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英雄是女孩 作者: printer22 简介: 为拯救世界而牺牲的最强灵能力者云飞剑从死亡中苏醒，却发现自己的灵魂被妹妹塞进了幼女外形的人偶里面。不仅如此，她还被强制带到满是问题儿童的女子宿舍生活！？波澜万丈的新人生开始了！ 序章 某天才少女的兄长改造观察记录 　　201X 年 2月9日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云飞燕，我的兄长今天死掉了。 　　为了阻止某个行将毁灭世界的大阴谋，那个笨蛋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对于这个结果，我丝毫也没有感到意外。哥哥他生前是国际规模的灵能力者组织——天衍会的王牌特工，简单来说，也就是“正义的使者”。“七星剑首”，这是组织赋予哥哥的荣誉称号，意思是在那七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是冲在危险的最前线的世界头号傻瓜里面，他就是最不要命的那一个。 　　虽然在这个人类科技越来越发达，灵能逐渐衰弱的末法时代，拥有与古人相媲美的强大灵力的哥哥他毫无疑问是举世无双的最强者，但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与邪恶的斗争没有止境，即使这一次他活了下来，总有一天也会死在另一个任务之中，悄无声息地抛下我这唯一的亲人撒手而去。 　　这是哥哥他自己选择的人生，我并不会因此而责怪他什么。不过，既然他把世界和平放在妹妹之上，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与哥哥不同，我在利用与生俱来的灵力与邪恶势力打打杀杀这方面上既没有特别出众的天赋，也压根对此不感兴趣。不过要论研究领域，那情况就完全相反了。十岁那年，在他还在特工部队的底层摸爬滚打的时候，我已经作为自动傀儡和人造式神界的新星在国际阴阳师杂志上发表了许多突破性的论文了。 　　“天才人偶师”，这是人们给我起的绰号，听上去并不坏，但我所感兴趣的领域并不只有制造服从命令的人形使魔而已。源自古代中国的赋予死物灵魂的偃师术、西洋炼金术之中的人造人（Homonclus）理论、乃至被科学界视为禁忌的克隆技术……但凡是有关“通过人类之手创造新的人类”这方面的学识，我都已经无师自通。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个只喜欢关在黑屋子里摆弄人偶的阴沉女孩，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为了哥哥死掉的这一刻做的准备。 　　是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刻的到来。作为这个时代的灵能力者，哥哥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异常了。用简单易懂的说法来比喻的话，就像是在一群小鸡之中生出了一只凤凰。面对像这样力量远超常人的异类，愚蠢的凡人们要么会把他当做威胁排除掉，要么就会把他当做强力的武器加以利用，而武器的命运就只有被用到损坏为止。 　　果不其然，为了拯救其他七十亿陌生人，哥哥他最终选择了抛下唯一的妹妹。 　　但我可不会这么容许他就这样擅自离我而去。早在几年前，我就开始利用融合了各种人造人体系的精华的独门秘术，加以自己的血肉作为材料秘密地制造着备用的肉体。而就在今天，毕生的心血终于结出了果实！ 　　如今躺在我眼前的培养槽之中的，堪称是我本人最完美的复制品。虽然由于材料和能耗上的限制，这具人造肉体的年龄被限制在了十二岁左右，但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瑕疵，乃是一具，堪称艺术品般美得令人窒息的少女人形。当然啦，现在的我也还是世界第一的美少女人偶师，不过果然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啊，我也真想回到十二岁的时候…… 　　想当年，哥哥尚且年幼的时候，他的长相也同样如此惹人怜爱，我们俩经常被不认识的人当成是一对美少女姐妹，那时候的哥哥就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形象。 　　然而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加入特工部队的哥哥开始热衷于体能锻炼，身上的肌肉比例逐年递增，曾经长发飘飘的造型也被绑成了利落的单马尾。看着他一天天向着那种闷热无比的所谓“男子汉”转化的那段时光，光是回想起来就令我浑身难受，我们兄妹之间的距离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疏远。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挽回这个错误了。 　　新的容器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就只剩在合适的时机举行禁忌的还魂仪式了……等着瞧把，我一定会亲手取回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 　　201X年 2月11日 　　成功了！ 　　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不间断的施法，召唤死者灵魂的泰山府君祭终于完成了！虽说这个法术在古代曾经是正式的招魂仪式，但在讲究“政治正确”的现代社会却被当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禁术，要是被发现了的话恐怕会被处以终身监禁吧。但我无所谓，只要能复活哥哥，就算要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毫不犹豫。 　　就在刚才，我已经把唤回的灵魂装载到了新身体的核心之中。可怜的哥哥，经历了那场大战灵魂已经破破烂烂，不知道还记得多少东西。不过就算失忆了也好，他要是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变成了比妹妹还小的**，说不定会深受打击，还是有点缓冲期比较保险。当然，就算“她”从此再也想不起自己曾经是谁，我也无所谓，到时候只要把她当做妹妹重新养大就好。 　　唔……说不定那是最好的情况呢……呵呵呵呵…… 　　201X年2月15日 　　太棒啦！今天哥哥头一次觉醒了！虽然只是在水槽中睁开眼睛眨巴了两下而已，马上又睡着了。但那一定是意识恢复的前兆！ 　　我应该要着手准备给她生活的地方了，当然还有衣服！护士、女仆、水手服、体操服，究竟第一套该让这孩子穿哪件好呢？真是令人苦恼啊！ 　　201X年3月28日 　　距离哥哥醒来也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这期间的情况与预计的一样。根据记载，从黄泉返回之人很多都会出现人格上的缺失，哥哥也不例外。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认识我，甚至都不会使用语言。确切地来说，每天她只是单纯地重复“起床、用餐、睡觉”的过程而已，即便前一天我教会了她几个单词，第二天醒来之后立马就又忘掉了，那感觉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大型的婴儿，特别是上厕所还需要我手把手地辅助…… 　　啊啊！不行！不能示弱！记载中有很多“黄泉归来”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立马放弃了新的生命直接化为尘土，哥哥的情况已经比他们要好得多了！至少她还能自主呼吸和进食，就说明灵魂之中仍然残留着求生的欲望。 　　观察还将继续。 　　201X年5月9日 　　怎么会这样，最令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几天前，哥哥终于显露出了记忆恢复的迹象，开始对我有所印象了。然而在依稀搞清楚了自己是什么人的同时，他却开始拒绝进食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被强制性转之后产生了抵触心理，但看上去不是这样。哥哥他是意识到了自己是不应当存在于世上的死者，所以本能地抗拒“活下去”这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但凡是历史上有记录的情况，所有的“黄泉归来”身上最终都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简直就好像是“那个世界”在召唤他们回去一般…… 　　我本来以为那是“容器”的问题，粗制滥造的人偶或是随便找来的附身肉体无法与原本的灵魂完美的匹配，但我这个天才所制造的身体就不会有那样的故障。 　　然而，那只是我太高看了自己罢了。不管容器有多么完美，被打上了冥府标签的灵魂最终还是无法在现世长留。即使是灵能者也无法违逆这一自然法则。 　　那么剩下的唯一出路，就是想办法“欺骗”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了。从一开始施展返魂禁术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实施这个最后的手段的觉悟，今天就是付诸于行动的时候了。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一次我都一定要将哥哥留在身边。 　　201X年7月14日 　　经过那次调整之后，这几个月哥哥的情况都很稳定，甚至可以说是正在好转。她一天之中还是有大部分的时间在睡觉和发呆，性格也不如以往那么开朗——等一等，说真的我不太了解哥哥平时的性格，自从他进了特工队之后，我们兄妹俩就不经常见面了，说不定她在活着的时候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文静的人？ 　　总而言之，现在的哥哥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复活了事实，也没有闹着要回到特务部队官复原职之类的，一举一动都很听我的吩咐。可以说，我已经在初步上攻克了“黄泉归来”无法长久存活的定律，不愧是天才美少女人偶师！强无敌！ 　　不过，虽然是为了她好，老是像这样把哥哥监禁在这地下室里无所事事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我应该给他找点娱乐活动了。唔……真苦恼啊，就算我问她，哥哥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这应该不是记忆障碍，而是她活着的时候整天忙着从坏人手里拯救世界，根本没空去发展作为人类的情操。 　　对了，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两兄妹还住在天衍会的孤儿院里的时候，哥哥好像挺喜欢看那台老电视里放的日本动画来着？ 　　虽然只是小孩子时候的爱好，但我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头绪了。决定了，明天我就去给她弄一台能看视频的电脑。 　　201X年8月30日 　　大意了！ 　　从欧洲出差回来一看，哥哥竟然变成了那种整日不离电脑的阿宅！ 　　是我太小看了二次元文化的毒性，还是说小看了她对动画的喜爱程度呢？总之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哥哥似乎已经完全沉迷于网络之中，好几个月不见的可爱妹妹回来了都懒得打声招呼！ 　　不过，能够找到感兴趣的事物也是让她继续留在现世的一种保险。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之还需要密切的观察。 　　201X年1月X日 　　是时候了。 　　哥哥的灵魂回到这世上也快满一年了，而一年之期正是在古代记载之中“黄泉归来”之人所能在现世存活的最长期限，之后他们就一定会丧失求生的意志回归死亡的国度。我有信心自己已经战胜了这个定律，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需要更多的保险措施。具体来说，就是要让哥哥增加与现世之间的联系——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再说了，她也是时候该回到正常人类的社会之中了，最近的哥哥变得越来越懒散，对网络的依赖程度也日益恶化，完全变成了标准的阿宅，实在是浪费了我辛辛苦苦替她制造出的新身体。好不容易变成了与妹妹一样的美少女，却整天宅在家里不去享受新的人生，这怎么行呢？ 　　综上所述，我决定要替哥哥找一个新的工作。虽然这样一来就不再能够独享与哥哥的同居生活，但权衡利弊之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只不过，普通的职场肯定是不行的，我可不愿意把哥哥放到一帮庸人之中去。幸好，通过我的人脉，我已经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的场所。甚至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为新生的哥哥准备的归宿。在正式前往那里之前，我还需要进行一些小小的准备，等一切就绪之后我就会说服哥哥与我一同启程。宅惯了的她应该会对此表示反对，但没有关系，就算用强制命令，我也会让哥哥听从我的指示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201X 年 1月14日 　　这是最后的记录，我们刚刚到达了预定的学校，但没有人前来迎接。对方似乎正好在外执行任务。这是个天赐良机，正好能够测试新的身体能够发挥出哥哥几成的实力，同时也可以给小队的成员留下深刻的印象。不过在让她出动之前，我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即便哥哥是曾经的最强灵能力者，这也是她在复活之后的首次战斗，为了确定万无一失，我得久违地进行一次“那种仪式”才行。 　　嘿嘿嘿嘿……不会让你逃掉的，哥——哥—— 第一章 人偶少女，出击 　　深夜，日本某地方都市高级酒店的一间顶层套房之内,在酒店整洁的双人大床上躺着两名少女。其中一名长发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也许应该被称为“萝莉”才更加恰当。而另一位双马尾少女相较之下则要年长一些，大概十六七岁模样。 　　除了发型和年龄上的不同以外，两人的相貌极为相似，都有着绢丝般柔顺的黑发和人偶般精致的五官，以及散发出神秘氛围的红玉色瞳孔。在深冬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两人的肌肤看上去就像雪一样洁白无瑕。 　　“呜……住手吧，飞燕……你没必要这样做的。” 　　“请不要抵抗，哥哥。对于主人和使魔而言，补魔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仪式。我现在我以Master的身份再命令你一次，请乖乖不要动，配合我的工作！” 　　“呜呜……身体……不听使唤！？” 　　被曾经的妹妹，如今的主人强行按倒在床上之后，黑发萝莉一开始还试图抵抗，但马上就被后者利用对使魔的命令权封锁住了身体的自由。在确保了命令有效之后，双马尾少女紧接着便把她抱进了怀里。 　　“啊……！？” 　　“呵呵呵呵呵，放心吧，很快就会结束了——魔力传输程序启动！全体回路，连接开始！” 　　只听云飞燕一声令下，两人肌肤的表面显露出一道道流线型的发光轨迹。这些线条如同有生命的电路一般自动链接在了一起，交织为一个整体的网络，随后纯净的魔力便如波浪般源源不断从双马尾少女身上传输到黑发萝莉的体内。 　　“呜………………” 　　“啊哈……就是这种感觉……！” 　　在源源不断的魔力浪潮之下，原本还试图逃脱的黑发萝莉很快就变得动弹不得，迅速开始发热的皮肤上分泌出了大量细小的汗珠，而作为供魔方的双马尾少女此时也同样变得**。 　　就这样经过了数分钟的时间，整个仪式总算大功告成，两个人都开始疲惫地喘息了起来： 　　“呼……魔力供应，完成……” 　　“啊…………” 　　一切结束之后，同时被魔力和倦怠感所充满的黑发萝莉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整个身体脱力地瘫软在了床上。而双马尾少女则一脸心满意足地走下床铺，从地上捡起散落的衣物开始着装。 　　“呵呵呵……感觉如何啊，哥哥？补魔什么的真的很舒服对吧？这种不分彼此的感觉，正是我们羁绊的体现。” 　　“……这，这不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吧，飞燕……！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了，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一切正常，根本不需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来强行补充魔力啊。” 　　面对仍旧用“哥哥”一词来称呼自己的双马尾少女脸上那小恶魔般的微笑，从恍惚状态回过神来的黑发萝莉红着脸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对于妹妹那过分的亲昵举动，已经变为使魔之身的她毫无反抗的手段，更何况云飞燕这一次的强行补魔还有其正当的理由： 　　“呵呵，是呢……哥哥身体的状况我当然很清楚，毕竟它可是我最完美的杰作啊。但是呢，你所谓的‘一切正常’只适用于日常生活的条件下，而接下来很哥哥你可能就要进行高强度的战斗行动了。不为此做好充足的准备可不行呢。” 　　“‘战斗’么……没想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语……虽然我的记忆大部分已经损坏了，但以前你应该是很讨厌战斗这种行为的吧……？” 　　“没错哦，抛下这么可爱的妹妹不管，反而为了拯救那些陌生人而在战场上奔波不息，我最讨厌哥哥的这种做法了，而且现在也依然如此。说实话，就算变成阿宅也没关系，只要哥哥你今后能够永远呆在我的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但很可惜的是，光靠网络上那些虚构的动画和游戏，还不足以让死者的灵魂对现世重新产生足够的依恋，必须要与更多活生生的人类建立起足够紧密的羁绊和因缘才行。所以我才会想尽办法让哥哥你重返社会啊，这次出击是在新职场的首秀，必须要慎重对待才行。” 　　“……飞燕，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亡灵本来就不应该长久留在现世的——” 　　“Stop！” 　　高声打断了黑发萝莉的这句发言，双马尾少女瞬间收起了她小恶魔般的笑容和戏谑的嗓音，无比严肃地对她说道： 　　“……不行哦，哥哥，我们不是已经约好不再提这件事了吗？你必须要一直留在我身边才行，这是你亏欠我的。” 　　“……………………………………” 　　面对双马尾少女强硬的态度，黑发萝莉无言地与她四目相对了许久，最终还是示弱地挪开了视线： 　　“…………这是，作为主人对使魔下达的命令吗？” 　　“……没错哦，哥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这就是我给你下达的最高命令。” 　　“明白了，My Master。那就如你所愿吧。” 　　缓缓地点了点头，黑发萝莉从床上翻身下地，挺直身子试探性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同时用不带感情的机械声音一一报告道： 　　“机体的活性化，确认。魔力存量，充足。灵子回路，All green，随时可以进行战斗行动。” 　　“很好，时间也不早了，那就请你赶快出发吧，哥哥——不对，在外人面前暴露真实姓名的话会有些不妙啊……虽然有些遗憾，但‘哥哥’这个称呼就留到我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再用吧。从现在开始，你对外的身份就是我所制造的自律型人造人使魔，至于名字嘛，因为哥哥你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所以就叫你‘黑绘’如何？” 　　“……没有问题。” 　　对于妹妹给自己起的这个女性化的新名字，人造使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而事实也正如她所说的一样，黑发萝莉的装束从头到脚都只有一个颜色：黑色的旧式水手服、黑色的长筒袜、黑革的战斗靴，表面涂上黑漆的木质剑匣、黑色皮革的绑带上插着不反光黑色金属制成的锋利飞刀……将这一切穿戴完毕之后，黑绘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化作了夜色中的一道魅影，就连近在咫尺的云飞燕也几乎难以看清她身体的轮廓。 　　“太棒了！即使换了一具身体，哥哥的潜行技术仍然是这么出类拔萃。不……应该说由于体型缩小了的缘故，甚至变得比之前还要更加厉害了！？嗯嗯，不愧是本天才少女所制造的人偶。不仅外观，在战斗性能上也是完美无缺的！” 　　“……那么，我这就出发了。” 　　没有理会妹妹兴奋的叫喊声，黑发萝莉打开房间里的玻璃拉门径直走上了阳台，在一跃而下之前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飕飕——————” 　　随着玻璃门的开启，吹进房间的夜风扬起了萝莉漆黑的秀发，红玉的双瞳在月色的照耀下反射着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光芒。在这个瞬间，虽然身体的性别和年龄都已经彻底改变，甚至连人格相较于生前的云飞剑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但云飞燕仍旧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兄长的气息——那是属于曾经拯救了这个世界的最强灵能力者的王者之风。一眨眼的功夫，黑绘的身影便已然从阳台消失不见，化作一道月下的孤影，踏着都市建筑群的屋顶向远方的群山疾驰而去。 　　“一路顺风，哥哥。然后，欢迎回到这个世界。今晚将会是个美妙的狩猎之夜，也是你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之夜。” 第二章 阴阳寮的少女们 　　朱守院真宵正在做梦。 　　在漆黑如墨的无星夜空之中，一轮巨大的血月静静地悬浮着，与其说它是异变的天体，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只可怖的眼瞳，无慈悲地俯瞰着地面上渺小的人类。 　　空气中有火的气味，烧焦肉体的恶臭充斥鼻腔，至亲血族们悲惨的哭嚎震撼鼓膜，这些都是刻印在少女心灵深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但相比起那响彻天际的恶魔般的咆哮，丧失的苦痛只是微不足道的琐事： 　　“恨……恨……恨……恨那将吾背弃的人类……！恨那将吾封印的神明……！恨那将吾忘却的世界……！杀……杀……杀……！唯有杀尽一切！吾之恨意方才能平！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狂暴的叫嚣，这充满憎恶的宣言究竟从何而来？是来自红月之下活动的某种怪物，还是那血色的月轮本身？这些细节真宵早就已经无法记起，只有永不消散的恐惧化为梦魇，在十年之后仍然纠缠着她不放，恐怕，将来还会陪伴她一生—— 　　“真宵同学，真宵同学！请醒醒！” 　　“呜……！？” 　　通常情况下，看到这个噩梦对于朱守院真宵来说就意味着糟糕的睡眠质量以及接下来一整天的恶劣心情。不过这一次她很幸运，刚开始做梦就被人摇着肩膀唤醒了。在剧烈的头痛中睁开眼睛，映入少女视野的是狭窄阴暗摇晃个不停的钢铁房间，她花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这是军用直升机的客舱之内。 　　“你还好吧？真宵同学？呻吟得好厉害啊。” 　　将朱守院真宵摇醒的是她的同学兼队友，金发碧眼姓氏也很有贵族风范的爱尔兰裔美少女：阿什莉·金橡树。真宵自己虽然也有一头亮金色的长发，但却是花钱在发廊染的，为的是树立起作为不良少女的形象，与正牌外国人的纯正金发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又做那个噩梦了吗？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请一定要说出来，需要我用安神的法术帮你治疗一下吗？” 　　“啧……别管我了！我好得很，不需要劳烦班长你这么费心……” 　　“是么……请别勉强自己啊。” 　　面对阿什莉担忧的眼神，朱守院真宵用带刺的态度回绝了她的建议。抛开发色上的重复不提，真宵打从心底上就对这个人产生不了好感。但真要说讨厌对方的理由，她却也没办法总结成具体的文字，总之就是看不惯爱尔兰少女那优等生般的态度。虽然不知道阿什莉的具体情况，但这个小队的每个成员从社会层面上来讲都属于“问题儿”，根本没必要掩饰自己的本性。相比之下，坐在真宵身旁的另一名队友表现得就要自然得多了。 　　“……啪！” 　　这位名叫凯蒂·刚的银长直女生有着与发色相同的黯淡瞳孔，左眼戴着有骷髅图案的眼罩，上身穿着雪地迷彩色的外套，下半身则是短裙和灰色的长筒袜，脚上穿着陈旧的军靴，肩上扛着一杆经过大量改造的前苏联制SVD狙击枪。就算身旁的队友一直在被噩梦所折磨，她也对此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吹着榴莲味口香糖的泡泡，搞得原本就油烟味十足的机舱里充满了另一种刺鼻的气味。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才该是问题儿童所应有的样子。 　　这名看似从枪械拟人手游里面跳脱出来的女生，还真的就是SVD狙击枪的付丧神，手里的那杆寒光闪闪的大枪既是她的武器，也是这家伙的本体。由于真宵的职业姑且算是除魔巫女，与身为妖怪的凯蒂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但事实上这两人之间却意外地没有什么芥蒂，因为她们都压根对对方不感什么兴趣。 　　虽然这支小队还有其他成员，但目前在直升飞机赶往任务地点的就只有这三人。少女们所属的实验B班隶属于日本阴阳寮旗下的九条之原特殊高校，一所培养未来阴阳师的专门教育机构。 　　然而实验B班成员们的学生身份只是个幌子，其本质是一支直接受阴阳寮上层部指挥的实战部队，专门负责处理那些“正规阴阳师”抽不出手来，或是不屑于出手解决的“意外状况”。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专干脏活累活的“合法的少年兵”。 　　把未成年人投入实战自然与国家的法律相抵触，但真宵她们却还是屡次被要求出击。反正不管实际情况有多危险，只要在报告中写上“这是训练演习”几个字，就不会有人过问。即使她们在行动中受伤或是死亡，也不会产生任何社会性的问题，因为B班的所有成员都是早就失去了监护人的孤儿。 　　这一次的任务也是如此：三小时之前，某地方都市郊区的废弃精神病院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瘴气，推测为等活地狱级至黑绳地狱级的灵子灾害。因为当地没有常驻的灵官或神司编制，距离最近的驻守阴阳师也正在享受带薪休假，于是就轮到真宵她们实验B班在半夜三更被从被窝里强行叫醒，大老远地从东京坐军用直升机奔赴现场。而更糟糕的是，就在这几个小时的移动过程中，事态似乎已经变得更加恶化了。 　　“搞什么？这瘴气的浓度已经连普通人都能肉眼目视了吧？你告诉我这是黑绳地狱级的灵障？放他娘的狗屁！这已经到了众合地狱级以上了好不好！” 　　在距离废弃病院的还有几千米距离的位置，外壳经过特殊咒文加固的直升机就已经开始受到影响，仪表盘乱转个不停。透过机窗往外一看，真宵当即就抓过通讯器破口大骂：“武田你这混账！别躲在指挥室里装傻充楞了！我知道你看得到现场的情况！给我睁大眼睛看看那突破天际的瘴气漩涡！你好意思让我们三个人轻装进去那地方送死？” 　　“武田指挥官，我为真宵同学的言辞向您道歉，但对她的要求我也表示同意。灵子灾害的等级显然已经与事前的简报不同，以目前的装备和人数恐怕无法应对。凯蒂同学，你的意见呢？” 　　“согласен（同意）” 　　漫不经心地瞟了窗外那狂暴的黑云一眼，就连身为付丧神的凯蒂也罕见地对撤退表示了赞同。然而，坐镇对讲机另一头的男人却断然否决了少女们的请求： 　　“不行，出发时我已经在任务简报之中说得很明白了，病院内有男女各四人总计八名大学生被困其中。撤退就意味着对他们见死不救，任务继续进行。” 　　“哈！大学生的命就那么金贵，我们三个JK的命就不值钱咯？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政绩！不想在升迁之前留下让平民死亡的污点对吧！你这官僚主义的狗！” 　　“……………………” 　　对于不良巫女放肆的挑衅，对讲机的那头毫无反应，但包括直升机驾驶员在内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武田指挥官的怒气在不断升温，阿什莉见状连忙安抚地说道：“非常抱歉，指挥官大人！真宵同学的情绪现在不太稳定，我代替她向您郑重道歉。但是恕我直言，以我们小队的现有战力，想要在灵障中救出平民的几率十分低下，至少要是能够得到装备补给的话——” 　　“……哼，放心吧，援军已经在路上了。你们先行突入确保平民的生命安全即可。剩下的问题对方会负责解决的。” 　　“援军？是来自阴阳寮总部的支援吗？” 　　“没必要问这么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滋滋滋滋……………………” 　　“武田指挥官？请问您听得到吗？武田指挥官？” 　　贵族少女闻言本还想继续追问，但通讯器里却只剩下刺耳的杂音。与此同时，直升机也开始猛烈地颠簸起来。驾驶员不敢再继续前进，操纵飞机盘旋着开始折返： 　　“没办法，瘴气的浓度太高，通讯被切断了。我再往前怕是也要坠机了！从现在起就靠你们自己行动了！GO GO GO！” 　　“啧，真是最糟糕的一个晚上了！你给我记住了，武田……！” 　　“Пойдем（走吧），你先请。” 　　在打开舱门的凯蒂催促之下，朱守院真宵骂骂咧咧地第一个跳出了机舱。巫女没有装备降落伞，而是在自由落体开始的瞬间从皮夹克（补充说明，真宵的日常装扮是暴走族的龙纹皮夹克底下穿着红白相间的正统巫女服，她觉得这样离经叛道的搭配非常Cooooooooooool）的兜里掏出折成纸鹤形状的符咒，用食指和中指紧紧捏住往其中灌入灵力。 　　“八百万神诸是一切悉在，于此恭谨奉纳·幸魂——招来！” 　　在短促有力的咏唱催化之下，千纸鹤那微小的翅膀在一瞬间变大了百倍，载着巫女一路滑翔降落到地面之上，随后便在磷光中燃尽为一捧飞灰。 　　“Gaoth（风啊）！” 　　“噗通！” 　　几秒的误差之后，唤来强风减缓下落速度的阿什莉和像特种兵一样利用绳索垂降而下的凯蒂也都各自降落到了真宵的身边。紧接着一路将她们送来此地的直升机随后便迅速爬升而去，逃也似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只留下三名孤零零的少女独自面对着远处被黑色瘴气的漩涡所包围的废弃医院。 第三章 怨灵之巢 　　“突入之前，先来确认一下各自的装备吧。我现在携带的魔术触媒有地属性的橡果、风属性的风干铃兰、水属性的鹅卵石、火属性的灯芯草各五份，存有魔力的槲寄生魔杖三根……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最低限度的武装。如果是平时的话，利用周围的树木可以现场制作更高等级的魔杖的，但这么浓厚的瘴气已经将自然之力压制到了最低点，只能用手头上的这些材料想办法了。” 　　原地集合之后，三人首先要做的确认手头上的战力。作为古老德鲁伊的后裔，阿什莉·金橡树所擅长的是以“地火水风”四大基础元素为代表的自然系法术。其效果从攻击到辅助到治疗无所不包，是整只队伍的核心位置。 　　然而，从自然界汲取力量就意味着在医院这种人工建筑中，阿什莉的能力会受到限制，而且太过浓密的瘴气也会进一步地令她举步维艰。若是耗尽了预先准备好的触媒，德鲁伊就会变成赤手空拳的状态。 　　“啧，我的情况也差不多，上次任务消耗的灵符都还没补充完呢……” 　　把手伸进皮夹克的口袋里确认了一下灵符的数量，朱守院真宵烦躁地啧了啧舌道：“不过不用担心，区区恶灵我靠物理攻击就能干掉。倒是你怎么样啊，狙击女？对于你这种远距离射手来说，室内战是最麻烦的吧？” 　　“……” 　　闻言一语不发地将作为本体的SVD大狙背到背上，付丧神少女左手从挂在腰部的枪套里掏出一把黑光闪闪微型冲锋枪冲不良巫女晃了晃，右手则撩开迷彩色的外套，展露出挂在衣服内侧的三枚附魔闪光弹以及数个备用弹夹，用实际行动作为了自己的回答。 　　“哼……平常的人形军火库今天也只来得及带上这么一点可怜的装备吗？武田这混账，偏偏选在人都不齐而且补给都没到位的这个时间点上让我们出任务……难不成是故意想在升迁之前把我们都给害死吗？以那男人的阴湿个性，说不定真的就是这么打算的！” 　　“真宵同学，这种玩笑话还是不要随便乱讲的好……” 　　虽然口头上制止了不良巫女的恶意揣测，但德鲁伊少女的忧虑表情显示她对于自己口中的指挥官也并无多少信任。这也难怪，武田并非一开始就是实验B班的负责人，而是在一年前因为犯了行政错误从阴阳寮本厅被发配下来的前·精英管理层。 　　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实验B班的成员们既非需要教导的学生，亦非需要负责的部下，只不过是用来积攒业绩重返高层的“垫脚石”而已，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作为“弃子”来使用。今天B班的全员之所以无法到齐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有一人在之前的任务中被当成诱饵受了重伤，现在还在疗养期间。而另一人则在武田的独断专行之下被临时调往国外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但就算成员没有到齐，装备也十分有限，既然任务已经正式下达，少女们就不得不服从。整理完各自的之后，少女们穿越被丛生的灌木所侵占的老旧土路来到了被漆黑瘴气所包围的精神病院的入口位置。一道巨大的铁闸门横亘在那里，被生锈的铁链紧紧锁住，上面还挂着“施工中请勿靠近”的告示牌，同样也是锈迹斑斑，看上去有许多年没被打开过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一帮白痴大学生进到里面玩试胆游戏了吗？为什么门会是关着的？难道是他们是从别的地方翻墙进去的？” 　　看到门上完好无损的铁锁，朱守院真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阿什莉则对她摇摇头道： 　　“不……真宵同学，这里好歹也是曾经的精神病院，围墙的高度不是常人可以翻越的。我想，这道大门之所以会呈现被锁上的状态，应该是‘异界化’所导致的结果。” 　　“согласен（同意）” 　　站在一旁吹着泡泡糖的凯蒂闻言也赞同地点点头，用SVD的枪口戳了戳眼前的铁门，立即就有紫色烟雾般的瘴气从中金属的表面逸散而出。看到这种诡异的现象，真宵不由得厌恶地啧了啧舌： 　　“啧！灵障竟然严重到连时空都错乱了吗……麻烦死了！” 　　所谓的异界化，指的是灵障所散发的瘴气太过于浓郁，以至于干涉到了地脉之中所保存的“世界的记忆”，令原本只存在于过去的物体在现实世界中重现的一种异常现象。例如被火灾烧毁的房屋之中所寄宿的怨灵若是足够强大，就有可能令只剩废墟的建筑以完好无损的状态重新出现，从而引诱杀害路过的无辜之人。 　　如今这栋精神病院的状态，正是再典型不过的“异界化”。原本早就该在风吹雨打中锈蚀殆尽的铁门恢复到了刚刚被政府封锁时的状态，被困其中的大学生自然也就如同瓮中之鳖。 　　“没时间浪费了，我来试试能不能用法术解除门口的封印。” 　　“得了，别在这种地方浪费宝贵的触媒，班长，狙击女，都给我站开一点！” 　　一把推开想要施法的德鲁伊，不良巫女叉开两腿霸气地站到了铁门面前，举起了她爱用的那把武器。 　　在话语权基本被阴阳师所把持的日本灵能界，源自出云大社的退魔巫女也算是一支不可小觑的独立势力，而这些女性驱魔师所使用的武器从古至今都只有“太刀、薙刀、和弓”这“老三样”，分别对应近、中、远三种距离的战斗。虽然由于历史上的原因，其中也有一小部分人兼修忍术，所以会使用苦无和手里剑之类的投掷道具，但主要武装也绝对不会背离退魔巫女的古老传统。 　　但是，作为一名染金发穿皮夹克的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却偏要离经叛道。她的武器乃是一根标准的金属棒球棍，上面用胶布和强力胶黏上了许多铁钉，还缠了一层带刺的铁丝网，也就是暴走族飞车党用来斗殴的那种“土制狼牙棒”。最搞笑的是，真宵还在专门在球棒上面贴了两条白色的纸束，所以这根玩意从学术的角度来讲就不再是单纯的狼牙棒，而是一根“兼具狼牙棒功能的御币（某幻想乡城管的武器）”了。 　　“喝啊啊啊啊，给老娘——打开————！” 　　“哐铛！” 　　然而，尽管不良巫女手上那把家伙看上去就只是根铁棍而已。但它却真的能够用来驱除魔障。只听真宵一声爆喝，抡起“御币”猛地一砸，足有拇指那么粗的铁链一下子就被打得支离破碎。 　　“欧啦——！” 　　“砰！” 　　运用蛮力砸断了铁链之后，不良巫女顺势抬起右脚往前一踹，精神病院紧锁的大门即刻洞开。做完这件事后，朱守院真宵得意洋洋地将球棒往肩上一扛，冲着在一旁捂住耳朵的两人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我的方法省事多了吧？” 　　“还是一如既往令人无语的怪力呢，朱守院。你就跟西伯利亚的Белый медведь(北极熊)一样强壮。” 　　“你说谁是熊啊？假毛子！明明就只会说两句俄语而已还整天挂在嘴边！” 　　“好了好了，两人都请安静一下，别忘了现在是任务期间。” 　　在真宵和凯蒂的拌嘴声中，阿什莉带领队伍穿过了被踹开的大门走进了医院的庭园。刚一跨越“围墙”这道明确的分界线，周围瘴气的浓度就一下子减退到了与正常情况无异的水平。然而，这反而是一个更加危险的信号—— 　　就如同飓风的风眼一样，无形的瘴气四处逸散，虽然看上去恐怖，但也只是煤气泄露程度的威胁而已。但在暴风的中央存在着的是获得了实实在在形体的瘴气，也是必须要出动灵能力者前来镇压的真正威胁。 　　“班长，狙击女，你们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异界化’……” 　　抬头望向面前的景物，朱守院真宵原本好强的声线中带上了一丝颤抖的音色。这也难怪，因为此时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的，是一栋“整洁如新”的精神病院！ 　　病房的外墙干干净净，每一扇玻璃窗户的后面都透出阴冷的灯光。之前在飞机上看到的倒塌成一片瓦砾的警备室，现在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少女们的左手边，屋子里的老式收音机里甚至还在沙沙地播放着十几年前的节目……这宛如时光倒流般的光景，除了“异界”之外还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得了呢？ 　　“……我要开始布置搜索生还者的法阵了，真宵同学，凯蒂同学，麻烦你们替我警戒一下四周的情况。” 　　虽然心知在如今这种整个空间连同其中的建筑都化为异空间的极端状况下，一般人误入此处的生还几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作为例行公事，阿什莉仍旧蹲下身来施展探测生命的法术。在两名队友的守护下，德鲁伊少女从外套中拿出一根槲寄生的枝条，以异常灵活的手法用它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完美而复杂的凯尔特结，然后在图案中代表四元的位置分别放上地火水风的触媒，口中默念咒文： 　　“沉静之地、活跃之火、治愈之水、游荡之风，替我指明路径，显示迷路羔羊之方位……” 　　在阿什莉开始施法的瞬间，小队里的大家其实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若是需要救援的大学生已经全员死亡，她们就打算当即从这魔窟撤退。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在德鲁伊少女的咒语完成之中，法阵居然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同时四件触媒也缓缓地漂浮了起来，表面放射出萤火虫般的阵阵微光，这也就表明，医院里还有幸存者的生命反应！ 第四章 亡者蜂起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普通人竟然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意料之外。” 　　看到生命搜索法阵的阳性反应，真宵和凯蒂都表现出了明显的震惊。阿什莉自己虽然也难以置信地连连眨巴着眼睛，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报告道：“探测到的生命体征数量为三，分散在医院的各个角落……除此之外有大量的阴性反应。” 　　“切……怨灵吗？说的也是，在这种环境里要是没有才奇怪。” 　　听到了确切的情况，不良巫女嘴上虽然还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但表情却已经严肃了起来。愚蠢地溜进医院里的八人之中，已经有五人丢掉了性命，还活着的三人恐怕也危在旦夕。尽管她们是被强迫着执行这次任务，但既然还有能够拯救的生命，那么伸出援手就是身为灵能力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即使是身为问题儿，这最基本的觉悟真宵还是有的。 　　“现在该怎么办，班长？幸存者的数量为三，我们正好也有三个人，要分头去救出他们吗？” 　　“不……这种状态下分散的话对我们来说也很危险，而且如今园城寺同学不在，无法进行意识链接，与我分开之后你们也掌握不了幸存者的具体位置。所以如今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而为，能拯救一人是一人。” 　　“啧……可恶……也只有这么办了。” 　　按照班长的做法，B班最终也许无法拯救全部三个生存者。但这却是唯一可行的方案。异界化的精神病院本身就是致命的陷阱，少女们的力量还并没有强到可以在这种地方单独行动的程度。 　　“最近的一个幸存者反应就在眼前的主楼里对吧？我带头进门，班长，狙击女，跟在后面。” 　　“嗯。” 　　“……OK。” 　　“那……我就开门了。” 　　确定好了计划之后，B班的三人便立即展开行动。由真宵手持“狼牙棒型御币”在前，付丧神和德鲁伊在后方掩护她的侧翼。不良巫女走到医院大楼的入口面前，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大门。 　　“吱呀呀呀呀————————”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音，治疗楼的铁门缓缓洞开，门后是空无一人的挂号大厅。在日光灯昏暗光芒的照耀之下，一排排陈旧的长椅在落灰的白瓷地砖上投射下拉长扭曲的阴影。护士站和咨询台后面的电话还亮着光，横放的话筒里传来一阵阵模糊不清的呻吟。虽然看不见任何露骨的怪物，但光是这鬼影幢幢的场景就足以令朱守院真宵汗毛倒竖。虽然她也曾直面过不少怪异之物，但这种程度的灵障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感觉得到吗？你们俩……有什么东西在……” 　　“嗯嗯……气息很浓厚，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 　　“那边。” 　　“咔咔咔咔……” 　　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大厅，眼尖的凯蒂首先察觉到了异常的靠近。顺着灰发少女手指的方向，真宵和阿什莉看见一架无人的轮椅正缓缓朝自己这边驶来。每当干瘪的轮胎从地砖的接缝上碾过之时，金属的轮轴便会发出诡异的响声，仿佛骷髅的嗤笑。 　　“哼……这就来了么！凯蒂，别让它靠近！” 　　“да（Yes）！” 　　不良巫女一声令下，付丧神拔出微冲就是一记精准的腰射，正中轮椅的靠背。只听“铛！”的一声，子弹的冲击力将它打得仰面翻到，但同时却有一团深黑色的烟雾从轮椅上飘散而出，尖啸着直朝少女们扑来。 　　“嘎啊——————————！” 　　“给我————滚开！” 　　“啊啊啊啊啊————————！” 　　以全垒打的动作，真宵挥动她的狼牙棒狠狠地砸向了那团黑烟。金属的球棒上迸散出灵力的火花，登时将那恶灵打得魂飞魄散。同一个瞬间，大厅里的所有照明一齐熄灭，在一秒之后重新亮起，但灯光的颜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血红。少女们的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身穿病号服的人影，他们浑身染满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迹，皮肤干涸如同尸体，嘴里重复着茫然的嗫语。那只能用“亡者”二字来形容的凄惨模样，正是低等级的恶灵最典型的出现方式。 　　“终于现出原形了啊，异界化第二阶段——‘祸时’！” 　　付丧神的一颗子弹剥下了精神病院无害的面纱，察觉到威胁的灵障露出了它真正的獠牙。原本整洁的环境摇身一变，目之所及尽是如同腐烂般发黑变色的墙面，活物般冒着血水的地板。这里是亡者阔步的异空间，既是它们的牢笼，也是它们的猎场，而闯入此地的少女们便是绝好的猎物。 　　“呜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知是谁最先起的头，大厅里的恶灵们一齐发出了尖叫，歪歪扭扭地朝B班的三人扑了过来。面对数十名死去病人的怨念，朱守院不慌不忙，冲背后的凯蒂比了个手势。 　　“狙击女，看破哪些是真的！” 　　“了解。” 　　闻言抬手摘掉眼罩，付丧神少女露出了自己隐藏着的左眼，在那只眼球里并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瞄准镜的十字准星。作为狙击枪的拟人化，凯蒂本身就具备着“看破一切伪装”的概念性权能。恶灵们虚虚实实的身影也无法瞒过她的眼睛。 　　“我来标记本体，真宵你来驱散它们。”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上吧！” 　　“砰砰砰砰————！” 　　简单地一句言语交流之后，不良巫女便抄起御币冲了出去，凯蒂则在她背后快速地朝恶灵们发动射击。在数目众多的敌人之中，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只是无攻击力的幻影，付丧神的子弹无视了那些障眼法，只精准地射向怨念的本体，将它们打倒在地，而真宵则负责径直冲上去用狼牙棒进行补刀。她们两人之间有着紧密的默契，巫女无需担心自己的后背会暴露给敌人，射手也确信队友不会放漏一个怨灵。电光火石之间，凯蒂便打完了一整个弹夹，而大厅里的恶灵也差不多被消灭殆尽。 　　“啊啊啊啊啊……………………” 　　失去了本体之后，剩下的幻影也随之云消雾散，在枯哑的呻吟声中消失不见。但这并不代表众人就安全了，这些死者残留的怨念是异界的囚徒，纵使一时遭到驱散，迟早也还会再次重聚，长久的逗留非常危险，灵能少女们必须立即展开行动。 　　“班长，接下来往哪走？”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走这边！” 第五章 异常的狂乱 　　就在真宵和凯蒂对恶灵群开无双的同时，在后方温存触媒的阿什莉也没有闲着，找到了通往二楼的路线。在德鲁伊少女的带领之下，三人穿过化为血海的大厅，爬上了标有“安全出口”字样的阶梯。 　　“唔啊啊啊啊啊…………” 　　“滚开！我没时间应付你们这些杂鱼！” 　　楼梯间里的状况也与大厅一样，应急灯猩红的光芒之下，飘忽不定的鬼影声嘶力竭地朝众人扑来，然后就被真宵的狼牙棒砸成了一缕缕青烟，但立马又有更多的恶灵补上了空缺，“可恶！这医院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怎么说怨灵的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一点！” 　　“不知道……这种异常的瘴气我也是第一次见，简直就好像是死者的怨念在增殖一样……”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阿什莉也显得相当困惑，而凯蒂则原地单膝跪下冲着楼梯的下方拼命射击了起来：“班长，怪力巫女，坏消息。大厅里的敌人也复活了，我们的退路被切断了。” 　　“搞没搞错……竟然这么快？” 　　“凯蒂同学！退回来！我要使用魔法了！” 　　“да（Yes）。” 　　看了一眼蜂拥而来的怨灵大军，德鲁伊少女毅然决定动用触媒。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饱含自然魔力的橡实，放到嘴边亲吻一次之后把它朝敌人丢了出去，同时高唱出一节咒语： 　　“Talamh（大地啊）！升起吧！” 　　“轰隆隆隆！” 　　被激活了的橡果刚一落地就立即与地面融为一体，催生出一道厚重的土墙堵死了整个楼道。这并非单纯的墙壁，而是大地之力的具现化，即便是没有实体的恶灵也难以穿越。 　　“咔锵！（拔掉引信的声音）” 　　“大家，都闭上眼捂上耳朵。” 　　“砰————————————！” 　　同一时间，凯蒂也朝着上方的楼道扔出了一枚附魔闪光弹，没有等到它自动爆炸，灰发少女直接便举枪将其打爆在了半空之中，整座楼梯口登时就被巨大的炸响声和无比刺眼的白光所充斥。 　　“啧……！狙击女！提醒之后给点时间反应好不好？！我差点都要给你震聋了！” 　　虽然外表只是普通的闪光弹，但这种经过教会祝福的武器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便携版的神圣制裁，对于怨灵一类的存在可以发挥出绝大的威力，瞬间就将附近的所有敌人彻底蒸发殆尽。只不过，它的缺点就是对活人的鼓膜也有着巨大的杀伤力，来不及捂上耳朵的朱守院真宵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被震出来了，“班长！你没事吧？” 　　“呜呜……我还好……就是有点头晕……” 　　被音波掀倒在地的阿什莉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地说道：“总，总之没有时间休息了，最近的幸存者就在二楼的病房里。” 　　“不妙啊，现在整个异空间都处于祸时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连累到那人，确实得赶紧行动。班长，你自己能走吗？” 　　“谢谢，我没事……嘿！” 　　摇摇头谢绝了不良巫女的搀扶，阿什莉一拍脸颊强行令自己振作了起来，“好了，快走吧！每分每秒都无比宝贵！” 　　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爬上被清空的楼梯，B班的三人组突入了病院二楼的走廊。这里的状况看上去比一楼稍好一些，虽然地面和墙面仍旧血迹斑斑，但日光灯的颜色却恢复了正常，也没看到有怨灵出没的迹象。仅仅只是一层楼的差距，为何灵障的强度就有如此大的不同？尽管这个问题令她们困惑不已，但眼下救人要紧，真宵她们只得把疑虑暂且压在心头，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搜索幸存者这件事上面。 　　“找到了！在这！” 　　凭借着法术的导航，德鲁伊少女第一个发现了幸存者的踪迹。此人把自己反锁在了一间病房里，不良巫女故技重施，用狼牙棒砸碎了锁头之后一脚将门踹开，然后便发现这名女大学生正神志不清地在房间的角落里缩成一团，嘴里含混地重复着一句台词： 　　“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太好了，人还活着……” 　　虽然幸存者的状况看上去相当不妙，但好歹性命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少女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紫靫草的化身啊，听从吾之召唤，在此现出汝形。” 　　“唰唰唰唰……！” 　　用一根槲寄生作为中心，四元素触媒各一枚作为辅助，阿什莉当场在病房内制作出了一具稻草人，准备用它来搬运失神的幸存者。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稻草人的手臂刚碰到女性的肩膀，她就突然抬起头来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整个身体也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位女士！？请冷静！” 　　面对突然暴起的幸存者，德鲁伊少女慌忙地操纵使魔试图将她制住，然而女大学生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怪力，一下子就把稻草人的两条手臂硬生生地扯了下来。站在一旁的朱守院真宵见状赶忙上前援助，却也被对方推得人仰马翻：“呀啊！？这什么力气！不是正常人能有的！” 　　“凯蒂同学！别让她跑掉！” 　　挣脱了使魔与巫女的控制，陷入狂乱状态的女大学生撒腿便朝病房的大门跑去。没什么近战能力的阿什莉不敢拦她，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了最后一名队友的身上。 　　“交给我。” 　　而凯蒂的表现也并没有令班长失望。灰发少女反应迅速，先行一步便拦在了女子的面前。但她并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看准对方朝自己冲来的瞬间一个闪身绕到其身后，使出一记漂亮的CQC绊摔将女大学生摁倒在地，反锁腕关节之后将自己整个人的体重都压了上去。但即使如此，这名幸存者还是在付丧神的身下不断挣扎，那激烈的抖动简直像是被捞上了陆地的活鱼。 　　“没办法……失礼了！” 　　“嘎哈——！？啊啊…………” 　　意识到无法长久保持压制的姿势，凯蒂毫不犹豫地从背上取下本体的SVD大狙，扬手就是一枪托砸在女大学生的后颈部上，直接把她打晕了过去，这才总算止住了女子的暴走。 第六章 急转直下 　　“恶灵退散不净调伏！净魔封印！” 　　“唰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朱守院真宵也冲了上去，从皮夹克的内兜里掏出一张封魔符贴在了女大学生的身上。只听一声尖锐的惨叫，黄色符纸上的朱砂符号登时发出耀眼的白光，承受不住这神圣的能量，一股黑气逃也似地从幸存者的体内喷涌而出，随后就被不良巫女一棍打得魂飞魄散： 　　“灭！” 　　“唰………………” 　　“呼……没想到竟然被附身了……是我太大意了点，抱歉。” 　　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真宵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其余两人说道。作为退魔巫女，真宵除了充当队伍的前锋之外，在灵感方面也应该起到雷达的作用。