇症的僧侣数量并不多,也没做出过什么破坏性的举动,他便没有过多关注。   但刚才从那险些吞噬他心智的可怕回忆中惊醒,他立刻就想到了那些害了魇症的僧侣。   难道,那些僧侣也看见了什么奇怪的景象?   可那些造成那些奇怪景象出现的源头又是什么呢?   龙镗正想着,陆以北的话语声在他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龙都尉?我刚才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呐!”   陆以北最讨厌两种人,第一种说话只说一半的。   还不确定方才是不是魇症发作的症状,现在就告诉沈姑娘,是否有些莽撞?龙镗看向陆以北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怎么,我是想说,见你多日不醒,我与小沈姑娘多有担心,现在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太好了!”   “多日?”陆以北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瞳微微瞪大,急忙追问道,“我之前昏睡了多久?”   “多日”这个词儿,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蛮久的。”龙镗咂了咂干燥的嘴唇,掰着手指头道,“仔细算来,到今日,已有百日。”   “卧槽!怎么过了那么久?”陆以北惊呼出声,“沈白……我妹妹呢?她人在那里?”   该死!明明感觉没过多久,怎么就一百天了呢?   这下出大问题了,虚无那家伙带来的无字书的口信说,限定我和读档姬在四十八小时内解决玉门关的危机,搞不定就要被一口大黑锅,现在都超时九十多天了,多半是没救了。   这么长时间,别说是解决玉门关危机了,甚至都够萨满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都从玉门关一路杀到白神团老巢圣彼得堡去了……陆以北惊恐地想。   传闻中,寄宿着白神团的死敌,那一尊权能于萨满王多有重合的可怕怪谈——黑神切尔纳伯格权能的超规格灵能物品,一直被白神团严密看守着,不计一切代价,阻止着黑神自怪谈传说中重临世间。   若是萨满王成功脱困,有很大概率,会想办法把寄宿着黑神权能之物,抢夺到手中。   “小沈姑娘她在你醒过来之前,突然晕过去了。”面对陆以北一惊一乍的追问,龙镗解释道,“我刚才把她放你旁边了,对了,就在那边。”   说话间,他抬手一指,指向了厢房另一侧的床榻。   陆以北顺着龙镗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的沈白薇,略微抽动了两下琼鼻,像是嗅到到了什么异样的气息似的   “龙镗,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糊味?”   闻言,龙镗也跟着抽动了两下鼻头,然后点了点头,“好像有。”   话音落下,两人便看见,沈白薇的身躯之上飘荡出了几缕黑烟。   紧跟着,还不等人反应,黑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浓郁了起来,然后……   沈白薇就燃起来了。   远远看去,就像是什么火化现场一样。   “卧槽!快,快灭火!”   伴随着陆以北的轻呼,两人箭步上前,泼水、拍打、吟诵水属性咒式……好一阵手忙脚乱。   (今日有些卡文,少更一点。)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狂欢   距离迨暮院不远的街市。   一名身形高大的独眼汉子,揣着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不时的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街道两侧的行人,见了他纷纷避让。   这汉子是这附近有名的恶霸,平日里总喜欢找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对街坊们拳脚相向,似乎以此为乐,敲诈勒索更是常有的事儿,若是不顺着他的心意,生意都不可能做得安生,多数时候,街坊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也不知是这汉子有意为之,还是如何,反正他每次索要的钱财都不算太多,街坊们也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再加上这汉子一向欺软怕硬,深谙看人下菜的道理,倒也没被守城的龙骧军甲士们抓住过把柄,竟横行街市了好长一段时间。   随着神国玉门封闭,这汉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街上出现了,街坊们本以为他已经死在了那场混乱之中,不曾想他居然又现了身。   “妈的,算你跑得快,不然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眼见着那半大的小孩儿,惊慌失措的跑远,汉子叫骂了一声,放下了举了一半的拳头,喃喃自语道,“啧,放跑那个小杂碎,现在又该去哪里找点乐子呢?”   百日前,先萨满王兵临城下,玉门关封闭,后有少量流窜进城的部族勇士作乱,他担心惹祸上身,早早就躲进了城北的宅子里,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上街了。   没有上街的这些时日,可把他给憋坏了。   但碍于最近城里的龙骧军管得太严,他本想着过些时日,等风头过去一些,再重操旧业来着,可今日城里这天气不知为何,燥热得厉害,横躺竖卧都不舒服,让他那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烧得更加猛烈了。,   于是,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股躁动,上了街,左右得找两个倒霉鬼,狠狠揍他们一顿,才肯罢休。   就比如…….   汉子视线朝街边的香料铺子飘去,落在香料铺子门口,正整理着香料的少女身上,微眯起了眼睛。   臭婆娘!就拿你开刀好了!`   汉子认得那名少女,知道她是香料铺子少东家的姘头,上次他去那家香料铺子,打秋风的时候,还被少女咬了一口,胳膊上现在都还留着疤。   现在,这香料铺子里,就只有少女一个人,正是报那一咬之仇的好时候!,   再说了,那香料铺子的少东家,本也是个仍人拿捏的软包子,他的姘头打了也就打了,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如此想着,汉子心中那股难以遏止的火气,像是被浇了油一样,烧得更旺了,三两步走上前去,一脚踢飞了少女手中的竹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少女的脸上。~   “啪!”的一声,少女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了五道乌紫的指印。   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莫名地快感,自脚下一路窜上了天灵盖,整个人轻飘飘的,简直像是要飞起了一样。"   “臭婆娘,你可还记得爷爷?”汉子狠声道,“上次被你咬的地方留了疤,现在还没好,你可想好如何补偿了吗?”   他本以为,这一脚一掌过后,少女会害怕得瑟瑟发抖……事实上,在以往这街市上,绝大多数人见了他都会害怕,被他打了,也只能咬碎牙忍着,就连这少女,上次咬了他,也战战兢兢地跑回家里,躲了好几天。~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少女被一巴掌扇翻在地后,竟第一时间就爬了起来,尖叫着朝他扑了过来,拳脚并用的一阵捶打,就像是疯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反了天了?   虽然少女的拳脚没什么力量,但是被她捶打着,汉子还是感觉到心中一阵烦躁,紧跟着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杀了这臭婆娘!   杀人的念头在他心中出现之后,便扼制不住地变得强烈了起来,然后他猛地一伸手,捏住了少女的脖颈,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眼见着少女的脸蛋因为憋气涨得通红,面露痛苦,独眼汉子的心中一阵狂喜,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少女的视线,越过了他,看向了他的身后,然后有喜色在那一双眼眸中浮现。   他愣了一下,扭头向后看去,便看见了香料铺子的少东家,手提着柴刀,面色阴沉的注视着他,双眼布满血丝。   呵!什么意思?这软包子,还敢动刀不成?汉子戏谑地想。   下一秒,剧痛突然就降临在了他的胸口。   ————   龙镗出了迨暮院,背着沉重的铁箱走在去往郡王府的路上,回想起方才小沈姑娘身上的火焰,仍是心有余悸。   那炫目的赤色火焰,浇不熄,扑不灭,甚至连咒式也收效甚微,他和大沈姑娘忙活了好一阵,全都成了无用功,火烧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逐渐散去。   那小沈姑娘也是厉害,被烧了那么长的时间,换成一只羊羔,都快熟了,结果她愣神没醒,看得龙镗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   不过,说来也怪,那么大的火,烧了一盏茶的功夫,不仅没有伤人,甚至连床榻也没有损伤,只是在小沈姑娘的衣衫上,留下了几道灼痕。   大沈姑娘对此的解释是,“小妹平日太过顽劣,修行时总是不用心,许是出了什么岔子。”   这话龙镗听了也觉着合理,龙骧军中那些掌握了灵能使用的甲士,虽然没有小沈姑娘那么严重,但也曾出现过“走火入魔”的情况。   临走前,他还贴心的送上了他们龙氏一族独有的炼金熏香,在他看来,两位沈姑娘师承的大纯阳宫,从未曾听说过,想必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在治疗灵能失控这方面,大抵还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要厉害一些。   不过,大沈姑娘从他手中接过调息之法的时候,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微妙,大概是因为感激吧?   然后……   他就被,大沈姑娘冷着脸,嘴里说着,“龙镗小哥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我要帮我小妹换衣服了。”给赶了出来。   那副模样看上去像是嫌他在那里碍事儿了,可没等他走多远,大沈姑娘又追了出来,塞给了他一封信,说是他兄长留给他的。   现在,那封信就在他的怀里,他打算晚点,去过了郡王府,找一处没人的地方慢慢看。   当然要找没人的地方啦!   他堂堂龙骧军都尉,要是看信的时候,不小心哭了出来,被旁人看见了,岂不是威严全无,以后还怎么在玉门关里混?   “哎,女儿家的心思,还真是难懂。”龙镗感叹了一句,摇了摇头,刚收回心神继续前行,便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这……又有人在闹事吗?   龙镗皱了皱,循着嘈杂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还不待他找到嘈杂声的源头,便看见一名浑身是血的汉子,惊慌失措地跑来,口中不停地发出声音颤抖的呼喊。   “杀……杀人啦!”   “救命啊!”   脸上满是血点的汉子沿着长街,跌跌撞撞地跑来,殷红的鲜血从胸前和大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涌出,洒了一地。   然而,街道两旁,稀稀拉拉的行人面对汉子求救的呼喊,却是不为所动,一双双眼眸莫名的兴奋,稍一晃神,就看见他们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勾了起来。   紧跟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声怒喝,从前方传来。   一名披散着头发少年,手持一把带血的柴刀,狂奔而来,追上慌忙逃窜的汉子,提刀便砍,吓得那汉子连滚带爬的四处躲闪。   不好,要出人命了!龙镗心头一惊,“噌”的一声拔出配剑。   虽说他早就晓得,近几日整个玉门关都笼罩在一种莫名躁动的情绪之下,每个人好像都憋着一股火气,无处施展,以至于大大小小的摩擦,时有发生,但他从未想过,竟然会见血。   身为龙骧军的都尉,遇上了这种事情,他如何能不管?   然而,当他持剑上前,看清了那持刀少年凌乱常发现遮掩的面容后,顿时愣了一下子。   嗯?这不是香料铺子的谢二郎么?   持刀的男子龙镗认得,正是迨暮院旁的街市上,那间香料铺老板的小儿子。   那香料铺的老板年事已高,早早地把铺子交给了自家小儿子打理,龙镗以前在迨暮院厮混的时候,送给那些歌姬舞姬的香囊,多是在那家香料铺子买的,一来二去也就跟香料铺老板的小儿子,混了个脸熟。   既是熟人,自然对对方的脾性知晓一二,在认出少年后,浓浓的疑惑顿时攀上了龙镗的心头,以至于出剑的速度也跟着慢了几分。   这谢二郎不仅孝顺父母,乐于助人,而且性子还出奇的和善憨厚,从未见他与谁发生过冲突,就是那些奸猾的大食商人,购买香料时耍诈,挑三拣四,把上好香料的价格压得很低,他都依旧笑脸相迎……   无论是去过他店里的客人,还是街坊邻居,谁人见了他,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儿郎”?   龙镗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当街行凶杀人。   可这谢二郎此刻,偏偏就做了。   只见他追上了那名汉子,猛地一脚将其踢翻在地,红着一双眼,嘴里疯疯癫癫地嘟囔着“就是你,就是你!”双手扬起柴刀。   见状龙骧大喊出声,“住手!谢二郎你住手!”   带血的柴刀向上扬起,将刀刃沾染的血液飞溅,在半空中划出数道弧线,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街道两侧,原本还只是冷眼旁观的其他人,看见了血色,嗅到了血腥味,像是被唤醒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意和**那样,突然就乱了起来。   “王八蛋,爷爷我忍你很久了!”怒骂声响起。   随着一名蓄着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抓起身旁的陶罐,砸在了与他同行的瘦高汉子头上,陶罐应声破碎,整个街道突然就被点燃了。   男人们叫骂着,相互扭打在一起,女人们毫不顾忌形象的,拉扯着对方的头发和衣衫,就连小孩子都要朝对方吐几口唾沫,扔几块石子。   打砸声、尖叫声、怒吼声、血肉碰撞的闷响……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于耳边嗡嗡作响。   破碎的器物散落满地,瓜果菜叶在半空中划出弧线。   暴怒、烦躁、混乱,整条街道都笼罩在一股高涨的暴戾气息之中,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战场。   一眼看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奇怪的笑容,像是在参与一场狂欢。   紧跟着,两侧建筑物内、小巷中,又有更多的人,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涌来。   突然被人群拦下来的龙骧,一阵手足无措。   他没办法继续向谢二郎那边靠近了,他的前方挤满了人,混乱之中,甚至还有人在拉扯他的手脚,似乎想要他也加入到了这场“狂欢”之中。   他手里确实拿着剑,他身为灵能力者也确实能够轻松解决十几个大汉,可是……   参与到这场暴乱中的人,都是玉门关的百姓,这要他怎么动手呢?   龙骧军可没有对百姓亮出拳脚、兵刃的传统。   就在龙镗短暂愣神之际,这场“狂欢”也被推向了高.潮。   街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找不到地方发泄情绪的,便拥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帮着谢二郎,将那逃命的汉子,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弄死他,弄死他!”   “嘿嘿,要见血咯!”   “动手啊,大家伙都帮你按住了,你要是不行,就换咱来!”   “……”   他们扯着嗓子大喊,双眼血红,宛如一群狰狞的野兽。   在他们的催促下,谢二郎的呼吸逐渐急促,然后交换着手,撸了撸袖子,扬起柴刀,对准了那汉子的后脖颈便砍。   “噗——!”   一刀下去,未将那汉子的脖颈砍断,还连着身子的皮肉,带着脑袋摇晃,鲜血泉涌,喷溅起一丈有余,洒落在了四周每一个人的身上。   沐浴着鲜血,谢二郎手中的柴刀却没有停歇,继续猛砍着那汉子。   一刀、两刀、三刀……   一直砍到那汉子人头落地,大半截身子成了肉泥,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被人群拦住了去路的龙镗,看见不远处的一幕,顿时像丢了魂魄一样,呆在了那里,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神国玉门的灵魂   赶走龙镗之后,陆以北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帮沈白薇更换衣物。   虽然碍于人间烟火的余韵尚未散去,她暂时无法恢复原本的样貌,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她更清楚的是,沈白薇会“自燃”,根本不是什么走火入魔,而是受到了她的影响,那些赤红火焰散发出的微弱灵能波动,很明显源自于“神女北”灵印的气息。   若非如此,她怎么敢眼睁睁地看着沈白薇被烧十几分钟?   亲爱的时光姬小姐要是坏掉了,她可就要被困在这鬼地方了。   陆以北之所以赶走龙镗,主要是想趁着沈白薇昏迷,把沈白薇小本本上那幅自己的肖像撕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或许在灵印凝聚成型前,那只是一幅普普通通肖像画,但现在她以那幅画像为蓝本,在凝聚灵印时,替换了神女妭的面容,那就不是一幅普通的肖像画了,而是她“盗取”神女妭权能的犯罪证据。   这种东西,要是不小心落入心怀不轨之人,例如那个男人手中,暗中操作一番,搞不好会变成压制神女北灵印的利器。   陆以北也不是不信任沈白薇,担心她会出卖自己,毕竟她俩现在已经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但是沈白薇万一被蛊惑控制了呢?又或者被人干掉了呢?   把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危险物品,交到别人手中这种事情,陆以北还是不太安心,所以只能趁着沈白薇昏睡动手了。,   若是等她醒了,以她之前碰都不让陆以北碰一下小本本的举动来看,能不能把顺利将肖像画拿到手中都两说。   到时候只能打晕了硬抢,那跟现在趁她昏迷,悄悄顺走,有什么区别呢?.   “在那儿呢?怎么没有?这家伙该不会把笔记本藏到什么私密部位了吧?裤裆藏本?”   陆以北皱着眉头,一边小声絮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在沈白薇身上翻找着,就在这时,像是出现了幻觉了一样,有一阵低语在她的耳畔响起。`   “一切都是阴谋……毁灭将临……”   那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几分懊恼悲戚的意味,简直就跟电影里演的恶魔低语无二。,   这谁受得了?   陆以北本就做贼心虚,突的听见有人说话,顿时吓得身子一激灵,急忙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在帮她换衣服而已!”~   说完,她身子僵在那里,等待了几秒钟,间身后再也有动静传来,这才缓缓转身向后看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无旁人,方才开始翻找笔记本前,锁上的门锁,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灵觉扩散出去,仔细搜寻探知了一番,也只在房间里找到了沈白薇的灵能波动气息……"   可是,那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呢?   陆以北想着,就在这时,那诡异的低语声,再次响起。~   “一切都是阴谋……毁灭将临……”   这一次,那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陆以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了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上。   难道是在窗外?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起身走到窗边,背靠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将只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向外推动。   随着窗户被推至半开,神国玉门被窗户裁剪出的一小方天地映入眼帘,一股异样而危险的感觉,骤然闯入了她的灵觉。   一种朦胧,微弱的存在感,引导着她抬起头,向上看向天空。   天空中没有太阳和云层,只有不知何处投来的光芒洒下,将整个神国玉门照耀得如同白昼,除此之外那里没有任何肉眼可见植物,但陆以北经过神女北灵印强化的灵觉告诉她,那里一定有某种东西。   在那一片泛着淡金色的光亮中,存在着某种,非常宏大的,没有实际形体的,无法通过任何正常感知手段感知到的东西,在缓慢蠕动。   那东西似乎与神国玉门是一体的,蕴藏着某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就像是……神国玉门的灵魂?   神国应该有这种东西的吗?难道说神国玉门已经成精了?陆以北有些不安地想。   那股疑似与神国玉门同源的力量,强大而隐秘,她觉得如果她还没有获取天灾级的力量,甚至有可能感知不到那股力量的存在,但也正是因为她已经获得了天灾级的力量,此刻才会被那股力量盯上。   恍惚间,陆以北的灵觉探知到天空中,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下落,越来越近,像是某种庞大的怪物,从天际向她伸出了粘稠的触手那样。   强烈地不适感袭来,心慌、烦躁、像是胸口憋着一口气,甚至无法痛快的呼吸。   要来了吗?   随着那东西越来越近,陆以北下意识地握紧了见汗的粉拳,暗自做好了催动灵印反抗的准备。   虽然此刻的她,已然手握着天灾级的力量,但很明显对方也是同等级的,甚至比她稍强的存在,真要动手,胜负尚未可知。   大概……只有四成的胜率?那跟必死有什么区别?陆以北想。   就在这时,那看不见的东西,突然就停住了,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那样,向天空中缩了一大截,似乎有什么在拉扯着它。   再一晃神,那东西便彻底回归到了遥远的苍穹之中。   没有消失。   它还在那里,只是注意力被某种更加可怕的存在给吸引了。   而那股力量,来自于神国玉门的地下……   陆以北视线下移,落在了迨暮院外的街道上,久久凝视,仿佛是要看穿地表直达地底那样。   然而,她能够隐约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存在,但却无法探知到具体是什么。   灵觉似乎被某种力量给阻碍了,只能探知到地下十几米的地方,就无法继续深入了。   但就算无法深入,也可以知道,除了天空中那玩意儿,地下还有一个大家伙啊!   “……”   这算是什么?   等级提升,过了新手保护期,开启了PVP功能,于是残酷的游戏规则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面前了?   这鬼地方,还不能让人好了?我才刚刚进阶耶,就不能分配几个菜鸡给我爽一下先?陆以北幽怨地想着,扭头看向了沉睡中的沈白薇。   短暂沉吟过后,她决定将找到肖像画的事情放一放,先检查一下沈白薇的状态。   虽然不是不能和那两个可怕的存在一战,但是只有时光姬小姐顺利启动,才能在打不过的时候还有一条退路可选……   这可比赶着回去,解决无字书留下的四十八小时死线要紧多了。   毕竟,那条死线,早就超时百日了,急也没用。   ————   沈白薇灵纹和身体的状态,用随着灵印凝聚成型,进一步强化的灵觉一扫便知。   身体虚弱,灵纹稳定且运转滞涩,这是很明显的灵能枯竭症状。   非常严重的灵能枯竭!   如果将其比作火焰的话,那就是只剩下了一点微弱的火星。   简直就像是遇上了什么榨取灵能的怪谈,被狠狠地掏空了身体一样!   但……这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多半是她自己乱搞了什么事情!陆以北撇了撇小嘴,心念一转,便用入梦能力。   查询沈白薇精神状态.GIF   听龙镗说,自己昏睡了百日,她很担心在这期间,沈白薇的精神状态出问题的,毕竟在她昏睡之前,那条跟她灵纹权能息息相关的,蠢蠢欲动的狰狞怪蛇,就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   隐藏在城中的萨满王和虹辩,给陆以北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让她迫切地想要沈白薇快点苏醒。   这种时候,时光姬小姐要是被那条怪蛇玩坏掉了,万一出现点意外,那可真是黄瓜掉粪坑——不死也得死了。   “奇了怪了!那条怪蛇呢?”   一番检查下来,陆以北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沈白薇的梦境很枯燥,但也很令人安心。   梦境里她坐在一间阳光明媚的病房里,倚在病床上,捧着她的小本本,看着窗外金灿灿的银杏树,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起伏。   至于之前那座处处透着扭曲和怪异的实验室、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冗长阴暗的走廊上徘徊的沈白薇、以及那一条由“沈白薇”尸体组成的狰狞怪蛇……所有可怕的景象,都消失了踪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仿佛那些冰冷的、怪异的、令人生理心理双重不适的东西,似乎已经跟沈白薇完全没有了关系。   重新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沉睡的沈白薇,陆以北满意地点了点头,“患者的精神状态恢复得还挺好嘛!多亏了本医生妙手回春……这不给我送一面锦旗,怕是说不过去吧?”   既然全都是北北的功劳……   等时光姬醒了,可得好好敲诈她一笔!   ————   仔细检查过沈白薇的状态后,陆以北便稍微放下了心来。   身体没有受伤,灵纹没有失控,精神状态良好,只是灵能枯竭而已……现在的时光姬小姐就跟崭新出厂,还没来得及充电的电子产品一样,只需要放在哪儿让她自己充一会儿“电”,就能重新开机了。   对于灵纹状态正常的A级灵能力者而言,这个过程不会太久。   有旁人施展咒式辅助的话,顶多三四个小时,就可以恢复得七七八八,陆以北在这方面,还算有些经验。   虽然就普遍情况而言,还有给沈白薇灌注灵能,强行让她苏醒这一条途径可走,但那是普遍情况,对陆以北并不适应。   神女北灵印凝聚成功,几乎让她体内所有的灵能,都附带上了“干旱”的效果,那不仅仅是针对水分这个层面上的干旱,而是各种意义上的“干旱”,包括灵能!   也就是说,胡乱给沈白薇灌注灵能,搞不好会让她灵能枯竭得更加严重。   这就跟强行用不适配的充电器充电一样,那能好得了?   万一炸掉了怎么办?   甚至就连对沈白薇施放恢复灵能的咒式,都得小心翼翼,一个不小心“回蓝BUFF”就会在神女北的权能影响下,变成“烧蓝DEBUFF”。   才刚刚成功凝聚灵印的陆以北,可没有足够的自信,对那种力量收放自如,以确保自己施放的咒式,不会受到神女北权能的影响。   “……”   这样一来,想要沈白薇快些苏醒,只能找别的灵能力者帮忙了吧?   比如说龙镗那小子,又或者夏怜卿?   陆以北正想着,敲门声突然想起。   “沈姑娘?沈姑娘你在吗?今日不知怎么的,天气格外燥热,我做了些绿豆汤给你送来。”   门外说话之人正是夏怜卿…… 第二百五十三章 萨满王丢来的黑锅   正盘算着去找夏怜卿,夏怜卿就主动送上门来,陆以北没有多想立刻开门,将她迎进了房间。   “是夏姐姐呀!快快,里面坐。”   “哎呀,姐姐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东西作甚?也太客气了!”   都有点不好意思,请你耗费灵能,帮时光姬充电了……陆以北在心中暗戳戳地补充道。   夏怜卿在过去的百日里,接触的都是少言寡语的沈白薇,来之前完全没想到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陆以北,一时愣神,直到进到屋内坐下,才从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   “呃,沈姑娘,你是何时醒的?”   “就刚才啊!”陆以北看向夏怜卿,几乎没怎么思索就编出了一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解释,“方才,我家小妹,见我有苏醒的迹象,拼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为我疗伤,然后我就醒了,结果……”   话说到一半,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沈白薇,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看见了,我倒是醒了,结果我家小妹又躺下了。”   虽然但是……她们两姐妹,同时醒着,是会遭天谴吗?夏怜卿顺着陆以北的目光,转头看向床榻上的沈白薇,一时语噎。   “对了,夏姐姐。”陆以北拍了拍微微出神的夏怜卿的肩膀,待夏怜卿收回心神,朝她看来,便站起了身来,欠了下身子。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陆以北突如其来的郑重,让夏怜卿一阵慌乱,下意识地握紧了粉拳,挺直了腰身。   她深知,若非有面前这姑娘的出手,在萨满王大军兵临城下之际,玉门关南城门必破,而他们这些城中守军,还不知要牺牲几何,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大沈姑娘”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现在,救命恩人竟然如此郑重的提出请求,想必不会只是鸡毛蒜皮的“小忙”那么简单。   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姑娘放心!莫说是一个小忙,便是要怜卿赴汤蹈火……”   “别,别!没有要赴汤蹈火那么严重!”陆以北打断道。,   夏怜卿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一副恨不能帮她出生入死的模样,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甚至都有一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不好意思这种情感,从来不会影响她的发挥。~   “其实,我只是想请你耗费些灵能,帮忙治疗一下小妹,好让她早些恢复而已。”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的那点本事害人或许效果不错,但治人却是束手无策了……”"   听了陆以北这话,夏怜卿一阵错愕。   听起来,还真是一个小忙?~   可是,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需要如此郑重吗?夏怜卿想。   这让她想起了,她以前的丫鬟离开玉门关时,找她借盘缠时的场景,那丫头一脸严肃的找到她,犹犹豫豫了老半天,才伸出了两根手指,她本以为要问她借黄金二十两,结果一开口却只要二十枚铜板……   这只能说她不了解陆以北。   想要帮沈白薇迅速脱离灵能枯竭状态,势必要将夏怜卿的灵能消耗得所剩无几,而在陆以北看来,灵能耗尽就意味着没有了自保手段,没有了自保手段就会陷入被动,陷入了被动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生命都受到威胁了,那跟要死有什么区别?   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办事儿,这还不是需要郑重请求的事情?   “放心吧沈姑娘,我自当全力以赴。”夏怜卿道,“只是不知令妹伤到了哪里?该如何……”   不等夏怜卿说完,陆以北小手一挥,脱口而出。   “没关系,你只管灵能加满!”   时光姬虽不是天灾级,但也算得上是顶尖的A级灵能力者了,即便夏怜卿将她的全部灵能灌注,沈白薇也承受得住。   或许会有点亿点点痛苦,但是“治病”哪有不痛苦的?   加满?是要耗费全部灵能的意思吗?夏怜卿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过几日可以么?”   “为何要过几日??”陆以北不解,歪了歪脑袋。   “因为燥热。”夏怜卿余光飘向桌上的绿豆汤,解释道,“沈姑娘才刚刚醒来,或许还没感觉到,今日不知怎么的,这天气突然就热起来了,比那五黄六月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不仅还干燥……”   “……”陆以北一时语塞。   夏怜卿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她可清楚得很。   随着她凝聚灵印,进阶成功,带着货真价实的旱神权能,骤然降临在了神国玉门之中,那可不得燥热异常吗?   可是,燥热跟需要等待几日,才能给沈白薇灌注灵能有什么关系呢?   陆以北正疑惑着,便听见夏怜卿解释道,“玉门关上万民众,在这一城之地,被封困了百日,心中多有郁结烦闷,奴家这些时日都在帮着龙骧军的军爷们,维持城中秩序,眼瞧着民众们发生口角的次数,逐日增多……”   这些时日,她对龙骧的思念渐浓,难以排解,也只能将一身本事用在这些事情上了。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忧愁了。   “这天气突然燥热起来,城中民众只会更加暴躁不安,怕是会横生诸多祸端……哦,对了!除了人祸,还有天灾!”   听夏怜卿说到此处,陆以北心头微微一紧。   我不是!我没有!说谁天灾人祸呢?!   见陆以北不说话,夏怜卿继续道,“不瞒沈姑娘说,就这一上午的时间,附近的街市上,已经有好几处走水了,奴家赶了好几趟,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才来这边送绿豆汤的……”   “所以,奴家就想着,等这鬼天气过去了,可以稍微歇息的时候,再为令妹,呃灵能加满或也不迟?”   听完了夏怜卿的解释,陆以北皱起了眉头。   隐藏在城中的那两尊可怕的存在,现在已经盯上她了,随时可能有麻烦找上门来,便是等几个小时让沈白薇自行恢复,她都不太等得了,更不用说再等几日了。   可是……   夏怜卿说得又有几分道理。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玉门关内祸事四起,火灾伤人,还要耍小性子,强行让夏怜卿给沈白薇灌注灵能吧?   短暂犹豫过后,陆以北正色道,“无妨,我帮你去处理那些事宜,你只管留在这里……”   她才说了一半,便被房间外突然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话语声戛然而止。   “小姐!不好了小姐!出大事儿了!”   伴随着呼喊声,夏怜卿贴身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推门而入,踉跄了几下,跌倒在了夏怜卿面前。   陆以北打量了一下惊慌失措的少女,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她头发凌乱,嘴角染了血,脸色苍白,双眼失神,在这异常燥热的日子,却像是受了凉一样,浑身颤抖,轻薄的蚕丝裙被撕破了好几处,暴露在外肌肤上不是淤青就是擦伤的血痕,那一双按在地上的小手,更是指甲翻起,沾满了尘土……   那副模样,一看便知道遇见了什么祸事,受了不小的惊吓。   下一刻,她更是语出惊人。   “小,小姐,死,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闻言,夏怜卿变了变脸色,一边拍着丫鬟的后背,递上一碗绿豆汤,一边柔声道,“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慢点说。”   少女颤颤巍巍地接过瓷碗,抿了一口,粗重地喘息了片刻,待到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才开了口。   “方,方才奴家,依着小姐所说,去街市上采买消暑降燥的凉茶所需的原料,刚到街市上,便看见谢二郎拿着一把柴刀……”   她从撞见谢二郎当街行凶开始讲起,花了两三分钟时间,将民众们是如何聚集到街上的,谢二郎又是如何在一片混乱中,砍下了那大汉的脑袋,剁碎了大汉的尸身讲了一遍,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紧跟着,还不等把事情的经过讲完,她便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那样,陷入了沉默,身子也再次颤抖了起来,像是被夺去了魂魄似的,   见状,陆以北向前一步,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少女的肩上,默默地催动了【王权】的能力,柔声道,“别害怕,都过去了,没人能伤害你了……来吧,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她获得【王权】的权能已经很久了,早已不像当初那样,只会用【王权】的能力,对目标造成粗暴精神震慑了,随着逐渐熟练掌握【王权】的能力,她发现,只要控制精神震慑的强度,其实是可以达到安抚效果的。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随着【王权】的效果笼罩全身,少女身子猛颤了一下,双眸重新恢复了几分清澈,这才支支吾吾说道,“街坊们……街坊们都疯了!”   “一开始,除了谢二郎在追砍那独眼汉子,其他人只是谩骂扭打,后来谢二郎杀了人,大家见了血,就都变得不正常了,见人就打,就算是老弱妇孺,也铁了心要致对方于死地一样,下手越来越狠,然后……”   “血,好多血,还有肉,还有手,还有……小孩儿的脑袋!就在我面前,那里!”少女说着说着,双手就比划了起来,以诡异的节奏来回搅动,像是在模拟物体翻滚那样,“就在那里,就这样朝我滚过来了……”   脑补着少女的描述,房间内似也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嘿嘿,她还冲我笑呢!问我买不买花,石榴花,可漂亮了,嘿,嘿嘿……”   眼见着少女的状态越来越不正常,像是害了失心疯一样,陆以北急忙将【王权】强度提升到了极致,随着猛烈的精神震慑扫过。   少女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身子猛地一阵痉挛,双眼一翻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房间内一下陷入了死寂。   沉默里,夏怜卿扭头看向陆以北,对视之间,眼眸中难掩担忧。   那眼神仿佛在说,沈姑娘你,这燥热的天气,果然惹出大乱子了!   陆以北,“……”   燥热的天气,真的可以让人暴躁嗜血到那种地步?   怎么感觉,我这是在替谁背了黑锅呢?   听起来像是……萨满王丢来的黑锅? 第二百五十四章 祝福与诅咒   神国玉门中心,郡王府深处。   神国中枢高速而剧烈地运转着,一株仿佛金色琉璃制成的大树,于神国中枢的最中心地带拔地而起,没有叶片的繁复枝丫,交错纵横,不断生长又不断枯萎。   在大树的最顶端绽放着一朵色彩绚丽梦幻、无数花瓣重叠的花,将神国的“心脏”托起。   伴随着那枚“心脏”蓬勃跳动,雷鸣般轰响迸发,金色的焰光裹挟着无尽黄沙,像是行星环一样舞动着,在偌大的空间里,勾勒出复杂而精密的轨迹,凝聚成无数散发着恐怖灵能的咒文,升上半空,然后又回归黄沙,悄然落下。   一道道扭曲畸化的身影,不知在何处被神国玉门的力量所捕获,封禁起来,通过巨大洞窟四壁上,宛如蜂巢般密集的通道,被投入神国运转中枢,瞬间便被席卷而来的可怕灵能搅成了灰烬,除了最精纯的灵能,连惨叫都来不及留下。   而这海量的,从那些扭曲畸化的身影中榨取得来的灵能,随着飘落的黄沙坠落,融入大地之中,被那一株大树吸收,化作其“生长”的养分。   如此,周而复始。   突的,一点深红,像是溅落的血点,自那遍地金黄中突兀的浮现,迅速扩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裹挟着烧焦的气息席卷,仿佛是丑恶的腐化自大树的根系,开始蔓延那样。   紧跟着,整个空间陡然一震,像是一处地下泉眼被凿开,流水与泥浆喷溅那样,鲜血和蠕动的血肉,自那覆盖了一小片区域的深红中涌出,迅速地异化成生物的内脏,和数十只不断颤动的眼瞳。   在那些狰狞的眼瞳中,短暂地闪过了错愕。   被黄沙吞没,萨满王做了一个漫长而模糊的梦。,   在梦中,他看见自己被镇压在神国玉门之下,千年之久,在这千年之中,他的力量不断渗透到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之内,进而扩散到玉门关的每一个角落,凭借着虹辩的牺牲维持起来的生机,逐渐衰亡凋零。   植被枯萎,牲畜死亡,井水也化作了散发腐臭的泥浆…….   于是,为了越来越少的生存资源,残忍的厮杀在城中不断上演,城中的所有生灵都在厮杀中消亡,然后化作怪谈,从死亡中苏醒,继续将杀戮延续,让鲜血一次又一次的洒满玉门关的大地。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让神国玉门,逐渐变成了一个残忍的猎场!`   在那一片猎场之中,他窥见了一道扭曲、诡异、宛如山岳的黑影,缓缓浮现。   那仿佛从深渊中走出的黑影,形体不断变化着,时而美艳如梦,时而阴森似鬼,时而厚重磅礴,时而虚无缥缈……任何尝试描述它存在的词汇,都会在下一瞬,变得毫无意义。,   紧跟着,它庞大的身躯中发出令人疯狂的尖叫,汇聚成一句不知道什么语言的呐喊,在那一声呐喊中,阙毗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下意识想要服从的指引。   萨满王阙毗伽从未接受过任何馈赠,那与他的脾性不符,他想要的,只会去抢夺,去占有,可这一次,他却向那悄然降临的指引,伸出了手。~   因为,他在那一道巨大的黑影中,感受到了他一直以来所追寻的一切!   伴随着那一道指引降临,光阴流转,窥见了千年之后的光景,他曾经的子民,再次踏足神国玉门,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在睁开眼的刹那,他受到封禁影响,变得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感知到了神国玉门的气息,听见了龙吟……   “吼——!”~   神国玉门的“心脏”迸发出低沉的嗡鸣,辉光骤然降临,顷刻间凝聚成一道肢体修长,半虚半实的金色人影。   在它的眼眸中,透着绝对理性,没有半点生气的冷漠。   随着那道金色的人影一挥手,金色暴雨落下,密密麻麻的雨丝化作无数金色的长钉,将一团扭曲的血肉,限制在了原地,震颤起来,掀起密集的涟漪。   那一团扭曲的血肉,在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涟漪冲刷下,不断崩坏,溃散成灵能,融入大地,但它生长的速度却更快,几个呼吸间,便凝聚成了一道,生着五具头颅,身躯庞大肿胀,血肉包裹着甲胄的身影。   伴随着一阵血肉蠕动,数道血肉裂隙,在那道身影,由血肉堆砌而成,扭曲得不能称之为脸的器官上浮现,然后裂隙深处的肉膜震动起来,让再度被镇压的萨满王,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虹辩,这便是你最后的杀招了么?将你所拥有的一切,融入神国玉门之中,变成了这种意识不完整,人不人鬼不鬼之物?就因为你那无用的悲悯?可笑至极!”   面对萨满王的咆哮,半空中那一道金色的身影,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就像是一个只知道按照既定程序行动的机器人那样。   面对这样的虹辩,萨满王的怒意似乎更浓了,语气也随之愈发怨毒,“你若是心狠手辣一些,在封闭神国之时,将城中民众尽数灭杀,或许你已经成功了,但很遗憾……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   只要战火不灭,他,阙毗伽,无论被神国玉门的力量磨灭多少次,都会重临世间。   就如他在漫长的梦境中看见了那样。   而虹辩,已经没有机会再逃脱被吞噬的命运了……   随着萨满王每一次被神国的力量磨灭,源自他权能的力量,也会融入神国之中,侵蚀将会像一场无法治愈的,深入骨髓的慢性恶疾,不断蚕食神国玉门,以及已经与神国玉门合二为一的虹辩。   “等到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我再度苏醒之日,你所有的牺牲,最终都会化作凝聚绝望的基石!”   听萨满王说到此处,那一道金色的人影,眼眸短暂地恢复了清澈,用一种令萨满王极度厌恶的眼神,看向那一团扭曲的血肉。   那是一种温柔的眼神,带着几分胜者对败者的怜惜,嘴角带着释怀的浅笑。   “不会的,就像是无论黑夜多么漫长,太阳终将升起那样,奇迹总是会发生的,一定会有人来杀死我的,同时也会杀死你……”   “我已经预见到了,他们会带着我的祝福,为玉门迎来奇迹……”   说完,那一道金色人影眼眸中,那一丝人性的光辉,再度溃散开来。   虹辩短暂恢复的神志,再度陷入了沉寂。   下一刻,金色的光辉倾泻如柱,吞没了萨满王重新凝聚的身躯。   随着身躯逐渐在璀璨的光辉中消散,萨满王也留下了最后话语。   “是吗?我很期待……侵蚀已经开始了,希望他们能赶在奇迹化作诅咒前到来……”   当他的身躯在金光中完全消散,话语声也完全被神国运转中枢的轰鸣吞没了。   一切仿佛又回归了平静。   只是。   矗立在神国运转中枢,枝干繁复的大树顶端,盛放的梦幻花朵上,无数的花瓣之中,有不起一眼的一瓣,化作了令人不适的红褐色泽,似被虫蛀过后凋零了那样……   ————   迨暮院,走廊尽头的厢房内。   沉默中,略微侧过脸去,避开了夏怜卿视线,陆以北陷入短暂地思索。   虽然夏怜卿的视线让她感觉有些心虚,但是她很清楚,导致那场暴乱的主要因素,绝对不是她凝聚灵印,完成进阶,引发的全城燥热。   在凝聚灵印的过程中,她失败了上万次,但同时也对神女妭的权能,细致入微的观想了上万次……   尘世间,还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这一份权能可以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   倒不是说,神女北灵印的力量,做不到这种程度,但是从“干旱”到“暴乱”,是一个徐徐渐进的过程,至少也得先经历大旱、饥饿,再酝酿一段时间,才会因为争抢残存的资源,发生暴乱吧?   全世界燥热的地方那么多,夏日最高气温超过五十度的地区不是没有,那也没听说人家,发生上百人当街互砍的恶性事件呐!   在没有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当人真的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算情绪暴躁,也应该是动都不想动一下,只想找个没人的阴凉处,露出肚皮躺在,哪还有力气跟旁人扭打厮杀?   这也要怪北北,那跟孩子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怪网络游戏害人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完全分不清主次嘛!陆以北想。   她这不是在帮自己撇清责任,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罪魁祸首”憋屈得紧。   除非还有某种更危险的力量在暗中发力!   那些被封困在神国玉门中的民众就像是堆积的火药,燥热只是点燃火药的引信,真正增强火药反应烈度,制造出惨烈爆炸的,应当是那股更危险的力量才对。   而这股力量……   想到此处,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闪过那些部族勇士,在萨满王的力量影响下,悍不畏死地向她冲来,扬起兵刃的画面。   可是,神国玉门都已经封闭起来了,那家伙不是应该被封禁了吗?   定了定神,她扭头看向夏怜卿,面无表情道,“对了,夏姐姐,方才没来得及问你,百日前我昏迷以后,萨满王应该是被封禁起来了吧?”   她知道自己这问题,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   要是没有成功封禁萨满王,千年之后,被那些半怪谈放出来,暴揍初代奇迹圣子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可是,她又没亲眼看见,不问问怎么知道,认知有没有什么偏差?搞不好,她感知到的,自地底传来的那股危险的力量,就源自萨满王!   封禁又不是抹杀。   暮色.女不也曾被江蓠封禁起来了吗?后来不还是照样搞了一堆事情。   听了陆以北的提问,让夏怜卿又想起了龙骧临终前,回荡在整个玉门关上空的那一声呐喊,眼眸一阵黯淡。   “嗯,成功了。”她点了点头道,“虽然付出了不小代价,但是所幸是成功了。”   “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吗?”陆以北追问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么是威名赫赫的萨满王,是让郡王阁下和虹辩大光头都觉得棘手的存在……他就这么让人封禁了?”   “他都没有垂死挣扎一下的吗?比如说,留下点儿诅咒什么的?”   夏怜卿从陆以北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来,目光一凝,“沈姑娘难道是觉得,城中民众暴乱,与萨满王有关?可是……”   “可是他已经被封禁了对吧?”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但是你想想,别说是砍掉脑袋还要咬人的毒蛇了,就是一条也狗,你踹它一脚,它也得冲着你狂吠不止,再咬你一口啊!更不用说那么大一个萨满王了。”   闻言,夏怜卿柳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她在说出“萨满王”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就有了答案,但她不愿,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能够守护玉门关的龙骧和虹辩,都已经逝去了,若是萨满王仍能继续对玉门关造成破坏,那还有谁能够阻止他呢?   这种事情,就像是玩游戏的时候,大佬带你打完了BOSS,前脚刚走,BOSS突然就复活了过来,进入了第二阶段,向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你,放了一套连招一样。   这谁受得了?!   沉吟片刻,夏怜卿摇了摇头,“萨满王不曾留下什么诅咒,那日将军舍命将他困住后,虹辩圣僧便以自身为祭,启动神国,将萨满王……等等!”   听到夏怜卿这一声“等等!”陆以北心头一紧,集中了注意力。   “萨满王被封禁前说了一句话……”夏怜卿道,“他说,这世间战火不灭,阙毗伽便不会败!这算是一种诅咒吗?沈姑娘,你真觉得,城中的民众暴乱,是萨满王的力量引起的?”   “谁知道呢?”陆以北耸了耸肩,扭头看向窗外,视线渐远,似乎是要穿过那起起伏伏的建筑物,看到夏怜卿的贴身丫鬟口中那一条,已经被血腥与杀戮占领的街道一样。   “现在,我只是有这样的猜测,但到底是不是,或许要去那边看看才知道了。”   “沈姑娘,我与你同去!”夏怜卿脱口而出。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好……”陆以北冲夏怜卿摆了摆手,视线下移看向夏怜卿怀中的少女,一脸平静道,“你好姐妹都这样了,你还是留在迨暮院照顾她吧?”   “另外,你不是答应了,帮忙医治我家小妹么?”   去是肯定要去的,至少得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最好能在前去查看的这段时间,修好时光姬,以备不时之需!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她打不过萨满王,还跑不过萨满王吗?   萨满王他有本事,就追到千年之后……   等等!千年之后的玉门关,好像也有一个萨满王来着?   陆以北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事情,难办呐!   “……”夏怜卿略微沉默了一下,面色凝重地对陆以北说道,“好吧,就依沈姑娘所说……不过,若是事不可为,千万别逞强,实在不行,等到圣人的援军抵达,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援军?陆以北微蹙了一下眉头,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屋外。   “你们所期待的援军,永远不会来了。”这种残忍的话,她现在还不忍心对夏怜卿说出口。   ————   十分钟后,迨暮院附近的街市。   陆以北双手叉腰站在街口,面无表情地向前望去,视线穿过被鲜血红,铺满残肢碎肉的街道,撇了撇嘴。   “还行吧……比起时光姬妙妙屋里的景象,稍微好接受一点。”   她嘴上如此说着,然后才过了几秒钟,便发现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太早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此刃只可向敌   往日热闹的街市,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死寂的,街道两侧的建筑外墙上,满是喷溅状的猩红色彩。   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弥漫,残缺的肢体、分不清来自哪个部位的内脏碎屑,与血浆混合在一起,铺在青石板路上,令脚步变得黏腻。   一双双布满血丝、失去生机的眼睛,瞪得浑.圆,静静注视着迟迟到来,没能参与到片刻前那场狂欢中的,少女的身影。   他们在“看”陆以北,陆以北也在看他们。   在踏进街市的那一秒,她的双眼便出现了一阵躁动。   跃跃欲试,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她看清楚,片刻前,这条长街上曾发生的一切。   感受到双眼的异样,陆以北错愕了一瞬,脚步一滞。   这还是她经历了那场车祸,重获光明以来,双眼头一次“征询”她的意见。   以往它们想看见点什么东西,都是直接先斩后奏的,把一切都呈现在它们的主人面前再说,完全不管它们的主人接不接受得了。   这样的变化,会不会是进阶天灾级带来的……   天灾级的力量,让原本不可控的能力,变得稍微可控起来了。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这可能就像是水准不够的训练家,突然获得了一只超过能力范围的高等级宝可梦一样,在实力满足条件以前,那只高等级宝可梦不听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错,说的就是你,喷火龙!.   短暂错愕后,陆以北定了定神,抬手轻抚过自己的眼眸,像是在与它们对话那样,自言自语了一句,“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好好呈现于我吧……”   她本来就是来这里调查暴乱背后的真相的,如果能够“看得”更加清晰真切,自然是好的。`   话音落下,她举目望向天空,紧跟着又转头看了看脚下,确认过隐藏在苍穹之上和地底深处的那两尊可怕存在,暂时没有注意到她后,默默催动了灵能运转。   随着赤发青衣的虚影一闪而过,蕴含了“神女北”权能的灵能,带着焦热荒芜的气息了她的双眼,伴着双眼轻微的灼热,视线一阵突如其来的模糊。,   恍惚间,映在她眼眸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凋零衰败,仿佛所有事物都在她的视线之下燃烧了起来,转瞬间就只剩下了灰烬,扬起灰白的尘埃。   下一刻,灰白的尘埃散尽,眼前的事物重新变得清晰。~   街道还是那条街道,只是笼罩上了一层泛黄老照片般的昏暗色泽,空气中有一道道深红色的流光飘荡着。   那些深红色流光,自不知源头的地底升起,扬上天际,像是被狂风拉扯着狂舞的染血薄纱,将整个街市,乃至大半个神国玉门,笼罩在了一片血色之中,不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   陆以北抬起手,尝试着触碰了一下,从她身边飘过的深红色气息。   白皙的指尖,刚一碰到那些深红色流光,便传来了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   紧跟着,深红色气息迅速凝实,化作一团团微小的,颜色更加暗沉的,具有某种诡异活性的血肉。   像是不知从哪里飞溅而来的血滴碎肉一样。   那些血肉在凝聚的一瞬间,便迅速地生长出了大量“绒毛”。   细细分辨,那些绒毛竟是各种各样扭曲的肢体,手脚、勾爪、触手……汇聚在血滴似的躯体上,如同某种造型诡异的爬虫,沿着手指,疯狂扭动、爬行、啃咬……尝试将某种微弱但极度危险的灵能散布。   随着那种危险的灵能侵入体内,陆以北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蠢蠢欲动,隐隐有一阵狂热,不受控制的在她心中升起。   就是这鬼东西在作怪吗?   陆以北皱了一下眉头,旋即让灵能在指尖荡漾,掀起了一阵令空气模糊扭曲的涟漪。   随着焦热的灵能一扫而过,攀附于指尖的血肉,立刻僵在了那里,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最后化作灰烬飘落。   摩挲了几下指尖残留的灰烬,陆以北沉吟了一下子,环视四周。   视线所至,那一具具宛如浸血的破布袋一样,散落在各处的残躯上,无数仿佛蛆虫一样深红色血肉,蠕动着,在尸骸构筑起的“巢穴”内,飞快了地穿行着。   忽而有风吹来,无数的深红色血肉便凭风而起,化作了与天际舞动的深红色流光一样的东西,飘荡开来。   略微观察了一番后,她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那些飘荡着的,深红色气息,肉眼、触觉根本无法感知其存在,因为灵能波动太过微弱隐秘,甚至连灵觉都很难捕捉到。   能够让魔女种怪谈“兴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源自萨满王的力量了……   不过,稍微用一点灵能压制,立刻就能将其破坏,对灵能力者或怪谈的侵蚀,目前来看还不算严重,只是对普通民众的危害比较大?   陆以北想着,向前走了几步,侧头倒在右侧街道上的,两具还算完整的尸体。   从体型轮廓来看,两具尸体分别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少年。   视线所至,光影流转,耳边有低吼声响起。   ————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手持着带血的镰刀,神情麻木的急行着,那一张充斥着戾气的脸庞上,密密麻麻的深红色血肉,像是蛆虫一样来回蠕动着。   在他的身后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袖,满脸惊恐无措。   “阿爸,阿爸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啊阿爸!”   似乎是被少年絮叨得不耐烦了,中年男子突然转身看向少年,目露凶光,扬起了手中的镰刀,然而还不等镰刀斩下,他便僵在了那里,低头看去,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嘿,嘿嘿嘿……要怪就怪阿爸不听我劝吧!”低垂着脑袋的少年,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紧跟着缓缓抬起头来,冲发隙间显露出野兽般的眼瞳。   密密麻麻的深红色“虫豸”,从他的脸上爬过,钻进了他的眼角和鼻孔。   下一刻,少年的笑声戛然而止,逐渐缩成米粒的瞳孔颤抖着,看向了嵌入他脖颈的镰刀。   致命的伤势和剧烈的疼痛,并没有让他退缩,反倒是随着脸上暴戾之色更浓,抽出了没入中年男子胸膛的匕首,发疯似的一阵连刺。   “噗噗噗——!”   一连串的血肉闷响声回荡开来。   有的来自镰刀,有的来自匕首。   ……   陆以北不忍再看那父子相残的画面,默默地别过了脸去,可随着脚步前行,又有新的画面映入了她的眼帘。   ————   “嘭——!”   在一声闷响中,鬓角斑白的老人,不知被什么人踹飞了起来,被岁月压弯的背脊,重重地砸在了茶摊的方桌上,凹陷了进去。   “小铃铛!把小铃铛还给我,还给我!”老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不顾疼痛,挣扎着要起身去抢,被一群癫狂之人举起,像是皮球一样抛来抛去的瘦小身影。   然而,还不等老人站稳身形,便被从四周用来的人影,七手八脚的按回了地上。   下一刻,刺耳的脆响迸发。   一口陶罐重重地砸在了老人的头上,四分五裂。   然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围在老人身旁的人影,飞快地捡起陶罐散落在四周的锋利碎片,刺进老人的身体,用力拉扯,划开了胸腹,探入其中,用力地拉扯搅动,仿佛是一群享受着舔舐鲜血的恶兽。   像是想要抓住那逐渐远去的小女孩一样,老人从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中,抬起了枯瘦的手臂,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抓住,只是无力地垂下,砸在了地面积攒起来的血泊之中。   ————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陆以北闭上双眼。   那一对在混乱中,如同无根浮萍,被血腥的浪潮蹂躏的爷孙,她见过。   两次。   一次是在她通过怪谈化的夏怜卿,窥见往昔光影的时候。   老人在街边经营着一家简陋的茶摊,小女孩便在茶摊附近卖花,日子似乎有些清贫,但自有温馨欢乐。   另一次,则是她前往千年后的神国玉门内,位于街市尽头的那间房舍查看的时候,在路上她看见了爷孙俩早已经腐朽的尸骸。   她原以为那触目惊心的画面,是破城而入的萨满王大军留下的,从未曾想过,会是城中民众自相残杀的结果……   略微调整一下状态,陆以北继续向前,视线随之看向了小女孩远去方向。   ————   伴随着被唤作小铃铛的身影起落,拥挤在一起,浑身爬满深红色血肉的人影,发出放肆的狂笑。   一缕缕深红色的流光,在人群之中欢快的飘荡,时而从眼耳口鼻,钻进人们的身体,转瞬间又腾空而起,肉眼可见的壮大了几分。   那些深红色的流光,从那些人的体内带走了一些东西……   理智、良知、人性,又或是别的什么。   ————   “咦?”随着视线移动,陆以北突然发出了诧异地的声音。   她看见了一道人影。   不是通过双眼特殊的力量看见的。   那道人影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就在她前方不远的街道上。   与一路上随处可见的亡者不同,那道人影身体还算完整,但也仅仅是没有缺胳膊少腿而已,细微处的惨烈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似乎是一名龙骧军甲士,此刻他的甲胄几乎已经完全破碎了,只剩下几块残缺的漆黑甲片,被鞣制的皮革悬挂在肩头,摇摇欲坠,暴露在残破甲胄下的身躯上,满是“荆棘”。   纺锤、剪刀、敲糖的铁锥、断口锋利的木棍……各种看似寻常的物件,此刻都像是为了制造痛苦而诞生的恶毒刑具。   单是远远地看着,便能够脑补出来,在失去理智的民众,撕碎他的甲胄,狠狠地将手中“武器”,送入他身体的残忍场景。   他跪倒在街道的中央,一只手环在胸前,隐约可以看见,怀抱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凤翅镗,杵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残躯。   注意到那柄凤翅镗的时候,陆以北的眼皮猛跳了一下,心头一紧。   她认出了那柄凤翅镗,龙镗之前得意洋洋地向她介绍过。   那是龙骧,在龙镗束发那日送给他的礼物。   此刻,那一杆笔挺的凤翅镗上,锋刃泛着银白的微光,似乎没有沾染半点血迹,与之相反的是锋刃之下的铁杆,上面布满了划痕、缺口、凹陷,甚至还有牙印……   凝视着伤痕累累的铁杆久了,画面逐渐浮现眼前,陆以北的眉头迅速地拧成了一团。   ————   “让开!王八蛋!”   随着一声爆喝,龙镗手持凤翅镗,自人群中飞身而起,一把接过被抛到半空中的小女孩,将她护在了怀中。   然而,还不等龙镗落地,疯狂的人群中,便伸出了无数握着锋锐之物的手臂。   那些锋锐之物,伴随着龙镗身形下落,划过覆盖他身躯的漆黑甲胄,激起一连串的火星,迸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咚——!”   龙镗落地,手中凤翅镗顺势一砸,顿时发出一声闷响,土浪自凤翅镗末端与地面碰撞处扩散,像是突然掀动被子,带起被子上的小物件那样,推开了聚集在他四周的疯狂人群,荡出了一片空地。   然而,那一片空地,只存在了不到一息,便被重新涌来的人潮淹没。   眼见着攒动的人影再度涌来,龙镗变了变脸色,单手握紧了凤翅镗,下意识地要向前扫去,在看清楚了那些人影的面容后,他的眼眸中浮现起了迟疑,回过神来,立刻收住了凤翅镗的去势,挡在了身前。   然后,他一边用凤翅镗的铁杆护住要害,一边弓起身子,死死地将刚刚夺下来的小女孩,死死护在了怀中。   下一刻,人潮便像是吞没了那短暂出现的空地一样,吞没了龙镗的身影……   ————   原来龙镗护住的,是那个小女孩吗?   还以为是那只盛放着龙骧军甲士们信物的铁箱呢!   陆以北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咳,咳咳……谁?是,是谁?”   竟还活着?陆以北心间一颤,急忙回应道,“是我!是沈白薇!”   闻言,龙镗抬了抬肿胀乌紫的眼皮,双眼艰难地睁开一道缝隙,看了一眼陆以北,颤巍巍地勾了勾嘴角,“沈,沈姑娘?真……真是你?”   见龙镗竟有一息尚存,陆以北下意识地想要施展咒式帮他疗伤,可刚抬起了手,便又放了下来。   沈白薇都有可能承受不住她现在,附带了灵印效果的咒式,龙镗又怎么承受得了?   一发咒式下去,本就已经重伤的龙镗,恐怕当场就没了……   就在陆以北短暂迟疑之时,龙镗略微喘息了一下子,再度开口道,“沈,沈姑娘,快……快帮我看看,小铃铛怎么样了……”   说话间,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直到这个时候,陆以北才发现,龙镗怀中护着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头颅的冰冷尸体,而那脏兮兮地小手,还死死地握着一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折断的肋骨。   肋骨的一头,握在小手之中,另一头已经没入了龙镗的腹中。   “她……”陆以北张了张嘴,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很好,只是睡着了。”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先前说的,这里比起沈白薇的那间小屋,稍微好接受一些,说得太早了。   那满屋子的“沈白薇”,只是单纯的让人生理不适,头皮发麻。   而这一片街市中,已经充盈到每一个角落的残忍与恶毒,却有一种直击灵魂的寒意。   父子相残、欺凌老弱、恩将仇报、上千人聚集在一起,享受鲜血与杀戮……这一切,说是地狱洒落人间的投影,也不为过。   正出着神,陆以北听见了龙镗颤颤巍巍声音,“是吗?太好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欣慰。   “嗯,太好了。”陆以北点头附和道,“走吧,我先带你……你们回去疗伤。”   龙镗没有说话,只是艰难地将脸转向了一旁。   顺着他的视线,陆以北在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间,寻到了那一只盛放着龙骧军甲士们信物的铁箱露出来的一角,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会把那玩意儿一起带上的,你放心好了。”   ————   片刻后。   陆以北一手提拎着盛放龙骧军甲士信物的铁箱,一手提领着凤翅镗,背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龙镗,走在返回迨暮院的路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向龙镗提出了,萦绕在她心中的问题。   “龙镗小哥?”   “嗯……”   “那些家伙袭击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还手呢?”陆以北道。   龙镗虽然灵能波动等级不高,用现代的评测标准来看,只有堪堪C级而已,但即便如此,也比寻常人强横的多,再加上一身精良的甲胄,手中持利器,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寻常人很难伤他分毫。   “因为……做不到啊……”龙镗气息虚浮的回答,“那些人……香料铺的谢二郎、酒肆的张大哥、染坊的王大娘……他们都是我熟识的街坊……是玉门关的百姓……”   “兄长将那一柄凤翅镗交予我的时候说过……指着镗尖……对我说,此刃只可向敌……那些人即便一时失去理智,也……也不是敌人啊……”   听罢龙镗的回答,陆以北长久的沉默,眼眸中有异样的色彩跳动,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银斑黑鸽   灭绝于1930年按照分类属于动物界脊索动物门鸟纲鸽形目鸽属的一种动物名法COLUMBAJOUYI1887异名JANTHOENASJOUYICARPOPHAGAJANTHIN   银斑黑鸽(COLUMBAJOUYI),或者琉球林鸽,是日本冲绳群岛一种已灭绝的鸽种,他们曾在伊平屋岛,伊计岛,冲绳笨到,座间味岛,北大东岛及大东岛出现。银斑黑鸽容易收栖息地的变化所影响,他们的生活需要大量未开发的亚热带森林,不过,如伊江岛等地方就已大量开发岛为居住及产业用途,他们最近于1904年在冲绳群岛出现,1936年后西欧那个东岛消失,虽相信他们可能仍在外围的小岛上生存,但却未能确定。   理论上,在冲绳群岛的山区仍有适合琉球银斑黑鸽生活的地方。最令人不解的地方是在庆良间群岛的渡嘉敷岛,当大部分地方仍未开发,但却从来没有发现银斑黑鸽,座间味岛是银斑黑鸽曾出现,离冲绳群岛最远的及最小的岛屿。   (今日的鸽,纯属突发事件,我本意是不想鸽的。   但是昨晚睡前出门遛狗的时候,家门的密码锁突然没电了,家里人戴着耳塞进入了熟睡状态,并且手机静音。   于是,我这一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鸽子,就只穿了一件薄睡衣,在6℃左右的夜色中,两三个小时,又在保安室熬到了天亮,回家睡了一觉起来,成功患上了感冒……真的绝望,妈蛋!我小说都不敢写这种剧情,怕被人说狗血!) 第二百五十六章 援军已至   陆以北背着龙镗一步步走在离开街市的路上,在即将踏出街市的那一刻,她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   目之所及,绵延长街被深浅不一的“红色”笼罩。   深红的流光、猩红的血浆……甚至连天空都染上了一抹宛如火焰灼烧的绯红。   陆以北站在街口,凝视满目疮痍的街道,那一瞬间,地狱般的光景,都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些曾经生活在这条街市上,此刻已经化作血肉模糊的尸体的街坊们,仿佛又活了过来。   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只剩下混乱、杀戮、摒弃了人性的恶。   够了,已经够了……陆以北如此想着,闭上了双眼,让黑暗吞没了眼前的一切。   于是,大旱降临。   突的,像是有盛夏的烈日悄然升空那样,炽烈光芒将整条长街笼罩,骤然升高的温度令空气扭曲。   一缕缕蒸汽,仿佛被天空中传来的力量,拉扯出了灵魂那样,从地面淤积的血水里、肮脏的泥浆里、甚至是建筑物的缝隙里,还未来得及触及苍穹的边缘,便消弭于无形。   细碎的声响此起彼伏,木料开裂,尸骸塌陷,狰狞的裂隙在建筑与地面之间迅速蔓延。,   紧跟着,在一声陶器坠地破碎的脆响声中,火星飞溅而起,落在一旁早已经化作干尸的残躯之上。   完全失去了水分的尸骸,在这一刻,成为了上好的燃料,顷刻间便让烈焰,蔓延到了整条长街。.   熊熊的火光,像是无数狰狞的长舌,不断舔舐着半空中飘荡着的,肉眼无法观测到的深红流光,燃烧的长街上,高频的悲鸣声盛烈。   漆黑的碎屑与粉末,凭空浮现,被烈焰掀起的灼浪拍打着,在长街上上空,卷起了闪耀着火星的浑浊风暴。`   陆以北仍闭着双眼,背对着浩荡火光前行,赤红的长发,宛如某种正在升起的气质那样轻轻摇曳。   此刻,她终于知道,玉门关尘封千年,无数生灵惨死其中的悲剧,是如何酿成的了。,   龙骧和虹辩的计划,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其实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优解了。   龙骧与那一百余位龙骧军甲士,以性命为代价封禁萨满王,而后又由虹辩将自身献祭于神国玉门,以维持城中生灵的生机,这样至少可以强撑数年,甚至十数之久。~   若是单是这样来看,他们的确没有输。   只不过他们算漏了一点,那就是玉门关根本等不到援军,或者应该说是根本没有援军会来支援。"   等的时间越久,越不可能有援军到来!   能够在短时间内前来玉门关支援的各地节度使和守将,连皇帝的命令,都在听与不听之间反复横跳,收到了已经亡故的龙骧的求援信息,会白白损耗自身的实力,前来支援吗?~   那位远在长安,刚刚继位不久的皇帝,可不是他那位享有“小太宗”美誉的老爹,那可是一位在史书上留下了“以昏庸相继”的皇帝,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亲手逼出了黄巢这等猛人。   这样的皇帝,收到求援,恐怕看都不见得会看一眼,就算看了,大抵也只会说,“反正萨满王的危机都已经解决了,还费那力气支援作甚?”   至于,龙骧和虹辩和尚,还有那满城生灵,死了便死了吧!   于是,等不到援军的神国玉门,便彻底成了一潭死水,在长达千年的岁月里,受到萨满王的力量不断侵蚀,逐渐浑浊发黑,散发腐臭,生出丑恶的菌落,然后最初的菌落腐败后,又有新的菌落在它们尸体上诞生。   最后,只剩下了一群,适应了这片极端环境的,最凶残暴虐、狡诈狰狞的怪谈,徘徊在曾经热闹繁华的街道之上。   如此看来,萨满王已没有输。   这一场战争,没有真正的胜者,只有满城的败者……   “轰——!”   在陆以北重新睁开双眼的瞬间,她身后被烈焰焚烧的街道上,突然迸发出了一声轰响。   火光剧烈震荡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缩着那样,迅速收缩,从整条长街收缩到方寸之间,由自方寸间收缩至耀眼的一点,最后随着光芒一闪,消弭无形,只剩下长逾数里,飘荡着浓烟的焦土,蜿蜒在城关之内,宛如一条狰狞的疤痕。   笼罩在长街上的深红色流光,彻底化作了灰烬,像是没有存在过那样。   陆以北站在原地,低头看向地面。   庞大的,猩红的影子,自地底深处迅速浮现,渐渐接近,汇聚在了她的脚下,翻涌着,空气在骇人的灵能波动作用下,低沉震荡,像是在宣泄怒火,又像是在大声斥责。   斥责她,明明身为“同类”,为何要站在对立面?   “非要说为什么的话……”陆以北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道,“因为我就是玉门关的援军啊!”   跨越了千年的时光,神国玉门,终于等到了援军到来!   她,陆以北,便是援军!   得到了陆以北的回应,像是在做出最后的威胁那样,地下的血影,最后剧烈翻腾了一阵,逐渐陷入了沉寂……   “嘁!”陆以北翻了翻白眼,“无能狂怒罢了。”   吓死!还以为真的要跳出来揍我一顿呢!   ————   神国玉门城西,一户面积不大的民居内,小小的院落里立满了晾晒香料的木架。   此刻那些木架,也不知是被谁给撞到了,各种香料撒了满地,浓郁的香气扩散开来,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   一道蜿蜒的血迹,穿过满地香料,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小院深处。   在那一道血迹的尽头,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少年,倒在了主屋的中央,依在墙角,口中粗重的喘息着,在他的身旁,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谢二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了。   待到他意识,从一片血色中惊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主屋中央,而他那年迈的父亲,就倒在他的身旁,早已经没了气息。   手握着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柴刀,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地上尸体,他不停地摇着脑袋,口中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我杀的是那个畜生……我杀的都是那个畜生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突的,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凶恶起来,三两步冲上前去,对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又是一阵乱砍。   “不!我没有杀我爹!你不是我爹,你是那个畜生!杀了你,我,我杀了你!”   短暂地清醒,并没有让谢二郎获得解脱,反而让他沉溺进了更大的痛苦和惊恐当中。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他家的香料铺子前,朝着那独眼汉子的后背,举起了柴刀。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回荡的,全都是那独眼汉子,往日曾对他说过的话语。   “谢老二,是不是又该孝敬老子了?”   “谢老二,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把那李家闺女,借老子用用,十个月之后,保证让你抱上大胖小子!”   “谢老二,要不要老子帮忙,把你那病鬼老爹弄死?到时候只需把家产分我一半,我保管你那兄长,半个屁也不敢放!”   “……”   谢二郎听不下去独眼汉子那些饱含恶意的话语了,奋力地砍下了他的脑袋。   可接下来,令他惊恐万分的一幕发生了。   那独眼汉子的人头,在落地之后,竟没有当场死亡,反倒是继续戏谑嘲弄的话语。   话语声在谢二郎的耳边越来越响,越来越吵闹,像是要把他的脑子都搅碎那样。   于是,他再度举起了柴刀。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终于放下柴刀之时,那独眼大汉大半截身子,已然化作了一滩烂泥。   然而,耳畔的低语声,却没有停止。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举目玩过去,整条街上,全都那独眼大汉的身影。   到处都是,无论高矮胖瘦,男女老幼,都顶着那张令人生厌,与杀之而后快的脸庞,耳边听见的全是“他”的声音。   “谢二郎……谢二郎……”   他向着不断朝他聚集过来的独眼大汉们,不停地挥刀,不停地奔逃,只想让耳边的声音消失。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了家中,他那久病的父亲,则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直到现在,他耳边那令人疯狂的声音,依旧没有远去。   “谢二郎……谢二郎……”   伴随着耳畔的声音不断回荡,谢二郎像是受到了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指引那样,有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里。   玉门关内的杀戮,是由于一名带来大旱与灾难的妖女引发的……   玉门关永远不会等到援军了,继续等待只能是坐以待毙……   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批被选中的,虔诚之人重获自由……   想要拯救玉门关,只有追回遗落在外的,虹辩的尸骸,那些尸骸能够带来奇迹……   随着这些信息涌入,脑海原本暴躁异常的谢二郎,竟逐渐安静了下来,沾满了血液与碎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静而诡异的笑容。   “感谢奇迹的指引……”谢二郎自言自语地说着,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浆,顺手抓起木桌上的衣衫,披在身上,粗略的罩住了自己身躯与面容,然后快步向屋外走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因为,我是奇迹圣子!   当一身灵能几乎被完全榨干,险些脱力晕厥的时候,夏怜卿才意识到,帮沈白薇疗伤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超过了她的预期。   待到沈白薇的状态趋于稳定,夏怜卿扶着墙从房间里走出来,第一时间便唤来了丫鬟,搀她回房休息。   丫鬟见了她这副模样,一阵错愕。   上一次,见到夏怜卿面色苍白,扶着墙,双腿打颤的从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还是南岭郡王健在的时候。   那时候,还是亲爱的郡王阁下,调查到了夏怜卿细作的身份,有意要让她难堪,才故意把她折腾得下不了床……   丫鬟费了老大力气,将虚弱的夏怜卿搀回了房间。   她才刚刚躺下,还未来得及好好休息,早些时候派出去跟着陆以北的小厮,便又出现在了面前。   这生得身材矮小瘦弱,容貌雌雄难辨的少年,是夏怜卿以细作的身份,刚潜入玉门关时,培养的下属。   在玉门关这种地方当细作,不培养几个能够绝对信任的人,怎么能行?   不过,随着夏怜卿背叛萨满王,这少年也跟着她,成了迨暮院的一名小厮。   派这少年,去跟着“大沈姑娘”,到不是夏怜卿对“大沈姑娘”有什么怀疑,夏怜卿只是担心,街市那边的暴乱,“大沈姑娘”一个人应付不来,有人盯着,随时汇报情况,她也好第一时间想办法支援。,   然而,当她听完了少年汇报的情况,着实吃了一惊。   “你是说,沈姑娘一个人,把整条街市都烧了?”.   “嗯嗯!”少年点头道,“就一个人,眼睛一闭一睁,整条街都化作了灰烬,连一块完整的石料都找不到。”   “……”夏怜卿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过后,又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去于军爷那边了。”少年道,“龙都尉不知怎么的,卷入了那场暴乱之中,受了不轻的伤,沈姑娘带龙都尉回来迨暮院,问过了什么地方能找到人医治龙都尉的伤势,便按照李妈妈给指的路,寻过去了。”   听罢,夏怜卿点了点头。,   那名姓于名盛的龙骧军甲士,师父是龙骧军内有名的医师,在南城墙那一战中,救下了不少龙骧军甲士的性命。   现如今他的师父,已经与那二十余名龙骧军老兵,一起牺牲在了战场上,他便成了神国玉门之内,硕果仅存的医师。~   若是龙镗受了重伤,去找于盛倒也没错……夏怜卿想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不对啊!你跟着沈姑娘出去,这一来一回,就算再加上往返于盛那边,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怎地用了近两个时辰,才来说与我听?”"   “说吧!这多出来的时间,又跑什么地方偷懒去了?”   “小姐,我冤枉啊!”少年苦着脸解释道,“我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有意外听到了一些风声,觉得您可能会感兴趣,稍微打探了一番,稍微花了些时间而已。”~   “什么风声?”夏怜卿斜眼看着少年道。   少年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那大沈姑娘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尊旱神,这一两日城中的燥热,还有刚才街市的暴乱,都是她在作怪,想要换回以前的安宁日子,除非把她……”   “胡闹!”少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夏怜卿厉声打断了,“都忘了沈姑娘她在城门外,豁出性命与萨满王大军拼杀了?”   “是什么人在传这种无稽之谈?你从哪里听来了的?”   “这……”少年扭头看了看门外,嘟囔道,“不是一个人在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大家?”夏怜卿脸色微微一变。   街市上发生的那一场暴乱,明明是萨满王一手铸成的,怎么会牵扯到沈姑娘身上呢?   难道……萨满王已经察觉到了沈姑娘的所作所为,开始针对她有所行动了?   思索间,夏怜卿的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作为萨满王曾经的追随者,来自回鹘部族的细作,她对萨满王的手段再清楚不过了。   用流言蜚语,挑起猜忌,再有猜忌演变成斗争,可以说是萨满王惯用的伎俩之一。   她觉得,如果不赶紧做点什么的话,沈姑娘恐怕就要有危险了。   “扶我起来,随我一起去外面看看,我倒要听听,他们到底是怎么传沈姑娘的。”夏怜卿对少年道。   ————   听了少年的话,夏怜卿本以为,有关“沈白薇是城内一切灾祸的源头”的传闻,才刚刚萌生出不好的苗头。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去打探,仅仅是在迨暮院里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圈,便发现谣言蔓延,已经到了难以扼制的地步,并且大有几分越传越离谱的势头。   迨暮院的丫鬟们说,那沈姑娘是妖魔所化,只要是她待过的地方,便会三年大旱,若是不除,恐百谷凋敝,颗粒无收,只有将她投入井中溺亡,献祭给龙王,才能重新降下甘霖。   迨暮院里的小厮又说,那沈姑娘天生邪祟,需要吸食活人精气方能维持人形,跟她接触多了,不仅会折寿,还会伤损子嗣。   就连出现在迨暮院附近的龙骧军甲士们都说,不久前街市的暴乱,还有最近一段时日,城中的口角争执,都是那姓沈的挑起的,三两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叫嚷着要为民除害。   每每提起“沈白薇”这三个字,那些人至少有一半的概率,都是一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模样。   甚至还有人偷偷摸摸地问夏怜卿,要不要加入劳什子奇迹教派,劝她相信奇迹,一起迎接光明的未来。   虽然像是玉门关,常年有西域诸国商队往来的城关,流传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教派,但是以前有奇迹教派这种教派存在吗?   完全没听说过好吧?!   简直不明所以!   本就虚弱的夏怜卿,将迨暮院周边,上上下下的人询问过一遍之后,心中憋了一股气,更感疲惫了,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在迨暮院大厅的角落坐下,同跟随着她问了一路的少年,吐槽起来。   “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些人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呢?”   “左一个妖女,右一个邪祟的说,是完全记不得,人家曾为玉门关做过什么了吗?”   “我……”   夏怜卿的话才说到一半,大厅内突然有高呼声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语。   “诸位!现如今那妖女沈白薇,玉门关有累卵之危,百姓有倒悬之急,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幸有虹辩圣僧,应天合人,招来奇迹之花,遍布馨香!吾辈受其庇佑,理应顺天理人情行事,永享受安宁太平!”   夏怜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面色蜡黄,身形瘦小的姑娘,立于大厅中央的圆桌上,一边高呼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卷白布,随着话音落下,“哗”的一声将白布抖开,露出四个大字——【奇迹教团】。   在那四个大字的角落,还画着一坨扭曲怪异、笔法混乱、不知描绘的是何物七彩色团。   见状,夏怜卿粉拳握紧,瞪大了双眼,呼吸伴随着心中冉冉升起的怒火,逐渐急促。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已经猖狂到,在迨暮院明目张胆的妖言惑众,蛊惑民众的地步了吗?当真视龙骧军于无物?”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正欲起身向那少女发难,便见一名龙骧军甲士,从人群中走出来,冲着那名少女拱了拱手。   “姑娘,你别扯那些文绉绉的话,听得人云里雾里的。在场的都是粗人,大字不识几个,你能不能讲点大家能听懂的?”   那名龙骧军甲士的言行举止,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他对“奇迹教团”很感兴趣。   算了,没救了,毁灭吧!夏怜卿扶额。   “这个嘛……”少女侧头看向那名龙骧军甲士,眉毛一挑,“好说,好说!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大家跟着我,一起淦他娘的沈白薇!”   “……”那名龙骧军甲士闻言,微蹙了一下眉头,追问道,“姑娘,虽说大家现在都想除掉沈白薇,但是为何偏偏要跟着你?我们大家伙,自己也能动手除掉沈白薇啊!”   此言一出,大厅之内,顿时响起了一连串不服气的声音。   “就是,就是!小丫头,看你这样子,还没断奶吧?”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想大家听你的?来来,你先与我马老五过过招,你能挨我三拳,便算你赢!”   “……”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少女面色不改,只是抖了抖手中的白布,抬手指着上面的四个大字道,“看见这上面写的什么了吗?”   “怎么了?奇迹教团啊!这些个字,咱们还是认得的。”   “知道奇迹教团怎么来的吗?”少女继续道,“奇迹教团与奇迹之花,可是虹辩圣僧留下的馈赠,是除掉妖女沈白薇的关键!”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人群中有声音问道。   “问得好!”少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指,然后昂首挺胸,拍着胸口道,“因为我,房己,便是虹辩圣僧选中的,奇迹圣子!”   夏怜卿,“……”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们本来就是真货!   “因为我,房己,便是虹辩圣僧选中的,奇迹圣子!”   亲口说出了这句话,沈白薇的视线,扫过聚集在迨暮院大厅里的一张张错愕的面孔,心跳不免加快了几分。   顶着别人的名头,自己带头声讨自己,这应该算是,她有生以来做过的,最离谱的事情了。   “……”   应该没有露馅儿吧?   灾祸这法子到底靠不靠谱啊?   被萨满王控制的人,真的会跳出来吗?   沈白薇有些忐忑地想着,思绪不禁飞到了半小时之前。   ————   大约半小时前。   莫名其妙的灵能枯竭后,沈白薇做了一个漫长而美妙的梦。,   在梦中,她回到了往昔,而围绕在她身旁的恶意,却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去。   她享受着那种,被整个世界温柔对待的安静与恬美,直到…….   直到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剧烈的摇晃,在梦境看见了,灾祸凭空出现,听见了灾祸的声音。   “起来啦!别睡啦!准备干活儿啦!再不起来,我把你的小本本撕掉折纸飞机啦!”`   美梦是短暂地,只要身体状态能够支撑一个人苏醒过来,掌握着入梦能力的陆以北,总有办法破坏美好的梦境。   从美梦中惊醒过来的沈白薇,睁开双眼,还不等身体适应尚未完全消退的虚弱感,便看见了灾祸那张令人生厌的死人脸,眼神逐渐幽怨。,   王八蛋!刚醒了就开始折磨人是吧?   做人就不能有一点共情?~   想一想你昏迷的时候,我是怎么照顾……   沈白薇腹诽着,想到灾祸昏迷不醒时,她用包括但不限于电击、针刺、冰水浴等,略显极端的方式,尝试将灾祸的唤醒,不由地一阵心虚。"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陆以北潜回迨暮院的时候,便发现沈白薇脱离了灵能枯竭状态,心知应当是夏怜卿已经完成了对沈白薇的灵能灌注。~   事态紧迫,急需信得过且实力不错的帮手帮忙,她没有多想,便叫醒了沈白薇。   既然已经“整修”完毕,那工具人就应该好好履行工具人的使命了。   成功唤醒了沈白薇,陆以北麻溜地爬下了床,抄起一旁木桌上的卷城轴的白布,小手一抖,将上面墨迹尚未完全干掉的四个大字,外加一幅邪神派画作,展现在了沈白薇的面前。   “奇迹……教团?”   看着这个熟悉的组织名称,沈白薇一脸茫然。   好端端的,灾祸突然拿出写着“奇迹教团”的条幅做什么?   她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幺蛾子”的气息。   “对喽,就是奇迹教团。”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房己,是继虹辩以后,奇迹教团的第一位圣子,待会儿陈龙老哥来了,你就跟他一起演一出对口相声……”   “等等,打住!”沈白薇听得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房己?圣子?相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呃,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真要解释起来,可就说来话长了呀!”陆以北皱眉道,“时间有些紧迫,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沈白薇斜眼看着陆以北,下巴微微上挑,“你以为我会让你长话短说?不存在的!今天不把事情讲清楚,我是不会配合你的,反正我又不着急!”   灾祸是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   那么多次暗中观察,是白观察的?   一件事情,特别是重要的事情,如果让灾祸来长话短说,她绝对能够在不影响事件主要脉络的情况下,隐去某些关键信息,把事情引导向,对她绝对有利的方向。   另外,别人要是说“时间有些紧迫”那可能是真的紧迫,但如果是灾祸说的,那多半还要刨除充裕的前期准备的时间。   “那好吧!”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还要从迨暮院旁的街市,发生了一场暴乱,我前去查探时,找到了身受重伤的龙镗,开始说起……”   ————   在迨暮院李妈妈的指引,陆以北将龙镗带回了龙骧军大营,找到了那位名叫于盛的医师。   不等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单是看了一眼龙镗身上的外伤,于盛便让她将龙镗放在床榻上,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命人打来热水,褪去残破的甲胄,一点点剪开被鲜血浸透,粘连在伤口上的衣衫……才将龙镗的伤口处理了一半,于盛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看向了一旁百无聊赖的陆以北。   “沈姑娘,你一路将龙都尉带过来,应该累坏了吧?不如先去歇息?在下帮龙都尉处理完伤口,自然会叫你的。”   “没事,我不累。”陆以北面无表情道,“你弄你的,我就看看而已,不会打扰你的。”   “可是……”于盛皱眉,反复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开口道,“在下要帮龙都尉处理下半身的伤口了。”   “哦!”陆以北点了点头,“那你处理呗,跟我说做什么?是需要帮忙吗?”   “……”于盛一阵语塞,憋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倒是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是担心有损姑娘清白。”   闻言,陆以北这才反应过来,于盛想要表达的意思,装模作样的双手捂脸,好似害羞那样,转身跑出了营房。   于盛,“……”   真是完全没有姑娘家的姿态呢!手指缝张得那么开,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看……这演得也太假了。   这姑娘是完全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难道,她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是邪祟妖女?   想到此处,于盛摇了摇头,从陆以北离去的背影上收回了视线,重新埋头处理起了龙镗的伤口。   陆以北从营帐离开之后,便百无聊赖地在龙骧军的大营里徘徊了起来,她想等龙镗医治完成,状态稍微稳定些再离开。   其实,在赶来这边的路上,她就用灵觉粗略探知过龙镗的伤情了。   从灵能力者的角度而言,龙镗的伤势并不算致命。   虽然龙镗的灵能来源,还是介于图腾和灵纹之间,难以具体界定的存在,多少有点粗糙,但好在提供灵能还算稳定,能帮他吊着一口气,短时间内不至于暴毙,若是有充足的炼金药剂辅助,捡回一条小命也不稀奇。   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龙镗的伤势又重得离谱。   多处骨骼和经络断裂,就算不会暴毙,也会留下难以治愈的残疾,受到了不清损伤的腑脏,恐怕也无法支撑太多的灵能运转了,再想要像以前那样陷阵杀敌,估计是不可能了。   简单来讲就是,不瘫痪,不成植物人,那就是奇迹!   ————   “停!”听了一半,沈白薇忍不住打断道,“龙镗小哥的情况,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陆以北翻了翻白眼,“不是你让我从头讲起的吗?”   “那你也得先讲关键的东西啊!”沈白薇没好气儿道,“你刚才不是还很急吗?”   虽然听说龙镗在暴乱中受了重伤,她也有些担心,但是灾祸像这样事无巨细的,从头讲起,死活讲不到,为什么要让她去冒充奇迹圣子,她的心中也渐生急躁。   “确实很急……”陆以北转头看了看房间大门的方向,见门外还没有动静,眼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是,那些家伙办事儿效率似乎有点低,他们没来之前,我急也没用。”   见陆以北又把话题扯到了无关紧要的地方,沈白薇咬牙切齿地提醒道,“说奇迹圣子的事情!”   “哦哦……”陆以北点了点头,“这就讲,这就讲!”   ————   有关“沈白薇是旱神,会给玉门关带来灾难”的传闻,是陆以北在龙骧军大营里闲逛的时候听见了。   几名闲极无聊的龙骧军甲士,聚集在营房里,讨论着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   陆以北从那座营房旁经过,根本没有刻意去偷听,那些言语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   听到此处,沈白薇好奇地问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陆以北撇了撇嘴,“就是翻来覆去的说什么妖女邪祟,灾难将至,民不聊生,只有相信奇迹之类的。”   “除此之外就是,神国玉门内出现了一股疑似奇迹教团雏形的势力,准备要声讨,并围剿沈白薇……”   “等等!”沈白薇抬手打断了陆以北,黑着脸道,“这个沈白薇,恐怕不是指我吧?”   王八蛋!顶着别人的名字,干了些什么事情,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这重要吗?”陆以北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沈白薇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反正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人出事,全家遭殃!”   沈白薇,“……”   你的名字才只是一个代号呢!   是谁像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一样,成天顶着别人的马甲,到处招摇撞骗来着?   “好了,先不说这个……”沈白薇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怒意,追问道,“然后呢?你不进去澄清一下子吗?”   “我澄清做什么?”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我不仅没打算澄清,我还找了人,编了好几个其他版本的谣……呃,故事,到处帮忙扩散来着!”   “有一说一,那些家伙编的也太烂了,就好像是青壮年男子会害怕沈白薇吸人阳气,啥也不懂的女子和小屁孩儿,会怕吗?他们恐怕更害怕毁人容貌,或是抢人糖果的怪谈吧?”   “那些家伙,根本没有就将沈白薇所带来的的危害和压迫感,根据不同的人群和需求,提升到最大限度……我的评价是垃圾!”   更何况,其实我也没编什么,只不过是把别人口中有关“灾祸”、“顾茜茜”、“王不留行”的传闻,综合起来,稍微本土化了一下而已。陆以北想。   “???”沈白薇瞪大了眼睛,声音提高了几分,“好家伙!敢情那不是你的名字,你就随便祸害是吧?”   见状,陆以北急忙上前,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嘁!你跑来跟我说这些话,会没有布下隔音的咒式?”沈白薇不以为意道。   “确实是小小的布置下了几十道咒式……”陆以北道,“但是万一呢?毕竟现在的神国玉门之内,还有两尊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可怕存在。”   “可怕存在?”沈白薇歪了歪脑袋。   “嗯。”陆以北点了点头,语气突然凝重了起来,“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听出些什么来吗?这一切会在神国玉门之内发生,大概都是因为,萨满王被封禁了但又没完全封禁起来……”   “怎么说呢?他或许已经无法如同之前传闻的那样,将战火烧遍大地了,但是他有限的力量,却还是能影响神国玉门内的神灵。”   听到此处,沈白薇联想到千年后神国玉门内的可怖景象,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不禁皱起了眉头。   见她没有说话,陆以北继续道,“在听过那些龙骧军甲士的讨论过后,我在城里转了一圈,你猜怎么的?我从城中民众那里得知,那些消息的源头,是一群自称掌握了奇迹力量的家伙!”   沈白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至于灾祸是怎么从民众那里得到情报的,不用问她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见得光的手段。   “这样看来,事情不久很明了吗?”陆以北道,“虹辩和尚是真正掌握了奇迹力量的人,被封禁的萨满王,想要侵蚀玉门关,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破坏已经将自身融入神国玉门的虹辩的权能。”   才刚刚亲眼见证过上万次,神女妭权能堕落经过的陆以北,在了解道城中正发生的一切后,很容易就猜到了萨满王的意图。   “暗中蛊惑民众围剿沈白薇,不过是一个不错的契机而已,就算没有沈白薇,以后也会有夏白薇,陆白薇,江白薇……”   “类似于,怪谈传说逐渐改变,进而影响到怪谈权能的过程对吧?”沈白薇皱眉道,“只要时间够长的话……”   “没错!”陆以北竖起大拇指,肯定道,“不仅如此,如果操作得当的话,甚至还能将一部分奇迹的权能,与他自身隐秘地联系在一起。”   “然后,演变成千年后奇迹教团所信奉的那样?”沈白薇试探道。   她刚打入奇迹教团内部的时候,还觉得奇怪,那群家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沾染的那种臭毛病,现在问题的根源似乎找到了……   如果所谓的“奇迹”,受到了萨满王力量的侵蚀,那也难怪奇迹教团会像是一群狂战士一样了。   “道理我都懂了,可这跟你败坏我的名声有什么关系呢?”   “这……”尴尬在陆以北眼眸中一闪而过,然后她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这怎么能是败坏你的名声呢?这明明是败坏,不对,应该修正奇迹的名声才对!”   “怎么说呢?黑粉你知道吧?就是很多明星都有的那种黑粉!现在那些,带着奇迹的名义,四处散布流言的家伙,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是黑粉头子,想要破坏掉他们的摸黑行为,只有成为比他们更大的黑粉头子!”   “成为黑粉头子,不仅能阻止萨满王侵蚀奇迹,还能中止流言。当沈白薇成为了沈白薇最大的黑粉头子,想要将舆论导向何处,还不是你说了算?只要方法得当,那些跟风黑的家伙,黑着黑着就黑出感情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顺便从虹辩和尚身上,薅一点“奇迹”的羊毛……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虽然,但是……”沈白薇琢磨了一下陆以北的话,皱眉道,“那暗中散布谣言不久好了?为什么要冒充房己?还要举着这种……”   她指了指陆以北手中的白布条幅,“上面画的那是什么鬼东西?七彩排泄物吗?”   “明明是奇迹之花!你这人怎么一点艺术品鉴水准都没有?”陆以北格外自信地吐槽了一句,话锋一转道,“光是散布谣言怎么够?他们人可比我们多!”   “目前的问题是,除了少数一两个,受到影响的家伙,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以外,还有更多的黑粉头子,隐藏在玉门关上万民众之中,一个个去排查,恐怕来不及了,只能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这就需要你去冒充奇迹圣子,才能完成了。这就像是你隐姓埋名当蒙面超级英雄,行走在黑夜里为民除害,逐渐积累起了名声,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王八蛋,说一切都是他做的,然后享受本该你的荣誉,泡你喜欢的妞,赚你想赚却不好意思赚的钞票,这你能忍得了?”   大抵是忍不了的,关键那些家伙还跟本来就是为了名利的超级英雄不完全一样,完成不了萨满王交给他们的任务,搞不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沈白薇想着,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陆以北微眯起了眼睛,阴恻恻地说道,“只要假货能把所有真货都干掉,那它就是唯一的真货!”   “不对,自信一点,我们本来就是真货!”   “那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沈白薇打量了一下陆以北道,“做这种事情,你可比我擅长多了吧?”   “因为,得解决一些后顾之忧啊!”陆以北解释道,“首先,你在奇迹教团里混过,肯定比我了解真正的奇迹教团,该怎么做。其次,如果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样的话,就得换你去跟虹辩和尚交涉了。”   沈白薇,“……”我?我去跟已经融入神国之中,可能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虹辩交涉,恐怕会死吧?   见沈白薇没有说话,陆以北耸了耸肩道,“我猜测,那些家伙跳出来的时候,多半会用一些手段自证,他们所掌握的奇迹的正统性……”   “他们大概都是普通人或是低等级灵能力者,展现那些手段的力量来源,自然就只能是萨满王了,如果在关键时刻,切断他们的力量来源,让他们的手段失效……”   “小可爱,你猜猜会发生什么呢?”   沈白薇,“……”   陆以北的语气让她背脊微微发凉,恍惚间她有一种错觉,仿佛灾祸还在暴走状态那样。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最先受到影响的人   一个受到天灾级力量影响,暂时获得力量的普通人,在失去灵能来源后,会发生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白薇比暗中策划了这一切的陆以北,还要清楚得多。   因为,她曾亲眼见过。   通过特殊的仪式,让没有灵能潜质的普通人,与某种高等级怪谈的权能产生联系,以目标高等级怪谈作为灵能供给,尝试制造出能够量产、易操控的“灵能力者”的研究,自泰西斯实验室建立,就从来没有间断过。   当然,也从来没有成功过。   而作为被实验对象的,没有灵能潜质的普通人,除了在切断灵能供给的时候,会失去力量以外,长期超负荷的承受外来灵能,在他们身体内累积下的暗疾,也会在一瞬之间全部爆发。   