不过她却没能看穿女大学生身上所凭依的恶灵，差点陷大家于危险之中，自然会对此感到愧疚。不过阿什莉和凯蒂都没有为此而责备她的意思，德鲁伊少女闻言摇了摇头，安慰地回答道： 　　“这不是你的错，真宵同学，我也没察觉到这位女士的异常。恐怕是异空间内的瘴气影响了感知能力吧。” 　　“Cогласен（同意）……这里很危险。建议尽快撤退。” 　　“………………” 　　接下来，狙击少女的简短的一句附和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这座医院的危险程度大大出乎她们的想象之外，光是怨灵的数量和再生速度就已经超越了一般灵能力者的常识。有某种非常不妙的东西正潜伏在这里，其力量是还是学生的少女们所无法匹敌的。在这种情况下，带着失去意识的女大学生继续深入异空间显然是无谋的举动，拯救能够拯救的性命才是最好的选择。 　　“嗯……凯蒂同学说得对，我们得先把这位女士送到安全的地方……嗯，有点奇怪？”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阿什莉点点头赞同了付丧神少女的提议，但马上就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出什么事了，班长？” 　　“真宵同学……另外两名幸存者的反应消失了……” 　　“啧……是死掉了吗？” 　　“不知道……总感觉像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连一点痕迹都感觉不到。” 　　闭上眼睛集中到探测法术的维持之上，德鲁伊少女的声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颤抖：“不，不对，这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 　　“砰砰砰砰————！” 　　阿什莉话还没有说完，一直保持警戒的凯蒂突然就举起枪射击了起来，只见二楼的走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化流血，照明一盏接着一盏地开始变红，大量丧尸般的怨灵密密麻麻地从墙体和地面之中涌出，整条通道都被它们那虚无缥缈的鬼影给堵了个严实。 　　“啪——咔锵！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班长！巫女！快走！” 　　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恶灵，付丧神少女快速地更换了一个弹夹，将冲锋枪从点射模式切换到了全自动模式，开始全力朝对方倾斜子弹。与此同时，真宵也背起了昏迷不醒的女大学生，在阿什莉的引导下开始往另一侧的走廊撤退。 　　“啧！这边也有敌人！” 　　“真宵同学，让我来！Tine（火焰啊）！烧尽万物！呼————！” 　　一个健步站到背负着幸存者的巫女身前，德鲁伊少女掏出用作触媒的干燥灯芯草，用大拇指和食指搓出火苗，往前轻轻一吹，便释放出一团炽热的烈焰，将堵路的亡灵们尽数化为灰烬。 　　“真宵同学，这边！” 　　“知道了——哇啊！？” 　　眼见道路被打通，不良巫女刚想重新开始移动，却突然感觉脚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不知何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陷坑，下方伸出无数干枯苍白的亡者手臂，一瞬间就将少女和她背上的幸存者团团包围。 　　“呜！咕！？啊啊啊啊！” 　　浑身上下都被浓厚的死之气息所侵蚀，真宵感觉自己简直像是掉进了冬天的冰水之中一般凉了个透。更可怕的是，怨灵们的记忆还如同精神攻击一般不由分说地倒灌进了她的脑海： 　　好痛……！ 　　好冷……！ 　　好可怕……！ 　　医生们好可怕，充血的眼球好可怕，裸露的牙床好可怕……！ 　　疯了，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剪刀咔擦咔擦、手术刀噗呲噗呲……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谁也跑不掉……狂气会传染，狂气会发酵，在这座深山之中的监狱里，死之盛宴不断上演，直至最后一人…… 　　“啧，竟然会有这种事……！？” 　　在接下来的数秒内，朱守院真宵看到的一切令她恶心的直想呕吐：不知多少年前，医院里混进了一个以虐杀毫无抵抗的病人为乐的变态医师，在封闭压抑的环境之中，他的疯狂逐渐传染给了别的员工，最终令整个精神病院都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也就是为什么此处会有如此多的身穿病号服的染血亡灵在徘徊不止，它们正是被发疯的工作人员所虐杀的死者的怨念。 　　“可恶，竟然把这么危险的灵障放置不管！阴阳寮的大人们都是只会吃干饭的废物吗……！” 　　如此骇人听闻的大规模杀人事件，当然很容易形成恶灵的巢穴。但阴阳寮显然没有引起重视，既没有安排神官前来慰灵，也没有派阴阳师进行净化，甚至连避免人类靠近的封印都懒得布置，就放任它发展至今。直到今天终于有民间人士误入此处激活了灵障，才急急忙忙地调派非正式部队的实验B班过来处理，但情况已经不是她们这些学生所能应付得了的了。 　　“真宵同学！真宵同学！振作一点！真宵同学！真宵同学……！” 　　“不行了……意识要……” 　　在亡灵的海洋中越沉越深，朱守院真宵只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离自己远去。她的耳朵仍旧隐约听得见班长那急切的呼唤声，但却已经无力做出任何回应了。 　　我……就要这么死掉了吗……？就要像这样被无穷无尽的怨念所吞没，最终沦落为徘徊的亡者们之中的一员吗……？啊啊，这是何等逊炮的结局啊，简直是退魔巫女的耻辱……但是，也许这正是最适合我的死法也说不一定，毕竟我是—— 第七章 元凶现身 　　——砰咚！ 　　然而，就在朱守院真宵即将放弃的那个瞬间，巫女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毫无征兆地恢复了活力，一股炽热的血流从心房喷涌而出，霎时间传遍四肢百骸，重新激活了被亡者的寒气所冻僵的躯体。 　　——恨吧！ 　　——叫喊吧！ 　　——渴望复仇吧！ 　　——用这憎恶烧毁一切吧！ 　　“呃啊啊啊啊啊————！给我————放开啊啊啊啊！” 　　抢在理性还未完全觉醒之前，一种近乎于狂暴的求生本能率先支配了退魔巫女的身体，驱使着她扭动身体强行挣脱了在绯袴（巫女服）外面穿着的那件心爱的皮夹克。利用这金蝉脱壳之术，真宵的上半身获得了自由，她立马就回过身去，手划九字真言引爆了放在衣兜里的灵符： 　　“高天原众神在上，于此恭谨奉纳，使恶灵调伏！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爆发四散吧！轰灵符·魁星！” 　　“轰轰轰————————！” 　　相应着退魔巫女那激昂的咏唱声，一道耀眼的白光霎时间炸裂开来。在皮夹克的内兜里叠成一沓的全部灵符都被这威力巨大的咒语所激活，一口气爆发出来的灵力量是如此的澎湃，足以将方圆数十米之内的所有灵体彻底蒸发。失去了灵体手臂的支撑，不良巫女只觉得身体往下一沉，屁股朝下重重摔落到了坚硬的地面之上，同时一起落下的还有那位昏迷不醒的女大学生。 　　“啊痛痛痛……！可恶，这次还真危险，差一点就被带到那个世界去了……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揉着发痛的臀部站起身来，真宵发觉自己此时正身处一条陌生的走廊。透过肮脏老旧的玻璃窗户往外望去，她可以看见近在咫尺的大山那黑峻峻的轮廓。很显然，这里已经不是她刚刚所在的医院主楼了。在被恶灵的大群所虏获的这段时间里，巫女就已经被它们带离了原本的空间。 　　像这种空间跳跃的现象在强烈的灵子灾害之中十分常见，因此而发生的失踪事件甚至以“神隐”之名为大众所知，可见其出现之频繁。毕竟，与活人不同，灵体的移动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受现世的物理法则所束缚的，被卷入怨灵群体的内部，也就代表着短暂地踏进了“死后的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真宵这样自力从中逃脱的。 　　“呼……我应该庆幸没有被直接扯到地底下去吗？要是突然被压在几百万吨的泥沙下面，那可真是笑不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后，不良巫女不由得感觉到了一阵猛烈的后怕。虽然具体是怎样挣脱束缚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但这行为本身就称得上是在铤而走险。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在驱走恶灵的那个瞬间，她就有可能被随机传送到各种意想不到的位置，比如说几百米的高空之上，或者是水泥墙壁的正中央…… 　　“啧！事后再想这些也没用！反正我就是运气好活下来了！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跟班长她们汇合，还有就是把幸存者毫发无损地带出去——咦？她人呢？” 　　猛地摇摇头把这无关紧要的恐惧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真宵开始寻找跟自己一起被恶灵所抓住的女大学生的身影。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走廊上根本看不见有其他人在。巫女的皮夹克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再过去几步是她的狼牙棒型御币，这两样东西都一同落了下来，唯独就是不见了那个幸存者的踪迹。 　　“……不可能吧？我分明看到她与我一起掉下来的！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人就没影了？” 　　面对这预想之外的诡异状况，不良巫女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她一个健步冲过去捡起皮夹克重新穿上，再把狼牙棒握到手中，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不要慌……不要慌……仔细想想……我刚刚在她身上贴了一张封印符对吧？只要追踪灵气的痕迹，就能知道那人跑到哪里去了，没事的，她一定只是被吓得乱跑而已……” 　　一边在脑海里念念有词地说服着自己，朱守院真宵一边闭上眼睛试图感知符箓残留的灵力。虽然没有班长那样的精度，但追踪自己写的灵符这点小事不良巫女还是做得到的。然而，在她有时间完成这件事之前，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就令真宵不得不提前睁开了眼睛。 　　“滋滋滋滋滋滋——————” 　　那是生锈的金属在粗糙的地板上缓慢摩擦所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更胜用指甲刮擦黑板时的锐响。那响声来自于走廊的另一侧，肉眼所不能穿透的黑暗之中，向着巫女所在的位置逐渐靠近。不知为何，还未见到声音主人的模样，朱守院真宵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令她不由得想要拔腿就跑。但作为退魔巫女的一员，少女的自尊却不允许她像普通人那样仓皇逃窜。再说了，只要还身在异空间之中，逃跑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反而会令事态变得更加恶化。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放手一搏，等待班长和凯蒂的救援。 　　“啪嗒……啪嗒……啪嗒……” 　　在真宵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令人不快的脚步声已经转过了走廊的拐角，终于在她面前显露了真身。 　　“来了么！呜……！？” 　　如同想象的一样，声音的源头并非人类，而是一只恶灵。这是一名瘦削高大的男子，身上穿着染血的白大褂，两手的袖子如同屠夫一般卷到手肘的位置，裸露出来的青灰色皮肤上也沾满了血迹。他的右手反握着一柄锯肉大刀，是上个时代的医院用来截肢的手术工具，长长的生锈刀刃一直拖到地上，于是便发出了真宵之前所听到的刺耳摩擦声。从与其他亡者不同的装束和他手中的这把凶器上来看，此人显然便是发生在这间医院里的悲剧的元凶，也理所当然的会是最强力的敌人，但光凭这一点还并不足以让朱守院真宵发出惊惶的尖叫。虽然还只是学生，但这位少女却已经是经历过许多实战的老手了。 　　“那，那是什么啊！？在恶灵的背上，竟然趴着另外一个灵体！？” 第八章 救兵赶到 　　是的，这个杀人医生本身只是个普通的恶灵，虽然身负强力的怨念，但退魔巫女并不会怕它。令真宵感到背脊一阵恶寒的是恶灵背上的那样“东西”——那是一团污浊的囊肿状物体，足有半个人的身体那么大，沉甸甸地压得宿主不得不弯下腰来。遍布瘴气的漆黑的表面像是生物的器官一般不断蠕动着，发出令人不快的黏稠声响，从其中伸出无数双细小的手臂，茫然地朝着虚空重复着抓握的动作。时不时地，会有几张扭曲的人脸在表面上浮现出来，然后又迅速地沉没下去，简直就好像是怨灵的集合体一样。 　　“……啧！恶心死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光是那肿块的邪恶外表就足以令朱守院真宵产生生理上的不适，更不要说从中散发出的强烈怨念了。真宵从小就接受退魔巫女的教育，也在实战之中见识过了各种魑魅魍魉，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异常的敌人。从形态上来说，那玩意就好像是“寄生”在恶灵的背上一样，然而这却与真宵所知的常识相悖，原本就只是残留怨念的亡者怎么可能成为其他灵体的宿主？ 　　“嘎啊啊啊啊啊————————————！” 　　“呜！？” 　　但事实证明，常识是可以被颠覆的。那异形的灵体不仅确确实实地存在于不良巫女的面前，而且还冲她发出了一声直刺耳膜的恐怖尖叫。简直就像是接收到了命令一般，作为宿主的杀人医生也同时挥舞锯子猛地朝真宵冲了过来。 　　“铛！” 　　“呜！咕哈！” 　　恶灵的动作快到超过想象，不良巫女只能勉强跟得上它的速度，用御币挡住了第一击。强烈的震撼从狼牙棒的握把上直接传到了虎口，令她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好，好沉的攻击！这家伙，明明是灵体却能对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进行干涉！？” 　　“嘎啊啊啊啊————————！” 　　“铛！” 　　“——糟了！” 　　真宵最初的震惊还未过去，恶灵的第二击就接踵而来，这一次直接把她的狼牙棒打得脱手而出。失去了武器的退魔巫女只得向后一跳拉开距离，同时从巫女服的内襟里掏出最后的杀手锏朝对方丢去： 　　“去吧！百鬼封禁·开！” 　　“轰隆————！” 　　朱守院真宵掷向恶灵的物体，乃是所有退魔巫女都贴身佩戴着的勾玉。这件祭具除了能够表明她们的巫女身份之外，还能够自动吸收主人多余的灵力，在关键时刻可以当做防御或者攻击的手段，其威力要远远凌驾于寻常符咒之上。但反过来说，一名退魔巫女也只会在被逼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才会动用这最后的保险，就像如今的朱守院真宵一样。 　　“拜托了，一定要起作用啊……！” 　　勾玉炸裂的白光暂时笼罩了整条走廊。不良巫女看不到敌人现在的情况，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这招的威力足以将它打倒。然而事与愿违，净化的光芒逐渐消退之后，出现在真宵眼前的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嘶嘶嘶………………” 　　“喂喂喂，骗人的吧……竟然防御住了！？” 　　那是——盾牌。 　　在勾玉即将爆炸的同时，从恶灵背上的寄生体之中猛地长出了一层的漆黑的甲壳状物质，如同盾牌一般挡在了它的身前。现在这面盾墙已经被灵力蒸发得千疮百孔，嘶嘶地冒着青烟，它背后的恶灵本体却毫发无伤。 　　“呜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咔咔咔咔咔！” 　　然而，真正令人绝望的一幕还在后面。下一个瞬间，医生的怨灵仰头爆发出一声骇人的嚎叫，同时背上的寄生体也开始飞快地膨胀，如同气球一般越变越大，最终将整个走廊都堵了个严严实实。增殖到了这种程度，它已经彻底丧失了人形，变成了一团由无数亡者的手臂和面孔堆砌而成的丑陋肉块，用匪夷所思的速度蠕动着朝巫女扑了过来。 　　“不要——！” 　　面对这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真宵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来得及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部，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点微不足道的防御又有什么意义呢？不管怎样她都会被那庞然大物所吞噬—— 　　“嗖——！” 　　“呜嗷嗷嗷嗷——————！！！？？？” 　　但是，那看似必然的结局却并没有发生。 　　就在那难以名状的肿胀灵体将要把少女压扁的时候，三道细小的影子从走廊另一侧的黑暗之中疾射而来，深深地**了恶灵躯体的先端。那是用黑色的金属铸造而成的三把非常袖珍的飞刀，差不多就只有指甲刀那样的大小，体积小到难以称之为“武器”的程度。然而，在被它们所命中之后，占满了整个走廊的怨灵却当即僵在了原地，简直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一样再也无法再前进半步。 　　“这是……？！” 　　“尽灭阵·三才。” 　　“砰————！” 　　目睹了这离奇一幕的退魔巫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空灵的咏唱。伴随着这个声音，插在恶灵身体表面的三把飞刀之间被细小的光带所连接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正三角形的发光领域。然后，只听一声仿佛塑料袋被空气所撑破般的闷响，那个三角形猛地炸裂开来，爆发而出的灵力刹那间便将堵满走廊的巨大怨灵扯得粉碎。 　　“噗嘶啊————！” 　　“别想逃。” 　　在那漫天飘散的残骸之中，有一团黏稠的不明物体啪地一下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惨叫。刚一接触到地面，就有许多蜘蛛般的长腿的从它的内部凭空长了出来，拼命地撑起身体想要逃走。但有人动作比它更快，一眨眼的功夫，朱守院真宵只感到有一阵冷风从身边拂过，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恶心的东西就已经被一把长剑死死地钉在地板上面了。 　　“嘶………啊………” 　　身体被锐利的剑锋所贯穿，那附身于恶灵之上的诡异物体最后蠕动了一下，接着便像其它灵体一样化作了灰烬。在确认了它的毁灭之后，长剑的主人从地上拔出武器，转过身来用平静的声音对一脸惊愕的巫女说道： 　　“没事吧，有受伤吗？” 第九章 人偶剑士 　　“你……是谁……？” 　　虽然大脑还没有从一连串突发事件所造成的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但在看清了这位救援者的相貌之后，朱守院真宵非但没有感到安心，反而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还有，你……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名十二三岁年龄的娇小女童。乌黑的长发、纯黑的水手服和袜子……她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像是与夜晚所同化了一般，即使近在咫尺也依然让人看不真切。唯有那双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的红宝石般的瞳孔能够证明此人并非是一道幻影，而是确确实实地站在那里。 　　看到这位萝莉的第一眼，真宵就觉得她美得简直令人窒息。但那种美丽实在是太过缺乏生气，一点也不像是活人所应有的姿态。紧盯着黑发萝莉那白皙而精致的面孔端详了一阵之后，巫女更加觉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并非人类，而是一具制造得十分精妙的人偶。而对方的自我介绍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失礼了。我是被派遣来支援你们任务的自律型人造人使魔，识别名是……什么来着？对了——识别名是‘黑绘’。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朱守院真宵同学。” 　　“你说你是，自律型……人造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然而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退魔巫女的疑惑非但没有被打消，反而变得更加深沉了起来。在她的印象里，人造人（homunculus）这个单词描述的是欧洲中世纪那些炼金术师疯狂实验的产物，绝非像眼前这位女孩一样完美的存在。没错，漆黑色萝莉身上并没有任何“不像是人类”的缺陷，反而是因为外表实在是过于出尘脱俗，才令朱守院真宵本能地觉得她“美丽得像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偶一般”。 　　“确切地来说，是融合了包括炼金术理论在内的各种技术的‘现代版的人造人’。” 　　大概是从真宵的表情上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怀疑，自称黑绘的少女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明，“总而言之，朱守院同学，我的任务是支援贵小队的行动，所以事前也了解过你的资料。一分钟之前，我已经掩护你的两名队友撤离了这个异空间，现在只需要把你也护送出去，任务就算结束了。” 　　“是么……班长她们没事啊，呼……” 　　听到这句话，巫女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但却又立马想起了另一件事：“不，不行！我还不能就这样跑路，这医院里还有活人！” 　　“活人？是指非法侵入的大学生吗？普通人在这种瘴气里应该无法存活才对——” 　　“反正就是还活着啊！我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灵符的反应！现在赶去的话应该还有救！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要去！” 　　“我明白了。” 　　“诶？” 　　真宵原本还以为黑发人偶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毕竟使魔这种东西只知道机械地执行主人所安排的任务。没想到黑绘却很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既然朱守院同学这么说，那我相信你的判断。请带路吧，灵符的反应是从哪里传来的？” 　　“呃，啊……等下，我找找。” 　　再次闭上眼睛探寻起空气中所残留的灵力的痕迹，这一次退魔巫女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它的源头所在，“找到了！很近！就在这栋楼的楼顶！” 　　“了解。” 　　黑绘闻言轻轻一挥手，落在地上的那三把袖珍小刀就自动漂浮了起来，盘旋一圈之后飞回到了皮带上的刀鞘里面，同时飞到她手上的还有真宵的狼牙棒。人偶萝莉将它递还给了巫女，然后对她说道： 　　“朱守院同学，刚刚那种危险的敌人还有可能再出现，接下来请一定紧跟在我身后，不要擅自行动。” 　　“哦……好……” 　　被外表年龄明显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女孩子这样要求，不良巫女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但鉴于现在的情况，她也不敢表示反对，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两人接下来便开始寻找前往屋顶的路径。 　　“这边能上去！但是却被铁门挡住了，可恶！” 　　这栋看似住院大楼的建筑的内部结构并无什么复杂之处。只不过作为精神病院，它理所当然地在每一层都装有防止病人逃跑的铁质大门。当年的惨剧发生之时，正是这些无情的铁门将手无寸铁的病人们关在了里面，令他们全员惨遭变态医生的杀害。死者们的怨念也从此依附在了门上，化作了坚固的封印，任凭真宵怎么踢打都纹丝不动。 　　“不行了，这边走不通——呜哇！？” 　　“咔锵！咔锵！” 　　放弃地转过身来，不良巫女刚好看到黑绘迎头一剑朝自己劈来的动作，吓得她差点摔倒在地。然而黑发萝莉的剑锋只是擦着边从她鼻尖掠过，如同切豆腐一般将铸铁的大门硬生生地从中央斩为了两段，黑绘接着又补上一刀神速的横斩，一分为四的大门就这样哐铛一声倒了下去。 　　“障碍排除了，请继续前进吧。” 　　“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没有任何犹豫就把被怨灵封印的铁门给砍成渣渣了啊？一般人就算有这么厉害的剑术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只用把锁破坏掉不就好了吗！” 　　看着黑发少女这么小小的一只，表情举止什么的也很文静的样子，真宵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简单暴力的举动，差点就没忍住出声吐槽。而接下来的一路都是同样的状况，不管是上锁的铁门也好，用病床堆砌起来的路障也好，还是游荡的零散怨灵也好，自称黑绘的人造人遇到任何形式的障碍物都是直接一剑将其砍爆，那样子哪里像是柔弱的萝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人的拆迁大队。 　　“就，就在前面了……” 　　在这猪突猛进式的前进势头之下，两人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接连爬了四层楼，再往上便是通往这栋建筑屋顶的阶梯。到了这里，已经没有铁门挡在眼前了，但真宵的脚步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变得迟疑了起来： 　　“呜……！何等强烈的瘴气！这感觉跟刚刚那个怪物一样……只不过规模上要大了好几倍。恐怕形成这个异空间的元凶就在上面……！” 第十章 屋顶激战 　　“…………” 　　相对地，自称是人造人的萝莉却没有任何踌躇，单手持剑无言地登上了最后的阶梯，打开天台的大门走了出去。真宵见状没有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黑绘身后。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座天台的面积不算大，但也称不上小，上面东倒西歪地散落着一些金属支架的残骸，可能是以前用来晾晒被子的地方。在二人对面的房檐处，赫然耸立着一团漆黑的巨物。那物体看上去就好像是医生恶灵背上的寄生囊肿再放大几百倍的样子，凝胶状的表面上密布着亡者的手足与面孔，如同生物的内脏一般有规律地蠕动着，浓烈的瘴气从它的周身喷发而出，形成了一团如有形质的黑雾笼罩在整个天台之上。 　　“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形态的灵体吗！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昆虫的巢穴一样……不，应该说是一颗巨卵……吗？” 　　“嗯，这两种说法都很接近事实真相，不过最贴切的比喻还是‘茧’。” 　　“你说这是茧？” 　　听到退魔巫女那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声，黑发萝莉轻轻地冲她点了点头道：“是的，因为获得了理想的‘容器’，所以这个灵体便准备要羽化了。将其他怨灵吸收进来做成茧便是为此而做的准备。” 　　“容器……？难道说是那些大学生？” 　　“是的，恐怕八个人都已经在茧里面了。” 　　“不可能！” 　　闻言闭上眼睛探查了一下灵符的痕迹，真宵发现确实如黑绘所言的那样，残留的反应来自于那巨大的黑茧中央，但她还是不敢相信人造人少女所说的一切：“恶灵怨灵亡灵，这些只不过是人类死后执念的残渣罢了，根本不可能像活生生的昆虫一样羽化吧？就算获得了人类的肉体，早就已经死去的它们还能变成什么？” 　　“……这要取决于羽化的日期和容器本身的性质，不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一边冷静地回答着巫女的问题，黑绘一边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拔出皮带上的袖珍匕首竖直地插在地上，那机械的动作令真宵百思不得其解：“你在干什么？” 　　“朱守院同学，等一下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请不要越过这条线。” 　　没有正面回答不良巫女的问题，人偶少女只是默默地用四把匕首摆出了一个四边形的方阵把真宵圈在了里面，然后便拄着长剑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转头朝着瘴气的源头走了过去。 　　“……喂！？等等，你要干什么？这么巨大的怨灵集合体凭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黑发萝莉的动作实在是太过自然，以至于真宵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她想要干什么。等到退魔巫女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黑绘整个人已经走进黑雾之中看不见了，只留下巫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地面上用匕首圈出的四边形之中。 　　“啧！？这家伙是疯了吗！” 　　身为阴阳寮下属的实战部队，退魔巫女朱守院真宵至今也亲身经历了不少人间地狱，与形形色色的怪异和恶灵真刀真枪地战斗过。然而眼前的这个巨大的黑茧却远远超乎于她的常识之外。拥有如此前所未见规模的瘴气聚合体，不要说实验B班这样的少年兵，就算是由成年阴阳师组成的正式小队恐怕也难以抗衡。以真宵的估计，要想镇压这种等级的灵障，至少也得出动一整个中队的精英驱魔专家才行，她根本想象不到黑发萝莉要怎么样用那娇小的身躯孤身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 　　“见鬼！那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因为是使魔吗？因为是使魔所以不会畏惧，只知道忠实地完成主人的命令吗？就算是这样也太胡来了，这根本就只是送死而已……！” 　　面对眼前的状况，不良巫女的脑海之中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方面，她的理智完全不认为人偶少女能够战胜得了这么强大的敌人，另一方面，真宵的自尊却又不允许她就这么临阵脱逃，“啧！灵符没有剩下勾玉也用掉了，我就算跟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就这样束手旁观真的好吗……？可恶，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呜嗷嗷嗷嗷嗷——————————！” 　　就在退魔巫女踟蹰不前的时候，高耸着的巨大黑茧也对侵入黑雾的外敌有了反应，从中发出一声直冲天际的哭嚎，像是万千亡者共同呐喊的大合唱。朱守院真宵从未听过如此可怕的声音，发自内心的对于死亡的原始恐惧令她当场僵硬在了原地。 　　“锵！锵！锵！” 　　“呜嗷嗷嗷————！” 　　片刻之后，浓厚的黑雾之中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声响，虽然仍旧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巫女可以凭感觉判断得出那是饱含着灵力的剑刃斩开怨灵之时所发出的鸣响之声。每当一次剑鸣响起，瘴气的浓度就下降一分，而黑茧的哭嚎声也随着变得更加惨烈，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大的外壳上面生长出了无数触手状的肢体，狂暴地朝着黑雾里面打去。 　　“砰！砰！砰！” 　　“啧！？” 　　在数十条触手的蹂躏之下，真宵只感觉整个屋顶都像是地震般颤抖了起来。不快逃的话会被卷进去的！她的理性如此催促着，但巫女却看见插在地上的四把微型匕首开始散发出莹莹的微光，召唤出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替她弹开了所有的威胁。 　　“这是……结界！？那家伙！她是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才让我不要踏出这条线吗？开什么玩笑！”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朱守院真宵的自尊就彻底压倒了理性。她不能容忍自己居然被一个看上去只有小学生年纪，而且连人类都不是的萝莉当成累赘来对待，“别开玩笑了！你是想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作为战力来考虑吗？看扁人也得有个限度！就算没有灵符和勾玉，我也有战斗的方法！” 　　在怒气的驱使之下，真宵想也不想便抬腿踢飞了插在左前方的匕首破坏了结界，汹涌的瘴气顿时弥漫了过来，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咬紧牙关顶住了这股压力，退魔巫女握紧手中的狼牙棒型御币在身前划出一个大大的九字印，同时口中高颂咒语：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灵矢招来！破魔如疾——！喝！” 第十一章 战斗终焉 　　一声令下，三发银色的光弹从御币狼牙棒的尖端激射而出，驱散黑雾命中了巨茧的本体。这招破魔灵矢不依赖灵符之类的触媒，而是直接凝聚施法者本人的灵力进行攻击，乃是退魔巫女一门之中的上级技巧。若非此时怒火正旺，以朱守院真宵的修为还真不一定能够施展成功。 　　“咕啊啊啊啊啊啊————————！” 　　被纯净的驱魔之力所击中，巨茧的表皮上出现了一个半月形的破口，暗黑的瘴气如同血液一般从里面喷涌而出。真宵的这一击明显引起了怨灵集合体的注意，因为它立即就伸出几根粗壮的触手朝她拍了下来。 　　“轰！” 　　“啧！？糟了，身体不听使唤——！” 　　预判到了会遭到反击，不良巫女提前朝旁边闪身一跳，成功躲开了第一轮的触手。但真宵没有想到的是，尽管没有被直接攻击所打中，粗壮的触手砸在地面上时所产生的冲击波却仍旧令她站立不稳，一个趄趔就向前跪倒在地。巫女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第二轮的触手就劈头盖脸地朝她砸了过来。 　　“呜！？” 　　“锵————！” 　　“咕嗷嗷嗷嗷嗷嗷嗷————！” 　　在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触手的那个瞬间，朱守院真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想中的冲击和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冽的剑鸣，以及怨灵那痛苦的嚎叫声。 　　“诶……” 　　迟迟疑疑地睁开双眼，映入真宵视野的是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面前的黑绘的背影，以及漫天飘落的灵体触手的残渣。只见黑发萝莉右手持剑高举，直指巨茧的中心，左手水平地向一侧伸展，刚好护住巫女的全身。尽管她的身材娇小无比，但在此时的真宵眼里看来，黑发萝莉的身姿却如同守护神一般高大，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力量。 　　“嗷啊啊啊啊啊啊——————！” 　　很显然这种异样强大的存在感并非是不良巫女一个人的错觉，因为怨灵黑茧也马上把攻击目标转回到了黑绘的身上。 　　十根。 　　足足十根树干般粗壮，大蛇般柔韧的灵体触手一齐向人偶少女袭来，那铺天盖地的阵势完全堵死了任何回避的空间。不过黑发萝莉看上去也完全没有要躲闪的意思，真宵看见她并拢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稍微往上一勾，接着就听到“叮！”的一声轻响，瞬间就有几把寒光闪闪的古剑从黑绘身背的木匣之中飞射而出，笔直地迎向空中的触手。 　　“唰唰唰唰——————！”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每一把飞剑都像是有一位技艺高超的无形剑士在操纵一般，以极其灵敏迅捷的动作将袭来的触手统统斩为了碎片。在怨灵们那凄惨无比的哀嚎声中，黑发萝莉如同闲庭信步般缓缓前行，右手的长剑在地面上拖出一道灿烂的火花，那是纯粹灵力的奔流，是刺破一切黑暗的绝对之光。 　　“吾乃引渡者，吾乃开悟者。此去乃无苦之境地，即刻入眠吧！忏罪剑·瑶光！” 　　“轰！” 　　沿着北斗七星的轨迹向前踏出七步之后，黑绘手中的剑刃就已经开始像熔炉中的铁块一般散发出耀眼的红光。时机成熟，人偶少女提剑向前轻轻使出一记横斩，顿时就令天地都为之失色。那是浓缩到极限的灵力的一齐解放，是看似剑技实则为光波的饱和攻击。无论是黑雾般的瘴气还是新生成的触手，亦或是漆黑巨茧本身，任何挡在那炽热的月牙形光束面前的物体都避免不了被蒸发殆尽的下场。 　　“轰轰轰轰————————！” 　　“呀啊——！？” 　　然而光波攻击还不是这一剑全部的威力，在深深嵌入黑茧的本体的同时，那道刀波就猛地向正上方炸裂开来，形成了一道直冲天际的光柱。随之而来的便是犹如台风般猛烈的气浪。朱守院真宵完全没有料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刚刚站起身来就又被迎面掀翻，后脑勺很不幸地狠狠地磕在了坚硬的石板地上。 　　“痛！呜啊………………” 　　巫女的意识就在此被强行中断了。 　　“呜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朱守院真宵悠悠地醒转过来，感觉自己的头部正躺在某种柔软而又温暖的物体上面。她试图睁开眼睛，但却只看见一片黑暗。不良巫女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因为她因为大脑受到冲击而暂时失明了，而是因为眼前的物体本来就是黑色的——确切的说，她所看到的东西是某人身上穿着的黑色连**的一部分。 　　“哇啊啊啊啊！？” 　　总算意识到自己正侧着身子睡在人偶萝莉的大腿上，朱守院真宵赶紧一翻身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然后手足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搞什么？你搞什么？你搞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来膝膝膝膝枕？我们才刚认识好吧！啊痛——！” 　　“请冷静下来，朱守院同学，你的后头部刚刚受到了撞击，还是先保持躺姿比较好。” 　　与惊慌失措的不良巫女形成鲜明的对比，双腿并拢在地上正坐的黑发萝莉十分冷静地这样说道，同时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躺回原处。 　　“才不要呢！我根本跟你不熟好吧！而且现在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吗？怪物怎么样了？被抓走的幸存者呢？啊咧？这感觉，灵障消失了……？” 　　满脸通红地一口回绝了黑绘的要求，真宵那混乱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望向巨茧所在的位置。然而，她看见的却只是空空荡荡的天台，没有无数怨灵所聚合的怪物，没有那如乌云般遮天蔽日的瘴气的漩涡，甚至连时空错乱的异空间本身都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风化老旧摇摇欲坠的屋顶，以及再正常不过的月朗星稀的冬日夜空罢了。在银白色月光的照耀之下，巫女还看见有八个人形的物体平躺在天台的地面上，右边的五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但左边的三人却仍在平稳地呼吸，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第十二章 巫女的怀疑 　　“这些人刚刚就在那个怪物的身体里面……？” 　　“嗯，我已经确认过他们的身份，确实是失联的大学生没错。其中有五个人被瘴气侵蚀过深已经无力回天，不过其余三人状况比较稳定，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这都多亏了朱守院同学你第一时间追踪到了他们的踪迹。” 　　“哈，多亏了我？你还真敢说啊……” 　　听到黑发萝莉把不动声色地就将功劳推到了自己身上，朱守院真宵非但没有觉得有丝毫的高兴，反而发出了一声自嘲的冷笑，“我才没有什么功劳呢，倒不如说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拖后腿而已。就算没有别人的帮助，你一个人也能解决掉这整个事件的吧？” 　　“朱守院同学——” 　　“好了！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下！” 　　“……………………” 　　虽然知道这样乱撒脾气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但不良巫女还是没能忍住冲黑绘吼出了声来。看到人偶少女顺从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令真宵的心情变得更加难受了。 　　自从那个噩梦之夜以来已经过去了十年。朱守院真宵在那个晚上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她的亲人、她的家园、还有童年时代绝大部分的记忆。 　　那晚之后，真宵不再回忆得起父母的容颜，唯一残留的印象只有他们临死前的哀嚎。一夜之间成为孤儿的少女被出云大社旗下的一所福利设施所收养，在那里被培养成了一名退魔巫女。然而这个新家并没有带给朱守院真宵任何的归属感，无论是教师还是同学，都把她当成受诅咒的瘟神一样敬而远之，最后还像处理废物一样草草地将真宵派到名义上是“国际性实验班级”，实际上则是非正规少年兵部队的九条之原高中实验B班就读。 　　即便如此，在这十年里少女还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因为幼小的她曾经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强到任何事物都无法再将自己打倒的程度。就在不久之前，真宵还以为这个誓言已经实现了。虽然只有十六岁的年纪，但她已经是数次在实战场上生还的老兵。与实验B班的队友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融洽，但也一起携手解决了许多起正规阴阳师都会觉得棘手的灵异事件，超度了许多为害世间的怨灵。 　　几次任务下来，真宵甚至对自己的特殊身份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优越感：虽然只是被阴阳寮当做弃子来利用，但在她们实验B班像成年人一样奋战在退魔工作的最前线的时候，九条之原高校的其他菜鸟阴阳师们却在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也就是说，她朱守院真宵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战士，而其他人都还只是懵懵懂懂的小屁孩而已。 　　然而，这种如同砂砾之城一般脆弱的自我肯定在今天却彻底毁于一旦。面对超越常识的强大怨灵，朱守院真宵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在恐惧之中瑟瑟发抖。即便强行试图证明自己，最后的结果也表明她实在是太弱了，弱到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护的程度。少女花了十年时间拼尽全力给自己披上的那层强者的伪装瞬间就被扯下，露出的原型仍旧是当年那个无力的小女孩，什么都没有改变。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个事实更令真宵感到无地自容。 　　“……不对，等一等。” 　　不过，不良巫女的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加深重的疑虑。扪心自问，她已经非常努力了，如果是通常的怨灵作祟根本不是真宵的对手。任务之所以会出差错，是因为盘踞在这废弃医院里的敌人太过强大和异常的缘故。说起来，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啊？寄生在其他灵体上的怪物？把人类当做容器试图羽化的怨灵集合体？无论是在退魔巫女的训练只中还是九条之原高校的课堂上，真宵都没有学到过任何类似的知识。而出云大社和阴阳寮也算是日本灵能力者界的最高权威组织了。如果连这两大机构的教材里都没有提到的话，就证明那魔物真的是非常罕见的种类。 　　然而就是这种异常到教科书上都找不到的强大怪物，却被一个自称“自律使魔”的萝莉给一剑秒杀了。不仅如此，这一剑还顺势净化了整个异空间，让前一秒还布满瘴气的人间地狱变成了月朗星稀的山间废墟。这种夸张到像在扯淡一样的实力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使魔所能拥有的？ 　　“……这家伙，真的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个人偶而已吗？” 　　这个怀疑在不良巫女的心中越涨越大，令她不由得再一次细细端详起黑绘的外貌。自称使魔的萝莉仍旧跪坐在原地，冬日的月光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反射着无机质的光辉，红宝石般的瞳孔深邃得仿佛明镜止水一般，看不到一丝杂念。确实，这女孩美得不像是人类，特别是那种淡漠却又宁静的气质完全不像是十一二岁的孩童所应该具备的东西。但“不像人类”和“身为人偶”这两者之间却并非有着直接的逻辑关系。即便不是人偶，某些强大的存在想要伪装成人形也不是什么难事，比如说活了许多年的大妖怪之类的…… 　　“喂！我说。” 　　“嗯？怎么了？” 　　“你其实不是什么人造人使魔吧……你到底是谁？” 　　一方面按捺不住越来越大的疑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连人类都不是的使魔，真宵最终还是对着黑绘把这句话脱口而出。如果对方闻言只是矢口否认或是不置可否的话，其实巫女也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来支持这个观点，然而黑绘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诶……为什么这么说？我不管怎么看都是完美的使魔才对吧？” 　　一改之前面对小山般的怨灵仍旧云淡风轻的淡定模样，面对真宵随口提出的问题，黑发萝莉明显露出了动摇的神色，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是自律型人造人使魔，识别名为‘黑绘’。奉Master之命前来支援实验B班的任务，对失踪民众进行救援，同时歼灭灵障的发生源。我在与你相遇之后所采取的一切行动都没有问题。朱守院同学，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出我‘不像人造人’的结论的？方便的话请说来听听，我会把它当做日后的参考。” 第十三章 妹妹到场 　　“黑绘，你这家伙莫非真的……” 　　“啊，不，失礼了……什么也没有，请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 　　原本真宵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黑发萝莉那过于激动的反应却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测。看到黑绘心虚地在自己面前挪开了视线，退魔巫女不由得在心中这样想到： 　　“呜！？这反应有点可爱——不对！是有点可疑，相当可疑啊！果然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人造人——” 　　“轰隆隆隆隆隆——————！” 　　“朱守院同学！黑绘小姐！终于找到你们了！‘ 　　“……哟。” 　　真宵正准备乘势追问下去，却被恰好掠过的直升机的螺旋桨的轰鸣以及赶到屋顶的阿什莉和凯蒂的招呼声所打断了。班长和付丧神少女看上去都经历了一番苦战，外套衣服上多了些破口和煤灰，不过人并没有受伤。真宵想起人偶少女说过，在前来营救自己之前已经先掩护另外两人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看来这也是她的功劳。 　　“嗯嗯，这样一来人就到齐了呢。大家都安然无恙吗？那太好了。至于失踪的民众嘛……毕竟是突发状况，能够救出三人也算是尽力了吧。” 　　然而来到屋顶上的并不是只有B班的成员而已，在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不认识的双马尾少女。此人看上去差不多十五六岁年纪，在黑色的连帽衫套了一件厚重的白大褂，肩膀上用锦线绣着八卦困龙的图案。巫女曾经在学校的课程上学到过这个标志，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灵能力者组织“天衍会”的徽章，用亚洲的八卦困住西洋的龙纹，表示的是其跨国际活动的性质。除了年龄与打扮之外，这名双马尾少女的外貌与自称人造人的黑绘十分相似，都有着艺术品般精致的五官和红玉一样美丽的瞳孔，不过表情看上去要更活泼一点，嘴角挂着的那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有种小恶魔般的狡黠之感，这令朱守院真宵对她的第一印象有些警惕。 　　“你好，呃……我想想，是‘朱守院真宵’同学，对吗？我是黑绘的Master云飞燕，我的使魔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果然不出所料，双马尾少女的自我介绍证实了不良巫女的猜测，她的确是黑绘的主人没错。只不过朱守院真宵压根就不相信那个强到扯淡的萝莉会是单纯的使魔，所以面对对方热情伸过来的右手她并没有反握回去，而是冷冷地对云飞燕说道： 　　“是啊，如果你的‘使魔’能够再早点赶到的话，那八个大学生就都能得救了。我们几个也不需要千里迢迢地赶过来送死了，真的是有够麻烦的。” 　　“真宵同学！？你怎么跟人说话的！实在抱歉云小姐，这孩子说话有些不得体，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没事，朱守院同学说得对，这确实是我的失误。” 　　没想到不良巫女会一上来就出言不逊，老好人阿什莉班长惊慌之余连忙替她打起了圆场，不过双马尾少女本人倒是很爽快地就道了歉：“对不起。作为实验B班新上任的指挥官，我没能够正确地预测这一次灵障的危险程度，延误了命令使魔出击的时机，导致各位同学遭遇到了不必要的危险，实在是非常惭愧。” 　　“啧……！” 　　云飞燕顺着她的话这么一道歉，等于是默认了真宵刚刚说的“只需要黑绘一个人就能单刷这个灵障”这句话，同时还让不良巫女没有办法还口，可以算是相当心机了。不过比起这件事来，更令真宵注意的还是她话里的另外一个单词，“等等，你说你是新的指挥官？武田调走之后的？” 　　“哦，正好，这件事确实也还没有向朱守院同学你说明。本人云飞燕，正是代替即将官复原职的武田指挥官前来上任的贵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新一任的负责人，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开什么玩笑！你怎么看都跟我们一样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吧？” 　　“嗯嗯，从年龄上看的话我确实是各位的同龄人，不如说还要更年轻一点。不过从学历、个人资产以及社会地位上看嘛，我毫无疑问是你们的大前辈，所以不必在乎这点小事喔。放心把自己的未来交给我管理就好。啊，还是说朱守院同学你更喜欢让武田指挥官那种冷——淡——的中年大叔做自己的上司？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谁会喜欢那种不考虑别人死活的混蛋——啧！蠢死了！我没那个力气跟你扯淡，先告辞了！” 　　“啊哇哇哇哇！真宵同学！？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被双马尾少女气得涨红了脸，不良巫女干脆摔门就走一下子就冲下了天台的楼梯。阿什莉没能阻止她的离开，只能赶紧冲云飞燕低头赔罪道： 　　“云小姐！真的是非常抱歉！朱守院同学的本性不是这样的，之所以会口不择言可能是有些受惊了的缘故，我在这里代她向您道歉！恳请云小姐能够原谅她刚刚的无礼发言！凯蒂同学，你也一起来！” 　　“……不要。” 　　“呵呵，没事的，在大战之后情绪失控很正常，我不会因此生气的。直升机已经在医院的中庭里降落了，班长酱你们先回去机舱休息吧。这里有我和黑绘守着就好。” 　　“那，那我们也就先失礼了……真的不好意思……” 　　“呼——————！” 　　在目送德鲁伊和付丧神离开之后，双马尾少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真——的——是——个没大没小的问题儿童，竟敢这样跟本天才少女说话！要不是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给了她点面子的话，我绝对要让那小丫头吃不了兜着走！” 　　“要说没大没小的话，你们两边其实都差不多吧……” 　　“啊！？黑绘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没有。” 第十四章 不稳的预兆 　　恢复到独处模式之后，天才人偶师少女立即就露出了她的本性。这兄妹两人其实都没怎么跟同龄人相处过，其中云飞燕的性格还要更孤僻一些，刚刚那种小恶魔般的微笑其实已经是她最善意的对外模式了。 　　“那么，感觉怎么样？新的身体用得还习惯吧？” 　　