有些东西,塞不进去,偏要硬塞,那就只能“组织撕裂”了……   届时,在他们的身上,将会出现,包括但不限于猝死、怪谈化、骨骼液化、器官凭空消失等可怕症状。   简而言之,必死无疑!   就好像是把超大功率的发动机,安装在玩具车上面,强行点火一样。   那能好得了?,   哪怕能跑起来,也是一次就彻底报废的结局。   “他们都会死。”沈白薇表情凝重地看着陆以北道,“又或者,被萨满王的力量侵蚀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进入慢性死亡状态了。”.   如果有一点灵能潜质,那就更惨了,几乎百分之百会变成完全没有理智的畸变种怪谈……沈白薇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达瓦里希,你很懂行嘛!”陆以北点了点头道,“看样子,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一点儿也没错。”`   “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得这么想,反正他们都已经命不久矣了,我们只是稍微利用了一下他们即将生理死亡的事实,给他们制造了一场社会死亡的葬礼,顺便帮自己,以及神国玉门的生灵谋取一点利益罢了。”   “这怎么说也比……嗯,比灵堂卖片强一点吧?”,   虽然灾祸说得有一点道理,但是她是完全不怕岁月的惩罚吗?沈白薇看着陆以北,欲言又止。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岁月之蛇权能因为无法吞噬到“正确”的过去,而对她造成伤害了,但这并不代表,岁月的惩罚,不会降临到她们俩的身上。~   她们已经对千年前的玉门关,造成太多影响,因此导致的改变,恐怕已经大到,时间无法完全自行修正的地步了。   紧跟着,还不等她组织好语言,敲门声便响了起来,然后门外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子的声音。"   “沈姑娘,我是陈龙,我来了。”   闻声,陆以北冲沈白薇使了个眼神,上前两步将朱颜改咒式固化面具和几张小纸条塞到她的手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边就交给你了,抽空看看这几张小纸条,就当是待会儿演戏的台词了。”~   “不瞒你说,在挑衅别人这方面,我还是蛮有自信的!”   说话间,她转身走向房间的窗户,爬上了窗台,就在她即将从窗户一跃而出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对沈白薇道,“对了,你这边做好读档的准备,万一情况不对,咱们随时开溜!”   都已经努力过了,若是还拯救不了逐渐坠落深渊的神国玉门,那也只能脚底抹油,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了。   说完,陆以北足尖轻轻一点窗沿,便飞身而起,身影消失在了窗外起伏的建筑物之间。   读档?看着陆以北的背影,沈白薇的心脏微微一突。   成功改换了灵纹权能的她,虽然不是完全失去了“读档”的能力,但是要使用那种能力,就意味着,要再次直面岁月之蛇的权能。   这种事情,对于沈白薇而言,就好像是伤口刚刚愈合不久,又要撕开结痂,承受痛苦,直面鲜血淋漓一样,本能的抵触着。   在陆以北醒来之前,她还能用“灾祸尚未醒来,不能丢下她独自回去”作为借口,去逃避“读档”,但现在她似乎已经没有借口了……   ————   离开迨暮院后,陆以北便一路直奔察宛寺而去。   在沈白薇以奇迹圣子房己的身份,出现在民众面前之前,她确实预留了充足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不是用来说服沈白薇的,而是用来寻找与虹辩沟通的方法,并设法与之沟通的。   虽然她已经识破了萨满王侵蚀腐化神国玉门的套路,并找到了破解的方法,但她并不认为,单靠她自己就能够中断,萨满王对城中那些受腐化之人的灵能供给。   想要中断萨满王的灵能供给,最简单也是见效最快的方法,就是对他造成的伤害,让他无暇顾及那些受腐化之人。   如果能对其造成重创,令其陷入沉睡,就更好了!   一尊天灾级怪谈,想要依靠传说,重新苏醒过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则那些半怪谈部族,也不会在戈壁滩上流浪千百年之久。   不过,这一切都是陆以北的设想而已。   单靠她一个人,在不破坏萨满王封禁的情况下,她甚至连能够有效进攻萨满王的手段都没有,若是强行破坏了封禁,她又不是萨满王的对手。   思来想去,她能够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求助虹辩了。   “……”   虽然虹辩已经将自身融入了神国玉门之中,但应该不会已经完全没法交流了吧?   那和尚,看上去也不像是,做这种事情,完全不留一点后路的人呐!陆以北想。   眼见着察宛寺出现在了前方,陆以北放缓了速度,悄然落在了入口处的露天院落之中。   这座院落,她不久前曾和沈白薇一起来过,当时这里还长满了奇花异草,流淌着生机勃勃的灵能波动,但此刻院落中的各种植被,随着虹辩和虹辩的神国雏形一起,融入了神国玉门,有经历了几日干旱,大半都已经凋零枯萎了,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按捺住心中对物是人非的唏嘘,陆以北穿过小院,快步进入了察宛寺深处,很快就看见了一众留守在察宛寺当中的僧侣。   略微打量了一下那些僧侣的状态后,她顿时僵在了原地,心情逐渐凝重。   除去之前埋伏在察宛寺内,现如今已经撤走的那些龙骧军甲士外,察宛寺的僧侣并不多,但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男子,并且都拥有着一定的灵能,按理说就算神国玉门出现了变故,他们也该是最后倒下的那一批。   可陆以北所看见的,却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只见虹辩的神国雏形消失后,残留下来的建筑之间,一道道身着月白色僧侣袍的身影,散落在各处,或躺或卧,表情麻木,仿佛一具具尸体一样,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到半点活力与生气。   仿佛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他们的衣服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脏兮兮地,沾染了污渍,有些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月白色了。   衣服都不换洗,就更不用说,打扫寺院了。   一道道长廊上积满了灰尘,看上去像是好几个世纪无人踏足那样,远不像是仅仅百日能够积累下来的,各种垃圾被随意丢弃,碎掉的陶器、皱巴巴的书卷、发霉变质的食物……目之所及,遍地都是。   仔细观察了一阵,陆以北甚至在稍远一点地方,看见了两三名僧侣的身上,趴着几只肥硕的老鼠。   那些老鼠趴在他们的身上,就那么堂而皇之撕咬着他们的血肉,留下一道道可怖的伤口。   有些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了,散发着恶臭的血水在他们的流成一片,蛆虫在腐烂的伤口中蠕动着,被老鼠一咬,便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们还活着,胸口还伴随着微弱的呼吸,缓缓起伏,但却没有去驱赶那些正在逐渐夺走他们生命的老鼠和虫豸。   “您好?我有些问题想打听一下。”   “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位高僧,能借你项上人头一用吗?”   “……”   陆以北尝试着呼唤了一下距离她最近那名僧侣,逐渐提高声调,甚至故作姿态地,用手扼住了那名僧侣的咽喉,对方却好像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一样,一动不动。   陆以北,“???”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一直追随的人,离开了人世,就失去梦想,变成咸鱼了吗?   就在她疑惑之际,远处地一名僧侣,像是因为她的到来,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扭动了一下身躯,抬起头来,发出了一声高呼。   “钱财何用?”   紧跟着,像是在回应着那名僧侣一样,另一名僧侣高呼道,“蚕食良心,断绝仁义。”   “刀兵何用?”   “徒增杀伐,助长暴行!”   “美酒何用?”   “穿肠毒药,伤损躯体。”   “……”   那一问一答的话语声,在空荡荡的察宛寺内起伏,重叠在一起,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性一样,灌入耳中,乱人心智。   看着这样的景象,听着这样的声音,陆以北的面色逐渐凝重。   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本以为,察宛寺的僧侣,会是撑到最后的人,但没想到拥有灵觉,感知敏锐的他们,却是最先受到影响的人…… 第二百六十章 污染源破坏计划,成功!   陆以北将灵能汇聚在双眼,伴随着灼热感自眼眸传来,视线骤然一阵模糊。   待到眼前再度变得清晰,熟悉的深红色流光,便充盈了整个察宛寺。   比之前在街市上看见的,要浓郁得多!   目之所及,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润在了血海之中。   她视线落在那名突然爬上高出,声嘶力竭呼喊的高大僧侣身上,只见那僧侣的身躯之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深红色“血肉”,在肌肤上蠕动着,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具血葫芦一般。   紧跟着,往昔的光景重现。   只见那高大僧侣盘膝而坐,呆呆地凝望着天空,双眼麻木失神。   突的,有脚步声响起,一名少年模样的僧侣,匆匆跑来,蹲伏在他身边,愁眉苦脸地问道,“师兄,师兄,出问题了,我感应不到奇迹之花的存在了。”   “怎么会呢?”那高大僧侣收回视线,看向少年僧侣,喃喃道,“奇迹之花就在……奇迹之花就在……就在……”   “在那里啊师兄?”少年僧侣不解地问道。   “就在那里啊!”高大僧侣抬手一指前方,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暗中拉扯着他的嘴角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顺着高大僧侣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令人不安的深红,像是植物破土而出那样,自地下悄然升起,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那里?”少年僧侣歪了歪头,“可是师兄,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会?”高大僧侣站起身,踱步来到少年僧侣身后,双手抓住他的脑袋两侧,“温柔”地将他的脑袋,转回了深红蔓延的方向,“你仔细看!”   说话之间,令人不安的深红蔓延了过来,像是一条粗壮的触手那样,各种好似怪异畸形器官包裹在深红之下,舞动在一脸茫然少年僧侣的面前,凝聚成一团团像是蛆虫一样蠕动的暗红色血肉,顺着少年僧侣视线,缓慢地爬进了他眼中。`   待到少年僧侣的眼眸,爬满了深红的“蛆虫”,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与他的师兄一样。   “嘿,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嘿嘿嘿……”,   看到此处,陆以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本来是想通过双眼的特殊能力,查看一下察宛寺内,象征着萨满王力量的深红色流光的位置,好小心避开,顺便寻找一下,沟通虹辩的方式来着,没想到只看到了这种画面,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   对于拥有相对固定信仰的灵能力者而言,拥有灵觉,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   陆以北很早的时候,就在《司夜书》上见过类似的言论,而此刻察宛寺一众僧侣的状态,又在她的面前,很好的验证了这种言论。   这种其实很好理解,拿句萌和她在桃源里的一众子民来举例。~   那些桃源里的子民,作为句萌的“狂信徒”,会因为强烈信念,与句萌产生某种微妙的联系,这种联系,能够帮助他们,通过灵觉感知到句萌的权能,更好的获得,句萌的权能带给他们的好处。   许许多多求神拜神之人,祈求的便是这种所谓的,神灵的庇佑和赐福。   如果句萌的权能,出现了什么问题,庇佑和赐福,兴许就会变成某种恶毒的诅咒。   而更加极端的,则是句萌陷入沉睡,权能无法再回应桃源里子民们的信念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存在着某种,与句萌的权能有着相近或相同起源的权能的怪谈,比如踆阳,那祂便会感知到桃源里子民们的信念。   若是祂再怀有某种恶意,积极地做出回应的话,桃源里子民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在司夜会收集的,作为参考数据的,境外怪谈事件档案之中,有很多类似的怪谈事件,就是因为“拜错神”,又或是原本信仰的神灵,权能腐化堕落引发的。   察宛寺的这些僧侣的情况,便与之类似。   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跟着虹辩修习,有意无意地追寻着奇迹之花的力量。   而象征着奇迹之花力量的五种事物,又具有强烈地两面性,美好的一面诞生出了虹辩的权能,而另一面大概就是构成了萨满王权能的基础。   钱财,可以是富足的象征,也可以败坏仁义,挑起争端。   刀兵,可以守护一方安宁,也可以制造杀戮,血流成河。   美酒,可以带来欢笑,也可以乱人心智,放大情绪。   牲畜与粮食就更不用说了,当一个人吃不饱饭,在饥饿的折磨下逐渐疯狂,那他就会去“吃人”!   于是乎,当虹辩将自身的一切融入了神国玉门,无法在对这些僧侣做出正确引导,萨满王又正好想要趁虚而入,侵蚀神国玉门的时候,这些僧侣便因为灵觉对奇迹之花的感应,成为了最初的受害者……   事实上,如果是某个权能与奇迹之花毫无关联的天灾级怪谈,试图侵蚀神国玉门的话,这些拥有灵觉的僧侣,不仅不会这么快受到影响,反而会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可现在……   “这里简直可以算是萨满王对神国玉门造成侵蚀的污染源之一了。”听着那令人头昏脑涨的呼喝声,透过双眼的特殊能力,看见了察宛寺地僧侣们,逐渐陷入疯狂的全过程,陆以北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种受到萨满王影响,变得扭曲的认知和信仰,不仅能为萨满王脱困提供力量,会反过来对虹辩的权能造成影响,进而侵蚀神国玉门。   “虽然没找到与虹辩沟通的方式,但如果能破坏掉这里的话,多少也能够阻止萨满王的力量,在神国玉门之中扩散了吧?”   说话间,陆以北略微估计了一下时间,从她离开龙骧军大营到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距离她跟陈龙约定好的,开始在迨暮院行动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出头。   “应该还来得及,在这里做一点手脚……”   虽然在这里耗费时间,有一点耽误正事的嫌疑,但是陆以北也不敢保证,在有限的时间里,一定能找到沟通虹辩的方法,所以……   先拿个保底,能对萨满王的侵蚀造成一点影响是一点。   虽然想要直接破坏掉萨满王在这里的布置,比较困难,但是有魔女种的权能,又有“神女北”这种勉强能够萨满王一较高下的权能,作为支撑,想要歪曲一下,察宛寺一众僧侣的认知,还是很容易的。   就好像是代练妹,将大家对代号F怪谈的认知,歪曲成了粉红毛毛兔那样……   极简青春版怎么了?   苍蝇腿儿也是肉嘛!   如此想着,陆以北不动声色地,同时催动了魅惑能力和“神女北”的权能,扩散向四面八方,将察宛寺的所有僧侣,笼罩在其中。   神国玉门之中的普通人,或许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影响,可察宛寺的僧侣都是灵能力者,完全不用担心他们的承受能力。   就算他们承受不住,身体出现一点小问题,大概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   “钱财何用?”在进行过一次问答的循环后,那名高大僧侣,又一次高呼出了这样的问题。   “蚕食良心,断绝仁义。”同样的回答,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出现了一丝迟疑,明显比之前慢了几秒。   那名僧侣,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燥热。   恍惚间,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他感觉自己出现在了一片被烈日笼罩的沙漠之中,高温与干燥,迅速地榨干了他体内的水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缺水的呐喊,渴望水分的本能,在这一瞬间,压过了一切念头。   就在这时,一间茶水摊,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用干涸开裂的嘴唇,冲老板发出了声音嘶沙的低吼,“水!快给我水!”   老板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幽幽地冲他说了一句,“给钱!”   看着察宛寺一众僧侣,在幻觉的折磨下,脸上悄然浮现痛苦之色,陆以北撇了撇嘴。   看见没有?简直不要太轻松!   就算萨满王的权能影响了他们的意识,让他们变得残暴好斗,但也没办法完全剥夺他们最原始的本能吧?   只要他们还是这个地球上的生物,没有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怪谈,就不可能不需要水分!陆以北有些得意地想。   “刀兵何用?”   “徒增杀伐,助长暴行……”   伴随着这一问一答,幻觉再次浮现在了一众僧侣的眼前。   他们手中突然出现了锋利的兵刃,“噌”的一下砍在茶摊的桌子上,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威胁茶摊老板,强迫老板交出水来。   然而,茶摊老板根本不吃这一套,只是阴阳怪气地说道,“没有钱,想拿这东西换水喝啊?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老板便伸手夺走了他们的兵刃。   “……”   “粮食和牲口?也可以换,都可以换!”   “……”   “酒?既然有酒,那为什么不拿来解渴呢?”   半小时后。   在陆以北的影响下,察宛寺一众僧侣,又经历了十数次同样的问答,然后……   就好像是,在文件名后面,加上了奇怪的后缀,进而改变了文件的属性那样,他们的思想,终于出现了问题。   钱财何用?蚕食良心,断绝仁义,但……必要时可以买水!   刀兵何用?徒增杀伐,助长暴行,但……必要时可以换水!   美酒何用?穿肠毒药,伤损躯体,但……必要时可以解渴!   除去萨满王在他们意识里埋下的扭曲外,此刻他们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水!   陆以北在一旁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污染源破坏计划,成功!   虽然没有彻底根除,萨满王对这些僧侣的影响,但这些僧侣也不能再为萨满王侵蚀神国玉门,提供力量了。   就连僧侣们身躯之上的深红色“蛆虫”,因为无法再摄取到应有的灵能,蠕动起来都染上了一抹茫然无措的气息。   “不过,接下来可得抓紧些了……”陆以北自言自语了一句,再度将灵能汇聚到了双眼之上,借着双眼的特殊能力,仔细地在察宛寺内搜寻了起来。   片刻后。   随着视线内的深红色流光,像是被截断了源头的河流逐渐干涸那样,逐渐散去,她终于看到了,她想看的东西——虹辩离去的身影。   “成了!”陆以北眼前一亮,快步跟上前去。   只要找到了虹辩,最后的去向,应该就能想办法与他沟通了吧?陆以北想。   (写得正嗨,晚点应该还有一更,大家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何谓真正的奇迹?   司夜会总部,无字书的办公室内。   吴玉荟焦急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着,忽然另一名书记官抱着文件推门而入,眼眸一颤,急忙凑上前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约五万平方公里的荒漠,地脉气息出现了异常强波动,如果放任不管,会对环境造成巨大破坏,这对于司夜会而言,绝对是紧急事态了,非常有必要把引起地脉气息异常的怪谈找出来。   另一名书记官欲言又止,然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哎!还是没有……”   “监测室那边,已经启用了最高权限级别的探查手段,将地脉气息异常的区域,来回搜索好几遍了,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符合条件的怪谈。”   “就好像……好像是引起地脉气息异常的源头,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听着同事的话,吴玉荟的表情逐渐呆滞。   “怎么会这样?这么大规模的地脉气息异常,竟然找不到源头?这也太奇怪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听见推门声,吴玉荟和她的同事,齐齐地向门前看去,看见门口出现的人,是先前那名带来“坏消息”的司夜会干员后,两人的面色一黑,异口同声道,“你最好是来告诉我们好消息的!”   “呃……”那名司夜会干员张了张嘴,点了点头道,“最新的数据,神国玉门内捕捉到的,灵能源头变多了……”,   “这也叫好消息?!”   两人突然的声调上升,让那名司夜会干员身子一颤,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道,“可,可是,这次确实好消息,一直持续上升的,从神国玉门内散逸出的黑夜侵蚀度……终于降低了,已经从22.34跌落到17.12了。”.   吴玉荟,“……”好消息确实是好消息,但17.12这个数字,还是让人完全高兴不起来呢!   也就是,从十八层地狱,往上爬到了奈何桥的程度而已,总的来说,还是很阴间就对了……`   ————   大纯阳宫,揽月洞内。,   张淮南倚坐在窗前,借着窗外的月光,凝视着手中的罗盘。   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将罗盘之上的卦象照亮。~   下乾上巽,风天小畜,意为力量有限,须待发展到一定程度,才可大有作为。   紧跟着,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影响那样,罗盘的指针突的轻颤了一下,开始转动起来,最终定格在了下坎上坤的卦象上。"   地水师,意为顺乎形势,师出有名,故能化凶为吉。   “好,好啊,时机终于快到了……”张淮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旋即便放下罗盘,自怀中掏出了报丧苍鸮徽章,注入了一缕灵能。~   “碧虚子可在?”   “掌教真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8。' " ;5.?: ; '.7: !6:,, ,6! ? ",3"。 : ?4? ?4"! 2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簡介加?q人,弟子在!”   “叫上你的师兄弟们,还有华桑那丫头,让他们一起,随老夫……上紫霄台!”   话音落下,张淮南收好报丧苍鸮徽章,站起了身来,拿起一旁的袍子,披在肩上,背着双手,慢悠悠地向外走去。   ————   玉门关外,三垄沙附近的荒漠之上。   与各方势力的高等级灵能力者,逐渐进入白热化的厮杀,仿佛给予了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萨满王特殊的力量,让他灵能波动愈渐高涨。   重围之下,他咆哮着,冲破了童子天的封锁,猛然践踏,踩在了藤原少宫司召唤而来的【式神·大嶽丸】的身躯之上,悲鸣响起,旋即大地轰鸣,气浪席卷。   在那席卷的气浪之中,无数自死亡中归来的部族勇士,攀上了大嶽丸的身躯,挥砍、拉扯、啃咬……为了限制它的行动,无所不用其极。   紧跟着,萨满王抬起了自己的双臂。   漆黑的长矛,在五指之间浮现,紧接着迸发出耀眼的猩红烈光,在汹涌的灵能沃灌下,漆黑的长矛仿佛在狂暴的燃烧着,发出低沉的嗡鸣。   伴随着萨满王的动作,在他的头顶,划出一片缭乱的辉光,于一片金石碰撞的声音之间,将童子天的进攻尽数化去,然后,顺势向下,朝着大嶽丸的头颅,呼啸而出,势如破竹。   那一瞬间,仿佛空间都被划破了,有狰狞的伤痕,缓缓绽开那样,猩红的轨迹,久久不去。   在千年之前,他曾用相似的方式,洞穿了龙骧的胸膛。   就在这时,一名阿萨辛的无名刺客,好像是自虚空中跃来一般,挥舞着双刀,试图拦截萨满王的进攻,挥出的层层光弧,却被漆黑长矛节节贯穿,最后甚是连身躯,都被瞬息间高涨到极致的灵能碾碎。   鲜血,来不及洒落,便化作了猩红的雾气,弥漫开来……   眼见着各方势力,在与萨满王的交手过程中,逐渐显露颓势,藏身在风蚀土丘之中的无字书,已然掏出了报丧苍鸮徽章,做好了向埋伏在数十公里外的司夜会干员们,下达指令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那双时刻注视着萨满王的眼眸,突然颤抖了一下。   视线里,萨满王的身影,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影响那样,毫无征兆地一滞。   就像是正在高速的大型机械,突然间有某个微小的零件出现了问题,导致运转不再流畅,出现了卡顿异响那样。   下一刻,他那高涨到极致的气势与灵能波动,便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那样,骤然低落。   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大嶽丸黝黑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伴着四周汹涌而起的土浪,从萨满王的压制之下,脱身而出。   在落地的瞬间,无数鬼面自它身旁悄然浮现,发出骇人的咆哮,在汹涌而来的部族勇士之间,撕开了一条血路。   局势骤然地变化,让无字书出现了一阵错愕,心中渐生疑惑。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报丧苍鸮徽章,突然震颤了起来,脑海中响起了张淮南的声音。   “老友,看到了吗?灾祸和她的那位同伴,似乎已经开始发力了……”   “……”   无字书沉默了几秒钟,低头看向摩挲在指尖的报丧苍鸮徽章,若有所思地喃喃出声,“灾祸和她的伙伴么……”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将希望寄托在灾祸和她的同伴身上,现在她突然觉得,似乎……真的有点用?   ————   玉门关深处,郡王府的地牢里。   那怪人欣喜若狂地高呼着,“她们回来了!”手舞足蹈的跑远了过后,地牢内的四人一怪谈,于错愕之间,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最先从错愕之中回过神来的白开,清了清嗓子,小声问道,“咳咳,那家伙终于走了,咱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了?”   虽然不清楚,怪人看见那幅疑似画着陆以北的肖像后,为什么会说“她们终于回来了”,但白开隐隐觉得,这一次怪人离去后,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回来了。   听了白开的话,系统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了一下在场众人的表情,状着胆子道,“呃,诸位大佬,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南岭奇峰扫了一眼系统,冷声道,“讲!”   “就是说,如果那怪人,真像是白大佬说的一样,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那现在不正是大家脱身的好机会吗?”系统道,“呃,这是我家主人的意思,对吧主人?”   闻言,顾茜茜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对,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见顾茜茜难得反应这么快,系统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那怪人是怎么认识灾祸的,但是瞧他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大概率跟灾祸是一伙儿的……   现在有机会还不赶紧走,难道要等灾祸回来,再做垂死挣扎吗?   灾祸加上那个实力莫测的怪人,在场的除了白开,有一个算一个,恐怕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想法是挺不错的!”淮源君撇撇嘴道,“可想走岂是说的那么容易?”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挣了挣身上的锁链,在一阵刺耳的乱响过后,再度开口道,“有着鬼东西在,就算没那怪人看着,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吧?”   “是吗?有能量棒辅助呢?”提问的话语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传入了淮源君的耳中。   “那当然没问题啦!”淮源君脱口而出,“不是我吹,要是能量棒没丢的话,别说是一根锁链了,就是一百根,也难困住我!”   “等等!”说完了自我吹嘘的话之后,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瞪大了眼睛,“刚才是谁在说话?”   环视四周,打量众人。   南岭奇峰一言不发,顾茜茜和那小怪谈的轮廓,不停地摇头,只有白开看向黑暗之中,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啧啧,你还知道出现啊?我还以为你自己开溜了呢!”   “抱歉,这地方不太好找,多花了一点时间。”   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紧跟着便看见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闯入了眼帘。   来人正是兵主。   “是你?”淮源君认出了兵主,诧异道,“我的能量棒,难道是被你捡去了?”   兵主看向淮源君,轻轻摇头,“并非在下捡到了,而是在寻找诸位的途中,遇到……算是被无字书买通的怪谈吧?是它送来的。”   话音落下,一条又肥又白的小虫,便出现在了他的肩头,嘴里死死地叼着南岭荛花交给它的能量棒。   注意到那小虫的瞬间,系统如堕冰窟。   它确信那就是虚无,就算不是本尊,也是分身!   虽然在无数次对付毁灭世界因素的经历当中,它连虚无的真身都没有见过,但是虚无的灵能波动,它却已经接触过无数次,早已经熟悉无比。   毕竟,那是用性命换来的,深刻入骨的记忆。   “……”   好不容易有机会躲过灾祸的残害,又跳出来一个更加可怕的虚无……   还是取得了司夜会成员信任的虚无!   这下可咋办啊?如果告诉他们,那条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虫子,是毁灭世界的因素,他们会相信吗?   系统正心情复杂地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了虚无的呼喊,“你,那边那个怪谈,过来帮个忙呗?把这玩意儿送过去,喂给淮源君吃一下可以吗?”   系统看向正冲着它摇头摆尾的小虫子,顿时僵在了那里。   那一瞬间,它感觉到了,死亡在向它逼近。   —————   另一边,迨暮院内。   沈白薇道出自己奇迹圣子的身份后,一旁“捧哏”的龙骧军甲士陈龙,不等逐渐多出来的围观群众做出反应,便率先提出了质疑。   “等等!要说,奇迹教团与奇迹之花,是虹辩圣僧留下的馈赠,是消除即将降临玉门关的灾难的关键,这我相信……”   “可是,你说你是什么奇迹教团的圣子……这我是不会相信的!”   顿了顿,他转着身子看了看四周的围观群众,微微一扬下巴道,“我觉得大家也跟我想的一样,对吧?”   “对!没错!”   “好像有点道理?”   “……”   此刻聚集起来的围观群众,大都只是听过“妖女沈白薇”的传闻,往日又对虹辩和尚崇拜有加,在陈龙按照大沈姑娘交代的话语有意引导下,下意识地就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谢二郎藏在人群之中,见情势如此,勾了勾嘴角,默默地后退半步,继续藏匿起了身形。   他来到迨暮院,本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将“奇迹的秘密”告知众人,没曾想竟被“房己”抢先了一步,鸠占鹊巢!   在听完“房己”的那一番言论,确认过“房己”不是自己人,而是那不知道从什么跳出来捣乱的家伙以后,他险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冲上前去,将其当场诛杀。   但现在……   很明显,那位龙骧军甲士是自己人,既然有他出力,先静观其变也未尝不可?谢二郎如此想着,接下来的一幕,便让他迅速地陷入了沉思。   “除非你能证明你是奇迹圣子!”陈龙指着站在高出的“房己”喊道。   “证明?有趣!”见一切都在按照“剧本”走,沈白薇根本没有演,嘴角便下意识地浮现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意,“那你说说,我该怎么证明呢?”   “让我想想……”陈龙捏着下巴,故作犹豫地沉吟了几秒钟,眼前一亮道,“按照在下的理解,无中生有便是奇迹,不知房姑娘可能做到?”   “无中生有?”沈白薇歪了歪脑袋,“你是说这样吗?还是这样?又或是这样?”   说话间,一缕火苗浮现在了她的指尖,摇曳了几下,便化作了流水,又在一眨眼之间凝成了沉甸甸的金锭,惹得围观群众惊叹连连。   这是某些奇迹教团成员,在拉人加入奇迹教团时,常用的伎俩,作为曾经的奇迹教团核心成员,沈白薇施展不说是炉火纯青,却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完全足够!   一旁的人群中,谢二郎看出了端倪,意识到事情正在变得不对劲,面色逐渐阴沉,终于忍不住从人群中,冲了出去,朝着“房己”低吼出声。   “够了,你这根本算不得奇迹!”   “哦?”沈白薇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上钩的“大鱼”,语气轻蔑地询问道,“这位朋友好像有不同的看法?既然如此,要不你告诉大家,何谓真正的奇迹?”   “真正的奇迹,乃是死而复生!”谢二郎阴恻恻地说道,“不巧,在下刚好能做到,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说完他便直勾勾地看着“房己”的眼睛,像是在逼迫她做出回答,又不是识趣一点,自行退去那样。   在他的认知,他有奇迹的力量庇佑,自然能死而复生,而眼前的冒牌货没有奇迹的庇佑,哪敢与他比试?   这冒牌货真要是拉不下脸面,硬着头皮比试,必死无疑!   若是,冒牌货因此露怯,那孰真孰假,更是不辩自明。   然而,令谢二郎没想到的是,冒牌货听了他的话,竟然不屑地笑了一下,“好,那我就跟你比!”   说着她转向了一旁的陈龙,拱了拱手道,“军爷,不知可否借佩刀一用?”   “自然可以!”陈龙一口答应下来,解下腰间佩刀,递到了沈白薇手中。   沈白薇接过佩刀,麻溜地从桌上跳下来,三两步走到谢二郎身旁,眉毛微微上挑道,“既然比试内容是你定的,那谁先谁后就由我来定,没问题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战刀,递到了谢二郎的面前,“那就你先请吧?”   看着沈白薇递来的,明晃晃的白刃,谢二郎喉结缓缓蠕动。   “咕噜——!”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敢答应这种近乎搏命的比试。   这种超出认知的局面,让他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难道……她也能死而复生?谢二郎想。   一旁的陈龙偷偷打量着沈白薇的表情,见她平静如常,心中不由地一阵感叹。   他以前看着两位沈姑娘样貌相去甚远,还对她们姐妹的身份抱有过怀疑。   那有亲姐妹,长得完全不像的道理?   可现在见过了小沈姑娘与大沈姑娘如出一辙的伶牙俐齿,以及举着刀,叫人去送死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   她们俩绝对是亲姐妹!陈龙笃定地想。   与此同时,看着谢二郎颤颤巍巍地接过了出鞘的战刀,沈白薇心中不由地打起鼓来。   灾祸,你这次可要靠谱一点啊!   不然的话,待会儿人家自刀过后,真的死而复生了,我可就难办了……沈白薇忐忑地想。 第二百六十二章 活了?   接过了战刀,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谢二郎的双手控制不住地一阵轻微的颤抖。   虽说他在那股奇迹般的力量指引下,获得了死而复生的能力,但是真到了要直面死亡的瞬间,他还是产生了一丝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   能够死而复生,不代表不需要承受死亡所要经历的痛苦……   可死亡的痛苦到底是怎样的呢?   听说,人死的时候,TA这一生见过的所有人都会出现在TA的面前,为TA送行,安静地目送TA离开,这是真的吗?   谢二郎不怕死,但他很怕再见到那些人。   那些他亲手杀死的人。   或是伤口剧痛不止,感受到血液从体内流失,整个世界逐渐变得灰暗冰冷,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器官那样,呼吸越来越困难吗?   又或是别的什么未知的情况呢?   都不知道!   毕竟,他没有死过。,   “这位兄弟,还在等什么呢?”看出了谢二郎的犹豫,沈白薇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黑着脸催促道,“该不会是害怕了吧?若真是害怕了,现在乖乖的道个歉,本圣子宽宏大量,倒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   虽然她很担心眼前的少年,自刀过后,真的在萨满王的力量影响下,死而复生,又或是出现别的什么意外情况,但到了这种时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表现得咄咄逼人了。.   按照灾祸临走前对她说的,一旦那些受到萨满王侵蚀的人出现,开始与她对峙,她就必须强硬到底。   在这种时候,任何的温柔和退步,都有可能被旁人视作是心虚的表现,毕竟“真货”是从来不怕跟“假货”比较的,不仅不会害怕,而且当“假货”跳出来骑脸的时候,还会表现出应有的愤怒。`   简而言之,全身上下哪里都可以软,但嘴必须得硬!   或许是沈白薇自称是“奇迹圣子房己”的行径,阻碍到了萨满王的力量,侵蚀神国玉门,又或许是谢二郎的迟疑,引起了“奇迹”的不满,无声无息间,一缕缕肉眼无法察觉的深红色,涌入了迨暮院的大厅之中。,   像是悄然弥漫而来,泛着微光的浓雾那样,自敞开的大门、半掩的窗户、屋顶细小的缝隙……缓缓地渗入了迨暮院的大厅之中,逐渐聚集,变得浓郁。   它们盘踞在迨暮院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准备狩猎的恶灵那样,静静地等待着。~   这是一场特别的祭祀,也是一场惨烈的争夺。   若是,到最后谢二郎不能死而复生,萨满王侵蚀神国玉门的进度将被大大延缓。"   但要是谢二郎成功了,那此刻聚集在迨暮院的民众,甚至神国玉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会瞬间受到萨满王的力量影响,在无形之间,成为“奇迹”的追随者……   ————~   沈白薇不像是陆以北,有着那双能力特殊的眼眸,直到偌大的厅堂,完全被深红笼罩,她才稍有察觉。   通过灵觉探知,她发现整座大厅,好像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一种朦胧的,扭曲的压抑感,令人莫名地不安。   这让她想起了岁月之蛇逐渐逼近之时,感觉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沈白薇脑海中刚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大厅内聚集的围观群众们的催促声,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快点!要死就赶紧死,别™耽误时间!”   “妈的,不是说能死而复生吗?赶紧动手啊?!要不要我来帮你?”   “赶紧的,你们到底谁才是奇迹圣子,老子现在就要看到结果!”   “……”   催促声此起彼伏,话语间充盈着尖刀般的戾气。   如果言语能够直接杀人的话,那些人恐怕早就已经将谢二郎千刀万剐了。   被“刺耳”的聒噪声环绕着,谢二郎仿佛又回到了充斥着杀戮与混乱的街市,晃眼之间,他竟看见那独眼大汉,就站在人群之中,满脸是血,冲着他阴恻恻的恶笑。   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已经杀掉他了,一刀一刀,彻底杀掉他了!   不对,那是他的鬼魂,他变成鬼了,也不想放过我!   凌乱地思绪不断在谢二郎的脑海中闪过,眼中逐渐充斥了他的双眼。   耳边有人在笑,有人在吼叫,混杂着那独眼大汉的声音。   “谢二郎……谢二郎……”   “谢老二,你没用的东西,你永远都只配被大爷我踩在脚下,像一条狗一样活着!”   “谢老二,人是杀不死鬼魂的……”   逐渐绷紧的神经,让他在无意识之间,便握紧了双手端着的战刀。   一只手握得刀柄的皮革“咯吱”作响,一只手握紧了刀刃,鲜血淋漓。   ————~   人群中。   从那名自称是奇迹圣子的房姑娘出现开始,夏怜卿就一直暗中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事实上,她早在那位房姑娘妖言惑众的时候,便要现身,将她轰出迨暮院大门之外了。   她好歹也算是迨暮院的主人家,在这种特殊时期,哪里忍得了有人在她的地盘上捣乱。   什么劳什子奇迹圣子,又不是虹辩和尚亲至,她夏花魁是不会认的。   然而,身为龙骧军甲士的陈龙突然出现,却让她选择了暂时忍耐,静观其变。   她始终是信任龙骧军的,觉着陈龙和房己,可能有任务在身。   可没曾想,她这一忍,竟然忍出大问题来了。   先是有陈龙和房己一唱一和,略施手段,展现了所谓的奇迹,又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了一个少年郎,自投罗网似的,被一步步逼着,走到了挥刀自刎的地步。   而现在那少年郎,不知为何,浑身抽搐,自残似的握着刀刃,满手是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瞳孔缩成了一点米粒,毫无规律的剧烈抖动着,苍白开裂地嘴唇里,还不时地迸出含含糊糊,让人听不懂的话语来。   “假的……真的……都得死……不,只要我死了就行……”   那副模样,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有问题。   可不知为何,大厅里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民众,却偏偏像是魔怔了一样,比傻子还不如,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楼上楼下,笑声充满了迨暮院的每个角落,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快乐。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高涨的、反常的情绪里,期待着那少年郎鲜血长流的画面,甚至连小孩子都在拍着手欢呼。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夏怜卿想着,轻咬了一下银牙,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向着被人群包围的少年走去。   都要闹出人命了,她岂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   “住手,该结束了!你们听见没有?我说该结……”   夏怜卿大声呼喊着,但话还没说完,眼前出现的一幕,便让她像是被什么噎住了那样,张着嘴僵在了原地。   话语声戛然而止。   只见那少年郎,突然咧嘴一笑,大喊一声,“哈哈,我懂了!只有我杀了我,我才能彻底杀了他!”   说完,便举起锋利的战刀,架在了脖子上,狠狠地一抹。   然后剧烈疼痛以及骤然间大量失血的虚弱感,并没有让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在刀尖划过咽喉之时,颤抖的双手用力一刺,然后顺势往下一划……   “噗——!”   伴着闷响,猩红粘稠的血浆,像是喷泉一样,洒泼向了四周。   龙骧军甲士所佩的战刀,虽然还算不上灵能物品,但也是用料考究,削铁如泥。   谢二郎这一抹一划,刀锋所过之处,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留下了一道巨大的,狰狞的,T字型伤口,然后血肉便悄然分开,暴露出了内脏和骨骼。   见状,夏怜卿愣在了原地,瞪大了双眼,双唇微微发白,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在这之前,她虽然听说过某些奇怪的人,会出现自残的举动,但从未想象过,一个人能对自己残忍到这种地步。   “咚——!”   直到谢二郎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发出沉重的声音,夏怜卿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环顾四周,只看见,除了面色难看的“房己”和陈龙外,几乎所有人看着这血腥恐怖的一幕,都没有表现出害怕,反倒是脸上浮现起了兴致勃勃的笑容。   “嚯,这下手可真够恨的啊!”   “哈哈,这小子,竟然真的抹脖子了?有意思,有意思!”   “开盘了,开盘了啊!咱们赌一赌,这小子到底能不能活过来!”   “快快,拿盆子去接点儿,听说人血可以治病哩!”   “……”   就在那一片吵杂喧闹声中,夏怜卿看见,血泊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人形,尸体僵直不动了的少年郎,身体突然抽到了一下。   紧跟着,便看见他抬起了手,缓缓捂住了自己,还在往外淌血的咽喉。   ————~   动了?不是,怎么能真活了呢?   看见谢二郎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半坐起身捂住了自己的脖颈,被皮肉悬着的脑袋,侧过来,布满血丝的翻白双眼,向这边投来了视线,沈白薇的眼皮猛地一跳,心中一阵慌乱。   难道灾祸那边还没搞定?这可咋办啊?   他该不会真的要复活了吧?   他要是真的活过来了,岂不是就该轮到我抹脖子了?沈白薇忐忑地想。   她突然意识到,她搞不好被灾祸,坑了一波大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种下“奇迹之花”   脖颈被一刀切开的谢二郎,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态,跪坐在地上,脊柱向后反弓出夸张的弧度,剖开的胸腹,如同被随意撕开的包装纸一样,分开向两旁,将脏腑暴露在空气之中。   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通常来讲,一个人伤成这样,绝对死得不能再死,就算是怪谈,也该去了半条命,但谢二郎却还在动。   手在动。   一双手仿佛拥有了独立的意识,不再属于那具身体了一样,十根手指,有节奏的律动着,好像是两只怪异的大虫那样,从满地的血浆里,顺着那残破的躯体,一路向上爬行,最后来到咽喉处,死死扼紧。   失血苍白的手臂上,一道道青筋暴起,若非早在几秒钟前谢二郎就已经断了气,恐怕会被他自己的双手,活活掐死。   “我,杀了他……我……活过来了?”   隐约间,沈白薇听见了双手捂住咽喉的谢二郎,发出喃呢低语。   在挥刀自刎的时候,战刀几乎完全撕裂了他的咽喉,让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像是破了洞的风箱那样,似乎稍不留神那声音就会从耳边溜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脑子里。   紧跟着,在大厅内四起的狂笑声和欢呼声的掩盖下,血肉蠕动的粘稠声音响起。   一开始只是可怖狰狞的伤口边缘的血肉,在轻微的蠕动着,很快便愈演愈烈,整具身躯的血肉,像是血肉化作了没有固定形体的胶状物,在逐渐高涨的欢呼和狂笑声中,沸腾起来,剧烈而不规律的蠕动。,   “快看,要活了!真的要活了诶!”   “哈哈哈,老子赢了,赢了!”.   “滚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老子的钱!另一个奇迹圣子还没死过呢,怎么就是你赢了?”   “……”'   作为泰西斯实验室的杰出作品,并在泰西斯实验室,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实验助手的沈白薇,见过很多“大场面”,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紧张。   不过,她的紧张,倒也不是因为没见过这种场面,而是灾祸临走前,告诉过她,如果遭到萨满王腐化的人,真的做到了某些可以被称作“奇迹”事情,那就证明,阻止萨满王侵蚀神国雏形的计划失败了。,   可是,失败了意味着什么呢?   灾祸没跟她说……_   就在沈白薇短暂犹豫之际,前方剧烈蠕动着的,仿佛随时都会死而复生的尸体之上,突然迸发出了一连串的爆响。   听上去,像是血肉炸开了那样。*   循声看去,只见伴随爆响声,大量的,粘稠的,散发着沥青般光泽的深红发黑的液体,自他那敞开的胸膛之中喷薄而出,如同泉涌。   很难想象,那具原本有些瘦弱的身躯,竟然能够涌现出比整个身体,还要多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液体来。'   简直比带货广告里,一个就能榨出两大杯果汁的橙子还要离谱!   那些深红发黑的液体翻腾着,不断有手脚之类的肢体在其中凝聚,又瞬息间溃散。   见状,沈白薇心头一突,类似的存在她曾见过,就在她刚刚进入神国玉门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黑潮,带走了不少奇迹教团成员和半怪谈的性命……   一息过后,一颗生着与那少年相似面庞的脑袋,硬生生从一片翻腾的粘稠液体里挤了出来,翻白的眼眸瞪着沈白薇,缓缓张开了嘴,越长越大,逐渐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那嘴像是被生生撕裂的伤口那样,参差不齐,大嘴里还套着数张眼睛大小的小嘴,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舌头,如同一根根血肉触手样,在硕大的口腔里搅动着。   伴随着他的嘴一开一合,他身躯巨大的伤口,也好似一张巨大的嘴一样开阖着,然后一起发出了刺痛耳膜的高音。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刺耳的高音灌入耳中的瞬间,沈白薇却奇迹般的,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他说,“我活过来了,现在轮到你了!”   见状,沈白薇心头一紧,下意识要吟诵咒语,释放咒式,但紧跟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催动权能,唤出了她心爱的小本本。   事态几乎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单是用咒式摧毁眼前怪谈的身躯,已经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   时候读档了。   这都威胁到小命了,不读档还等什么?   虽然灾祸没有告诉她,失败以后该做什么,但是堂堂时光姬,怎么会害怕失败呢?   在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失败”这个词,只要能成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理论上来讲,如果能忍受读档所带来的痛苦,她就可以通过读档一万零一次,来将成功握在手中。   “……”'   王八蛋灾祸,多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故意没有告诉我,失败以后该怎么做的吧?   该死!就不能直说吗?非得用这种搞人心态的方式?   虽然还没来得及回去泰西斯实验室,找到那“很重要的东西”,将岁月之蛇的权能从压制,转变为奴役,还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读档能力。   但现在……大不了就困在这千年前的神国玉门之内,不回去了!   沈白薇狠狠地想着,看向面前的怪谈,目光微微一凝,然后指尖,轻轻地翻开了小本本。   ————   “妖孽,竟敢在此作乱?!”   眼见着情况不妙,陈龙三两步上前,拾起了他的佩刀,然后一个踏步,便挥刀卷起一阵烈风,迎着那怪物劈砍而去。   什么真假奇迹圣子比试的胜负?这种时候,已经不顾的那么多了。   然而,刀刃还未触及到那怪物分毫,骤然喷涌而来的粘稠液体,便将他连人带刀,掀飞了出去。   紧跟着,还不等他重新起身,聚集而来的人群,便七手八脚的,死死将他按在了地上。   一旁的夏怜卿,才刚刚从少年郎挥刀自刎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少年郎的尸身,在几息之内,化作了狰狞可怖的怪谈。   惊骇间,她仓皇的向人群中央挤去。   可那些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人群,就连碍事儿的龙骧军甲士都敢袭击,自然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还不等她靠近,便被一条条从看不见的地方,伸来的手脚,生生拦在了人群外面。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彻底疯狂。   眼见着那少年郎死而复生,变成了怪谈,聚集在四周的围观人群,非但没有因此恐慌逃散,反而争先恐后地朝他聚了过去。   “这下真活了,活了啊!”   “奇迹!”   “奇迹!看见了……是花!奇迹之花!”   “……”'   很快,不断涌出的红黑色粘稠液体,便吞没了他们的小半截身体。   他们腰部以上的部位暴露在外,身形伴着那蠕动着的红黑色粘液,起起伏伏,手舞足蹈,脸上带着朝圣般的虔诚与欢喜。   在那红黑色粘液的力量影响下,甚至有人觉得自己也能拥有了那种诡异的能力,掏出了随身的刀刃、拾起了一旁的锋锐之物,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比划着,跃跃欲试。   远远望去,整个大厅之内,上百号人,就像是一片生长在红黑色水田里的人形稻苗,被风一吹,便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晃。   一声凄厉的爆响,突如其来。   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撕裂了所有人的意识,好像要将苦难与狂热烙印到每一个灵魂之中。   伴随着爆响,无数粘稠的深红物质,在迨暮院大厅的半空中凭空出现,化作喷涌的泉眼,血腥味扩散。   谢二郎“死而复生”的奇迹,将这场狂欢推向了高.潮,来自萨满王的力量,在侵蚀了迨暮院内上百号民众对奇迹的认知后,即将孕育出实质。   蠕动,有肉眼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在迨暮院,甚至更广阔的空间内剧烈蠕动。   像是被呼唤而来那样,无数肉眼无法捕捉的深红色流光,从神国玉门各处涌来,在迨暮院的大厅内狂舞着,盘旋着,宛如一株花瓣格外修长轻柔的深红之花,在此处盛烈绽放。   那谢二郎所化的怪物,便是它茁壮的根系,那即将逝去的上百个鲜活的生命,将成为养料,帮助它不断生长。   萨满王扭曲虹辩权能后,凝聚而成的“奇迹之花”已经初步完成,接下来只需要将它散布,直至层层叠叠的花瓣投下阴影,笼罩神国玉门的每一个角落……   ————   迨暮院外。   好像有乌云遮蔽了太阳那样,苍穹之上,将神国玉门照亮的天光,突然间变得阴沉了起来,带着一种朦胧的灰暗。   无数道深红色流光,自地下悄然蔓延出来,升上天空,盘旋着,如同等待食物死亡的成群秃鹫。   随着那些深红色流光不断聚集,狰狞的轮廓,逐渐在神国玉门的上空凝聚成型,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在那只眼睛睁缓缓睁开,显露出诡异重瞳的瞬间,整个神国玉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它,在悄然俯瞰着大地。   大地之上,一道道人影,在它的注视下,从藏身阴暗角落里走出来,朝着龙骧军大营、郡王府、南城墙、迨暮院,朝着神国玉门的四面八方行去。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们跟谢二郎一样,都是“种子”。   被腐化扭曲后的,奇迹之花的“种子”。   现在,已经是时候将这些“种子”种在神国玉门这片肥沃的土壤之上了。   “轰隆——!”   宛如嘶哑咆哮的低沉雷鸣自苍穹深处炸响。   像是在排斥、又或是惩罚着那些聚集在苍穹之上的深红流光那样,金色的雷光骤然降下,所过之处,深红流光顷刻间溃散,旋即又像是在发出充满恶意的嘲讽那样,重新凝聚。   于是,两股来自不同源头的灵能洪流,在苍穹之上,剧烈碰撞,激荡出一连串的轰鸣。   但这一切超出常人认知的斗争,都不能为地上的生灵所见,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有一道道扭曲的身影,在城关的各个角落,喷涌出粘稠的,散发着血腥味的,能够令人心生狂躁,杀意高涨的红黑色浪潮。   一朵朵深红色的巨大花朵,在神国玉门的各个角落盛放。   整个神国玉门,却仿佛渐渐地化作了一座巨大的战场,压抑到极点的气息扩散,只等一声号令响起,惨烈的厮杀便会降临此间。   但在那之前,欢呼与狂笑,充斥了整座神国玉门。   在这紧张的氛围笼罩下,几乎没有有人察觉到,气温正在悄然升高,空气中显现出了扭曲的热浪,就好像是很少会有人察觉到,干旱降临时,第一株青草是何时枯萎的,第一条溪流又是何时干涸的那样。   更不会有人察觉到,偌大城关的偏僻角落里,一朵由深红流光汇聚而成的,盛放的深红之花的“花瓣”上,有一点微不可查的火星,悄然浮现。   然后。   像是一点火星,落在了纸张的中央,将纸张点燃了那样,焦痕迅速地在整个花瓣上,蔓延开来。   从最外围开始,一朵朵才刚刚绽放开来的“奇迹之花”,就这样迅速地枯萎凋零……   ————   迨暮院内。   “停下!你们快停下啊!”   “大家难道没看出来,那是怪物吗?清醒一点啊!”   身躯逐渐被沥青般粘稠的红黑色液体覆盖,眼见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即将遭遇不幸,夏怜卿发出了一声声无力的呐喊。   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一声尖叫,传入了她的耳中。   “啊——!”   循声望去,一名乐姬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厅中央的怪物,满脸惊恐。   “救……救命!救命啊!”   还不等夏怜卿想明白,她的姐妹,是怎么从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状态中脱离的,她的身旁又有颤颤巍巍的求救声响起。   “天呐!那……那是什么鬼东西?怪物,有怪物!”   “我的身体……该死,陷进去了?谁来帮帮我?!”   “……”'   越来越多的求救声响起,让整个迨暮院都沸腾了起来。   奇怪!他们怎么……突然就不疯了?夏怜卿脸上,有疑惑之色浮现。   悄无声息间,不知出现了什么变化,先前已经完全陷入癫狂状态的上百号人,都在一瞬之间清醒了过来。   “嘭——!”   伴着突如其来的一声炸响,大厅中央那怪物扭曲骇人的身体爆炸了,飞溅的血肉,布满了整个迨暮院大厅。   自那爆炸开来的躯体内涌出的红黑色粘液,瞬间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浪潮,将所有推向了四周…… 第二百六十四章 火光灼灼的奇迹之花   迨暮院内,一片混乱的大厅中。   “啪!”   在一片求救声中,沈白薇合上了手中翻开了一半的小本本,抬手擦了擦额前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珠,嘴角浮现起了一抹终于从高压中解脱出来的,放松的微笑。   大厅中央,谢二郎身体突然炸了开来,原本扭曲但格外旺盛的的生机,在短短两三息内,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那一具受到萨满王力量侵蚀,染了红黑二色的身体,四分五裂,还相互牵连着的残破血肉,向四周张开,耷拉在已经停止蠕动,正逐渐消散的粘液上,仿佛一朵已经腐朽枯萎的花。   这一刻,沈白薇清晰地感觉到,笼罩整个迨暮院,带来极强压迫感的,与岁月之蛇相似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灾祸已经成功了吗?   又或者是,才刚刚开始呢?   总之,已经没有必要,冒着岁月之蛇再度失控的风险读档了……   沈白薇想着,举目朝着窗外望去。   隐约间,她听见迨暮院外,大概相隔了两三条街巷的地方,传来孩童兴奋的呼喊声。,   “阿妈,阿妈,你快过来看呀,有彩虹!”   ————.   苍穹之上,无数的深红色流光狂舞,如同冤魂般盘旋不去。   暴虐而庄严的金色雷光,汇聚了虹辩的权能和构成神国玉门基础的渊龙架的力量,如巨龙般昂首摆尾,所过之处,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分支,摧枯拉朽的贯穿了那些带来纷争与混乱的深红色流光。'   可随着一道流光破碎,立刻便会有十数道流光,再次从地底深处升起。   分别由虹辩和萨满王掌控的两股可怕力量,不断碰撞着,仿佛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在没有第三股力量介入的情况下,永远不会迎来终结。,   而现在,第三股力量,降临了……   突的,有风拂面,像是裹了无数看不见的热砂那样,传来微弱而热辣的刺痛。_   长街尽头的古井里传来“咕咚咕咚”的轻响,井水沸腾了起来,升腾起的蒸汽,还未散逸,便像是被吞噬了一样,消失了踪迹。   紧跟着,有若有似无的沉重声响,在天空中轰鸣的雷声掩盖下响起,仿佛是有有看不见的巨大门扉洞开,炽热的灵能像洪水一样从门后涌现。*   令空气扭曲的高温,不禁使人们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种灾祸降临的感觉。'   恍惚间,好像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地上,暴虐的权能煌煌运转,散布枯竭、凋零、荒芜、断绝生机的干旱的气息,以此宣告,此时此刻,唯有她应许的,才能存活于此地……   又好像没有,她只是在偌大城关的各个角落,偶尔有赤发青衣的虚影,带着绚烂流洪,一闪而过,捕捉不到任何容貌与动作……   于是,一枚枚“种子”,以死而复生的“奇迹”作为催化的媒介,在神国玉门的各个角落生根发芽,贪婪地榨取着维持神国玉门运转的灵能,侵蚀着蕴藏其中的零星权能,绽放出扭曲的奇迹之花。   然而,下一刻,盛放的花株上,便浮现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火光扩散,瞬息炸开。   仿佛那些扭曲的奇迹之花绽放开来,只是为了用绽放到极致时的毁灭,换取更加盛烈绚烂的瞬间,无数流溢的色彩凭空浮现,宛如决堤的洪水迅速流淌。   于是,红的更明艳,蓝的更鲜亮,黑的更深邃。   仿佛要让整个神国都变得明艳鲜亮的色彩扩散。   所过之处,前一刻还盛放的奇迹之花,尽皆像是被榨干了全部养分一样,被灵能枯竭,逐渐凋零……   ————.   龙骧军大营内的校场上。   三百余名龙骧军甲士,围在一起,宛如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证明他们还活着。   小半个时辰前,这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暴徒,突袭了龙骧军大营。   说是突袭,但他们刚冲破岗哨的阻拦,闯进大营,便齐齐挥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最开始与这些暴徒遭遇的,正在校场上操练的两队龙骧军甲士,看见那血溅当场的景象,纷纷陷入了呆滞状态。   紧跟着,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倒在地上的九具尸体,便突然暴起,化作刀劈不伤,打杀不死,又兼具一身怪力的怪物,与两队、八十余名龙骧军甲士交手,竟隐隐占据上风,不过盏茶的功夫,就伤了十几人。   随着厮杀声渐盛,很快驻扎在大营中的三百多名龙骧军甲士,便全部聚集在了校场之上。   八十二名龙骧军甲士,无法压制那群来路不明的暴徒,那三百五十四名够不够?   三百龙骧军甲士一起出动,莫说是一群暴徒了,便是萨满王麾下的那群怪物,也能坑杀它十个八个!   然而,当两百多名龙骧军甲士,披甲佩刀,气势汹汹地赶来校场后,却跟本就在校场上的八十余名龙骧军甲士一起,愣在了那里。   他们是听说,有凶悍堪比萨满王麾下那群怪物的暴徒,袭击了大营才赶过来的,可到了校场上,却只看见了九具突然爆炸开来,只剩下一团焦黑的残骸和满地恶臭粘液的尸体……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他们到底来干嘛的?   难道只是为了在他们面前,挥洒热血,敞开胸怀?   这些龙骧军甲士见过骁勇善战的部族勇士,也见过蛮不讲理的街坊大妈,见过残暴嗜血的荒漠狼群,也见过亦正亦邪的绿林好汉……可是,这种情况他们还真没见过。   碍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们还没有机会,经历狂热的奇迹教团成员,制造的自杀式袭击,否则,兴许还能看出点端倪……   ————.   龙骧军大营,营房内。   浑身缠满绷带的龙镗,听见营房外突然陷入了死寂,数次挣扎着想要起身,最终却都重重地跌回了床榻上,但伤口一次次被拉扯、撕裂带来的剧痛,却并不能让他心中的焦急减弱分毫。   他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他只听见有同袍高呼,“敌袭!”   旋即便听见校场的方向厮杀声四起。   很快厮杀声,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欢呼和狂笑,听上去根本不像是在战斗,而像是一场节日狂欢,但却让人感受不到喜悦。   龙镗听见过那样的声音,就在不久之前,那条距离迨暮院不远的街市上。   当街市上那些往日与他相处得还算不错的街坊们,突然陷入癫狂,开始相互厮杀的时候,就发出过类似的声音。   街市上亲眼所见的一幕幕血腥惨烈,人性沦丧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不安便像是生满倒刺的藤蔓,悄然爬上了龙镗的心头,他的神经也像是逐渐被拉开的弓弦那样,不断绷紧。   直到校场上彻底没有了声音,他脑海里已经绷到极致的那根弦,便彻底断了开来,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龙镗眉头拧成了一团,觉得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好像是他的兄长,在催促着他,赶去校场那边看看。   “龙都尉,您这是……在干嘛?”   说话时,于盛的语气一股令人玩味的气息。   听见于盛的声音,龙镗突然就僵在了那里。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立刻看向于盛,大喊出声,“快,于盛,快帮我取凤翅镗来,我要去校场,与诸位同袍,一同杀敌。”   说话时,他的眼中含着悲愤的泪。   “那可是我的手足兄弟啊!我觉不能让白死,我要为他们报仇!”   闻言,于盛嘴角抽搐了一下,弱弱道,“龙都尉,来犯的宵小之辈,已经被击杀在校场之上了,同袍们多有伤者,但无人丧命,你……还是快些躺下,好好休息吧?”   顿了顿,他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哎,这伤口都裂开了,只怕又要多费一番手脚了。”   听了于盛的话,感受到话语间那股无奈,龙镗突然觉得双颊传来了一阵滚烫,心间像是有无数只小猫磨爪子一样,万般酥痒。   遥想当年,他还年幼时,趁着家中无人,披了姨娘红裙,立于厢房的木桌上,大喊“普天之下,除我龙镗,谁敢称英雄!?”被兄长当场抓获时,也有这种感觉。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他或许不知道什么叫中二病,但他这确实是中二病后遗症的症状。   “……”   如果兄长在天有灵,现在恐怕已经看着我,笑得前俯后仰了吧?   于盛肯定已经看出些什么了,在过不久,整个龙骧军都该知道了。   早知如此,方才在街市上,被那些发狂的街坊们当场杀了,反倒痛快些……   龙镗想着,闭上双眼道,“于盛,前些日子,我是不是说过,想派几个人去,负责管着郡王府来着?”   于盛不知道龙镗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我看还是算了吧!”龙镗淡淡道,“我还是亲自去好了。”   短时间内,我不想再见人了。龙镗想。   ————.   沈白薇在等待着灾祸的归来,另一边的察宛寺废墟之上,房己也在等待着顾茜茜的归来。   他已经被石狮子,压了四五个小时了。   虽然这石狮子还不至于将他压死,但是他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然而,就在房己快要绝望之际,一缕沁人心脾的馨香,突然窜进了他的鼻息。   是……奇迹之花的馨香?   房己眼前一亮,奇迹之花重新绽放,就意味着他的灵能就要回来了。   一旦恢复了灵能,粉碎区区石狮子,不费吹之力。   但旋即,在尝试了几次奇迹之花馨香的力量,震碎石狮子之后,房己却又皱起了眉头。   他的灵能并没有恢复。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他艰难地扭动脖子,移动视线,朝着馨香飘来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几名身着粗布衣裳,梳着发髻,好似古代村民打扮的男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在那些人的头顶,有微小的奇迹之花绽放。   而那奇迹之花,笼罩着火光灼灼……   奇迹重现了,但并不是房己所熟知的那个奇迹。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上当了!   神国玉门内,郡王府前。   谨遵师命,不惜将自身的一切,与灵纹权能合二为一换取力量,在漫长的岁月里,守卫着神国运转中枢,直至身躯都已经腐朽,也从未想过放弃的食人头陀张旋,追逐着那群从郡王府内逃脱的家伙,迈开了脚步。   于是,大地轰然动荡,激起的烟尘,如同潮汐一般,自大地的裂隙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遮天蔽日的铁拳,覆盖着剧烈震荡的灵能波动,轰砸而下,高速压缩的空气放出悲鸣,剧烈摩擦产生的火光,惊恐的向着四周逃逸。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在紧握的硕大铁拳,不知被什么拦截了下来,在距离地面还有不足两米地方,再难前进一寸。   一片阴影之下。   除面部外,浑身被水蓝色毛发覆盖的淮源君,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举着一只手,张开五指,轻描淡写地托起了头顶砸落的铁拳。   “啧!一般货色!”她不以为意地啐了一声,举目看向前方众人道,“你们先走吧,我有些旧账,想跟这家伙算算,稍后便来。”   话音落下,她的双臂之上,便覆盖上红蓝二色的波纹。,   然后,举起双手,十指握紧,宛如捏碎豆腐那样,生生嵌入了只剩下骸骨的铁拳里。   伴随着淮源君双臂发力,化身巨人的食人头陀张旋,脚下剧烈震动。.   在一阵低沉的轰鸣过后,数十米高的巨人,就这样被她,双手举过了头顶,轻松地抛向了半空。   前进着,耳畔掠过风声。`   看着淮源君,如同把皮球扔上天一样轻松地,将那巨人扔上了半空,系统忍不住,在顾茜茜的脑海里,冲她说道,“看见没有顾茜茜?这就是将肉体力量强化到极致的效果!就这,都还是人家没有完全发力呐!”   淮源君是什么人?,   那可是一拳把灾祸打断了十几根肋骨的人!   掀翻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勉强达到天灾级水准的怪谈,不是跟呼吸一样简单?系统想。~   “所以,你别总是抱怨说,你的灵纹进阶方向有问题,没有别人的权能那么多玄妙的天赋能力……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什么是力量?力量就是攻特大!"   你就适合全力加点,其他加点方式,你玩儿不转的!系统想。   “唔……”顾茜茜嘟了嘟嘴,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虽然那位姐姐确实很厉害,但我总觉得她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系统,“……”聪明?在这方面,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系统腹诽着,正想要吐槽几句顾茜茜这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走在前方的白开、兵主一行人,突然停下了脚步,齐齐地抬起头,看向了南边城墙的上空。   在那里,神国玉门被萨满王撕开的狰狞裂隙,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   盛京,司夜会总部,二号观测室内。   “有画面了!有画面了!”   在一名司夜会干员兴奋地欢呼声中,正前方的巨大光屏上,显现出了玉门关的画面。   天空之中,绵延百里的阴云翻滚。   虚幻的赤红火星,神国玉门南边城墙上方被撕裂出腾起,汇聚在一起,明灭闪烁,宛如一道柱状星云,直冲云霄,洞穿了云层,令拂晓时分,微弱的天光洒落。   那朦朦胧胧却干净得像是刚洗过的微光,让人恍惚间觉得,会有神灵踩着洒落的光,从天而降一般。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天亮了啊?”一名司夜会干员喃喃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看见升上天空的火星,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便悄然落下,洒落在了狰狞裂痕遍布的神国玉门之上,迸发出耀眼的强光。   有花,自耀眼的强光中悄然绽放。   拂晓的微光、被风吹起,如烟如雾的黄沙、古老的城关上,绽放出笼罩在火光之下,色彩梦幻绚烂,升腾着火焰的巨大花朵……从监测的光屏上看去,仿佛是什么游戏或是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奇幻造景一样。   “书记官……那是奇迹之花吗?”一名年轻的司夜会干员,压低了嗓音,小声地对身旁的吴玉荟问道。   “……”吴玉荟张开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单从那朵巨大的外观来看,的确附和《司夜会》中所记载的,奇迹之花的绝大部分特征,但也只是绝大部分而已……毕竟《司夜书》中记载的奇迹之花,可没有笼罩在火光之下,也没有金粉一样,洒满花瓣的火星。   下一刻,裂痕开始弥合。   无数细小、凌乱、散发压抑气息的漆黑线条,在神国玉门的上空浮现,凝聚在一起,仿佛一团漆黑的、吞噬着周围一切光亮的球状闪电狂,洒落无数骇人分支,如同挥舞长鞭那样,扫过神国玉门外部无形的光幕,似要阻止被萨满王破坏的神国玉门修复一样,   超高频的尖啸迸发,绵延不绝。   观测室内,各种观测仪器的数值开始飞快变化,黑夜侵蚀度、天灾反应、灵能密度……以骇人的幅度,大起大落,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在场的所有司夜会干员,一阵手忙脚乱。   “时间……【非常规天灾事件·光阴】?我的天!原来这种天灾级事件,真的存在吗?”   “书记官大人……”   “快!快记录数据!那可是全世界仅有两例的非常规天灾事件,数据宝贵!”   所谓非常规天灾事件,是指危害达到,甚至超过了天灾级水准,却又找不到与之对应的,应发事件的灵能力者或怪谈的特殊事件。   这类事件,存在大量不确定性因素、缺乏信息资料、无常规可循,几乎每一次出现,都必须经过专门的分析研究,才能做出相应的决策。   【非常规天灾事件·光阴】,在全世界范围内,也只发生过两次,并且都不在Z国境内,司夜会所掌握有用情报,微乎其微,只知道这种类型的非常规天灾事件,与时间受到扰乱有关。   ……   在乱成一锅粥的观测室内,突然有人轻呼了一句,“大家快看,修复了!被代号【玉门·一】怪谈破坏的神国玉门,修复了。”   话音落下,观测室内一众司夜会干员,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在了那里,一秒钟后,所有人齐齐地看向了光屏,眼眸中浮现诧异之色。   笼罩在神国玉门外,原本已经如同被敲碎的水晶球一样,遍布狰狞裂痕的光幕,像是时光倒流了一样,恢复如初。   风沙渐浓,那古老而宏伟的神国,仿佛随时都会融入风沙之中,悄然隐去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那样,与童子天、藤原少宫司等灵能力者交战正酣的萨满王,突然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天地为之一震。   自萨满王体内骤然爆发的灵能洪流,将猝不及防的一众灵能力者,生生逼退。   下一刻。   就在神国玉门,即将重新化作无尽黄沙,融入茫茫戈壁当中之时,神国玉门之外,比邻三垄沙的荒原之上,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缓缓凝聚……   没有人看见那是什么。   但所有人都感知到了它的到来。   即便是远在数千里之外,身处司夜会总部观测室的一众司夜会干员,也透过光屏,感受到了它带来了骇人压迫感。   不敢动,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   它没有注意到,又或是根本不在意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以及一道道灵觉的窥探,但所有正观测着它存在的人或怪谈,都一种感觉,一种只要此时此刻,稍有逾越之举,就会招来永无止境的痛苦与绝望……   终于,那种骇人的压迫感消散了。   所有人都像是在即将被溺亡之际,被人从水中捞起了那样,口鼻并用,贪婪地将空气灌入肺里。   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但下一刻,所有人又重新屏住了呼吸。   一道诡谲的,巨大的,仿佛从最可怕的噩梦中走来,却又散发着扭曲而极致的美感的黑影,凭空出现在了神国玉门外的荒原上。   怪谈,代号0!   它缓缓地靠近了萨满王,像是伸手爱抚孩童那样,延伸出了肢体。   笼罩在那肢体投下的阴影之中,萨满王原本已经衰落到即将崩溃的灵能波动,骤然暴涨……   ————   紫霄台上。   身着一袭道袍的张淮南,盘膝坐于法坛中央。   法坛四周,一众大纯阳宫长老,加上华桑,一共八人,面色凝重地注视着法坛上那一道苍老的身影。   突的,张淮南睁开了眼睛,朗声宣告,“时机已到!”   下一刻,法坛四周的八人,便先后低声吟诵了起来。   先是北侧两人低吟,“紫霄煌煌,役雷致雨、拯济旱灾。”   紧跟着又闻南侧两人低吟,“紫霄煌煌,伏原故气,伐坛破庙。”   随后,东西两侧的四人,也跟着低吟起来。   “……发生万物,济生救产。”   “……清扫瘴虐,拔度死魂。”   当众人的声音渐止,张淮南方才开口低吟道,“紫霄煌煌,一气才交,雷震动声,杀古器精灵,伐不正祀神祗,保制劫运,禁治疾苦……”   九名高等级灵能力者,在五个不同的方位,以自身全部灵能,催动紫霄台,正是货真价实的“五雷轰顶”。   于是,雷云悄然在神国玉门外的荒原上聚集,伴着一声慑服万物的天鼓鸣荡,一道雷霆凭空浮现,洒下五道遮天蔽日的电光,在代号0怪谈,即将触及萨满王之际,划下了无法逾越的界限。   随着电光一点点的扩散,无数自其中分裂出来的电流暴虐地扩散向四面八方,将一切试图靠近的身影,尽数碾做粉屑。   尘世震荡,戈壁之上,茫茫黄沙腾空起,每一寸,甚至每一颗砂砾之上,都跳动着电弧。   代号0怪谈震怒嘶吼,伸出的肢体,却无法再前进半分,僵持了数秒过后,便不甘地退去,逐渐消弭于无形……   ————   另一边,神国运转中枢内。   陆以北突然就苏醒了过来。   仿佛沉睡了千年,还未完全醒来那样,强烈地虚弱感袭来。   她愣愣凝望着四周宛如海洋一般的金光,稍加思索、冷静分析、大胆假设了几秒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完了,上大当了!   “淦特么的虹辩!老子好心帮忙,你居然好意思给我挖坑?!”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下毒   一个多小时前。   离开察宛寺后,陆以北便透过双眼的特殊能力,追寻着虹辩往昔的身影,穿过了小半座城关,来到了郡王府。   驻足宛如宫殿一般的府邸前,远远地看着那一尊比郡王府的建筑群,还略高出少许,浑身散发着不俗灵能波动的巨人,她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里了吗?没想到居然真是这里……”   事实上,陆以北离开迨暮院,准备寻找跟虹辩沟通的方法时,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并不是察宛寺,而是这里,南岭郡王府。   神国玉门封闭以后,整座神国内,就这么一个地方安排了这种大家伙看守,根本不用想也能猜到,郡王府里藏着某种,对神国玉门至关重要的东西。   只是……   这未免也太明显了!   明显到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陆以北很难不怀疑,这是虹辩和龙骧有意安排的陷阱,而郡王府里藏着的,只是某件相对重要的,必要时可以舍弃,分量有足够用来作为诱饵的东西。   这又不是什么“王道正统”的勇者斗魔王游戏,有强力精英怪和阴森古堡的地方,就一定藏着宝物和大BOSS。,   反正陆以北觉得,她将来如果要在某个地方沉睡,肯定不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她大概会随便找个汽油桶,随便布置上千八百道封禁咒式,再覆盖上水泥,往江里一扔,同时在相隔千里之外的地方,另外修建一座布满机关、固化咒式、剧毒炼金药剂的地宫,塞几尊怪谈,就齐活了。.   当然,隐约提到地宫内宝物的,语焉不详的地图和书本残卷,有关地宫内宝物的传说,也是必不可少的,放在里面的宝物,去梦想成真之旅兑换就好,黑牡丹和玉宫仙,会很乐意有人帮他们分担世界恶意的。   “……”`   虹辩家伙,在当老银币这方面,火候还是有些欠佳啊?   又或者……,   萨满王来得太快太凶,虹辩和龙骧其实没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布置陷阱坑人?   陆以北摇头腹诽着,默默地将神女北灵印的灵能汇聚到双眼,重新催动了双眼的特殊能力。~   目前看来,这里没有重重陷阱,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现在只要,继续追寻着虹辩过往的身影,进入郡王府内,找到他真正的沉睡之地,再想办法与之沟通就行了。"   而成功沟通虹辩残存的意识后,该如何阻止萨满王的力量,继续侵蚀神国玉门,在赶来这边的路上,陆以北已经稍微理出一些头绪了。   至于看门的巨人……~   完全不会成为阻碍好吗?   虽然他曾有过,打飞司夜会守护者淮源君,如同打飞什么杂鱼炮灰一样轻松的骇人战绩,但是少了一千多年的灵能积累,现在的他远没有强悍到那种程度。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陆以北打算跟这位看门的巨人老兄,发生正面冲突。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巨人老兄可是友军啊!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避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灾祸小姐,从来就不是什么仗着实力比对方强横,就蛮不讲理的人。   虽然痛击友军这种事情,她没少干,但现在痛击友军,并不能让她感到愉快……   陆以北注视着前方的巨大身影,脑海里正暗戳戳地盘算着,应该以神女北灵印作为基础,在一瞬间爆发出超出巨人探知范围的速度,直接冲进郡王府。   就像是上学迟到的时候,快速穿越校门,躲开门卫大叔拦截一样。   还是尝试用魅惑能力将巨人老兄迷晕,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就在这时,随着双眼的特殊能力发动,虹辩往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当中,她突然就愣在了原地,瞪大了双眼。   虹辩就在她的面前,身影像是幽灵一样半虚半实,笼罩在昏黄朦胧的微光之下,嘴角挂着微笑,冲着她挥了挥手,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所以在此地等她一样。   “……”`   不是……他刚才明明已经进入郡王府了呀?   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难道只是巧合吗?   陆以北心存侥幸地想着,然后像是没有窥见虹辩的身影那样,面无表情地向后退了几步,估摸着退到了虹辩的视线范围之外,瞬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转身就跑。   情况不对,计划有变!   反正郡王府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道正门,实在不行换一道……   窥见虹辩的身影,出现在了一道侧门前,陆以北眼皮猛地一跳,思绪戛然而止。   再换!   再不行就翻墙!   几息之后,陆以北便窥见了,“等候”在下一道侧门前的虹辩。   看着那道远远地便朝她挥手的身影,她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堂堂旱神权能掌控者,竟然觉得手脚发凉。   既视感,莫名的既视感!   见鬼了,简直跟那个男人有得一拼,PTSD都快犯了。   在这一瞬间,陆以北的脑海中闪过了虹辩曾对她和沈白薇说过的话。   “在我的家乡,梦境常常被祭司们用来占卜,这种占卜的方式被称为预知梦,而祭司们则喜欢称它为天兆或是神谕,在下不才,在窥见此间世界奥秘的冰山一角时,也侥幸掌握了这种能力……”   回过神来,不再抱有侥幸心理的陆以北做了两次深呼吸,闭上双眼,解除了双眼的特殊能力,再缓缓地睁开眼。   不出所料,虹辩的身影并没有消失,并且正迎面走来。   这下可以确定了,虹辩的确是在等她……   大概是通过所谓的预知梦,预见到了这一刻,提前布置下了后手?   利用神国的力量,别说是凝聚出一道虚影了,就算是凝聚出一具分身都没问题,王美丽女士仅靠一座神国雏形都能做到……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无论是硬闯,还是钻狗洞,这家伙大概也会在那里等着我吧?想到此处,陆以北逐渐皱起了眉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受到那个男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影响,判断出现了错误,反应有些过激了。   既然虹辩能够通过预知梦,预见到了她的到来,应该也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道虚影,已经可以算是虹辩的残魂了……   直面这道虚影,这不正是她想要的,沟通的机会么?   总之,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所以说,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就在陆以北腹诽之际,虹辩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拱了拱手。   “沈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虹辩嘴唇开阖,没有话语声,却有声音在陆以北的脑海中回荡开来。   “没想到?”陆以北愣一下,歪着脑袋看向虹辩,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都没想到,那你还在这儿蹲我干嘛?   “走吧,沈姑娘。”   仿佛没有看见陆以北疑惑的眼神那样,虹辩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去哪里?”陆以北愣愣道,“我跟你讲啊,我老爹从小就告诉我,女(男)孩子出门在外面,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要跟着不太熟的人乱跑。”   “你看啊,咱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还算不上熟,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行吗?”   虽然她想要跟虹辩沟通,进而将她脑海中阻止萨满王侵蚀神国玉门的计划实行,但是虹辩这家伙,可不向灾祸小姐一样,是单纯善良的小可爱,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闻言,虹辩苦笑,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不远处地侧门前。   伴着“吱呀”一声轻响,仿佛是有人从里面开了门那样,木门分开两边,将门后的,郡王府的后花园展现在了视野里。   “沈姑娘,你方才不是一直在尝试进入郡王府吗?随我一同进去吧?咱们边走边说如何?不瞒你说,这神国玉门的中枢便在这郡王府内。”   神国玉门的中枢在里面?陆以北皱眉,打量了一下虹辩,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花园,犹豫了一下道,“想让我跟你进去也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虽然贸然跟着虹辩进入郡王府,有一定风险,但是她阻止萨满王继续侵蚀的计划,需要神国玉门的中枢辅助,也就是说,她早晚都得进去。   “为什么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却还在这里等着吗?”虹辩像是已经默认了陆以北会跟上一样,一边往郡王府里走,一边解释道,“沈姑娘或许不知道,就算是预知梦,也不是万能的……”   一边听着虹辩的解释,陆以北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进入了郡王府内。   龙骧尚在人世的时候,就很少待在郡王府内,偌大的郡王府本就有些疏于管理,现如今龙骧已经离世百日之久,又有萨满王的力量渗透侵蚀,整座郡王府就更加荒凉破败了。   后花园里的植被早已尽数枯萎,奇形怪状的假山上爬满了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苔藓和不知名的霉菌,远处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褪了色,墙漆剥落,蒙着一层灰暗的色泽。   有些门窗已经破损了,在微风中颤抖着,发出啜泣似的“咿咿呀呀”的声音,一缕缕脏兮兮的黑布白缎,随着风,在破损门窗张开的缝隙间,鬼鬼祟祟的张头探脑,大抵是为龙骧奔丧时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陆以北穿行在郡王府中,看着前方虹辩那半虚半实的身影,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是那些怪谈传说里,误入闹鬼的古堡、老宅,遇见了已经变成幽灵的原住民,即将在他们的带领下,展开一段惊悚而奇妙的旅程一样。   “未来难以掌控,瞬息万变,预知梦也只能给出几种大概率会出现的可能性而已。”虹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将陆以北的思绪,从莫名其妙地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瞒你说,在下通过预知梦窥见的诸多预兆之中,沈姑娘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反倒是最低的。”   虹辩说的是真话。   虽然他通过预知梦所窥见的,绝大多数预兆,都在这一场战争中得到了应验,但却有很多尚不足以完全左右战争结局的细节,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发生了变化。   就好像他一开始没有窥见大唐的援军永远无法到来,没有窥见沈白薇和陆以北带着灾难降临,也没有窥见萨满王被封禁后,仍有余力侵蚀腐化神国玉门一样。   而陆以北和沈白薇,将为玉门关带来救赎,也是在玉门关南城墙外那一场战斗过后,他才终于窥见了一丝模糊的预兆。   灾难突然变成了救赎,如此反差巨大的预兆,他一开始甚至不敢相信,认为是萨满王逼近,对他的预知梦造成了干扰。   值得庆幸的是,不久前,在萨满王力量冲击下,他原本已经融入神国玉门的意识,迎来了短暂的清醒,他抓住了机会,用整座神国的力量,再度确认了一次预知梦,才终于下定决心,提前做好了陆以北到来的准备。   哪怕当这一手提前做好的准备,会耗尽他最后一丝意识,也在所不惜……   听了虹辩的解释,陆以北心中的疑惑更浓了,“既然是最低的,那你还……”   她的话还未说完,虹辩就给出了一个,令她哑口无言的答案。   “因为我相信奇迹会出现啊!既然奇迹有可能降临,为玉门带来救赎,那就值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陆以北一阵语塞。   一时间,她甚至连“万一我没来呢?你自己都说了,我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不高。”这种话,都问不出口了。   别问,问就是相信奇迹!   很好,这很初代奇迹……等等,不对!   现在的初代奇迹圣子,是不是已经变成顶着房己马甲的沈白薇了?陆以北想。   “沈姑娘?”见陆以北微微出神,虹辩又轻唤了一声。   “嗯?”陆以北收回心神,点了点头,“你说,你说,我在听呢!”   明明我刚才的问题都没听见……虹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提问道,“沈姑娘既然来到此地,想必已经做好了阻止萨满王的准备,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你是如何想的呢?”   “你猜啊!”陆以北撇撇嘴道,“你不是已经窥见预兆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秃驴,终于被我抓住机会反将一军了吧?   要是什么时候,也能像这样,反杀一回那个男人,大抵我的心理阴影就能痊愈了吧?陆以北想。   “呃……”虹辩看着陆以北,嘴角抽搐,憋了好几秒钟,才开口问道,“预知梦只窥见了沈姑娘带来救赎的预兆,并未窥见具体过程,还望姑娘告知。”   “下毒。”陆以北面无表情道。   “下毒?”虹辩逐渐皱起了眉头,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你是哪里来的卑鄙小人吗?   这种时候居然想到的是下毒?   你怎么不说,往萨满王眼睛里,撒点石灰呢?   “沈姑娘,下毒或许对别的敌人有些用处,但对萨满王……”   虹辩的话还未说完,便见陆以北微眯起眼睛,用一种令他感觉背脊隐隐发凉的语气道,“哦?是吗?如果是灵能,甚至权能层面的剧毒呢?”   虹辩,“……”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她万一跑了怎么办?   其实,陆以北想到的,给萨满王“下毒”的方法,实际操作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   说困难是因为,萨满王权能和能力特殊,寻常的毒素、炼金药剂、甚至品质不足的权能,都对他没什么效果。   想要成功将其“毒杀”,至少也得以天灾级的权能为基础,制造的污染权能的“剧毒”。   说简单是因为,萨满王运气似乎非常不好,就在不久之前,已经封闭起来的神国玉门内,除了将全部力量用于封禁他的虹辩外,又诞生了一名天灾级的存在,并且非常不巧的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游戏”困难程度,直接就从简单模式,跳到了地狱模式。   除此之外,所谓的“下毒”,简单来讲,就是污染萨满王的权能。   如果说让沈白薇顶着房己的马甲冒充奇迹圣子,建立奇迹教团,是一剂作用时间长达千年之久,最终彻底破坏萨满王权能,可以根治神国玉门“顽疾”的良方。   那此刻的“下毒”便是一剂,不能根治疾病,却可以迅速缓解不适症状的猛药。   扭曲的奇迹之花的“种子”已经种下,必须立刻阻止萨满王的侵蚀蔓延,才能为根治“顽疾”的时刻来临,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怎么说呢?大概就跟去医院做手术时候,如果血压或是别的指标偏高,医生就会开一些调整的药物,等到指标正常后,才开始治疗,最终根治疾病一样。陆以北想。   至于该怎么下“猛药”的操作方法,她可太熟了。,   代练妹是怎么通过改变认知,把好端端的代号F怪谈,摆弄成粉红毛毛兔的,她一点儿不落的,在旁边看着呢!   这种由超规格的天灾级,几乎手把手线下教学传授“技艺”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虽然陆以北没有代练妹那么厉害的手段,能直接篡改所有受到粉红毛毛兔腐化的人和怪谈的认知,在这千年前的玉门关,也没办法请老祖宗挥出斩断时间的一剑,让萨满王的腐化侵蚀出现短暂中断,好见缝插针……   但她此刻所要面对不是粉红毛毛兔,而是萨满王。'   在她看来,萨满王是有弱点的……   被花城折磨王·玉门限定版抓住了弱点,那他还能好过得了?,   跟粉红毛毛兔不同,萨满王制造侵蚀腐化是有目的的,他志在神国玉门,又或是吞噬掉融合在神国玉门之中的,虹辩的权能。   并且,由于顶着奇迹圣子马甲的沈白薇出现,他感受到了威胁,此刻一定十分迫切地,想要将侵蚀腐化,最大限度的扩散到神国玉门的每一个角落,顶着虹辩带去的压力,强行催生出那些“种子”就是最好的证明!_   而这种迫切的需求和强烈的目的性,便是萨满王的弱点!   更何况,代练妹污染粉红毛毛兔的权能,还有一个限制条件,那就是必须保全绝大部分受到侵蚀腐化之人的性命,而陆以北却没有。*   毁灭,可比拯救简单多了!   那些已经受到腐化侵蚀的“种子”,已经无可救药,留着也是祸害,就全部消灭好了……'   陆以北只需要将神女北的一部分权能,融入神国玉门之中,跟虹辩的权能混杂在一起,便算是“下毒”成功了。   萨满王若是继续无差别吞噬蕴藏在神国玉门当中的权能,当那一部分神女北的权能,通过他传递到那些“种子”的身上。   简直就跟,往酒水饭菜里掺超微型炸弹一样,陆以北想要引爆权能的力量,将那些“种子”毁灭,只在一念之间。   反之,萨满王若是此刻停止腐化侵蚀,暂时放弃吞噬,那已经在神国玉门内诞生的奇迹教团,将会有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消磨他的权能,让其彻底消失在世间。   对萨满王来讲,这就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恐怕,单是这“吞与不吞”的抉择,就足以折磨他一阵子了。   相较之下,完全凭本能行事、无差别腐化所有人和怪谈,最终只能靠一堆大佬合力出手硬刚,才完成了封禁的粉红毛毛兔,就可怕太多了。   “……”   虽然,实施“下毒”行动,也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一个不小心,才凝聚成功的神女北灵印,就要残缺不全了……   到时候想要修复,可就没有蕴藏神女妭全部过往的“火苗”供以观想了,还能不能维持天灾级的力量,都要两说。   但是,只要跟虹辩事先说好,再事先立下契约,他应该会帮我好好保管那一部分权能的吧?   到时候时光姬把我带回去,我再从神国玉门之中取回来,重新融入灵印之中就好了……陆以北有些心虚地想。   老实说,她很讨厌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中。   若非是萨满王的权能特殊,用人间地狱对他“下毒”,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能强化他的权能,让他像是磕了药一样兴奋,陆以北是真不想拿神女北灵印去冒险的。   好不容易拿到了可以大杀四方的“神器”,还没来得及那小怪爽一下,体验一下无双割草的快.感,就在讨伐BOSS的时候掉光了耐久度,也未免太糟心了。   诚然,如果有人间烟火可以作为“毒素”,向萨满王“投毒”,肯定效果拔群。   可问题是,陆以北上一次烹饪出人间烟火,说好听一点是妙手偶得之,说难听一点多少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成分在里面,再让她复刻一遍,可没那么容易。   “……”   不过,要是有【浮生如寄】的瓷碗辅助,或许能做出一些残次品?   残次品级别的人间烟火,直接堆成山,在特定的情况下,应该也可以弥补品质不足靠量取胜?就算有点什么后遗症……呵,反正又不是我吃!   看样子,回头得想想办法,从胡老板那里,把【浮生如寄】的瓷碗骗一只,不对,偷……呃,借!借一个过来!陆以北暗戳戳地想。   ————   “权能……层面吗?”   虹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陆以北的话,垂首思索。   沉吟半晌,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那样,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陆以北的眼睛道,“在下明白了,沈姑娘且随我来。”   “咱们先到神国中枢去,再说接下来的事情吧?”   他是聪明人,或许一开始没有想到给萨满王“投毒”的具体方法,但陆以北稍加提醒,他很快便猜到了陆以北心中所想,并且更进一步,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计策。   “对,神国中枢,这事儿必须用到……”陆以北的思绪还沉浸在“下毒”复盘当中,听见虹辩提及“神国中枢”她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回答,可话还没说完,她便察觉到了不对。   “等等?你刚才,去哪儿来着?”   “神国中枢。”虹辩平静地重复道,“沈姑娘方才所说的计策,难道不是需要用到这玉门关的神国中枢么?”   “可是……”陆以北欲言又止。   可是,我本来以为,需要非一番口舌,耐心游说,才能让你答应来着,你现在这么主动……   简直就跟追女孩子的时候,才说了一句“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女孩子突然就脱掉了衣服,准备“交”朋友一样。   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想噶我腰子啊老兄!陆以北想。   而更加令她不爽的是,她准备的那一揽子腹稿,现在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BB姬不能BB了,憋得慌!   虹辩上下打量了一阵,站定在了原地陆以北,不解道,“沈姑娘是有什么顾虑吗?”   陆以北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然后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类似“我担心你害我!”这种话,也有点难说出口了吧?   不过……陆以北余光飘向身旁虹辩的虚影,微眯了一下眼睛。   先去神国中枢,在慢慢跟着家伙掰扯,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此刻所看见的虹辩虚影,不一定就能代表虹辩的全部意志。   谁敢保证,这一道虚影被虹辩制造出来以后,没有受到萨满王的侵蚀呢?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整个神国玉门之中,唯一能够放心大胆,畅所欲言的地方,就只有神国中枢了。   千年之后,当侵蚀腐化遍布各个角落,神国玉门依旧能勉强运转,足以说明,历经千年时光后,神国玉门运转中枢,依旧没有被萨满王染指,那就更不用说现在了。   收回思绪,陆以北面无表情道,“没什么,请带路吧!”   虹辩目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向着郡王府深处行去。   转身的瞬间,他无声叹息,然后像是在与陆以北对话那样,在心中自言自语了起来。   “……”   沈姑娘,你其实不需要为了对付萨满王,而牺牲自身权能的……   你所考虑的情况,全都是建立在,我不愿放弃神国玉门的掌控权和自身权能的前提之下,但你可曾想过,这一切已于在下无用,本就是可以舍弃的东西呢?   沈姑娘,你……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神国玉门之主的继任者吧?虹辩想。   陆以北可以把自身的一部分权能交给虹辩,让他在掌控神国玉门的情况下,完成对萨满王的“投毒”,虹辩自然也可以将自身的全部权能,以及神国玉门掌控权,交给陆以北,让她自己去完成。   如此一来,只要成功阻止了萨满王,陆以北就不需要担心自身的权能出现残缺了。   牺牲自己而非让“沈白薇”做出牺牲,这就是虹辩所想到的,更好的方法!   ————   前行着,两人离开了后花园,眼前的景致变换,郡王府的主体建筑区逐渐展现在。   遥望远处名为存心殿的偏殿,虹辩的眼眸微微颤抖。   在神国玉门建成那日,龙骧曾清退了郡王府内所有的龙骧军甲士和家仆,独邀他一人,在存心殿前饮酒庆功。   用龙骧的话来说就是,“这种时候,有明月为伴,就着三五道小菜,煮两壶好酒,邀一知己,便足矣,其他人在旁边,只会让人觉得吵闹。”   听罢,虹辩欣然而至。   酒过三巡,醉醺醺的两人爬上存心殿的屋顶,斜倚在屋脊之上,虹辩问龙骧,“你可有什么愿望吗?”   听了他的话,龙骧笑道,“怎么?你想用你的权能,帮我实现愿望吗?”   “正是。”虹辩答道。   “我愿望很简单,守护一方安宁富足而已。”龙骧道,“这种愿望,你若是想要靠权能实现,只怕把你榨干都不够吧?所以,我还是亲自去完成好了,这样也比较有成就感。”   “但我可以辅佐你,就像……”   “像现在一样?”龙骧道,“哈哈,那就这么定了?”   “一言为定!”   ……   沉浸在回忆之中,虹辩好像在存心殿前,看见了龙骧。   龙骧远远地冲他挥手,仿佛是在等待着他跟上前去一般。   直到这一刻,虹辩才突然意识到,他在选择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融入神国玉门,以换取神国内所有生灵一线生机之时,便已经对此间世界,没有什么留恋了。   他自幼便不知道父母是何人,在琐罗亚斯德教派之中长大,然后又因为心念和权能有违教义,遭到了琐罗亚斯德教派的追杀,于琐罗亚斯德教派而言,他无愧。   逃亡途中,险些死在茫茫荒漠之中,是龙骧救了他,他为报龙骧恩情,辅佐龙骧到了最后一刻,于龙骧,他无愧。   玉门关的民众,将他奉若神灵,爱戴有加,他便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他们,以换取他们的一线生机,于玉门关民众,他亦无愧。   如今,恩怨已清,将玉门关的掌控权交托出去,身无一物的来,身无一物的去,又有何妨?   事实上,虹辩在将自身的一切融入神国玉门之前,就考虑过将神国玉门的掌控权交托出去。   大唐的援军不知何时会来,让偌大的神国,仅靠着他残存一丝的微弱意识掌控,毕竟比不上活生生的人,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若非将龙骧亡故,放眼整个玉门关,再没有能够承受掌控神国玉门的负担,又值得信赖之人了,而现在……   “沈白薇”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至于,为什么不如实告知沈姑娘……   她万一知道掌控神国玉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后,跑了怎么办?   虹辩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存心殿的匾额,转身对陆以北道,“沈姑娘,到了,神国玉门的中枢,便在这座偏殿之内。”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准备好接受这份伟大的奇迹了吗?   进入存心殿后,虹辩就沉默了下去,没有再跟陆以北说一句话。   陆以北也很识趣的,没有再找虹辩攀谈。   