双手抱胸踱步来到黑发萝莉的面前，双马尾少女用纯粹研究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开口询问道：“有什么想要提出的问题吗？” 　　“嗯，没什么特别要说的。事实证明这具身体可以支持通常出力的战斗行动，灵力的循环也很顺畅，简直不像是人工制造的产物。不愧是你的杰作。” 　　为了避免让妹妹的情绪继续恶化，黑绘总而言之先夸奖了她一句，然而云飞燕却对此嗤之以鼻：“啧，我问的不是这个。性能方面的问题还用你说吗？我一开始就已经了如指掌了。我想问的是，以女孩子的身份进行活动的时候有什么违和感吗？影响战斗能力的那种？” 　　“唔……这个啊……” 　　人偶少女闻言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据实相告：“大，大的点倒是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黑绘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只不过，裙，裙子底下一直凉飕飕的，心里很不踏实，我都不敢走动得太快，至少在战斗的时候还是让我穿裤子——” 　　“不行。” 　　“诶。” 　　这句请求还没说完，就被双马尾少女坏笑着一口回绝了：“不行哦，黑绘，这是原则性问题哦。你的身体可是我这个世界第一天才美少女的分身，竟然想要用裤子把这艺术品般的美腿遮住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暴殄天物的暴行发生的。” 　　“就，就算是女孩子冬天也会穿裤子的吧……” 　　“不——行——就是不行！” 　　“呜……这……” 　　“抱歉，请让一让。” 　　面对露出小恶魔般笑容的主人，黑发萝莉还想抗议，却被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阴阳寮救护班打断了。这些姗姗来迟的正规部队一窝蜂涌上天台，把昏迷的三位幸存者抬上担架，用绳索吊上医疗直升机送往医院，剩下的五名死者的遗体则装进带有封印符的尸体袋里打包运走。作为被怨灵侵蚀而丧命之人，他们的遗体需要被经过几道净化的仪式，之后直接用法术火化，亲人们只能收到一小瓶骨灰，虽然很残酷，但这也是为了确保死后的安息。 　　“没想到竟然会一口气因为灵障而导致五个人丧生啊。对于这个和平到已经有点懈怠的国家来说应该算得上是相当刺激的重大事故了吧，不知道阴阳寮的那些高层准备怎么推卸责任呢，总之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边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目送救援队的离去，少女人偶师一边自言自语地这样说道。黑绘闻言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拉了拉妹妹的袖口：“Master，关于这件事，我有要报告的地方。” 　　“嗯？什么？” 　　“这个灵障之所以会有如此异常的规模，是因为被噬魂蛊所感染了的缘故。” 　　“哦？此话当真？” 　　“啊啊，我亲眼所见。那不是通常的散蛊，而是存活了一个甲子以上的恶性蛊，甚至试图用人类的肉体作为容器羽化。若是我们再晚来几天的话，受灾状况恐怕就不止几个人而已了，附近的城镇都会有危险。” 　　“嚯嚯，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事实，云飞燕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么黑绘你怎么看？这恶蛊是人为种下的吗？还是自然生成的呢？” 　　“不知道……” 　　黑发少女缓缓地摇了摇头：“为了营救被困的人员，刚刚我只能直接把恶灵的本体彻底歼灭，所以也就没有留下可供参考的证据。不过就算有那个机会，能够制造这种程度的蛊毒的邪术师应该也不会粗心到留下马脚。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异常事态，无论是自然发生还是人为引发，日本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出现过灵体污染的现象了。” 　　“确切地来说，是整个亚洲地区都不常见了。自从天衍会的控制力变强以来，类似这种的亵渎死者的恶性事件就已经大大减少了。” 　　接着黑绘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人偶师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然而你我都清楚，在一年之前天衍会遭受了巨大的动荡，对各国灵能界的管控减弱了许多。接着今天就发生了这种事，要把这当成巧合的话，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一点。” 　　“嗯……那起事件的余波还远远没有消退呢……” 　　“嘛，这跟你我又没有关系就是了！” 　　眼看着黑发萝莉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云飞燕马上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对她说道：“该打倒的坏人已经打倒了，该付出的牺牲你也已经付出了。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那些浑然不知自己被拯救了的凡夫俗子们去处理好了！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让黑绘你顺顺利利地过上一个崭新的人生才对！” 　　“新的人生……你是指跟刚刚那几位女生打成一片吗？抱歉，这我有点没有自信能够做到啊……” 　　“呵呵，放心吧，确实里面可能有那么一两个相——当——令人火大的小屁孩也说不一定，不过实验B班的大部分同学应该都是诚实有爱的好孩子，比起哥哥你之前呆的那种满是肌肉男的闷热地狱要好得多了。再说了，我也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所以哥哥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只需要尽情享受作为女孩子的第二次青春就好了。” 　　“呜……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啊……” 　　“嗯？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第十五章 强制命令 　　事实证明，黑绘的担忧是完全正确的。 　　废弃病院事件之后的第二天，云飞燕就带着她来到了位于东京近郊的九条之原高等学校。作为专门培养未来阴阳师的特殊高中，九条之原校内有普通科与特别科这两大学部。普通科是非战斗员，学习的是风水堪舆、观星占卜、结界设置、解除诅咒、灵子医疗之类和平性的技术。而特别科培养的就是战斗阴阳师了。朱守院真宵、阿什莉·金橡树和凯蒂·刚所属的实验B班在编制上也属于九条之原特别科的一份子，她们的宿舍位于校区的后山腰，是一栋独立的小洋房。 　　“哈啊啊啊啊！？你说要让黑绘跟我们一起生活？” 　　刚一走进实验B班的宿舍大门，人偶师就开门见山地就表明了来意，果不其然遭到了朱守院真宵的强烈反对：“抱歉啊，但我们B班可不是个箩筐，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往里装！像这种来历不明的奇怪家伙，我可没兴趣与她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朱守院，这已经是上级决定好的事了，你无权表示反对。” 　　在云飞燕本人做出回应之前，与她一同前来的实验B班现任负责人武田宗近就在一旁冷冷地对不良巫女如此宣布道。武田指挥官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阴阳师，曾经是阴阳寮本部的精英成员，因犯了错误而被左迁到了现在的职位。但很显然，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重返事业巅峰的努力。这个男人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西服，把日渐稀疏的头发用厚厚的发胶固定成整齐的分头，金丝眼镜的后面是一双冷酷无情的灰色瞳孔。为了争取政绩，武田在任上的这一年里可没少让真宵她们身陷险境，所以在实验B班少女们心目之中的形象也是相当的恶劣。他这么一开口非但无助于缓解眼下的矛盾，反而更加激化了不良巫女的反抗情绪： 　　“什么叫上级命令啊？我们好歹也是学生吧？这里好歹也是学生宿舍吧！连学生都不是的人有什么权利住进来啊？再说了，这家伙根本连人都不是吧？凭什么我们要替别人照顾她的使魔啊！” 　　“真，真宵同学，你冷静一下……” 　　完全无视于在一旁劝说的阿什莉·金橡树，金发太妹巫女朱守院真宵表现得非常激动。昨晚的那件事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光是看到黑发萝莉的脸就会令真宵想起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弱小，所以她才会强烈反对黑绘住进宿舍。不过，就像武田说的那样，云飞燕早就已经打点好了阴阳寮的上层，她区区一个学生是无法改变被决定好的既成事实的。 　　“呵呵，这你就误会了，朱守院真宵同学。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让你帮忙照看我的使魔啊。事实正相反，是我的使魔要负责照看你们几位的起居。黑绘，过来这边。” 　　“…………………………” 　　舒舒服服地端坐在宿舍一楼会客厅的沙发之上，双马尾少女冲门口打了个响指，示意在那边待机的使魔过来跟众人见面。过了好一会儿，黑绘才不情不愿地服从了这个命令，红着一张小脸踱着步走了进来。 　　“哇？！” 　　“啥？！” 　　“哦。” 　　看到黑发萝莉今天的造型，实验B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叫声。昨天夜里她们看到的人偶少女是身穿漆黑水手服的剑士，虽然那种复古的装束也不是没有槽点，但比起现在的这套衣服来简直要正常得多。是的，现在的黑绘身上穿的不再是那件上世纪风格的水手服，而是一件布满蕾丝装饰的哥特式女仆装，高级布料裁剪而成的围裙与洋服配上黑发萝莉那娇小的身体，完全就像是等身大的洋娃娃一般。 　　“水，水手服之后又是女仆装？这家伙究竟是战斗用的使魔还是是换装人偶啊？！” 　　“呜……………………” 　　听到不良巫女那脱口而出的质问，人偶少女的脸变得更红了。然而她那小恶魔一般的天才妹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云飞燕邪笑着用余光瞟了一脸害羞表情的黑绘一眼，正过头来接着对朱守院真宵解释道： 　　“你说换装人偶？是啊，我的使魔确实也有这种功能没错，不过这件服装代表的意义是‘对人类的奉侍’。作为自律型使魔，替主人服务乃是她的天职，我这次让黑绘与你们一同生活，正是为了测试她在这方面的性能究竟如何。从今往后作为各位同学的专属女仆，黑绘会负责你们的饮食起居，当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作为一名队员与大家共同出击。如此一来无论是在日常生活方面还是在战斗方面，你们都能得到全方位的支援，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哈？我越来越搞不懂了，你想测试自家人造人的性能就自己测试啊？为什么要把她放到我们身边？” 　　“朱守院，别让我再重复一遍。这是上头决定的安排。” 　　听了双马尾少女的解释，金发巫女还想要反驳，但却被武田再一次地打断了。中年男人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冷冷地对她说道： 　　“这个人造人是天才人偶师云飞燕小姐所制造的新型使魔，其工作原理与普通的式神一类完全不同，藉由体内搭载的仿造灵魂实现了拟似性的自律行动。也就是说，它具有与人类相似的学习机能。即使没有主人的命令也能够自主工作。如果将来能够量产，会对整个灵能界的进步产生重大的推动作用。此次让它与你们实验B班共同生活就是为了收集这方面的数据。” 　　“切，也就是说把我们的宿舍当成实验场了吗？” 　　“没错，就是这样。这也是阴阳寮交给你们的任务。” 　　面对一脸厌恶的瞪视着自己的不良巫女，武田指挥官不为所动地再次推了推眼镜，斩钉截铁的对她宣布道：“而且你们昨天已经知晓了，在我离任之后，这位云飞燕小姐就将接手实验B班负责人兼指挥官的职务，配合她的工作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所在。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讨价还价的可能性。” 第十六章 续·巫女的怀疑 　　“啧………………” 　　男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朱守院真宵再怎么不情愿，她也没办法继续表示反对了。金发巫女僵硬地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用冷淡的语气向少女人偶师问道： 　　“……明白了，既然是任务的话，那就没办法了。那么你呢？自称天才的指挥官大人？你也要屈尊降贵与我们这些普通高中生一起住宿舍吗？” 　　“呵呵，放心吧，等到交接工作完成之后，我是有这个打算没错。不过目前我的身份毕竟还是阴阳寮的特聘顾问，有许多工作要着手处理，所以暂时还会继续住在本部那边的外宾用酒店客房里面。” 　　“明白了，那我们就收拾出一间屋子就行了吧？” 　　“嗯，拜托你们了。” 　　“班长，凯蒂，你们也都过来搭把手。” 　　“好，好的。” 　　听到云飞燕的回答之后，朱守院真宵冲身旁的两位同学招了招手，带着她们离开了客厅朝宿舍的二楼走去。刚刚爬完楼梯，阿什莉就一把抓住巫女的袖口把她拽到墙边，压低声音抱怨道： 　　“真宵同学！你这也太过分了一点！云飞燕小姐是我们未来的指挥官，黑绘小姐昨天也帮了我们大忙，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人家吧？” 　　对于始终都保持着一副八面玲珑的好孩子模样的班长来说，会像现在这样直接对某人发出指责实属罕见。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不良巫女刚刚的言辞有多么无礼，就连老好人阿什莉都看不下去了。 　　“哼，我就知道班长你会有这种反应。” 　　然而，朱守院真宵闻言却并不为所动，只是冷笑一声将德鲁伊少女从身边推了开去，“反正你就是对外表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对吧？像那种长得跟高级人偶一样的美少女，你当然不会拒绝她住到我们宿舍里来咯。” 　　“才，才不是呢！确实黑绘小姐的外表是很惹人怜爱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徒有其表之辈啊！事实上昨天的任务要是没有她的支援的话，别说成功救出三名幸存者了，就连我们自己的性命都会有危险，这件事真宵同学应该最清楚才对！”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啊！” 　　闻言冲阿什莉露出严肃的表情，退魔巫女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班长，你是没有直接目击到那家伙的异常之处，但我可是跟在她的身边把整个过程都看得明明白白——昨天晚上，那女孩面对完全超过我想象范围之外的巨大恶灵集合体，既没有事前准备任何对策，也没有使用什么特殊的咒具，仅仅只靠一把长剑就将对方连带异空间一道彻底净化掉了，而且仅仅只用了一击而已！仅仅只是那么轻轻一刀！就把那头连一个阴阳师中队都不一定应付得来的怪物瞬间蒸发成了灰烬！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结果现在武田那家伙跳出来告诉我们，这个强到扯淡的小鬼只不过是一具被人工制作出来的自律使魔而已，这种鬼话你能信吗？反正我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确，确实，以式神或使魔的标准来看，黑绘小姐她的战斗力确实有些异常了。给人的感觉甚至比阴阳寮特勤部队的精英成员还要来的可靠……” 　　听到金发巫女这么一说，德鲁伊少女有些迟疑地回应道：“但这不是把人家拒之门外的理由吧？刚刚武田指挥官也说了，黑绘小姐是新型的自律人偶，之所以会被送到我们这边来是为了测试她的性能。拿过去的成见来横梁新的事物可不是个好习惯啊，真宵同学。” 　　“哼，话是这么说，但事情真的有那么单纯吗？” 　　面对德鲁伊少女的好言规劝，朱守院真宵仍旧是表示嗤之以鼻：“班长，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心软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会去怀疑。你又不是不知道武田那家伙是什么货色，他的说辞也能信吗？我不介意被上面的大人物们明着利用，毕竟这一年下来已经习惯被当枪使了。但现在他们要强行把一个正体不明的人物安插到我们的身边，美其名曰是什么‘性能测试’，实际上的目的鬼才知道。说不定那女孩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偶或者使魔，而是伪装成人形的妖怪一类的东西——” 　　“妖怪，讨厌吗？” 　　朱守院真宵正说到兴起，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吹着泡泡的凯蒂却突然出言打断了她。退魔巫女这才想起这位付丧神少女正是自己口中的那种保持人形的妖怪，于是便连忙改口道：“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讨厌的不是妖怪本身，而是故意隐藏自己真面目的可疑家伙。狙击女你从来没有隐瞒过身为枪械的付丧神的事实吧？所以我不会排斥你，但那个名叫黑绘的女孩不一样，天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反正肯定不是区区自律使魔的性能测试那么简单。” 　　“是么……” 　　“啪”地一声把泡泡吹破之后，灰发少女缓缓地点了点头，“согласен（同意），我也觉得，那个小小的女孩子，不简单。跟我一样，她身上有人造物的味道，但是，成分却没有那么单纯。” 　　“呃，凯蒂同学，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情报不明，无法解析。” 　　面对阿什莉的疑问，付丧神少女摇着头耸了耸肩，接着把视线投向宿舍的窗外，“啊，武田，离开了。” 　　“啧……冲进别人家里把要说的事情说完了之后就扬长而去，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啊。” 　　顺着凯蒂的视线所指的方向往外望去，朱守院真宵看见一辆黑光锃亮轿车正沿着道路渐行渐远，正是武田指挥官的座驾，“再过不久就能跟这个自私自利的大叔说再见了，这倒是个好消息。但若是新来的指挥官还是跟他一样的混账，到头来我们的处境还是不会有多大变化。在武田正式卸任之前，我们至少得搞明白那个自称天才的女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堂堂天衍会的成员会不远千里跑到这座学校里来担任非正式部队的一介负责人，她到底想利用我们做些什么？只要能够弄清楚那个人偶萝莉的真实身份，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会水落石出。” 第十七章 真宵的计划 　　“真宵同学，你又在说这种事了……” 　　听完不良巫女的解释，阿什莉不赞同地摇起了头，“实验B班的大家都是在正常的世界里失去了容身之地的人，现在我们之所以能住在这个宿舍，拿着阴阳寮的补贴生活，是因为我们的力量还能派的上用场。就算武田指挥官要离开了，换成云飞燕小姐担任新的负责人，这一点也没有改变，我们只需要做好被要求的工作就行了啊。” 　　“哼……班长你觉得维持现状很好的话，就继续那么做就行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对此指手画脚。” 　　嘴角向上勾出一个不屑的冷笑，金发巫女用斩钉截铁般的声音对阿什莉说道：“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甘心当一辈子的走狗。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强到任何人都不敢小看我的程度！到时候我一定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家伙们知道，本小姐朱守院真宵即便是天涯孤独孑然一身，也绝不是任人随意摆布的一颗棋子！” 　　“真宵同学……” 　　不良巫女这话说得实在坚决，原本底气就不足的班长再也找不到反驳的余地。真宵接下来又把视线投向了一直置身事外的付丧神少女：“那你呢，狙击女？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探查黑绘那家伙的真面目？” 　　“……没兴趣­——本来我想这么说的。” 　　面无表情地吹了一个泡泡，凯蒂看着自己在玻璃窗户上的倒影回答道：“但现在状况有变化。既然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地将那位少女称作人造的人偶，我也有点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同胞。” 　　“好咧！这就说定了！” 　　见自己的计划获得了意料之外的肯定，真宵高兴地叫出了声来，“事不宜迟，我们先装作妥协了的样子，把房间收拾出来让那家伙住下，接着再慢慢找机会探查她的虚实。班长，你不愿意协作的话我也不强求，不过可不要跑去告密啊！” 　　“唉……放心吧，我不会告密的。但请你们还是适可而止一点哦，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不要把关系搞僵了就好……” 　　“哈啊啊啊啊，不安啊……感觉胃都开始疼起来了……” 　　就在实验B班唯一的温和派，阿什莉·金橡树向多数票表示妥协的同时，留在楼下的黑绘也变得越来越坐立难安。虽然现在的身体是美丽的黑长直萝莉，但她生前却是个完全不擅于同女性打交道的处男。 　　不，应该说那个名为云飞剑的男人的全部人生基本上只有两个内容：不是在与邪恶势力殊死搏斗，就是在前往邪恶势力老巢的路上。英雄的旅途之中没有红颜相伴，有的只是可靠的战友和冰冷的武器。就算在屈指可数的和平时光里有一些女同事想要接近这位世界最强的灵能力战士，也都被兄控妹妹云飞燕动用各种手段暗中排除掉了。 　　因此，在黑绘所残存的生前的记忆之中，几乎完全不存在同与妹妹以外的异**流的经验。如今突然被带来满是女孩子的宿舍，当然会陷入手足无措的状态。更何况黑发萝莉此时还被强行命令穿上了一套满是蕾丝缎带的哥特女仆装，浑身被轻飘飘的柔软布料所包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羞耻，一想到自己刚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穿成这样亮了相，人偶少女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呵呵，瞧你那满脸通红的样子，能够与女子高中生同居就这么让你兴奋吗？” 　　送走了武田指挥官之后，走回客厅的云飞燕调侃地对黑绘说道，立即就换来了后者的一个怨恨的眼神：“Master，我觉得这样不好。要让这个年代的少女突然接受来路不明的外来者什么的实在是太勉强了，至少再多出几次任务，等我跟她们更加熟络一点之后再搬进来也不迟啊……” 　　“呵呵，不行哦。这个年纪的小鬼可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要用你说的那种拐弯抹角的方式的话不知道要花上多久才能取得她们的信任。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拿来浪费，必须尽早建立起缘分才行。” 　　“说的也是呢……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确实很难应付，这其中也包括你自己在内啊，飞燕。” 　　看了一眼冲自己露出小恶魔般微笑的妹妹，人偶少女如此在心中想到，不过这一次她学乖了，并没有把这想法说出口来，只是摇了摇头道：“但是，即便如此，你把我说成是负责管理她们日常起居的自律型使魔也太勉强了一点吧。不是我自吹自擂，除了战斗以外的事情我基本都不擅长。说白了直到不久之前我还只是个饭来张口的自宅警备员，突然要我料理这么大一个宅子的家务事，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是呢，关于这一点我也完全同意。不过仔细一想。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黑绘你的优点就是永不放弃对吧？多失败几次之后迟早会掌握诀窍的。没关系，就算搞出了什么篓子，只要用‘这是性能测试’作为借口就可以蒙混过去了。说不定还能给你增添冒失娘属性的萌点呢。” 　　“呜……你这是已经把我会失败作为前提条件了么……” 第十八章 少女们的家园 　　面对妹妹那为所欲为的笑容，黑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叫现在的自己是使魔，而她则是Master呢？不过云飞燕深谙张弛有度的调教之道，在取笑完了人偶少女之后，马上又晓之以情地对她说道： 　　“好啦，别板着一张脸嘛。这一切都是为了哥哥你好呀。为了要让灵魂长久地留在现世，强而有力的缘分是必要的条件。而且你也看到了吧，这个实验B班其实就是阴阳寮的弃子部队，这些女孩子们的身上被强加了本不属于她们的责任。能够改变这种现状的也只有我们这些与这个国家的灵能界没有利益牵扯的外来者了，拯救身处险境的少女，这也是英雄的责任不是吗。” 　　“嗯……关于这件事我正好想问你，实验B班的成员都来自于世界各国，究竟是谁把她们聚集到一起的——” 　　“那个，黑绘小姐，你的房间准备好了。” 　　听到妹妹这句话的黑发萝莉刚想提问，就被从楼上下来的班长打断了。德鲁伊少女看上去有些莫名的紧张，双手握着裙子的下摆站在楼梯的入口处，视线在黑绘的腰部附近游离不定，似乎有些畏惧直视她的双眼。 　　“？好的，我这就去。” 　　尽管从阿什莉的态度之中感到了些许的违和，黑绘此时并没有多想，只是径直前往玄关去取自己的行李，双马尾少女也与她同行：“那么黑绘，我就先走了哦。等到处理完阴阳寮那边的事务之后，我也会尽快搬过来住的，在这期间就请你在实验B班的各位同学面前好好表现咯！” 　　“唉……我尽力而为吧……” 　　用复杂的目光送走妹妹之后，人偶少女这回是真的是孤身一人被留在了满是陌生女孩子的宿舍之中。这前所未有的状态令她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毕竟，她的前世可是在青春年华就壮烈牺牲的健康男子，要说对异性毫无兴趣那肯定是在骗人。即使是在记忆的大半已经随着死亡而消灭的现在，残存下来的本能也还在发挥着应有的作用。 　　“不不不，冷静啊，黑绘，你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男人了……别说男人，就连人类都不是了！这具人造的身躯既没有扰乱心神的荷尔蒙，也没有可以受到荷尔蒙影响的器官，一切都只是灵魂的残渣产生的错觉而已！虽然严格上来说人造人的性别什么的只是装饰，但按照通常的目光来看，如今的我毫无疑问已经是女性之身，在同性面前脸红心跳什么的实在是太可疑了，一定要克制住！” 　　然而不愧是曾经的世界最强，凭借着钢铁的意志，黑绘成功地保持住了表面上的平静，拉着行李箱走到了班长的面前。 　　“黑绘小姐，我来帮你提箱子吧？” 　　“谢谢，金橡树同学，我自己来就行。” 　　“啊，是么，那，那这边请……” 　　相比起强做镇静的黑发萝莉，德鲁伊阿什莉的表情就要显得不自然得多了。而且她的肢体动作也很奇怪，一上来就想要从黑绘手里接过行李箱，在被婉拒之后则是缓缓地转过身去，慢悠悠地朝楼梯上迈出了步子，那步履蹒跚的样子就像是中了石化的魔法一般。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替黑绘收拾房间的时候，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刚悄悄地在里面动了些手脚，德鲁伊少女虽然不赞同她们的做法，但作为那两人的命运共同体也只能尽力袒护。为了不让对方久等生疑，她刚刚才会主动下楼去拖延时间，但阿什莉那温厚的性格实在是不擅长欺骗他人，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生硬。 　　“……………………” 　　用慢到离谱的速度跟在金橡树身后爬完楼梯之后，黑绘基本上也隐约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不过她并没有将其点明，只是继续保持着沉默。刚一踏上二楼走廊，德鲁伊少女立即就加快了脚步，把黑发萝莉甩在身后率先来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小房间门口，在确认了真宵她们已经从里面撤退之后才转过身来冲人偶少女招了招手： 　　“这边这边，黑绘小姐。你的房间在这边。” 　　“……………………” 　　一语不发的走到门旁，映入黑发萝莉眼帘的是一间收拾整齐的空屋。这里显然从未有人住过，房间里除了一张刚铺好被单的单人床、一张空空如也的书桌和一个朴素的木头衣柜以外就别无他物，面向后山的窗户上的窗帘也是新装上去的。靠窗的一面墙上装有空调，但被厚厚的罩子所盖住，上面落满了灰尘。照明方面，这屋子里面连个自带的台灯都没有，只有天花板上的一盏小功率的日光灯，实在是有点寒碜，不过对于生前的少年时代基本都在不通水电的大山里修行度过，复活之后的一整年都宅在妹妹家地下室的黑绘而言，有这样一间屋子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只需要自己再打理一下，就能变为一方舒适的小天地。 　　“黑绘小姐，这是你房间的钥匙，一把常用的，一把备用的，上面有基础的灵子认证魔法，你应该知道怎么操作吧。呃，接下来我再带你去看看公共的厕所和浴室，厕所一二楼都有，大浴室在一楼，公共的厨房也在一楼。还有就是……啊，对了！我们几个人的房间在走廊对面那一侧，这并不是有意要排挤你喔，只不过是那边刚好住满而已。” 　　“嗯，我知道的。” 　　把行李箱留在屋里之后，黑绘又跟着阿什莉在小楼里参观了一圈。以高中宿舍的总体标准来看，这间两层小洋房应该算是比较高规格的了，除了个人的单间之外，房子里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厨房里空间宽敞，烹饪道具齐备，浴室前的更衣室里配备有滚筒洗衣机，屋后还备有晾晒衣物用的小后院。看样子，阴阳寮对实验B班的基本生活还是有所保障的，只不过就凭这点理所当然的待遇，完全不足以与她们在实战任务中所面临的风险相提并论。 第十九章 短暂的休息 　　“宿舍里的设施基本上就是这些了。还有就是校区附近的商店街之类的地方，这个改天再带你去参观行吗？” 　　“不劳费心，金橡树同学。周边的地形等之后你们上学的时候我会自行调查清楚的，昨天才刚刚完成了艰巨的任务，这个周末还请你好好休息。” 　　“啊哈哈……昨天的任务能够成功，其实都是黑绘小姐你的功劳啦，你才是应该好好休息才对，那，我们回房间去吧？” 　　“嗯。” 　　在宿舍楼内转完一圈之后，黑绘和阿什莉又回到了二楼的走廊上。人偶少女的房间在楼梯口左侧，而德鲁伊的则在相反的方向，两人便就此分开了。 　　“那，那么我就先回房间去了，有什么需要的请随时叫我。” 　　“好的。” 　　目送阿什莉回房之后，黑发萝莉回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刚刚拿到的钥匙放在书桌上之后，她没有半点松懈，紧接着便着手开始对屋子里的环境进行调查。 　　“解。” 　　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身前比了个剑诀，黑发释放出一道肉眼无法观测到的灵力波纹，瞬间便扫过了整个房间。只听“唰唰……”几声轻响，从窗帘的内侧、床底下和日光灯里面分别飘落出一张失去活性的黄纸，上面书写的是神道教的千里眼符咒，显然是出自朱守院真宵的手笔，用来监视这屋子里面发生的一切。 　　“……嘿咻。” 　　这还不算完，在用灵力解除掉巫女的符咒之后，人偶少女马上又从女仆装的大腿蕾丝绑带上拔出隐藏着的小刀，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蹲了下去。她如今的身材十分娇小，不费吹灰之力就钻进了桌子下方狭小的空间里，一直摸到墙边的网线接口处用刀刃将其撬开。果不其然，在塑料插板的后面，网线的下方，有人悄悄塞了一个小巧不起眼的**进去，黑发萝莉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了出来，对着窗户外的阳光观察了起来。 　　“这是……手工制作的装置吗？虽然无疑是科技的产物，但却可以感受到些许妖怪的灵气，看来是凯蒂同学的作品。有意思……即使是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从军用枪械之中诞生的付丧神，能够把现代的技术与妖怪的法术像这样完美结合的存在，说不定她还是世界首例。”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黑绘又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找出了好几个同样的**，她把这些纽扣大小的装置轻轻放到书桌上聚成一堆，然后用桌上摆着的茶杯罩上，这样付丧神就没办法再透过它们进行窃听了。 　　“呼…………” 　　确定了这些就是全部的监视手段之后，黑绘总算能够松上一口长气，走到床沿坐了下来，“……看样子，我是完全遭到那些女孩子们的警戒了呢。这不足为奇，换了我是她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一个自称人造人的萝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常人肯定都会觉得可疑吧。” 　　从纯粹技术的层面上来看，黑绘并没有撒谎，她的身体确实是利用最新技术制造出来的使魔没错。但这也仅限于身体而已，其中寄宿的灵魂却是正儿八经的曾经的人类。因此就现状而言，黑发萝莉可以算得上是对实验B班的成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而此举也有其明确的目的，就是通过与她们建立起现世的羁绊来让本该消亡的灵魂安定下来。 　　对于正义感强烈的黑绘而言，自己的这种行为的性质与强迫这些未成年人在危险的场所战斗的阴阳寮上层并无什么不同，都是在利用她们。虽然这是出于妹妹云飞燕的要求，但这并没有减少黑绘的负罪感。所以即便是房间里被布置了监视用的灵符和窃听用的装置，她也并没有对此感到气愤，而是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待遇。不过话虽如此，人偶少女也不会任由对方监视自己的生活，她打算找个时间把东西还回去，这件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 　　“哈啊…………稍微有点累了啊……” 　　放松身体在床上平躺下来，新铺被褥的清爽气味涌进了黑发萝莉的鼻腔。尽管态度中表露出了强烈的不信任，但那位染了一头惹眼金发的巫女看样子并没有在生活环境方面故意刁难人的意思——房间的地面有被仔细打扫过的痕迹，最易积灰的窗沿被擦得一尘不染，窗帘是新换的，被单和枕套也都布置得规规矩矩。从这用心的程度之中，黑绘可以感受得到朱守院真宵骨子里的认真态度。虽然对她的人格尚且不甚了解，但黑绘直觉地感到那位女孩的本性并没有外表上看上去那么恶劣。 　　“嗯，看她昨天在医院里的行动，已经证明了朱守院是个重视他人性命的合格灵能者。面对第一次见到的重度噬魂蛊感染也依旧没有失去勇气，这也是难能可贵的素质，其他两名女孩子也是一样……像这样优秀的人才，只是被当做官僚主义的弃子牺牲掉未免也太可惜了，我应该尽自己所能帮帮她们才是……” 　　躺在床上注视着房间陌生的天花板，黑发萝莉感受到了久违的想要主动做某件事的欲望。从死亡之中归来这一年，她一直只把自己当做不该长久呆在现世的过客，不过在昨晚的事情之后，被遗忘许久的使命感与正义感似乎又有了复苏的迹象。如果这就是妹妹强迫她来到此处的目的所在的话，不得不说那位天才少女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啊，不过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下才行，要不然我的精神可受不住。” 　　有了明确的行动目的之后，黑绘一下子感到身体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想要放松的冲动。说干就干，黑发萝莉“嘿咻”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地脱掉了女仆装的围裙、上衣、蓬蓬裙、衬衫以及吊带袜，把它们一件件在床头柜上叠好。接着光着身子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套老土到不行的黑色运动衫套在身上，最后再把一头秀发从后领口捋出来用橡皮筋随意地扎成马尾，从背后甩过来像围巾般在脖子上套了几圈。 　　“呼……果然还是这种打扮比较静得下心来。” 　　三下五除二地就从洋娃娃般可爱的哥特女仆变身为了性别难辨的运动服阿宅。黑绘心满意足地坐回到床上，拿出手机打开了视频网站，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巨大的疏漏： 　　“啊，我忘了问她们这宿舍的WIFI密码了……” 第二十章 蹭网 　　同一时间，在走廊对过的阿什莉的房间里，朱守院真宵，凯蒂刚和阿什莉自己正聚集在一起。身为实验B班的班长，贵族少女的起居空间是最大的，即使三个人呆在屋子里也不会显得拥挤。不过这并非是不良巫女和狙击枪娘专门跑来这儿的理由。她们俩之所以会无视反对监视计划的德鲁伊本人的意愿硬是把她牵扯了进来，是因为阿什莉·金橡树的房间是一座功能非常完备的魔法师的工房。 　　作为拥有古老历史的爱尔兰高等德鲁伊教徒家族的后裔，阿什莉年纪轻轻已经是相当高位的魔法师。虽然在昨晚的任务之中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抢眼的战斗力，那也只是因为环境上的不利而已。事实上要论在非战斗领域的成就，德鲁伊少女毫无疑问是队伍之中的最高峰。她的寝室兼工房被改建成了北欧风情的木屋，沿着靠门的墙壁摆着一排排直抵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满了高深莫测的古代魔法书。在书架的对面的另一面墙壁旁，有一座用青砖砌成的壁炉，里面跳动着一团鲜活的炉火。并非会发烟的那种凡火，而是高纯度的火之精灵；房间的窗边设有小小的花坛，里面种着各种草药，湿润度合宜的泥土之中带着土之精灵的加护；花坛的旁边是鱼缸，里面养着三尾不断变化形体的金鱼，乃是水之精灵的化身；最后是充斥整个房间的轻柔的熏香，那是风之精灵的气息。 　　小小的一间屋子，却具备地火土风四大精灵的眷顾，在这里大自然的魔力无比充盈，对于像凯蒂这样的妖怪少女而言是绝佳的疗养场所，真宵平时所不太擅长的精密的巫女仪式在这里施展起来也会事半功倍。这就是她俩会赖在房间里不走的理由。 　　“啊！可恶，果然被发现了么……狙击女，你那边怎样？” 　　“……我这也没信号，看来也被排除掉了。那个小不点，真的很хорошо（厉害）。” 　　然而即使是阿什莉精心建造的魔法工房此时也帮不上真宵和凯蒂的忙，因为她俩布置的监视道具一开始就已经被黑绘给三下两下地解除掉了。听到灰发少女的**也没逃过一劫，不良巫女气馁地挠了挠她那头过于鲜艳的金发，一屁股坐到了壁炉前铺着的羊毛地毯上。 　　“啧！就连高科技也不行吗！本来我的千里眼符就是故意让她发现的，你的**才是本命，这么巧妙的两段布置居然不到五分钟就被看破了，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真宵同学！现在还不晚，我们赶紧去道歉吧！” 　　见两位同学的计划瞬间败露，金橡树班长十分焦急地劝说她道：“再怎么说往人家的房间里做这种手脚都太失礼了，趁着黑绘小姐还没发火，我们还是先去道歉比较好！” 　　“哈啊？班长你在说什么呢？做这个决定的是我，放灵符的人也是我，怂恿凯蒂的还是我，就算道歉也是我一个人去，跟你又没有关系。” 　　真宵闻言倒是表现得十分仗义，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总之，有什么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班长和狙击女不要掺和！” 　　“真宵同学，这怎么行——” 　　“咚咚咚！” 　　德鲁伊少女眉头一皱刚想反驳，就听见屋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敲击的位置在门把手下方一点，显然是出自身材娇小的人偶少女之手，看来黑绘已经过来兴师问罪了。身为坚守不良路线的染发少女，身为一个有自尊的太妹，真宵懂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见状深吸一口长气就准备走过去开门。 　　“……这是我的房间，还是我去吧。” 　　然而阿什莉作为班长的责任感也不是盖的，硬是伸手挡住了她，自己作为代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本来德鲁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开门肯定就要面对黑发萝莉那双深邃红玉般的瞳孔里放射出的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就像她昨天在异空间里见识到的那样，然而—— 　　“诶……？运，运动服……？” 　　然而，事实却完全与阿什莉想象的相反。站在门外的不是昨晚那个好似战斗机器一般的漆黑倩影，甚至连刚刚那套女仆装都已经换掉了，眼前的黑绘身穿一套百货商店里买来的廉价运动衫，漂亮的头发扎成了土气的马尾，视线也变得慵慵懒懒毫无霸气可言，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灵能界最新型最强悍的自律兵器，而是一个无所事事度过周末的普通阿宅少女。对着一脸错愕的班长，黑发萝莉见面第一句话就这样说道： 　　“金橡树同学，很抱歉打扰你休息，我来是想问下你这宿舍的WIFI密码是多少，不好意思。” 　　“诶？WIFI？哦，你说无线网络啊，我想想……” 　　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黑绘究竟在说啥，德鲁伊少女花了好几秒钟才搞清楚了这话的意思，露出为难的表情回答道：“呃，这个啊，我们学校的网络是要用专门的APP登录的，所以如果黑绘小姐你没有在校方那边作为教职员工登记的话就没有账号……” 　　“唔，是这样吗……那抱歉打扰了。” 　　听到这个答复，黑发萝莉的脸上一瞬之间闪过了明显的失望表情，对阿什莉低头行了个礼就转身欲走，班长见状连忙将她叫住：“啊！稍等一下黑绘小姐！我本来就不怎么用得来因特网的，先把我的账号借给你用好了！” 　　“诶？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反正是每个月免费提供的流量，不用也是浪费。” 　　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人偶少女闻言立即就站住不走了，原本无精打采的双眼也变得烨烨生辉，充满期待地盯着德鲁伊不放，那感觉就像一只安静讨食的黑猫，看得最喜欢小巧生物的阿什莉胸口砰砰直跳：“这，这什么情况……这孩子未免也太可爱了吧！？再这样下去人家的心脏会受不了的啊！” 　　慌慌张张地接过黑绘递上来的手机（最高级配置的奢侈品！），班长飞快地替她下载好了软件安装上，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之后WIFE网络就连接上了。黑绘用双手接还了连上网的手机，郑重其事地弯腰对她道了个谢： 　　“非常感谢，帮大忙了，金橡树同学。” 　　“啊，没事，举手之劳而已……那个，黑绘小姐？你上网是要查什么资料吗？” 　　“……差不多吧……今天确实是有必须要尽快入手的情报（马上要播出的新番），如果没有WIFI的话，就只能用国际流量来收看了……” 　　“这样啊……能帮上的你的忙太好了。” 　　“嗯，真的非常感谢。” 　　再次低头道谢之后，黑发萝莉转身欲走，不过马上又想起了某事，向着阿什莉回过身来，“对了，金橡树同学。” 　　“还有什么事吗？” 　　“嗯，朱守院同学和刚同学把自己的私物忘在我房间了，麻烦你把这些东西还给她们。” 　　把几张失效的灵符和几个**轻轻放到德鲁伊少女摊开的手掌上，黑绘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真宵的葛藤 　　“什么叫‘把私物忘在我房间里’了啊！那家伙，明明是个小鬼却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啊啊！真是让人火大！” 　　黑发萝莉走后，真宵看着班长带回来的灵符，十分不甘心地叫出了声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阿什莉再次开口规劝不良巫女道：“呐，已经够了吧？真宵同学？这次黑绘小姐没有生气还给我们台阶下，已经很宽宏大量了，接下来就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与她好好相处好吗？” 　　“才不好呢！谁要跟那种来历不明，连是不是人类都不清楚的家伙好好相处啊！黑绘也好她背后的那个腹黑双马尾也好，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接近我们的！要不然谁会主动跑来担任这种问题儿部队的指挥官啊！” 　　德鲁伊少女的劝说只取得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为了涂抹掉刚刚受到的挫败感，太妹巫女的反抗心不如说变得更加强烈了，“不管她是生气也好不生气也好，我们要干的事情都没有变化，只要继续想办法揭那家伙的老底就好了！反正她不是自称使魔吗？一介使魔不管被做了什么，对人类发飙也是不行的吧？” 　　“嗯，那你继续加油吧。” 　　但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她身旁的狙击枪娘却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就朝门口走去。真宵见状也错愕地跳了起来，冲着凯蒂的背影叫道： 　　“等下！狙击女你去哪里？这就要放弃了吗？” 　　“……主动承认败北也是战术修养的一环。现有的状况证明我们不是她的对手，我不会继续无胜算的侦察行动。” 　　“呜……这！” 　　以绝对理性的说辞封住了金发巫女的一切反驳的余地，付丧神少女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看到凯蒂选择了退出，贵族少女也顺水推舟地下达了逐客令： 　　“嗯，很遗憾，看来凯蒂同学已经放弃了。这样一来反对派就占了多数，真宵同学，我作为实验B班的班长不能再让你利用我的工房施法了，如果你还想继续监测黑绘小姐的话，就请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做吧。” 　　“哼！走就走！” 　　闻言愤恨地瞪了阿什莉一眼，真宵气冲冲地转身想走，不过马上又被前者从背后喊住了：“等下！真宵同学，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你究竟为什么会如此敌视黑绘小姐呢？” 　　“啧！我说了好多遍了吧，因为那家伙根本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真的只有这个理由吗？不管她接近我们的理由是什么，黑绘小姐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昨天若是没有她的支援的话，也许我们都会在那座医院里丧命。这一点你是三个人里面最清楚的。如果我所知道的真宵同学的话，在怀疑恩人的动机之前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设法报恩吧？为什么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呢？” 　　“啧……别说得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啊！班长你又懂我的什么！” 　　“砰！” 　　“唉，真宵同学……” 　　被贵族少女一句话说中了痛处，真宵所能做的只有摔门而出，留下忧心忡忡的阿什莉一个人站在原地。 　　“可恶……这帮家伙一个二个的都只会自说自话！果然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离开德鲁伊的工房，金发巫女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怒气冲冲地嘟囔着：“要我向那家伙报恩？开什么玩笑，那岂不就等于承认这几年的努力连一个人造人都赶不上了吗？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在她的内心深处，朱守院真宵不得不承认班长说得没错。自称使魔的萝莉——黑绘的确是实验B班的救命恩人，她的那种所向披靡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若是在接下来的任务里都能得到人偶少女的帮助，那么全队的生还率无疑会得到极其巨大的提升。对于被阴阳寮当做消耗道具使用的少女们来说，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消息。无条件表示包容的班长的对应才是正道，拒不接受现实的自己完全是在耍小孩子脾气，真宵的理性也明明白白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然而，比起冰冷的理性，现在在巫女心中占据上风的是另一种感情。那不是什么复杂的念头，只是人人都有的最基础也是最强烈的情绪之一：嫉妒。 　　是的，朱守院真宵对黑绘的那种不讲道理的强大感到嫉妒。明明外表只是个初中生模样的萝莉，却拥有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超强战斗力。在那孩子的面前，无论是游荡的恶灵也好、被瘴气封锁的大门也好、如小山般巨大的怪物也好，所有的障碍都只需要一刀——仅仅只是看似漫不经心挥出的一刀，就统统会被瞬间秒杀。 　　那种绝对的强大，那种无敌的气魄已经超越了退魔巫女至今为止建立的常识，将她所想象的极限轻而易举地甩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即使是出云大社供奉的战神本尊，在流传至今的勇武传说之中也没有那样秒天秒地秒空气的表现。至少素盏鸣尊在斩杀八岐大蛇的时候都用上了美酒攻势而不是正面硬刚，然而黑发萝莉却真的是单靠一把长剑就砍翻挡在她眼前的了一切，甚至连异空间本身都被她的剑气给净化得无影无踪。 　　即便如此，若是黑绘只是普通的萝莉的话，真宵也不会觉得这么难以接受，毕竟这世上确实是存在着受眷顾的天才。但那女孩却自称是人造人，是被做出来的使魔。这才是最令巫女无法忍耐的地方。如果就这么相信对方所说的一切的话，那岂不就等于自己竟然还不如区区的人造物？ 　　“这种事情……我绝对不承认！” 　　朱守院真宵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她明白自己恐怕修行一辈子也达不到黑绘昨晚展现出来的高度。但输给同为人类的对手可以是天分上的败北，也可能是努力的程度被对方所超越，若是输给了连人都不是仅仅被制造出来的家伙，那岂不是等于这几年的辛苦都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是一个所谓的天才人偶师随手就能制造出如此强大的使魔，而且未来还有计划加以量产，那么包括真宵在内的这些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家族与故乡，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血汗赢取一席生存空间的实验B班的少女们，究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可言？ 　　这种嫉妒之中混杂着焦虑的感情，正是朱守院真宵敌视黑绘的理由。虽然她嘴上永远不会承认，但实验B班已经是巫女唯一的归宿，任何有可能会威胁到这个容身之地的因素，对她来说都是需要警戒的对象。即使不被其他人所理解，退魔巫女也决定要继续自己的计划： 　　“等着瞧吧，黑绘！我一定要让你露出马脚！” 第二十二章 来自妹妹的短信 　　“啊啊！” 　　就在不良巫女咬牙切齿地立下决心的同时，躺在自己房间床上的黑发萝莉也发出了一声惊叫。但她并不是感应到了朱守院真宵的敌视，就算是世界最强灵能力者也没有那种能耐。黑绘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奇声，单纯只是因为她被手机里的新番给感动到了：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展开，原本男二号的女朋友竟然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马，但却因为患上了失忆症而出国治疗，在外国父母又分别有了外遇而分手，几经辗转换了好几个姓氏回到国内的女二号已经完全忘记了男主角的存在，而她跟女一号又是义理的姐妹，现在女二号恢复了记忆女一号却因为车祸失忆被男三号搭救，而男三号的姐姐又是男二号的青梅竹马……何等复杂精彩的人际关系！我都算不出来这到底是几角恋了……！就是因为有这种令人无法预料又欲罢不能的超展开，本季度的动画才有收看的价值！” 　　此时此刻，穿着不起眼的运动衫，懒散地躺在床上看手机的黑发萝莉一点也不像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也不像是最新锐的人造使魔，完全就是个纯然的宅女。 　　她的妹妹云飞燕似乎认为自己的哥哥是在复活之后才染上这种嗜好的，不过那其实只是天才人偶师的错觉。黑绘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对日文的二次元文化情有独钟了，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整天忙着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一直没有空闲去深入了解ACG作品。因此在作为萝莉使魔复活之后，有了充足时间的黑绘一接触到网络就不可自拔地沉迷于其中。 　　为何拯救了世界的大英雄会喜欢上二次元的动画片呢，个中原因黑绘自己也没法很好地说清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看惯了太多现实世界的残酷悲剧，所以对于更加单纯的动画世界就有了一种心灵上的向往。 　　