道理她都懂,神国中枢这种要害的地方,通常来讲,都有类似于“禁止大声喧哗”的规矩,就好像大纯阳宫后山,供奉着先贤的祠堂一样。   穿过空荡荡的殿宇,自那一面镶嵌着青铜浮雕的墙壁上张开的通道进入,沿着通道一路向前,不多时,便听见虹辩轻声道,“沈姑娘,我们到了。”   终于来到了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前,待到双眼适应了光线,陆以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就是……完整的神国中枢?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视线里,无尽的黄沙起起落落,宛如巨大的金色纱帘……   繁复的咒文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像是巨大的星云一样有序地依照着既定的轨迹运转。   喷薄着金红二色辉光的“心脏”蓬勃跳动,每一下,都有海量的灵能吞吐,掀起汹涌波澜……   时不时有虚幻的人影,在咒文运转的轨迹间凝聚成型,好像还活着一样,拼命挣扎,绝望哭嚎,但转瞬间就被“心脏”鼓荡的骇人灵能,碾成了粉屑,坠落,融入了茫茫黄沙之中。   在没有亲眼见到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之前,陆以北对神国的认知,还局限在王美丽女士留给她的神国雏形上,以为只要是神国,应该差不多都是一个样。,   但此刻,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却让她有了一丝震撼的感觉。   简直就跟什么恐怖巨兽腹中的消化系统一样。.   跟梦中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梦中城的中枢,仿佛是一件精致巧妙,技术含量很高,但很遗憾,没有完成的艺术品。'   而神国玉门的中枢则古拙厚重,还透着几分粗犷,让人莫名地联想到蒸汽朋克风格的幻想故事里,出现的,时刻喷薄着浓烟,能够带来巨大破坏的战争机械。   陆以北甚至无法理解,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大家伙,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   感觉就像是,将一堆超大型零件,胡乱拼接在一起,组成一了一台奇形怪状巨型机械,然后按下启动键,它自己就动起来了一样。   甚至不需要额外供能,仅靠着太阳能或是别的什么能量来源,它就可以维持最基础的运行了。_   复杂的,奇迹般的变化,充斥在陆以北的灵觉探知里,仿佛无数超出了认知,却又无法忽视的知识,源源不断地呈现在眼前,让她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伴随着那枚“心脏”跳动,散逸而出的金色焰光在眼前闪烁,她的双眸传来了的阵阵灼痛。*   “正如沈姑娘所见,这便是神国玉门的中枢了。”发现陆以北看着煌煌运转的神国中枢,怔怔出神,虹辩道,“世人都以为,这是我和郡王阁下的杰作,却不知单靠我们二人,可完成不了此等壮举……”   “想当初构造它之时,别的不说,单是运送那渊龙架来此,便牺牲了不少人呢!”'   马上就要将神国玉门交予“沈白薇”了,虹辩觉得,趁着离去前的短暂时光,向这位未来的玉门之主,略微提上几句,这神国玉门的来历,并不算浪费时间。   伴随着虹辩的话语声在耳畔响起,陆以北悄然放开了对双眼的压制,然后在一阵短暂地视线模糊后,窥见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戈壁滩。   ……   荒漠之上,一名身披甲胄,都尉打扮的中年男子。   从那一身银甲的制式,以及甲胄上装饰的徽记来看,他并不是龙骧军的一员。   他昂首挺胸骑马走在前面,在他的身后,数匹高头大马,拖着两架马车,在近百名甲士的护送下,顶着风沙前行着。   马车上的物件,被厚厚的油布包裹着,用铁索固定,从轮廓来看,像是一副大号的棺椁,油布的缝隙中,隐约可以看见写满咒文的符纸一角。   一行人前进着,突的一阵烈风卷着滚烫的砂砾袭来,便看见数名甲士,如同被大风吹倒的枯草那样,倒在了沙地之上。   恍惚间,陆以北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护送队伍中的某位少年甲士,在看见同行的袍泽倒地不起后,心中一阵慌乱,急忙上前将他们扶起,然而在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后,却僵在了那里。   他们已经死了……   在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像是被什么妖邪之物吸干了全部血液一样,身体干瘪,肌肤苍白,被滚烫砂砾磨破的伤口之中,甚至隐隐飘荡出了一缕,腐败尸体般的恶臭。   渊龙架是天灾级怪谈的骨骸,即便已经彻底死亡,即便有层层封禁存在……从中散逸出来的黑夜侵蚀,也非常人能够承受,这些灵能低微的甲士抵得住一时,却也不能长久。   目击了同胞惨死,愤怒与恐惧,在少年胸腔中跳动,逐渐汹涌,他终于忍不住奔上前去,一把抓住带队的那位中年都尉胯下战马的缰绳。   “死人了!死人了没看见吗?!”他一边用力捶打被油布覆盖的巨大棺椁,一边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咆哮道,“我受够了……三百人出行,如今路途尚未过半,就只剩下了百余人,我真的受够了!”   “这邪门的东西,在蚕食大家的性命,再这样下去,不等到玉门关,大家就要埋骨在这戈壁之上啦!”   在行军途中,做出如此鲁莽僭越的举动和言语,换了别的时候,即便是亲儿子,也该以军法处置了,但那名中年都尉,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少年一眼,毫无不愠色地说道,“我知道,我看见了。”   “但我更知道,若是不能把这渊龙架,平安地送到玉门关,让神国建起来,将来那些怪物入侵中原,就会死更多人,成千上万的人……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是福泽百世之功,你们明白吗?”   顿了顿,中年都尉看向身后注视着他的甲士们,深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的说道,“所以,别说现在只死了几个人,就算死得只剩下一个,也得继续前进,哪怕是用肩扛,用手拽,也有要把渊龙架,送到玉门关去!”   等待了几息,举目看向一众甲士,见没有人再说话,他便朗声道,“若无异议,便启程吧!”   说完,他微微俯身,掰开少年死死握着缰绳的手,然后抬手擦了擦少年面颊上,与风沙混成泥浆的泪痕,平静道,“念你初犯,这次饶了你,若有下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年便身子向后一仰,面朝上,倒在了地上,还残存着些许稚嫩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然后干瘪了下去。   中年都尉凝视了少年的尸体半晌,终于收回了视线,再也不去看那少年一眼,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启程!”   ……   眼前的画面定格在运送渊龙架的甲士们,离去的背影之上,这时虹辩的话语声,再度在陆以北的耳畔响起。   “说起来,建立神国,寻常人都知道,多半是个有来无回,有死无生的活计,当初郡王阁下于心不忍,没有强行征召徭役,在下还担心过,会出现无人可用的局面,没想到……”   陆以北耳畔虹辩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她看见了两名男子在争吵,一个面向老成,另一个稍年轻些,二者容貌有七八分相似。   ……   “大哥,大哥!”年轻的男子一边拉扯,背着行囊似要离去的老成男子,一边叫喊着,好不容易按住了老成男子,他才继续道,“大哥,就让我去吧?”   “父母过世以后,你一直为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操劳,一把年纪了都没成家,现如今要是去了玉门关,只怕……哎!”   “如今我也成了家,有了后,也该为大哥着想了。”   “……”老成男子看着自己的弟弟,良久之后,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便随我回去,我备上一桌酒菜,好好为你践行。”   一阵光影变幻便到了深夜。   酒桌旁,年轻男子醉醺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缓缓俯下身,取回了年轻男子一直死死抱在怀中的行囊,老成男子摇了摇头,“傻小子,好好留下来照顾家人吧!”   顿了顿,他又喃喃自语了一句,“我光棍一条,自己要去,没了便没了,你跟着瞎操心什么?都已经成了家,有了孩子,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意气用事?”   说完,他便独自离开了那间简陋的小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村庄,向着戈壁深处行去,再也没有回来。   ……   虹辩的话语,还在陆以北的耳畔萦绕着,越来越多的画面在她的眼前浮现。   她看见了,协助研究设计灵能回路的女子,一夜白发,英年早逝。   看见,锻造用于制造灵能回路的固化咒式的熔炉破损时,用身躯堵住了缺口的老者,避免了众人数月的心血毁于一旦。   看见,参与建立神国的工匠,被回鹘部族捉了去,逼问情报,直至拷打凌虐至死,也未曾出过一声。   看见,除了将自身权能发挥到极致,用于构造神国的龙骧,和作为龙骧辅助的虹辩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来到玉门关,为了构建神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一块墓碑都没有。   或者说,他们什么都不能留下。   所以有的一切,都不能留下。   在神国玉门构造完成,开始运转之前,龙骧将他们埋葬在了神国中枢之下。   陆以北都能够通过定向招魂咒式,把各种残魂招过来,反复折磨,那些对神国玉门抱有恶意,图谋不轨的家伙,自然也有类似的办法。   “他们常说,在下是奇迹的化身,可我却以为,这神国玉门,才是真正的奇迹……”   听到这话,陆以北虽然还是不明白神国玉门运转的原理,但她突然就能够理解,这个大家伙为什么能够动起来了。   然而,正当她深受触动之际,虹辩下一句话,却让她愣在了那里。   “沈姑娘,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你准备好接受这份伟大的奇迹了吗?”   陆以北,“???”   等会儿?接受啥玩意儿?   伟大的奇迹?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准备的?   难道是趁着刚才讲故事的时候吗?   惊疑不定间,陆以北猛地收回心神,看向虹辩,瞳孔一阵颤抖。   只见虹辩借神国玉门的力量,用最后一缕意识凝聚而成的虚影,似乎快要散去了那样,只剩下了一道模糊的金色轮廓,手捧着一枚光辉璀璨的种子,缓缓向她走来。   虽然虹辩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知道,那便是真正的,奇迹之花的“种子”。   同时,也是开启虹辩对神国玉门那一部分掌控权的钥匙。   可是……   这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接的吗?   想要掌控这么大一个神国,有十二指肠想也知道,肯定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说得玄学一点,它的前任主人,虹辩和龙骧,都已经它被克死掉了,很明显这玩意儿不吉利,对吧?   陆以北心中悚然,连连后退,跟虹辩的身影拉开了距离。   “等等,等等!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虹辩圣僧,你可能理解错了,我之前说的,给萨满王投毒,需要用到神国中枢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把神国玉门的掌控权交给我,我的意思是,让你放开神国中枢,让我把一部分权能融合进去,然后……”   “在下知道。”虹辩的声音在陆以北脑海中响起,“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与玉门毫无干系,本可以独善其身的沈姑娘,为玉门做出牺牲。”   “所以……”陆以北歪了歪脑袋,“你就想把神国玉门的掌控权交给我,拉我入伙?”   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坑了是吧?陆以北腹诽。   “沈姑娘误会了,这应该算是报答沈姑娘恩情的礼物才对,并没有强迫沈姑娘,一直守卫玉门的意思。”虹辩解释道,“若是沈姑娘不喜欢,也可以当做是代为保管,待到有合适的人选出现,随时可以交托出去。”   “虽然但是……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天底下有这种好事呢?”陆以北皱眉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她嘴里如此说着,但虹辩却不再对她做出任何回应了,只是一步步的向她走来,越来越近,避无可避。   无形的重压,悄然降临在了陆以北的躯壳乃至灵魂之上。   骇人的灵能,蛮狠突入她的体内,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复杂的,奇怪纹路在她的体表浮现,交错、重叠,向上生长。   最后在虹辩的虚影,消失的刹那,一朵巨大的,跳动着火星的,极尽绚烂与华丽的奇迹之花,在她的身后悄然绽放开来,飘荡出了浓烈的馨香……   这下完了,我不“干净”了!   这样的念头,在陆以北的脑海中悄然升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善人!   虹辩在将自身的一切,融入神国玉门,并将残躯交由两名弟子,一南一北离去后,他就已经变成了,靠着权能支撑,依托于神国中枢的残魂一般的存在。   而当他将神国玉门的掌控权,以及他的权能,完全交托给陆以北后,他也迎来了,最终的,消弭的命运。   虹辩在进阶天灾,曾通过预知梦,窥见过一则存在于琐罗亚斯德加派隐秘传说中的景象。   在那则传说中,世界是一朵在奇迹中诞生的花朵,每时每刻都在绽放着千姿百态的美,又有一条丑陋恶毒的虫豸,寄生在这朵奇迹的花朵上,每隔三百三十三年,就会向奇迹之花注入毒液……   于是,在毒液的影响下,奇迹之花光泽黯淡,花瓣凋零,茎秆溃烂,沁人心脾的馨香化作千百种污秽之物的恶臭。   究竟要如何做,怎样才能避免这朵奇迹的花朵凋零,让它长久的延续下去呢?这是一个困扰了虹辩很久的问题。   虽然直到意识和存在完全消散那一刻,他都没能解开心中的困扰,但却用他的一切,呈现出了一个可能的解。   花或许终将凋零,坠向大地,腐败在泥土里,但消亡并非没有意义,因为在不远的未来,在它的尸体上,将会绽放出更多的,绚烂的奇迹。   “这便是,无数岁月以来,毁灭因素最终含恨,化作旧日毁灭者的缘由……”   “好了!三分钟到,默哀结束,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   代练妹嘴里这样说着,略显粗暴地,将整整齐齐聚集在她面前,仿佛是在参加军训的两个别致的小东西,一脚踢开,戴上围裙,大摇大摆地朝着一旁完成了一半的泥塑走去。,   而然当她坐下来,准备重新开工的时候,脑海中不经意地回想起了虹辩的所作所为,还是再一次发出了感叹。   “有一说一,像神国玉门这种有趣的地方,被梦魇那家伙糟践掉,实在太可惜了,要是换成我的话……”.   她本想说,如果换成是她获得蕴藏在神国玉门之中的力量,窥见虹辩和龙骧的过往后,说不定有机会走上不同道路,迎来完全不同的结局。   但话还没说完,她便转念想到,换了她去,没有尚未变成梦魇的沈白薇同行,完美辅助,被吞噬的就是不是神国玉门的力量了。`   那都是萨满王“吃”剩下的……她怎么可能“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要吃,当然得吃萨满王啊!,   思索间,代练妹“啪叽!”一下子将手中的泥团子,砸在了半成型的泥塑上,皱起了眉头,小声嘟囔道,“说起来,梦魇已经有改邪归正的苗头了,是不是应该稍微在后面,推她一把呢?”   “该怎么帮她呢?让陆以北那家伙,给她带句话?”~   虽然在陆以北,或是沈白薇本人看来,压制住岁月之蛇的权能,沈白薇就算是安全了,但是代练妹却很清楚,她们高兴得太早了。   毁灭因素的命运轨迹,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沈白薇又不像陆以北那样,有一个怪物级别的老爹,也不像虚无那样,骚操作层出不穷,更没有王嘤嘤那种,丢到外太空都能存活,并继续成长的超群适应力……   虽然,现在她尝到了一点甜头,但很快,等到糖衣褪去,藏在糖衣之下的剧毒和刀片就该出现了。~   然而,代练妹心中升起了,想要在沈白薇背后推波助澜的念头,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异响,拉扯走了她的思绪。   高频的尖啸响起,像是有什么尖锐之物,快速地划过光滑的平面。   仿佛是到了傍晚时分,黑夜即将来临,周围的光线渐暗。   透过灵觉,能够感觉到,无数细微的波动,自四面八方涌来。   像是有超越百万之众的诡异存在,以扭曲的步伐,爬行在看不见的空间里。   无声奔涌的诡异洪流,自破败天台之下的城市,乃至更广袤的土地上升起,迅速地朝着代练妹身旁汇聚。   粘稠的、蠕动的,充斥着愤怒、怨毒和不甘的情绪。   无处不在。   感知中的世界,仿佛正在一点点陷入肮脏的淤泥里。   余光向后瞥去。   像是几团浓稠的墨汁,从高处坠落,砸在了天台上那样,漆黑分散开来,千丝万缕,缭乱,纠缠。   仔细分辨,与之前在沈白薇身上出现过的,象征着岁月惩罚的漆黑凌乱线条,高度相似,只是数量和规模要惊人得多。   宛如海洋一般,铺天盖地,将代练妹身后的那一片天地,吞没在了漆黑里。   看见那样的景象,代练妹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了一样,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她每次尝试干涉陆以北的时候,这些鬼东西都会出现……如同某种警告。   事实上,陆以北数次见到她带伤的模样,便与这些鬼东西脱不了干系。   这一次,它们不请自来了,大概是因为她试图通过陆以北干涉沈白薇。   紧跟着,舞动的漆黑线条仿佛活化了那样,痉挛抽搐着,发出钢铁摩擦一样的嘶鸣,迅速的凝聚成了数道,以凌乱漆黑线条勾勒而成的人影。   轮廓有些熟悉,大概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过,无所谓啦!”   代练妹转过身去,自虚空中缓缓地抽出了猩红长刀,横在面前,面无表情道,“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回收利用的废品,谁还认得出来啊?”   从一整个世界消亡后,存留下来的亿点点,短时间难以消散的怨恨中,挑几个好用的出来,那不是废品回收是什么?   “行了,来都来了,就一起上吧?!我赶时间,一会儿我的客人该到了。”   以她对陆以北的了解,陆以北很快就会出现在这里,又哭又闹,找她出主意了。   毕竟,虹辩是连她见了,都要竖起拇指称赞一声“老银币”的家伙。   事实上,在窥见虹辩把自身的权能,以及神国玉门的掌控权,硬塞给陆以北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后续的发展了……   当陆以北接收到虹辩的权能和神国玉门的掌控权后,一开始肯定会不知所措,并对那份力量心怀警惕,但很快她就会发现到,掌控那份力量,真的就如同虹辩所说的那样,对她没有任何限制,随时可以交托给他人。   毕竟,陆以北此刻的权能,跟“奇迹”还没有任何关联,并不是奇迹之花良好载体。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虹辩也没有欺骗陆以北,如果陆以北解决掉萨满王制造扭曲的奇迹之花的危机后,在短时间内,将虹辩的“礼物”转赠给别人,结果就会跟虹辩所说的一样,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但是……   那可是陆以北!   白嫖了那么大一个宝贝,发现毫无副作用以后,她还会交出去?   绝对不可能!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如果,陆以北暗戳戳地带着神国玉门的掌控权和奇迹之花,跟着沈白薇返回千年之后的神国玉门,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奇迹就是死而复生……   这种被萨满王的力量影响,歪曲后的对奇迹的,极端化认知,其实不能算错误的认知。   所以,被封禁在神国玉门内的生灵,因为陆以北,得以存活并延续,甚至千年之后,还存留下来数百人,以及鸡鸭牛羊乱七八糟一大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相当于造就了一场,前无古人的超大规模奇迹。   等陆以北返回千年之后,这场超大规模的奇迹,凝聚千年过后的力量,反馈到她的身上,将会让她成为,世间罕有的,奇迹之花的载体。   虽说,这种跨越千年的历史改变的反馈,具有一定程度的延后性,但通常来讲,短则几十分钟,长则一两天,就会到账。   到时候,陆以北就是想扔掉神国玉门,都扔不掉了……   虹辩预知梦的能力诡异莫测,搞不好就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无条件,将自身权能和神国玉门的掌控权,交托给陆以北的。   就跟先用免费游戏的噱头,把玩家骗进来,等玩家玩得上头了,再暗戳戳地割韭菜一样。   这不是老银币是什么?   “所以,得赶在孩子被割韭菜之前,帮她戒掉网瘾才行呢!”代练妹喃喃自语着,踏步向前,轻描淡写地斩出一刀,划出了绵延百里的猩红……   ————   “真是大善人呐!”   被虹辩强塞神国玉门“大礼包”的瞬间,陆以北的意识剧烈震颤,只感觉无形的灵能如同炙热洪流那样,涌入体内。   源自神国玉门的,庞大而复杂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几乎要把她的意识摧垮。   紧跟着,当汹涌的灵能和海量的信息,累积到了某个阈值之时,她便感受到了“玉门”……   整个玉门!   仿佛完成了漫长的加载,宏伟浩大的画卷在眼前展开那样,存在于神国玉门当中的一草一木,人类、怪谈、动物,一切事物的动向,都清晰地展现在了她的脑海中,甚至连被封禁的萨满王,都能够窥探一二。   类似的情况,她在完成百鬼夜行,掌控地脉气息,以及融合【王权】全能,获得梦中城掌控权时经历过一次……   但相比起来,前两次,简直就是用来体验的DEMO,而现在则是黄金豪华典藏版。   关键,还免费!   是的,在获得神国玉门掌控权的刹那,陆以北便察觉到,虹辩没有骗她,目前看来,掌控这份力量,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没错了,那和尚一定是大善人吧?”   她现在可是神国玉门之主,奇迹之花的掌控者,她所感知到的东西,难道还会出错吗?   本来以为是硬塞“练习册大礼包”的坏家伙,没想到竟然是春节硬塞大红包的富亲戚。   这不是大善人是什么?   至于以后有没有什么副作用……管他那么多干嘛?   对付萨满王要紧,先爽完这一次再说!   “萨郎,该喝药了!”   陆以北自言自语着,飞快地催动了神女北的权能,融入了神国玉门之中…… 第二百七十章 大不了同归于尽!   随着源自神女北灵印的权能,融入神国玉门中枢,仿佛自无垠深空飞来的彗星,被太阳的引力捕获,进入特定的轨道,开始有序的运转起来,神国中枢所散发的气息,愈发暴虐狂躁。   最中央的巨大心脏,猛烈跳动。   足以将一座城市点燃的骇人高温,被压缩成一道道旋涡,焕发出灿烈辉光,偌大的洞窟被彻底点亮,宛如熔炉内胆那样,笼罩在好似铁水一般的色泽当中。   起起落落的无尽黄沙间,原本时隐时现的人影,在汹涌的灵能扫荡下,再难以维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   “竟然这么轻松就成功了?还真是多亏了虹辩和尚呢!”陆以北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发出了感叹,“如果没有他的慷慨,这一次我恐怕要遭大罪了。”   将权能融入神国中枢的过程只持续了几息,而就在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她便感受到了强烈的虚弱感,阵阵袭来,仿佛连续熬了一周通宵。   双手抽搐痉挛着,漆黑的肌肤像是干涸的土地一样,寸寸开裂,一道道狰狞的裂隙中,跳动着金红色的火光。   “……”   如果没有获得神国玉门的掌控权,强行将神女北灵印的权能,融入其中,受到的伤害,恐怕会更严重吧?   说不定,整个躯壳都要化作焦炭了……陆以北想。   才刚刚进阶天灾级的她,身体没有经过天灾级的灵能长时间浸润,还没有彻底发生质变,如果没有神国玉门的掌控权,在自身权能融入神国中枢时,想要承载那一份力量,还是稍微勉强了一些。,   给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强行灌一碗当归、川芎、黄芪、百年老山参之类的玩意,熬成的大补汤,那能成吗?   所谓虚不受补,大概就是如此。.   不过,有了以虹辩的权能为基础的神国玉门掌控权压制,那些在一瞬间降临,足够把陆以北当场“补”死的力量,却没有对她造成太大伤害。   而现在,在将自身权能融入神国中枢,度过了最后一道危险的关隘后,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她的意识中悄然升起。'   她感觉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一颗超大型的,外置心脏。,   神国中枢每一次剧烈跳动,激荡而出的汹涌灵能,都像是她的脉搏那样清晰。   虽然但是……我怎么感觉,这有点越来越向着邪神发展的趋势了?陆以北暗戳戳地想。_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通过《司夜书》和大蛇之神的记忆,她还是隐约了解到,某些可以被称之为“邪神”的怪谈,很多时候,“器官”并不在它们的体内,而是以某种特定现象或事物的状态,独立分散于各处。   就比如桃源里那一株,被踆阳和汤城城市结界,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桃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句萌的身体“器官”一样。*   ——————   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后,陆以北心念一转,故意卖出一丝漏洞,稍微放开了些许,神国玉门对萨满王侵蚀的压制。'   于是,如同嗅到了血腥气息的野兽那样,隐藏在暗处的,萨满王的权能,立刻便按捺不住,传出了强烈的波动。   一股令人不安的,异样的灵能波动,在神国中枢所在的洞窟内悄然升起。   举目望去,一缕缕熟悉的暗红色流光,像是在高温灼烤下,地面升起的蒸气那样,自满地闪耀着微光的砂砾的缝隙中升起,蔓延到半空中,在接触到运转着的咒文时,重新凝聚。   像是食物生出了霉斑那样,蕴藏着萨满王权能之力的恶毒血液,在神国中枢外围的咒文上,浮现出无数扭曲诡异的,放射状斑纹。   如同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暗处蠢蠢欲动,虽然无法看见,但是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萨满王已经降临此间。   陆以北皱眉沉吟了一下,默默地发动了双眼的特殊能力,然后她便看见了萨满王。   虽然只是一道徘徊在神国中枢外围,仿佛随时都会散去的,浑身升腾着血色焰光的虚影,但那虚影之上隐约可见的重瞳,还是让,有过跟萨满王对视经历的陆以北,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它的身份。   随着那道人影行动起来,伸出手抚过神国中枢外围,煌煌运转的咒文,覆盖在咒文上的暗红色斑纹,剧烈蠕动起来,发出一阵好似强酸融化金属的声响,神国中枢内奇迹之花的力量在逐渐流逝。   速度并不快,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   似乎有所顾忌那样,“美食”当前,也只敢很小口的品尝,以至于融合其中的,作为“毒素”神女北的权能,也只有微弱到忽略不计的一部分,随之流向萨满王那里。   并且,或许是察觉到了异样,吞噬很快就停了下来。   不够,完全不够!   若是萨满王反应过来,有心压制,根本无法将散布在神国玉门里的那些“种子”赶尽杀绝。   看样子,得加大诱饵的伎俩才行了……陆以北想着,心念一转,便彻底放开了神国玉门对萨满王侵蚀的压制。   一瞬间,蕴藏在神国玉门之中,有关于奇迹之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萨满王的面前。   跳动着火星的奇迹之花悄然绽放,唾手可得!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容貌出尘,身轻娇小易推倒的美少女,穿着暴露性.感的衣裙,用透明的袋子拎着满满一袋金条,在深夜走进聚集着各种罪犯、疯子、瘾君子的偏僻街区一样。   不装了,摊牌了,就是要引诱你“犯罪”,就问你敢不敢吧?!   不过,可要考虑清楚哟!   那可是单手就能拎起,满满一口袋,差不多半吨重的黄金,到处闲逛的美少女呢!   随着陆以北放开了压制,涌动在神国中枢外围的,萨满王的灵能波动,变得躁动起来。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蠢蠢欲动的灵能波动中所蕴藏的,萨满王的愤怒、暴躁和迟疑。   仿佛是面对一场赢则翻身做主,瞬间扬名立万,输则当场暴毙,骨灰被人拿去拌饭的豪赌一样。   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一直以来擅用阴谋折磨人的花城折磨王,头一次如此“嚣张”的用上了阳谋折磨人,体验绝佳!   然而,她还是有些低估了萨满王的自制力。   等待了片刻。   萨满王继续在神国中枢外围躁动的徘徊着,依旧没有开始进一步的吞噬。   “……”   不是吧?这都诱惑不了你么?   恐怕刚从女儿国出来的唐三藏看了,都要给你点个赞!陆以北想。   虽然像现在这样跟萨满王僵持不下,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算是达成了,阻止那些“种子”,把扭曲的奇迹之花,扩散到玉门关各个角落的目的,为沈白薇组织起奇迹教团,拖延出了一点时间。   但是成功和大成功,是不一样的。   想要等到沈白薇将奇迹教团,发展到整个神国玉门,至少也得个把月的时间,她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跟萨满王玩什么极限拉扯吧?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得想办法,“投毒”成功,对萨满王造成足够的创伤,彻底将扭曲的奇迹之花斩草除根比较好。   想到此处,陆以北心念一转,让整个神国中枢都活跃了起来。   刹那间,容纳神国中枢的整个洞窟,都笼罩在了炽烈的火光当中,仿佛一座温度升高到了极致的巨大熔炉,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她用意识牵引着,主动将蕴藏着虹辩权能的奇迹之花,向那道血色虚影推了推……   那一瞬间,涌动在神国中枢内的,萨满王的灵能波动,都出现了短暂的滞涩,仿佛完全没想到会出现在这种情况,愣在了那里。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分不清,到底是他要吞噬奇迹之花,还是奇迹之花要吞噬他。   然而。   等待了片刻,那一道血色虚影仍旧不为所动。   “我去……你到底行不行啊?细狗!”   陆以北朝着那道血色虚影大喊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奇迹之花,继续朝它推了推。   萨满王不动,她就再推,萨满王还是不动,她继续推。   如果不是尚未熟练掌控神国,担心把握不了分寸,在关键时刻无法中断,她甚至想直接把奇迹之花的力量,灌注到被封禁的萨满王体内了。   反复几次后,神国中枢外围徘徊的虚影,终于有了变化。   附着在咒文上的血色斑纹,像是一块块腾空而起的碎布,笼罩在那道血色虚影之上,缓缓收缩,凝聚成暴雨般的浆液,沃灌而下,溅落在地上,弥漫出狼烟与血腥的气味。   血色涌动着,肆虐汹涌,畸形增长,令那那道血色虚影扭曲狰狞的面孔逐渐鲜活起来。   然后,他睁开眼,朝陆以北投来了凶狠残暴的目光。   他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他堂堂萨满王阙毗伽,纵横一生,凶名赫赫,丧命在他手中的高等级怪谈和灵能力者双手都数不过来,如今虽然暂时沦为了阶下囚,但依旧心气不减分毫。   区区新晋的天灾,三番五次地做出这种带着明显侮辱和挑衅意味的行为,他能忍得了?   他忍不了!   这™已经不是“投毒”了,简直就是按着他脑袋,嘴里喊着“吃呀,为什么不吃?!”强行把剧毒,往他嘴里灌。   既然如此,大不了同归于尽!   陆以北,“……”   (EMMM,有点卡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禁止变身!   感知中奇迹之花的存在骤然变得模糊起来,体内的灵能像是有数十台抽水泵同时最大功率运转一样飞快流逝,察觉到到了萨满王的破釜沉舟,陆以北意识到萨满王这下真的急眼了。   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就催动了神国玉门的力量,拉回了奇迹之花,重新将萨满王的侵蚀压制了起来,动作不可谓不快,反应不可谓不迅速。   饶是这样,当奇迹之花重新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枯萎,层层叠叠的繁复花瓣,仿佛被什么人踩踏完了,又用火烧了一遍,残缺破损,又焦黑的痕迹浮现,只剩下最中央的十几瓣尚且完好。   那副一开始抗拒,然后突然间爆发,饕餮吞吃的模样,让陆以北想起小时候,用雪糕逗自家老爹时的情形。   那时候的陆鸣一开始也是百般推辞,甚至连尝一口都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反复挑逗了他几次后,他突然就一口将巴掌大的雪糕全部吞进了嘴里。   他或许都不知道,那一根光秃秃的雪糕棍,对陆以北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怎样的,难以磨灭的伤害。   将思绪从童年阴影中抽离,陆以北一边庆幸自己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反应迅速,一边将奇迹之花,重新融入了神国中枢当中。   随着奇迹之花重归神国中枢,绚烂耀眼的强光闪烁,将她笼罩。   下一刻,她便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空间里。   像是突然被一片巨大的黑纱帐层层笼罩了那样,四周的光线骤然昏暗到了极致。   一缕缕暗红色的流光,成了唯一的光源,宛如徘徊纱账外的成群怨鬼,盘旋飘荡。,   一道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仿佛一头人立而起的成年棕熊,一双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跳动着赤色火光,勾勒出重瞳的轮廓。   那道人影正是萨满王陆以北一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那种压迫感并非源自正常的,对战争与死亡的恐惧,或许是刚经历过一次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暴走,差点被引导着,通过魔女种的权能进阶天灾的缘故,她几乎没有受到萨满王的权能影响。   甚至有点兴奋。`   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似乎吸收了某种来路不明的灵能,蠢蠢欲动,若非有位阶更高的神女北灵印的权能压制着,恐怕又要开启暴走状态了。   陆以北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单纯来自于体型……,   处于神话种状态下的她,站在萨满王的面前,就跟学龄前儿童,面对绿巨人一样,也就只有萨满王手掌那么大而已。   “……”~   不是,这什么萨满王妙妙屋、阙毗伽轮回绝境哟?   明明都被封禁起来了,还能挣扎反抗到这种地步?"   他一直这么猛的吗?陆以北想。   简直跟躺在ICU病床上的重症患者,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口气做了两百多个卧推一样,这合理吗?~   呃,好像确实合理,只剩下一道残魂的老祖宗,都能给粉红毛毛兔来上一刀,更何况完好无缺,只是被封禁起来的萨满王了。   陆以北突然有些后悔,之前司夜会总部组织瘟太岁封禁区参观活动的时候,没让江蓠帮她申请一个名额了。   提前看过,同为瘟太岁的封禁区,对被封禁状态下的顶尖天灾级怪谈,有直观的了解,也不至于对萨满王防备不足,被拖进这种鬼地方。   是的,陆以北防备了,但没防住……   在收回奇迹之花,将其融入神国中枢之中的过程中,她利用神国玉门的力量,几乎封死了所有萨满王继续造成侵蚀的途径,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身为阶下囚的萨满王,竟然还能反过来把她这位典狱长给囚禁了。   这可咋整啊?要跟他打吗?不对,现在情况不明朗,非得动手的话,也要先观望一下,多收集一点信息,尽量多争取一点胜算比较好6   陆以北心情忐忑地想着,扭头看向萨满王,挥了挥手,弱弱道,“您,您好,我叫沈白薇,是新一任的玉门之主,呃,我这次打扰您,就是想着,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提前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我真的没有冒犯您的意思,真的!如果您介意的话,我现在就走。”   说完,她调头就走,步伐突出一个果断坚决。   虽然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逃也逃不出去,但先拉开一点距离,也是好的。   然而,陆以北刚迈出了脚步,周围的黑暗便沸腾了起来。   游荡在暗红色流光,激荡起了涟漪,勾动了笼罩四周的黑暗,不断催生出各种飘渺虚幻却又富有真实感的异象。   厮杀的士兵、嘶鸣的战马、蔓延的烈火、堆积成山的折戟残甲、因为战争而变得荒芜的土地、倒在在流亡途中,骨瘦如柴的难民,还有……近在咫尺的死亡。   各种源自战争的缩影,不断闪现,循环往复,仿佛是在无声地诉说,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那样。   那些暗红的流光,逐渐汇聚到了萨满王身躯之上,于是剧烈地血肉蠕动声响起,那一具原本魁梧高大富有野性的身躯,迅速地染上了几分迅捷与疯狂。   他的双目愈发炽热,一分为二,二化为四,直至浑身上下都是颤动的眼眸疯狂游走,他的轮廓不停变化,仿佛是为了获得更可怕的破坏力那样,不断调整、优化,重塑……   可是,堂堂折磨王,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完成变身,什么都不干呢?   这种白送的,大好的输出时机,傻子才不珍惜!   “我说……不会真有人以为,变身的时候,是无敌的吧?你以为你是白小花吗?”陆以北面无表情地嘟囔道。   一开始被拉近这鬼地方,陆以北确实陷入了一阵手足无措的慌乱当中,可随着时间推移,略微观察了片刻过后,她发现萨满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向她发起进攻。   这合理吗?那可是萨满王,是那种从他身边路过,多看他几眼,都会被他冲上来暴揍一顿的战斗疯子诶!   这种家伙,被折磨到心态爆炸,彻底破防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猛烈的报复,要么就是没能力报复,要么就是需要时间准备。   那些暗红色流光汇聚到萨满王的体内,他的身躯开始剧烈变化,证明是后一种情况。   紧跟着,就在萨满王的身躯开始剧烈变化的时候,冷静下来的陆以北,感应到了,已经进入他体内的那一部分神女北的权能。   而现在,是剧毒发作的时候了!   “禁止变身!”   伴随着陆以北一声低喝,赤红的火焰自萨满王的胸口腾起,像是花朵绽开,生满山岗那样,迅速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被引动的神女北权能,掀起层层叠叠的汹涌灵能,仿佛是要压制萨满王的权能那样,在升腾于他表的火焰中,激荡出无数幻象。   蒸发一切水分的高温、颗粒无收的稻谷、遮天蔽日的蝗灾、骤然四起的烈火、以及生命禁区一般的荒漠……   以极致的大旱断绝战争的滋生,以暴制暴!   最终所有的幻象,重叠在了一起,在剧烈的灵能碰撞之间,如同火山爆发那样,引爆了萨满王的胸膛。   刹那间,暗红裹挟着破碎的漆黑,如同潮水一般漫卷向四周。   待到由高度浓缩的灵能形成的烟雾散去,那一尊庞大扭曲的身影,便只剩下了半截,圆弧状的巨大缺口,狰狞骇人,残缺的躯体上,还有将灭未灭的火光跳动。   简直就跟,用火箭筒朝着搁浅的鲸鱼轰一炮一样。   然而,伤势至此,在他的伤口之上,依旧有牵连着散发着沥青般光泽的粘稠物质,带着旺盛的活性,剧烈蠕动,不断催生出各种组织,就好像是在尝试着重新凝聚身体一样。   数颗刚刚头颅状的轮廓相互争抢撕咬着……   下一刻,陆以北的身影闪现而至,伸出手,死死地按在了那些头颅状的轮廓之上,向上粗暴的拉扯,如同抓着脑袋,连带着将脊柱以及一系列器官都扯出了身体那样,拉扯出两道暗红色的粘稠轨迹。   紧跟着,如同突然间掌握了飞行的奥义那样,她的足尖凌空虚踏了一下,身形继续向上纵跃出一小段距离,然后猛然踩下,将刚刚冒出来的头颅轮廓,附着了权能之后,生生地贯入了那具残躯之中。   “嘭——!”   随着权能激化,一声闷响扩散开来。   猛烈爆炸再次发生,那一具庞大的残躯,如同被突然戳破的水气球一样,破碎开来。   蕴藏着恶毒灵能的粘稠液体漫卷,像是在惊恐逃离一样,涌向四周,伴随着涌动,源源不断的器官与肢体,在汹涌的浪潮中浮现,仿佛在尝试在别处重新凝聚成躯体。   陆以北注视着那一道道接连不断浮现的肢体轮廓,只是冷着眼眸,面无表情的追上去,好像是踩死一只只蟑螂那样,催动着权能,狠狠踩下,不知不觉间,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欢愉……   就像是在玉门关南城门前,屠戮那些部族勇士时一样。   于是,萨满王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引发的,最后的侵蚀,就这样开始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莉莉姆的过往   针对萨满王残躯的杀戮,持续着,血肉破碎的声音不断响起。   异样的愉悦,冲淡了陆以北对周围的感知,让她忽略了四周正悄然发生的变化。   飘荡在这一片诡异空间里的暗红色流光,不知何时变得殷红,宛如美丽女郎粉舌舔舐过的红唇,润了水色,娇艳欲滴。   然后,殷红的流光,凝聚成了细雨,自一眼看不到的高处坠落,轻轻地拍打在了陆以北的身上。   脸颊、小臂、足尖……   融入身体,无声无息。   于是,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了淡淡的潮红,像是在牛奶布丁上,洒了一层薄薄的草莓糖霜一样诱人。   恍惚间,萨满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错,果然是这样,我们果然是同类。”   “可笑,太可笑了!看样子,你或许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萨满王彻底放弃挣扎了,最后的侵蚀已经完成,他仅存的清醒的意识,即将陷入沉睡,此刻的言语,只不过是对迷失方向的同类的怜悯。,   事实上,当他被近在眼前的成功吸引,全力侵入神国玉门的运转中枢,没有发现虹辩的存在,只看见了继承了虹辩权能和神国掌控权的陆以北,感应到已吞噬的权能中,无法压制的,属于神女北力量时,他便已经料到了落败结局。   神国玉门、奇迹之花、神女北权能……有着三重压制的存在,他真正想要伤害到陆以北,其实很困难。.   而这最后的侵蚀,在他看来,其实应该算是指引才对。   让同类看清现实与命运的指引!'   很明显,他成功了。   成功的契机就在陆以北看见他权能所引发的异象,被激发出了潜藏在意识深处的,毁灭的欲望,率先向他动手的时候……,   正如他被封禁时,曾说过的那样,只要战火不熄,他便不会彻底消亡。   而两个天灾级之间的厮杀,当然也是战争,甚至比普通的战争更加可怕得多。_   “没用的,无论我们做再多都没用……那些虫豸也不会感谢我们,到最后他们只会害怕我们,将我们的强大和天赋异禀视为灾难,想方设法地除掉我们,短暂的善意,不过是为了利用而已。”   说到此处的时候,触及到往昔的回忆,萨满王的语气莫名地激动了几分。*   他年幼时,享受过崇敬的目光,年少时,经历过崇敬带来的猜忌和陷害,直到成年,他才终于看清楚了那群家伙的真面目。   在人前,那群家伙将他奉若神明,在阴暗处,却将他视为妖魔,若非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绝对会第一时间除去。'   不想沦为被他们利用,还处处加以限制的工具,只能遵循命运的指引,去毁灭,去征服,去奴役,去成为真的,凌驾于一切,无人忤逆,甚至连直面的念头都不敢升起的,冷酷暴虐的神明。   “不相信吗?宁愿抱着美梦坐以待毙也不愿意面对真相?呵,你会看到的,看到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未来已经展现在我眼前,千年过后,被当做工具利用的你,终将消亡,而遵循命运指引的我,将从沉睡中苏醒,战火将重新燃遍大地。”   不是所有怪谈都能长久的存在,像是句萌那种存在超过五千年之久,直到最近权能才彻底无法维持原本样貌,只有通过改换权能才得以的怪谈,绝对算是举世含有的特例。   无数的例子可以证明,一千年的时光,足以让任何权能堕落扭曲。   萨满王坚信,若是陆以北没有遵循命运指引,在千年之后,必定消亡,而他此刻对陆以北的侵蚀,将在那时候,成为他夺取陆以北残存权能的种子。   若是陆以北在他的“帮助”下,遵循了命运指引,那必然会代替他,将毁灭散布大地,那他就更不可能消亡了,又或者说……消亡也无所谓了。   陆以北在不久之前,把怎么选都是错误的抉择,摆在了萨满王的面前,而此刻,萨满王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献上了同样艰难的抉择。   那么,再见了同类!   ……   萨满王说了很多,声音很小,被淹没在血肉破碎的闷响当中,陆以北沉浸在杀戮的愉悦当中,一开始并未注意,只是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微蹙了一下眉头。   “千年以后?放心吧!我会在那里等你……”   说完,她便再次开始了屠杀。   ————   等陆以北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昏暗的光线彻底被吞进了黑暗,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天色从绯霞漫天的傍晚滑向了寂静漆黑的深夜。   随着萨满王陷入沉睡,升腾雀跃在她灵魂中的兴奋和愉悦,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疲惫、麻木与彷徨,甚至连身体都变得空荡荡的,如同一具轻飘飘的空壳。   仿佛一场盛大的宴会一直狂欢到了深夜,迎来了终结,主人宾客尽皆散去,欢歌已逝,笑声消弭,只剩下笼罩在黑暗中的无人会场,满地狼藉,而她就这样,被独自一人留在了那里。   是真的被留下了。   她甚至能看见“自己”孤独落寞,可怜无助的身影,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等等!这合理吗?我又不是沈白薇,为什么会看见“自己”?陆以北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她便失去了,继续刨根问底的兴趣。   有某种力量在消磨着她的意志,深深地扎根在她的意识里,感觉跟之前受到指引,险些拥抱那一道被烈焰笼罩的身影时类似,又不完全一样。   没有了那股暴虐的强迫性,只是很温柔的,仿佛低声说着“来吧,我带你看看。”然后将一切展现。   恍惚间,陆以北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带着几分哀戚的女子的声音。   是不远处,她“自己”的背影轮廓在低声吟唱。   听上去有些像是史诗,又像是来自异国他乡的歌谣。   “莉莉姆曾住在乐园外开满花的地方   矢车菊与百合花编织的花环,是她仅有的王冠   风吹吹乱了她的长发,带走了她的花环   她遇见了远方到来的少年,她爱慕的对象   她丢了自己,丢了念想,如同丢掉了花环那样   她不舍的送少年离去,去她到不了的地方   她为少年送上乐园流淌出的甘泉,成熟的蜜果,敞开心房   而少年却慢慢将她遗忘   生活是多么痛苦,等待是多么漫长   少年回到了莉莉姆身旁   他说,他渴望富饶的土地和成群的牛羊   ……”   耳畔的歌声才听到一半,眼前有模糊的少女的身影浮现,陆以北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似乎跟那团火苗出现时,神女妭的过往展现在眼前一样,即将伴随着歌声出现的,是莉莉姆的过往。   可是……   这就是萨满王最后一舞整的活儿吗?这咋办啊?难道要再凝聚一道魔女种的灵印吗?陆以北想。   (卡文,明日多更一点,嘤嘤嘤……)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与权能对话   短暂思索后,陆以北收回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逐渐清晰的画面之上。   是否冒险凝聚莉莉姆的灵印,都得等到莉莉姆的过往完全展现在后,才能做决定,而在那之前,她觉得还是摒弃杂念,将注意力放在莉莉姆的过往上比较好。   要是不小心遗漏了什么关键内容,到时候就算尝试凝聚灵印,搞不好也会出现严重错误……   就好像没有窥见神女妭的全部过往,只窥见了她被放逐之后,权能在流言与传闻中扭曲腐化,成为了名为“旱魃”的怪物之后的后半部分,便借那部分过往,凝聚灵印一样。   天知道凝聚出来的灵印,会是什么鬼东西!   收回心神。   伴随着歌谣声在耳边回荡,童话书一样明艳的色彩在她的眼前浮现,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一道头戴花环的身影。   她生着清晨阳光一样的金色长发,白雪一样的肌肤,一双眼眸宛如晴朗夜空的星辰般深邃明亮,线条诱人的身姿,如同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品,却让人生不起一丝淫.邪的欲望。   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开满鲜花的森林里,仿佛自天地间诞生的,最纯净圣洁的精灵一样。   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吹来的狂风,在森林中呼啸了起来,带走了莉莉姆最心爱的花环,她追逐着花环,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里奔跑,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竟已经来到了森林的边缘。   在那里有一名英俊挺拔的少年,站在森林之外,捧着美丽的花环四处张望,仿佛是在等待莉莉姆的到来一样。,   少年微笑着,将花环递还给莉莉姆,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仿佛第一次见到人类的小鹿那样,莉莉姆怯生生地接过了花环,看着少年伸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子,转身跑回了一望无际的森林。.   那天以后,少年便在森林的边缘扎下了营地,像是在等待莉莉姆再度出现一样,终日徘徊在森林外,自言自语地向着林中讲述着外面的世界。   莉莉姆躲在森林里,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暗中观察着少年的一切,眼眸中逐渐生出了一丝向往,可她不能跟随少年离去,母亲告诉过她,外面的世界危险无比。`   日子一天天过去,某日清晨,少年突然就消失了踪影,莉莉姆以为他已经离去了,直到几天后奄奄一息的少年,再度出现在在了森林的边缘。   少年受了很重的伤,就像莉莉姆在森林里见过的,被恶狼咬伤的兔子一样,她担心少年会就这样死去,于是第一次走出了森林,将甘泉和蜜果送到了少年的身旁。,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将她揽入怀中,吻上了她的唇……   下一刻,陆以北眼前骤然灰暗了下去,仿佛童话书,放得太久了,受了潮,书页褪色,长出了霉斑那样,连画面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陆以北,“……”   关键时刻,裤子都脱了,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好吧,倒也能理解,毕竟大家都不容易,搞些容易404的画面出来,一个不小心,故事就直接原地完结了。   陆以北想着,耳畔短暂沉寂的歌谣声再度响了起来。~   “莉莉姆曾住在乐园外开满花的地方   她走在美的光彩中,像星空,像希望   她爱慕的少年回来了   笑容犹如一朵玫瑰,绽放在她内心最深处   正如少年在她梦里的模样   她不舍的送少年离去,去她到不了的地方   为少年送上丰饶的土地和成群的牛羊   而少年却成了别人的新郎   是什么让他变了心?   又是什么让他改换了的模样?   生活是多么痛苦,等待是多么漫长   少年回到了莉莉姆身旁   他说,他渴望华丽的王冠和强大的力量   ……   莉莉姆曾住在乐园外开满花的地方   ……   这一次,少年想要她美丽的眼睛和心脏……”   ————   另一边,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当歌谣声响起,代练妹通过陆以北的视角,窥见莉莉姆的过往时,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了一连串的问号。   “不是……啥玩意儿啊这是?”   她感到诧异,倒不是因为陆以北才刚刚凝聚了神女北灵印,便触发了魔女种进阶的契机,而是因为陆以北所窥见的过往,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或怪谈比她更了解莉莉姆的过往?   必然是没有!   那可是她成长为“灾祸”的基础。   是的,代练妹也曾窥见过莉莉姆的过往,然而她窥见的,却跟陆以北此刻窥见的,差别巨大。   明媚鲜亮的色彩、童话故事般的开始、似乎要朝着喜闻乐见的结局发展的展开……陆以北窥见的画面,与她所窥见的相比,简直就像是开了十级美颜特效一样。   在她所窥见的莉莉姆的过往当中,并非只有一位英俊的少年出现,出现在那一片禁忌般的森林外,而是一群被当时主流教派放逐的异端狂热分子,数名负责接触莉莉姆的英俊少年,只不过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他们一早就知道有一位强大的怪谈居住在那片森林当中,并且在某种力量的限制下无法离开,他们是抱着寻找可以帮助他们死灰复燃的宝藏的心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去到了那片森林之外。   他们以外面世界的美好事物,诱惑莉莉姆从森林之中现身,给莉莉姆带去了从未体会过的关怀、崇敬与优待,就像是对待神明一样,待到时机成熟,他们便向莉莉姆许下了心愿。   莉莉姆慷慨地实现了她的信徒们,又或者说朋友们的愿望,赐予了他们土地与财富。   这对她而言,很容易就能做到,毕竟她继承了来自她母亲,那位在古代希伯来神话种视为大地和农耕的母神的莉莉丝的力量。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那群狂热分子很快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留下莉莉姆在森林当中,像是曾经那样,独自徘徊。   直到差不多两百以后,那群异端狂热分子的后代,因为一系列的恶行,遭到了主流教派的讨伐,走投无路之下,才再度回到了森林之外。   对于莉莉姆那种强大的怪谈而言,一两百年的时间并不算漫长,跟一个星期或是一个月,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她并没有记恨“朋友们”的不告而别。   当那群家伙效仿着先祖,献上崇拜与厚待,鲜花与美食,以及各种各样的祭品,很快便得到了莉莉姆的原谅,并从她那里得到了想要馈赠。   吸取了祖先们的教训,他们这一次所祈求的,不再是财富,而是力量。   这对于莉莉姆而言,也不算困难,毕竟她还掌控着,源自母亲的,风暴、鲜血与黑夜的一部分权能。   而当那群家伙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后,很快就像他们的祖先一样,离开了那片森林。   那片森林,是传说中隐藏着禁忌之物的地方,即便他们和他们的祖先,在那里通过莉莉姆,获得了财富与力量,他们也永远对那里感到畏惧,不会真正的喜欢那里。   从那以后,莉莉姆的脸上,便再也没有像曾经一样,时刻挂着纯真的笑容了。   她孤独的徘徊在一望无际的森林里,像是迷失其中的幽灵。   可是,财富和些许的力量,怎么会让那些家伙满足呢?   或许,还可以向善良而慷慨的莉莉姆索取更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大约过了四五百年,当那群异端狂人分子的后代,第三次出现在森林外的时候,莉莉姆感到了愤怒,那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们想要她的眼睛和心脏,彻底获得匹敌神明的力量……   那群家伙知道莉莉姆无法离开那片森林,所以当莉莉姆降下了怒火,他们便仓皇地逃到森林之外,迅速远去,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仍不能安心,害怕莉莉姆会报复,会收回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于是,他们开始刻意掩盖莉莉姆的存在,将她描绘成黑夜中可怕的存在,会诱惑男子走向堕落,会因为嫉妒毁坏女子的容颜,会残害孩童们的生命,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存在。   就连他们原本所拥戴的,可以稍微沟通莉莉姆的权能,展现出非凡力量,一度被视作圣女的灵能力者少女们,也成了魔女,遭到了残忍杀害。   绞刑、斩首、火刑……甚至有人借着屠杀魔女的契机,以凌虐各种少女为乐,或是收集少女的鲜血,以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随着,那些异端狂热分子,一开始从莉莉姆那里获取了力量,随意滥用制造破坏,后来又因为恐惧,扭曲莉莉姆的形象,不断进行诋毁,禁止旁人触碰她的存在,终于远在那一片森林中的莉莉姆形象发生了变化。   她的长发不再金黄,变得如深冬的大雪一样苍白,圣洁的面容逐渐妖媚,一些本该出现在恶魔种怪谈身上的特征,在她身上显现,唯一还像从前的,只剩下了那一抹,亲吻过林间野蔷薇的红唇,如同以往一样鲜艳。   但同时,她也终于获得了离开那片森林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的“朋友们”扭曲了她的权能,森林里的那股力量无法再对她形成限制……   又或许是已经堕落的她,成了那片森林的污染之物,遭到了放逐……   总之,莉莉姆走出了那片森林,召集起受到迫害的魔女们,给那群背叛者带去了可怕的灾难。   但很遗憾,莉莉姆最终还是死了,又或者说是化作了魔女之卵的状态,几经辗转,回归了母亲的怀抱,沉入了红海。   那些异端狂热分子的后代,早就跟他们那群如同下水道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才能勉强苟活的祖先们不一样了,有了挣扎反抗的力量。   即便无法战胜莉莉姆和那些被冠以“魔女”之名的灵能力者少女们,他们也去向那些主流教派求援,夸大其词地描述她们的恐怖与邪恶,也不顾那些主流教派曾经与他们的祖先,存在过不可调解的仇恨。   反正,他们已经拥有了土地、财富、权利、以及力量,只要稍加修饰,不用再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苟活了,只需要稍微施展一点手段,付出一些财富,就能将他们阴暗的起源粉饰得洁白。   这便是代练妹所窥见的,莉莉姆的全部过往,正如她曾经历过的那样……   ————   “这™到底是什么哟?未免也太OOC了吧?”   再一次窥见了陆以北眼前所呈现的画面,代练妹忍不住用满是猩红泥土的双手,拍着大腿,气呼呼地吐槽。   把一群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以英俊少年这种象征形象表现出来,让窥探过莉莉姆真实过往的她,感觉太出戏了。   很担心!   担心孩子被这种魔改的东西给带偏……   说话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代练妹突然想到了萨满王的侵蚀停止,陷入漫长沉睡前,对陆以北说的那些话,逐渐皱起了眉头。   “等等,我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大概是那些话,以及萨满王的侵蚀,激化了蕴藏在魔女之卵里的,莉莉姆的记忆?如果是那样的话……”   代练妹举目看向天空中的投影,歪了歪脑袋,嘟囔道,“这或许是从莉莉姆的视角呈现的,她的过往?”   魔女之卵这种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怪谈本体核心,但是跟其他怪谈本体核心不同的是,魔女种怪谈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可以通过类似于孕育后代的方式,用所有的灵能和权能凝聚成的魔女之卵。   这是魔女种怪谈特有相较于其他怪谈,特有的能力。   就像恶魔种怪谈隐藏真名以后,变得异常难以击杀,畸变种怪谈有着远超同等级怪谈的旺盛生命力,又或是寄生种怪谈,无法独立存在,只能依附于其他权能……等等这类的,不同怪谈种类的特有能力一样。   这种特有的能力赋予了魔女之卵,比其他怪谈本体核心更强的活性,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一枚魔女之卵,甚至能立刻繁衍出一尊,拥有对应魔女种怪谈全部权能的新生怪谈。   而这种活性也伴随着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留存在魔女之卵内的记忆,会比其他怪谈本体核心中的知识与记忆,多出一份主观性。   简单月费群'857663'4;42'免费!提""取次'?元鸡""刺'猬'菠萝看"群:简介加q来讲就是,魔女之卵中所蕴藏的知识,会受到它前一任主人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依靠莉莉姆的权能获得天灾级的力量,除非是想成为莉莉姆2.0。   如果想要借助这一份不完整的过往,凝聚灵印,恐怕会出大问题。   想到此处,代练妹感叹道,“服了,该说不愧是莉莉姆的权能吗?竟然连新一任宿主都想要迷惑?也不怕把她搞死了?算了,得赶紧提醒一下陆以北才行……”   说话间,她抬头向苍穹之上的投影看去,然后便愣在了那里。   只见已经窥探完莉莉姆全部过往的陆以北,竟然踱步来到了那一道跟她有着八九分相似的黑影轮廓前,摸着那道黑影,絮叨了起来。   “我说,别伤心了,谁还没个恋爱脑的时候呢?哦,不对就你这种情况吧,我觉得应该说是被CPU了比较合适,也不能怪你……不过,现在咱们不是认清现实了吗?”   “那就没什么好悲伤的啦!振作起来,东山再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如果你一个人做不到的话,我也不介意,帮你一把!”   “毕竟,咱们现在是一体的嘛,不用客气!”   代练妹,“……”竟然跟自己体内的权能具象化聊起来了?这是什么操作?你以为那是尾兽吗?   (原本预计更5K的,结果因为眼睛突然发炎,只写了4K多,属实抱歉……就不在这里放图片了,怕吓到大家……) 第二百七十四章 驯服魔女之卵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种正确的途径?”   虽然陆以北的操作有点离谱,但是在短暂思索之后,代练妹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除去句萌那种生而天灾的怪物,其余的灵能力者和怪谈,在获取天灾级的力量时,都会因为怪谈权能不同,遭遇不同的危险。   就好像是,陆以北通过观想神女妭的过往,凝聚灵印,“盗取”神女妭的权能时,经历了上万次尝试,最终还差点迷失自我一样。   如果没有沈白薇的那幅肖像,她很有可能会一直困在那种临门一脚的状态下,直到灵能枯竭,怪谈本体核心崩溃,当场暴毙。   而根据代练妹通过魔女种的权能,获取天灾级力量的经验来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驯服莉莉姆残存的意识,以及魔女之卵的活性。   她当时的做法很简单,直接动手,管它什么活性、什么意识,只要统统破坏掉,不就好了吗?   那只是魔女之卵,又不是活生生的莉莉姆,并非不可战胜!   再说了,都已经被十几名A级灵能力者,像是追杀掉落极品材料的野外BOSS一样,追杀得走投无路了,不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天灾级的力量,完成反杀,被那些家伙捉去,下场可能会比当场暴毙更惨。   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搏一搏,输了也能死得体面一点。   可是,“驯服”这种事情,可以武力镇压,也可以柔性劝导嘛!,   此刻的陆以北,又没有被追杀,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或许可以试试柔性劝导?   搞不好能因此刷够好感度,解锁什么全新的姿势呢!.   实在不行,手握着神女北灵印的力量,关键时刻再武力镇压也不迟。   虽然会因此受亿点点伤,但死不了就行了。`   “行吧!就让她自己先试试看?”代练妹自言自语道,“只要别相信了那段歌谣描述的内容,傻乎乎地以严重粉饰的过往,获取力量就行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驯服魔女之卵这种事情,就跟故事里驯服魔剑差不多,只要想办法搞定魔剑里的诅咒,就能获得魔剑的力量,无论用什么方法可以。,   拳打脚踢,威逼利诱,坑蒙拐骗都可以!   条条大路通长安嘛!~   ————   莉莉姆的过往可能有问题,并且那一道凝聚着莉莉姆过往的黑影,似乎拥有微弱的意识……"   陆以北正是发现了这些,才尝试着,跟它进行了交流。   虽然她有着BB姬的特质,但也只是单纯比一般人话多了亿点点而已,还没有离谱到,面对一个完全没有意识的死物,也能长谈阔论。~   又不是被关在家里太久,长时间没有接触到别的人,开始跟阳台花盆里的植物对话的家伙。   可,那应该算是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范畴了。   陆以北是什么时候发现那道黑影,拥有意识的呢?   首先是讲述莉莉姆过往的歌谣在她耳边回荡,眼前有画面浮现的时候……   住在神秘森林之中,宛如精灵般纯洁的,神的女儿,遇到了远方到来的少年,与少年相恋,品尝禁果,之后却遭到了一次次的背叛,最终醒悟了过来,呼唤森林中的姐妹,收回了赠予少年的一切,毁灭了他的国家。   这样的故事,单从怪谈传说的角度而言,的确还算完整,并且有一定的可信度,但这不可能是莉莉姆全部的过往,甚至可能不是真实的过往。   而更加诡异的是,当陆以北在窥视那些过往的时候,每每心中生出疑虑,接下来的画面,就会针对她心中的疑虑,做出相应的解答。   简直就跟三流网络小说作者,写文的时候出现了BUG,被读者在书评里指了出来,作者很快就抄了书评,在后面的章节,圆回来了一样。   紧急修复BUG,应付“读者”这种事情,放在三流网络小说里,都略显生硬,换成一位传说中的高等级怪谈的经历,那毛病就更大了……   这很反常!   人家神女妭的过往展现时,怎么没有这么多可疑的地方?   甚至根本不管窥视者,能不能承受那一幕幕,展现天灾级力量的画面,所带去的冲击,哪怕海量的信息会把窥视者的脑子烧坏,也不会有所保留……   虽然这也许是,想要通过不同种类的怪谈,获取天灾级的力量,所要经历的流程和难度不同,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出现危险,那就不能不防。   在接下来是陆以北壮着胆子,从地上抓起一坨萨满王“爆炸”后的漆黑血肉,捏紧团成球,像是打雪仗那样,朝着那道模糊黑影扔过去的时候。   正常来讲,此刻所见的黑影,要么是幻觉一类的,没有实体的玩意儿,有东西扔过去,会一穿而过。   要么是高度凝聚的灵能,接触到有实体的东西,会直接将其碾碎,其他更多的假设,大抵也与这两种情况类似。   可令陆以北意外的是,当她将那团血肉扔过去的时候,黑影竟然向一旁略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躲了开来。   再扔,它还动。   扔得越快,它动动得越频繁,到最后随着陆以北双手抡成了“风火轮”,好好的歌谣独唱,直接变成了古典歌舞剧现场。   虽然它配合着歌谣内容的变化,用了相应的动作来掩饰,但早不动晚不到,偏偏就在被人扔“泥巴”的时候动了?   总感觉莫名地突兀……   从歌谣的内容来看,之前明明有好几次,可以配合上一些动作,进行更好的呈现来着……   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她感受到了,依附在她心脏之上的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或者说魔女之卵,传来了的震动。   那种震动所带来的感觉,跟以往魔女之卵受到外界的有利因素刺激,所产生的剧烈震颤完全不同。   微弱而有节奏,生机勃勃,血脉相连,就好像是,有另一颗心脏,生长在她的体内,紧挨着她的心脏,缓慢跳动那样。   陆以北没有,也不可能有过生孩子的经历,可在感受到那种诡异的震动后,她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了一个词儿来——“胎心”。   虽然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   没经历过练气、筑基、金丹,啥也没干过,突然就成了“元婴”大佬,这谁受得了?   毛骨悚然!   陆以北当场头皮发麻,背脊生凉。   这合理吗?还是说这是魔女种怪谈进阶天灾必须有的经历?   若真是如此,难道代练妹背着我生过“娃”?   陆以北觉得,她可能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在这之前最大的危机,则是在花语阳光度假酒店的锅炉房里,那可以算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而这两次危机,都是由该死的魔女之卵引起的。   就这情况,莫说是借由窥探莉莉姆的过往,获得她绝大部分的权能,又或者是通过观想,凝聚灵印了,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要被莉莉姆榨干“养分”后,破体而出了,给莉莉姆当便宜老妈了。   堂堂钢铁纯爷们儿,热血真汉子,竟然能有这种体验,只能说诡异!   她的猛男之魂,绝对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总之,既然有意识,那就先尝试沟通一下子吧?   那可是BB姬的领域。   实在无法沟通,只能用神女北灵印,强行镇压了……   ————   “……”   “毕竟,咱们现在是一体的嘛,不用客气!”   陆以北说着,轻轻地拍了拍那道黑影的肩膀,在触及到黑影的瞬间,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自手心传来,紧跟着便看见一层薄薄的白霜,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了肩头。   手臂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散发着浓郁血腥气息的灵能波动,悄然蔓延,笼罩四周。   耳边有尖锐刺耳的声音想起,像是无数少女发出的凄惨尖叫,混杂在了一起。   寒冷、尖叫、以及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灵能波动,让陆以北好像出现幻觉一样,觉得有一名少女,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少女伸出了尸体般苍白冰冷的小手,死死地拉扯着她的手臂,不允许她擅自离去,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留下来,陪着我……”   “我们一起坠落深渊不好吗?”   就在这时,她的双眼传来了灼痛,神话种怪谈本体核心,源源不断地涌入眼眸。   如同以往每次遭遇巨大威胁时那样,难以忍受的强烈灼热,自眼瞳深处扩散,燃烧起来,仿佛要将她此刻所见的一切烧成灰烬。   下一刻,当她放开神女北灵印,对双眼最后的压制后,脑海中因为那一段歌谣,所获取的一幕幕画面,就像是被点燃的照片一样,笼罩上了熊熊火光,逐渐焦黑,崩坏,最终显露出了真实的“样貌”。   那正是,代练妹曾窥见过的,有关莉莉姆的一切。   刹那间,仿佛什么来自深渊的魔鬼被释放了一样。   触目所及,一片猩红。   仿佛血色的海洋,阴谋、欺骗、孤独、彷徨、虚伪的笑容、令人溺亡的温柔、慢性毒药般的善意……各种源自于人性丑恶面的东西,都在这片海洋之中飘荡。   汹涌的浪潮,如同一只只从深渊中探来的手,将无数少女推上触目惊心的刑架,让她们在漫长的折磨中痛苦惨死。   她们逝去之时,双眸都跳跃着冰冷的光,或恶毒,或倔强,或茫然……   在翻腾血海的中央,一名长发苍白,身姿妖娆的少女,站在破败城邦形成的礁石上,宛如发狂的野兽一样,声嘶力竭地咆哮。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给了你们想要的一切,把你们当做是亲密的朋友,可你们只想置我于死地!告诉我,为什么啊?!”   没有人站出来解答她的疑惑,只有她自己扼制不住的哽咽声回荡。   血海的海面升起来了,仿佛要将她,也像是那些被卷入浪潮中的少女一样带走。   猩红的海水没过了她的脚踝,迈开了脚步,踩着废墟与尸骸,一步步走向搞出,口中喃喃低语。   “我诅咒你们,你们的罪恶将在你们后代的血液中延续,我会每夜去到他们的梦中,蚕食他们的生命,你们将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情,身边只有被钱财吸引而来蛆虫……”   “你们将流离失所,永远没有自己的国家与土地,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你们那可怕的野心,将会像刺向心脏的匕首一样,杀死你们自己!”   “我诅咒你们……”   少女的声音,在天地间久久地回荡,仿佛要扩散到整个世界。   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的眼睛,向她投去视线,或恶毒,或冷漠,或愤怒……但没有人站出来反驳,或是打断少女。   呵,是在心虚吗?还是在害怕呢?少女想。   那一瞬间,她的心中久违地生出了一丝愉悦和畅快,但很快,她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安静了下来,满脸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那些家伙……   她曾经的“朋友”们,根本不会因为她的诅咒感到恐惧。   他们本就是蝗虫一样的存在,将她啃噬殆尽后,便会立刻启程,去寻找另一片青草绿地,在那里,他们会找到新的“朋友”,获得祝福和庇护。   “就这样结束吧,回家……母亲,带我回家吧?”   喃喃自语着,少女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那样,偏倒向一旁,从高耸的废墟上跌落,无声无息地落入了翻腾的血海中,渐渐地下沉,最后仿佛融化了一样,消失了踪影……   一瞬间,侵袭每一寸血肉的刺骨冰冷,浓烈的血腥气息,带着溺水的窒息感,灌进陆以北身体,仿佛要融化开来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好像快要死了,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   “呼——呼喝——呼——!”   短短几秒钟时间,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当陆以北终于从莉莉姆回归红海,生命消亡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她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   待到稍微调整好了状态,她扭头看向自己搭在黑影之上的手臂,皱起了眉头。   “……”   所以……这才是莉莉姆真正的过往吗?   很好,这种查过完整攻略,再开始高难度游戏的感觉,还不赖!   就是不知道,在众多选项当中,到底哪一个才能通向HE呢?   陆以北想着,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再度开口道,“莉莉姆小姐,呃,我这样叫你,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你看现在呢,咱们已经是一体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你需要一个朋友的话,或许我可以……”   话还未说完,陆以北便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寒意袭来,只蔓延到锁骨处的白霜,也迅速覆盖了她的整个胸口,伴随着呼吸,冰冷的气息从她的口鼻间喷薄而出,夹杂着淡淡的寒雾。   陆以北,“……”看样子“朋友”并不是正确选项。   (第二更晚上老时间不见不散~)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相信你!   虽然陆以北已经窥见了莉莉姆真实完整的过往,相当于看过了游戏攻略再开始游戏,但很遗憾这份攻略,只是解锁全部流程CG的攻略,并没有标明什么样的选项,才能达成HAPPYENDING。   想要找到与魔女之卵建立沟通的关键点,只能尝试……   “朋友”这类的字眼会踩雷,陆以北并不意外。   这本来就是一个风险选项。   莉莉姆是多次遭到“朋友”的背叛,才堕落腐化,最终消亡,化作魔女之卵沉入红海的,她肯定对她曾经的“朋友”们恨之入骨,甚至只是听到相关的词汇,就会做出过激的反应。   要是像经典R国热血漫的男主一样,把什么“友情”、“羁绊”挂在嘴边,搞不好头都要被莉莉姆拧下来,但是……   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渴望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扭曲厨也是厨啊!万一呢?   陆以北觉得,把这种有风险的选项放在前面,蒙对了就一次过关,猜错了还有回旋的余地,才是正确的做法。   只是……   沉默中,陆以北轻轻地咽了咽口水,她能够感受得到,有一股诡谲冰冷的气息,自魔女之卵中升起,混入灵能,流淌到了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先是一阵隐隐作痛,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血液仿佛结了冰渣子,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大活人,被推进了停尸房的冰柜里一样。.   冰柜外面还有一个心理扭曲,多少沾点丧心病狂的小姑娘拿着刀,寸步不离地蹲守,铁了心要把人活活冻死在里面。   有点棘手啊!这样一来,试错成本一下子就高起来了……陆以北暗暗感叹。`   虽然她早猜到,回答错误,会有惩罚,但她没想到的是,惩罚竟然如此严重。   照这个势头下去,再答错两次左右,恐怕就得用神女北灵印强行镇压了,否则就只能等着被冻成人形冰雕。,   “等一下!误会,误会了不是?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要一个朋友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打消这种念头。”迅速调整好心态后,陆以北话锋一转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其实也很讨厌朋友这种说法……”   “不瞒你说,我觉得咱俩的经历还蛮像的,我也被朋友坑过很多次,吞下魔女之卵、被旧日毁灭者追杀、甚至现在还被一个可怕的男人纠缠不休,都是因为朋友,现在想起来我还恨得牙痒痒呢!早晚得报复回来!”~   说完,略微停顿了几秒钟,见覆盖在身躯之上的白霜,没有继续蔓延,陆以北松了口气。   这至少说明,刚才的话语,方向没错,可以继续下去。"   “对了,说到报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报复一下,那些把你害得很惨的家伙呢?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代劳。”   “在折磨人这方面,我还是蛮有自信的,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跪在你的脚边忏悔自己的罪……”~   话说到一半,陆以北的耳边就响起了“咔咔”的心碎声响,然后白霜就蔓延到了她的腹部和脖颈。   就剩脑袋和双腿了……   呼吸变得沉重冰冷,心跳放缓了节奏,对外界的感知,也像是冻结起来了一般。   那逐渐覆盖全身的,哪是白霜,根本就是死亡!   没错,冰冷本来就只是莉莉姆权能的表象而已,就好像神女北的权能表象是火焰,实则象征着大旱一样。   “……”   如此一来,差不多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如果还是答错了的话,也只能动手了吧?   要不,再冒险一点,最后一次试试激将法?   她搞不好根本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因为悲惨过往,单纯的憎恨整个世界,只想报复社会,只能用极端的方法纠正……陆以北想。   在她看来,现在的莉莉姆,就好像是什么心理扭曲的极端中二少年一样,想要恢复正常,只有极致的社死,令他们的彻底粉碎世界观……俗话说得好,只要把所有雷一次性全部踩完,之后就没有雷可以踩啦!   至于情绪崩溃、世界观粉碎后,还能不能重塑……   我管你那么多噢!都有生命危险了,还想着讲道理,是什么大冤种?   既然议和不行,当然只能议核啦!如果不知道具体流程的话,可以去问问已经被搓成山寨日蚀会图腾的伊芙利特小老弟。   想到此处,陆以北定了定神,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寒雾。   一瞬间,无数刀片划过般的痛楚,自鼻腔一直蔓延到肺部,仿佛要将每一片肺叶撕碎那样。   “咳咳咳——!不想复仇,也不需要忏悔吗?你还真是大度呢!”   “但你或许不知道,你曾经的朋友们,似乎不像是你这么大度,即便你已经消亡,化作魔女之卵,沉入红海,他们也却从未停止过对你的诋毁,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说到此处,早有准备的陆以北,默默地催动了神女北灵印,让暴虐燥热的灵能,炽热的光芒化作洪流,涌向四肢百骸,灼灼的光焰掀起了恐怖的气浪,向外扩散。   凝结成一片的白霜,寸寸崩坏、融化,然后还未来得及气化,便消失了踪影。   下一刻,凌冽寒意迟迟到来,陆以北眼前一黑。   像是喝酒喝断片了一样,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脑海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轰鸣由内而外,在她体内爆发。   死亡一般的寒意,在烈焰般的灵能包裹下升腾,猛烈碰撞,相互征伐。   碰撞在一次,便有足以将一整条街道夷为平地的爆炸,在体内荡开,迸发出了难以形容地冲击。   简直好像是什么非洲军阀战争一样,土法炸药与火箭弹起飞,坦克与摩托并驾狂飙……乱七八糟的东西凑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足以   “咳,咳咳咳——!”   陆以北剧烈地呛咳,从鼻子和嘴里喷出了带血的冰渣和闪耀着火光的黑灰。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过是神话种和魔女种怪谈本体核心,灵能碰撞的升级版而已,还不至于当场暴毙。   还有奇迹之花的力量守护着呢!   就算真的受了什么致命伤,应该也能奇迹般的活下来吧?   “哦?我刚才好像又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惹你生气了呢!莉莉姆啊,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很狼狈,但我还是要继续说……你好像拿我根本没有办法耶,啧啧,好急好气好想哭哟!”   “没想到吧?你并不是我唯一的力量来源,也就是说,必要的时候,像是丢掉一件坏掉的工具一样舍弃,也完全没有问题。”   “据我所知,你曾经的朋友们,说你是莉莉丝与撒旦生下的孩子,是邪恶好色的女妖,是来自地狱娼.妇,说你猎杀美貌的女子,品尝她们的鲜血,披着她们的皮囊,掩盖自己丑陋的容颜!”   “说你到过的地方会带去疾病与贫瘠,让人们失去财富,还说你喜欢小男孩,没错!就跟你曾经最讨厌的神父有一样的癖好。说你会吸食他们的灵魂,用从他们那里得到的体液,制造新的魔女种怪谈……”   “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最有意思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他们的鬼话,没有任何人为你辩解,甚至会因此欢喜,曾经的神的女儿,在如今的人们眼中,早已经跟邪恶与堕落,画上了等号……”   “吼——!”   凝聚着莉莉姆过往的黑影,狂怒的咆哮迸发,原本娇小瘦弱的身影迅速膨胀。   咆哮声中,陆以北便迎来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眼前一黑。   旋即她便感觉到腹部一阵冰冷,低头看去,只见一只漆黑的小手,升腾着猩红流光,直取心脏所在,更有苍白的冰花,自依附在心脏之上的魔女之卵,由内而外绽放。   上方,呼应着汹涌的灵能,散落满地的,萨满王的血肉升上天空,汇聚成云,自云中,无数充斥着诅咒和剧毒的箭矢,倾泻而下。   那些箭矢落在地上,立刻便像是水珠滴落一样,炸开向四周,然后又在呼吸间凝聚成魅惑异常的身影,尖叫着向陆以北扑去。   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隐隐有了一种,快要压制不住暴走的魔女之卵的感觉。   虽然通常来讲,神女北灵印加上奇迹之花的力量,很容易就能压制住魔女之卵,但是现在明显不是通常情况……   这种情况其实很好解释,不顾一切,拼了命也要鱼死网破的家伙,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恐怖的存在,想要控制这种家伙,没有强出数倍的力量,根本不可能!   不过,陆以北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不过,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跟他们说的不一样……我还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那群家伙的鬼话当真……”   陆以北强忍着痛苦从牙缝中挤出话语来,话音落下,她明显感觉到压力减弱了几分。   莉莉姆的意志动摇了……   抓住了机会,陆以北乘胜追击道,“想要去看看吗?看看那些还相信你的人……又或者是想彻底洗清身上的污名呢?我都可以帮你……”   “你也看到了,我本就拥有足以与你匹敌的力量,我根本没必要骗你,这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我愿意帮你,是因为我们现在是一体的。”   “如果你实在不信任我,那……咱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知道吗?一个合格的交易对象,比虚假的朋友,可靠得多!”   “将你的力量交给我,我将代替你去完成一切,很划算吧?”   陆以北说完,涌动在四周的骇人灵能骤然一滞,然后经过了漫长的酝酿后,有低沉的轰鸣响起。   像是度过了寒冬,春日的第一缕太阳升起来了那样,黑影、血腥、以及冰霜顷刻间土崩瓦解。   蕴藏在魔女之卵内的,莉莉姆的意识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在这一瞬间,陆以北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听见耳边有一道少女的声音,轻声道,“成交!”   下一刻,升腾着煌煌威光的神国玉门中枢,重新映入了她的眼帘……   ————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代练妹看着陆以北自那一片漆黑的空间中脱离,重见光明,微微出神,下意识地抬起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唔……”   她以前都不知道,这张嘴竟然这么能说,竟然把最初的魔女种之一,莉莉姆都给忽悠住了,虽然有些勉强,还被迫接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完成的支线任务,但至少忽悠住了不是吗?   “这到底算是柔性劝导,还是暴力镇压呢?”代练妹嘟囔着,略微思索了一下,得出了结论。   或许是两者稍微综合了一下形成的……语言暴力?   怎么突然觉得莉莉姆有点惨呢?   活着的时候被那些家伙CPU,成了魔女之卵,还要被陆以北那家伙KFC……代练妹想。   ————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魔女之卵停止暴走了?   或许是在奇迹之花的帮助下,奇迹般的,触及到了莉莉姆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沐浴着神国玉门的光辉,感受到逐渐恢复正常的体温,陆以北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喜出望外。   方才她的那番话,她自己都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把莉莉姆的意识糊弄过去了。   虽然只是勉强蒙混过关,魔女种怪谈的能力因此提升了少许,没有获得天灾级的力量,但是只要完成了“任务”,让莉莉姆彻底敞开心扉,不就好了吗?   “等等,不对劲,不对劲……这事儿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啊!”   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胡言乱语,答应了帮莉莉姆洗清污名这档子事儿,陆以北心中刚升起的喜悦,顿时像是被不知道哪里伸来的黑手,一把捏碎了一样,烟消云散。   别的不说,你就去问问网络老色批,他相不相信,传说中的魔女,魅魔的大姐大,其实是一个纯洁善良、慷慨大方,甚至有点傻的怪谈?   网络老色批大概会冷笑一声,反手丢给你几十个G,各种玩法一应俱全的魅魔本子吧?   难办啊!这种事情的难度,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搞不好跟从头建立一段天灾级怪谈传说差不多……陆以北忧心忡忡地想。   (QAQ,写完了小睡了一下,不小心睡过头了,让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 第二百七十六章 自作聪明!   陆以北站在神国玉门的中枢内,沉思了一会儿后,发现跟莉莉姆意识的交易,真的很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事情。   单是想让莉莉姆的意识,见到相信她并非邪**落的怪谈人,又或者说是见到这个世界善意的一面的话,还相对比较容易,搞不好一年一度的感动Z国十大人物专题栏目,就能解决问题。   可若是想要改变绝大多数人,对莉莉姆的固有认知,难度将会直线飙升……   跟只污染腐化了数万人的粉红毛毛兔不一样,对莉莉姆有直接和间接认知的人加起来,至少以亿计算,篡改那么多人的认知,没有哪个怪谈承受得住。   若是想篡改怪谈传说,从源头解决问题,传播的范围又太有限了,搞不好还会得罪什么极端灵能组织。   那些极端组织的家伙,连莉莉姆这样的怪谈都能坑死,又经过了漫长岁月的发展,恐怕不会比日蚀会好对付多少。   若是塑造并传播,以莉莉姆为篮本的ACGN形象,是一个法子,可是优秀的创作者没那么容易找到,有了优秀的内容,想要传播得更广,让更多人接受,运营成本又是一大难题。   即便上面的都解决了,最后会因此改变对莉莉姆认知的,也有八九成都是年轻群体……   再退一步讲,某些家伙喜欢上莉莉姆的形象,是因为什么,难道没点B数吗?   像网络老色批那种家伙,如果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五讲四美,纯洁得更小白花一样的“魅魔”,只怕会更兴奋。   自古以来,为堕落的美少女寻找救赎,和把见证纯洁的姑娘堕落,都是一样的令人喜闻乐见。,   老实说,从蛊惑人心的魅魔变成了大众老婆,对于莉莉姆权能的继承者而言,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若是多管齐下,陆以北又觉得她没那么多精力。.   总不能相信奇迹吧?   虽然现在奇迹之花在手,也不是不可能出现奇迹,但是还不能完全确定,虹辩那家伙把奇迹之花和神国玉门交托给自己,有没有什么潜在大坑的前提下,陆以北也不敢随便乱用那份力量。'   当然,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最危险的一点是,还有一个掌控着“大多数”权能的男人存在,那个男人的权能大概不会允许他,对篡改上亿人认知这种超大规模怪谈事件坐视不理。   有那个男人存在,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想要改变大多数人对莉莉姆的认知,现在的陆以北,恐怕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哎——!”思索了片刻,暂时想不到有较高可行性方案的陆以北叹了口气,迈开步子朝神国中枢外走去。   现在的她,手上还有一摊子事儿没有解决呢!_   像是帮莉莉姆正名这种,可以无限期延后的任务,既然想不出头绪,往后放一放也不是不行。   “实在不行,等实力足够了,就直接逼良为……”*   话还没说完,像是被什么人狠狠地捏了一把那样,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陆以北立刻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片刻后。'   当她离开了神国玉门的中枢,将那一面镶嵌青铜的墙壁重新关闭,并贴心的布置上了几十道封禁咒式后,便出了郡王府。   站在郡王府的大门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怎么想起不起来了呢?嗯……算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说明,没那么重要!”   说完,她便迈着轻快愉悦的步子,向着迨暮院行去。   此间事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跟时光姬商量一下,回去的事情了……   ————   另一边,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代练妹透过苍穹之上的投影,窥见陆以北离开了郡王府,径直地返回了迨暮院,微微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一旁凑热闹的纯净水大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对啊!她就这么走了吗?不会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代练妹原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陆以北的心中一定有许多疑惑需要解答,还有很多难题,需要帮忙做抉择……   能够帮陆以北答疑解惑,出谋划策的人,当然非她莫属啦!   所以在脱困之后,陆以北多半会第一时间来找她。   为了迎接陆以北到来,她甚至费了老大的力气,提前把降临在天台上的那些“垃圾”打扫了干净。   陆以北竟然就这样走了,好像完全没有呼唤她的意图。   虽然看见陆以北成长了,逐渐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她感到很开心,但同时一股类似于,被冷落的老母亲的心态,也悄然在她心中升起。   忘恩负义的家伙……   不开心,有小情绪了!   下次代练的时候,姐姐我就把你的号融了,信不信?代练妹有些幽怨地想。   就在这时,陆以北和沈白薇交谈的话语声,在她的耳畔响起,将她的拉了过去……   ————   迨暮院内,被数十道咒式隔绝的房间内。   陆以北和沈白薇面对面坐在圆桌两侧。   “我不是不想马上回去,但是我担心,使用能力的时候,再出现什么问题……”沈白薇面露难色道。   “主要是我的灵纹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稍有不慎,就会被岁月之蛇的权能有机可乘,到时候,我们指不定会被送到什么时代去呢!”   “这一点我之前也考虑过,但现在你完全不用担心。”陆以北语气笃定地对沈白薇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催动灵能,在手中凝聚出了一朵跳动着火星的奇迹之花。   “虹辩那家伙,在彻底消失之前,已经把奇迹之花的掌控权交托给我了,等这边最后一点收尾的工作做完,咱们回去的时候,我再把掌控权交托给你不就好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完全没有受到过污染的奇迹之花,含金量你应该懂的吧?有奇迹之花庇佑,咱们一定能奇迹般的,平安无事回到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的……身为前任奇迹教团成员,你应该很懂吧?”   沈白薇愣愣地看着陆以北手中,光辉璀璨的奇迹之花,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这……那家伙竟然……”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因为玉门城关内四起的混乱,几乎在同一时间,伴随着剧烈灵能震荡,一起停止而感到疑惑,而现在,看着陆以北手中的奇迹之花,她逐渐理解了一切。   虽然陆以北跟她说过,有办法寻求到已经将自身融入神国玉门当中的虹辩和尚帮助,阻止萨满王侵蚀奇迹,但没想到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   跑到别人家里,找人帮忙,顺便偷了房产证,改成了自己名字是吧?   不愧是灾祸!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忽悠的虹辩和尚。   沈白薇腹诽着,撇了撇嘴,“如果有奇迹之花辅助,想要安全回去,当然没问题,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这样交给我了?你会那么好心?”   “呃……”陆以北别过脸去,避开了沈白薇质疑地目光,声音小了几分,“我这不是借给你用吗?等事成之后,你记得还给我就好。”   “你就不怕我不还你了?”沈白薇歪了歪脑袋。   “不怕!”陆以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说话时直勾勾地看着沈白薇的双眼,“咱们都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了,是货真价实的生死之交,莫说你想要奇迹之花了,就算是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推辞。”   她这番话,大部分是真的。   除了心甘情愿,将奇迹之花交给沈白薇那一部分以外……   不过,虽然不是心甘情愿,但是为了能够顺利回去,就算沈白薇真的要将奇迹之花中饱私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时光姬就这一只,别无二家。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算是发自肺腑了。   被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听着陆以北的“肺腑之言”,沈白薇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别过了脸去,支支吾吾道,“好,好啦,我知道了……就,就按你说的,试试看好了。”   见沈白薇答应了下来,陆以北暗暗松了口气。   计划通!   这下应该不用担心虹辩偷偷埋坑了。   陆以北窃喜着,转头看向沈白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前微微一亮,“对了,我记得你好像很擅长画画?帮我个忙怎么样?”   “会是会……”沈白薇皱眉,警惕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接受奇迹之花的掌控权,那是情势所迫……   不必要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地答应灾祸的请求,可不是明智之举。   “帮我画点魅魔本……不对,纯情魅魔题材的漫画怎么样?”陆以北一本正经道,“走之前,我想给大家准备点礼物。”   改变人们对莉莉姆的认知,从一点一滴做起,不管有没有用,先做了再说!   沈白薇,“???”   ————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看着陆以北成功让沈白薇接过了奇迹之花,代练妹抬起手来,“啪”的一下拍在脑门儿上。   “原来是在做这种打算?先让沈白薇接过奇迹之花,高强度使用一波,等事成之后,验证过没有问题,再拿回来放心大胆的自己用是吗?”   别说不是!   她还不了解陆以北吗?   陆以北一定就是那样想的!   “但很可惜……”代练妹说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奇迹之花一千多年累积下来的账单,可没那么快送到……”   等陆以北满心欢喜地以为,神国玉门和奇迹之花的掌控权没有问题,迫不及待地从沈白薇那里要回去的时候,搞不好跨越千年的历史改变的反馈,都还没有显现呢!   “呵呵,自作聪明!”   “等到真出了问题,还不是得跑来求姐姐我帮忙?”   代练妹满脸不屑地说着,抬手一挥,便散去了苍穹之上的投影,停止了对陆以北的观察。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为了什么?   片刻之后,短暂的商讨终于来到了最重要的阶段——确定回去的时间。   “我觉得,既然这边的麻烦都已经解决了,咱们就应该尽早离开。”沈白薇皱眉道,“毕竟,待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用再担心岁月之蛇的权能,对她造成伤害了,但是没了岁月之蛇权能的威胁,并不代表岁月的惩罚不存在。   “嗯……”陆以北沉吟了一下道,“再等等吧?我还有些事情得确认一下,等确认以后,我再告诉你,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可以吗?”   “为什么?”沈白薇不解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我还有……”陆以北欲言又止,低下了头,陷入了思索。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离开郡王府的时候,她忘记了什么。   她所忘记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相反还很重要。   她忘记找代练妹了。   她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代练妹……   她想知道,既然萨满王大军的危机已经解除了,而她又获得了神国玉门的掌控权,是不是可以打开神国玉门,让神国玉门内的数万民众离开?,   虽然虹辩以牺牲自身为代价,赋予了原本只是一台超大型战争机器的神国玉门,维持生机的能力,让城中居民的生命得以延续,但是这种延续是建立在,大唐的援军在数月或是数年之内,便会抵达的前提之下。   但若是将时间跨度,拉长到数百上千年这种量级,神国玉门内的生机与资源,根本支撑不了数万人存活…….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日渐匮乏的资源中痛苦挣扎吗?   那自己费劲巴拉的,帮他们争取来了一线生机,图什么呢?'   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听从代练妹的意见,制造一场天灾,让所有人都埋葬在灾难当中,反倒来得痛快。   她想知道,就算非不得已,必须将神国玉门内的数万民众留下,那她这个神国玉门的掌控者离开了,放任这么大一座神国自行运转千年,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就算没有了萨满王的侵蚀,让这么多人被困在一片空间不算特别大,但资源却日益减少的鬼地方,恐怕也会诞生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她也想知道,通过沈白薇的能力,穿越回去,是直接回到千年之后已经度过了百余日的神国玉门,还是回到她们来的时候,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_   无字书的录音里提到的,四十八小时死线,她还没有忘,她可不想回去以后,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被好几个灵能组织追杀的对象。   她还想知道,为什么到了千年前的玉门关这么久,竟然连一点跟玉门沙海一脉的信息都没有听说过。*   虽然玉门沙海一脉,以龙骧的封号为姓,足以看得出他们跟龙骧之间的关系,但是玉门沙海一脉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下,陆以北就发现,问题太多了,虹辩大秃驴简直没安好心,他或许真的是无条件地,把神国玉门的掌控权送到了自己手中,但并非无偿赠予。'   感觉就好像是新闻里常出现的,欧洲贵族后裔,突然继承了祖辈传下来的豪华庄园古堡,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每年需要支付巨额的,寻常人根本无法承担的维护费用一样。   最后,还有一个跟神国玉门没有直接关系,却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代练妹曾答应过她,等一切都结束以后,会将有关那位双马尾女孩的一切,都告诉她。   也不知道,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算不算一切已经结束了?   如果算的话,代练妹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了呢?陆以北想。   就在她思索之间,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有这么多问题想问,居然能把我忘了,这说明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啊小子!”   听到代练妹的声音,陆以北心头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四周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像是电灯接触不良那样,光线明灭变幻,视线里迨暮院客房的景象,如同被击碎的玻璃那样寸寸崩坏,碎片洒进虚空之中,呈现出隐藏在那之后的,破败倾颓的天台。   若非已经不止一次,到过那一座如梦中场景一般的天台,甚至会让人怀疑,此刻所见,才是世界的真实。   “吱呀……吱呀……”   锈迹斑斑的水箱,在风中发出呜咽,稀薄的暗红色雾霭飘荡,光滑如镜的地面,传来丝丝凉意。   在瘫坐于地上的陆以北面前,银发少女低头俯瞰着她,嘴角挂着愉快的微笑,向她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啊老板,最近过得还算顺心如意吗?”   或许是才刚刚窥见过莉莉姆那令人心神震荡的过往,还没来得及从里面走出来,凝视这代练妹的容颜,有那么一瞬间,陆以北感觉她和莉莉姆的身影,竟隐隐重叠在了一起。   愣了半晌,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本能的握住了代练妹伸来的手,然而下一刻,迎接她的,确实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嘭——!”   后背与坚实地板碰撞的闷响迸发。   剧痛传来,陆以北的身形顿时弓成了虾米,口中呻.吟不止。   “呃……咳咳……你干嘛啊?!”她一边坐起身来,揉着后背,一边黑着脸问道,“有你这么对待老板的吗?我要给差评,要投诉你!”   “没干嘛呀!”代练妹好像面瘫发作了一样,面无表情道,“姐姐我这不是看你,刚刚获得了新的力量,想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吗?检查结果……就很平庸嘛!我的评价是,一般货色。”   “我还一般货色?”陆以北不服气道。   “你是不是想说,你已经获得天灾级的力量了?”还不等陆以北继续吐槽,代练妹就好像完全洞悉了她的心思那样,“天灾怎么了?天灾里面就没有一般货色了吗?”   “你不要总是拿小霾同学那种差生跟自己做比较好吧?