“啊啊，真是一部好作品……！如果是现实中的这种多角恋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生互相残杀的惨剧，受害者的灵魂会因为因爱成恨的诅咒而迅速怨灵化，在天衍会的统计资料里情杀所导致的恶灵作祟乃是三大常见灵障之一。不过在动画世界里即使大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所有角色都能保持理性和克制，以真诚之心互相对待……这是多么美好的人性呀。” 　　听完令人胃痛的多角恋ED曲之后，黑发萝莉取下耳机，意犹未尽地关闭了播放器。一口气看完堆积的好几部动画令她备感充实，但同时也有一种欲求不满的冲动，还想接着了解更多： 　　“话说仔细一想，我现在人已经在日本了啊。虽然这里是郊区的封闭式学校，但确实算是东京都内。创作这些番剧的动画制作公司的本部也好，原作和脚本大师们的住处也好，甚至于所有阿宅的圣地秋叶原也好，统统都在几站电车就能抵达的地方……” 　　人生之中第一次地，黑绘产生了想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消费的冲动。虽然一直以来都对此毫无意识，但她其实相当富有，七星剑首的月工资是五位数的美金，每次解决重大灾害之后还有巨额的奖金。这些钱她在生前都统统交给妹妹管理了，也从来没有过为了一己私欲而使用的念头。不过现在，她很想把所有看过的动画的DVD特典BOX统统预定下来，然后再找个时间去秋叶原来一次圣地巡礼。 　　“不不……我也就是想想而已，人造人上网学习人类的资料还算是能接受的解释，去逛ACG圣地就实在是说不通了……” 　　然而这个念头在产生的瞬间就被黑发萝莉自己掐灭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妹妹的自律使魔，唯一的存在意义就是服从Master的命令，在立场上比起之前的人生还要不自由。况且现在实验B班的女生们明显还没有对她的新身份产生足够的信任，可不能再做出什么令她们怀疑的举动。 　　“嗯……我得尽量表现得像个人造人才行。” 　　其实刚刚穿着运动衫和拖鞋出现在班长房门口的时候，她就已经表现得很不像个人造人了，但黑绘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黑发萝莉捧着手机又躺回了床上，正准备打开秋叶原旅游指南过过眼瘾，却看到妹妹给自己发来了一条短信： 　　“HI~~~~哥哥！我是你最可爱的妹妹飞燕~~~几个小时不见有没有想我呢？我很想你哦，阴阳寮上层的这些官员真是太令人无语了，跟这帮思想观念还处在明治年代的老古董们呆在一起实在是对我宝贵脑细胞的折磨和摧残。但我就是喜欢他们看不起我却必须要奉承我的样子，身为天才少女就是有这种好处~~~~好了，不说我的事了，晚餐时间快要到咯！别光顾着上网看动画了，作为女仆你的职责是什么？你没有忘了吧？奉侍！奉侍！快用你那诚心诚意的态度去感化那些不幸少女们的内心，与她们建立新的缘分吧！啊，但是先说好，关系变得太好也不行哦，哥哥你在这世上最强烈的羁绊必须是我这个妹妹才行。 　　PS：阅后请删除此短信，哥哥你在战斗之外的地方有着相当天然的一面，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了内容就不好了。切记切记——By your dearest litter sister” 　　“你说谁是天然啊……要是担心给人看见的话，就不要在信息里写上‘哥哥’这两个字呀……” 第二十三章 女仆的工作是？ 　　虽然嘴上这样抱怨着。但黑发萝莉还是按照妹妹的指示删掉了短信，迅速地站起身来脱下运动服叠好放在床头，接着用机械般的动作重新一件件地把女仆装的吊带袜、上衣、短裙、围裙一件件穿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变成女孩子的身体将近一年，在她最初恢复神智的那几天，黑绘还是非常抗拒穿上裙子和女式内衣的，甚至宁愿**都不肯在这件事上妥协。然而，随着之后每天都被具有Master权限的妹妹当成试穿人偶任意摆布，残存的尊严遭到彻底的摧残之后，如今的黑发萝莉已经对于自己的衣着彻底感到麻木了。即使是满是蕾丝的丝绸内衣和吊带袜这种对于普通的女孩子来说都相当羞耻的装束，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往身上穿。 　　当然啦，今天的事实证明，与妹妹两人相处的时候是一码事，真的穿着女装在外人面前亮相的时候，黑发萝莉还是会觉得十分难为情的。而这种重燃的羞耻之心也再次刺激到了天才人偶师心灵深处的抖S之火。本来云飞燕都已经对强制她穿上各种COSPLAY用的衣服感到腻味了，反正不管再大胆的装扮黑绘都毫无反应。但从今天之后，恐怕黑发萝莉又要开始从妹妹那里收到各种恶趣味满载的服装了。 　　“话说，所谓的奉侍究竟是指的什么样的行为呢……？” 　　不过此时的黑绘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天真的以为妹妹真的就是打算让她就这样作为一名女仆融入到实验B班这个集体之中。作为前世完全没有异性缘的天煞孤星，黑绘对女仆这种职业的了解仅限于在动画里看到过的内容，也就是—— 　　“嗯……根据大部分作品里的印象，富家大小姐的贴身女仆和管家通常都是武艺高强并且深藏不露的人物，以前曾经是暗杀者或者特种军人，或者是贵族阶级专门培养的保镖。其中女仆的主要的业务就是负责从可疑分子手中守护主人的安全，副业则是对豪宅的环境进行管理，打点大小姐的生活起居……原来如此，确实这与我的状况十分相似，这就是飞燕让我扮成这样的原因吗？” 　　可以说，云飞燕对她哥哥的了解是十分到位了，虽然就战斗力而言，黑绘毫无疑问是世界最强的灵能力者，但这家伙在战斗之外的方面的的确确是个缺乏常识的天然。看多了《某女装管家》《某颜色很黑的礁》之类动画的她真的就对其中对于女仆这个职业的夸张描述深信不疑了起来： 　　“嗯……虽然我没有任何做家务的经验，但要人警备的工作还是有所心得的，为了取得实验B班各位同学的新人，今天就先从自己擅长的地方做起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嗯……今天晚饭该做什么料理好呢？黑绘小姐初来乍到就受到了真宵同学的冷遇，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作为班长我可得做出表率，要让她了解到实验B班热情的一面才行。好！既然也兼具了黑绘小姐的欢迎会，今晚我就拿出为了初春日（凯尔特传统节日）预备的珍藏食材，做一顿爱尔兰乡村风格的大餐好了！” 　　横下心来赶走真宵以后，好孩子阿什莉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连作为休息日日课的魔法书研读都没能完成。一方面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过错，不良巫女的暴走确实需要阻止。另一方面从感性的角度上看，德鲁伊少女又觉得自己可能伤害到了真宵的感情，毕竟实验B班的成员都是这一年来互相扶持生死与共的伙伴，她作为班长却在关键时刻选择了站到新来的外人一边，在情面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嗯嗯！果然还是这样做最好，没有什么比一顿丰盛的晚宴更能让人们的心灵互相接近了！即使是态度那么坚决的真宵同学，在与黑绘小姐共进晚餐之后也会稍微理解对方的立场吧！” 　　自言自语地替自己鼓足了干劲，阿什莉兴致勃勃地走出了房间，下楼前往厨房准备大展身手。但就在她来到一楼的时候，爱尔兰少女却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娇小背影从宿舍的玄关大门走了出去。 　　“咦……那是黑绘小姐？她这个点出门是要干什么？” 　　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客厅墙边摆着的座钟，班长对萝莉女仆不合时宜的出门感到有些奇怪。但阿什莉的脑子现在正忙着考虑今晚要准备的菜单，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深入思考，“嗯……应该只是散步吧。她之前也说了会自己掌握学校周边的地形，这里还是不要去打扰她比较好。” 第二十四章 居安思危 　　“嗯嗯……！阴阳寮的高层是不是老古董我不清楚，但他们对于风水的把握确实是仅次于中国天衍会的世界一流水平，这所学校真的建在了一个好地方。” 　　走出宿舍的大门，黑绘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接着把视线投向极远方的地平线。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郊外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视野十分开阔。越过冬季深色的树梢，黑发萝莉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到一整片灰茫茫地铺展开来的钢筋混凝土的丛林，正是繁华无比的东京市区。即使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一千三百万人口的日常生活所产生的喧嚣似乎仍然能够透过空气传播到她的身边，给寂寥的冬日光景平添了一分热量。 　　越过巨大的都市群，黑绘还可以在天地交融的一线之间看见一座如同海市蜃楼般耸立着的平顶雪峰，那正是日本最大最著名的龙脉源头——灵峰富士。九条之原不愧是平安时代就有前身存在的名门阴阳师养成学校，其校址的选择无可挑剔。背靠着的小山刚好与神明般尊崇的富士山遥相对应，其周边被苍郁的树林和清澈的小河所包围，环境可谓是山明水秀。更重要，的是此处地势虽然看似平平无奇，但从风水堪舆之角度来看却堪称是司掌首都阴阳平衡之要冲—— 　　——首先，它是足有一千三百万之众的东京都居民所产生的巨大阳气的主要出口，即“龙门”。与此同时，因为其地处市区西南，外来阴气的大半也要从此经过，也就是与鬼门（东北）相对的“里鬼门”。阴阳调和此消彼长之下，九条之原的校区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绝佳的灵场，正是年轻的灵能力者们磨砺自身天赋的最好场所。 　　“对比一下我以前接受训练的地点，这待遇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也许是不愉快的记忆会显得更加刻骨铭心的缘故吧。虽然黑绘之前一次人生之中的大部分经历现在都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但唯有童年时在天衍会的设施里受训的记忆，人偶少女却仍旧能够鲜明地回想起来。当年她在当学徒的时候可没有像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不要说独栋的宿舍楼了，头顶上就连个遮风挡雨的屋顶都没有。 　　天衍会如其名所示奉行的是“物竞天择”的大道理，对于像生前的黑绘这样的七星剑众的候补生，这个组织的培训方法就是把他们扔到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去进行非生即死的严酷修炼。黑绘的少年时代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尼泊尔的高山上如同苦行僧一般度过的。也就是当年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才会对这种待遇安之若素。若是现在让她再来一次同样的训练，黑发萝莉的回答绝对会是“No thank you！”不说别的，把一个阿宅放到没有WIFI的地方简直就是**裸的拷问！ 　　“不过……坐落在风水宝地也不一定是完全的好事。即使是兴兴向荣的运气，一旦逆流就有可能成为巨大灾祸的导火索。” 　　当然了，凡事都有其两面性。九条之原高校的地理条件的确得天独厚，但作为东京都的“里鬼门”，它所在的这座小山峰同时也等于是这座巨大的国际化都市在灵能领域里的城门玄关。外来的妖怪、怨灵、瘴气等各种超自然威胁都要从此过境。 　　也就是说，若是首都遭到灵能意义上的外敌的入侵，九条之原就会变成第一战场的最前线。在这里学习生活的见习阴阳师们将会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这也许正是阴阳寮选址在此建校的原因之一，毕竟比起让普通人直面他们无法理解的灾害，九条之原的学生和教师们至少还能有抵抗之力，但即便如此在黑绘眼里看来，这所学校的防御也太懈怠了一点。 　　诚然，比起世界上的其他古老国家，日本的灵能界相对上要和平的多，毕竟岛国林子小就那么几只鸟，大家互相都认识不好随便搞事，再加上江户三百年闭关锁国的影响到现在还未彻底消退，较为封闭的环境也减少了冲突的火种。 　　但在黑绘眼里，维持了几百年的和平并不代表着明天就不会突然爆发危机。特别是昨天她已经亲眼看见噬魂蛊的感染症状出现在了现代的废弃病院里，这是一个值得警惕的信号——噬魂蛊这种寄生在别的灵体上的邪门玩意儿原产东南亚地区，是降头师邪恶实验的产物。虽然偶尔也会有在冤魂聚集的灵场里自然发生的情况，但不管是人为造成的感染还是自然产生的变异，在日本都绝对是首个案例，证据就是接受过专业退魔巫女训练的朱守院真宵甚至都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天生异象必有妖孽……反过来说也就是天生妖孽必有异象。噬魂蛊的出现一定是某种更大危机的预兆，我得留心一点才行。” 　　根据她之前的职业习惯，黑发萝莉面对这种异常情况都是做好最坏的准备的。而对女仆这一职业的深刻误解又让她有了要守护自己所居住宅邸的使命感，综合这两个因素，黑绘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就不难预测了： 　　“好了！差不多该履行身为女仆的职责了，首先就来把这宿舍周围疏于维护的防御结界统统强化一遍吧！” 第二十五章 某种兴趣的觉醒 　　就像普通学校的宿舍要装防盗门防盗监控，还要雇个大妈守着门口不让闲杂人等外卖小哥随便进去。阴阳师育成学校的宿舍当然也会有法术上的安保措施，更何况实验B班不是普通的学生，而是阴阳寮直属的实战部队，她们的据点（按照黑绘的观念）更应该是固若金汤才对。 　　而实际上情况如何呢？好吧，这间小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设防。至少性格认真的班长阿什莉·金橡树是有好好考虑到安保方面的问题的，黑绘没费多少工夫就在宅邸四周的绿化带中找到了的德鲁伊少女设置的常春藤魔杖，这是运用大地之力所构建的基础的净化结界，可以防止恶灵和诅咒之类的负面能量的入侵，但这种程度的防御在身为专业人士的黑发萝莉眼里看来还是显得稚嫩了一点： 　　“唔，这是……金橡树同学的手法吗？出发点是好的，但做法还是太天真了一些。能够造成威胁的并不仅仅是负面的能量，只要施法者有足够的知识，即使是看似正面的法术也可以产生同等邪恶的效果。” 　　一边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想着，人偶少女一边拔出插在女仆装大腿蕾丝绑带上的小刀，用驾轻就熟的动作在魔杖旁边的土壤上动起了手脚。她先用改变物体性质的法术使一小片土壤硬化，然后用刀尖在上面刻出复杂的符号，最后再灌输灵力使其开始运作，结界的一个节点便大功告成，“嗯，有了现成的结界作为基础，我工作起来也事半功倍，看来在晚饭之前就能强化完成。” 　　像这种防御结界的建设工作，黑绘在之前的人生中已经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了。每当被派遣到一个新的任务场所，确保了临时的据点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设下屏障。到了后来，成为了七星剑首的男人已经强大到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来保护自己的安全，但他还是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工序，这种行为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变成了一种单纯而又无趣的本能反应。 　　“呼……虽然很久没有实践过了，但看样子我的手法一点也没生疏呢！被死亡夺走的只是记忆而非知识实在是太幸运了！唔，这里要这样，把灵力的流动与地脉的节拍进行调率……乾天，坤地，兑泽，离火，震雷，巽风，坎水，艮山，先天八卦一一对应……好，完美无缺！” 　　然而这一次，黑绘却明显从自己的工作之中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兴奋。原本应该只是机械化劳作的符文雕刻与咒语咏唱，现在却像是第一次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尝试时那样令她手掌冒汗，心跳加速。 　　——不，甚至比那时还要来得强烈。身体变成幼小的少女，身上穿着满是蕾丝装饰的羞耻女仆装，前世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这种极端异常的状况令黑发萝莉从本该早已厌烦了的行为之中重新获得了“新鲜感”这一宝贵的刺激性因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在潜意识之中把自己的这一行为与动漫里面的“能干的女仆”这一类人气角色重叠在了一起。简单地来讲，就是一种高度还原的“COSPLAY”。 　　没错！虽然黑绘自己还没有察觉，但在潜移默化之间，她已经觉醒了前世绝对不可能拥有的作为COSER的兴趣，甚至包括昨晚她所扮演的的“黑色水手服的少女剑士”也是同样的性质，在大人气的作品比如《灼眼的某某娜》或《BLOOD某某》之中能够找到这一角色的原型。爱着动漫里的角色，能够将自己完美地带入到角色的行为逻辑之中，再加上颜值和身材够高——这毫无疑问是能够成为顶级COSPLAYER的素质！ 　　“好，干完了。” 　　在新觉醒的，也是两度人生之中第二次拥有的“个人爱好”的驱使之下（第一次觉醒的爱好是看动画），黑绘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实验B班宿舍周围的结界强化了一圈。虽然她的手法看上去轻描淡写，但这工程的结果已经是以人类之身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准的防御强度，现在的宿舍楼以及周边半径百米的领域基本上与地脉的流动完全同步，以大地的力量作为支柱形成了一座金刚不破的灵子要塞。别说区区怨灵或者诅咒，就算是一百名正式阴阳师的直接攻击都无法将其撼动分毫。任何带有恶意的非人类生物若是贸然闯入，就会被狂怒的净化之力瞬间秒杀。 　　“呼……就算以我的标准来看这也是天衣无缝的防御结界。说不定我还真有作为女仆的素质呢！” 　　完成了最后一个节点之后，黑发萝莉把小刀收回大腿绑带上的刀鞘，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兴奋而冒出的汗水，然后猛然醒悟道：“不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我可是男人啊！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就这样当女仆也不错的？” 第二十六章 用餐时间 　　“人造人，你在这里啊。” 　　正当黑绘对自己这莫名入戏的表现感到有些后怕的时候，她听到背后传来一串极其轻柔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凯蒂·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银灰色长发的付丧神少女仍旧嚼着她最喜欢的榴莲味泡泡糖，背后背着细心保养的本体——经典的苏联制SVD狙击步枪，光洁如新的黑色瞄准镜和枪管在冬日的夕阳照射下反射着点点寒芒。 　　“……啊，你好，刚同学。” 　　从第一次见面起，黑绘就觉得凯蒂这个人相当的帅气。这种JK+迷彩制服+现代枪械的组合完全就像是从二次元世界里跳脱出来的人物，更不要说她还是世所罕见的狙击枪的付丧神，拥有独立自主的完整人格以及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身体。像这种在妖怪研究学意义上无比宝贵的样本为何会被阴阳寮发配到实验B班这样的非正式部队里充当一介打手，对于黑发萝莉来说是个难以理解的谜团。 　　“叫我凯蒂就行了。” 　　面对表现得有些拘谨的萝莉女仆，狙击枪娘有些心不在焉地吹了个泡泡，歪着头对她说道：“同样是人造之物，以后我也直接叫你黑绘，OK？” 　　“啊？哦，我明白了，凯蒂同——凯蒂……” 　　“那好，回去了，班长喊我来叫你吃饭。” 　　两度的人生中这还是第一次直呼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的姓名，黑绘的声音显得有些难为情，不过灰发少女并没在意，转过头就向着宿舍走了回去，黑绘也赶紧跟在她的身后。刚进宿舍的玄关大门，黑发萝莉迎面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料理的芳香。来到一楼的小餐厅，在厨房里忙碌着的班长正好端着装有菜肴的盘子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向她和凯蒂打了个招呼： 　　“欢迎回来，黑绘小姐，晚餐马上就准备好了，凯蒂同学，谢谢你帮忙找她回来。” 　　“嗯，小事一件。班长，我饿了，快点弄完吧。” 　　“呵呵，别急。马上就好，对了，不介意的话再帮我叫一下真宵同学吧？” 　　“行。” 　　在阿什莉的请求之下，付丧神少女马上又离开了餐厅上楼叫人去了。被留下的黑绘则突然感到有些坐立难安——明明现在她才是女仆，居然让主人亲自下厨招待自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再怎么说也应该先做完晚饭再去强化结界的。不过话说回来，黑发萝莉这两辈子基本就没有一丁点料理的经验，上辈子还活着的时候忙于执行战斗任务，口粮基本上是自热包装的野战食品，休息日就在天衍会的食堂吃免费工作餐。而变成女孩子的身体复活之后的她则是被妹妹包养了一整年，由于云飞燕那家伙也完全没有一丁点做家务的能力，这对兄妹俩在家都只吃超级昂贵的定制外卖而已。有些时候黑绘熬夜看番会自己泡碗泡面，这就是她唯一算得上“烹饪”的经历了。 　　“那个，阿什莉同学，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么……” 　　“呵呵，不用介意。今天的晚餐本来就是黑绘小姐你的欢迎会，而且还兼具对你昨天救了我们的感谢。黑绘小姐你只需要作为客人等着就好。来来来，你先这边请坐，等真宵同学来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哦。”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萝莉想要补救一下自己的失态，想着就算是帮忙端端盘子也好。不过却被阿什莉热情地劝回去了。此时的德鲁伊少女把淡金色的秀发梳成细小的麻花辫，在头顶端庄大气地盘在一起，身穿黄绿相间的橡树叶片花纹的围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贵族出身的大小姐，反倒像是位熟练的厨娘。而她端出来的各色爱尔兰风情的菜肴也都是色香俱全，味道虽然黑绘还没尝，但想必也是一流水平。 　　“像阿什莉同学这样出身高贵又有教养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在这种自杀式部队里……？凯蒂同学和真宵同学也是一样，我对她们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今晚问问飞燕吧，她应该知道这个实验班建立的内情……” 　　拘谨地并拢双腿坐在被安排的座位上，黑绘暗自这样想到。就这么过了一会，凯蒂·刚带着朱守院真宵从楼上下来了。见这两人走进餐厅，黑发萝莉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向退魔巫女打个招呼，然而后者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径直走到斜对面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根据长方形餐桌上的格局，那算是离黑绘最远的一个位置了。 第二十七章 小小的感动 　　“……………………” 　　“……嘿咻。” 　　一时之间，餐厅里的气氛由于金发巫女的举动而变得有些尴尬，不过这种沉默的局面马上就被凯蒂打破了。付丧神毫不介意地拉开椅子，直接坐到了黑绘的旁边。 　　“！？” 　　朱守院真宵见状有些恼怒地瞪了灰发少女一眼，似乎在责怪她背叛了自己。不过凯蒂并不理睬她，而是大大方方地抓起刚出炉的苹果派咬了一口，然后转过头去向萝莉女仆问道：“黑绘，你是人造人，而且是自律使魔。那么你需要吃东西维持生命吗？还是只是嗜好而已。” 　　“嗯……只要有Master的灵力供应，我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不过吃下去的食物可以在体内分解为灵力，有条件的话当然是正常进食比较好。” 　　“是么，你跟我一样呢，不过我现在没有Master。不吃东西的话就无法维持这个能够自由活动的身体了。所以每天都得吃饭才行，真是麻烦。” 　　“是，是这样啊……” 　　面无表情地冲黑绘耸了耸肩，狙击枪娘两口就把一块苹果派吃了个干净，然后又伸手去拿新的。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应她这句话，黑发萝莉只能随声附和地点了点头。 　　“久等了！各位！晚餐开始咯！” 　　还好，黑绘没必要一直思考怎样对上狙击少女那酷酷的电波，没过多久阿什莉就端着今晚的主菜——一盘爱尔兰风格的烤全鸡——走了进来，同时也宣告了晚宴的开始。 　　“来来，黑绘小姐，请不要客气。今晚这顿饭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感谢你昨天从危机之中拯救了我们。来，这盘烤鸡的第一刀就由你来切下吧，请请！” 　　“啊，好的……” 　　显然也注意到了餐厅里的冷场，德鲁伊少女立即担负起了调节现场气氛的职责，笑容满面地凑到黑发萝莉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将餐刀塞到她的手里。没办法反抗对方的热情，黑绘只好顺从地拿过刀子，踮起脚尖（她光站着身高有点不够）轻轻把刀锋刺进了烤鸡的腹部。 　　“啪啪啪啪啪！” 　　在那仪式性的一刀之后，阿什莉马上就一个人拼命地鼓起掌来，然后从黑发女仆手里拿回刀子，用极其熟练的动作把烤鸡瞬间大卸八块，其中最肥美的两个鸡腿和一块胸脯肉被她直接送到了黑绘面前的盘子里，剩下的则留在原处等待供其他两人自由取用。 　　“呜呜呜！？这是！” 　　看着班长那卖力的样子，黑发萝莉觉得自己也有替她圆场的责任，于是便用刀叉切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瞬间，数种香料混合而成的醇厚滋味就在她的嘴里绽放开来，鲜美无比的肉汁与滑嫩无比的脂肪几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那感觉就好像是鸡肉在舌尖自动溶解开来了一般，与此同时肉质本身所具备的嚼劲、脂肪与肌肉的黄金比例却完美地得到了保存，每一次的咀嚼都是一次通往至福的冒险。这种洋溢着生命力的口感，普通的养殖肉鸡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证明无论是鸡肉还是调料全都是纯天然的产物。不愧是身为大自然的使者的德鲁伊亲手烹饪的料理，黑绘这两辈子都没吃过如此美味的烤全鸡。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吃的鸡肉？这就是故乡的味道吗……” 　　本来黑绘的打算是无论味道如何都要盛赞阿什莉的手艺一通，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演戏的必要。贵族少女的料理技术是如此之高超，以至于不善言辞的黑发萝莉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震撼。在她上一次生命的尽头，即使直面必然的死亡。这位英雄也不曾流下一滴眼泪，然而此时她却快要被这美味给感动地哭出来了。 　　“啊哈哈，太夸张了了啦，黑绘小姐。这只是很普通的家常料理而已啊。” 　　“……是啊，大惊小怪。” 　　然而更令黑绘惊讶的还是其他人的反应。看阿什莉本人和凯蒂的表现，似乎这种程度只是她们日常的饮食而已。黑绘见状一方面觉得这实在不太可能，她在妹妹家点的外卖也算是名店大厨的手笔，但根本无法与阿什莉的料理相提并论，但另一方面，她也隐隐觉得可能是自己对普通人的生活太不了解的缘故。也许正是制作者所精心灌注的亲爱之情使得料理的美味提升到了量产的店货所无法媲美的档次，而对于从来只吃过野战食品和外卖的黑发萝莉而言，这确实是有生以来头一回的体验。 　　“……我说不定来到了一个比想象中还要美好的地方呢……” 第二十八章 意外的闯入者 　　作为拯救了世界的英雄，黑绘无疑是爱着人类的。但那种爱是空泛的爱，是原则性的爱，并不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人物。曾经的她对这世界没有留恋，对复活了自己，想要把身为死者的自己长久地留在这世上的妹妹和她的计划抱持着消极的态度，那也只是因为她在活着的时候太过于忙着与邪恶势力做斗争，对这世上许许多多美好的事物太过于缺乏了解的缘故。如今人偶少女品尝到了满载友爱之情的手工料理的滋味，对生命的执着也就多了一分。如果这就是云飞燕所说的“缘”的话，至少那位天才少女所设想的让“黄泉归来”之人长留于现世的理论是很有说服力的。 　　“呼……多谢款待。阿什莉同学。” 　　“招待不周，黑绘小姐。” 　　在料理本身的美味的作用之下，原本气氛有些僵硬的晚宴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桌上的盘子就被四位少女享用一空。离开满足地抚摸着肚子的其余三人，阿什莉站起身来走进厨房，片刻之后拿了一瓶看上去相当高级的饮料回来。 　　“班长，那是……” 　　“呵呵，虽然是为2月1号的迎春节准备的，但今天好不容易迎来了新的成员，就趁这个机会打开了吧。” 　　看到德鲁伊少女手中的瓶子，原本吃饱喝足一脸睡意的凯蒂眼神都直了，而真宵则有点不爽地站起身来说道：“啧，你都准备了半年了，再怎么说也没必要为了这家伙破例吧？” 　　“等等，那是酒吗？在这个国家未成年人应该不能——” 　　“噗滋滋滋滋滋————————！” 　　无论怎么看，黑绘都觉得阿什莉手中拿着的东西像是香槟酒的瓶子，她正准备对此发表疑问，突然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音。一道金黄的闪电划过冬日漆黑的夜空，照亮了整个熄灯的门厅。 　　“唔。是结界的反应！” 　　“等等，黑绘小姐？” 　　立即意识到这是她下午布下的防御结界遭到外敌入侵的征兆，人偶少女立即将自己的情绪切换到了战斗模式。站起身来“唰”地一下就冲出了玄关，速度之快以至于在阿什莉她们眼里只留下一道黑白相间的残影。 　　“大家别出来！呆在屋子里！” 　　虽然都没有搞清楚具体的状况，但实验B班的三名少女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还是跟了出来，不过却被黑发萝莉大声喝止在了大门处。萝莉女仆从制服裙摆的蕾丝夹层里掏出一长条隐藏着的柔软的金属片，注入灵力之后往身边一甩便硬化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单手剑，接着便迈着猎人般杀气腾腾的步伐地朝结界产生反应的位置走去。站在门口目睹了这一幕的三位少女不由得背后微微一凉，重新认识到了黑绘虽然看上去是娇小可爱人畜无害的萝莉，但同时也拥有着实力深不可测的战斗专家的一面： 　　“啧，黑绘这家伙！究竟在裙子里藏了什么大杀器啊！” 　　“嗯……完全没发现，完全隐蔽，хорошо（厉害）。” 　　“哈哈……这就叫做滴水不漏吧。” 　　“啊，回来了。” 　　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会之后，实验B班的三人看到黑发萝莉重新从夜色之中现了身。右手的剑尖上挑着一个焦黑的物体向门口走来。少女们急急忙忙地回到客厅打开照明，黑绘把手中的残骸往地上一放，对着真宵她们说道： 　　“这是用来监视的远距离操控型式神，通体用经过祝福的古木材料制成，是性能很高端的定制型号。机体内部存放有灵符作为核心。我们似乎被某位有实力的阴阳师监视了。” 　　用严肃的声音这样解说到，萝莉女仆用剑尖挑开业已完全化为焦炭的木头残骸，露出了其中被烧掉一半的黄纸符咒，看到上面书写的文字之后，阿什莉和真宵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 　　“啧！你这小鬼干了什么好事啊……！” 　　“黑绘小姐，这是……” 　　“嗯？怎么了吗？你们知道这式神的主人是谁？” 第二十九章 冤家上门 　　“闭嘴！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你究竟对我们宿舍的结界做了什么手脚！” 　　见实验B班的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黑绘刚开口想问她们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被真宵愤怒地打断了。原本一直站在她这边的阿什莉，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劝阻，只是站在一旁露出复杂的表情。没有办法，黑发萝莉只得老实交待了自己下午对周边的结界进行的强化。 　　“啧！这自以为是的小鬼！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嘛嘛……别这么生气了，真宵同学，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黑绘小姐也是出于好意——” 　　“好意个屁！不跟主人商量就擅自对别人家的结界动手动脚，这只是单纯的傲慢吧！” 　　听完黑绘的解释，真宵的火气明显变得更大了。尽管班长最终还是选择了介入调停，但很明显无法压制住金发巫女的怒火。而黑发萝莉此时也自觉有错，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低着头任凭对方指责。 　　“……嗯，完全看不出原型了。” 　　如今在场众人之中唯一表现得一如往常的人物大概就只有凯蒂·刚了。蹲下身去检查了一下被烧成焦炭的式神的残骸，灰发少女歪着头向女仆这样问道：“黑绘，如果你的结界这么厉害的话，身为妖怪的我怎么还好好的？” 　　“啊……毕竟这是在学校里嘛，所以我设置的只是对有恶意的法术和无生命的使魔之类的攻性防壁……对于有独立灵魂的个体是无害的。” 　　“哼，也就是说你还有对人体也起效的更厉害的结界咯？是不是我们还要多谢你没有脑子一热设置那种大杀器，否则现在一屋子大概就没活人了吧？” 　　“呜……” 　　听到这个答案，狙击枪娘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朱守院真宵就先一脸愤怒地插了嘴。自知理亏的黑绘听了不敢回话，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了： 　　“抱，抱歉……” 　　“哈！道歉就行了的话要警察还有什么用——” 　　“叮咚——！叮咚——！” 　　占了理的真宵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就在这时，宿舍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听到这个声音，不良巫女立即闭上了嘴巴，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之情： 　　“啧……这么快就来了么……” 　　“……………………” 　　同样，阿什莉的脸色也显得十分紧张，唯有凯蒂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付丧神少女轻巧地站起身来拍了怕裙子上的煤灰，径直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实验B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 　　凯蒂刚给它拉开一条缝，宿舍门就被“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此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圆形眼镜，浓密而乌黑的头发用发胶朝两边梳成一丝不苟的中分，在脑后束成发髻，上面插着的三根带有鹤形银饰的红漆簪子足以表现主人高贵的出身。然而比起这种装饰品，少女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没有任何刘海遮挡的闪闪发光的大额头。看她身上的穿着，上半身是白色的狩衣，下半身则是西装短裙，显然是现代阴阳师的装扮。而从年龄上看，这名少女应该是跟真宵她们一样的九条之原的学生，不过地位上显然要比只是一介兵卒的实验B班高上许多，从她那傲慢的态度上也可见一斑： 　　“我神坂家祖传的干支十二神将·酉鸡在你们这里失踪了！你们到底对它做了什么？可不要说跟你们没关系——啊啊啊啊啊啊！？” 　　怒气冲冲地扫视了真宵她们一眼，眼镜额头妹的视线顺着众人的目光一道落在了地面上的残渣上面，当即就发出了分贝惊人的惨叫： 　　“这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我的神将！镰仓时代传下来的无价之宝竟然被！竟然被烧成渣渣啦啊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父亲大人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像是痛失了亲人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少女用双手捧起化为碳灰的式神，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看着她这悲痛的样子，黑绘这才知道实验B班的成员们为何会表现得那么为难，很显然这是把人家传家宝给毁了。 　　“那，那个，神坂晴麻吕大人，因为我们这边的误会导致您的重大损失，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补偿？你说补偿？阿什莉·金橡树。你真的了解传承了接近千年之久的式神使一族的秘宝在阴阳师的世界里究竟有着何等的价值吗？即便你真的了解，你们实验B班又真的有那个能力去补偿吗？很抱歉，我对此表示十分怀疑。” 第三十章 剑拔弩张 　　正当班长靠上前去想要安慰痛哭流涕的晴麻吕的时候，又有好几个少年少女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带头一人的气势令站在后方的黑绘都感到精神为之一振。如果说朱守院真宵是把一头长发染成金色，在耳朵上打了耳钉，在神圣的绯袴外面套着暴走族皮夹克的“邪道不良巫女”的话，那么这名女子就是传统到有些脱离时代的“正统高洁巫女”——此人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俊俏瓜子脸，一头黑发用纯白的注连绳绑成利落的单马尾，整齐的刘海下面戴着传统的白纱头巾，上有退魔巫女组织的双重鸟居符号。红白相间的巫女服配以少女高挑而又婀娜多姿的身材，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要成熟许多，一件看似朴素但却又彰显高贵气质的纯白色羽织落落大方地披在此人的肩头，令旁人一看就知道她的地位非同小可。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黑发巫女的身后，跟着看似双胞胎兄妹或姐弟的一男一女，男性留长发梳小辫子，女性则是短发包子头。两人都在这大冬天穿着无袖中华风的练功服，眼睛眯成细缝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暗中观察。根据黑绘粗略的估计，包括还在哭个不停的眼镜额头妹——神坂晴麻吕在内，这四人的灵气都要远远超过一般学生的规格。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同龄人之中的高手，特别是带头的黑发巫女，其本领应该已经可以压倒许多成年的正式阴阳师了。相比之下真宵她们实验B班虽然绝对不能算弱，但恐怕在各方面都要略逊一筹。 　　“果然你也来了么，护法院——月华！五个人里来了四个，这么兴师动众地前来兴师问罪，真是好大的阵仗啊！实验A班！” 　　一看到打头的黑发巫女在自己眼前出现，朱守院真宵立即就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咆哮。不浪巫女注视着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的感情，绝对不是一般学生之间的纠纷那么简单。而被称为护法院月华的少女对此也毫不畏惧，立即就回以不加掩饰的轻蔑目光：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缺乏教养呢，朱守院真宵。稍微懂得维护一点朱守院家仅剩的名誉如何？学学金橡树吧。虽然开口就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空头承诺，但至少你们的班长懂得做了错事之后就要谢罪的基本道理。” 　　“哈！笑话！我们做了错事？你这是想要笑死我对吧？明明是你们家的四眼田鸡又偷偷摸摸地用她的玩具来监视我们，才会被强化过的结界打爆的！什么时候偷窥狂还能倒打一耙控告受害者破坏了他的摄像机了？无法无天也要有个限度吧！” 　　面对护法院月华**裸的挑衅和威压，朱守院真宵也立即大声吼了回去。但她的这句回应虽然合情合理，却不得不说是一个低级的错误，给对方留下了明显的把柄，因为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木制的式神确实是来监视实验B班宿舍的，但真宵她们却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指责对方犯罪，那么自然就会被扣上污蔑的帽子。 　　“你说监视？你有证明这一点的方法吗？如果没有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神坂，你的式神是在哪里被击落的？”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一定会把我杀掉的……” 　　“神坂。” 　　“啊！是！月华大人！” 　　被护法院用平静的声音连叫了两声姓氏之后，原本还像犯了癔症一样自言自语个不停的式神使突然就清醒了过来，眼镜少女甩下手中的煤灰站起身来立正站好，像面对长官的士兵一样一脸紧张地报告道：“是在西面的山坡上，沿着清凉山一路往下巡航的时候被突然击落的。看样子是触发了攻性结界的排斥反应，其威力大到千年神木的身躯被一击化为焦炭的程度。” 　　“被击落的地点呢？有没有侵入实验B班宿舍的领域？” 　　“呃，这个嘛……这个啊……” 　　“请如实回答，神坂同学。” 　　“是……是！可能是稍微侵入了那么一点点，但那是在空中！校规并没有规定学生宿舍还有制空权的吧！要说这是有意监视，我……我不服！” 　　“哈！自己都承认了吧四眼！你就是看我们班来了新人在那里偷窥！这又不是你这阴湿的家伙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这次只是自作自受而已！” 　　“真宵同学！” 　　大概是本身的性格太过认真的缘故，神坂晴麻吕虽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用式神监视实验B班，但也不好意思直接一口否认，说辞十分模棱两可。朱守院真宵闻言就抓着这一点不放发动了反击，但马上就被冲到面前的阿什莉·金橡树强行打断了。德鲁伊少女朝着来者不善的实验A班低下头来，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谢罪： 　　“实在是非常对不起，护法院大人，神坂大人。这次的事件所有的责任都在于我的监管不慎，与真宵同学她们毫无关系。我一定会想办法赔偿神坂同学的损失，还请各位不要将此事通报给学校的老师——”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吧，这是不可能的事。” 　　完全没有理会阿什莉那谦卑的态度，黑发巫女仍旧是用冰冷的语气对她说道：“若是查明神坂的确动用了式神对贵班的日常生活进行了不适当的偷窥之举。那么她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处分，我不会因为她是实验A班的成员就加以包庇。然而，贵班破坏了国宝级的文物也是不争的事实，此事的严重程度不是可以内部解决的程度，至少神坂本家有权利知晓一族家传的宝物被化为焦炭的情况。” 　　“但是！神坂同学的本家就是阴阳寮的高官啊！如果让他们知道的话，实验B班的立场就……！” 　　“不要啊月华大人！这事让父亲大人知道了我肯定没命了！” 　　一听到护法院的这句话，德鲁伊和眼镜女的反应倒是表现出了惊人的同步，而造成这种局面的真正罪魁祸首黑绘也再也无法忍耐内心的罪恶感，走上前去主动承认道： 　　“各位同学！请听我说，神坂同学的式神遭到烧毁这件事全部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妄为所致，所以责任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才对。” 第三十一章 风波未平（月票加更） 　　“……………………” 　　“这个……笨蛋！” 　　黑发萝莉此话一出，现场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听到站在旁边的朱守院真宵发出了一声咒骂，黑绘这才意识到自己又TMD犯蠢了。 　　“哦？你承认这是你干的吗？” 　　用不带感情的冰冷眼神注视着坐立难安的人偶少女，护法院月华如此对实验B班的成员们质问道：“根据我所获知的消息，这位看似童女的人物，应该是识别名为‘黑绘’的最新锐自律型人造人使魔，其在阴阳寮合法登记的Master是贵班次期的指挥官，天衍会的特派干部云飞燕。不过眼下云小姐似乎并没有在我校逗留，而是把该使魔的所有权委托给了贵班，对此各位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 　　“………………哼，人才来一天不到，你查得倒是一清二楚嘛。”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等实验A班本来就是九条之原高校的新晋学生代表，受三年级生主导的学生会的委托，低年级的大小事务皆有管理的义务。作为‘姐妹班’的实验B班的人事调动，我们自然会第一时间得知。” 　　“哼哼，原来如此……你是看到我们新添了战力感受到地位受到了威胁，所以立即就派手下的使魔过来监视了吗？简直是不打自招啊，A班的班长大人哟！” 　　“朱守院真宵，你这家伙——！” 　　“——罗青钢、罗青玉，说说对于使魔的行为，阴阳寮是如何规范的。” 　　“是。班长大人。” 　　听到金发巫女发出的这句反嘲讽，失去了传家宝的晴麻吕正要发怒，声音却被护法院月华直接盖过。黑发巫女身后的天朝兄妹闻言用十分协调的动作行了个拱手礼，接着便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无论是日本还是其他国家，都不把使魔当做有独立行为责任的个体看待。无论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妖怪、人造人亦或是无生命的召唤物，其所作所为导致的后果都将由契约上的主人承担。既然这位‘黑绘’的合法主人是实验B班的次期指挥官，那么被她所损毁的式神‘十二神将·酉鸡’的赔偿责任自然就属于此人。不过考虑到事发时该使魔的管理权被委托给了在场的三名同学，那么这个责任实际上应该由实验B班全体来承担比较妥当。” 　　“情况就是这样，你们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吗？” 　　一语不发地听完了两兄妹的叙述，黑发巫女重新用尖锐的视线依次在四位少女的脸上扫过，没有任何人对此发表了抗议，只有朱守院真宵愤愤然的咋舌声和黑绘伸手抹汗的声音不时打破客厅里的死寂。现在的黑发萝莉真是后悔到了极点，没想到自己想当然的一个举动居然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她现在真是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两个耳光。 　　“……当然，我也不会说这件事情全是贵班的错，毕竟我方的式神擅自侵入了结界的领域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同样也受到这条法律的约束，式神的责任即是主人的责任，神坂晴麻吕同学，你对此也没有意见吧？” 　　“没，没有……” 　　在把威压放大到极致之后，护法院月华并没有继续落井下石，而是很干脆地承认她们这边也有一定程度的过失，然而这并不会影响实验A班的优势地位，反而进一步堵死了B班抗争的借口：“那么，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至于此次事件的具体的处理方法，我在明日之内会再度通知贵班的。我们那时再见吧。祝晚安。实验B班的各位同学。” 　　面无表情地留下这样一句台词之后，黑发巫女便毫无留念地转过身去，在同僚们的簇拥下离开了B班的宿舍。临走之前，满脸愤恨的额头妹双手握着十二神将仅剩的残骸转过身来，用唇形对众人吐出“等着瞧吧”四个大字，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背后的大门。 　　“…………………………” 　　“……那，那个……实在是对不起……我做了多余的事——” 　　暴风雨般猛烈的闯入者总算离开了，然而屋内却仍然被不安与愤怒的氛围所笼罩。再也无法承受沉默的重压，黑发萝莉抬起头来开口想要道歉，却看到阿什莉一脸疲惫地冲自己摆了摆手： 　　“啊哈哈……请不要在意，黑绘小姐，这事的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好好向你说明我们的立场。” 　　“但是——” 　　“嘛，别放在心上。就算你什么也没做，那些家伙一样会来找茬的。” 　　“诶……？” 　　最初，黑绘还以为德鲁伊少女只是在安慰自己，但接着凯蒂也说出了同意的台词。付丧神少女从迷彩外套的衣兜里掏出一颗泡泡糖放进嘴里，快速地吐了个泡泡之后接着解释道：“实验A班，她们是超精英组成的部队，各个都是人上人。但最近风头却被我们这些杂兵抢了，会觉得不爽是自然的。再说了，她们的头儿跟怪力女还有私怨。是吧，怪力女。” 　　“啧……………………” 　　“凯蒂同学，这种话就别乱说了……” 　　“无聊！我困了，先去睡了！” 　　没有直接回答灰发少女的问题，不良巫女一脸烦躁地跺了跺脚，转过身去径直消失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之上。阿什莉和凯蒂见状依次向黑绘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过去，“那么，黑绘小姐，我们也先回房间去了，你也尽早休息吧，明天应该会是个很忙碌的星期天。” 　　“那就酱，我也先去休眠了。拜拜。” 第三十二章 怨恨的来源 　　“……………………” 　　懊悔地目送少女们上楼之后。黑发萝莉首先走出门去把她那脑袋一热设置上的超强力攻性防壁一一解除掉，然后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坐到床沿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喂……飞燕……” 　　“怎么了，哥哥？这么晚打给我，是一个人寂寞了吗？现在知道有可爱的妹妹陪伴是多么好的事了吧——嗯嗯？哥哥？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声音怎么这么消沉啊？” 　　“飞燕，听我说，我可能闯了大祸了……” 　　“怎么回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 　　耐心地听完黑绘的叙述，天才少女在话筒的对面发出了一声百感交集的叹息：“该怎么说呢，这可真是有哥哥你的风格啊。若非是像你这种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与邪恶势力的抗争的战斗狂，根本就不会想到要在和平的高中校园内设置对军等级的攻性结界吧？还好这次损坏的只是木头做的傀儡式神而已，若是出了人身事故那可就更麻烦了。” 　　“……抱歉……” 　　“唉，你向我道歉有什么用呢？真正感到困扰的应该是实验B班的各位吧。她们在九条之原的立场本来就很微妙，现在更是被对头抓到把柄了。看样子你与她们的信赖关系八字还没有一撇，大梁子倒是先结下了，如此一来可谓是前途多难啊。” 　　“呜……飞燕，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嗯？你问我吗？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虽然不像哥哥你那样不善交流，但我这个天才从小也是被成年们簇拥着长大的，与同龄的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基本也等于零，我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们原谅你啊。” 　　“是这样啊……果然没办法了么……” 　　“哎呀哎呀，你也不要太消沉了。” 　　听到黑发萝莉的声调明显变得更加沮丧了起来，云飞燕连忙安慰她道：“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是不能大事化小。不管她们的损失如何，那个式神是实验A班的人派过来偷窥你们的这一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如果他们真的铁了心要把这起意外事件捅到阴阳寮上层去，那么两边都免不了受到处分。依我所见，现在对方只是趁机利用这件事对实验B班进行要挟而已，哥哥你首先必须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两个班级之间会有这么深重的矛盾。” 　　“是呢……既然有B班那自然有A班，但根据我的观察，好像那些孩子们在学校里的地位与B班完全不同……” 　　“嗯，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既然对面的名字是A班，那肯定是首先成立的班级。代表的是这所谓实验班制度的真正面貌。在性质上来讲，实验A班与B班同样，都是让未成年的阴阳师学徒参与到实战演习当中的一种特殊学制。然而从地位上来看，A班与B班的处境完全相反。A班的成员们都是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少爷大小姐，将来会继承父辈的重要职务。让他们提前积累实战经验，其实就是一种镀金的手段啦。如此一来这些精英学生刚从九条之原毕业就能拥有足够的功绩，可以直接进入阴阳寮的中枢任职。记得我之前在短信里说过的吗？这个国家灵能界的高层领导都是些思想停留在旧时代的老古董，比起一个人的实际能力来，他们更看重的是家世和业绩，若是不耍这些小聪明的话，就算是名门之后也得在基层给人做牛做马好几年才能开始往上爬。” 　　“竟然是这样一回事，那A班的人肯定不会真的去冒生命危险……” 　　“没错。” 　　在电话对面点了点头，云飞燕继续对人偶少女说道：“为了镀金丢掉性命就太不划算了，所以实验A班出任务的时候一定会有正式阴阳师作为护卫陪同，而且太过危险的情况也不会让他们去解决。但最近即使是以世界最和平国家自居的日本，灵障发生的频繁程度、规模和危险度也在不断提高。机构臃肿缺乏一线人手的阴阳寮已经分不出人来照顾小孩了，高层又不可能拿自家的宝贝往火坑里推，所以实验A班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进行一次演习了。与之相对的，作为炮灰的实验B班却频繁地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平均每两周就要在全国跑一趟。这在心高气傲的实验A班看来就像是本该属于自己的功劳被别人凭空抢走了一样。” 　　“怎么这样！明明是B班的同学们替A班承担了风险啊！” 　　“是啊，简直就是倒打一耙对吧？然而这是作为战斗专家的哥哥你看到的事实，在A班的那些小屁孩眼里看来情况就完全相反了。这些从小就被人众星捧月的豪门子弟怎么会把区区灵障放在眼里呢？况且实验B班都一路幸存到了现在，若是认同这些任务非常危险，他们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还不如一帮被东拼西凑起来的问题儿童的队伍了？你也知道的，所谓名门望族这种东西，本事不一定有多么厉害，论起自尊来却比谁都高，所以处理起来才会这么麻烦啊。” 第三十三章 真宵的过去 　　“呜……这种事……这种事也太过分了……！” 　　“是吧？但很可惜，这就是凡人的境界啊。无法正确衡量自己的实力，无法理解他人的难处，总之以自身利益为本位进行思考。就是因为这世上充斥着像这样的凡人，真正的和平才永远不会到来。经过昨天在废病院的任务，又有三个人得到了拯救。这在实验A班看来又是一件大功被实验B班所抢走，正好期末的评定期马上就要到了，即使没有哥哥你今天制造的契机，A班也会想尽办法去找她们的麻烦的。” 　　“这种事我决不允许！我们灵能力者的力量是为了从超自然威胁中守护无辜的民众而存在的，绝对不能为了个人的一己私利而加以滥用！“ 　　“呵呵，我就知道哥哥你会有这种反应。现在世界各地的异变越来越频繁，真正有水准的灵能力者却逐年减少，本来就不是宝贵的预备战力互相内讧的时候。然而，凡人终究是凡人，即使理性知道这样做不对，却还是免不了被感情牵着鼻子走，A班与B班的冲突无论如何都是避免不了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啊，哥哥。实验A班的班长与你们那的黄毛巫女之间，是有着很深的个人恩怨的。你应该也已经发现她们两人姓名上的相似之处了吧？” 　　“唔……朱守院真宵，护法院月华……确实语感上有近似的地方……难道说——？” 　　听妹妹这么一提醒，黑发萝莉才意识到那两位巫女之间确实有着某种说不清的联系。仔细回想起来的话，真宵和月华两人不仅名字韵律相似，就连长相也有几分神似的感觉。 　　“就是那个‘难道说’没错。护法院家其实是朱守院家的分家，那两个人是正儿八经的堂姐妹关系。” 　　“什么？原来朱守院家才是本家吗？那为何——” 　　“为何现在反倒是真宵同学的地位显得比较低？那是因为朱守院家已经在十年前全灭了啊。” 　　对着发出惊讶声音的黑绘，云飞燕语调平静地如此宣布道：“朱守院一族的这个姓氏属于从职责之中化用的名讳，他们原本是日本北陆地区的名门，代代管理着古老的朱守神社。此神社规模巨大，乃是退魔巫女组织的重要据点和培训场所之一。虽名为神社，但其内不供奉善神，而是封印着一尊据说在太古时期曾经为害四方的作祟邪神，神名为——朱凭。神社和一族也是由此而得名。” 　　“也就是说属于镇守神社一类么？” 　　“正是如此，然后在十年之前，再封印的仪式出了差错，沉睡的邪神苏醒了过来，整个朱守神社一夜之间化为火海。虽然阴阳寮的精英部队很快就控制了局面，但朱守院全族上下，包括在神社境内修行的退魔巫女共计百人以上在事故中死亡。仅有一人幸免于难。” 　　“难，难道说那个幸存者是？！” 　　“没错，就是实验B班的朱守院真宵。” 　　“呜……” 　　听到这句肯定的答案，黑发萝莉有些于心不忍地闭上了双眼，“没想到真宵同学身上竟然发生过这种事……” 　　“……现在你知道那女孩的性格为何会这么孤僻了吧？言归正传。由于只有年幼的朱守院真宵一人得以生还，当年事故发生的具体原因已经无从查考了，一个被吓得神志不清的六岁女孩也没办法承担任何责任。然而有这么多人在事故中丢掉了性命，必须有人要出来背这个锅，于是祸水就降临到了身为朱守院分家的护法院家头上。” 　　“怎么会！？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是啊，但这就是现实。一百多条生命在事故中消逝，这就等于是产生了数以百计将近千名的遗族。这些人的悲伤、愤怒、怨恨、不甘需要一个发泄的靶子。所以护法院家就被推到了前台。确实是很不讲道理对吧？明明这一族自己也在那一夜失去了好几个女儿的性命。” 　　“………………” 　　听到这里，黑绘已经想不到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而人偶师则以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讲述道：“表面上看，护法院一族是被提升到了原本朱守院的地位，成了朱守神社的统领。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变成了千夫所指的背锅侠，沦为了所有死者亲属仇恨的对象。在无穷无尽的辱骂和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谢罪马拉松的折磨之下，护法院一族的家主，也就是护法院月华的父亲没过几年就在心力交瘁中去世了。而继承他家主之位的妻子也很快步上了后尘。多么讽刺啊，明明事故本身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却仍然有新的受害者为此丢掉了性命。” 　　“这种事……这种逻辑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明明真正的邪恶是被封印的作祟神才对啊……” 　　“嗯。但人类不会去怨恨神明，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存在，人类只会感到恐惧。弱小的人类所诅咒的对象，永远只是与自己一样弱小的同类罢了，对于这一点，哥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第三十四章 云飞燕的算计 　　“………………” 　　虽然口头上不想承认，但黑绘内心里其实知道妹妹说的是实话。虽然生前的记忆业已模糊，但她确实是见过太多人类的阴暗面了，因此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黑发萝莉很快就理解了护法院月华对朱守院真宵的仇视是从何而来： 　　“……是吗……对于月华同学来说，真宵同学的存在本身就是——” 　　“——就是对发生在自己身上悲剧的一种讽刺吧。只要看到她就会想到被人们的恶意摧残致死的父母，明明毫无关系却被打上罪人烙印的不公。不过作为受害者，护法院月华的表现其实算是好的了，刚刚我说过，实验A班的成员全都是纨绔子弟对吧？其实那话不准确，应该说是除了班长以外的成员都是靠关系进去的，但护法院月华却是靠着真才实学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在父母死后，她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家主之位。不仅忍耐住了外界的冷眼把护法院一族管理得井井有条，还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她这一届退魔巫女的笔头训练生之位，接着被选做实验A班的班长，可以说是相当有本事了。嘛，虽然比不过我这样的天才美少女，但说她是一个秀才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妹妹对护法院月华的这句评价，黑发萝莉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唔，就连飞燕你都给她这么高的评价，看来月华同学确实是很有实力了。先前跟她见面的时候我也感觉得到，这女孩的水平已经可以匹敌许多成年人了。” 　　“嚯嚯……？什么叫做‘就连我’都给她这么高的评价啊，哥哥？你是在暗示我自视甚高吗？” 　　“啊，不是——” 　　“哼，因为这也算是实话，本小姐就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最强天才，所以这次我就不追究了。” 　　闻言娇嗔地冷哼了一声，云飞燕接着说了下去： 　　“总而言之，护法院月华这人是个有才能的努力家，年纪轻轻就以一己之力逆转了外界对护法院家的风评，同时也是退魔巫女界最受瞩目的明日之星。而你们那的朱守院真宵又如何呢？染着俗气的金发，整天打扮得像小混混一样，作为侍奉神明的巫女所应该具有的‘清廉正直，端庄贤淑’的气质是一点没有。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她自己啦，作为那场惨剧的唯一幸存者，朱守院这几年过得绝不比她堂姐来得轻松，虽然在事故之后退魔巫女组织义务收养了她，但实际上那女孩一直都被周围的人当做灾星加以孤立，最后还被流放到了实验B班这个自杀小队里面来。那种不良少女的扮相大概就是她对于拒绝了自己的这个世界的反抗表现吧。” 　　“……是呢，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我也觉得真宵同学本性并不坏。绝不缺乏合格的退魔巫女所应该拥的善良品质。” 　　“哦？还说我对于护法院月华的评价高，哥哥你对朱守院真宵的评价也不低嘛？” 　　“嗯，从昨天初次相遇的时候她的表现上就看得出来，” 　　完全没有察觉到妹妹话语里的醋意，黑发萝莉还是一本正经地向妹妹夸奖道： 　　“即使明知身处危险之中，真宵同学也完全没有想着先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主动提出替我带路。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引导，我才能第一时间找到噬魂蛊的本体。被灵体吞噬的三人之所以能够及时获救，真宵同学也功不可没。若是就连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都要反过来遭人记恨的话，那未免也太过令人寒心了。” 　　“哼……我就猜你会这样说，”毕竟你是‘正义的伙伴’嘛！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哥哥你这样的器量，在护法院月华看来，朱守院真宵毫无疑问是个碍眼的存在。明明自己都这样辛苦了，但悲剧真正责任人的女儿却活得逍遥自在，而且还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良少女的样子。若是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偏偏那家伙还跑来与自己争抢功劳……除非是圣人，换了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心里不爽吧？” 　　“结果我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时间点上犯下了大错，给护法院月华提供了找麻烦的借口吗……” 　　“哎呀，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我已经说了吧？实验AB这两个班级之间的积怨由来已久，无论如何冲突的爆发都是避免不了的。” 　　听到黑绘的声音又再度消沉下来，人偶师少女连忙安慰她道：“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说不定正是个好的机会。” 　　“……好机会？” 　　“是啊，我动用了在阴阳寮高层内部的关系，才好不容易获得了实验B班的所有权——啊不对，是指挥权，这帮阴阳师在很多地方都仰仗本天才少女的技术支持，料他们是不敢直接得罪我的。不过呢，我们在这里毕竟是外国人，年龄上又是小辈，暗地里看不过眼的家伙肯定不少。要是能借着这次冲突把实验A班打服的话，我这边的压力也会减轻很多啊。” 第三十五章 不眠之夜 　　“飞燕！” 　　面对妹妹这句没心没肺的发言，黑发萝莉自然是有些生气，但云飞燕立马就改口道： 　　“啊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虽然有压力是真的，但我还没窘迫到要利用一帮小鬼之间的芥蒂来搞事的程度，那是凡人才会用的伎俩，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啊！所以说呢，哥哥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过呢，为了加强与实验B班的缘分，我建议你还是尽自己所能地去弥补一下眼前的事态。” 　　“嗯……我也想要做出些补偿，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飞燕，我发现自己似乎对于战斗之外的事太过一无所知了……” 　　“嚯嚯……？” 　　听到黑绘这样一说，人偶师不由得发出了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感慨的声音，“没想到才短短的一天时间，那个身为超级战斗狂的哥哥竟然就意识到了自己曾经人生的异常之处，现役JK的力量竟然恐怖如斯。看来我当年直接跳级上的硕士实在是有些错误的决定啊。” 　　“战，战斗狂什么的……别把我当成那种脑子里都只剩肌肉的笨蛋好吗？这一年里我也有好好去学习这世界的常识啊。” 　　“是啊是啊，但大部分都是从动画片里学来的吧？哥哥你真正接触到活生生的普通人类的生活今天还是第一次，我说的没错吧？” 　　“呜……是那样没错……” 　　虽然其实身为灵能力者的实验B班也绝对不属于 　　“普通JK”的范畴，但对于一直生活在群魔乱舞战火纷飞的前线的黑绘来说，她们所身处的确实是黑发萝莉生前从未真正经历过的平凡世界。这个世界是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下来的东西，但黑绘却是在作为人造人复活之后才真正开始对它有所了解。导致了这次意外事件的正是残留的作为“战士”的常识与和平世界的常识之间的冲突的结果。 　　“飞燕，你说得对，我除了战斗什么也不会。如果对方是作为敌人攻过来的话，不管来的是什么样的家伙我都有信心一个人守护住实验B班的全员。但实验A班不是敌人，化解他们怨念的方法我并不知晓。” 　　“呵呵，不用想得太复杂了啊。恶灵之所以是必须消灭的敌人，是因为它们只是人类怨念的残渣，除了加以净化之外别无令其平息的办法。” 　　在话筒对面轻轻一笑，双马尾少女对迷茫着的兄长如此开解道：“然而有生命的人类不一样，只要还活着，就有着改变的可能性。你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这种可能性不被残酷的现实所摧毁而已。没关系啦，哥哥你虽然觉得自己只擅长战斗，但我是知道的，你从来没有为自己使用过那种力量。哥哥的战斗一直都是为了守护某物而进行的战斗，就连世界你都已经拯救过一次了，区区几个少女的未来什么的，要保护好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吗？请拿出自信来吧！你可是这世上最强的英雄啊。” 　　“…………谢谢你，飞燕。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轻松多了……” 　　“呵呵，不用谢。鼓励失落的兄长也是身为妹妹的职责所在啊。不过……唔，居然都已经这个点了，虽然还想跟哥哥你多说说话，不过我还是得先睡了。哥哥你也赶紧休息吧，毕竟现在的你已经是可爱的女孩子了啊，熬夜可是美容的大敌哦。” 　　“呜……女孩子什么的……别老是提醒我这一点啊……总之我困了就会睡的……” 　　“哼哼……？是真的吗？别到时候因为想得太多一晚上睡不着觉哦？” 　　“不会啦……应该吧……” 　　“呵呵，那就晚安咯，哥哥。” 　　“嗯，晚安，飞燕。” 　　挂断了这通漫长的电话，黑发萝莉把手机放回兜里，在床上平躺了下来。经过妹妹的一番开导，黑绘觉得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至少胸口不再因为罪恶感堵得慌了。然而，云飞燕可以说是很有先见之明，她确实还是不安到睡不着觉： 　　“……………………唔。” 　　生前在执行作战任务的时候，不要说一晚上不睡觉，就算是一整周不合眼在原地等待猎物，对于黑绘来讲也只是家常便饭。然而这一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却令她坐立难安。黑发萝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好几次掏出手机想要看动画，却因为罪恶感而中途放弃。 　　“……得做些什么才行。” 　　最终，黑绘还是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里的衣柜前打开柜门。在门的里侧附有简易的穿衣镜，借着从窗外洒进的黯淡的月光，黑发萝莉对着镜子里自己身穿女仆装的倒影注视了许久，喃喃自语地说道：“对啊……我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想到呢？女仆的职责明明是更简单的东西才对呀……” 第三十六章 巫女的异动 　　被胸口中的焦躁折磨得睡不着觉，黑发萝莉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打开房间的大门走了出去。来到走廊上以后，她把脚步和气息都彻底隐蔽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向着公用的厕所走去。在门口的洗手池旁的保洁柜子里，放着晾干的拖把和抹布，这就是黑绘要找的东西。 　　“没错……说到女仆的天职，第一项就是打扫清洁吧！这么明摆着的事我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想到呢？真是太没有常识了！” 　　伸手拿起拖把和抹布，黑发萝莉感到一阵后悔，要是她能够早点意识到这件事的话，就不会想当然地去对结界进行什么超强化了。现在祸已经闯下，亡羊补牢虽然为时已晚，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地被罪恶感压垮。简单来说，其实黑绘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在实验B班众人眼中的形象而已。她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只能在战斗和防御方面派上用场的废柴使魔，身为一名女仆该做的事情还是能做得到的。为什么人偶少女会对女仆这一身份有着如此的执着？这原因前面也说过了，是源自她刚刚觉醒的COSPLAY兴趣。从她以前可以爬到七星剑首这个地位就可以看出，黑绘骨子里是个相当执着的人，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就必定会做到最好。明明穿着女仆装却没能履行女仆的使命什么的，她是绝对无法允许的。 　　“好，从一楼开始打扫吧。” 　　找到拖把和抹布以后，黑发萝莉怕噪音会打扰真宵她们的休息，没有直接在二楼打水，而是拿上东西静悄悄地走到一楼，在一楼的厕所门口放水把它们打湿，然后就地便开始了清洁工作。宿舍里没开灯，只有非常黯淡的月光透过窗帘洒进室内，环境几乎是漆黑一片。但黑绘早就练就了夜视的本领，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看清楚地上哪有污渍。找到要清扫的地方之后，黑发萝莉会先用拖把将其大致清洗一遍，然后再用抹布涂上清洁剂跪下身来仔细擦除剩余的痕迹，虽然动作一看就很笨拙，但至少态度上还是很用心的。 　　“呼……按照这样的速度，在天亮之前应该就能把一楼都打扫干净了吧？” 　　埋头苦干几十分钟之后，黑绘抬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自己的成果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在黑发少女的努力之下，厕所门口的这一片地板已经变得光洁如新，然而同样需要打扫的厕所内部却还没有开工，一想到这是刚认识的女孩子们日常所使用的场所，黑绘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进去。不过，即使是人造人的身体也是有新陈代谢的，事实上在经过一番运动之后，黑发萝莉已经感觉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沉重感开始在下身聚集了起来。 　　“……唔………偏偏在这种时候来感觉了………我想想，最近的公厕好像是在山下的校区那里来着………………不，不至于要跑到那里去吧……就算今晚可以这么做，要是每次上厕所都要出门的话，岂不是反而容易被真宵同学她们怀疑吗……………………” 　　刚恢复生前的记忆的那段时期，黑绘曾经对新的身体感到相当的不适应，就连自己一个人上厕所都无法做到。但在妹妹家里宅得久了之后，她已经完全习惯了女孩子的生活，小便之后需要用纸擦干净之类的常识也都统统掌握了。然而，那仅限于与云飞燕同居的情况，来到这满是女高中生的陌生环境之后，当年的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又在黑发萝莉的胸口之中再次复活了。 　　“呜呜……………………！？忍，忍不住了？” 　　但越是感到紧张，便意就来得越猛烈，最后黑绘还是只有放下拖把和节操，急急忙忙地进了厕所，同时嘴里还默默有词地嘟囔着安慰自己的话语：“这是生理现象，这是生理现象，这是生理现象……我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绝对没有……” 　　…………………… 　　“呼………………” 　　过了不到一分钟，黑发萝莉就提着裙子走了出来，如释重负地发出一声叹息：“啊……轻松了……现在想想，只是上个厕所而已，我何必那么纠结呢，反而显得好像心里有鬼一样——嗯？” 　　就在人偶少女准备拿起拖把重新开始清扫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大厅那边穿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人刚刚出了门。疑惑地从旁边的窗户往外看了看，映入黑绘眼帘的是一头凌乱的亮金色长发，很快就走进浓密的夜色之中看不见了。 　　“那是……真宵同学？这么晚她出去做什么呢？” 第三十七章 巫女的心声 　　刚刚才惹出一件大事，黑绘心知自己在不良巫女眼中的声望已经快要见底，若是再与她发生什么不愉快的话，恐怕这关系就很难修复了。然而，在短暂地犹豫之后，黑发萝莉最终还是有些担心真宵反常的行为，于是便决定要尾随过去看个究竟。当然啦，她会这么做也是因为黑绘对自己的潜行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使身上穿着满是蕾丝的哥特女仆装，脚上套着一刮就会破的吊带丝袜，鞋子也是难以行动的女式皮鞋，她还是可以在黑暗之中像猫儿一般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 　　“……真宵同学，她往后山的林子里去了吗？” 　　没有费神绕去大门那边，黑发萝莉直接提起裙子从最近的窗户翻了出去，然后走到不良巫女方才消失的地方检查了一下她留下的痕迹。在月光无法照到的树荫之下，常人基本上无法视物，但黑绘却能一下子就看清朱守院真宵究竟是往哪里走的。 　　“………………既然是九条之原的宿舍区，这座山上应该不存在任何危险才对，不过从那个方向能感觉到些许的神气，难道说……？” 　　对真宵半夜离开宅邸的动机稍微有了一些推测，黑绘加快了脚步往山上走去。狭窄的林间小路由布满青苔的零碎石板所铺成，道路的两侧被丛生的灌木所覆盖，但枝条并没有生长到阻碍正常走动的地步，看来是有人日常进行打理。往坡上大约行走了上百米的直线距离，黑发萝莉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座鸟居在月光下的剪影。这里似乎是建立在山腰上部的一座小小的神社，其年代肯定比现代的宿舍区要古老很多。 　　“喝！哈！喝！胴——————！喝！哈！喝！面————————！喝！哈！喝！小手————————！” 　　“……果然吗……” 　　穿过鸟居沿着参道靠近神社的入口之后，一声声杀气腾腾的呐喊便伴随着挥刀的破空之音传入到了黑绘的两耳之中。黑发萝莉隐藏着气息在黑暗之中低身潜行，一直接近到门口的狛犬塑像的阴影下方，然后朝着神社的境内探出头去，然后便看见金发的巫女正无比专注地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太刀。 　　“喝！哈！喝！胴——————！返胴————————！面————————！” 　　迈前一步挥出刀去，退后一步收刀防御，然后侧身对假想的敌人使出反制的招数，接着恢复最初的架势，再次重复同样的过程……巫女的动作看上去非常公式化，整个人好似化为了按照预定的套路挥剑的机器，然而这种看似枯燥到极限的机械化的训练，却正是每个剑士通往达人境界的必经之路。空挥空挥空挥……通过无数次的空挥让身心融为一体，让肌肉本能地记住该怎样驱动炼铁的刀锋，不花上成千上万个小时的努力将此过程锤炼到极限，剑士就不可能真正的变强。即使是生来便拥有举世无敌的天赋的黑绘，在之前的人生只中也经历过同样的阶段，只是比常人花的时间要少一些（好吧，其实是少很多）而已。变成萝莉的身体之后她倒是没再练过了，所以看到朱守院真宵那努力的身影，人偶少女觉得相当的感动。 　　“…………果然我看得没错，真宵同学其实真的非常努力…………” 　　尽管她染发，打耳钉，穿皮夹克，眼神凶恶，在人前保持着太妹般的形象，在任务中如同故意嘲讽出云大社千年的传统一般拿着粗制滥造的狼牙棒作为武器，但那些表象正如云飞燕所猜测的一样，只是朱守院真宵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如今黑绘眼前的这个在冬日午夜的山间寒气里一心不乱地挥舞着长刀的年轻退魔巫女才是她真正的面目。真宵之所以会跑来这里拼命的空挥，其实与半夜爬起来拖地的萝莉女仆如出一辙，都是为了减轻内心愧疚的发散方式： 　　“……朱守院真宵，你这女人真是丑陋极了！因为嫉妒黑绘那家伙的力量，所以就故意找她的茬……为此竟然连偷窥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这与A班那大额头女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布下攻性结界毁了神坂家的传家宝确实是黑绘的不对，但唯独你没资格去批评她吧？然而你却！在她面前！摆出那种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明明要是没有那女孩的话！你昨天在医院里就已经嗝屁了的说！明明一切的原因都来自于你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么弱的话，实验A班那些家伙，护法院月华那家伙又怎么敢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明明自己这么弱，明明自己这么弱却还要逞强————！我怎么————我怎么就这么无可救药呢！喝啊啊啊啊————！面——！胴——！小手——！” 　　“……………………” 　　想必是为了发泄心中对自己的不满吧，金发巫女一边使出浑身的力道挥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大声地冲黑暗的虚空发出激动的呐喊。黑绘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一带被贴上了隔音的符咒，大概就是为了让这心声不至于被外人所听到吧。不过真宵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黑发萝莉本人会像这样尾随着自己过来，把一切都听了个完完全全。 第三十八章 黑绘的决心 　　“……真宵同学……” 　　听到少女声嘶力竭的独白，黑绘心中涌现出的是安心和愧疚。安心在于她的直觉果然没错，朱守院真宵本质上确实是个严于律己的努力家。愧疚则源于黑发萝莉自己现在的这种行为。尾行偷听别人的心声什么的可不是正人君子所应有的举动，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万一她潜伏在这里的事被退魔巫女发现了，那肯定就再也无法修复与她之间的关系了。 　　“……在听到更多的内容之前，我还是悄悄回去宿舍比较好吧？” 　　“——明明我不变得更强的话！好不容易获得的居所，这一次说不定就又要被人夺走了！所以我不变强的话！面啊啊啊啊————————！” 　　转过身去正欲从神社离开，黑绘却被巫女的这声发自肺腑的呐喊定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妹妹方才在电话里的建议也掠过了她的脑海—— 　　——不要想得那么复杂。 　　——哥哥你只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好。 　　“……我所能做到的事……吗？” 　　悄无声息地重新回到阴影之中，黑发萝莉再次探出头去注视起了巫女挥剑的身影，那连本能的眨眼都被屏蔽了的笔直目光与其说是人类的视线，倒更像是某种忠实记录眼前发生之事的观测仪器，“……是啊，虽然以女仆的身份替大家打扫清洁也不坏，但那终究只是自我满足罢了……现在的我还有更加值得去做的事。”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金发巫女在寒冷的夜空之下拼命练习的身姿，黑绘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 　　“要说我唯一擅长的事的话，那就只有战斗而已了。挥舞着剑、施展着法术、驱使着式神，我一路打倒了无数邪恶的敌人。对于战士这条道路本身，我并不后悔，只是……只是有时候，在激烈的战斗结束之后，被敌人的尸山血海所包围的那无可避免的孤独感之中，我总是会忍不住产生这样的想法——‘如此一来真的就好吗？这无尽的杀戮究竟有多少意义呢？’” 　　屏住呼吸观察着朱守院真宵挥剑动作的每一个细节，黑发萝莉在内心深处继续着她的思考： 　　“是啊，生前的我我有着天赋异禀的才能，注定要成为战士的宿命。妖术师、大妖怪、过度增殖的恶灵群、还有被冠以神明之名的怪物……无论是面对怎样强大的敌人，我都从未失手过一次。然而那又如何呢？‘无敌’并不代表着‘无所不能’，每一次每一次，任务之中都会有遗憾发生。即便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唯有那些未能救到的牺牲者的面孔会不时浮现在眼前……不管有多强的力量，邪恶永远是主动的一方，我永远是被动出击的那一边。就像这次的废医院事件一样，我只需要一剑就可以净化整个异空间，但仍然有五个年轻的大学生死在了那里……是啊，我所能做的充其量就只有打倒敌人，光靠手中的这把剑，光靠这一身超过规格的灵力，并不能真正拯救已逝的性命……无论打倒他们多少次，邪恶总是会卷土重来，就像光明之下必然会产生的阴影……每一次新敌人的出现，都代表着新的悲剧的发生。我……永远无法拯救所有人……” 　　即便因为悔恨而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黑发萝莉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眼前的巫女，“……真宵同学，本性如此善良的她应该也有与我一样的悔恨吧。昨天……应该说是前天晚上，当她看到不幸身亡的五人时的表情是这样告诉我的。除此之外，若连自己的容身之处都无法保护的话，又谈何保护他人呢？所以她才会像这样发自肺腑地憧憬着更强的力量……而这就是我能为她做的事。虽然永远无法拯救所有人，永远都会有遗憾产生，但多一份正义的力量，无辜的人们就多一份获救的可能性……不，其实没必要列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只是为了帮助她本人脱离现在的困境也好，我也想要尽可能地替真宵同学实现想要变强的愿望……” 　　曾经作为战士，作为世界最强的七星剑首，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在孤身一人的战斗中度过的男人，继承了他的灵魂的萝莉，在第二次的人生之中首度产生了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授给他人的想法。然而，黑绘并不懂得如何去指导别人的训练，也没有自信能够很好地把经验转变为教程。所以她才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朱守院真宵的练习。 　　“盯………………………………………………” 　　没错，人偶少女现在所做的事绝对不是单纯的偷窥，而是正在通过自己鹰隼般锐利的双眼记录着金发巫女挥剑时的体态，其细致入微的程度已经同步到了每一次呼吸的节拍、浑身肌肉的动态、脚下步伐的运用、本人都无法注意到的小习惯和固有动作。将这一切的运动轨迹原封不动地拷贝至脑海中之后，黑绘便开始运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开始计算所有可能的改善余地。而这余地的数量嘛——可以说是非常之多了。 　　“嗯………………看来真宵同学虽然本性认真，但不良少女的造型也并不全然是伪装啊……至少她在退魔巫女的学校里肯定是没有认真上课的……” 　　在紧盯着不良巫女挥剑几分钟之后，黑发萝莉不得不得出了如此的结论：“步法、呼吸、速度、准头乃至招式的衔接……所有一切都太业余了……说实在的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剑术，只是在利用力量冲着前方乱砍而已……与其像这样乱挥一通，还不如她原来拿着的那根奇葩狼牙棒威力大，至少钝器比较容易破防，让她用剑的话，恐怕敌人体表的瘴气稍强一些就无法造成有效伤害了吧……” 第三十九章 巫女的潜能 　　回想起之前见到的真宵的宿敌——名为护法院月华的冰山美人的身姿与体态，黑发萝莉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虽然没有见到月华同学用剑的样子，但光靠经验她就能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段位差简直称得上是云泥之别。云飞燕的说的没错，护法院家的年轻当主确实称得上是当世秀才，虽然跟曾经被称为世界最强的黑绘相比仍旧有着次元级别上的巨大差距，但吊打全世界90%以上的同龄灵能力者应该毫无悬念。 　　仔细一想，她会有这样的实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天生的才能、贯彻努力的意志、无法松懈的动机、需要守护的重要事物，一名人类能够快速变强的要素，护法院月华基本上全都具备了。对比之下，朱守院真宵的情况其实也相差不多，但就是在天赋和意志力上稍逊一筹，如果她能完全无视周围的目光，不去扮成太妹而是认真练习的话，剑术也不至于变成像现在这样的半吊子水平。 　　“……不，这样想就太过分了。作为惨剧的唯一幸存者。真宵同学遭到的冷眼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忍受的程度，若不用逞强的外表保护自己，她的精神说不定早就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而崩溃了。” 　　摇摇头把那种傲慢的思考方式彻底赶出了脑海，黑发萝莉重新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到了退魔巫女的动作上面，“现在我要想的只有一个，就是如何最快地让真宵同学进步……要看的不只是她的不足之处，还要找到她的闪光点……即使是把所有的弊病都修正的天衣无缝，那也只能造就一个在防御面无懈可击的平庸剑士而已。真正的达人永远是把攻击放在第一位的，毕竟当你的对手根本就找不到反击的机会的时候，防御面的重要性就会随之下降了……” 　　………………………… 　　“……找……找不到……我真的找不到啊！” 　　然而数分钟后，调整好了心态的人偶少女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我已经尽力了，但真的就是找不到真宵同学的剑术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呀……！也不是说不能指导她变强啦，但就靠现在这种基础的话，没有几年推倒重来的苦练应该是不行的……哈哈，果然我就只是个除了战斗一无是处的人形兵器吗？也是啊……想想吧，黑绘，你所懂的只是怎样有效率地进行杀戮而已，根本就不明白如何把这种心得传授给别人。啊啊……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回去继续扫地呢……这世上最没用的一个女仆就是我没错了……” 　　“呼……呼……呼……！” 　　“哐！” 　　正在黑发萝莉陷入到了自我嫌恶之中的同时，连续半个小时持续不断地挥着剑的朱守院真宵也总算是表现出了疲劳之色，把手中的长刀往地上一插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就是这样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黑绘无比敏锐的眼睛和耳朵： 　　“呣呣？那是……？” 　　“切，像白痴一样，临时抱佛脚做这种事也不可能赢得过护法院那家伙吧，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被从山间吹来的寒风弄得有些发抖，金发巫女自暴自弃地发出一声冷哼，把长刀用布条细心地包好之后扛在肩头，向着神社的出口走了过去。她就擦着黑绘的边走过，但却完全没有发现彻底隐藏了自己气息的黑发萝莉。 　　“……………………” 　　黑绘一直呆在原地等到真宵的气息完全消失，接着才从藏身的阴影里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刚刚巫女站着空挥的位置。人偶少女在那里蹲下身来，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古老地砖的表面上轻轻拂过。 　　“……果然，这凹痕相当之深。” 　　黑发萝莉所寻找的是朱守院真宵片刻之前单手拄剑之时，剑锋所接触到的位置。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她可以明显地摸到一个崭新的破口。引起黑绘格外注意的是声音，剑锋落地时的钝响比她想象之中要强烈许多，黑发萝莉这才发现真宵所使用的武器有着非同寻常的重量：“看来……那把剑不是通常的玉钢所铸成的，用的是沉重许多的金属……但我刚才光靠观察真宵同学的动作却没有发现这一点……也就是说，她的臂力要远超寻常的少女，所以挥舞超重剑时才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违和感……” 　　发现了之前被自己所忽略这一盲点之后，黑绘感觉到了明显的兴奋之情从心底喷涌而出：“这能行！这能行啊！一力降十会绝对不是外行人的信口胡言，而是再正确不过的真知灼见。如果真宵同学的臂力真的有我想象中那么超凡的话，她的实力提升起来就会轻松多了！” 第四十章 黑绘的演练 　　被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动心情所驱使，黑发萝莉立即就跑到旁边的树林里，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上回到了神社境内。接下来，她便并拢双腿站到方才朱守院真宵所在的位置，双手握着树枝把它当做长剑，开始重现脑海中对于不良巫女剑术的记忆： 　　“想象吧，真宵同学在挥舞这把剑时的动作、速度、声音、呐喊……然后把推断得出的剑本身的重量感往上提高十个档次……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挥剑的，剑刃的触感是以怎样的状态回馈给她的，所有的细节都不能忽视————————喝！面————！” 　　十秒，在闭眼冥想十秒之后，黑绘终于挥出了第一剑，而这一次斩击的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的笨拙。那凌乱的轨迹、缓慢的剑速，以及不稳的重心、破绽百出的收招，都与之前朱守院真宵的空挥完全一致。 　　这就是黑发萝莉的厉害之处，作为这世上最强的灵能力者，她的综合实力自然是无人能敌，就算光论剑术也是最顶级的达人。到了她这个档次，再看真宵这种不入流的乱打乱撞就好像成年人看着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就算为对方感到着急也没办法把自己也变回婴儿的时期。 　　然而黑绘则不然，对于“剑道”的深刻理解让她能够用自己的身体再现出任何剑士的技术，甚至可以用想象力将自己的技术回退到完全的同一层次。而通过这种感同身受的模仿，她便可以用第一视角去找出退魔巫女技术上的不足之处。 　　“面————！胴————！小手————！呼…………” 　　用完全相同的动作将朱守院真宵的练习重演一遍之后，黑发萝莉调整好了呼吸。收回手中的剑（树枝）闭上眼睛再次开始了冥想。对于她这个境界的达人来说，身体上的再现只需要一次就行了，剩下的工作交给脑海中的想象就好。 　　“——好……我领悟了。” 　　而这想象的全过程，在现实世界之中所花费的时间也只不过是数秒而已，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黑绘已经构思好了全套的改良方案。原本在没有察觉到不良巫女的怪力的时候，在她看来无论如何真宵都必须要把剑术的基础重头学过，花上好几年才可能有所进步。但现在黑发萝莉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不错，朱守院真宵的剑术确实空有力量缺乏技术，但“一力降十会”却是武道的真理之一。诚然，到了高手的境界，在过招式速度的重要性似乎更占上风，但那只是因为双方的技量都已经高到一旦击中对手就能够一击必杀的程度。所以攻击力上的差距会无限近似于零。但在实力还未登峰造极的阶段，力量更强的攻击就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假如朱守院真宵跟护法院月华有朝一日比拼剑术，那么真宵的攻击月华是无法正面格挡的，因为金发巫女的力量已经超过了日本刀可以承受的极限了。 　　理所当然地，除非护法院月华的技术已经高超到可以四两拨千斤地偏斜敌人的斩击——而在黑绘的感觉上，那女孩虽然实力在同龄人之中十分出众，但还没强到这种地步——无法格挡的攻击就意味着必须要闪避才行，而闪避无论如何都会露出一刹那的破绽，破绽便会招来新一轮的攻击……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逻辑链条，也是黑绘刚刚所领悟的东西，而她要做的就是创作出一种可以把这种优势发挥到极限，同时又能让不良巫女快速学成的剑术套路。 　　找出他人的不足之处并加以最合适的改进——听上去好像很轻松，但这其实已经算是了不得壮举了，历史上多少剑道宗师至少都是在不惑之年才修炼到这种可以开宗立派的程度，然而黑绘只用了五秒不到就完成了这一切，她就是这种程度的战斗天才，否则也当不上世界最强的七星剑首了。 　　“面——！胴——！小手——！反胴——！袈裟——！居合——！” 　　“唰——！唰——！唰——！唰——！唰——！唰——！” 　　重新用双手握住粗壮的树枝，黑发萝莉再次向前方的虚空挥出数次斩击。身上不便运动的华丽女仆装也好，手中完全没有锋刃的木棒也好，都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几剑的威力。每一次树枝在冬日午夜冰冷的空气中划过，都会发出仿佛将空间本身斩裂一般的凌厉响声。等到黑绘的最后一击，从侧面踏前的单手居合收招之时，这根木棒再也无法承受剧烈的摩擦力所带来的摧残，整个化为了粉末“唰啦啦……”地飘散在了黑暗之中。 　　“嗯，如果真宵同学能掌握这其中的一成……不，是零点五成的话，在剑术上应该就不会输给护法院月华同学了。” 第四十一章 少许的前进 　　拍拍手擦掉上面沾着的木屑，黑发萝莉轻描淡写地自言自语道：“剩下的就是怎么把这套剑法教给她了……唔……” 　　“咻咻————————” 　　一阵冬日的寒风恰如其分地拂过寂寥的树林，令黑绘过热的脑袋瞬间冷却了下来，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剩下来的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部分：“……啊……说的对啊……我该怎么教给她呢？我已经被真宵同学彻底讨厌了啊……就算现在跑过去跟她说我能够让她的剑术变强，肯定也只会遭到拒绝而已……不对，要是就这么直说了的话，岂不是承认我今晚偷看了她的练习吗？这简直就是变态的才会有的行为啊！？” 　　冬日山里的气温很冰冷，但让萝莉觉得更冷的还是从自己背脊上渗出来的汗水，“不妙啊……这件事可绝对不能让真宵同学知道。看她的自尊心那么高的样子，要是暴露了那可就真的不妙了啊……” 　　尽管她能够短短几秒内完成所有剑术大师都难以企及的神技，但面对花季少女那阴晴难定的情绪，黑绘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共性吧，对于本身能够轻易做到的事，不管实际上有多么了不起，人很快就会习惯，甚至把它当做呼吸一样自然的行为。只有对于自身能力而言遥不可及的事情，人类才会产生憧憬和羡慕的感情。 　　这一点黑绘也不例外，对她来说，把一根手腕粗的木棒挥舞到承受不住与空气的摩擦以至于化作芡粉的程度简直是信手拈来，应该如何改善与朱守院真宵的关系这件事却像是个根本就无法解答的谜题。 　　“唉，果然我还是什么也做不到，还是回去继续拖地板吧……” 　　最终，在无人的神社里又呆站了十几分钟之后，黑发萝莉放弃了思考，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宅邸里。当然啦，这一趟尾行并非毫无收获，她至少确认了朱守院真宵这个人的本心。但完全没有与除了妹妹之外的年轻女性相处经验的黑绘并不知道应该怎样绕过不良巫女那高傲粗暴的外壳，去真的接触到这名少女真正的一面。相比之下驱除灵障净化异空间什么的工作要简单得多，反正一剑下去把核心砍爆就行了，剩下来的瘴气什么的大自然的净化功能自己就能处理。 　　“……还有拖地也是一样的原理，找到污渍，然后使劲擦干净就行了……啊啊，真好啊……看着地面越来越干净，总算可以认识到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呵呵呵……” 　　“喔喔喔——喔喔————！” 　　不知不觉之间，心如死灰的萝莉女仆竟然就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把宿舍一楼的地板来来回回地拖了好几遍。直到东方乍白雄鸡开始打鸣，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哈！？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我究竟是……” 　　回头望了望业已变成一尘不染的大厅地面，黑发萝莉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感沿着背脊朝自己袭来，“是么……我为了逃避现实竟然花了六个小时拖地……作为人生中第一次打扫卫生的经验来说，未免也太斯巴达了一点吧……” 　　“——这是？” 　　萝莉女仆正拄着拖把摆出休息的姿势，突然间就听到背后传来讶异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一如既往地穿着巫女服，但没穿皮夹克的朱守院真宵。金发巫女左手拿着一个古老的木桶，右手上搭着厚厚的浴巾，脸上难掩惊讶的神色：“一楼的地板变得好像新的一样，这都是你干的？” 　　“啊，啊啊……是啊……” 　　虽然知道昨晚的事情肯定没有被发现，但黑绘一想到自己偷窥了这女孩隐秘的个人练习，整个人一下子就因为负罪感而变得紧张了起来，“我，我昨天是搞错女仆的工作了，打扫清洁才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倒没说错，但你也用不着这么一大清早就干活吧？” 　　疑惑地瞪了黑发萝莉一眼，朱守院真宵紧接着就恍然大悟地发出一声冷哼：“哼，我懂了，你是想要讨好我们对吧？真无聊，难不成你以为就靠这个就能弥补你昨天闯的祸了吗？” 　　“呜……” 　　因为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有一定程度的这种想法，所以黑绘在这句话面前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过金发巫女的下一句话却让萝莉感到心头一暖：“嘛啊……那啥……这屋子的清洁本来是我们几个共同承担的来着，现在一下子少了两个成员确实有点吃力了，所以说对你能帮忙这件事，我还是要表示感谢的。看现在这个样子，一楼几周都不用再打扫了，辛苦你了。” 第四十二章 清晨的仪式 　　大概是因为在大半夜的训练里偷偷把真心话大声发泄出来的缘故吧，金发巫女对于自己那小孩子闹别扭般的行为似乎有所反省，面对黑绘时的敌视态度也因此而有所缓和。当然啦，说白了这也只是一点点程度上的变化，并不是说朱守院真宵就彻底接受了黑绘这个人的存在。 　　“哪里……身为大家的女仆，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对于前一刻还处于看不到任何关系改善的希望的黑发萝莉来说，这简直就是喜出望外的状况。心情激动之下，她看见了巫女手上搭着的浴巾，于是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啊！真宵同学，你这是要去洗澡吗？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搓背吧！这也是女仆的职责所在！” 　　“哈啊啊啊啊——？你说什么？” 　　“啊，糟了……” 　　这句话刚出口，黑绘就立即后悔了。因为她看到金发巫女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朱守院真宵瞪大了双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萝莉女仆，大张着的嘴角简直要歪到脸外面去了：“你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我我我究竟说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不管怎样我也曾经是个男性啊，竟然说出要替女性搓背这种话，这不是明摆着耍流氓吗——不过等等，真宵同学应该不知道我生前的事情才对，那为什么她会表现的这么抗拒……哈！？难道说“在所服侍的女主人入浴是女仆要负责替她搓背”这种常识，其实也只是动漫世界里的杜撰，现实中并不存在这样的规矩吗！？ 　　看着不良巫女那又惊又怒的表情，黑发萝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把二次元里的设定当成了现实中的常识——在三次元的世界里，是不存在那种为了搭救少主而一人对抗整支军队的超人女仆的。至于洗澡时有女仆贴身服侍的名流大小姐嘛？这种人大概还是有那么一些的。但朱守院真宵显然不属于那种娇生惯养的有钱人，而且她跟黑绘的关系也绝对没有好到可以在澡堂里坦诚相见的地步，所以萝莉女仆这句话一说出口只能够起到反作用而已。 　　“完了……好不容易才改善了一点在她眼里的形象，我又要被真宵同学当成怪人了……” 　　“哈啊……黑绘，我说你啊。” 　　黑发萝莉刚刚绝望地如此想到，马上就听见金发巫女冲自己叹了口气：“你对女仆这个职业是不是有所误解啊？又是擅自布置结界又是要替人搓背什么的，那都是漫画里才会有的内容吧？” 　　“！？！？” 　　虽然心理活动相当丰富，但由于天生的面瘫平常都是以一副三无萝莉的形象示人的黑绘一听到巫女说中了事情真相，立即就在她面前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慌表情。这么明显的动摇当然没有逃过真宵的眼睛，金发巫女冲着黑发萝莉露出一个邪恶的坏笑，拖长了声音大声说道： 　　“哼哼……原来如此啊，这世界上最·先·进的人造使魔居然会看漫画啊？你昨天好像还要了班长的网络密码来着？难道说上网的理由也是为了这个？” 　　“……………………！！！！” 　　不，我其实上网是为了看动画，漫画我都直接网购单行本收藏的。当然不能这样直接向对方吐露实情，萝莉女仆只能闭上嘴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哈啊啊……真是笨死了，我可没空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啊……走了。” 　　不过，朱守院真宵并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向黑绘发难，而是在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把手里的水桶往肩上一搭，迈着大步从她的身边走过。就像巫女之前说的那样，她并没有前往一楼的浴室，而是径直来到宿舍的大门前将其推开，然后迎着冬日清晨的寒风走了出去。 　　“诶……真宵同学这是要去哪……莫非是？” 　　直到这时，萝莉女仆才意识到金发巫女想要干什么，连忙一路小跑跟了上去。来到被山间的白雾所笼罩的室外，再追着巫女来到屋后晾衣服的空地，黑发萝莉看见真宵的举动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只见不良巫女把浴巾搭在没有被占用的晾衣绳上，然后用水桶在墙边的水龙头里打了满满一桶水，然后就地单膝跪下，用双手毕恭毕敬地举起木桶迎头往自己身上浇下。 　　“唰啦啦————————！” 　　“啧！好冷……” 　　虽然最近几日没有下雪，但山上的气温仍旧低于零摄氏度，在这种气温下用冷水浇身，简直是一种自虐般的行为。然而真宵尽管被冻得嘴唇发青浑身发抖，仍旧继续拧开水龙头接满新的一桶冷水，然后再次往自己头顶浇去。 　　“果然是在进行水垢离的仪式啊……” 第四十三章 不服输的心情 　　水垢离，在神道教用语里亦称“拔禊”，乃是一种用冷水净化身心的传统仪式。不只是日本的巫女和僧众，在整个亚洲地区的修行者之间都广泛地流传着同样的做法。人们相信冷水可以净化自身的心灵和罪孽，乃是日常锻炼所不可缺少的步骤。然而这种仪式的本质其实还是类似现代人的冰桶挑战，自我激励的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的净化效果。毕竟虽然水流确实自古以来就被誉为具备净化的属性，但那也得是灵验的瀑布遄流亦或是与龙脉相通的深井之水才行，从水龙头里面打出来的单纯的自来水真的没那么大的力量。而且，即使是以严于律己恪守规矩著称的退魔巫女组织，也不会要求其学员在大冬天的进行这样的仪式也就是说，现在朱守院真宵所做的，只不过是对自己身体的一种苛责罢了。 　　