至少……”   “至少,也要把张淮南那老东西当做初步目标啊!”   陆以北,“???”   啥玩意儿?以张淮南为目标?还初步?那老头可是司夜会,甚至现存的最强灵能力者之一!   这女人疯了吧?她一定是疯了吧?   你知不知道对孩子期望过高,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压力?   陆以北腹诽着,正想要吐槽一下代练妹的暴论,便听见代练妹道,“虽然你遇到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找姐姐商量,让姐姐很不开心,但是既然来都来了,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地回答你吧!”   闻言,原本还有一肚子牢骚的陆以北,顿时偃旗息鼓。   她理解了代练妹那一记过肩摔的含义……   那是被冷落的报复!   老实说,相比起空巢老人清霁,见面便是碎尸万段的报复,一记过肩摔已经很温柔了。   说起来……   下次去见老祖宗前,是不是应该先准备一点儿礼物什么的?   虽然已经有王嘤嘤和玄英罗浮陪他了,但难保他老人家,不会再闹别扭。陆以北想。   而就在她思索之间,代练妹开口道,“首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不能放神国玉门内的民众离开。”   闻言,陆以北微微一愣,诧异道,“为什么?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受苦难吗?”   “没错!”代练妹斩钉截铁道,“除非你想死。”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让数万本该消亡的人存活下来,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承受不住……就算你放他们离开,他们也会被时间修正,迅速地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此刻困于城中的生灵,相较于一千多年出现在整个世界上的生灵而言,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很容易就能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   “但对于他们而言,修正的过程,绝对要比他们在长达千年的资源匮乏中苟延残喘,要痛苦百倍千倍……至少是世界的恶意级别的痛苦,你自己想想,旧日毁灭者都避之不及的痛苦,放在普通人身上是什么结果?”   听代练妹说着,陆以北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然后陷入了沉默。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神国玉门开启后,城中逃亡的民众,奔向茫茫戈壁,最终被各种“意外”吞噬生命,惨死在茫茫黄沙之中,尸骨无存的画面。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悄然袭来。   良久,她喃喃道,“为什么?那你告诉我,我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个人都救不了吗?”   看着陆以北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代练妹下意识地握紧了粉拳,眼眸颤抖。   类似的话,她曾经也说过……   但很遗憾,没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陆以北的处境跟她不一样。   “不,你给了他们一份希望,延续的希望。”代练妹收回心神道,“神国玉门这等伟大的造物,足以让他们与世界隔绝,帮助他们避免遭到岁月的修正,只要他们待在神国玉门之内,就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让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人,得以存在,繁衍生息,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奇迹,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陆以北……”   至少比我好得多……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顿了顿,她继续道,“将来,或许等到将来你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将王美丽女士留下的神国雏形,转化货真价实的神国时,再回到此时此地,就能为他们带来真正的救赎与存在……”   “在那之前,就退而求其次,先照顾好他们的后代吧?”   陆以北听完,长久的沉默。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   沉默良久,陆以北抬头看向代练妹,有气无力地说道,“可是,时间久了……”   现在的神国玉门,刚刚镇压了萨满王,还有随萨满王而来的,数量惊人的怪谈,还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榨取灵能,维持城中生机。   但是被封禁的萨满王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神国玉门能从他身上榨取的灵能有限,而随着萨满王一起,被神国玉门“捕获”的怪谈,终有被消耗殆尽的一日。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神国玉门就像是一头拉着重物,行走在戈壁上的骆驼,随着时间推移,草料和水逐渐耗尽,它想要存活,就只能不断自身所负担的重量。   可是,城里有数万民众,又几个人愿意自己成为那个被丢掉的行囊呢?   而那些不得已被丢下的人,心怀怨念死去,迟早会化作怪谈,给神国玉门带来新的危机。   “陆以北……”代练妹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陆以北,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仿佛有洞穿躯壳,直视灵魂的魔力,“你是不是觉得,时间久了,神国玉门之内,必定因为资源逐渐匮乏,爆发新的灾难?”   “难道不是吗?”陆以北反问道,“或许我应该留下来?有人掌控着神国玉门,总比让它自行运转千年要好得多吧?”   代练妹,“……”   该死!这是被虹辩和尚的自我牺牲,给洗脑了吗?   所以说,最讨厌这些XX教团、某某教派,净把别人家孩子,往歪路上带!代练妹想。,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像虹辩,和她所认识的张淮南那样的,敢于牺牲自我,为他人换取救赎的人,是值得尊敬的存在,但她却觉得他们的行为不值得提倡。   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会在无形之中,把他们未了的心愿,或多或少的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这一点,代练妹有非常深刻的认知。   在她的记忆里,张淮南牺牲自己,炸掉紫霄台,将大纯阳宫周边化作一片永不停歇的雷域后,那些侥幸逃出来的大纯阳宫弟子,在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殃孽竟然没有被彻底封禁,便悄然背负上了张淮南未了的心愿,组织起了名为“斩孽”的秘密组织。'   从那以后,那群人便失去了自己,没有了自己的人生,彻底变成了复仇的幽灵。   可结果呢?,   代练妹清楚的记得,当虚无和殃孽斗得两败俱伤,又被她坐收渔利,干掉殃孽之后,“斩孽”组织半数以上的成员,都在收到“殃孽权能已经消失”的消息当天,选择了自杀,剩下一小半则把仇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就离谱,就很冤!_   难道看不出来,她灾祸是在帮他们报仇,是铁好人吗?   什么?好人自古以来,就活该被枪指着?那没事了!*   沉默中,代练妹上下打量着陆以北,像是在看傻子那样。   “你该不会以为,你留下来,以神国之主的身份和权柄,监视着神国内生灵的一举一动,为他们指引方向,你所担心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我告诉你,不要低估了人性的丑恶,你就算留在这里,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甚至到最后,某些人还会把一切罪过,都算到你这个神国之主的头上,把向你复仇,当做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   陆以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代练妹,然后她便听到了“但是”。   “但是……”代练妹拍了拍陆以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也别低估了人性美好的一面,人这种存在,就像是洒落在戈壁上的野草种子,总是会有办法,奇迹般的生长出一片绿地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陆以北心情沉重地问道,“难道,只能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没有办法了。”代练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虽然这样的回答,带有一点点欺骗的成分……   虽然有神国之主维持神国运转,极小概率,可能会获得更好结局……   但如果这位神国之主是灾祸的话,这一点极小概率的可能,也将化为乌有。   一千多年时间,跟陆以北现在在这里度过的百日时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一个毁灭世界的因素,穿越到一千多年前,留下了百日的影响和些许改变,尚且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让她留在这里“持续输出”一千多年,会发生什么,代练妹都有点不敢想。   像这种熊孩子,几分钟不看着,就能整出一个大活儿来,还敢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一整天?那就等着回家的时候,发现房子已经被烧了吧!   “他们和他们的后代,本来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能够保留下来一缕希望的火种,已经是奇迹了。”代练妹语重心长道。   “他们和他们的后代,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就像是偷渡客一样,如果全部留下来,就算神国玉门也掩盖不了他们的痕迹,肯定会被遣返的。”   这一句话,代练妹确实没有半点欺瞒。   就好像离线用修改器,改出来的非法数据,连接上服务器以后,不被和谐才怪!   即便是神国玉门,“藏匿”几十,最多数百本不应该存在的生灵,保证他们不会被岁月的修正强行抹除,也已经是极限了。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么残忍。   顿了顿,像是料到了陆以北想说什么似的,代练妹突然开口补充了一句,“别™跟我提M国的偷渡客,多到已经影响到整个社会的事情,神国玉门里这点生灵,还没多到那种程度!”   陆以北,“……”这种被人猜到心思的感觉,就很难受。   “放心吧陆以北,在特定的条件下,生命是很顽强的。等你回去了,会看见希望的火种,一直在神国玉门内燃烧的,这就是意义所在。”   另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别说是被封禁的神国玉门这种地方了,就算是末日以后的世界上,都能有一些人,苟延残喘了好一阵子……代练妹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莫名地,她又想起了,她像是鬼魂一样,独自在满目疮痍的世界徘徊几年后,在南极某一处苔原上,发现有人类活动的踪迹,喜出望外的情形。   虽然到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那些人早已经逝去,但是从他们留下来的零星记录来看,那些人在她到来前,还在阴暗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了近三年时间。   要知道,那样的环境,可以比神国玉门恶劣得多,几乎没有任何可供生命延续的生机存在,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存活下来那么长时间的。   简直就跟,把一群人丢到核反应堆里,结果里面硬是有几个家伙,活了大半年一样,震撼代练妹一百年。   “不过,如果你心理实在过不去这道坎,我倒是有一个折中一点的提议。”代练妹道。   “等你回去以后,可以把逝去之人的残魂,收入神国雏形当中,多少能让一部分人,以另类的方式,重获新生?原理跟王美丽女士利用花城的投影,在神国雏形里制造出,那么多生灵差不多。”   现在的神国雏形,就像是一台需要大量数据,才能运转起来的智能机械,花城的投影是它所需要的数据,大量的残魂也可以是它所需的数据。   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存在于神国雏形内,还算不算活着,就很难说清楚了。   “这样一来,在他们的视角里,就只是做了一个有关于玉门关的,很长很长的梦,一觉醒来,便是新的一天了……还能稍微强化一下神国雏形,一举两得。”   吸收大量残魂,强化神国这种事情,代练妹可见得太多了,但她所见到的,那样做的怪谈,用于强化神国的残魂,基本都是它们亲手制造的。   现杀现用!   就跟什么修仙小说里,屠城炼制邪恶法宝的反派角色一样,突出一个残忍。   哦对了,虚无好像就是这么干的?   仿佛着了魔一样,不间断地网上冲浪,直到猝死,等再醒过来,就已经成为虚无神国的一部分了。   货真价实的“二次元”直通车了解一下?代练妹想。   陆以北反复咀嚼了几遍代练妹的话,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好吧!这样算起来,前两个问题造成的困扰,就已经解开了,那么……就开始下一个问题?”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心中并没有放弃。   她亲身体验过,以神国雏形“安排”的身份生活,是怎样一种感觉,对于曾有拥有过真正人生的人而言,那可能并不算活着……   搞不好一个神国雏形居民的记忆,都是由好几道残魂拼凑而成的。   所以,她还会回来的。   代练妹不是也说了吗?等她足够强大的,强大到足以将神国雏形转化为神国的时候,就能给神国玉门内的生灵,带来真正的救赎。   见陆以北终于不在那个麻烦的问题上纠结,代练妹松了口气,急忙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下一个问题?想知道,你们回去的时候,是回到百日以后,还是你们离开的时刻是吧?”   陆以北看着代练妹,点了点头。   “放心吧,在这种事情上,岁月是很宽容的,不出意外的话……”   “不出意外?”陆以北斜眼看向代练妹。   那种眼神仿佛在说,“我劝你说得具体一点!你看我像是那种,不会出意外的人吗?”   “呃……”代练妹嘴角抽搐了一下,“肯定,肯定能回到你们来的那个时刻行了吧?不过,应该会出现一些偏差,往后延那么一点时间。”   “一点是多少?”   “可能几个小时,可能是几天,也可能几个月,不会相差太多的,而且……”代练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的新欢,沈白薇小姐,会有办法校正这一点偏差的。”   她想到了沈白薇让龙镗带走的那副肖像,那玩意儿,可不止帮陆以北找到自我那么简单,搞不好穿越回去的时候,也能有点作用。   “才不是什么新欢!”陆以北瞪了一眼代练妹,大声道,“我永远只喜欢喵喵酱!”   “只?”代练妹微眯起了眼睛,从眼缝中流露出的目光,跟江蓠的眼神杀如出一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那么神似的。   别以为姐姐我什么都没看到好吧!   被代练妹注视着,陆以北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脏东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了一句,“还,还有……臭妹妹……”   “没了?”代练妹追问道。   那副阴阳怪气的表情,就像是在闺蜜之间,在进行情感史坦白局一样。   “这……没了吧?”被这么一问,陆以北更心虚了,一时间思维电转,最后她选择了,用岔开话题的方式,帮自己脱离这种危险而尴尬的处境,“下一个!下一个问题,有关玉门沙海一脉的问题!”   “不知道!”   “哈?”陆以北皱眉打量代练妹,“你什么时候八卦到这种程度了?为了打探我的感情生活,竟然不惜说谎?很无耻耶!”   “神经病!”代练妹翻了翻白眼,“姐姐我的感情生活,可比你丰富多彩,可歌可泣多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说谎呢!”   为了让某些人,从沉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姐姐我煞费苦心,竟然被当成了八卦?没良心啊!代练妹腹诽。   “有关玉门沙海一脉的起源,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猜测我倒是有一些的……”   “我估摸着,他们是后来才离开神国玉门,去外面寻找一线生机的?大概就跟全村的希望一样,如果真是这样,你就更不能让此刻神国玉门内的生灵离开了,否则玉门沙海一脉,很有可能会消失,或者出现巨大变化。”   “至于,真相是怎样的,你想知道的话,只能从别处探寻了。”   “是吗?”陆以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了几秒钟,再看向代练妹,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闻言,代练妹眼眸颤抖一下,别过了脸去。   虽然陆以北没有具体说,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但她却知道,陆以北想问的,是那位双马尾姑娘的事情。   她答应过陆以北的,等玉门关的事情结束后,要将所知道的一切告诉陆以北。   “……”   可是,应该从何说起呢?   那家伙已经被放逐出了这个世界,我连她的样貌和姓名都已经不记得了。   一起经历的事情也……代练妹想到此处,忍不住一阵鼻酸。   她已经很努力地去记住有关那位双马尾姑娘的一切了。   然而,一个已经被放逐到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即便是她,想要完全记住,也非常困难。   一开始,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她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后来在漫长的孤寂里,很多细节便已经遗忘了,到了现在,她也只记得一个大概了。   如果不是陆以北非要问,再过几年,她可能就彻底忘掉了吧?   代练妹不想让陆以北看见自己微妙的表情。   沉默中,她转过了身去,一步步走远,直到走到了天台边缘,才眺望着远处的城市废墟,娓娓道来。   “时间太久了,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初遇   天色渐暗,越来越暗。   仿佛有超越认知的存在,在看不见的地方,修改着明暗变化那样。   乌云堆砌在苍穹之上,空气的湿度上升到了惊人地步,整座山城仿佛沉入了海底,夜间辉煌的城市灯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色。   一种不祥而死寂的气息,在城市之中渐渐升起,搅动了宽阔的江面翻滚怒吼,江水浑浊不堪。   奇怪的是,在这种极端的天气之下,竟然有聒噪刺耳的鸟鸣传来。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天空中有密密麻麻的黑点盘旋,像是夏日江畔路灯下的虫群,不,比那还要疯狂诡异。   那些黑点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在阴沉的天幕下,发了疯似的尖啸着,飞快地在一座座建筑物间穿梭,哪怕不慎撞在建筑物外墙上,头破血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好奇怪……窗前的双马尾少女歪了歪脑袋。   整座城市,似乎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可怕的变化。   “佩佩……佩佩……”   “跟你说话呢佩佩!”,   中年男人轻声呼唤着,逐渐靠近,纪云佩从窗外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去,“嗯?我在听……”   中年男人身材中等,国字脸,穿着一袭深棕色的长风衣,手中提拎着一只纂刻着赤色咒文的古朴药箱。.   “爸,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注意到男子手中的药箱,纪云佩看出了自己的父亲要出门了,嘟起了小嘴。   “工作嘛,公司一个电话,爸爸就得过去。”中年男人揉了揉纪云佩的头发,笑着说道,“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知道了,知道了,但是……”纪云佩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便匆匆地跑开了,穿着毛绒拖鞋的小脚,踩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   很快她拿着一把雨伞折返了回来,追上了已经来到门口的中年男人,把伞递到了他的面前。,   “要出门至少带把伞吧?看外面的天色,就要下大雨了。”   话音落下,像是在配合着纪云佩的话语那样,一阵闷雷“轰隆隆”的滚过了天际。_   这一阵雷声,似乎让中年男人想起了什么,他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接过纪云佩递来的雨伞后,语重心长道,“佩佩,爸爸今晚可能回不来了,事情有点棘手……”   “棘手?”纪云佩歪了歪脑袋。*   像是在顾虑着什么一样,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才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最近花城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吧?”   “当然!”纪云佩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最近我为了准备好接你的班,一直都在关注这些情报哦,搞不好比你还清楚呢!”'   “我想想,花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应该说的是,那个新诞生的魔女种怪谈,一夜之间,击杀了四名司夜会干员,又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屠戮了花城十余个高等级怪谈的事情吧?”   “对了对了,听说桃源里那位都有牵扯其中,真可怕!”   似有些诧异那样,中年男人半张着嘴唇,听纪云佩说完,逐渐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不悦地问道,“又是从那个什么怪谈群看来的?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那群家伙来路有很大问题,少跟他们接触……”   “知道了。”纪云佩垂下脑袋,双手摆弄着睡衣的衣角,嘟囔道,“我这不是想着,多学点东西,尽早接您的班么?”   “……”沉默中,中年男人眼含柔情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最近时局有些乱,可不是让你接班的好时候。”   顿了顿,他继续道,“等会儿我走了以后,记得把门窗关好,贴上符咒……记住,每一扇门每一道窗都得贴上,明天天亮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开门窗。”   “跟花城那个魔女种怪谈有关?”纪云佩好奇问道。   “嗯。”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她逃到山城来了,追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司夜会的人、十几个高等级怪谈、以及桃源里那位。”   “他们找到了董事长,限他一天之内,把那个魔女种怪谈交出去。”   纪云佩从自己父亲的话里听出了端倪来,神色逐渐凝重。   今夜的山城,会很危险!   她对日蚀会和旭日生物科技了解得不多,只知道父亲在为他们做事,自己很快也会接父亲的班,继续替他们做事,但她却知道,司夜会和桃源里那位,都算是公司的敌对势力,而那些怪谈则是公司长期的迫害对象。   能让这些人和怪谈,联手对付的魔女种怪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真想见见!   突然之间,纪云佩竟然对那名素未谋面的魔女种怪谈,生出了一丝好奇,甚至是……微妙的崇拜。   就好像是上学的时候,听说了某位被德育处和校外小混混共同关注,游戏少年和现充小圈子一起挂在嘴边,还时常出现在考试排名前列的神人,便总想着一睹真容那样。   但很快,她便甩了甩脑袋,将这种念头甩了出去。   虽然她的父亲,只是一名负责治疗的后勤人员,但并不代表就一点危险都没有。   怎么能,对可能会对父亲造成威胁的人产生好奇呢?   ————   送父亲离开后,便只剩下纪云佩一个人了。   很快她便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的家住在一片临江的老居民区,随着黑夜开始变得漫长,再加上周边最近发生了几起手段残忍的命案,很多居民都搬走了,而她家所在的这一栋楼,除了他们这一对父女之外,就只剩下不到十户人了。   到了夜里,整栋楼都静悄悄地,只有窗外雨大风吹的鬼祟声音传来,空气中都充斥着诡异不安的气息。   吓人!   按照父亲的嘱咐,将门窗都贴上符咒以后,纪云佩便立刻钻进了自己温馨的小房间,打开了所有灯,抱上她缩在沙发椅上,打开了电脑,在一个满是广告和乱码的网站里,熟练的找到了怪谈悬赏/社区站的登录入口。   在这种时候,只有那些说话好听又有趣的网友们,才能带给她一丝慰藉了。   刚进入那个黄黑色为主的网站,首页“花城魔女”的实况直播推送,便映入了眼帘。   “这都能直播?怪谈聊天群的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这么神通广大?”纪云佩嘟囔着,移动鼠标,点进了直播界面。   刚刚粗略地扫了一眼直播内容,她便瞪大了眼睛。   虽然直播的画面非常模糊,剧烈颠簸,只能隐约看见一道人影在远处时隐时现,但是她还是看出了直播画面中出现的街巷,就在她家附近。   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   也就是说,那个正被一大票人追捕的花城魔女小姐,就在附近游荡。   纪云佩的后背悄然升起了一股凉意,心脏怦怦直跳,狠狠地咽了咽唾沫。   “咕噜——!”   遇上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在电视上,看见了某个变态杀人狂的通缉信息,而那家伙被拍到的最后的影像,就在自家小区楼下一样。   然而,看不见,不代表不会去想。   关掉直播后,脑子里想着在附近游荡的花城魔女,纪云佩就更害怕了,总觉得在关掉视频,看不见那家伙的动向后,那家伙就会径直地朝她家里奔来一样。   于是,她便再度打开了直播界面。   只看了一眼,她便僵在了那里,呆若木鸡。   花城魔女,确实朝她家这边靠过来了。   从模糊的景物轮廓判断,就在附近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或许是惊吓过度,脑子有些短路的缘故,直到这个时候,纪云佩才想起了掏出手机,给她的父亲,拨去了电话。   小手颤颤巍巍地从桌上捧起手机,解锁,从通讯录里仅有的几个联系人里,找到了熟悉的号码拨过去,很快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声音。   “喂,佩佩吗?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爸……爸!”纪云佩压着嗓音,弱弱道,“那个花城魔女,好像在咱家附近……”   “哈哈,你这孩子!”电话那头的男人,听了纪云佩的话,笑出声来,“才一个人在家待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又开始害怕起来了?”   “公司那边都说了,花城魔女已经在三峡精神病院附近现身了,都被拍下来了,我才刚看过,她怎么会出现在咱家附近呢?”   纪父并没有把纪云佩的话当真。   他是了解自家女儿的,胆小性子弱,也只有在自家老爹面前能表现得强硬一点,一旦没了老爹在身旁,立刻便会偃旗息鼓,搞不好街边的流浪猫,都能把她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以往他夜里外出工作的时候,十次有七八次,都能接到女儿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总结起来只有一个主题——家里有“脏东西”,父速归!   明明是灵能力者,还那么害怕怪谈,如果换了往常,纪父肯定要赶回家,看看自家女儿胆小又嘴硬的可爱模样,只是今夜的工作太紧太重,他实在抽不开身。   “可是……”纪云佩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欲言又止。   难道要告诉老爹,我在看怪谈悬赏网站的“花城魔女”实况直播?   要是被老爹知道,他前脚出门,自己后脚就不听他的话,登录了怪谈聊天群的网站,肯定会生气的吧?纪云佩想。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她突然瞥见怪谈悬赏网站的实况直播画面,有了变化。   花城魔女正在远去,越来越远。   “……”   只是刚好经过这里吗?   也对!   那种穷凶极恶的怪谈,怎么会注意到我这种不入流的灵能力者呢?纪云佩想着,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呼——!没事儿了爸爸,既然花城魔女,朝着三峡精神病院的方向去了,那估计是我想多了。”   “臭丫头,你自己知道就好!听话,别疑神疑鬼了,早点睡……冰箱里有牛奶,睡之前记得热一袋喝,哦,烤箱里还有你最爱的提子小饼干,还有……”   “对了,记得关好门窗,千万别开,那些符纸可是我花大价钱,托董事长弄来的,寻常怪谈和灵能力者,破坏不了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啰嗦!”纪云佩嘟嘟囔囔说着,飞快地挂断了电话,身子向后一仰,倚靠在了沙发椅上,眯起眼睛伸了一个懒腰。   下一刻,等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猝不及防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发生了什么?灯为什么关了?我刚才……纪云佩努力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脑子里像是断片了一样一片空白。   眩晕感阵阵袭来,太阳穴微微胀痛,莫名有种过度用脑后的疲惫感。   “嘭——!”   突的一声闷响,从窗户的方向传来,还在出神的纪云佩闻声,身子猛地一激灵,扭头看向窗户,从窗帘的缝隙间窥见了一片猩红。   不知为何,一只毛色油亮的飞鸟狠狠地撞在了窗户上。   宛如身体炸开了那样,鲜血溅射状喷开,夹杂着被浸湿的羽毛,一双翻白的眼睛,到死也不肯闭上,透过窗,死死地盯着屋里的人。   “嘭——嘭——嘭——!”像是有一双手,在猛烈地拍打着玻璃那样,一阵闷响声传来。   还不等纪云佩回过神来,便看见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只只漆黑的飞鸟,接二连三的撞在了房间的窗户上,将透明的玻璃,都染成了一片血色,尸体拉出扭曲诡谲的轨迹。   像是涨潮一样,血腥味从窗户的缝隙中,漫进屋里,迅速笼罩了这间不大的卧室。   与血腥味一同渗进来的,还有刺骨寒意。   借着电脑屏幕微弱的光芒,可以看见,抹在窗户上的血液,不知不觉间便凝聚成了一片猩红的冰花,很快又蒙上了一层白霜。   伴着呼吸,口鼻间有白雾弥漫。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会不会是……花城魔女?   她又折返回来了?   脑海中闪过了这种惊悚的念头,纪云佩身子猛地一颤,手忙脚乱的抓起一旁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正要再给父亲拨去电话,却突然盯着屏幕,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   “……”   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一天之前?   怎么会?我刚才明明……   如果刚才我没有打给老爸……那刚才接电话,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纪云佩忐忑地想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悄然升起。   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但不敢去触及。   仿佛一旦触及,猜测就会顺着思绪,变成真实。   不不,不管刚才有没有拨出去,现在……必须求援。   必须!   纪云佩想着,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抓起沙发椅上的毛毯,身子一矮,钻到了电脑桌下,顺势用毛毯裹住自己,遮挡住光线,然后重新在打开了通讯录。   就在这时,一道阴森的声音,钻进了她耳朵里。   “好冷……”   那声音似乎很远,虚无缥缈,又似乎很近,就在头顶。   纪云佩身子一僵,紧跟着便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看见几缕苍白的发丝,从电脑桌的边缘垂下,被阴冷的风浮动着,如同千百只小手,扫过了她的额头。   白发?花城魔女!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花城魔女?!   “别别,别杀……我,我,我……”   纪云佩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话来,紧跟着,她那已经瘫软无力的身子,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了力气,支撑着她从电脑桌下窜了出去,一路冲向了卧室之外。   跑到卧室门前的时候,她回头朝着电脑桌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   一道身着黑裙女子,以一种反人类的姿态,趴在她的电脑桌上,脑袋像是被斩断了骨骼,只连着皮肉那样,从电脑桌边缘垂下,披散的苍白长发,像是密密麻麻的触手一般舞动着,恶臭的腐败血液,顺着发丝滴落。   是花城魔女。   花城魔女,已经进到家里了!   “啊——!”   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纪云佩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逃跑,不顾一切地逃跑!   出了卧室,穿过客厅,一路来到大门前,鞋也没穿,她便伸手拉开了大门。   开门的一瞬间,血色洪流汹涌袭来,无数残肢断臂在其中起伏。   纪云佩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骤然闯入眼帘的幻象消散,她才看见,一名身穿褴褛黑裙,披散着苍白长发,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女子,手握着两把锈迹斑斑,刀刃破损成锯齿状的菜刀,站在了她面前。   面对着面。   她甚至能看得见,女子血肉模糊的脸庞。   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咬过的脸庞上,植物根系般的触须,在血肉中蠕动穿行。   纪云佩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卧室,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两眼突然一翻白,晕厥倒地。   ————   “!!!”   半梦半醒间,系统又粗又长的尾巴,死死地卷住了顾茜茜的手臂,直到听见顾茜茜的呼喊声,才猛地惊醒了过来。   “系统!系统你怎么啦?系统你把我弄疼了!”顾茜茜嚷嚷道。   “我……”系统声音轻颤着说道,“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诶?”顾茜茜微微瞪大了眼睛,诧异道,“系统也会做噩梦……不对,系统居然会做梦吗?好怪哦!”   “少见多怪!AI少女还会梦到电子触手怪呢!”系统吐槽了一句,话锋一转道,“说起来,那几个老家伙去找出路,找到了吗?”   “没呢!”顾茜茜朝着不久前白开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刚才脚程最快的白前辈回来了一次,说是情况不容乐观,以前玉门关有记载的,可以翻墙的地方,全都消失了。”   “还说……对了,还说淮源君把那个大个头暴揍了一顿,都快到死了,狠狠逼问,结果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有离开的方法,除非等两位最初的奇迹圣子归来。”   “两位最初的奇迹圣子?”系统一脸懵逼道,“难道除了之前挂掉那个,还有一个初代奇迹圣子?”   顾茜茜撇撇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系统,“……”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灾祸虚无齐聚、玉门关突然封闭、莫名出现的那群玉门关本地人……   还有那个梦。   它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甚至休息的时候,都不敢睡死,一直保持着稍有异动,便能立刻醒来的状态。   可今天……它却突然梦见了,跟灾祸初遇时,差点被灾祸魅惑能力制造的幻象给活活吓死的情形。   当初要是乖乖听话,无论如何都不开门窗,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破事儿了吧?   ————   “不是。”陆以北上下打量了一阵代练妹,面无表情道,“人家姑娘跟你无冤无仇,好好的你吓人家做什么?”   折磨陌生人,好像也没什么快乐可言吧?陆以北腹诽。   “走投无路了而已。”代练妹耸耸肩道,“时间太久了,具体细节我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受了重伤,逃不出去了,发现她家门上贴的固化咒式等级很高,又只有一个弱鸡在家,就想暂时躲在她家来着。”   “你不知道,她家布置的固化咒式就离谱!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一户普通人家,把自己的房子,改造成了防控避难所一样,我根本进不去,当然只能想办法,让她自己给我开门啊!”   在跟陆以北讲述的时候,代练妹特意隐去了一些细节。   比如,事情发生的城市、重伤她的怪谈是句萌,又比如她诱使双马尾姑娘给她开门的真实目的。   不得不说,“时间太久记不清”大法,是真的好用!   陆以北斜眼看着代练妹,沉吟了两秒钟道,“就这些吗?我猜你一开始,恐怕不是单纯想在那姑娘家里躲一躲吧?”   被陆以北反过来洞悉了心思的代练妹,皱了皱眉,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当时确实是想劫持她,让她家里人掩护我离开来着。”   “可是后来发现,她家布下那么多高等级固化咒式,只是因为她胆子特别小,而她的父亲又是个宠女狂魔,不惜花大价钱购置那一套固化咒式符咒,只是为了让女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能够不害怕。”   “所以,我在她家待了几天,等伤势好了一些,就离开了……”   “就离开了?”陆以北质疑道,“会这么简单?没把人家的高等级固化咒式坑走?”   “坑走了。”   “不愧是你!”陆以北点了点头,“后来呢?”   “后来……”代练妹回忆了一下道,“再遇见她,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一尊天灾级怪谈在她的城市,诞下了子嗣,大半座城市沦为废墟,她的父亲也意外身亡,她逃了出来,正好遇见了也在逃跑的我……”   “你怎么又在逃跑?”陆以北扶额。   “你懂个屁!”代练妹翻了白眼,“你以为我的逃跑,跟你的逃跑一样吗?我每次逃跑到最后,都能反杀追杀我的人,你能吗?”   陆以北,“……” 第二百八十章 回到她的身旁?   那年冬天的山城,少有的下起了雪。   雪花从苍穹之上洒落,穿过浓稠得仿佛要凝为实质的雾霾,染上了一层灰色,纷纷扬扬的落下。   破败空荡的街道上,风卷着早些时候留下的抗震标语滚过,惨白的纸张被雪水浸湿,字迹逐渐模糊。   蜷缩着身子,藏匿在通风天井里,透过井口,看着那一片被裁剪成圆形的天空,纪云佩总觉得,飘落下的雪花,是正在逝去的城市,留下的灰烬。   地震?可笑!纪云佩抽动了一下嘴角。   她想笑,但嘴角却像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无法上扬出一丝弧度。   如果不是那些普通人无法看见的扭曲血肉,从建筑物里生长出来,涌向天空,像是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抓住了天空中灰褐色的雾霾,握紧,狠狠地砸向地面……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埋在废墟之下的生命,受到了那尊天灾子嗣的影响,接连生长出了,病态扭曲,喷薄着浓烟的畸形恶瘤……   那尊邪神子嗣,强行将他们转化成了眷属。   如果不是在一场被当做地震的灾难当中,灵能力者和怪谈的伤亡比例,比普通人还高出数倍……   她可能也会相信,这只是一场地震吧?,   那天,是她第一天去公司上班,本来也该是父亲最后一次走进旭日生物科技公司的大厦,但最终,父亲却没能再走出来。   虽然已经过去几日了,但是父亲在大厦轰然倒塌之际,背对无数扭曲血肉的侵袭,强忍着身躯被一点点撕碎的痛苦,双手将她托起,送出废墟的画面,记忆犹新。.   那一句,“佩佩,不要害怕,活下去!”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们和那一整座大厦的员工,都是祭品……'   献给邪神子嗣降生的祭品!   而她,侥幸逃脱的祭品,难免被狩猎的命运。,   现在大雾封城,道路阻断,城中又有受到侵蚀,身体怪谈化的人四处制造混乱。   司夜会的大部队还未抵达,少数已经进入城中的司夜会干员,战斗力几乎都被那尊天灾子嗣和无处不在的黑夜侵蚀给牵制住了。_   听说司夜会原本是有某种超规格的灵能物品,能够对付那尊邪神子嗣,但最近存放那件超规格灵能物品的大纯阳宫,似乎出现了很严重的动乱,自顾不暇,更不用说分神启动那件灵能物品,支援山城了。   身处在灾难的中心,纪云佩想做点儿什么,就算不是为了救人,就算只是为了她的父亲。*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   她会因为城市里无处不在的,污秽邪恶的灵能发抖、会握不住兵器、会突然脑袋短路忘记咒式的咒语,甚至看见那些咆哮着朝她冲来的,低等级畸变种怪谈,都会吓得闭上眼睛。'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从小到大老爹真的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从未让她真正接触过危险。   随着夜幕临近,气温越来越低了,迅速地掠夺着纪云佩体温和意识,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飘了起来。   几秒钟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抓着后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拎到了面前。   然后,她便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闯入了眼帘。   熟悉是因为,纪云佩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属于花城魔女。   不对,现在或许应该称呼她为灾祸?   而陌生则是因为,花城魔女原本狰狞可怕的脸,此刻却美艳动人,就连纪云佩一个女孩子看了,都有一丝怦然心动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桃源里那位最终还是倒在了灾祸的屠刀下,所以桃源里那位给灾祸留下的伤势,也随之已经消散了。   她清楚的记得,之前灾祸出现在她家里的时候,被桃源里那位打伤后的惨状。   她家传的咒式,本就脱胎于玄学五术“山医命相卜”中的“医”,擅长将绝大多数灵能和怪谈本体核心,转化成材料,帮患者修补身体。   在被迫给灾祸疗伤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过灾祸的伤势。   桃源里那位在灾祸身体内留下的“种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催化,生根发芽,蚕食着灾祸的血肉,几乎每一寸肌肤之下,都有富有诡异活性的植物根系在剧烈蠕动。   除此之外,还有多处,司夜会精密咒式留下的暗伤。   也不知道灾祸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得玄乎一点,就是全靠意志死撑。   那种伤势,换成绝大多数的灵能力者或者怪谈,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至于,灾祸斩杀桃源里那位的经过,她通过怪谈悬赏网站的专题报道,大致了解过。   那篇专题报道里,甚至还配上了灾祸狞笑着,将锈迹斑斑的菜刀,捅进那位为了子民,甘愿奉献一切的仁慈神明的胸膛,和灾祸手捧着那枚晶莹剔透的怪谈本体核心,舔过上面的血液,将嘴唇染得猩红的照片。   配上灾祸那张满是伤痕的脸,格外的狰狞。   也不知道,怪谈悬赏网站,是怎么拍到的。   对此,纪云佩的评价是,卑鄙!   桃源里的那位,可以说是她认知中,最仁慈贤明的神话种怪谈了,居然就这么被灾祸给吞噬了。   靠着蛊惑别人的信徒和眷属,逼迫别人放弃抵抗,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啊!   听说还下了毒,用上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腐化神灵之血,简直是卑鄙无耻!   见纪云佩凶巴巴的瞪着自己,灾祸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哈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是一只双马尾耶!她好像快要冻死了,不如我们把她……”   纪云佩身子一颤,大喊出声,“别,别吃我!”   就在她惊恐挣扎之际,灾祸说完了后半段话语,“不如我们收养她吧?给她一个新家。”   “我说,你现在应该想做点儿什么对吧?正好我也想,要一起吗?”   纪云佩,“……”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便永远失去了拒绝的机会。   于是,她就这样,被灾祸“收养”了,像是收养了一只差点冻死的流浪猫一样。   灾祸带着她,游荡在被浓雾笼罩的城市废墟里,在无人的超市里胡吃海喝,如同打开自家衣柜挑选衣物那样,在空荡的商场里挑选,价格令人咋舌的衣裳。   灾祸给自己选得衣服总是很中性,牛仔裤黑风衣,再配上一副造型夸张的墨镜,像是从哪里来的奇怪杀手一样。   对于纪云佩,灾祸则喜欢挑选各式各样暴露而华丽的裙子,像是摆弄什么瑟瑟的洋娃娃那样,把她装扮起来,让她看上去像是跟在杀手身旁的漂亮女郎。   奇怪的恶趣味。   只可惜,她除了脸蛋还算不错以外,身材属实单薄了一些,不是一个称职的女郎。   灾祸时而会冲到残破的大街上,对街道上的一切狂轰乱炸,在腾起的火焰中放肆大笑,踩着灰烬起舞,如同没有理智,心理扭曲,以破坏为了的疯子一样,疯狂不羁。   时而会安静下来,像是欣赏一部电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受到邪神子嗣腐化而生的成群怪谈,落单的难民淹没,撕成碎片,然后放一把火,将支离破碎的尸体烧成灰烬。   蕴藏着恶毒灵能的雪花,接触到火焰“滋滋”作响。   一开始纪云佩只是看着,觉得自己像是被迫跟着绑匪一起行动的人质,而绑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她洗脑,在她的身上强加一份扭曲。   但很快她便也跟随在灾祸身后,加入到了破坏的行列里。   她被灾祸的疯狂“感染”了。   当剧烈轰鸣声响起的时候,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微妙的愉悦。   灾祸让她记住那种愉悦,告诉她那种愉悦,将会成为她战胜恐惧的利器。   等到疯累了,她们便会一起砸开豪宅的大门,一起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畅享豪宅的主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会做些什么事情。   有些时候,灾祸会在清晨日出前离开,直到傍晚日落后才会回来。   回来的时候,灾祸会将抓来的怪谈或畸变的人类放在她面前,手把手的教她如何杀戮,帮她克服恐惧,像是外出狩猎的野兽给幼崽带回了半死不活的猎物,以此训练幼崽的狩猎技能那样。   从一开始连武器都握不住,到逐渐能够鼓起勇气与那些怪谈厮杀,再到面无表情地举起屠刀……   纪云佩逐渐发现,人或怪谈,其实大都很脆弱,她很容易就能杀掉,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还发现,医术可以治愈,但想要制造杀戮更简单。   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灾祸没有再带怪谈回来,而是对纪云佩说,“可以了。”   “可以什么?”纪云佩问。   “可以去了解一切了!”灾祸看向窗外,“你不是一直想终结这场灾难,让那些受到侵蚀,变成怪谈的人们获得解脱吗?”   “走吧!现在是时候了,咱们……去超度他们!”   那一晚,丧命在纪云佩手下的怪谈,数量超过一千。   而灾祸,则把剩下半座城市,也变成了废墟,淹没在熊熊火海里……   ————   呵!说什么剩下的半座城市也已经遭到了污染,救不回来了,只有彻底毁掉,才能彻底断绝霾天神子嗣的权能污染蔓延……   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虽然逼迫桃源里那位,自己走向灭亡的事情,是半推半就的结果,后来被传成那样,有虚无刻意抹黑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灾祸确实穷凶极恶。系统想。   听着神国玉门内,突然出现的“本地居民”,讲述着传说中那两位最初的圣女的传说,它不知不觉间又出神了。   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牵引那样,昨日种种,从记忆的深海中,缓缓升起。   “啪——!”   篝火中的木材突然爆开,发出一声爆响,将系统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在,它甩了甩脑袋,微眯起了眼睛。   在千年之前拯救了玉门关,让沉重的民众,免于被萨满王侵蚀腐化,后代延续至今么?还真是奇迹一样的壮举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但从他们的描述来看,最初的奇迹圣女之中,有一位应该就是灾祸了吧?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那幅肖像的来历了,也说得通那个怪人,在看见肖像后,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了。   不过,灾祸这样做,一定是为了窃取奇迹之花的力量吧?她从来都是如此!系统想。   它一开始,也以为灾祸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会给它一个家,它和灾祸,以及其余八位灾祸眷属,相处得也确实如同家人一样,它也相信灾祸会带它复仇,会一起去阻止灾难和悲剧发生。   可事实证明,灾祸不过是想窃取那些强大到,足够引发大规模灾难的权能而已,一次又一次,从未改变……   所有人和怪谈,都是灾祸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   顾茜茜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神国玉门本地人的故事上,听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系统的身影,悄然变淡了一些,像是要散去一样。   而系统也如她一样,纠结于往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   “等等,我好像懂了,你的意思是,你加入了邪恶灵能组织,他们派去你那座城市收拢,之前劫难中残存的余部,所以你才会被追杀的?”   “这么说起来,你答应双马尾姑娘,让她跟着你,其实根本就不是出于好心或是同情,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任务目标之一对吧?还让她一离开那座城市,就跟着你一起被追杀,从而对正义组织产生了抵触心理是吧?”   听闻完代练妹返回那座城市的目的,陆以北在脑海中稍微梳理了一下信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代练妹没有反驳陆以北的话。   因为双马尾姑娘,确实是她的任务目标之一,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巧,就刚好出现在了那里。   让双马尾姑娘,以及从山城带出来的日蚀会成员,跟着她一起被司夜会追杀,确实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需要合适的契机,培养一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至于,在摧毁整座城市前,彻底断绝邪神子嗣的生命前,代练妹带着双马尾姑娘,做的那些,看起来有些荒唐的事情,就是帮她克服软弱和恐惧的训练了。   