“啊啊啊！可恶！冷死我了！” 　　“真，真宵同学！还是就到此为止吧！” 　　到了要浇第三桶水的时候，不良巫女的双手明显已经冻得不听使唤，手指一滑把装满的木桶落到了地上，溅起来的水花直接泼了她一脸。本来只是在一旁默默守望的黑绘见状再也忍耐不住，连忙冲上前去拿起浴巾想要盖在她的身上，但却被真宵挥手拒绝了： 　　“别过来！谁让你偷看的！我没事！” 　　“可是真宵同学，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而且这已经是第三桶了，按照巫女的规矩也该到此为止了。” 　　“哈啊？你说出云大社的规矩？谁管那种事啊！” 　　扭动冻得发紫的双唇冲黑发萝莉露出一个自虐的冷笑，朱守院真宵一边再次扭开结霜的水龙头，一边继续对她说道：“我之所以会做这种蠢事，只是不想输给那个家伙而已！” 　　“那个家伙……难道是护法院月华同学？” 　　“啊啊，就是这样——呜啊啊啊啊啊！” 　　“唰啦啦啦啦！” 　　咬紧牙关把新接的第三桶水迎头浇下，不良巫女的牙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那家伙……从还是个小鬼开始就一直每天用五桶水拔禊，这么多年没有一天间断过。而且不只是早晨，就连洗澡的时候也再也没用过热水……黑绘，如果是你这家伙的话，昨天见面的时候应该也看出她的实力了吧？” 　　“嗯……护法院同学确实……在这个年龄的灵能力者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没办法对这样的真宵撒谎，黑发萝莉只得诚实地点了点头，后者见状又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呵……果然如此吗。仅仅一个多月没见面，那家伙的灵气又变得比之前要更厉害了。明明这段时间一直在出任务的是我们B班才对，但就靠那点实战经验根本比不上那女人的成长速度……！照这样下去，我永远都只会被踩在脚下，至少从早上的水垢离开始，我也不能再输给她了……！” 　　“是这样啊……” 　　“喂……你干什么？” 　　听完金发巫女的坦白，黑绘缓缓地对她点了点头，走过去拿起她手中的水桶，“你现在已经冻到握不住桶了吧？我来帮你，真宵同学。” 　　“切……谁要你帮啊……我自己能行……” 　　“好了，请咬紧牙关，要上了哦。” 　　没有理会真宵那无力的抵抗，萝莉女仆自顾自地打了一桶水，然后踮起脚来朝她头上浇了下去。巫女没有看见的是，在浇水的同时黑绘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到了桶的边缘，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低声说了一句咒语。 　　“咕啊啊啊啊！诶……？” 　　本来已经做好了再度冷彻心扉的觉悟，但这桶水迎头浇下之后，朱守院真宵却感觉浑身被一股暖流所笼罩，快要冻僵的四肢上的疼痛也消失了大半，“怎么回事？黑绘你这家伙对水动了手脚吧——” 　　“第四桶，第五桶，要来了哦！请闭上眼睛，真宵同学！” 　　“噗呲！” 　　“喂！等等——呀啊？” 　　“噗唰唰——！” 　　“咳咳咳咳！” 　　刚想要就此事质问黑发萝莉，不良巫女就被她迎面又一桶水淋了个透，紧接着又是最后一桶。连续的两次水攻让她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过与此同时渗透全身的寒意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好，五桶都浇完了，这样一来就与护法院同学持平了吧！快回去屋里泡个热水澡暖和身体吧！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 　　把第五桶水泼出去之后，黑发萝莉放下了木桶，一本正经地对朱守院真宵说道。而后者闻言则愤愤然地冲她抬起头来，拨开黏在脸上的湿透的亮金色发丝，没好气地叫出了声来： 　　“……咳咳咳！黑绘，你这家伙！果然是用了什么手段吧！” 　　“我什么也没做哦，比起这个来，如果感觉不到冷的话，那肯定是真宵同学你身体已经冻得失去正常的机能了，这可得赶紧暖和起来才行！” 第四十四章 紧急状况 　　此时此刻，黑绘有点得意忘形了。通过昨晚的尾行，黑发萝莉初步了解到了朱守院真宵的心声，而今早的水垢离又让她进一步地听到了金发巫女亲口说出不想输给堂姐的愿望。对于异性……啊不，现在应该说是同**往经验除妹妹外=0的黑绘来讲，这就是真宵从“傲”变成“娇”的一个信号，所以她才会大胆地做出从对方手里抢走水桶然后给冷水施展加温的法术这种事。 　　然而，三次元的女生并不能被贴上公式化的标签，朱守院真宵之所以会干脆地承认自己的对抗心理，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与护法院月华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也就懒得再做掩饰而已，并不代表她就是对黑绘敞开了心扉。黑发萝莉把水这么一加热，等于是破坏了她拔禊五桶挑战的完整性，不仅如此这小鬼竟然还一副长辈的样子教训起了自己，不良巫女对此那是感到相当的恼火： 　　“啧！黑绘你这家伙！谁让你多管闲事了啊啊啊啊啊啊！吃我这招——！” 　　“诶？真宵同学？！”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触碰到了真宵的逆鳞，萝莉女仆被她的怒吼吓得原地一愣。一方面，她身为强者的动态视力完全捕捉到了金发巫女的企图，但另一方面，黑绘的内心却由于恐惧而不愿意动弹——要是躲开了这一下的话，眼前的女孩会不会更生气啊？ 　　“啊……我又搞砸了，还是别动好了……” 　　最终，害怕巫女的怒火进一步扩大的黑发萝莉还是选择了“不躲开”这条稳妥的道路，于是乎便像木头人一样呆立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前者用重新装满了的水桶朝自己泼了过来。 　　“噗唰——！” 　　“啊啊啊……阿嚏！呜呜……湿透了的吊带袜贴在腿上好冷……蕾丝花边吸了水挂在身上好重……” 　　“咔咔咔咔咔（牙齿剧烈打颤的声音）……哼……你你你这是自作自受………喂！再过来一点啊，我这边漏风了………！” 　　“真，真宵同学才是应该把腰弯下来一点，考虑一下我们的身高差啊……” 　　一分钟后，裹着同一条浴巾的金发巫女和黑发萝莉拖动瑟瑟发抖的身躯回到了宿舍大厅，在那里迎接她们的是穿着围裙两手叉腰头发盘起手持饭勺，仿佛发怒老妈一般岿然屹立的班长大人： 　　“真宵同学！黑绘小姐！你们一大清早的在做什么啊！现在是玩水的季节吗！” 　　“班，班长，你听我解释，是这小鬼她——”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不应该在大冬天的做这种事！护法院同学那是常年习惯了每天进行水垢离，你一下子就想要模仿别人只会把自己的身体拖垮而已！期末考试在即，要是在这时候感冒发烧了了怎么办？把自己打得透湿不说竟然还连累了黑绘小姐！对这么小的孩子做这出种事来，未免也太欠考虑了一点吧！” 　　“小……小孩子……” 　　听到从眉头紧皱的阿什莉口中蹦出来的这个词语，黑绘登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确实她的身体现在的外观是十二岁左右的萝莉，但实际年龄可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年长一大截的。然而，黑发萝莉又不得不承认，自从变成这副模样之后，自己的性格和思考模式也开始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如果是生前的处男——云飞剑的话，就算是打死他也是不可能做出往年轻女孩身上泼水这种大胆的行为的。 　　“经，经常听到有人说精神会根据所依附的肉体而发生变化，难道我也逐渐受到这身体的影响了吗……？” 　　“好了！说教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趁现在早餐还没好赶紧去泡个热水澡！在这期间我会给你们准备暖身的草药茶的。Hurry up！” 　　“——诶？” 　　黑发萝莉正对自己的异常举动感到有些后怕，却突然听到德鲁伊发出了这样的命令，不由得惊恐地抬起头来：“洗，洗澡？我跟真宵同学一起吗？” 　　“那当然啦，我们宿舍又没有别的澡堂。很抱歉黑绘小姐，让你一大早就遇到这样的事。请放心，公用浴室我们每周都用法术彻底打扫过的，绝对不会有卫生方面的问题。” 　　一把说话的对象切换到萝莉女仆身上，阿什莉的语气立即就变得温柔了下来，然而这并无助于缓解黑绘心中的惶恐，她担心的根本就不是澡堂里的卫生，而是要与朱守院真宵共浴这件事。 　　“不不不……我还是算了吧，我只是一介使魔而已，回屋里去把身子擦干换套衣服就行了，不需要浪费热水的。” 　　“呵呵，请不用客气，即使是人造人，被冻伤了也会很难受的吧？再说了，黑绘小姐你已经是我们队伍的一员了，当然也有使用浴室的权利。啊，锅还在火上，我要去继续做早饭了，真宵同学，就麻烦你带黑绘小姐过去了。” 第四十五章 坦诚相见 　　然而，忙着做早餐的阿什莉·金橡树并未察觉到黑发萝莉内心的惶恐，还以为她只是不习惯公共浴室而已。黑绘对此可谓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瞪大眼睛目送德鲁伊走回厨房的背影。 　　“可恶……班长那家伙，说的好像只有我有错一样……没办法，跟我来吧。” 　　同样目送阿什莉离开的不良巫女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地很不服气，但是却乖乖遵守了班长的指示，冲身旁的黑发萝莉挥了挥手示意她与自己一起走。黑绘虽然还想推脱，但又怕被真宵怀疑，所以只得满脸紧张地跟了上去。两人一路滴着水来到了浴室外面的的洗衣房兼更衣室，这里有两台洗衣机并排放在左手边的墙角，右手边便是放换洗衣服的柜子和竹篮。 　　“呼……还是这儿暖和……” 　　更衣室里没有电暖气一类的科学取暖装置，但却与德鲁伊房间壁炉里的火精灵互相连接，所以温度非常怡人。在刚刚被阿什莉说教时再次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金发巫女刚关上门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迅速开始脱起了衣服。 　　“！@！@！@%￥！@%！？” 　　眼见着真宵当着自己的面“唰”地一下就把濡湿巫女服的上半身直接脱了一半，露出大片因寒冷而显得红扑扑的肌肤，不敢再多看一眼的黑绘赶紧背过身去装作在脱自己女仆装的样子。然而这衣服上的无数缎带、蕾丝和褶皱在大量吸水之后又沉又滑，她那萝莉的小短手脱起来十分困难，再加上她现在心情无比紧张，所以搞了半天都摸不到背后的拉链头。 　　“啧，你在搞什么啊？放着我来！” 　　“真，真宵同学？呀啊？！” 　　看到黑绘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不良巫女咋了咋舌，走过去直接帮她把背后的拉链直接往下一扯，再双手牵住两边袖口往上一提，一下子就脱掉了女仆装的上衣。噗通一下，纽扣被同时扯开的短裙也掉落在地，黑发萝莉的身上瞬间就只剩下了内衣。 　　“嘿……？黑绘你这家伙，明明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居然穿这种大人的型号啊？” 　　“真真真真宵同学！？请不要这样！哇啊啊啊啊啊！？” 　　被不良巫女强行扒掉衣服之后，黑绘立马慌了神，更令她手足无措的是真宵自己也脱了个精光，黑发萝莉根本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才好。 　　“嗯？你这算什么意思？干嘛不敢看这边？你是想说我身上有什么让你看着不爽的地方吗？” 　　“没没没没没没有的事！非常对不起！我有点受凉了，先进去了！” 　　完全不敢再朝恼怒的巫女投去半点视线，黑绘干脆闭上眼睛把剩下的衣物胡乱地脱了下来，然后便抓起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就逃也似地跑进了浴室里面。她的光脚在地砖上打着滑，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淋浴隔间里面打开莲蓬头，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呼……呼……呼……怎么会这样……真，真宵同学的身材竟然会那么……那么厉害……！穿着衣服的时候，完，完全看不出来的说……！呜咕，这刺激太强了一点……我得赶紧冷静下来才行……” 第四十六章 巫女的直觉 　　紧闭双眼连续重复了好几次深呼吸之后，黑绘那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下来，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诶……这莲蓬头的水怎么停了……？” 　　觉得奇怪的黑发萝莉闭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开关，结果却摸到了某种温暖湿润的物体。 　　“………………” 　　“！？！？！？！？” 　　毫无疑问，那是人体的手感，此淋浴间内并不只有黑绘一人，在她慌不择路地冲进来之前，这儿就已经有先来的客人在了—— 　　“早上好。” 　　“凯凯凯，凯蒂……同学？” 　　“嗯，是我没错。” 　　做好了被怒斥的准备，黑发萝莉一惊一乍地睁开眼睛，发现狙击枪的付丧神正一脸淡定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位灰发少女身材高挑，体格修长，肌肉柔软而富有力量，给人一种大型猫科动物般的印象。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回事？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凯蒂同学会在这里的？难道是我看到真宵同学的身体太惊慌的缘故，竟然没有察觉到淋浴间里有人就冲进来了吗？这这这这这这已经是严重非礼了啊！ 　　面对这预料之外的状况，黑发萝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整个人瞬间僵硬在了原地。然而凯蒂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一边挤着濡湿的银色长发里的水分一边歪过头来对她说道： 　　“那个，我想出去泡澡了，你能不能从那里让开先？” 　　“啊啊啊啊！对对对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根本没听清灰发少女究竟说了什么，光是她开口发出声音这件事就已经把黑绘吓得连退三步倒撞了出去。黑发萝莉的光脚在湿漉漉的浴室地砖上打着滑，差点摔个四仰八叉，但是却被背后的人给及时扶住了。 　　“噗叽——（软软的）” 　　“哇！？” 　　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撞到了某种柔软温暖的物体，受到严重惊吓的黑绘赶紧向前跳开一步，心惊胆战地回过身去。果不其然，站在哪里的是**双手叉腰的朱守院真宵，此时正用一脸疑惑的表情打量着她： 　　“呜！？！？真宵同学？！” 　　“喂喂，你搞什么啊人偶小鬼，不过就是大家一起洗个澡而已，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慌乱吗？前天秒天秒地秒空气的那种气势到哪里去了？” 　　眼见黑发萝莉又在自己面前满脸通红地紧紧闭上了双眼，朱守院真宵先是觉得一头雾水，搞不懂她究竟在害羞什么，接着便灵光一现地突然想到： 　　“哈！？对了，说起来最近少年漫画里确实很流行那种‘伪娘’系的角色！比如某个跟太阁同名的小生，比如某个粉色头发的rider！看这家伙那心慌意乱的样子，难道说这她其实也是个‘带把的’吗！？” 　　在这一瞬间，黑绘进入浴室之后的所有反常表现都与真宵的猜测对上了号，令巫女一下子就确信了自己的直觉： 　　“没错啊！仔细想想那双马尾人偶师也只说了这家伙是自己造出来的人造人使魔，从来就没有说过她的身体一定会跟外表一样是女性啊！看这家伙在我们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绝对没有错的！她肯定是现在最流行的‘伪娘’没跑了！哈哈！这下被我抓住马脚了吧？早上进行拔禊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要是发现她真的带把，那我就有充足的机会把这家伙从宿舍里赶出去了！” 第四十七章 浴室内的意外 　　在这一刻，不良巫女仿佛得到了天神的启示一般完全相信了自己的直觉（当然从灵魂层面来说，她这直觉真是准到不行），于是乎就立即对面无表情地走出淋浴间的凯蒂下了命令： 　　“狙击女！给我从后面抓住她！” 　　“？了解——” 　　“呀啊啊？！凯，凯蒂同学！？请放手！” 　　恐怕是由于作为付丧神的天性吧，凯蒂听到真宵的命令声，虽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不假思索地从背后倒剪黑发萝莉的双臂把她给紧紧地擒拿了起来。换在平时的话，这种程度的拘束黑绘一下子就能挣脱，而然此时付丧神少女身上不着寸缕，肌肤的触感令黑发萝莉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 　　“哼哼哼……不能动了吧？” 　　“真，真宵同学？你你你要做什么！？“ 　　“啊？不做什么啊，我只是好奇，黑绘你洗澡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裹着浴巾的？这里又不是混浴的露天温泉，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吧？” 　　“难，难道说！？不要啊啊啊啊！” 　　“啧！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除非你真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就更要看个仔细不可了！来吧！是时候露出你的真面目啦！浴巾——碍事！” 　　无视了黑发萝莉那微弱的抗议声，朱守院真宵一脸邪笑地凑近前来，抓住她浴巾的下摆猛地一扯，成功地将前者剥了个精光。在不良巫女的设想之中，这时候就应该会有一头只有男性才会拥有的“大象”进入到自己的视野之中，然而—— 　　“啊咧……没，没有？” 　　事与愿违，在羞红了脸的黑绘的**，并没有金发巫女所设想的那个东西。那具娇小身体从头到脚，无论从任何角度，任何细节来看，都只是一个有着惊人美貌的年幼少女而已。 　　“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有的？” 　　直觉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反差，令朱守院真宵的大脑之中司掌理性的部分一瞬间陷入了死机状态，取而代之占据主动的便是她的本能： 　　“我知道了，一定是用幻术藏起来了吧！这种东西才骗不了我呢！看摸！” 　　“呀啊啊啊啊！？请住手——！” 　　“唔！？这手感是？虽然只是一点点，但竟然有胸？不不不……这可能只是小孩子特有的脂肪而已，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果然确证还是要看‘下面’！” 　　“喂，怪力女，你究竟在干什么——” 　　看到完全进入暴走状态的真宵那图谋不轨的动作，在背后锁住黑绘的凯蒂不由得松开了双臂。本来由于身高差，黑发萝莉是双脚离地地被她从背后抱住的状态，此时失去了付丧神的支撑，黑绘的身体便自然地向下落去，下半身正好与真宵的右手指尖碰在了一起。 　　——于是乎，意外便发生了： 　　“咕啾！” 　　“————————————！？” 　　“哇啊啊啊啊啊！？” 　　慢了半个拍子之后，在一脸震惊地抽回手来的朱守院真宵面前，蜷缩着身体在地面上缩成一团的黑发萝莉发出了这两辈子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全力惨叫：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怪力女，你这都干了些啥啊？对第一天加入队伍的新人出手什么的，人渣也该有点限度吧。” 　　“不……不是的！我没有做到这种程度的意思……！还不是狙击女你突然放手才会变成这样！” 　　面对露出看待垃圾般冷漠表情的凯蒂，不良巫女开始口不择言地想要替自己辩解，然而话未说完，她就听到从背后传来了班长那饱含着杀意的声音： 　　“真——宵——同——学——？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啊！” 第四十八章 黑绘的悔恨（月票加更） 　　“班班班班班长……？你怎么过来了……？” 　　一顿一顿无比恐慌地回过头去，映入金发巫女眼帘的是身穿围裙，手持饭勺，浑身上下散发出愤怒的老妈一般令人寒毛直竖的气场的阿什莉·金橡树。德鲁伊少女眯缝着眼睛在面前的三人身上扫视了一番，立即就大致掌握了浴室里发生的情况，接着便用不容反抗的声音对不良巫女说道： 　　“我听到她的惨叫声过来一看……黑绘小姐竟然哭着昏过去了！居然能把这么强的孩子欺负到这种程度，真宵同学你未免太过分了一点吧？” 　　“不是的班长！这虽然可能确实是我的错，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是凯蒂！是狙击女这家伙突然放的手，我才会不小心——” 　　“真宵同学！本来害得黑绘小姐一大早就要换衣服的就是你！现在还要推卸责任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早餐你的培根没有了！” 　　“怎，怎么这样！？至少把这家伙的肉也给扣了——” 　　“不要再说了！凯蒂同学没有人煽动的话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好了，我要给黑绘同学穿上衣服送她回房休息，你们俩也赶快擦干净身体过来帮忙！” 　　“согласен（同意）。” 　　“呜……知，知道了啦……” 　　虽然平常时候的阿什莉就是个温和的软妹子，但一旦她开启了老妈子模式，在实验B班内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反抗得了班长大人的威严。毕竟这些问题少女们的胃袋早就已经被这位爱尔兰贵族大小姐那精湛的厨艺所征服，一旦惹怒了阿什莉就意味着口舌之欲再也得不到满足。在班长的指挥之下，真宵与凯蒂匆匆擦干净了身体穿好了衣服，阿什莉找了套自己的保暖睡衣给失去意识的黑发萝莉套上，一行人接着把她搬回了房间。 　　“唔唔………………？啊咧……我这是…………” 　　从心情过于激动导致的昏迷中醒来，最先映入黑绘模糊视野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接着她就看见面无表情的灰发少女从一旁探过头来，嘴里还吹着榴莲味泡泡糖那淡黄色的泡泡：“哦，你醒了啊。” 　　“诶……凯蒂同学？” 　　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付丧神的膝枕之上，黑发萝莉有些慌张地想要起身，但却被前者轻轻按住肩膀制住了：“嗯，多躺会吧。由于刚刚的恶作剧你昏过去了，这我也有错，抱歉。不过我已经检查过了，你的身体安然无恙。所以这方面不用担心” 　　“诶……她说检查过了……是指检查的哪里……？！” 　　冷不丁听灰发少女这么一说，黑绘顿时感到非常在意，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去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否则自己这脆弱的心灵恐怕没法继续承受了。 　　“……黑绘，你是救命恩人，我们却对你做出这种事，还有昨天的**也是，非常失礼吧？你生气了吗？” 　　见黑发萝莉突然噤声不语，狙击枪娘虽然还是一脸的淡定，但声调中却隐约有些愧疚之意。不过黑绘闻言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没有……我没生气啊，凯蒂同学。” 　　她这是实话，朱守院真宵的行为虽然确实有些越界，但黑绘却并没有生气的理由。理由很简单，巫女明显是看到她面对自己**时过剩的反应才怀疑起了黑绘的性别，而这种怀疑是完全正确的。虽然身体变成了100%的女孩子，但黑发萝莉并未忘记自己曾经身为男性这件事，看到真宵和凯蒂的身体时感觉到了兴奋与慌乱也是不容争辩事实，是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在先，当然没有力场去反过来责备巫女那过激的举动。此时此刻黑绘感受到的与其说是对别人的愤怒，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失望： 　　“唉……没想到女孩子的身体竟然会这么敏感……看来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到家啊。” 　　最强灵能力者的名号，并不意味着肉身的完全无敌，在与强敌的战斗之中，受伤是无可避免的。在黑发萝莉的记忆之中，有着被不死族的怪物连根斩断手臂的经历，有着被三米长的钢枪贯穿腹部的经历，有着半边身体被魔龙的火焰灼烧的经历……在这些几乎致命的巨大创伤面前，名为云飞剑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发出过一声呼痛的叫喊，也从未因为疼痛而失去过意识。然而现在怎么样了呢？变成萝莉的她竟然只是被人意外地碰触到了一下敏感部位就哭叫着昏过去了，这是何等的失态啊！在妹妹家住了一年，黑绘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适应了新的自我，但现在看起来，女性的身体之中还隐藏着远超她想象的未知领域……躺在付丧神少女那冰冰凉凉十分舒适的大腿之上，黑发萝莉不由得这样想到： 　　“唉……当年没放在心上的生理卫生课……要是认真学过就好了……” 第四十九章 和平的早晨 　　“啊，那个……凯蒂同学，我没事了——” 　　“咚咚咚！” 　　又在灰发少女那弹性十足的大腿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会，黑绘的意识逐渐恢复正常，所以便开始对此感到有些害臊了起来。就在黑发萝莉想要起身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和班长的呼唤：“凯蒂同学？黑绘小姐醒了吗？” 　　“嗯。刚醒。” 　　“那太好了，过来帮我开一下们好吗，我端着早餐呢。” 　　“了解。” 　　把黑绘的脑袋挪到枕头上之后，付丧神听从指示过去开了门，端着餐盘的德鲁伊少女随后走了进来，对床上的人造人露出一个愧疚的苦笑：“你醒啦，黑绘小姐。实在很抱歉，明明有我在还让真宵同学对你做出那种无礼的举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才好。” 　　“不不不，你别这样阿什莉同学，我没事的，只是有些吓到了而已。” 　　看到班长冲自己深深鞠起了躬，黑发萝莉赶快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好，冲她摆摆手道：“刚刚在浴室里发生的只是意外而已，并不是谁的错。” 　　“不，这只是黑绘小姐你宽宏大量而已。你明明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但我们别说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反而屡屡给你添麻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罪才好——” 　　“请抬起头来，阿什莉同学，我只是一介被命令侍奉各位同学的人造人使魔而已，却因为轻举妄动而给你们招来了不必要的困扰，要道歉的话也应该是我来——” 　　“不不不——” 　　“不不不不——” 　　“我说你们，相声先停一停OK？再这样下去饭菜要凉了。” 　　眼看着同样都很有教养的这两个人就要陷入无限LOOP的道歉地狱，幸好有凯蒂在一旁出声打断了这种死循环。在灰发少女的提醒下回过神来之后，黑绘与阿什莉相视微微一笑，互相都退了一步： 　　“那，那我就先吃饭了，阿什莉同学。” 　　“嗯嗯，请慢用，黑绘小姐。一会把盘子端去厨房就好，我和凯蒂同学就先回去各自的房间了。呃，要是A班那边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嗯，好。” 　　向黑发萝莉道别之后，德鲁伊和付丧神就走出了她的房门。不过在这之后，两人并没有像班长刚刚说的那样分头各回各屋，而是一齐向阿什莉的房间走去。而在房间里的壁炉面前，赫然坐着朱守院真宵那惴惴不安地跺着脚的身影。 　　“怎，怎么样了？那家伙醒了吗？” 　　一看到班长她们走进屋子，不良巫女就急切地抬起头来这样问道。走在后面的凯蒂见状耸了耸肩，如实回答说：“早就醒了啊。她又没有受伤，只是被你的零距离接触给吓晕了而已。” 　　“是么……那，那她的身体有没有……” 　　“放心吧，我用魔眼检查过了，粘膜组织没有受伤的迹象。” 　　“……太好了，幸好前几天刚剪了指甲……” 　　“呼呼……” 　　不知是出于付丧神的性质还是本身的个性使然，凯蒂·刚基本上是不怎么会露出笑容的。然而听到不良巫女这句如释重负的自言自语的灰发少女却突然冲她发出两声干巴巴的轻笑，调侃地说道： 　　“嗯，这可真是侥幸，要是那女孩变得嫁不出去的话，怪力女你就要一辈子负起责任了。” 　　“啧！狙击女你乱说什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还有这种不讲道理的责任啊！而且那家伙就是个人造人而已，不存在嫁人不嫁人的问题吧？” 　　“这就怪了，昨天你不是带头怀疑她身份的吗？现在怎么又改口把她称作人造人了。” 　　“呜！那，那是——”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真宵正被凯蒂那犀利的反问呛得满脸通红，在一旁听不下去的阿什莉就拍拍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管黑绘小姐真的只是自律使魔也好，有什么隐藏的身份也罢，她是我们小队的新成员这件事都不会有任何变化。跟昨天的**一样，这一次人家还是心胸宽阔，并不打算追究真宵同学你的那种行为，但我作为班长可不能再度允许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真宵同学，等会午饭的时候，包括昨天偷偷在她的房间里设置监视灵符这件事在内，请你郑重地向黑绘小姐道歉，听明白了吗？” 　　“啧……凭，凭什么就只有我挨骂啊？狙击女这家伙不也是——” 　　被班长用严肃的语气这么一说，自知理亏的不良巫女立即就想拉身旁的付丧神垫背，却看见灰发少女得意洋洋地冲自己摆了个V字手势： 　　“啊，我刚刚跟她独处的时候已经道过歉了，而黑绘也已经接受了。” 　　“什么？狙击女你这叛徒竟敢偷跑！” 第五十章 再度来访的额头妹 　　听到付丧神的这句近似于落井下石的坦白，火冒三丈的不良巫女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就想要对她发难，结果却又被班长喝止住了：“安静！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啧……这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呢，A班的人就来了吗？”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电子表，朱守院真宵愤愤然地咋了咋舌，跟在阿什莉和凯蒂的身后朝房门走去。三人来到走廊上之后，同样听到门铃声的黑绘也正好端着餐盘出了门。金发巫女和黑发萝莉的目光恰好对在了一起，两人都想起了刚刚发生在浴室里的那起意外事件，于是便双双红着脸尴尬地转开了头。 　　“叮咚！叮咚！叮咚！” 　　“唔……现在不是道歉的时机啊，还是先看看来的人是谁再说……” 　　在这个瞬间，真宵其实是有点想乘势直接向黑绘认错的。但很不巧的是宿舍外的来访者似乎相当不耐烦，又一连按了好几次门铃。没有办法，不良巫女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其他人一同下了楼。 　　“啊，神坂大人你来了，快快请进。” 　　“哼！等了这么久总算有人来开门了吗？” 　　带领实验B班的成员们来到客厅之后，阿什莉班长作为代表前去打开了玄关的大门，立即就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大额头映入了众人的视野，证明来者乃是昨夜传家宝十二神将之一遭到攻性防壁烧毁的受害者——额头眼镜妹神坂晴麻吕。 　　“既然都在的话就不要这么磨蹭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连夜畏罪出逃了呢！” 　　迈着重重的脚步踏进宿舍大门，晴麻吕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暴躁，说话的态度也非常不友好。当然她有充分的理由表现出这种态度，无论原因为何，她都等于是损坏了贵重的传家之宝，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阴阳师界的名门——神坂一族的千古罪人。眼镜娘昨天晚上肯定是彻夜未眠，怒睁的双目下面可以看到深重的黑眼圈。从这个角度来看，她表面上的虚张声势也只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对的恐惧。无论这起事件的最终走向如何，神坂晴麻吕都会是最大的受害者。对于像神坂家一样的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的阴阳师家族而言，传家宝的重要性几乎是必然大过一名普通的后代，昨天晚上晴麻吕在惊恐之中重复了好几遍的那句：“我会被父亲大人杀掉的！”，说不定也不仅仅是信口胡言而已。 　　“哈，谁会做出那种卑鄙小人才会做的事啊？”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理解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朱守院真宵看来，神坂晴麻吕的态度就只是普通的找茬罢了，而不良巫女对此的回应自然是无比辛辣的：“别把我们跟某个用式神来偷窥别人宿舍的下三滥相提并论好吗？大额头！” 　　“朱守院，你这没人要的野种刚刚说什么？！把话收回去！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啊啊？你说谁是野种啊！区区护法院的跟屁虫也敢在老娘的地盘撒野？怎么，想动手吗优等生？那我随时奉陪啊！” 　　面对不良巫女这明目张胆的挑衅，额头妹一晚上积攒的怨恨自然是彻底爆发，当即就从制服的袖口里掏出了指挥式神用的符咒，而朱守院真宵也毫不示弱地抄起了身边的板凳。幸亏阿什莉和凯蒂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变成这种状况，在两人真的开始厮杀之前就分别从正前方拦腰抱住了她们。 　　“神坂大人！真宵同学！请放下武器冷静一下！” 　　“哦哦……这可真是久违了的展开……” 　　站在一旁观察着整件事情的发展，黑绘既觉得有些惊讶也觉得有些怀念。她惊讶的是原来女生之间也会像这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怀念的则是自己生前的学生时代。在被发配尼泊尔孤身苦修之前，她也曾是灵能者集中培训学校的学生，而未成熟的灵能力者之间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发生类似冲突。毕竟相比起普通的青少年来，他们拥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超能力，自然也就会想要把这种力量运用在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上面。这就是为什么世界各国的管理机构都会强制把未成年的灵能力者隔离在同一个学习环境之中的原因所在——为了避免这些年轻气盛的孩子们伤害到周围的普通人。 　　“啊，不对……我究竟在怀念个什么劲啊……？现在这可不是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能够再让真宵同学她们为此背负更多的责任了！” 第五十一章 来自A班的挑战 　　“哼……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切……这是老娘的台词吧！” 　　然而，就在黑发萝莉急急忙忙想要冲上前去制止两人的时候，晴麻吕和真宵却主动放下了各自的武器。与黑绘生前曾经就读的那座尚武之风浓厚，学生之间动辄真人PK打得头破血流教官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天衍会地狱训练营不一样，九条之原的学生必须保持绅士淑女的心态，私斗是完全被禁止的。即使是朱守院真宵这种把“不良”两个字当做招牌的问题儿童也不敢在自家宿舍里大打出手，更不要说出身名门的神坂晴麻吕了。刚刚她们二人互相放的狠话嘛，也就真的只是打打嘴炮而已。 　　“呼…………” 　　见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阿什莉班长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额头妹赔笑道：“那个，神坂大人，您先请坐吧，我去给您倒茶。” 　　“没这个必要，跟你们B班不同，我们实验A班即使是在星期天也是很忙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研究课题要处理。” 　　不耐烦地一挥手阻止了走向厨房的德鲁伊，眼镜妹刻意强调了实验A班的“A”字，“本来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我现在也应该正在进行十二神将的操作演练才对……可恶！” 　　一想到被烧为灰烬的神将，晴麻吕的面孔又因为愤怒和后悔而扭曲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再度发作，而是一推眼镜继续说道： 　　“言归正传吧，我今天来这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向你们传达我等的A班的班长，护法院月华大人对此次事件的处理方案。” 　　“哼，护法院那家伙好大的派头啊！” 　　一听到堂姐的名字，朱守院真宵立即就露出了不屑一顾的厌恶表情，出声打断了晴麻吕的发言：“额头妹，麻烦你回去转告那女人，有什么想说的就自己过来说，少在那里高高在上的靠手下带话了！” 　　“手——手下！？住口你这无礼之徒！我们与那位大人是正当的学友关系，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 　　“呵呵，正当的同学之间不会把对方称呼为‘大人’吧？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都察觉不到吗？” 　　尽管阿什莉拼命在一旁冲她摇着头，但打开了某个开关的真宵还是停不住对A班的嘲讽，黑绘见状不由得再次捏了一把汗，生怕场面又一次失去控制。不过，这一回神坂晴麻吕似乎下定决心无视真宵的挑衅，虽然她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两手也握紧了拳头，但额头妹最终还是没有再直接出言还击，只是强行喝止了金发巫女的无礼之举： 　　“够了！不要再插嘴了！我是来传达事件的处理方案的！给我好好听着！” 　　“哼……这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你们决定要向阴阳寮高层告状了呗？说吧？我们什么时候收拾东西走人？还是说要把自己卖了赔偿你的损失呢？” 　　“啧……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俗物，国宝般贵重的十二神将的价值，就算你把全身器官都卖了也偿还不了分毫！不过就算我这样说，以你的眼界恐怕也想象不到具体有多贵重吧？也罢……” 　　闻言冷冷地在寒光闪闪的眼镜片后面瞪了不良巫女一眼，晴麻吕的语气从外放的暴怒转变为了更加内敛也更加令人心生寒意的安静的怒火，“……言归正传，护法院月华大人对此事的处理意见是，AB两班的诉求各有一半的道理。” 　　“一，一半是指？” 　　听到这个预想之外的答复，阿什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说，我们两班共同承担责任吗？” 　　“不要得寸进尺了，阿什莉·金橡树。” 　　若是A班就这样干脆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不妥之处，对于处于弱势地位的B班而言自然是最好的状况，然而晴麻吕那冰冷的回答却粉碎了德鲁伊少女的这一奢望： 　　“月华大人这句话的意思只不过是在表示，既然双方都对昨晚这件意外的具体状况各执一词，而现场又没有留下可供参考的明确证据，那么真相究竟为何就已经不是凡人能够判断的事了。能够区分凡人所不能区分之因果的，唯有神明耳。因此，我在这里代表实验A班全体成员，向贵实验B班提出‘神前试合’的挑战！比赛的时间就定在下周末，进入期末考试周之前的双休日。如果贵班在试合中取胜，那么我等就将承担起事故全部的责任。相反，如果贵班战败的话，那么不好意思，我们就将以蓄意损坏贵重法器的罪名向阴阳寮高层发起投诉，至于那之后上层部对贵班的处理，就不是身为学生的我等可以插嘴的事了。” 第五十二章 所谓神前试合 　　“神前试合……吗？” 　　听到眼镜娘的这句宣告，阿什莉班长虽然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但似乎并没有感到多么吃惊，而不良巫女的反应则更加直接一点： 　　“哈！果不其然来这一套了啊？承认吧，你们A班就是看我们B班不爽很久了对吧？所以才会抓住这次机会提出神前试合的挑战！” 　　“正是如此。这整个学期，本该属于我们的任务都被你们抢了去，虽说这是上层的指示，我们实验A班也绝不会继续忍气吞声。” 　　而神坂晴麻吕的回应也有够直截了当，额头妹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用冰冷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等既然身为灵能力者，本来就当以能力的高低来决定自身价值的大小。汝等实验B班的设立本来就是某些别有用心之徒对我等A班的牵制，你们每一次出任务，都等于是剥夺了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一座学校不需要两个实战部队，通过这次的神前试合，我们将会把贵班彻底击溃到体无完肤的地步，以此证明我们完全有能力包揽所有的任务。” 　　“哼……原形毕露了啊大额头！这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对吧！根本就是私怨！” 　　“正是如此，这就是百分之一百的私怨没错啊，实验B班的各位！特别是朱守院真宵同学，护法院大人有一句原话要我专门转达给你：‘你真的很碍眼，请赶快从我面前消失吧。’以上。” 　　“咕！护法院那混账！究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啊！你给我告诉她，让她下周等着瞧！看究竟是谁把谁打得体无完肤！” 　　“是么，那我就当做你们接受挑战了。我们下周末见吧。” 　　这一次，轮到真宵被气得满脸通红了，然而不良巫女的这句盛怒之下的发言却被当成了对护法院月华挑战的回应，神坂晴麻吕在听到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留下一句冰冷的宣言之后便转身就走。大概是心知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这个现状了吧，阿什莉和凯蒂也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目送眼镜娘推门而去。 　　“………………………………” 　　“啪！” 　　“嗯，不出所料，变成这个事态了啊。” 　　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之后，凯蒂·刚吹破泡泡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面对这令人紧张的状况，付丧神依旧显得从容不迫，一边嚼着嘴里的榴莲味泡泡糖一边对另外三名少女耸了耸肩：“就像神坂说的一样，实验班有两个，灵障就那么多，这种状况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 　　“啧！开什么玩笑啊那帮混账！又不是我们想要天天冒着性命危险出任务，还不是上面擅自决定的啊！凭什么我们要因为这种事被他们记仇啊，倒打一耙也该有个限度吧！” 　　“呵呵……赌上性命吗？这对于护法院同学他们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对着露出一脸嫌恶之情的金发巫女，阿什莉班长苦笑着劝导她道：“为了家族的尊严，为了将来的进路，A班的同学们应该也都是做好了赌上性命的觉悟的吧。即使有可能在实战任务之中丧命，也要为了家族的未来而战斗，所谓的实验A班就是聚集了有这种想法的高中生的集体不是吗？” 　　“哈！不愧是出身贵族的大小姐，倒是很懂对面的想法的嘛！既然你跟他们这么有共鸣，为什么不在A班而在我们B班啊？” 　　“……………………” 　　“啊！不……抱歉，班长……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朱守院真宵此言一出，德鲁伊少女的表情立刻就僵在了脸上。不良巫女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头对她道起了歉，但阿什莉却还是有些受伤地挪开了视线，对此凯蒂只是袖手旁观。眼看众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险恶了起来，一直没有出声的黑绘连忙走上前去开口高声问道： 　　“那，那个，阿什莉同学，我能不能问一句，所谓的‘神前试合’是一种怎样的规矩啊？” 　　其实这究竟是什么性质的挑战，从名字上黑发萝莉就能猜的七七八八，不过为了打破现在这种不对头的氛围，她也只好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领会到了黑发萝莉给自己台阶下的苦心，阿什莉班长也很配合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呼吸，露出一个什么事也没有的微笑转过头来回答她道： 　　“说的也是呢，这确实有必要向黑绘小姐你说明一下。所谓神前试合呢就与字面意义一样，是在九条之原高校的守护神面前进行的决斗。其胜负由神明大人亲自判定，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不公，是九条之原的学生之间切磋琢磨，比拼实力的传统项目。也是在学区内唯一被允许的私斗规则。” 第五十三章 神坂家的焦躁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校方公认的决斗吗？呼……这样一来我应该也能跟大家一起出场吧。” 　　“哼……你出场了又能怎么样呢？一个人把A班全灭掉吗？” 　　听到挑战的具体的内容与自己的预想相吻合，黑发萝莉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不良巫女闻言却对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是啊，黑绘你这么强，要是上场的话那些家伙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吧？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你一个人把护法院他们都干掉了，那也只能证明你自己有多厉害而已，相比之下我们这些拖后腿的问题儿童就更没有存在意义了吧？” 　　“啊……” 　　面对真宵的这句话，黑绘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语言。确实，在她眼里无论A班还是B班都只是未成熟的学生罢了，即使是这其中最优秀的护法院月华，在战斗力上也与黑发萝莉有着次元级的差距。若真的以组队制进行决斗的话，她有信心在一瞬之间取得胜利。然而这并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就算黑绘真的出手这么做了，B班成员们的实力也无法得到肯定，说不定还会害得她们在学校内的立场变得更加糟糕。 　　“呜……说得也是啊……我好像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样子……”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貌似派得上用场的地方，结果马上又发现那只是自己的错觉，黑发萝莉的情绪不由得再次低落了下来。看到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站在一旁的班长连忙出言安慰道： 　　“嘛啊嘛啊……先别着急黑绘小姐。胜负的规则究竟会是怎么样现在还说不好呢。虽说是由学生发起的决斗，但神前试合的本质就是奉献给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大人的一种祭祀性质的演武，其比赛的项目也是由神明大人亲自决定的。具体情况只有到时候才能知道。” 　　“原来如此……能够亲自降下神谕的话，说明这座学校的守护神看样子还与现世保持着很紧密的关系呢。” 　　“嗯，差不多是这样。那个，黑绘小姐，我在做早餐的时候看了一下冰箱里储存的食材，应该不够今天剩下两顿饭的量了，所以我现在要去商店街去买菜。黑绘小姐你要是能一起来的话，我就可以顺便带你熟悉一下学校周边的环境了。” 　　“嗯……” 　　听到班长的这个提议，黑发萝莉飞快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金发巫女的反应，然而后者已经转身上楼去了。本来今天早上黑绘还觉得与朱守院真宵的隔阂消减了那么一点，但由于她自己在浴室里表现出的过剩反应以及随之而来的意外，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没有办法，黑绘只得放弃地叹了口气，对阿什莉点点头说道： 　　“啊，好的……我回屋换个衣服就去。” 　　———————————————————————————————————————————————————————————————————————————————————————— 　　“这边走，黑绘小姐。” 　　“来了！” 　　数分钟后，实验B班的宿舍门外数十米的地方，车道的对面。原本应该早已离开的神坂晴麻吕远远望见推开门走出来的班长与黑绘的身影，赶忙躲到了山路旁生长着的一颗大树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来悄悄观察着两人的远去的背影——不，确切地来说，她的目光直接略过了走在前方的德鲁伊少女，完全聚焦于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黑发萝莉的身上： 　　“……那就是天衍会的天才人偶师云飞燕所制作的自律使魔，把我的十二神将瞬间烧成了灰烬的那个复合型人造人吗？可恶啊！实验B班的那些问题儿们，在做出这种事情之后竟然还敢让她穿着运动衫大摇大摆地跟人上街！这么危险的使魔难道不应该被严格看管起来吗？……但是在不知道实情的人眼里看来，那家伙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而已，因为她身体的基础是用克隆人技术制作的……那个叫云飞燕的女人，竟然把自己的遗传情报用于人造人肉体的创造上面，她的存在果然对于我们式神使一族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本来克隆技术这种东西就属于科技的范畴，对于我等灵能力者来说应该是禁忌才对，阴阳寮的上层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居然让那种无视规律肆意妄为的邪魔外道来担任技术顾问！什么时候外国人也有资格对阴阳师的传统指手画脚了！？” 　　咬牙切齿地目送两人越走越远，额头妹的胸口之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焦躁和憎恶。从她的自言自语之中，神坂晴麻吕很明确地表明了对云飞燕和她的自律使魔的敌视态度，但这种感情其实并不完全属于眼镜少女本人，而是直接继承自她的父亲，也就是神坂家当代家主的原话。 第五十四章 晴麻吕的杀意 　　“我的女儿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清那个自律使魔的底细。” 　　这是神坂晴麻吕的父亲昨晚给她下的死命令。就像眼镜娘昨晚见到式神的残骸之时自己喊出来的一样，神坂家是个历史悠久的世家望族，其起源可以追溯到镰仓幕府的时代。 　　在镰仓幕府建立之前，公家朝廷的势力已然衰落，国家的政权落入了武家之手，其中又分为“源氏”和“平氏”两大势力。常年侍奉公家的阴阳师们先是在源平合战之时站错队选择了平清盛一方，因而在源氏胜利之后遭到了一波血腥的清算。 　　在那之后，源家最大的功臣——历史上的著名英雄·源九郎判官义经与其兄长源赖朝反目成仇。由于源义经是京都一条堀川的大阴阳师·鬼一法眼的亲传弟子，幸存的阴阳师们又一次站错了队，选择了支持九郎判官。最后的结果不言自明：源义经遭到征夷大将军源赖朝讨灭，而阴阳师们又再度作为反贼的帮凶遭到幕府的惩罚，从此进入了漫长的低谷期。直到数百年后的德川幕府建立之时才得以复兴。不过，说实话就算他们站队正确，恐怕情况也不会有多少好转的余地。对于崇尚武力的武士阶级来说，明显更偏向于公家文化的阴阳师本来就是需要排除的外敌。再加上阴阳占卜之术从来就被武家视作不祥之物，无论如何阴阳师的衰落都是难以避免的历史趋势。 　　然而，在这种令人绝望的状况之中，唯有一个家族成功地逆天改命，那就是神坂一族的祖先。面对武士当道的现状，他们与宁愿毁灭也不愿改变传统的其他阴阳师家族不同，毅然决定顺应时代的潮流。为了得到武士阶级的信任，神坂家的祖先们砍倒了一直守护着的御神木，用充满灵力的木材制造了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能够远程操纵的人造式神，也就是“十二神将”的原型机。 　　与传统的收服妖怪迫使其服从命令的式神，或是用剪纸一类的小物件作为容器的简易型式神不同，这种木制的人造式神不仅完全处于施术者的控制之下，而且还可以作为主人的分身进行远距离的独立行动，可以说是超前了几个世纪的“无人机”，在军事方面能够发挥出难以代替的巨大实用价值。靠着这种古代的无人机技术，神坂一族成功取得了武士阶级的信任，从原本的三流阴阳师家族一跃成为了幕府的重臣。晴麻吕所拥有的“十二神将”就是这个家族最高峰的作品。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21世纪的现代，神坂家的辉煌已经蒙上了厚厚的尘土。虽然还勉强保留着“名门望族”与“式神使一族的首领”的地位，但其声势却早就不如往前。归根结底，这还是创造力上的差距。 　　