想要一个人,直接跨一大步,从胆小懦弱,变得心狠手辣或是冷漠麻木,多数时候都很难,但如果让她从偷盗、制造破坏、私闯民宅这种小事儿开始起步,逐渐引导,帮她释放藏在灵魂中的恶,就会容易很多。   “就这,你还跟人家谈梦想、复仇和未来?你这不是纯纯的诈骗吗?”陆以北道。   “怎么能算是诈骗呢?”代练妹辩白道。   陆以北前面的分析,她都可以承认,但唯独这个她下意识地选择了辩解。   “任务是任务,但我跟她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我是真的打算,拉她入伙搞点事情来着……不然,我怎么不骗别人,就骗她一个人?”   找到别的日蚀会成员,她都直接送到了城市外围,却单单跟双马尾姑娘,独处了那么久,还特意对她进行了训练,只是因为双马尾姑娘的经历,让她联想到了她的老爹,也是豁出性命,才将她送出了车祸现场。   这她没有告诉陆以北。   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受到刚才陆以北说她欺骗了双马尾姑娘的言语刺激,她才突然想起来的。   陆以北,“……”   怎么有种“为什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退一步讲,抛开事实不谈,你自己就没有一点错吗?”的感觉呢?   能把诈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恐怕也只有你了吧?   纠结代练妹到底有没有欺骗双马尾姑娘没有意义,略微定了定神子,陆以北迅速地转变了思考的方向。   虽然代练妹不想明说,但从她的描述来看,破坏掉大半座城市的天灾子嗣,应该就是霾天神的子嗣,那么“那座城市”应该就是山城了。   邪恶组织,应该是指日蚀会吧?她为什么会……   念及此处,陆以北问出了心中疑惑,“你为什么会加入邪恶组织啊?被告诉我,是因为你也是恶人,没有别的容身之地了。”   代练妹为什么会加入日蚀会,甚至混到了掌握伪造黑日图腾的地步,这让她有些在意。   “说是没有容身之地确实不完全对。”代练妹耸了耸肩道,“我愿意加入,主要是觉得他们会长人还不错。”   “怎么说呢?抛开别的不论,他至少是一个不错的老师。”   “啊?”陆以北瞪大了眼睛。   她不理解!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好了?确定说是同一个人吗?   还老师呢!谁家老师跟个鬼一样,在学生身边神出鬼没的?陆以北想。   就在她腹诽之际,代练妹补充道,“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帮别人一个小忙。”   “我家乡的正义组织的某位干员。”代练妹道,“帮她收集一点情报,必要的时候,减少一点正义组织的伤亡,她也会帮我避开一些危险的正面冲突,唔……这样说起来,似乎更像是一种交易?”   不过,后来她就失踪了,直到很久以后才重新出现……代练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陆以北,“……”花城司夜会的干员么?是领导还是水哥呢?反正不可能是李轩对吧?   不等陆以北想出答案来,代练妹便自顾自地,继续讲述起了跟双马尾姑娘的故事。   “从那座城市离开后,我和她,还有我的追随者们,去了很多地方,Z国、美洲、欧洲、南北极……借着帮邪恶组织完成任务的名义,对那些足以制造毁灭的怪谈,赶尽杀绝。”   她突然就加快了讲述的进度,省略了非常多的细节。   随着不断给陆以北讲述双马尾姑娘的事情,她发现她对双马尾姑娘的记忆,正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让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如果继续回忆下去,当她彻底想起有关双马尾姑娘的所有事情时,被她亲手放逐出世界的双马尾姑娘,或许会……   回到她的身旁?   如果真像陆以北所窥见的一样,她已经努力了那么多,走了那么远,却突然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她一定会非常绝望吧?代练妹想。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最后   “若明天以后便是永夜,今天你会做些什么?”   这是相关研究人员确定,逐渐变得漫长的黑夜,将在大约一个月之后,完全“杀死”白昼时,在网络上出现的,一则热度很高的提问。   有人回答说,摆烂,等死。   有人回答说,在永恒黑夜降临的那一刻,他穿甲佩刀,行走在黑夜之中,与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些可恶的怪谈厮杀,至死方休。   有人回答说,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座拥有种植园、发电系统、完整水循环系统的完美地下堡垒,足以供一千人生存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票价私聊,可小刀。   而在这些五花八门的回答当中,有一则点赞很多的匿名回答是这样说的,“我将带上我爱的人,去世界的最高处,一起看最后一次日落。”   在官方终于发布通告,确认明天将不会有太阳升起的时候,发布那则匿名回答的人,解除了匿名。   用户名:灾祸。   正是传说中,造成永夜降临的罪魁祸首之一。   用户头像是一张嘲讽、挑衅意味十足的鬼脸自拍照片。   此刻,距离日落倒计时0:10:12,灾祸如同她在回答中所说的那样,来到了乔戈里峰之巅,端坐在皑皑白雪之间,凝望着天边,血色残阳映在她的眼眸之中。,   至于,世界的最高处,为什么不是在珠穆朗玛峰……   那是因为早在小半年前,藏区遭逢瘟太岁侵袭,沉睡在珠穆朗玛峰之中的,名为“第三女神”或是“大地之母”的怪谈,被祂的信徒唤醒时,珠穆朗玛峰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同于灾祸沉浸在最后的日落美景之中,一旁的纪云佩,却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目不转睛。   《灾祸的十宗罪》'   《让世界走向灭亡的元凶——灾祸!》   《灾祸:天灾人祸》,   《呼唤日落的怪谈,灾祸的前世今生》   ……_   用手机看着一篇篇专题文章和视频的标题,纪云佩眼波逐渐颤抖,小手逐渐握紧,直到手机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在一声爆响中四分五裂。   这些专题文章和视频,一开始只在怪谈悬赏网站内流传,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怪谈引发灾难的事实,再也无法向大多数人隐瞒的时候,又或许是黑夜已经漫长到,将要完全吞噬白昼的时候。*   总之,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些文章和视频被翻译成了八种语言,突然间就扩散到了整个网络。   似乎是在刻意引导着什么。'   纪云佩知道,这些文章和视频,都是虚无或它的眷属发布的,内容存在严重的曲解和误导。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灾祸确实制造了数量惊人的破坏,一座座城邦,经由她手,化作焦土,一个个灵能组织,在她的手中,成为历史,无数生灵灰飞烟灭。   可是……   灾祸的破坏,都是为了拯救。   别的不说,便说造成山城毁灭的那场灾难。   如果没有灾祸雷厉风行的出手,以自身为牢笼,囚禁那些怪谈的权能,而是等着司夜会、日蚀会,又或是别的灵能组织或怪谈,慢吞吞的清除霾天神子嗣造成的危害,早就被亵渎坐收渔利了。   拥有复制一切权能的诡异权能的亵渎,在拥有了霾天神子嗣的权能后,将会让多少生命成为它成长的养料,纪云佩都不敢细想,搞不好整个世界都会成为亵渎生长的温床。   而现在,曾试图阻止一切的灾祸,却因为手段稍微强硬暴力了“亿点”,就成了加速黑夜降临的罪魁祸首?   甚至连灾祸的某些眷属都相信了,站到了她的对立面,与她的敌人一起,扬起了讨伐的旗帜。   简直不可理喻!   “佩佩,你在干嘛呢?快过来啊!赶紧,赶紧!这可是这个世界最后一次日落了,错过了,就再也看不到了!”灾祸的呼声传来。   没错,今天便是某些灵能学者经过长期观测、研究后,推断出的,黑夜降临之日。   九点五十分零二秒的时候太阳升了起来,迎来了清晨,而现在,十点六分零七秒,便已是黄昏。   白昼,将在十分钟后迎来终结。   永远的终结了。   听见了呼唤,纪云佩举目望去,只见灾祸沐浴在血色残阳之中,向她挥手微笑。   灾祸面色苍白,略显单薄瘦弱的身躯之上,满是伤痕。   石化的右手、贯穿肩头的藤条、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会遁入虚空的左腿……胸口狰狞发黑的十字形伤口,是某位灵能力者留下的剧毒。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纪云佩的毫发无损。   事实上,从山脚到山巅,灾祸带着纪云佩登上乔戈里峰的这一路,并不容易。   几乎所有对她心怀仇恨、怀疑她招来了永夜、觊觎她权能、甚至某些跟灾祸无冤无仇,只是单纯想要发泄愤怒的人,都在她抵达乔戈里峰山脚下时,就已经设下了埋伏等候。   这是一场,最后的白昼逝去前的盛大狂欢。   而他们之所以会聚集在此,都是因为虚无想要灾祸死。   它没打算亲自动手,所以它向所有人发出了狂欢的邀请函。   灾祸发布的那条回答,是它解除的匿名,而灾祸这一路的行踪,也有它的全程跟踪报道。   煽动舆论,摆布人心嘛!灾祸最擅长的事情。   虚无只是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复制粘贴”而已。   虽然灾祸在强颜欢笑,但是纪云佩还是透过她的眼眸,看见了她心中的凄凉。   如同覆盖乔戈里峰之巅,终年不化的白雪一样。   沉默了片刻,纪云佩走上前去,蹲伏在灾祸的身旁,开始帮灾祸疗伤。   埋伏在山下的敌人,并不是全部,等到日落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敌人,涌上山巅,在那之前,必须让灾祸恢复到最佳状态才行。   然而,灾祸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引导着,将她的视线转向了天边,然后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出声。   “疗伤随时都可以,别浪费了美好时光好吗?”   纪云佩呆呆地看着夕阳坠入地平线,十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好像过了一生。   灾祸的手很冷,比漫山的白雪还冷,感受着那冰冷的温度,看着黑夜一点点蚕食光明,纪云佩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在追随灾祸的这些年里,她已然成长为了医术冠绝天下灵能力者,但或许她永远都治不好灾祸……   终于,白昼消弭,黑夜降临。   四周有鬼祟的声响传来,越来越近。   一道道可怕的身影,在黑暗的掩护下,悄然靠近山巅。   灾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着四周鞠躬致意,朗声道,“感谢大家,感谢你们没有打扰我们享受最后的夕阳……”   “虚无,我知道你一直在期待这场表演,现在表演即将开场,不来点BGM吗?”   于是,像是在回应着她的话语那样,一首《SHAPEOFMYHEART》,不知从何处飘来。   待到音乐声响起,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伸出手,抽出了猩红长刀,然后神情逐渐冷酷暴虐。   “很好,为了表示感谢,待会儿我可以让大家死得痛快一点!”   没有折磨的死亡,这便是灾祸,给予敌人最大的恩赐!   下一刻,震天动地的轰鸣,响彻喜马拉雅山脉。   无数早些时候蛰伏起来的,又随着黑夜降临,而实力大增的恐怖怪谈,如逆流的潮水般涌上山巅。   灾祸只是不断的挥刀,以及……将纪云佩死死地护在身后。   辗转腾挪间,仿佛在起舞。   一支献给白昼谢幕的双人舞。   ……_   那天过后,世界开始走向消亡。   首先退场的是司夜会、黑夜联盟、白神团等一系列,代表人类与怪谈正面对抗的灵能组织,仅存的三名天灾级灵能力者,率领着残存的数十名高等级灵能力者,来到萨摩亚群岛。   他们献祭了自身的一切,将人类最后的火种沉入了汤加海沟。   紧接着离去的是各路次级毁灭世界的因素,在七大毁灭世界的因素最后的战争之中,它们不幸成为了七大毁灭世界的因素的养料,又或者它们一开始就是作为养料,降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然后是日蚀会,灾祸斩杀了日蚀会会长,亲自向他证明,他一直坚信的,来自星空深处的救赎——黑日,并不会降临。   最后,是整个世界。   直到最后一刻,纪云佩几个月前,在乔戈里峰之巅,闪过脑海的念头,或者说是猜想,成为了现实。   灾祸在将一切毁灭之后,手中的长刀穿透了她身躯……   ————   或许,我的存在,阻止了她完成最终的毁灭吧?   如果除了灾祸之外,还有一个纪云佩存在,怎么能称得上是彻底毁灭呢?   系统想着,眼前事物开始消散。   无数旁人看不见的流光,在它的余光里飞逝。   异样的灵能,引发了难以察觉的异常震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就在这时,它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身躯正在淡去。   微弱的光点,自它那淡得只剩下一道浅浅灰影的身躯内升起,像是成群的萤火虫一样,在它的四周飞舞,逐渐勾勒出了人体的轮廓。   然后。   朦胧间,它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微笑着向它走来,伸出了手。   在那道身影的身后,末日后的混沌苍穹和城市的废墟若隐若现。   “哈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是一只双马尾耶!”   系统愣在了那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熟悉的言语在耳畔响起,她伸出了手,下意识地问道,“灾祸?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可对面的少女,却突然收回了手,冲着它摇了摇头。   “抱歉,我还不能带你回家,你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你或许已经不信任我了,但是……可以请你试着相信陆以北吗?”   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这时,灾祸突然向它走来,轻轻地抱了它一下。   系统,“!!!”   她为什么……难道一切都是灾祸营造的幻觉吗?   所以我尝试了那么多次,结局才会毫无改变。   再见到灾祸,她会说“欢迎回来”还是“抱歉”,然后解释一切呢?   思绪翻涌,还不等系统好好感受灾祸身体的温度,拥抱便已经结束。   灾祸后退一步,将双手放在她的胸口,用力,将它向“后”推去。   然后。   它眼前浮现的身影逐渐消散,然后它便看见了,叼着烤鸡腿的顾茜茜。   “系统,你醒啦?要吃点东西吗?”顾茜茜道,“刚才那些本地人给咱们送了好多东西过来耶!”   “不过,在这种地方,他们竟然能养鸡,真厉害!”   系统,“……”   看着吃得满嘴油滋滋的顾茜茜,它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   破败倾颓的天台上。   陆以北歪着脑袋,看着代练妹像是想要握住什么似的,向着天空伸出了手,又收了回来,然后像是在跟什么对话似的,含混不清地低语了几句,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这鬼地方,有什么我看不见的“脏东西”?   不对!   陆以北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看了看代练妹,又看看一旁的纯净水大王和光明头领,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   代练妹就是这里最大的“脏东西”,那两个别致的小东西次之,她自己也不遑多让……   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出神之际,代练妹离开了天台边缘,踱步走了回来,陆以北定了定神,急忙追问道,“所以,你就将她放逐了?为了保护她?”   “没错,将她放逐了。”代练妹点了点头。   再一次,将她放逐了,就在刚才……代练妹在心中补充道。   “那你跟她解释过,你放逐她的理由吗?”陆以北皱眉道,“我觉得这很重要,不是吗?不然,就那样突然从背后捅别人一刀,很容易被误会吧?”   “没有。”代练妹摇了摇头,“如果知道了理由,她就会想办法回来,那我将她放逐,还有什么意义呢?”   “……”   陆以北一时间也很难判断,代练妹做得到底对不对,沉默了片刻后,话锋一转问道,“就没有别的了吗?双马尾姑娘,后面为什么会经历那些事情,你就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这样,我可要算你故事烂尾了啊!”   代练妹一开始给她讲述的双马尾姑娘的时候,条理和细节还算清晰,但讲到一半,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好好的故事,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大纲遁”,迅速完结了一样。   操蛋得很!   “没办法,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代练妹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毫无不隐瞒地向陆以北解释道,“继续回忆的话,我将会想起她的姓名,她也会回到我的身旁,那样的话……”   “我懂了。”陆以北点了点头,“你想说,她会陷入绝望对吧?”   她和代练妹的“心有灵犀”,从来就不只限于吐槽方面。   对于某件事情的反应和想法,经常会像是照镜子一样,出奇一致。   她亲眼窥见过,双马尾姑娘的过往,比代练妹更清楚,双马尾姑娘做了多少努力。   “可是……”陆以北很认真地问道,“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吗?”   “就……”代练妹别过脸去,避开陆以北的视线,“就不必了吧!”   选择逃避吗?陆以北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关系,能理解!”   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也很喜欢选择逃避……陆以北想。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如果有幸能遇见她的话,我帮你照顾一下她的,顺便再问问她的真实想法,再之后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转达给你。”   事实上,陆以北已经对那位双马尾姑娘在什么地方,有一点头绪了。   她是在跟“冒牌灾祸”接触的时候,窥见的双马尾姑娘的过往,而现在“冒牌灾祸”就关在神国雏形里,只要把她拎出来,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应该就能找到线索了。   “那么……就是最后的问题了!”陆以北突然如此说道,眼眸中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意。   闻言,代练妹愣了一下,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那副表情仿佛在说,“刚才不是已经回答过最后一个问题了吗?”   但旋即她就回过了神来。   “该死!你小子套路我?”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陆以北一记平A给骗出来了,她突然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感觉。   “这怎么能算是套路呢?”陆以北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我刚才只说了,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还没说我想问什么,你就自己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讲起了双马尾姑娘的事情,这能怪我吗?”   “那你不及时打断我?”代练妹反问。   “本来听到一半,我就想打断的。”陆以北撇了撇嘴,“可是,看你讲得太投入,就没好意思。”   这句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她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有点不忍心让代练妹继续回忆了。   “……”代练妹黑着脸,盯着陆以北看了几秒钟,平静道,“行吧,那你说,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是,虹辩的权能到底有没有问题?”陆以北一本正经道。   “有!”代练妹点了点头。   陆以北等待了片刻,见代练妹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   “解决方法啊!”陆以北道,“有问题,那么解决方法是什么呢?”   “嘿嘿!”代练妹突然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不告诉你!”   你在我说了一半的时候没有打断我,那我也只告诉你一半,很公平不是吗?   紧跟着,还不等陆以北反应过来,便听见代练妹语速飞快地说,“帮我给你身边那位沈姑娘带句话,就说长老团最终的圣徒计划就快完成了,在那之前,她最好早点去泰西斯实验室,取回属于她的东西……”   代练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微弱得如同清风拂过耳畔的微弱声响,破败天台上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像是气化成了浓雾,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意识仿佛在随着浓雾的氤氲,荡漾旋转。   片刻后,眩晕感消失,陆以北已经回到了神国玉门,迨暮院厢房的景物在视线里逐渐清晰。   “所以,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沈白薇催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呃……”陆以北愣了一下,然后回过了神来,“有很多啊!比如说……想看看,你扎双马尾的样子?”   代练妹有的,她也想有,而此时此刻,能满足她的只有沈白薇。   沈白薇,“???”   啥玩意儿啊?又是让我画魅魔本子,又是让我扎双马尾的?这家伙脑子坏掉了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最初地奇迹圣女们 5k   又三百三十余年过去了。   八百多年前的玉门关外,阴郁的天空下,一缕昏暗的月光从云层的间隙洒落,照亮了戈壁滩。   无数黄沙在狂风的拉扯下,向着天空扬起,像是一只只挣扎的手臂那样,在风暴中狂舞。   怪谈藏匿在风暴中,磨牙吮血。   宏伟森然的城关自风沙中显现,若隐若现,仿佛阴天月下,出现在戈壁滩上的海市蜃楼。   突的,烈焰烧灼得焦黑的城墙之后,有飞鸟掠过,刚振翅翻越城墙,便被无形的灵能搅碎,化作黄沙,被狂风抹去了痕迹。   狂风的怒吼声中,有五道消瘦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城墙之上。   好像雕像一样,无声地等待着。   这五名年轻人是最后的龙骧军甲士。   早在两百多年前,新一任的南岭郡王龙镗,便遣散了一众龙骧军甲士,只剩下三十余人,以死相逼,才留在了他身边。   而这三十余人代代相传,经历了城中几次动乱,延续至今,便只剩下了这五名年轻人。,   他们此次攀上百年间无人踏足的城墙,是奉南岭郡王龙镗之命,在郡王阁下进阶天灾一刹那,借助其权能的力量,通过神国玉门的封锁,去外面的世界寻找神国玉门的希望……   带着令牌去向大唐求援,奏明圣人龙骧军尚在,去为玉门关寻找稳定的灵能供给,阻止玉门因资源枯竭而亡,去找寻传说中的两位奇迹圣女,请她们为玉门关带来救赎。.   ……   离开前,一名年轻的龙骧军甲士,不解地询问南岭郡王,“郡王阁下,明明您借此机会,亲自离开神国玉门,寻到希望的可能性更高,为何……”'   过了三百多年,这玉门关内,早就没有了什么王和平民的区别。   南岭郡王不过是众人,对这位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中,带领大家谋求生路的老人的尊称。,   事实上,比起郡王,在大家的眼里,他更像是家中的长辈,虽然素来喜欢安静,总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郡王府内,但却和蔼可亲,所以说起话来,便少了几分忌讳,多了几分亲近与放肆。   “不了,本王将留守此地。”年事已高的南岭郡王,手持凤翅镗,端坐在空荡荡的郡王府大殿内。_   他不敢离开,他担心万一他离开的时候,若是她们回来了,说不定就这样错过了。   他想等她们回来,更想镇守日渐衰败的玉门。*   他答应过,会守护玉门的……   “去吧,孩子们!”良久,南岭郡王摆手道,“去为玉门寻回希望,若是……若是寻不到,便自行离去吧!”'   “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定有一方天地,可供你们有所作为,你们便是玉门最后的希望。”   “不,我们不会背弃玉门!”一名年轻人上前一步,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此言一出,其余四名年轻人纷纷响应。   “没错!”   “说得好!”   “对啊!虽然玉门之内险恶,但这里却是我们的家乡,我们怎么忘本?”   “……”   “我以自身权能与鲜血,向神国与奇迹起誓,若无法寻回希望,仍会返回玉门之外,以此身镇守,父死子继,世世代代永不断绝!”   一名年轻人一字一顿的说完,旋即其余四名年轻人也有样学样的立下了相同的誓言。   “……”破败腐朽的王座上,龙镗看着五名年轻人,沉默了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摆着手道,“去吧,都去吧,在进阶天灾之前,本王想一个人待会儿。”   说完,他便用凤翅镗支撑着,站起身来,慢悠悠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宛若一座巨大坟墓一般的郡王府深处……   隐约间,几声沉闷的咳嗽声,从郡王府深处传来。   他已经老了。   虽然终于窥见了通向天灾的道路,但是经历了远超常人寿命的岁月后,他的身体已经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衰老。   对于一名灵能力者而言,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接近大限,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倒下了。   但是,他不能倒下,玉门现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倒下……   ————   “如何?”   见魂球陆鸣脱离了明灭不定的状态,男人抬起了那张阴沉的脸,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几分迫不及待。   魂球陆鸣注视着男人,久久地沉默。   他曾潜入了尘封的神国玉门,寻找解决玉门沙海一脉诅咒的方法。   在寻找的过程中,他留下了一道印记。   一道足以让他自现在逆推过去,窥见神国玉门一千多年变迁的大规模复合咒式印记。   现如今,男人为带来了,神国玉门变化已经停止的消息,魂球陆鸣再次催动了那道特殊的印记,对神国玉门一千多年的变迁,进行了推演,然而却得到了跟以往高度雷同的结果。   神国玉门仍旧不可避免的迎来了衰败。   最后的龙骧军甲士们,仍旧立下了誓言,奉南岭郡王之命,带着最后的希望,离开了神国玉门。   然而,他们寻不来大唐的援军,在过去的三百多年里,早已经改朝换代,又值金人大举南下,南宋皇帝自顾不暇。   也寻不到稳定的灵能供给,神国玉门不会因此覆灭,却也只能伴随着一次又一次黑夜变得漫长轮回,“捕获”激增的怪谈,苟延残喘。   随着玉门关周边的怪谈繁盛,半怪谈部族崛起,他们最终仍旧会如同誓言中所说的那样,回到茫茫戈壁滩上,冠南岭之姓,以玉门沙海为名,镇守一方。   那两位少女离开以后,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   似乎她们所做的一切,依旧无法阻止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然后重蹈覆辙。   “被你说中了,确实变化不大……”魂球陆鸣意兴阑珊道。   “我早就说过。”男人满脸疲惫,有气无力地说道,“历史,又或者说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并不会因为一两个灵能力者,一两个强大怪谈的扰动,发生根本的变化,这就是规则,无法改变的规则。”   “运神机先生,想必曾尝试过抗争的您,应该比我跟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说完等待了几秒钟,见魂球陆鸣没有说话,男人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已经有些发白的职业装,拿起了桌上的公文包。   “时间差不多了,先告辞了运神机先生……再逗留一会儿,我上班就该迟到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社畜,每月全勤,才符合他的人生规则。   魂球陆鸣仍旧没有说什么,直到男人走到阴暗小仓库的门口,推开了门,迈出了半只脚,他才突然开口道,“不过,也只是前三百年的变化不大而已,后面八百多年的,我还没推演呢!”   闻言,男人的身子一僵,缓缓退回了小仓库内,带上了门,踱步回到魂球陆鸣的身旁坐下,静静等待。   打量着,好像等待投喂的小动物一样的男人,魂球陆鸣道,“你干什么?不是上班要迟到了吗?”   “自然是等运神机先生,推演完剩下八百年的结果啊……”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已经预见到,他今天必定会上班迟到,甚至旷工了,这让他本就不多的工资,雪上加霜。   心累!   “没法儿推演了。”魂球陆鸣摊了摊那双流光凝聚而成的小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就是一缕残魂,你总不能指望,一缕残魂拥有足够的灵能,持续进行高强度的推演吧?”   他说的是实话,单是推演神国玉门三百余年的变迁,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推演八百年,他恐怕会当场消散。   “你要是真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如这样,你给我提供灵能,我帮你推演结果……咱们公平交易嘛!”   “……”男人注视着魂球陆鸣,沉默了几秒钟,摇了摇头,“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仅有推演三百余年的灵能,魂球陆鸣就可以在这黧门深处的小仓库里横行霸道了,再给他多一点灵能,不尝试着越狱,或是引发囚犯暴乱,都对不起他“运神机”的名号。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没办法了。”魂球陆鸣不以为意道。   就算不继续推演,他也有充足的自信,确信神国玉门将会发生很微妙的变化。   在他曾经的推演结果中,并没有“寻找两位奇迹圣女”这一项……   虽然在岁月的力量修正下,五位年轻的龙骧军甲士,大概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无法将“寻找奇迹圣女”的任务贯彻到底,甚至相关信息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流失,但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改变了。   她们曾存在过的痕迹,就是最大的改变。   而这份改变,或许对神国玉门之外的世界几乎没有影响,但在神国玉门阻隔之下的城关内,必定会像是蝴蝶效应那样,掀起剧烈的风暴。   这场风暴,会在神国玉门中孕育,逐渐变得强大,直至呼啸着掣过整个世界……   神国玉门之内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之人的存在,将会和姻缘红线一样,成为强大的,扰动命运轨迹的基石!   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魂球陆鸣心情澎湃地想着,突然开口对男人道,“对了,之前咱们的赌约还奏效吧?”   “当然。”男人点了点头。   “那就好!”魂球陆鸣道,“三天时间,我想想,那我先用两个小时,可以吧?放我出去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我就回来,骗你是狗!”   “……”男人沉默了两秒钟后,来到魂球陆鸣身旁坐下,板着脸道,“运神机先生,我觉得咱们有必要重新谈谈这三天的使用规则了……”   虽然答应过赌输了,就给陆鸣三天的自由,但是那能让他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这样的拆开来用啊?   要是把三天时间拆分开来,那岂不是每次外面发生点什么重大事件,又或者说是日蚀会打算做点什么,不遂陆鸣意愿的事情,他都能够及时出现在现场阻止破坏?   那还得了?!   “什么规则?我不知道,之前说好的三天,你想反悔是吧?”陆鸣无赖地说道。   “并非如此。”男人摇了摇头,“不过,运神机先生,先前咱们商定赌约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说,给您三天自由的时候,我将会在什么地方释放您对吧?”   “您说,如果我就在这间小仓库里将您释放,并且把黧门内部的所有防御工事打开,您有把握在多少天内走出去呢?”   闻言,魂球陆鸣一时语塞,再开口的时候,原本强硬的态度,也随之软了下来。   “哎呀,别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嘛!咱哥俩都这么熟了,有必要吗?”   “我出去两个小时,又不是去找小北,我去见一个老朋友而已。”   “老朋友?”男人皱眉。   “没错!一个住在自由之城鹦鹉丘的老朋友……”魂球陆鸣道。   “自由之城?”男人皱起了眉头。   位于大洋彼岸的自由之城,以自由为名,听上去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曾经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但现在,随着黑夜逐渐漫长,那鬼地方已经“自由”过头了。   已经自由到了,连泰西斯实验室这种可怕的存在,都能容下的地步……   短暂地沉默过后,男人点了点头,“可以,需要我帮你把黧门的出口,开在自由之城吗?”   运神机要去长老团的地盘,他完全没有意见,甚至想找点借口,运神机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   两个小时怎么够?再久一点才好呢!   ————   另一边,神国玉门内。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虹辩交给你的权能和神国掌控权,有问题?”听完陆以北的解释,沈白薇怒不可遏地质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奇迹之花有问题,干嘛还要拉我下水?你有没有良心啊!”   “别急,你别急呀!”陆以北拍着沈白薇的肩膀,安抚道,“我把奇迹之花交给你,不也是为了咱们能够顺利的回来吗?我之前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出问题啊!”   本来以为要出问题,也是你一个人出问题的……陆以北暗戳戳地在心中补充道。   “现在,不是相互推卸责任的时候,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解决这种情况,你说对不对?”   “责任还需要推卸吗?不都是你的责任?”沈白薇愤愤道。   她突然觉得,灾祸就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渣男,为了打扑克体验更爽,死机白咧不做安全措施,口口声声说出了问题他来担,等意外发生,又说快乐是两个人,所以出了意外两个人都有责任一样。   “对对对,都是我的责任!”陆以北面无表情道,“可就算都是我的责任,现在你难道可以逃避得了吗?还不是得跟我一起扛?”   更像了!沈白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阵灵能波动闯入了她和陆以北的灵觉探知之中。   那道灵能波动的主人,虽然很小心的将自己灵能波动隐藏了起来,但却还是在隐秘与微弱的掩盖之下,散发出了一股,令人感觉危险的气息。   敌人很强!   紧跟着,杂乱的脚步声伴着锁链拖动的声响传来。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白发凌乱,衣衫褴褛的老人,一手握着锈迹斑斑的大铁棍,一手拖着锁链,从阴暗的角落,向两人急速冲来。   压迫感骤增,如山岳倾倒般碾压而至。   远处,一群不知来历的人影,紧随老人之后。   见状,陆以北和沈白薇如临大敌,绷紧了神经,齐齐握紧了双手,进入了准备应敌的状态。   然后。   她们便听见那老人,声音颤抖着说道,“莉莉姆姑娘,沈白薇姑娘,你,你们们终于回来了……”   闻言,陆以北和沈白薇一时面面相觑。   就算没有眼神交流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存在,她们也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那再明显不过的意思——这老家伙谁呀?叫你名字/马甲呢?你认识?赶紧相认啊,别连累我!   就在她们对视之际,紧随老人而来的人群,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发出阵阵高呼。   那些欢呼声杂乱无章,像是在各喊各的,但两人却从听出了关键的内容来——最初的奇迹圣女。   还是两位!   紧跟着,还不等两人从被突然扣上奇迹圣女帽子的诧异中回过神来,便听见面前的老人,涕泪纵横地喊出了声。   “龙镗,等你们,等得好苦啊!”   沈白薇、陆以北,“???”   他?龙镗?这怎么可能?!   通常来讲,即便是一尊天灾级怪谈,在经历了一千年的时光过后,权能也会堕落腐化,最终或是彻底消亡,或是权能发生变化,进而变成一尊新的怪谈。   至于灵能力者,那能够存在的时间就更短了。   现如今已知尚在人世的,最年长的灵能力者,也没有超过两百岁。   就算是传说中的,已经不可考证到底是怪谈还是灵能力者的彭祖,也才活了八百多岁。   面前的老人,如果真是龙镗的话,他岂不是活了一千多年?   这™合理吗?   陆以北根本就没想过,龙镗能够活这么久。   她本以为,龙镗顶多活个一两百年,便算是长寿了。   一千多岁的灵能力者……这要是放到神国玉门之外的世界,绝对是各大灵能组织争着抢着,想要切片研究的对象。   而就在陆以北和沈白薇两脸懵逼的时候,随龙镗一起前来的神国玉门的居民们,已经簇拥了过来。   他们为他们等待了千年之人,准备了接风的宴会……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记录 4k   玉门城关之中,神国玉门居民们的聚集地外围,一座破败的小院内,篝火发出“噼啪”的轻响。   南岭荛花盯着将灭未灭的篝火,怔怔出神。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个多小时前,她还守在“陆青衣”的身旁,可不知道怎么的,面前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   这里的没了,不是去世的意思,而是各种意义上的没了,肉体、灵能波动、甚至有关于陆青衣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记忆……所有的一切,像是根本没有存在、发生过一样,在一晃神之间,都烟消云散了。   类似的感觉,她曾经体验过一次,在她从梦中城离开的时候。   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像是手中的黄沙,再怎么拼命握紧,还是会从指缝中偷偷溜走。   “孩子?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只宽厚而粗糙的手掌搭在了南岭荛花的肩上,将她从出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回过头去,南岭奇峰的笑脸映入眼帘。   她是早些时候,在迨暮院附近,跟白开一行人汇合的。,   “陆青衣”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她第一时间就冲出了迨暮院寻找,然后便遇见了被一众神国玉门居民簇拥的白开一行人。   当然,除了白开一行人外,还有曾经袭击过“陆青衣”的房己。.   听说,是被神国玉门的居民们,从察宛寺遗址附近的两座石狮子下面,挖出来的?   “爷爷……”南岭荛花轻唤了一声,摇了摇头,挪了挪身子,依偎在了南岭奇峰的怀中,“没什么,就是累了。”'   南岭奇峰察觉到了自家孙女心里有事儿,但却没有戳破,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嗯,累了,就歇会儿吧?算算时间,你白师叔他们,也该回来了。”   “他们此去如果顺利的话,咱们可能就要准备离开神国玉门了。”,   众人与神国玉门的居民接触后,很快便被的本地人,安置在了这里。   安顿下来之后没多久,注意到神国玉门内的居民们,像是在准备什么庆典一样张灯结彩,杀猪宰牛,搬出陈年老酒,比过年还要热闹,有些反常,白开便和兵主便离开了小院,打探情报去了。_   虽然那些个本地人,表现得热情好客有礼貌,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在他们的热情之下,藏着疏远与谨慎。   不然也不会安排这样一座小院,将大家集中起来,监视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而与白开和兵主一同离去,分头行事的,还有房己和虚无。   那两个家伙,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不受待见,前者被南岭荛花亲眼看见过,主持奇迹教团召唤玉门降临的意识,后者怪谈的身份太过敏感,被几位天灾级灵能力者的灵觉,时刻监视着,浑身不自在。'   若非有无字书帮忙背书,虚无恐怕已经被镇压起来,准备带回司夜会候审了。   虽然那只是一具分身……   三个身份有问题的人或怪谈当中,也就只有顾茜茜好像完全不心虚一样,乖乖地留在了小院当中,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甚至还找同样是力量型灵能力者的淮源君,掰了一次手腕。   整个人的状态,突出一个随遇而安!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喜杀嗜血,生啖怪谈,无法无天的狠角色。   突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紧跟着就看见了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进了小院之内。   “总算是搞清楚,那些本地人在做什么了!”   白开的速度比兵主快上不少,一马当先进入了小院,一边往篝火旁走,一边冲众人说道,“他们是在欢庆什么奇迹圣女归来……”   他话还没说完,兵主便跟了上来,非常附和时宜的插话道,“刚才某些人,还得意洋洋的对我说,是因为他亮明了玉门沙海一脉的身份,本地人想到两家的渊源,要设宴款待呢!”   说完,兵主又冲一旁咂着烟斗的南岭奇峰拱了拱手,“抱歉南岭老爷子,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若是您刚才见了某人那副嘴脸,您也会忍不住说上两句的。”   南岭奇峰不以为意地冲兵主摆了摆手,然后转头狠狠地瞪了白开一样。   自家徒弟是什么德行,南岭奇峰清楚得很,那可是,给他一个媚眼,半夜就往床上爬的家伙。   被瞪了一眼的白开缩了缩脖子,看向兵主,辩驳道,“本来嘛,两家的渊源又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的!”   “我哪知道?刚走了一个初代奇迹圣子,不知怎么的,又蹦出来两个最初的圣女,还有一大堆听都没听说过的本地人,换你,你也懵!”   顿了顿,他看向众人,勾了勾嘴角,话锋一转道,“诸位,现在的情况是,神国玉门莫名其妙的封闭起来了,翻墙都出不去……咱们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看看所谓的最初圣女,到底是何方神圣怎样?”   “我同意。”南岭奇峰看了一眼白开道,“神国玉门里的这些居民出现得莫名其妙,那两位最初的圣女,出现得更加莫名其妙,直觉告诉我,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就能找到离开的法子了。”   “我也同意。”兵主点了点头笑道,“咱们外来的都是客,现如今当地有大喜的事情,我们理应前去拜贺。”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意味,再加上他那一身源自权能,浑然一身的杀伐气息,总让人觉得,不想失去拜贺,倒像是去砸场子的。   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生擒圣女那种。   不远处,顾茜茜听着几人的对话,若有所思地对系统问道,“系统,他们好像在说庆典、宴会什么的……”   “也就是说,会有很多好吃的对吗?”   “虽然确实可能会有,但是我的建议是观望一下,这事儿透着古怪,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咱们还是尽量不要掺和比较好。”   顾茜茜只听了前半段话,便眼前一亮,“那我也要去!”   系统,“……”合着我后面的话,你一点没听是吧?   ————   “大家好,大家好!”装点华丽的花车上,陆以北一边冲着周围欢呼的神国玉门居民招手,一边高声呼喊道。   “客气,客气啦!别这样,我们不是英雄,大家才是英雄!”   “抱歉!我们回来晚了!”   “……”   等她面无表情但态度亲切地跟一众神国玉门的居民打过了招呼,钻进花车坐好,才发现沈白薇一直眼神幽怨地看着她。   “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圣女了吧?”   她本来想提醒灾祸,这些人来路古怪,龙镗除了与她们接触的时候还算正常以外,其他时候看上去也疯疯癫癫的,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和最起码的谨慎比较好。   并且,在她看来,这也符合灾祸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   然而,在听了她的话之后,陆以北却说出了出乎她预料的话来,“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最初的奇迹圣女的传说,很有可能是支撑他们延续一千多年的精神支柱,要是这个时候,咱们说我们不是他们要等的人,他们承受得住吗?”   “到时候他们精神崩溃,做出些可怕的事情,怎么办?别人我不知道,反正现在的龙镗小哥,我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说,按照他们给的剧本走,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沈白薇一时语塞,透过花车帘子的缝隙,看了一眼花车前方,牵马前行的龙镗的背影,突然感觉眼皮子一阵狂跳。   虽然不敢仔细探查,但是粗略地用灵觉一扫,她便已经从龙镗的身上,探知到了好几种不同灵纹产生的灵能波动,而这些几种不同的灵能波动,混杂在一起,又产生了一种格外强大的灵能波动。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她小时候看过的特摄动画片一样,每一位主角分开来,都能独当一面,通过特殊方式合体之后,又能形成一个全新的强大个体。   就很怪!不符合已知的灵纹的规律。   难道说,这家伙在神国玉门被封闭的这一千多年里,自己探索出了一条进阶天灾的道路?   沈白薇想到此处,甩了甩脑袋。   在她的印象里,龙镗就是个热血过头了,以至于显得有点傻乎乎的少年,很难跟那种自己探索出,进阶天灾道路的大佬联系在一起。   那种感觉,就像是记忆里隔壁领居家,成天挂着清鼻涕的小胖敦儿,几年没见,突然变成了帅气逼人,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一样。   而就在沈白薇脑补之际,陆以北突然把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盒递到了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向陆以北,歪了歪脑袋,“这什么东西?”   “你问我?”陆以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面无表情道,“刚才龙镗小哥给我的,说是你留下的。”   “好你个沈白薇!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在背地里干这种勾当?之前还吐槽我留下纯情魅魔本,散布信仰……”   沈白薇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被发现了龌龊小秘密那样,心虚地避开了陆以北咄咄逼人的视线,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上,然后一本皮革制成封面的,没有名字的小册子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翻开第一页,还未来得及阅读上面的内容,只看见那泛黄发脆的笔记本内页,她便愣在了那里。   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本就源自她灵纹凝聚而成的小本本的笔记本内页,立刻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微微颤动了几下,呼吸间化作一道流光,顺着她的指尖,融入了她的身体。   下一刻,灵纹剧烈震动,澎湃的灵能涌现,扩散到四肢百骸,温润如玉,又好似历史般厚重的气息,而随着灵能涌现的,还有海量的信息。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几道人影,伏在案前,研墨提笔,在一张张笔记本内页上,写下了文字……   ————   【今日院儿里的张妈妈和李妈妈,因为一枚鸡蛋大吵了一架,李妈妈说身子不适,拿鸡蛋给熬糖水,补补身子,张妈妈非说那是能孵鸡仔的蛋,要让李妈妈赔,东算西算,也不知怎地,竟算出了一窝鸡来。   沈姑娘学识高见识广,您觉得,她们谁比较占理呢?】   ……   【今日无事,校场操练,龙骧军诸位同袍兴致不高,余见之,倍感心忧。】   ……   【今购得羊羔五头,两公三母,待到明年,定可获羊羔十余!】   ……   一开始那些笔记本内页上记录的东西,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儿。   有迨暮院侍女记录的家常里短,又陈龙记录的龙骧军大营日常,还有跟沈白薇接触颇多的,迨暮院何大厨的……那算是“畜牧日志”?   随着时间的推移,琐碎的小事儿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每天记录,到后来数日一记,再到后来一月,甚至一年一记。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血来潮开始写日记,但是没坚持几天,便随着热情消退而懈怠荒废了一样。   直到数年以后,第一个记录者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留下了最后的文字。   【自五头羊羔起,终获成羊三十余头,也算没有荒废。】何大厨本就年事已高,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文字。   虽然他最后还是在说他的那些羊,但是沈白薇透过自身与笔记本内页的微妙联系,感觉到了他在神国玉门被封禁起来的极端条件下,豢养牲畜的艰难,以及最后那一丝丝,即将与这个世界道别的不甘。   恍惚间,眼前伏案书写的人影中,有一道身形矮胖的人影,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走向黑暗。   紧跟着,一道又一道人影站了起来,像是何大厨一样,走向了黑暗。   走向黑暗的人影,越来越多,没有道别的话语,只是记录戛然而止。   很快便只剩下了两道人影,那是迨暮院的侍女和龙骧军甲士陈龙,而他们的记录到了此处,也开始产生了变化。   【今日在大营之内,被告知城中有妖邪作乱,遂与一干同袍前去查探,所见之景恰如那日迨暮院动乱之时,令吾等背脊生寒。   萨满王似去而复返?】   ……   【城里有一妇人,今日临盆,生的是一个男孩儿,可那男孩儿竟然长了四条手臂,还有满身赤鳞,实在可怕。   小姐说,恐怕是受了城中的污染,叫我们把城中有身孕的妇人,都接到迨暮院来候产。】   当脑海中浮现起了这样的信息,沈白薇的心头微微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悄然升起。   萨满王的侵蚀死灰复燃了,就在她和陆以北离开三十六年之后。   可是……   如果萨满王的侵蚀死灰复燃了,那他们到底是如何生存下全网:小"说!"资源,共,,享,!每"月更,新15"0:!0+本,小说每,天!,更;新!' , 月群?:'8;。5?,.7./6.!?6。?34;!,42 捌 .! 伍., ;? !七 陆': ! 陆, :!参. , 肆  .肆. ?? 貮 "资!'源"來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試.读":请;?在!:下"'载後;24!小?!时内?删'除?,想!看;请"去?"支'持!订阅.!正版'小'说.",拒绝盜!版!本.;群"提供,某!?鹿"刺猬猫提取,, 欢!;加:入…'?…,…"………!.…:.……!…;;……"……;…来的呢?   还延续到了千年之后?沈白薇不解地想。   下一刻,随着越来越多的记录在她脑海中涌现,一幅在神国玉门的居民们绝境中求生的画卷,悄然在她的眼前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