多么讽刺啊，曾经抱着不破不立的开拓精神，毅然砍倒神木制作人工式神的创新者，在几百年的甘于现状之后却也沦为了因循守旧的老古董。距离“十二神将”被创造出来已经过了几个世纪，神坂一族却还是把这些古老的木头当做最高峰的杰作，从来没有想过去制造更先进的人工式神。 　　其实在几十年以前，就已经有其他的年轻式神使对神坂一族的统治地位提出过质疑，不过都被神坂家用元老级的声望镇压了下去。直到现在，天衍会的天才少女云飞燕突然空降到了阴阳寮的上层，瞬间成为了式神使界瞩目的焦点，神坂家才终于产生了危机意识。为了进一步调查对手的情报，得知了人偶师的杰作——自律型使魔黑绘已经作为实验B班的成员进驻宿舍的神坂家当主当晚便命令他的女儿神坂晴麻吕运用人工式神对其进行监视，没想到结果却导致了十二神将之一·酉鸡的彻底毁灭。 　　“……如果让父亲大人知道我非但什么都没查到，反而让酉鸡被那个人造人的结界给烧成飞灰了的话，他肯定会杀了我的！这样一来岂不就证明我等神坂家引以为豪的十二神将，在那个人偶师的使魔面前就跟普通的木头一样毫无还手之力了吗？要是这事情传出去，我们一族就会瞬间沦为式神使界的笑柄！维持了几百年的领袖地位也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有了这样的大背景，就不难理解晴麻吕为何会表现得如此焦躁不安了。她的肩上现在背负着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同时也有整个家族的兴衰。如果十二神将的毁灭被汇报到了阴阳寮的上层，就意味着神坂家信誉的崩塌。但若就这样隐瞒下去，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慢性死亡，除非—— 　　“……必须要证明……我必须要证明神坂家的技术比那个外国人更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五十五章 开战前夜 　　幸运的是，机会马上就出现在了晴麻吕的眼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总之实验A班的领袖，在九条之原的地位仅次于学生会长的护法院月华也决定利用这次的事故与她的眼中钉——朱守院真宵做个了结，所以眼镜娘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先把酉鸡的损坏按住不表。只要能在一周后的“神前试合”之中击败那个人造人，她就还能挽回自己和家族的颜面。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能够做到……” 　　推了推快要因为紧张的冷汗而滑下鼻梁的眼镜，神坂晴麻吕一边喃喃地替自己打着气，一边朝黑发萝莉越走越远的背影投去充满怨恨的视线，“……虽然酉鸡被破坏了，但这不算什么，它本来就只是侦察型的式神而已……父亲大人赐予我的四具十二神将之中，还剩下有战斗型的巳蛇、午马和未羊，这要这三神还健在，我的实力就不会受到影响。等着瞧吧，我神坂晴麻吕一定不会成为辱没一族名誉的罪人，绝对不会！” 　　“唔……又来了吗？” 　　感觉到身后传来如同芒刺在背般的杀意，黑绘本能地打了个激灵，把视线投向商店街的人流。黑发萝莉这一突兀的举动令蔬菜店的店主老婆婆感到有些困惑，不由得出声问道： 　　“怎么了吗？黑绘酱？” 　　“啊，没事，田代婆婆，我以为听到熟人的声音了。” 　　“嚯嚯……是么，也不奇怪，毕竟九条之原的学生都会来这条街购物嘛。来，这是你买的菜，请拿好了。” 　　“嗯，谢谢。不过这土豆和白萝卜的数量是不是有点不对，您好像多称了几个……” 　　“嚯嚯嚯……没什么啦，一点小优惠而已，像黑绘酱你这样每天帮忙跑腿的懂事孩子，这年代可太少见了，有点奖励是应该的。” 　　“呃……田代婆婆，我说很多次了，我只是看上去像小孩而已，实际上是人造的使魔——” 　　“嚯嚯嚯，使魔也好妖怪也好，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嘛。不要客气，以后也请多多关照就好啦！” 　　“……是，我明白了，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喔，一路小心啊。” 　　挥挥手告别了蔬菜店的主人，身穿女仆装的黑绘拎着沉甸甸的食材踏上了归路。田代婆婆的热情让黑发萝莉觉得有些困扰，一方面这是她这一周以来与商店街居民相处融洽的证据，另一方面总是因为外表而被当成小孩子对待又令黑绘有些哭笑不得。 　　“呼……这就已经过了整整一周了吗？果然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会过得飞快啊……” 　　抬头望向傍晚时分被灿烂的火烧云所染红的天空，黑绘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在新的环境里生活了一周的时间。这几天都是工作日，实验B班的成员们全天都要上课，所以黑发萝莉与她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发生进一步的变化。阿什莉仍旧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凯蒂依然是我行我素令人捉摸不透，而金发的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的态度也还是那么不冷不热。 　　对于星期日在浴室里发生的那起意外，真宵并没有直接向黑绘道歉，但后者本来也想尽快把那尴尬的一幕忘在脑后，所以也并没有主动去提起过。两人的距离可以说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原点，虽然没有黑绘闯祸烧毁神坂晴麻吕的式神时那么险恶，但也完全说不上有多么亲近。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要说这一周以来发生的值得注意的事情，那就是黑绘那身穿女仆装的可爱身影一下子就成为了九条之原学生们专用的这条商店街上的瞩目对象，每次她来替B班的大家购买食材的时候都会被各个店家像今天这样格外地关照；还有就是现在背上这股时不时会感受到的明显杀气了。 　　“嗯……应该是简易式神的气息吧？在电线杆上伪装成乌鸦的有一只，以及小巷的阴影里趴着的黑猫，墙上的壁虎……这些都是神坂同学的操控的眼线吧……” 　　对于这冰冷视线的来源，身经百战的黑发萝莉自然心中有数，而她也知道那些伪装成小动物的人造式神背后的操纵者是谁。对于神坂晴麻吕的杀意，黑绘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这几天来她也通过妹妹的情报和独自的调查了解到了神坂家目前的状况，所以完全可以理解眼镜娘为何会把自己当做敌人来看待。如果可能的话，黑发萝莉还是想要与对方达成和解的。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更优先要处理的事情： 　　“神前试合正式开场的时间就是今晚了吗……” 第五十六章 离群的巫女 　　想到这里，黑绘不由得有些紧张。当然她并不是对决斗本身感到有什么不安，只是不清楚这所学校的守护神大人究竟会降下怎样的胜负规则。如果神明要求“自律使魔不得参加”的话，她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但若只是最单纯的四对四的组队战，对于黑绘来说也会变得有些难搞，因为就像真宵说的那样，她总不能一个人上去秒了对方全场吧，这等于是让两边的面子都挂不住了。 　　“唉，关于这件事就连飞燕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着……” 　　究竟应该怎样在不损害双方成员的颜面的情况下帮助实验B班取得胜利，黑发萝莉也曾经跟妹妹在电话里商谈过，但从云飞燕那里得到的回答却很是不耐烦： 　　“哈？哥哥你说A班的人借口这件事向你们发起了决斗挑战？这不是好事吗？没必要专门来向我请示该怎么做吧？” 　　“咦？不需要吗？我以为你一定会想要了解事情的最新情况的说……” 　　“嘛，这话说得没错，不过战斗是哥哥你擅长的领域吧？在这方面你就不用征询我这外行人的意见了，实验A班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而已，你几下把他们都干掉不就行了？” 　　“我说……那样是不行的吧飞燕，我的身份只是你的做出来的人造人啊，实力表现得太强会有问题的吧？” 　　“唔，说得也是，那哥哥你就保证自己不要输就好了，至于实验B班的其他人，她们本来就不如A班，就算在决斗中一败涂地也不会影响到我的脸面。” 　　“不不……这样也不太好吧……” 　　“哈啊……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就连战斗专家的哥哥你都没有好的方案，我怎么可能想得出别的办法啊？总之哥哥你只要自由发挥就好，我相信你这个战斗天才绝对有办法搞定的，如果真的搞不定，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摆平事态吧，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等等，飞燕？！” 　　以上，就是黑绘最后一次同Master通话的全过程。黑发萝莉知道为了在新的环境里立足，妹妹她这几天一直都在阴阳寮本部的技术部门不眠不休地工作着，实在也没办法继续去依赖她，所以也就没再打电话过去。不过对于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解决这个局面，黑绘可不像云飞燕那样有信心： 　　“唉……我确实是擅长战斗没错，不过那也仅限于实战而已呀！反正不管状况有多么复杂，在实战环境中只要把全部敌人找出来歼灭就好……像现在这种点到为止的决斗什么的，我还真的只是第一次呢……” 　　拎着菜篮子踏上通往宿舍的山道，黑发萝莉发出了一声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发出的叹息。有些时候能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在她前世短暂的训练生时代里，由于实力远远超过同龄人的档次，别说是挑战者了，就连一般的打架斗殴黑绘都从未经历过。所以对她来说这确实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初体验： 　　“啊咧……啊咧啊咧啊咧……？难道说，我的人生经验其实比起一般的高中生还要贫瘠的吗？哈哈……说得也是啊，战斗兵器哪有日常可言呢……” 　　就在她走到B班宿舍门口的同时，黑绘也有些丧气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虽然她能够瞬间说出一百种讨伐妖怪恶灵的战术，但却对高中生之间的恩怨无能为力。不管如何，一切都只有等到晚上神明降下旨意之后才能看着办了。 　　“啊，欢迎回来，黑绘小姐。” 　　“嗯，晚饭的食材我买回来了。” 　　“谢谢，这几天辛苦你了。” 　　“没事，这也是女仆和使魔的职责所在。” 　　推开门回到宿舍玄关，黑发萝莉迎面就看见了班长的身影。看样子实验B班的少女们也刚刚放学，阿什莉已经回房放好了书包换上了居家的厚衣服准备要去做晚饭了，而不怎么怕冷的凯蒂仍然穿着平时的那套迷彩色的JK制服，此时正懒散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画面上与巨大机械战斗着的都是现代枪械拟人的美少女，从广义上来讲应该算是她的同类了。 　　“话说，今天也看不到真宵同学的人呢。” 　　一路陪同着班长来到厨房把食材放下之后，黑绘直入主题地问道：“她还是去自主训练了吗？” 　　“是啊，毕竟今晚就是正题了嘛，真宵同学已经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了，等一下应该会直接在神社那边与我们汇合吧。” 　　“今晚也是这样吗……” 　　听到德鲁伊的回答，黑绘点点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一周以来她与朱守院真宵的关系毫无好转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几乎找不到与对方交流的时机。从周一到周五，不良巫女一放学就会一个人跑去食堂吃饭，然后留在校内训练到很晚才回来，一进宿舍冲个澡倒头就睡，黑发萝莉就算想跟她说话也没那个机会。 第五十七章 夜色下的出阵 　　“不……其实机会有的是，只是我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罢了。” 　　拿起小刀用已经很熟练的动作帮班长削起土豆和萝卜的外皮，黑绘在心里有些懊恼地如此想到。这一整周的白天时间，她除了呆在宿舍里打扫清洁和宅在房间里收看动画之外，其实也有好几次隐蔽气息潜入到校区里面去暗中观察正在上课的朱守院真宵，包括巫女放学后在哪里进行了怎样的自主训练，黑发萝莉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黑绘虽然可以毫不介意地做出这种跟踪狂般的举动，却一直没有胆量直接向退魔巫女挑明自己偷看了她的训练，想要助她一臂之力。结果五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只能一个人空挥的真宵的剑术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只是白白消耗了精神和体力，这样下去自然是不可能赢过护法院月华的。 　　“唉……我果然还是不行啊。说是想要帮助真宵同学，但却为了自己的面子而不敢对她说实话，这不就是伪善而已吗……” 　　越想越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萝莉女仆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所有的蔬菜都削了皮，然后用刀细细切成整齐划一的块状，直到阿什莉·金橡树回过头来出声阻止才回过神来： 　　“啊！黑绘小姐！不用都切完的！今天用不了这么多食材。” 　　“咦？是这样吗？虽然真宵同学不在，但我们也有三个人——” 　　“我今晚不吃晚饭了。” 　　听到这句话的黑绘歪着头发出了不解的疑问，正好走进厨房的凯蒂这样回答她道：“身体灵力补充很充分，我就不在消化食物上面浪费多余的体力了。不过牛奶还是要喝的。” 　　说着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榴莲风味的调味乳，付丧神少女冲做着晚饭的两人摆摆手便离开了。而阿什莉也接着对黑发萝莉耸耸肩道：“那个，黑绘小姐，我也没什么胃口，所以今晚的饭只做你一个人的份量就够了。” 　　“是么……那我不小心切多了……” 　　“没事，放进冰箱改天再用就好。” 　　麻利地把堆成小山的土豆和萝卜用保鲜膜裹好，德鲁伊少女端起盘子朝冰箱走去。虽然她尽全力想要表现出平静的态度，但黑绘还是没有听漏阿什莉小声的自言自语： 　　“……只是不知道，我们究竟还有没有这个‘改天’了……” 　　“味道，感觉不出来啊……” 　　这天晚上，黑发萝莉又一次地品味到了久违的那种一个人用餐的孤独感觉。即使心不在焉，阿什莉做的蔬菜沙拉和营养粥依然非常美味，但黑绘吃在嘴里却感觉与生前吃过的那些味同嚼蜡的野战军粮没有什么区别——她已经品尝到了与大家一起共进晚餐的滋味，再也回不到上辈子那种“进食只是为了维持体力”的机械般的心态了。 　　“因为我的错……大家都很不安。要是今晚输掉的话，她们就会失去实验B班这个容身之所。但我呢？明明是我造成的这个局面，却还在那里畏首畏尾，这算什么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啊？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黑绘最终下定了决心：“好……我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住真宵同学她们的家园。就算真的要一个人把A班的全体都打败也好，至少不能让B班在决斗中败北。如果这样做会给飞燕的立场造成什么麻烦的话，到时候就诚心诚意地向她谢罪吧……” 　　“到时间了。大家，出发吧。” 　　晚饭之后过了不久，夕阳西沉夜色降临。这是个无月的夜晚，密布的乌云隐隐有降雪的兆头，但实验B班的一行人并未换上厚厚的冬衣，而是穿着轻便的战斗装束离开了宿舍大门。阿什莉·金橡树身披象征德鲁伊教自然信仰的绿色兜帽长袍，手持缠绕常春藤茎叶的橡木法杖，腰间系着山羊皮的腰带，上面挂满了装有各属性触媒的小口袋，完全是如临大敌的状态。走在一旁的凯蒂·刚也不遑多让，付丧神少女的背上除了那把作为她本体的巨大狙击枪之外，还另外背有一个装大提琴的箱子。当然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这大黑箱里面装的压根不是乐器，而是各种现代化的火器零件。除此之外灰发少女还在腰间挂有两把微型冲锋枪，大腿左右绑带上都收纳有手枪，制服的内侧挂满了弹夹和手榴弹，袖口和长靴里藏有多把军用匕首，这一身的装备足够武装一个标准的突击班，看得出来凯蒂虽然表情上没有任何波动，但也是干劲十足地拿出了自己的全副家当。 　　“……………………” 　　相比之下，走在最末尾的黑绘的装备就要简单许多了。只见黑发萝莉脱掉了不适合活动的哥特女仆装换回了她最初的那套漆黑水手服，左手握着一把被黑布包裹着的短剑，大腿右侧的绑带上插有三把飞刀，这就是她今天携带的全部武装。不过家伙带得少并不是因为黑绘故意小看这场对决，而是真的没有必要，她的武器虽然外形很朴素，但基本上威力都极其强大，实在不适合用于点到为止的场合，现在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了。 第五十八章 冤家再会 　　“哼，好慢啊，你们几个。” 　　三人走下山道来到校区的入口处，远远就看到身穿巫女服肩上扛着长刀的朱守院真宵已经等在那里了。尽管天气寒冷，但金发巫女身上仍然冒着热气，恐怕她直到前一刻还在进行空挥的训练吧。虽然这明显是对体力的无端浪费，但在场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真宵此举表示了指责，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金发巫女现在的心理负担是所有人之中最重的。 　　“走这边，黑绘小姐。” 　　在与最后一名成员汇合之后，B班的少女们便穿过校区往目的地的神社走去。与黑绘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那座连供奉的神明为何都没有注明的小小祠堂不同，这一次她们要去的乃是九条之原高校的守护神所镇守的正式神社，其位置坐落于教学楼的正后方，青翠的密林环绕的灵场之中。平时通往这里的路径是被注连绳封锁起来的，学生们只能在上课之时从教室的窗中远远地望见从树梢之后露出一小部分的鸟居和屋顶，不过今晚护法院月华显然提前打过了招呼，不仅参道的封印被打开了，还有两个身穿黑衣头戴面纱的小人手持提灯一左一右地侍立在入口的地方。 　　“自然灵？不，这感觉是神明的眷属吗……？看来这所学校的守护神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啊……” 　　看到那两个比自己这十二岁萝莉的身体还要矮上两个头的侏儒一般的生物，黑绘在心里暗自这样想到。她这几天在校区内自由活动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场，但现在却能清楚地察觉到从神道的尽头处传来的强力神性的气息。在这个科技发达，人类全体的信仰心变得相当淡薄的时代，已经很少有神明会在现世展现出如此明确的存在感了，即使是在传统保留得比较好的日本也是如此。看来九条之原的守护神要不就是原本就拥有特别强大的力量，要不就是被阴阳师们供奉得非常周到。 　　“不过这样高位的神明为何会对学生之间的私斗如此热衷呢？如果只是充当冲裁也就算了，竟然连决斗的规则都要亲自通过神谕指定什么的，日本的神还真是人性化啊……” 　　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黑发萝莉一边跟在众人的身后，在小小的神明眷属的带领下走过由无数鸟居排列而成的参道，走进了守护神社的境内。而那里已经有先客恭候多时了。 　　“来了么……” 　　在神社本殿庄严肃穆的剪影前方，有四个散发出强烈存在感的少年少女的身影。为首的自然是实验A班的班长护法院月华。今天的黑发巫女仍旧穿着第一次与黑绘见面时的装束，同样是最传统的红白色巫女服，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生来便命中注定的正装一般天衣无缝，比起B班这边的朱守院真宵来就要多一分堪称神性光辉的威严之感。而肩头的纯白羽织既有神职人员的高洁之感，亦是一家之主身份的象征，不良巫女的那件暴走族皮夹克对比之下更是落了下乘。 　　“………………（怒）” 　　不过，比起那位光是站在那里就堪称一副庄严绘卷的正统派退魔巫女，黑绘的注意力还是被站在她背后的另外一个灵能力者所吸引了过去。只见在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轻松笑容的罗氏兄妹旁边，神坂晴麻吕正用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这边。几天不见，额头妹原本就很高的发际线又有了进一步的上升趋势，即使是厚厚的圆形镜片也无法遮挡住她眼睛下方那浓重的黑眼圈。虽然朱守院真宵是实验B班中心理负担最重的成员，但若是算上A班的话，显然最不好受的还是晴麻吕这个最大最直接的受害者。 　　“呜………………” 　　面对眼镜娘那**裸的敌意，黑绘不由得有些内疚地挪开了视线。一想到今晚她有可能还得亲手击败这女孩一次，黑发萝莉就感觉罪恶感在胸口不断膨胀，简直有种立即向对方谢罪的冲动。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光是口头道歉根本没有用，只懂得战斗的我是无法补偿神坂同学的损失的……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尽自己所能，先保护好身边的人。” 第五十九章 守护神降临 　　“哼，真不愧是精英辈出的实验A班的班长啊，架子实在有够大，随便就能在别人家的神社里摆出一副主人的样子。” 　　“公然穿着败坏传统的奇装异服踏进神域的亵渎者真有脸说。” 　　不过刚刚结下梁子的黑绘与晴麻吕之间的怨恨虽然崭新而强烈，但相比起隔壁的朱守院真宵与护法院月华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因为一场凄惨的悲剧和随之而来的命运的捉弄，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同族姐妹的这两人如今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彼此之间的言辞也是辛辣至极。对黑发巫女完全不信任的真宵环视了一下神社的四周，狐疑地向她问道：“没看到A班的负责人啊，你敢保证没有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她还有其他大人们知道吧？” 　　“呼呼……这点你们无需担心。” 　　面对金发巫女的这个问题，护法院就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还是她身边的罗氏兄妹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即使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对手，最基本的礼仪还是要遵守的，这也是强者的义务。既然约定了在分出胜负之前把事情按下不表，那我们就不会食言。再说了，也没有那个必要啊——毕竟你们今天输定了嘛。” 　　“哈！真敢说啊双胞胎！等会**掉了可不要哭出来啊！” 　　“肃静。” 　　不良巫女那过剩的攻击性使得现场的气氛一度非常紧张，但幸好神明的眷属们没有任由这个事态发展下去。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瞬间，一个庄严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猛然响起，神殿紧闭的大门发出厚重的响声向他们敞了开来，“守护神大人召见你们了，随我入内。” 　　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出头，但眷属那直接通过心灵感应传进脑海里的声音非常雄浑有力，既非男声也非女声，而是如同天启一般的神性之音。就连手下的侍从都有此等的力量，九条之原守护神的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般。踏入神社大殿内部之后，黑绘首先感到的便是空间的延伸。从外面看去这栋建筑也就只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大型木造房屋而已，但刚一进门，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望无际的长廊与成排的看不到顶点的巨大支柱。每一根柱子旁边都点有熊熊燃烧的火盆，放眼望去跳动的火焰一直延伸到视野的极限。无数同样矮小的眷属手持灯笼和御币穿行于其间，光是肉眼所见的数量就有数百之众。毫无疑问这里已经属于异空间的范畴，确切地来说应该是一种“神域”。 　　“善神的领域吗……真的是久违了啊……” 　　沉迷于这梦幻般的场景，黑发萝莉在不知不觉间便走完了全程，来到了一处被无数御柱围成的圆形空地。这里的地面上铺着纯净的白色细沙，四方设置有缠绕注连绳的要石，正好形成了一个接近足球场般大小的正方形场地，很显然就是决斗用的赛场了。在正对入口的那一侧场地边缘有一根高度较短的御柱，上方承载着一座圆形平台，平台上设有观战席，想必就是守护神的座位。既然会像这样在自身的神域里专门保留一座庄严肃穆的竞技场，看来这个空间的主人应该具有武神一类的性质，对于灵能力者之间的决斗有着浓厚的兴趣。 　　“太古学苑，九条之原，守护尊神，大驾降临！” 　　待到AB两班的成员全部在赛场的外围站定之后，神明眷属那庄严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一道光柱从飘荡着乳白色雾气的穹顶之上照耀而下，正好笼罩住了御柱之上那空无一人的观战席。在十数名蒙面侍从的簇拥之下，一个身披黑白相间的长袍看不见本像的身影从光柱之中缓缓降下，最终端坐在了玉座之上。 　　“恭迎守护神大人。” 　　“唰——！” 　　就像早就商量好了一样，实验AB班的七人见状齐刷刷地在降临的神明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只有黑绘一个人还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作为七星剑首，她在生前从未向任何存在下跪过，即使是神明也不例外。虽然如今的黑发萝莉已经不是当年的英雄了，但她残存的本能还是令黑绘的膝盖完全弯不下去。 　　“……守护神大人。” 　　“起身。” 　　不过坚持不屈膝是一回事，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慢了半拍之后，反应过来的黑发萝莉赶紧把右手放到胸前弯腰行了个战士之礼，而九条之原的守护神似乎也没有在这方面吹毛求疵的意思，用平缓而雄厚的声音示意众人平身：“欲在吾御座前献上演武之人啊，速速报上名来。” 第六十章 神明的本性 　　“九条之原高校特别科实验A班班长，护法院家当主，护法院月华。” 　　“特别科实验A班，神坂家之女神坂晴麻吕。” 　　“特别科实验A班，新加坡罗氏家族之后，罗青钢。” 　　“同上，罗青玉。” 　　“……实验B班班长，北爱尔兰金橡树家族的一员，阿什莉·金橡树。” 　　“实验B班，朱守院真宵。” 　　“同上，实验B班凯蒂·刚。原本是苏联产的SVD狙击枪，现在貌似是付丧神类的妖怪。虽然都有个‘神’字，但应该跟你不一样吧？” 　　“啊，我是——” 　　“唔，那位少女。” 　　其余七人闻言都把各自的姓名与出身报了一边，最后轮到黑绘的时候，她却刚开口就被守护神出声打断了：“汝……究竟是何物？既非天地之魄的人类，亦非阴阳之精的妖怪，实在是奇妙至极的气息，即使是本尊也是第一次见到。” 　　“呃，那个，我是用现代科技和古代秘法融合制造出来的可以自律行动的式神……从分类上来讲，应该算是一种人造人吧。” 　　“嚯……竟然是西洋炼金术士的奇技淫巧的产物吗？不过汝这灵气……也罢，既然有自主意识，在本尊面前便与旁人无异，特别准许你入场。” 　　“……多谢厚恩。” 　　似乎能够感受得到黑发萝莉其实不是普通的人造人，但蒙面的守护神并未就此多说什么，面罩后那拥有强烈存在感的视线马上就被挪回到了站在最前方的护法院月华和阿什莉·金橡树这两名班长的身上。 　　“汝等名号本尊业已知晓。特别科实验A班，实验B班的众人啊，根据递交给宫司的申请文，汝等两班人员似乎是为了私怨而欲向本尊奉上演武啊？” 　　“正是如此，领阴阳寮之名建立起来的两个实验班级究竟哪方的力量更加优越，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渴望已久，希望守护神大人能够在演武之后降下公正的裁定。不知这样的理由对于您的神威是否有所冒犯？” 　　“哈哈！此话说得倒是堂堂正正！” 　　面对黑发巫女那不卑不亢的发言，蒙面的神性先是在高台上发出一声大笑，接着便声调一扬怒叱道：“岂有此理！汝等乃是本校精锐中的精锐，与其他学生不同的实验班，这名号的重量难道没有分寸吗？竟然在冬尽春来，学期将末之时向本尊提出私斗的申请！此举成何体统？” 　　诶？难道这次决斗守护神大人是反对的吗？ 　　听到蒙面之神那激烈的语气，黑绘还以为这件事情能够无果而终，对于她来讲要是双方因为守护神的反对而打不起来，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事与愿违，神大人的下一句话立即令黑发萝莉大跌眼镜： 　　“岂有此理！作为本校最精锐的实战部队，汝等竟然拖到现在才向本尊提出决斗申请？之前的一整年都干什么去了？摸鱼吗？汝等知不知道本九条之原学苑的立校之本啊？跟京都奈良那帮只会卖萌的妖艳**不一样，本校可是正儿八经的江户子弟的阴阳学府，培养的都是武斗派啊武斗派！就是为了要让武家子弟也能抄起真刀真枪去退治妖怪守护江户百姓安宁，德川家光公才会把我等九条之原设立在江户鬼门的吧！可是近百年来怎么回事？不会武斗只管天文风水的文官派的子弟大量进入本校就读，武斗派反而越来越少变成了什么‘特别科’，那不就跟京都的那些学校一样了吗？现在全校学生只剩下你们两班能打，却一整年都不来俺面前露两手，这是要活活闷死本尊不成！” 　　守护神在玉座上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就连作为神明的架子都彻底丢下不管，直接操起了江户方言。从这本音里黑绘能够听出两个事实：第一就是从她的本音上听来这守护神应该是一尊女神，第二就是她并不是对学生间的决斗“有兴趣”这么简单，她是对此“超级有兴趣”！ 　　“想，想不到还挺奔放的啊，这所学校的守护神大人……” 　　“啊哈哈……习惯就好，我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就是了……” 　　面对一下子就把本性暴露无遗的神明，黑绘不由得发出了小声的吐槽，而听见她这话的阿什莉也在旁边苦笑着附和了一句。不过，放飞自我的女神大人所带来的轻松气氛也就持续了一瞬间，她马上就在身旁眷属的提醒下恢复了最开始的腔调，只不过再也取不回那种威严的感觉了： 　　“咳咳——！总而言之，汝等的请求本尊已经知晓了。无论理由为何，作为本校年轻修行者的表率，汝等实验班本就应该定期向本尊奉上演武才是，绝对不是因为本尊闲得慌了才想要看人打架的啊！” 　　“………………！” 　　见守护神的发言又差点开始跑调，身旁的近卫赶紧又跳上座位的扶手在她耳边急促地嘀咕了几句，这才把这位女神拉回正题：“啊，对了！现在本尊要发表演武的规则了！是呢，我也想看看你们各自的实力精进到了何种地步，既然双方各自都来了四个人，就以一对一决斗的形式来分出胜负吧！这样八个人的本领我就能统统见识到了。” 第六十一章 神前试合·首战开始（月票100加更） 　　很明显，这位身为江户之子血气方刚的神明大人在制定规则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对战双方的力量平衡之类的因素，也没考虑到万一打成二胜二负的平手该怎么判定最后的结果，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想要一口气看个够的欲望才让AB班进行1VS1的对决。 　　“——！————！！——————！！！” 　　“诶？你让我再好好想想规则？明明是个眷属而已怎么这么啰嗦啊……” 　　不过还没等这些当事人对此提出疑问，守护神身边的小不点眷属就猛地从椅子的扶手上跳了起来，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纸扇猛地往主人头上拍去，而遭到手下攻击的守护神大人也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低头躲过，然后在面罩后面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各位同学，为了公平起见，我还要再多提几个追加规则。首先就是作为被挑战一方的B班拥有自由选择对战对手的权利，然后就是若是以二胜二负的平局收场，双方就要握手言和不计前嫌，你们看这样如何？” 　　“没有意见。” 　　神明大人所提出的这个规则，可以说是比较偏向实验B班这方了，相当于是宣布B班只要打平就能算是取胜。不过阿什莉和真宵她们闻言都没有做声，反倒是A班的班长率先表示了赞同：“既然是守护神大人的旨意，我等自当奉命。若是B班的同学们能从我等手上赢下二场，我等自当承认她们的实力。” 　　“如此甚好。对战双方，本尊给汝等一刻钟准备，利用这段时间把心技体皆调整到最佳状态，在吾面前展现出不留遗憾的全力吧！” 　　“啧……护法院那家伙，又摆出一副强者余裕态度。” 　　跟随着神使来到自己这边的休息区域之后，朱守院真宵的第一句话便是愤愤然的骂声：“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好好与她算个总账了！” 　　“真宵同学……” 　　虽然说得好像有取胜的把握一样，但休息室里的大家都看得到不良巫女那握紧剑柄的双手正止不住地颤抖着。虽然一对一的规则看似对她们有利，但实际上这简直是最绝望的状况，在A班的平均实力都高过B班的情况下，要想赢下两局谈何容易？唯一有胜算的方法就只有—— 　　“那个，真宵同学，如果可以的话，月华同学的对手就交给我来——” 　　“想都不要想！要跟那自以为是的女人分出高下的是我！” 　　是的，实验B班想要拿下二胜二负的平局，就要利用可以自由选择对战对手的这个优势，让黑绘来对付最强的护法院月华，这样就能在确保一胜的前提下打倒对方的主将，剩余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人取胜就可以了。但不出所料的是这方案刚从黑发萝莉的嘴里说出来，就立即被朱守院真宵否决了。 　　“……明白了，那我就与神坂晴麻吕同学交手吧，对方应该也是这样希望的……” 　　看到金发巫女那么激动的样子，黑绘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且回想起这一周以来被杀气所笼罩的日子，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要跟十二神将的主人做一个了断。 　　“那么，我就负责罗氏兄妹里的妹妹那边吧。” 　　“嗯？班长，他们不是姐弟吗？” 　　“这种事情怎么都好啦……总之，男性那方就交给你了。” 　　“РОДЖЕР（了解）。嘛我尽力吧。不过狙击枪可不是用来单挑的武器啊，要是输了可别怪我。” 　　另一边，德鲁伊和付丧神也定好了各自的对手。在清净的神域内休息了几分钟之后，众人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了赛场，而实验A班也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对面。 　　“神前试合演武！正式开始！” 　　于是乎，在守护神大人那明显因为兴奋而显得高亢的声音宣布之下，神前试合的第一场胜负终于拉开了帷幕。实验A班派出的先锋是罗氏兄妹（姐弟？）的男方，穿着中华风练功服的罗青钢轻巧地翻了个跟头跳进了场地，笑眯眯的双手抱拳鞠了一躬。 　　“……抱拳礼右手在上……？好传统的挑衅啊。” 　　PS：这是本月月票100的加更，各位读者再多投点啊…… 第六十二章 五雷护体 　　“那，我去了啊。” 　　身为中国人的黑绘眼尖，一下子便看出罗青钢的故意弄反的抱拳礼是一种嘲讽的表现，但苏联出身的凯蒂压根看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只是一脸淡定地走上了擂台。双方都进入场地之后，守护神在高台上一挥手，四方的要石就大方光彩，用闪光的能量链互相连接了起来，划分出了正方形的边界。 　　“呵呵，我的对手是你吗？器妖。” 　　面对站到自己眼前的灰发少女，罗青钢原本就眯缝着的眼睛十分愉悦地扭曲了起来，眼角眯得更紧了，整张脸看上去就好像狐狸一般狡诈，“日本真是个奇异的国家啊，居然能够容忍像你这样的妖怪出现在退魔者的学园之中，这不就好像是让老鼠与猫儿在一个课堂上学习一样吗？哎呀哎呀，真是奇怪死我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器妖，替人类卖命屠杀自己的同类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啊？还是说你并没有感到愧疚这种高级生物的情感吗？” 　　“啧……！这瘦猴子的嘴有够贱的！” 　　“没有啊。” 　　男学生的挑衅听了令人火大，在场地外观战的不良巫女不禁发出了愤怒的嘟囔声，然而场上的凯蒂本人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微微偏着脑袋回答道：“我是你们人类为了杀害同胞而制造出来的枪械，人类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仅此而已。” 　　“哼……把锅都推给人类吗……真像是器妖会说的话！总之作为专业收妖的罗氏一门后人，我可早就想会会你了！你这披着人皮的——” 　　“够了吧？罗青钢同学。” 　　见自己的所有嘲讽都对付丧神不起作用，有些恼羞成怒的伏妖师刚想继续发作，就被不耐烦的守护神出声打断了：“本尊是来看你们奉上演武的，不是来听相声的，赶紧做好开战的准备！” 　　“是……非常抱歉，我准备好了。” 　　被神明大人这么一呛声，面子上有些收不住的罗青钢表情一僵，赶紧鞠了一躬摆出迎战的架势，而凯蒂也同时向高台上点了点头： 　　“一切OK。” 　　“如此甚好，正道的战士啊！接受本尊的加护吧！” 　　见两人都准备妥当，神明大人从观战席上站了起来，双手各自朝罗青钢与凯蒂一挥，两道神气便从天而降注入二人的体内，使得他们身体的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如此一来在本尊的领域内汝等就无需畏惧受伤，只需要全力战斗即可！率先将对方的加护击破者，或是将对方打出场地者为胜！现在！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 　　“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病，轰轰轰轰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身为裁判的女神一声令下，正式宣告了决斗的开场。对战双方立即展开了行动，罗青钢从裤兜里掏出灵符，便开始喃喃念动咒语，而凯蒂也在同一时间对他发动了猛攻。 　　“咔擦！咔擦！咔擦！” 　　“砰砰砰！” 　　一口气从制服的内侧取出三颗手雷，狙击娘拉开拉环把它们扔向对手的头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大腿上的手枪连开三枪，将这三颗手雷直接射爆在了半空之中。 　　“轰轰轰————————！” 　　同时具备魔力反应与化学反应的巨大焰火瞬间笼罩了半个赛场，洁白的沙粒漫天纷飞，席卷的热风甚至掀起了观战者们的裙子。伏妖师的周围彻底被烟雾所遮蔽，看不到他是否有受到伤害。 　　“干掉了吗？不……A班的家伙没那么容易解决！” 　　“唔？！” 　　与真宵自问自答的声音几乎同时，场上的凯蒂也再度动了起来。灰发少女几乎是凭借直觉般地蜷缩起身体往右侧进行了一次标准的战术翻滚，下一个瞬间，就有一把闪着雷光的巨大钢鞭从天而降狠狠地命中了她方才所在的位置，在白砂第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噼啪——————！” 　　“呵呵呵，真令人吃惊，居然躲过了这一下吗？我还以为可以借着你帮我扬起的障眼法一下子就解决掉呢……看来实战经验这种东西对于妖怪来讲也是存在的啊。” 　　片刻之后烟雾散去，赛场上响起了罗青钢那得意洋洋的嘲讽声。只见伏妖师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浑身上下也毫发无伤，一尊怒面四臂浑身电光的半透明雷神之像浮现在了少年的身后，替他挡下了手榴弹的爆风与冲击。 　　“果然，是玄霄五雷法第六重境界——神威护体……小小年纪能够练到如此境界，果然是世家子弟，不辱家名……” 第六十三章 立体的攻防 　　“那，我去了啊。” 　　身为中国人的黑绘眼尖，一下子便看出罗青钢的故意弄反的抱拳礼是一种嘲讽的表现，但苏联出身的凯蒂压根看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只是一脸淡定地走上了擂台。双方都进入场地之后，守护神在高台上一挥手，四方的要石就大方光彩，用闪光的能量链互相连接了起来，划分出了正方形的边界。 　　“呵呵，我的对手是你吗？器妖。” 　　面对站到自己眼前的灰发少女，罗青钢原本就眯缝着的眼睛十分愉悦地扭曲了起来，眼角眯得更紧了，整张脸看上去就好像狐狸一般狡诈，“日本真是个奇异的国家啊，居然能够容忍像你这样的妖怪出现在退魔者的学园之中，这不就好像是让老鼠与猫儿在一个课堂上学习一样吗？哎呀哎呀，真是奇怪死我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器妖，替人类卖命屠杀自己的同类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啊？还是说你并没有感到愧疚这种高级生物的情感吗？” 　　“啧……！这瘦猴子的嘴有够贱的！” 　　“没有啊。” 　　男学生的挑衅听了令人火大，在场地外观战的不良巫女不禁发出了愤怒的嘟囔声，然而场上的凯蒂本人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微微偏着脑袋回答道：“我是你们人类为了杀害同胞而制造出来的枪械，人类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仅此而已。” 　　“哼……把锅都推给人类吗……真像是器妖会说的话！总之作为专业收妖的罗氏一门后人，我可早就想会会你了！你这披着人皮的——” 　　“够了吧？罗青钢同学。” 　　见自己的所有嘲讽都对付丧神不起作用，有些恼羞成怒的伏妖师刚想继续发作，就被不耐烦的守护神出声打断了：“本尊是来看你们奉上演武的，不是来听相声的，赶紧做好开战的准备！” 　　“是……非常抱歉，我准备好了。” 　　被神明大人这么一呛声，面子上有些收不住的罗青钢表情一僵，赶紧鞠了一躬摆出迎战的架势，而凯蒂也同时向高台上点了点头： 　　“一切OK。” 　　“如此甚好，正道的战士啊！接受本尊的加护吧！” 　　见两人都准备妥当，神明大人从观战席上站了起来，双手各自朝罗青钢与凯蒂一挥，两道神气便从天而降注入二人的体内，使得他们身体的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如此一来在本尊的领域内汝等就无需畏惧受伤，只需要全力战斗即可！率先将对方的加护击破者，或是将对方打出场地者为胜！现在！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吧！” 　　“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病，轰轰轰轰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身为裁判的女神一声令下，正式宣告了决斗的开场。对战双方立即展开了行动，罗青钢从裤兜里掏出灵符，便开始喃喃念动咒语，而凯蒂也在同一时间对他发动了猛攻。 　　“咔擦！咔擦！咔擦！” 　　“砰砰砰！” 　　一口气从制服的内侧取出三颗手雷，狙击娘拉开拉环把它们扔向对手的头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大腿上的手枪连开三枪，将这三颗手雷直接射爆在了半空之中。 　　“轰轰轰————————！” 　　同时具备魔力反应与化学反应的巨大焰火瞬间笼罩了半个赛场，洁白的沙粒漫天纷飞，席卷的热风甚至掀起了观战者们的裙子。伏妖师的周围彻底被烟雾所遮蔽，看不到他是否有受到伤害。 　　“干掉了吗？不……A班的家伙没那么容易解决！” 　　“唔？！” 　　与真宵自问自答的声音几乎同时，场上的凯蒂也再度动了起来。灰发少女几乎是凭借直觉般地蜷缩起身体往右侧进行了一次标准的战术翻滚，下一个瞬间，就有一把闪着雷光的巨大钢鞭从天而降狠狠地命中了她方才所在的位置，在白砂第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噼啪——————！” 　　“呵呵呵，真令人吃惊，居然躲过了这一下吗？我还以为可以借着你帮我扬起的障眼法一下子就解决掉呢……看来实战经验这种东西对于妖怪来讲也是存在的啊。” 　　片刻之后烟雾散去，赛场上响起了罗青钢那得意洋洋的嘲讽声。只见伏妖师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浑身上下也毫发无伤，一尊怒面四臂浑身电光的半透明雷神之像浮现在了少年的身后，替他挡下了手榴弹的爆风与冲击。 　　“果然，是玄霄五雷法第六重境界——神威护体……小小年纪能够练到如此境界，果然是世家子弟，不辱家名……” 　　对于道术这方面非常在行的黑绘，一眼就看出罗青钢使用的是正统的五雷法一派的技术。其特征便是引道教雷部诸神将之力宿于己身，攻守一体刚猛至极，乃是专为降妖伏魔而存在的法门。五雷法练到罗青钢这个境界，已经可以让神气外现形成巨像护体，通常的攻击几乎无法奏效。虽然外表与人类无异，也没有寻常邪妖的污秽之气，但身为付丧神的凯蒂·刚毕竟仍属于妖怪一类，在伏妖师的面前可谓相性极度不利。 　　“B班与A班交恶这么久，我一眼能看出来的情报，凯蒂同学不应该不知道……明知对方克制自己还是毅然选择挑战？看来那罗氏少年的挑衅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毫无作用啊……” 　　面对眼前焦灼的战况，黑绘在替凯蒂捏一把汗的同时也意识到灰发少女的内心可能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淡定。不过作为军用武器化身的她就算心中有所波澜，战术行动也依旧如同机械般有条不紊，躲过雷神像的一记钢鞭之后，狙击娘立即翻滚起身，压低体态开始向侧面奔跑，同时拔出腰间的冲锋枪开始朝罗青钢的本体进行连续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無駄————！” 　　然而，即使是由付丧神所射出的饱含灵力的弹丸，也无法击穿雷电所构造的雷神法相。罗青钢调动神像四臂中的一臂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把所有的子弹都轻易地防了下来，“哈哈哈哈哈————！就像挠痒痒一样！不要用这些廉价的火器了，快快动用你的本体如何啊！器妖！” 　　“——我的名字是凯蒂·刚，不是什么QIYAO。你想要见识我的火力？如你所愿。” 　　伏魔师少年的这句挑衅似乎起到了效果，听见这话的付丧神少女停了下来，从背上取下了作为本体的SVD大狙。 　　“哈！中计了吧！” 　　然而罗青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就在凯蒂反手去掏枪的瞬间，伏魔师立即发难，操纵神像四臂齐出，用钢鞭、长剑、斧头、金刚杵四样兵器从四个方位朝少女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誓要将其一举击破：“伏诛吧！妖孽！这人世不是你这种异类可以生活的地方！” 　　“噼啪————！噗呲——————！轰隆隆——————！” 　　“狙击女！” 　　一时之间，场上电光飞舞，混若地走金蛇。巨神法相的四大兵器尽皆命中了凯蒂所在的位置，扬起了一片雪白的沙暴。真宵见状不由得发出了焦急地叫喊声：“那家伙！明明总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却这么容易上当！干嘛要在那个地方停下来啊！这不一下子就完蛋了吗！” 　　“不……真宵同学，胜负还未定呢。” 　　与在表象面前绝望的金发巫女不同，黑绘达人级别的眼力令她看得真切，凯蒂并非是真的中了挑衅，而是将计就计——只见烟雾还未散去，就有一声沉闷的巨响划破长空，令得意的罗青钢为止一震： 　　“砰————！咔————！” 　　“呜！？” 　　一发高速的弹丸从上方激射而下，直接贯穿了神像的胸膛，虽然在快要接近伏魔师本体的时候被防御性的电流弹了开去，但也令少年吓出一身冷汗。没错！如今的凯蒂就出现在赛场的上空之中！方才那看似无处可逃的四臂齐挥，唯有上方是空档大开，恐怕罗青钢也没想到灰发少女能够突然飞起来吧！ 　　“狙击女！？她是怎么到那个地方去的……？” 　　不，不仅是敌人，就连身为队友的朱守院真宵也完全没有想到付丧神少女还藏有这么一手，幸好黑绘看清了全过程，向她解释道： 　　“是撑杆跳和反作用力……凯蒂同学刚刚看似要开枪，但其实是利用狙击枪当做撑杆跳了起来，同时向下方开火利用反作用力飞升到高空，她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对手的行动。” 　　“哈啊！？那可是她的本体啊！万一枪管被扭弯了怎么办？那家伙未免太冒险了吧！” 　　“这正说明对方是必须冒着风险才能战胜的强敌啊……” 　　就在黑发萝莉与不良巫女交换着意见的同时，场上的激战还在继续。第一枪没有成功击中伏妖师的本体，快速下落的狙击娘拉动枪栓退出弹壳，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马上就被朝自己砍来的巨手阻止了。 　　“岂能让你再嚣张啊啊啊啊啊————！” 　　虽然慢了半拍，但罗青钢还是尽力地驱动神像挥舞兵器朝空中的灰发少女斩去，不过就是这半秒不到的空档给了凯蒂直捣黄龙的机会。面对铺天盖地的反击，狙击枪娘调转枪口往后连开三枪，上膛和退弹都是自动进行，证明她完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本体的部件，之前的手拉枪栓的动作乃是一种欺骗对手的假象： 　　“砰！砰！砰！” 　　“什么——！？” 　　借助三枪后射的反作用力，凯蒂在空中下落的势头猛地加速，瞬间便双脚落地突进到了罗青钢的面前，而后者法相的四臂都已经朝上空挥了出去，根本来不及收回来护身。 　　“咔！” 　　“防住这个试试——Fire！” 　　对准伏妖师毫无防备的腹部，灰发少女将本体枪口零距离地抵了上去，连续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第六十四章 第一战落幕（150月票加更） 　　“砰——！砰——！砰——！” 　　“呜哇啊啊啊啊——————！？” 　　凯蒂·刚零距离三连射的第一发，被雷神法相筋肉虬结的腹肌所弹开、第二发，在半透明肌肉的表面留下了肉眼可见的巨大裂缝、第三发，则完完全全地贯穿了进去，在法相的身上轰出了一个空洞，而大洞的背后就是罗青钢措手不及的本体。 　　“Check mate了。” 　　对准空门全开的伏妖师，灰发少女举起了因为连续开火而烧成红热烙铁的枪口，场上的局面正如她所说胜负已分——但是。 　　“少得意忘形了！妖孽啊啊啊啊啊啊—————！天将雷檄！三魂爆散！急急如律令————————！” 　　“轰————————！” 　　但是，五雷法还留有最后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引爆法身，破釜沉舟的绝命一击。如同退魔巫女把贴身的勾玉用作灵力炸弹一般，这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会使用的禁招。因为通过此法召唤出来的雷将其实是术者魂魄的一部分的具现化，解除法术之后需要将其收回体内重新运功，贸然释放就意味着一段时间内无法再度使用任何法术。 　　“唔——————！？”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护法神像的自爆所释放出来的巨大气浪所吹飞，凯蒂·刚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勉强在飞出边界线之前稳住了身形。然而，罗青钢并没有给她重新稳住阵脚的机会，上半身衣服被炸飞露出一身满是疤痕的精悍腱子肉的小个子少年冲破爆炸扬起的沙尘朝付丧神直扑过来，飞起一脚就踢向灰发少女的胸膛： 　　“搓啊————！” 　　“糟——！？” 　　“搓啊！搓啊！搓啊啊啊啊！” 　　“啪！啪！啪！” 　　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身来，凯蒂就不得不横过双臂进行防守，伏魔师一边发出高亢的叫喊声一边冲她踢出暴雨般绵密的三记回旋踢，浑身的肌肉紧绷得仿佛拉开的弓弦。少年的体术在黑绘眼里并算不得高明，甚至可以说有点莽撞，但要压制立足未稳的狙击娘还是绰绰有余，凯蒂甚至都来不及拔出身上的匕首，就被前两脚破了防最后一脚踹中了胸口，摇摇晃晃地向后失去平衡露出了破绽： 　　“痛！” 　　“唰啊！拿下了！” 　　“呀啊！？” 　　见有机可乘，罗青钢猛地跳将起来对准凯蒂的人中就是一记肘击，将她仰面打翻在地之后迅速抓住少女的右手又将其硬生生拽起，接着一个过肩摔直接把她扔出了场地的边界线。 　　“砰！砰！” 　　“呜咕！？怎么会……？” 　　然而付丧神少女也并不只是被动挨打，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罗青钢裸露的左胸也连中两枪，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伏魔师身上象征神之加护的光晕悄然散去，正是被命中心脏要害的证据。 　　“好耶！竟然在被投技扔飞的瞬间拔出备用的手枪直击要害！干得漂亮啊狙击女！” 　　“嗯…………” 　　见到这最后的大逆转，冲到凯蒂身边的真宵连连向她叫起了好，但揉着屁股站起身来的灰发少女自己却有些惆怅地慢慢摇了摇头：“抱歉，可能还是慢了一步，我应该直接拉手雷同归于尽的……” 　　“第一战，胜者，实验A班罗青钢。” 　　一秒之后，守护神大人的声音也宣布了同样的判决：“凯蒂·刚出界在先，罗青钢中弹在后，所以这次的胜利属于实验A班。” 　　“喂喂喂！？哪有这样判断的！要是实战之中死的就是这小子了！光是被扔出去而已凯蒂又不会有什么事！那家伙可是心脏都被打穿了的啊！” 　　听到这个结果，真宵立即就一脸怒气地提出了抗议，但蒙面的守护神只是用冰冷的语气这样回答道：“说得对，若这是实战，胜负的判定也许就要反过来了吧。但这并非实战而是比赛，规则就是规则，不容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恶！可恶啊！” 　　面对神明大人那铁面无私的判决，不良巫女只得双膝跪下猛锤了几下地面来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情。不过对面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颤颤巍巍的在赛场里站起身来，罗青钢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了比赛开始时的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就像女神所言的一样，虽然这场对决是他的胜利，但要是在实战之中的话，失去了五雷法护体的伏魔师早就已经死在了穿心的子弹之下了。 　　“库库库库……开打前一脸得意的口出狂言，结果却用这副惨相回来了吗？真是给我们罗家丢脸啊，青钢！从现在起你就是弟弟，我就是姐姐了。” 　　PS：150月票的加更，大家再投点我再更啊 第六十五章 天将狂雷 　　面对惨胜而归的同胞兄弟，扎着俏丽包子头的罗青玉一点也不给面子，当即就大笑着发出一声嘲讽。伏魔师少年对此也无话可说，只是低着头默默不语地站到了A班队伍的最末尾。 　　“嘛，给不成器的弟弟擦屁股也是优秀姐姐的责任。被你所丢尽的南洋守护罗家的脸面，就由我罗青玉来华丽地雪辱吧！” 　　“那，接下来轮到我上场了呢。” 　　“小心啊……” 　　“Fight Fight，班长。” 　　“祝你武运昌隆，阿什莉同学。” 　　“哈哈……我尽力吧。” 　　见到自己选择的对手踏进了赛场，阿什莉·金橡树回头对众人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颜，也跟着走了上去。双方在起始位置站定之后，高台上的守护神便再一次给她们施加了守护的祝福，然后宣告了决斗的开始： 　　“现在，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吧！” 　　“大地的精灵啊！听从我的呼唤——” 　　“疾疾疾！” 　　战斗开始的瞬间，阿什莉立即把早就准备好的橡果触媒往沙地上扔去，口中念念有词。然而，华人少女并不给她完成咒语的机会，高呼一声之后就发动了冲锋。只见罗青玉浑身上下都被紫色的闪电所缠绕，一瞬间就拉进了半个足球场的距离，双拳直逼德鲁伊的身体。 　　“五雷法应用型·呼雷助我？！看来与法力外放型的弟弟不同，这女孩采用的是将神气收敛于内强化自身的战法……原来如此，功夫一外一内，方为道法之精髓，作为世家大族的两名子弟来讲，分别修习不同的方向确实是合情合理。而且这样解释得通为何他们两人关系看上去不太融洽了……” 　　看到罗青玉那与罗青钢迥异的贴身型打法，黑绘一边在心中如此暗自揣摩着，一边也不禁替德鲁伊少女捏了把汗。要论魔力（灵力）的质量和纯度，阿什莉无疑是实验B班的三人之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但德鲁伊系统的魔法都偏向于净化或辅助一类，在团队作战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实在不是面向单挑的技术。而性格温和的贵族少女本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擅长肉搏的样子，面对一上来就拉近距离的伏魔师少女似乎非常被动。不过—— 　　“铛————！” 　　“哦哦哦——？竟然能挡下本小姐的初击啊？你，还不错嘛。” 　　虽然几乎是在最后关头才赶上，但阿什莉确实设法用手中的法杖挡住了罗青玉那被电光所包裹的拳头。由于法杖是木质的，毒蛇吐信般的雷电没办法很好地在上面传导，德鲁伊少女因此而没有受伤，与此同时她方才播下的种子也开始飞快地在沙地上生根发芽，转眼间便开始成长为茂密的荆棘之林： 　　“大地的精灵啊！撕裂我的敌人！” 　　“哈哈！有意思！” 　　“啪！” 　　一击没有得手，伏魔师少女并不恋战，而是迅速地踢出一记鞭腿，利用阿什莉抵杖格挡时的反作用力连续后空翻离开了她的身边。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下一个瞬间，无数带有倒刺的荆棘便将那一带的地面彻底覆盖住了。若是她再晚走一步，罗青玉就会被动弹不得地五花大绑起来。 　　“别想跑！追上去！森林的愤怒！” 　　即便已经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疯长的荆棘还是在德鲁伊少女的指挥下对伏魔师穷追不舍，只见一排排的根须不断冲破细沙的地面，如同蟒蛇一般朝着逃窜中的罗青玉缠绕而去。虽然伏魔师的奔跑速度要远远超过荆棘生长的速度，但后者却用数量取胜，从四面八方阻绝了她的退路。 　　“哈！比想象中的要难缠嘛，但你难道就想用这些植物来困住本小姐吗？” 　　到了最后，几乎整个赛场都已经被阿什莉所召唤的荆棘所占满了，失去活动空间的罗青玉只得停下了脚步，但脸上却并无惊恐之色，相反，伏魔师少女的表情可以说是充满了不屑：“可惜啊！杂鱼不管来多少都仍旧只是杂鱼而已！岂是我的对手！天将雷檄！雷鼓震震！急急如律令——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枝条，包子头少女毫无畏惧，高声朗诵咒文之后一拳朝沙地上锤去，登时只听一片“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无数狂暴的电光从罗青玉体内喷涌而出，瞬间就烧焦了她周围的一切事物。白色的沙地被高温熔化成了闪亮的玻璃，而翠绿的藤条也尽皆被烤为焦炭。而且这雷击的威力不仅限于伏魔师的身旁，还沿着荆棘的表面一直向后方延伸，在转瞬之间就将场上全部的植物统统烧毁殆尽。 第六十六章 属性相生 　　“呜哇！？这女人……平时看上去不起眼，没想到竟然隐藏着这么野蛮的力量？” 　　“稍微有点Shock，头发都被电得翘起来了……” 　　罗青玉的雷电威力之大，甚至都传到了赛场外的观战者这边，朱守院真宵见状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叫喊，而凯蒂的头发则被空气中的电流弄得向上蜷曲了起来。虽然嘴上没有出声，但黑绘心中也难免有些惊讶，她原本还以为罗氏姐弟实力相差无几，只是修习的方向不同，但现在看来姐姐明显要比弟弟强上一个档次，几乎快要突破五雷法的第七重境界。 　　“五雷法的最大软肋，就是力量来源乃是请神附体，法术的威力是固定的。在面对弱敌的时候固然好用，但在面对强敌之时就难以发挥。不过在突破第七重境界之后，术者的灵魂就反过来支配雷将的力量，从而超越法术的极限。看这女孩的水平已经有一些这种苗头了，而且还带有个人的风格，与之相比弟弟那方就要平庸一些，只是按部就班的优秀而已……总而言之，现在的状况对于阿什莉同学相当不利，你要怎么办？还有后招吗？阿什莉同学？” 　　在心里如此想到，黑发萝莉忧心忡忡地把目光投向站在原地的班长，眨眼之间自己的攻击就尽数被对手化解，德鲁伊是否还有防御住下一次反击的手段呢？ 　　“火之精灵啊……” 　　“不……看来阿什莉同学她的进攻并未结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阿什莉似乎并没有就此转为守势的打算，而是紧接着施展起了下一个进攻性的法术。德鲁伊少女从袋子里取出一捧风干的灯芯草触媒，将其用手指碾碎之后大力洒向面前被烧焦的荆棘之林，顿时便有许多火苗开始在碳化的表面之上死灰复燃了起来。 　　“以木生火……？原来如此！对方第一次的进攻会被雷电化解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在阿什莉同学的预料之中！荆棘林会被电焦也是她计策的一部分吗？那么下一步一定就是——” 　　“风之精灵啊！肆意吹拂吧！将厄运送给我的敌人！” 　　“轰轰轰————————！” 　　果然不出黑绘的所料，在荆棘的残骸之上点火之后，德鲁伊立即用蒲公英的触媒呼叫起了风。与之前她在任务中用的铃兰不同，以蒲公英作为触媒召唤出来的风势要更和缓，方向性更强，完全适合用来助长火势。不出几秒钟，赛场上的星星之火就在微风的帮助下成长为了**火海，火焰的势头一路窜到了半空，站在黑绘她们这边已经完全看不见对面的罗青玉那边的情况了。 　　“干得好！班长！就这样干掉她！” 　　“Fight！Fight！” 　　看见队友一手制造出了如此浩大的场面，真宵和凯蒂不由得兴奋地给她加起了油，而阿什莉也并未就此懈怠下来，而是挥舞起手中的法杖开始给面前的一切灌注她本身的魔力： 　　“——咆哮吧，全体精灵啊！奋起吧！吞没我的敌人！元素之魂·觉醒之诗！” 　　如同一名指挥家向演奏中的乐队拼命挥动指挥棒一般，德鲁伊少女的法杖的每一次挥舞，也会带动她面前的元素之力迈向新的高峰。火焰燃烧得更旺，风吹拂得更强，不断有新的荆棘从地下长出变为新的燃料，在烈焰的炙烤之下，阿什莉那白皙的皮肤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长袍的背部透出濡湿的痕迹。黑绘可以感受到她在拼命消耗自身的魔力，班长这已经不是借用自然的力量施法了，而是反过来用自己的力量去强化自然界的现象，可以说是与德鲁伊教派的信条完全相反的一种做法。 　　“唔，这种感觉是……？” 　　“去吧——！Tine（火焰啊）！烧尽万物！”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就在黑发萝莉对眼前的情景感到一丝违和的同时，阿什莉也使出了最后一击。德鲁伊少女猛地一挥手中的法杖，充斥了整片赛场的火海便如同有生命的动物一般昂头发出了一声激昂无比的咆哮，铺天盖地地朝罗青玉所在的位置席卷了过去。 　　“好耶！这种无处可躲的大招，我就不信那女人还有办法防得住。” 　　“班长，认真起来好猛，Cool——————” 　　看到眼前这仿佛要吞食天地一般的火焰海洋，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刚都掩饰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确实在黑绘看来也是如此，阿什莉能够利用属性之间的相生原理打出这么一套极具进攻性的连携，已经成功突破了大部分灵能者心目中德鲁伊的支援手形象，恐怕罗青玉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厚老实的B班班长还隐藏这样的必杀技吧。作为进攻型特化的法术，呼雷助我缺乏防御AOE攻击的手段，按理说胜利应该是属于德鲁伊这一边的。 　　除非—— 第六十七章 姐弟阋墙 　　“噼呲呲呲呲————————————！！！” 　　——除非，罗青玉所能够使用的，并不仅限于神气内敛的进攻性五雷法。 　　“这……怎么可能！？” 　　看到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景象，最先发出不敢置信声音的不是作为伏魔师对手的阿什莉，而是她的弟弟罗青钢。这也难怪，只见——赛场之上，滔天的火海竟被一刀两断，出现在德鲁伊对面的是毫发无伤的罗青玉，而包裹着她全身的，正是罗青钢在之前的比赛之中使用的技能——神威护体，雷神法相。比起弟弟雷公形象的巨神来，罗青玉外放出来的神像是女性的电母形象，手臂也只有两只，但却是由紫色的闪电所构成的，体积也比罗青钢的更大。电母手中握着鞭状的长刀和大锤，一击就将阿什莉费劲全力燃烧起的火焰尽数吹灭，只剩下漫天飘扬的飞灰。 　　“不错啊，B班的班长，竟然把我逼到使出隐藏绝招的地步，作为杂鱼来讲你很努力了啊，作为尊敬的证据，就让我用最强的一击把你解决掉吧！急急如律令！” 　　“不好！班长快躲——” 　　“啪呲呲呲呲——————————！！！” 　　“呀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到了不好的势头，场外的金发巫女试图出声提醒场上的阿什莉，但话还未出口，她就看见伏魔师的神像把双手的武器往地面上一插，整个赛场立刻被狂暴的电流所充满。来不及反应的阿什莉的双腿立即被麻痹得失去了知觉，整个人顿时跪倒在地。 　　“这样就——结束了。” 　　下一个瞬间，解除了法相的罗青玉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德鲁伊少女的面前，在做出如此的宣言之后飞起一脚鞭腿，不偏不倚地直接踹中了阿什莉的太阳穴： 　　“砰！” 　　“第二场，胜者，实验A班罗青玉。” 　　虽然被狠狠地命中了要害，不过班长并没有受任何外伤，只是身上的加护之光悄然飘散了而已。罗青玉冲跪倒在地的她伸出手，帮助阿什莉站了起来，两人在互相鞠了一躬之后便回到了各自的阵营。 　　“抱歉，大家，我没能赢下来……” 　　“不不，班长你很努力了啊！谁想到对面会藏着那么一手呢……” 　　“恩恩，别在意。” 　　“………………” 　　面对低着头露出懊悔表情的德鲁伊少女，真宵和凯蒂都赶忙出言安慰了起来，唯有黑绘抿着嘴不发一语，心里却是十分纠结： 　　“结果不该是如此的，明明有很多可以把握的胜机的……！虽然实验A班的实力确实值得赞叹，但阿什莉同学也好，凯蒂同学也好也并非弱者，可以说与对方的差距绝对没有到完全无法取胜的地步，她们只是需要一点针对性的训练罢了。在与灵能力者一对一交锋之时该怎样寻找对方的弱点，怎样防御自己的要害，怎样做假动作骗出对手的招式，怎样从预料不到的死角发动进攻……这些技巧我明明都可以教给她们的……！……如果我这样做了的话，至少凯蒂同学可以稳赢她的那一句，这样一来就能确保我方的二胜了！可我这一周来都做了些什么呢……顾虑着与大家的距离，顾虑着自己的身份会不会遭到怀疑，顾虑着真宵同学的目光，最终什么也没有做……我究竟在干些什么啊？” 　　“为什么！” 　　与此同时，实验A班那边的观战区域正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面对利用自己的技能得胜而归的姐姐，罗青钢没有半句犒劳之词，而是冲上前去揪住她的领口，愤怒地质问道：“青玉！为什么你会用我的神威护体！爷爷大人明明只把这招传授给了我才对！我们南洋罗家‘男主外，女主内’的修行之道，难道你已经忘了吗！” 　　“好啦好啦，不要那么激动嘛。” 　　见弟弟表现得这么歇斯底里，罗青玉只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一扭身子就拽开了抓住自己领子的那只手，“你不想想，我们一起训练都多少年了？你的那几招把式我早就看得滚瓜烂熟啦，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全是老掉牙的说辞，神威护体什么的女人一样学得会，我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你要是嫉妒的话，有本事把我的‘呼神助我’也学去啊？” 　　“啧！你！” 　　“怎么？想打架吗？有本事来啊？” 　　听到自己辛辛苦苦习得的绝招被姐姐描述得这样轻描淡写，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的伏魔师少年咬牙切齿地对她举起了拳头，但却被罗青玉的目光所压倒，最终没有敢真的对她动手。愤恨地瞪了包子头少女一眼，罗青钢衣服都没穿，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赛场。 　　“罗青玉，你这样可以吗？罗青钢他不是你重要的家人吗？” 　　“哼……随他去吧。如果连摆在眼前的现实都无法接受的话，也就证明那小子的器量仅此而已了。” 　　默默地目送伏魔师少年离去之后，护法院月华转过头来对罗青玉说道，而后者则无动于衷地耸了耸肩：“您知道的吧？月华大人，我和青钢注定要在毕业之后互相分出胜负，胜利的一方继承本家，败北的那方则只能作为分家为本家效力。这是我和他无法避免的宿命。比起手足同胞来首先是竞争对手，对于我们灵能力家族出身的人而言，所谓的兄弟姐妹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吧。” 　　“……是么。如此亦是一种觉悟。” 　　闻言冲包子头少女微微颔首，黑发马尾的巫女接着把视线转到了身边的另一名同学身上，“神坂晴麻吕，下面轮到你出阵了。无需顾虑太多，胜利已是我等囊中之物，你就尽自己的全力便是。” 　　“不，月华大人。” 　　用机械般的动作左右摇了摇头，眼镜娘握紧了手中装有人造式神的箱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赢，非赢不可……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了，这是赌上神坂一族式神使之名的战斗……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拿下胜利才行！” 第六十八章 眼镜娘的要求 　　“黑绘小姐，黑绘小姐……？黑绘小姐！” 　　“——啊！在！” 　　“轮到你上场了哦，黑绘小姐。” 　　“哦……” 　　视角回到B班这一边，在班长的催促声之下回过神来，黑绘这才注意到A班的神坂晴麻吕已经提着式神的容器踏进了赛场，该轮到自己应战了。虽然这是场毫无悬念的胜负，但黑发萝莉仍旧感到有些紧张： 　　“这一胜我必须确保才行，否则实验B班就注定败北了……但该怎样在不伤害对方自尊的情况下打败她呢？这我真的不知道……女高中生的心思什么的，对于我来说是完全未知的领域啊……” 　　拿着被黑布包裹的剑状物体走上了赛场，黑绘在式神使的对面站定，正准备接受与其他人一样的加护，却突然看见神坂晴麻吕抬起头来这样对守护神大人说道： 　　“守护神大人！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给我的对手施加神佑的保护！” 　　“嚯？为何作此要求？” 　　式神使的要求可谓相当过分，但高台上的蒙面女神听了却并未表现出惊讶或不满的情绪，只是悠然地反问道：“没有加护决斗就不再是决斗，而变成了单纯的杀戮。即使是热爱演武的本尊，也不可能放任生者的鲜血在我清净的神域之中流淌。” 　　“不，守护神大人，这仅限于对战双方是有灵魂的生者。但我的对手既非人类也不是皈依正道的妖怪，只是模仿人类做出来的人造人而已！不管制造得有多么精巧，她都只是道具，是没有生命的死物！没有接受神之加护的资格！” 　　“哼……谁有资格接受保佑是本尊来决定的事，身为人类的汝竟敢命令本尊吗？何等大胆——！” 　　“呜……” 　　眼见额头妹越说越激动，守护神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神威，当即就压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紧接着，黑绘便感觉到隐藏在面罩背后的视线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么，名叫黑绘的使魔啊，你又是如何想的？且不论傲慢的态度，这女生说得有道理，如果只是无生命的人造物，就没有接受加护的必要。你把自己当成何物？是有意识的人类？还是呈现人类之型的物件？” 　　“…………………………” 　　面对这个问题，黑发萝莉又一次陷入到了思考之中。其实不管选哪边，对她本人来讲都毫无影响，因为以神坂晴麻吕的实力根本碰不到她一根汗毛，但若是在这里选错答案的话，恐怕与那女孩之间的仇怨又会因此而变得更加深重。 　　“呜……感觉不管选哪一边结果都会被记恨啊……” 　　在经过短暂的脑内模拟之后，黑发萝莉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若是她选择接受加护的话，自然就会令眼镜娘大为不满，明明她的式神被烧成了焦炭，同样作为人造物的黑绘却不用承担同样的风险显然会令晴麻吕觉得很不公平。但若是就这样爽快地同意不用加护，那么在战胜了对方之后，肯定又会被当成一种故意的嘲讽……这可真是令人左右为难的局面。 　　“大额头妹，你够了吧！少在那里强词夺理地胡说八道了！” 　　然而就在黑发萝莉自己得出结论之前，她背后的朱守院真宵就已经听不下去了，不良巫女怒气冲冲地冲对面比了个不雅的手势，放声大骂道：“什么活物死物的，黑绘这家伙在你眼里像是没有生命的物件吗？想要公报私仇就直说啊！别给老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了！你们所谓的精英做事都是这么难看的吗？” 　　“согласен（同意），公然的谋杀宣言，太难看。” 　　“那，那个，守护神大人，我也觉得不管怎样黑绘小姐还是需要您的加护的，毕竟这是演武性质的比赛，不是必须见血的决斗啊！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对双方都不好——” 　　“肃静！场外勿需再论，本尊方才已经言明了吧，最后做决定的是黑绘本人。如何？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是的，守护神大人。” 　　听到来自实验B班的少女们的声援声，黑绘终于下定了决心。是啊，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好犹豫的，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有人被神坂同学记恨的话，这恨意就由自己一人承担就好：“就像神坂同学说的那样，我乃是一介人造使魔，没有资格接受您的加护。” 　　“黑绘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即使身后传来德鲁伊少女那惊讶的叫喊声，黑绘仍旧不为所动。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被人怨恨这种事，生前曾是七星剑首的她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事到如今之所以会感到犹豫不决，恐怕是性格受到了肉体的影响变得接近普通的萝莉了。 　　“是么，既然这是汝的选择，那就如此吧。” 　　听到黑发萝莉的回答，刚才还表现得十分威严的守护神大人此时却好像对此失去了关心一般，只是一扬手给眼镜娘一人施加了保佑，接着淡淡地宣布了决斗的开始：“那么，双方准备！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第六十九章 三神齐出（200月票加更） 　　“午马、未羊、巳蛇！三神驱动！” 　　比赛开始的信号一响起，神坂晴麻吕就立即把手中的那个巨大的木头箱子往地上一砸，喊出了驱动的口令。只听一阵“咔擦咔擦咔擦——！”的嘈杂变形音，古色古香的木头箱子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了分解和重组，最终变为了三体形态迥异的人造式神。 　　“这就是神坂家的十二神将？听名字还以为是神木雕刻的动物形象……不过现在看来只是借用了十二生肖的名号而已。” 　　终于得见传说中的日本最早的国宝级人造式神的真身，黑绘在心里这样想到。出现在式神使身边的三个神将全都有着个性鲜明的造型——巳蛇是由多节长条形的木块形成的鞭状的物体，如同防御障壁一般缠绕在眼镜娘的身侧，这还算最接近原型的一个；午马则是一个带有锯齿的大车轮，在地面上发出马儿一般的呼啸之声来回转着圈，扬起漫天沙尘。而未羊黑发萝莉只来得及看到一眼，立即就潜入到了沙地的底下，看来是具有钻地作战能力的式神。 　　“同时操纵三体十二神将？神坂同学竟然有这种程度的实力吗？就算是黑绘小姐，在没有加护又是轻装备的情况下面对三体式神也会很危险的吧！？” 　　“难道说，是Pinch……？” 　　看到式神使展现出了意料之外的实力，观战席上的阿什莉和凯蒂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担忧的声音，唯有朱守院真宵不为所动。不良巫女闻言耸了耸肩，对两人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道： 　　“哈……这种程度，对黑绘那家伙来讲根本算不了什么。你们俩那天撤退的早，没看到她的真正实力，我可是知道的……别看那小鬼平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要是她动起真格来，区区额头妹之流根本不是对手。” 　　“是呢……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事实正如金发巫女所说的一样，虽然有些惊叹于神坂家祖先的鬼斧神工，但赛场上的黑绘并未从对手身上感到任何威胁。事实上在晴麻吕召唤式神的瞬间，她就可以冲上去将其秒杀，只是为了给对方留面子才没有这么做。如今黑发萝莉正在思考的是，该怎样最大限度地让眼镜娘输得好看一些： 　　“不管如何，至少先让神坂同学完成一套进攻吧？至少让守护神大人看到她的全力之后再解决战斗比较好。不过她的目标应该不仅仅是在对决中胜出，而是把我这个‘人造人’彻底摧毁，为了不让实验B班的大家担心，我也得认真防御才行。” 　　“上！午马！大压杀！” 　　黑绘刚刚想到这里，神坂晴麻吕就率先发动了进攻，只见眼镜娘右手一挥，正绕着圈滚动的车轮型式神便改变了轨道朝黑发萝莉冲了过来，不仅如此，它的体积还越变越大，从只有半个人高变成了直径三米多的巨大碾压机器。 　　“这是？外形变化了？原来可以吸收操纵者的灵力做到这种事吗？不愧是神木制成的式神，确实有被称作国宝的价值。” 　　看到这预料之外的一幕，黑绘在心底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但也仅限于对这种特殊能力的钦佩而已，这直来直往的攻击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黑发萝莉往侧面轻轻一跳，毫不费力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车轮碾压。 　　“扑杀她！未羊！” 　　“噗唰——————！” 　　不过这个回避动作似乎也在眼镜娘的预测之下，黑绘双脚刚落地，落脚点就猛地膨胀起来，一个木头制成的仿佛长着山羊头的蝎子一样的异形式神从地底飞快地窜了出来，用四只锋利的尖脚朝黑发萝莉的背部刺去。 　　“咚——！” 　　“咦？月华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操作失误吗？” 　　然而，就在致命一击即将刺进她的身体之前的那个瞬间，黑绘反手用绑着黑布的那把剑往后轻轻一挥，一下就把一人多高的未羊旋转着打飞了出去。除了发出惊讶喊声的罗青玉之外，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没能捕捉到她这神速的一剑，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是十二神将自己向后跳了出去一样。只有高台上的九条之原守护神与对面的护法院月华看清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哦哦！虽然从气息上就能感觉得到……但这自称使魔的女童，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啊！呵呵呵呵！这下能看到久违的好戏了……！” 　　“………………差距甚大啊。” 　　对黑绘的实力有了大致的把握，蒙面的女神当即就在面罩之后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而黑发巫女则是已然预测到了这场比赛的结局，不过并没有展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啧！还没完！巳蛇！无情缠绕！” 　　视角回到赛场，前面两次攻击接连失利的神坂晴麻吕仍旧没有放弃努力，接着驱动第三体十二神将发动了追击，只见缠绕在她身侧的锁链状巳蛇突然激射而出，从死角卷向人偶少女的身体。黑绘见状挥剑去挡，但武器却被蛇一般的身体反过来紧紧缠住。 　　“你的武器，拿过来吧！” 　　“唰啪！” 　　感到剑身传来一阵大力，黑绘本想直接挣脱，但又怕直接把巳蛇扯散架，所以干脆就放了手任由它被对手夺去。包着剑的黑布在空中散了开来，等到神坂晴麻吕拿到手的时候，这把武器的真容已经公之于众了。眼镜娘低头一看，立即大惊失色的叫出了声来： 　　“这……这是？一把玩具木刀？商店街卖的那种？就连1300日元的标签都还原封不动地贴在剑柄上？！” 　　PS：我已经提前把200月票的加更先更新了，这表示什么大家懂的吧……请你们多多投票啊！ 第七十章 闲庭信步的战斗 　　“啊……失败了，早知道就应该把伪装工作做得更到位一点……” 　　没错，黑绘煞有介事地包上布条带进场内的武器，其实只是在买菜时顺手购入的一把玩具刀，就连训练用的木刀也算不上。前面也说过了，她自己的武器都是实战用的强力灵剑，实在不适合用于决斗。 　　当然啦，黑发萝莉事前没听说过会有神之加护的存在，但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改变这一做法。就算砍不死人，但若不是拿的玩具的话，以黑绘的境界，刚刚那一下轻描淡写的反击就足以让十二神将·未羊化为一堆飞散的木屑，跟神坂家的梁子可就会变得更大了。 　　“……何等屈辱！你是故意想让我在守护神大人的面前受辱吗！人造人！” 　　“咔擦！” 　　但反过来说，使用非杀伤性武器这件事既然已经暴露，还是令神坂晴麻吕标志性的光洁大额头上青筋爆裂，呼应着主人的愤怒，十二神将·巳蛇也紧紧地缠绕住了缴械过来的玩具刀，缓慢但又彻底地将其折断成了两截。 　　“吾乃，地脉守护之栋梁也，神将一处，恶鬼立灭！午马，巳蛇！双神合击！” 　　盛怒之下，眼镜娘念动咒文，操纵两体神将同时发动了攻击，刚刚开到场地边界的午马一个急转弯又碾了回来，而巳蛇则再度从死角出击鞭子般抽向黑发萝莉的下盘。面对这凌厉的左右合击，黑绘正准备回避，接着就听到晴麻吕发出一声大喊：“十二神将，形态变化！午马·鏖杀之型，开放！” 　　“什么？！” 　　“咔咔咔咔——————！” 　　如果说之前看到十二神将那充满赛博朋克风的造型令黑绘有点小意外的话，这一次的变形就真的出乎她的预想之外了。只听气势汹汹地碾压过来的午马之中发出一阵清脆的机关活动的响声，整个车轮突然飞跃到空中，分解为五个快速旋转的齿轮状物体，中间由杠杆和滑轮进行连接。五个齿轮越转越快，除了自转之外整个结构也在快速旋转，而且旋转的方向与自转还是相反的，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两倍的切割力，劈头盖脸地朝黑发萝莉锯了过来。 　　“尽灭阵·三才！” 　　“铛铛铛铛铛铛铛——！” 　　面对这死亡风暴一般的攻击，即使是黑绘也必须要认真进行防御，人偶少女拔出大腿绑带上的三把微型飞刀扔向空中，形成了一面正三角形的能量护盾挡住了飞来的大圆锯。本来这招“尽灭阵·三才”的用法是作为盾牌防住敌方的攻击之后立即引爆吸收的能量，将对手当场消灭，不过如此一来十二神将·午马肯定就会被炸成飞灰了，黑发萝莉并不想做得那么绝。 　　“巳蛇·五月雨之型，发射！” 　　然而不引爆三才阵的问题就在于，三把小型飞剑就必须悬停在空中与圆锯型的十二神将进行僵持，无法再防御从背后袭来的攻势了。只听晴麻吕又一声令下，锁链状的十二神将巳蛇突然解体，化作无数尖锐的木桩朝黑绘飞射而来，尖桩的数量之多，四面八方的退路都被彻底封死了。 　　“罡步·缩地。”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然而，就在被射成刺猬之前的那个瞬间，黑发少女身形一闪，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失不见了。倾盆而下的尖桩只刺中了空无一物的沙地。下一个刹那，黑绘的身影又突然出现在距她之前所在的位置数米远的地方，浑身上下毫发无伤。 　　“………………………………” 　　由于一切发生地太过迅速，这一回，即使是以护法院月华的眼力也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观战的所有人都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目睹了神技，只是以为黑发萝莉设法从落下的死亡之雨中找到了一个空隙冲了出去。唯有高台上的守护神大人看得明白——巳蛇的全方位饱和射击根本没有死角可言，人偶少女整个人是“瞬移”出去的： 　　“嚯……！通过消耗自身的灵力达成了次元歪曲级别的短距离移动？这可是好久不见的高端技术啊！上一次亲眼看见还是几百年前了。” 　　“…………” 　　就在蒙面的女神暗自感叹着的同时，到达安全圈的黑绘也拔腿朝对面的式神使冲了过去，看来是想尽快结束这场比赛。不过晴麻吕也还没有放弃，见状大声叫喊道：“过来！未羊！” 　　“砰——————！” 　　话音刚落，眼镜娘脚底的沙地猛地膨胀起来，羊头蝎身的异形式神从地下跳了出来，抱住主人跳到了空中。当然，就凭着仅仅十米不到的距离是不足以逃离黑绘的掌心的，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瞬间追击上去将其击落，不过黑发萝莉还是决定再让对方一手，因为她听到神坂晴麻吕这样高声叫道： 　　“三神——合体！” 第七十一章 无悬念的胜利 　　合体技，这是经典机器人动画的定番，也是最为令人心潮澎湃的高潮所在。把彼此分离的力量集合在一起，创造以弱胜强的奇迹，许多作品之中都有这样的桥段。虽然黑绘看过的机器人动画不算多，但作为一个隐藏阿宅，既然听到神坂晴麻吕这样喊出来了，当然会想要看看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咔咔咔咔咔咔————————！” 　　而结果也并没有令她失望，在降落到地面上之后，十二神将·未羊松开紧扣的四肢将主人放下，然后用两条后腿直立了起来。它的那颗羊头向后仰了过去，露出明显的插槽痕迹。 　　与此同时，在空中与尽灭阵·三才对峙的十二神将·午马也改变轨道飞了过来。五个齿轮彼此分离变形，作为扩展部件安装到了未羊的骨架之上。最后，化为尖桩插了一地的十二神将·巳蛇也重新组成了蛇鞭的形态，在白砂地面上蜿蜒地爬了回来。组成基本的造型之后，三体神将的表面体积又经过了一轮的扩大和变形，最终形成了一个与原来的形态完全不同的巨大合体式神。 　　“这，这就是三神合体吗……？真不敢想象这是古代人的造物。” 　　抬头仰望着屹立在自己眼前的庞然大物，黑绘甚至觉得有点感动。只见这巨人足有五六米高，浑身由黝黑发亮的神木制成，头部是一个怒目而视的马头造型，身体却有着山羊的特征，凸出的胸口是中空的驾驶室，作为主人的眼镜娘就端坐在其中，被数重结界所保护。合体式神的右手紧握着蛇鞭剑，左手上套有锯齿状的圆盾，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古代日本的风格，反倒有种希腊神话和罗马神话里的怪物的感觉。在巨人的背上有着一道很明显的缺口，看上去似乎还差了一个部件。如果那个位置是替被烧毁的十二神将·酉鸡准备的话，那么它的完全体——四神合体应该还长着一双翅膀，拥有着自由飞行的能力。 　　“但是因为我的错，导致它再也无法变成那个形态了吗？实在是做了很对不起人家的事啊……” 　　事到如今，黑绘已经完全理解了十二神将会被称作国宝的原因。能够在遥远的古代制造出如此酷炫的人造式神，神坂家的祖先一定是那个时代屈指可数的大天才。就算是放到今天，十二神将的设计理论也是超前于时代的。 　　“只可惜——” 　　——只可惜，这也仅限于“设计”本身而已。要论“实用性”或者说“战斗力”的话，十二神将毕竟也已经是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古董了。 　　“三神合体！斩碎她！” 　　“吼哦哦哦哦——————————！” 　　只听神坂晴麻吕在体内一声令下，巨大的木造式神抡起了手中的蛇鞭剑，瞄准面前的黑发萝莉砍了下去。然而面对这威力巨大的一击，黑绘不躲也不闪，只是轻轻地举起了左手—— 　　“砰————！” 　　——然后，用小小的手掌正面接住了比她身体还宽的剑刃。 　　“什么！？” 　　无视于运动惯性，无视于剑刃的物理质量。巨大的蛇鞭剑就那么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仿佛它撞上的不是萝莉粉嫩的手掌，而是一堵钢筋混凝土的高墙。而且还不止是武器而已，合体式神的整个身体都在那个瞬间僵硬在了原地，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任凭它的主人在驾驶室内怎样叫喊都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了！快动啊！快动啊我的十二神将！为什么不动！你究竟被做了什么？” 　　“是灵力啊，神坂同学。” 　　用双手抓紧了蛇鞭剑的刀刃，黑发萝莉这样回答她道：“由于常年的使用，构成十二神将的木材已经老化了，身体各处的灵力回路都暴露了出来。我只是找到破绽将其流动扰乱了而已，失去正常灵力流的式神当然就无法动弹了。” 　　是的，不管在制造之初有多么强力，只要是有形之物就一定会磨损老化，最后寿终正寝。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曾经辉煌的十二神将其实已经垂垂老矣，神木的表面布满了大量肉眼不可见的裂缝。酉鸡之所以会那么容易被攻性防壁所烧毁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黑绘方才所做的，就是将自己的灵力像楔子一般打入到蛇鞭剑上的破绽之中，进而在一瞬之间将整个系统瘫痪掉了，所以看上去她好像是单手接下了巨型蛇鞭剑的一击，其实这攻击在接触到黑发萝莉的手掌之前就已经停止了。 　　“啧！三神合体紧急再启动！” 　　“咔咔咔咔咔——！” 　　“没用的。” 　　听到黑绘的这句解释，恍然大悟的式神使立即试图重启十二神将的系统，但前者并没有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顺着三神合体再度开始动弹的势头，黑发萝莉双手抓住蛇鞭剑往后一拉，直接把它扯得向前倒了下来。 　　“呀啊啊啊啊——————！？” 　　失去平衡的巨大式神“轰隆——！”一声跪倒在地，晴麻吕所在的驾驶舱正好降到了黑绘的面前。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眼镜娘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刚睁开眼就看到黑发萝莉举起高高举起右臂，用手刀往防御结界上轻轻一划，然后一切便告终结—— 　　“咔擦————！” 　　“胜者，实验B班，黑绘。” 第七十二章 触犯神威之人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即使已经听到守护神大人的宣言，神坂晴麻吕仍旧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诚然，她的三神合体被抓住了破绽跪倒在地，但驾驶舱还有重重结界守护，没有武器的黑发萝莉是怎样用一记手刀将比赛结束的？仔细一看，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外伤，驾驶舱的结界也依然健在，只有身上的神明守护的光晕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哎呀哎呀，真是精彩的一战。能够使用透魔斩的高超剑士本尊之前也见过不少，但仅靠剑气空手为之的，你还是头一个。” 　　“透，透魔斩？就是把剑技修炼到与天地融为一体，以至于能够像空气一般直接穿过防御结界的技术？确实听月华大人说过，在退魔巫女的精英之中有人能够到达这个境界，通常的灵子护甲对她们完全无效……” 　　直到守护神大人那难掩喜悦的声音传入耳朵，眼镜娘才模模糊糊地了解到自己刚刚是被怎样的招式所击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动摇—— 　　无视防御的斩击……与自然之理融为一体的境界……所有追求武道的灵能力者都希望学会的绝技……就连那个高岭之花般的护法院月华大人也尚未到达的，超越极境的“穿灵透魔之一刀”，竟然被这一个好似人偶般的使魔施展了出来？而且还是用空手？ 　　若是这件事被外界所知晓，若是神坂家最强的秘奥义“神将合体”败北的消息传了出去……一切就都完了。到那时候神坂一族会被当成跟不上时代的废物，所有的关注都会集中到黑绘的制作者身上。一个来自国际组织的自称天才的十六岁少女，就将取代神坂家数百年来的统治地位君临式神使的世界……而造成的这一切的导火索就会是她，神坂晴麻吕，一族历史的罪人…… 　　“不要啊……不要啊啊啊……我不要这样……明明我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偏偏会是我遇到这种事……不要啊啊啊啊啊——！” 　　对无法避免的未来的恐惧，对自己不幸境遇的痛恨，在这一切负面感情的煎熬之下，眼镜娘陷入到了彻底的绝望之中。而这绝望又演变成了杀意，现在那人造人正背对自己走向实验B班的观战席，三神合体的驱动系统已经恢复正常，如果现在出手的话，神坂家至少还能挽回一点颜面—— 　　“怪物——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 　　“喂！你疯了吗大额头妹！” 　　“黑绘小姐！小心后面！” 　　“射杀——”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跪倒在地的巨大式神突然暴起，朱守院真宵和阿什莉·金橡树一齐冲黑发萝莉发出了警报，而凯蒂则直接举起本体瞄准了驾驶舱里的眼镜娘的头部。然而，有一个人的动作比她们三个都快： 　　“——够了吧，神坂。不要再继续展示你的丑态了。” 　　“咔锵！唰——————！” 　　白刃，一闪。如新雪般闪耀的薙刀锋刃在空间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如同樱吹雪般扬起的巨大灵波将巨人的暴走瞬间停止。刹那之后，只听“锵！”的一声轻响，式神胸口的的多重结界瞬间破碎，额头妹纤细的脖颈上渗出了一丝血痕。伤口非常浅，晴麻吕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然而若是再深一寸，她的性命就会在顷刻间结束。 　　“月，月华大人……我——” 　　“守护神大人，请您原谅神坂晴麻吕的无礼之举。一切都是我作为班长管教无方之故，任何责罚我都愿意承担。” 　　没有理会被吓得失魂落魄的眼镜娘的呼唤，以堪称神速的反应力冲进赛场的黑发巫女当即放下手中的薙刀，五体投地地冲高台上的守护神跪了下来。 　　“哼……你做得很好，本尊也不想时隔许久让学生的鲜血染红吾之神域。” 　　面对行此大礼的护法院月华，高台上的女神轻描淡写地这样回应道。此时所有人都看见她的手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达三米的大太刀，已经有一截寒光闪闪的刀锋被拔出了鞘外，若是黑发巫女再慢半秒，恐怕神坂晴麻吕的项上人头就真的不保了。 　　而且，即便守护神大人不出手，黑绘本人其实已经悄悄召回了在空中结阵的三把微型飞剑。对于背后偷袭这种卑鄙行为深恶痛绝的黑发萝莉虽然不至于伤害眼镜娘本人，但必然会废掉她剩下的三体神将，更不要说还有用实弹瞄准她脑门的凯蒂在后面随时可以扣下扳机了。就结果而言，护法院月华看似大义灭亲的及时出手，实际上是救了神坂晴麻吕一命。 第七十三章 神之契约 　　“啊啊啊！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几秒之后，缓过神来的神坂晴麻吕本人也意识到自己闯了何等弥天大祸，跌跌撞撞地爬出驾驶舱在黑发巫女的身旁跪倒在地，“守护神大人！我刚刚……我刚刚是鬼迷心窍……绝对没有触犯神威的意思——” 　　“住口，你无权说话。黑绘，你有何意见？” 　　完全无视于眼镜娘的辩词，蒙面女神把视线放到了举起手来的黑发萝莉身上。后者闻言放下手来回答道： 　　“守护神大人，方才的事件，虽然不能说是意外，但能否请您将其当做没发生过来处理呢？违反决斗规则试图袭击胜者固然是重罪，但我之前也有亏欠神坂同学的地方，双方既然都有错，那么就此一笔勾销应该是最好的做法吧？” 　　“嚯嚯…………？我没听错吧？你是要让本尊替你行方便么？” 　　听到人偶少女的要求，守护神在高高的玉座上发出了饶有兴味的声音： 　　“你是要让我，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听从你，一介非人使魔的要求，放过在吾之神域中央、在吾之眼皮底下公然破坏禁则的学生，把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你好大的胆子啊！自称黑绘之徒！” 　　“轰轰轰————————！” 　　“呜！？这是何等神威！？喘不过气来……” 　　“Oh，So scary……” 　　话说到最后，女神身上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神威，压得包括护法院月华在内的学生们几乎无法呼吸。只有黑发萝莉丝毫不受影响，仍旧站在原地抬头注视着对方。 　　“…………………………” 　　如同试探般地连续释放了五秒以上的神威，见黑绘仍然不为所动，而其他少女都快昏过去了（神坂晴麻吕已经昏过去了），守护神这才收敛了气势，仰头发出一声豪爽的大笑：“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纹丝不动吗！好吧！看在你这钢胆的面子上，我就破例————” 　　“啪！” 　　“痛！？你干什么？” 　　“破例照你说的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守护神身边那矮小的眷属就跳将起来一个纸扇朝她脑门打了下去，强行打断了女神的发言。眷属接着凑近发出泪声的神明大人的耳边，低声冲她说了些什么：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哦哦哦！如此甚善，甚善！” 　　听完手下的谏言之后，守护神豁然开朗般地连连点起了头，接着重新在观战席上坐正，煞有介事地接着对黑发萝莉说道：“咳咳——！黑绘啊！本尊刚刚是想说，吾本想破例允诺汝之要求，但如此一来神威无从树立。有求于神者必然要奉上相应的代价，答应你的条件无妨，但你也要听从我的一个命令。” 　　“是什么？” 　　“哼，本尊暂时还没有想好！总而言之，只要你还在这学校内一日，将来本尊有需要之时，你必须听从吾之召唤！如此一来我就如此所说不再追究神坂晴麻吕以及A班全体的责任，神前试合做无效论，实验AB两班之间的芥蒂也就此一笔勾销，如此你可以接受吗？” 　　“………………” 　　听到守护神大人的这一条件，黑绘稍微思考了片刻。毫无疑问，这位不见真容的女神是拥有清净之力的善神，不过从她刚刚拔刀欲发的架势上来看，她也是杀伐果断的武神，来自这样一尊神性的请求恐怕不会轻松……而且无论如何，她要是在这里点了头，就等于是被绑定在了九条之原高校里…… 　　“我明白了，就这样办吧。” 　　想到这里，黑发萝莉直接就表示了同意。替善良的神性卖命这种事她上辈子可没少干，应该说实在是再擅长不过了。至于被绑定在这所学校里嘛，她本来也没有打算离开。就算是利用守护神大人的权威强行达成和解，只要能够化解实验A班与实验B班之间的芥蒂的话，黑绘没理由不抓住这个大好机会。 　　“如此，契约已定！” 　　黑绘的回答之声刚落，守护神大人就在高台上站起身来冲她一挥手，一股温暖的力量顿时灌注到了黑发萝莉的体内，右手背上浮现出了一个象征契约关系的复杂花纹。做完这件事之后，女神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接着便发出了一连串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能与此等强者结下契约！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啊！哈哈哈哈哈，这下我九条之原的未来也有保障了！兔吉！狸吉！快去召集眷属！今晚要开酒宴庆祝咯！” 第七十四章 不能逃避的战斗（250月票加更） 　　“等一下啊！守护神大人。你等一下要怎样庆祝都无所谓，但还有一场比赛没有见证完吧？” 　　眼见蒙面的女神在御柱上高兴得手舞足蹈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由于黑发萝莉的提案，神坂晴麻吕可以免受处罚，而AB班之间的仇怨也被强制解消了。神前试合本身到此就已然宣告终结，然而却有一个人无视了这一事实，肩扛长刀走进了赛场。 　　“………………” 　　料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黑绘一言不发地替朱守院真宵让了道，回到了B班的观战席上。而不良巫女的对手和堂姐——护法院月华也手握薙刀站起身来，冲身旁还跪着不敢动弹的眼镜娘说道： 　　“神坂，收起你的式神回去。接下来是我的战斗了。” 　　“嚯嚯……？即使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你们两个还是要决一胜负吗？” 　　“啊啊，就算班级之间的战斗结束了，我个人也还有与这家伙打一架的理由！不……应该说既然这是对方找上门来的架，作为不良我就非应战不可！你的想法也应该是一样的吧？护法院！” 　　“无需多言。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面对金发巫女挑衅般的发言，黑发巫女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挥动薙刀摆出迎敌的架势。在她的身后，神坂晴麻吕手忙脚乱地将三体十二神将恢复为了最初的手提箱形态，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场地。碍事的人消失了，战斗随时可以开始。 　　“呵，也罢。” 　　也许是刚刚见识到了黑绘这逆天强者的战斗的缘故吧，超爱看人打架的守护神大人此时却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意向，本尊就再做一场见证人也无妨。准备好接受神之加护吧。” 　　“没有这个必要，守护神大人。” 　　女神言毕抬起手来正准备为两位巫女施加保护，却被护法院月华摇摇头打断了：“既然我和朱守院同为出云大社门下的退魔巫女，自然应该以同门之间的规矩一决胜负，还请您见谅。” 　　“嚯？退魔巫女同门之间的规矩是吗？哎呀哎呀，既然你拿出出云大社的名号，作为地方神的我也只有点头了吧。” 　　“多谢您的理解。” 　　看到守护神放下了刚抬起的手，黑发巫女低头行了一礼之后把视线放回到了对手的身上，冷冷地冲她说道：“好了，朱守院，即使是被巫女学苑当做问题儿童放逐的你，也应该懂得最基本的规矩吧？还是说，你连灵装的方法都不知道呢？” 　　“少看不起人了！为八百万众神奉上演武！灵装护体！” 　　反过来受到了护法院的挑衅，盛怒之下的金发巫女不假思索，就横过长刀念诵起了祷文，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看到这一幕，黑绘不禁在场外摇了摇头： 　　“不妙啊……这样一来真宵同学连千分之一的胜算都没了……” 　　退魔巫女的灵装从原理上来讲与守护神施放的神之加护一样，都是用灵力来代替肉体受到伤害。但凡人的力量有限，其效果当然不可与神明的守护同日而语，使用了灵装的巫女无法再施展任何法术，只能用武技对敌。而且所能承担的伤害也非常有限，稍微强力一些的攻击就能够穿透灵装伤害到肉体。这种效果鸡肋的法术当然无法用于实战当中，仅仅只是被历代的巫女们当做切磋时的保险措施传承了下来。 　　那么为何黑绘会说真宵这样做是自毁胜算呢？道理很简单。对战双方都展开灵装之后，一切法术就无法使用了，剩下的只有武技的较量，真宵的剑技与月华的薙刀术境界简直是天差地别，而灵装的耐打程度又取决于使用者的灵力多寡，在这方面也逊色于黑发巫女的金发巫女，一旦展开灵装就连生命值也比不上人家。技能等级和自身血量都被压制，自然是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了。 　　“为八百万众神奉上演武。灵装·开。” 　　双方的差距甚至从肉眼上就能看得出来，只见护法院月华用薙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形的轨迹，立即就有如同她名字一般的皎洁光芒灌注到了黑发巫女的全身上下，其耀眼的程度是真宵身上的好几倍。有了此等强力的灵装护体，即使是不良巫女引以为豪的怪力恐怕也无法对护法院月华造成有效伤害。这一点，恐怕朱守院真宵自己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 　　然而，即使明知毫无胜算，少女也不愿逃离这场战斗——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要上了！护法院啊啊啊啊啊啊啊——————！” 　　PS：我又提前加更了，是不是很良心？所以大家赶快投票啊啊啊啊啊啊 第七十五章 不屈的意志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的对决，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就像神坂晴麻吕的式神合体完全无法触及黑绘的境界一样，朱守院真宵和护法院月华之间的力量差距也是绝望性的。在比赛开始之后的不到五分钟里，金发巫女已经被薙刀命中了数十次，其中要害部位受伤超过八次，被击倒在地十次，整个人被抛飞出去五次。而她自己的剑，别说黑发巫女的身体了，就连巫女服的袖脚都没能碰到一回。 　　“铛——！” 　　“咔哈————！？” 　　又一次失败的进攻，不良巫女竭尽全力挥下的上段斩击，被护法院用薙刀的刀柄轻轻拨开，随后就是一记正中小腹的猛烈膝顶，当即把真宵踢得跪倒在地。护法院的薙刀术乃是“流水之型”，绝不以力破力，而是如同水流一般将迎面而来的攻击顺势化解，随后加以反击的技术，与之相对的朱守院的刀法却是直来直去的蛮力，这就好像鼓足了劲用木棒去拍打河水一样，除了溅自己一身湿以外什么也收获不到。 　　“咕——！还没完！” 　　但即便如此，即便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在地，金发的巫女仍旧没有放弃这场战斗。用双手拄着剑柄撑起身来，所有人都能看到朱守院真宵的双腿正在不住地颤抖。就算被灵装所保护，她现在也应该早已是满身疮痍，光是站着就已经非常费劲了。然而，却有某种信念，抑或说是执念，令金发巫女不愿就此倒下。 　　“……足够了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看到真宵那勉强支撑的模样，就连护法院月华都看不下去了。黑发巫女垂下了手中的薙刀，冷冷地对她说道：“无论从结果还是过程来看，今天的神前试合都是你们班级的胜利，作为实验A班，从无法全面压胜B班的那一刻起，已经等于是我们的败北了，你没必要再纠结于此。” 　　“哈！什么神前试合？老娘才不管那么多呢！” 　　听到护法院的这句台词，金发巫女根本不管自己正在守护神大人的眼皮底下，冲对方发出一声怨恨的冷笑：“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吧！这是你和我的私人恩怨啊！护法院，月华啊啊啊啊——————！” 　　“哼……” 　　眼见不良巫女再度挥刀朝自己发动了冲锋，护法院面无表情地横过薙刀，准备像之前那样发动流水般的防守反击。只听“唰”地一声，真宵的刀锋从正面挥下，剑速超过了之前任何一次攻击，但相对于月华的技量来说——还是太慢了一点。 　　“铛——！” 　　重复了无数回的场景再度上演，急速朝侧面踏步的黑发巫女旋转了半个身位，光泽艳丽的漆黑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惯性的作用下，护法院手中的薙刀柄猛地撞上朱守院的刀身，带动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本该如此。 　　“唰唰唰——————！” 　　然而这一次，飞出轨道的只有金发巫女手中的长刀而已，她自己却没有受到影响。黑绘在场外看得真切，早在发动攻击的瞬间，真宵已经主动放开了刀柄。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制造一瞬间的空档。 　　“哈！终于抓到你了！” 　　“砰！” 　　没有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良巫女立即抓住护法院的右手把她拉近自己，随后抡起一拳直接打在了黑发巫女那张神色冷峻的秀美面庞上。这野蛮而又强力的一击伤害甚大，直接把马尾少女打得往后一个趄趔。 　　“还没完！再吃我这招——！” 　　“护法院大人！” 　　一拳得手，不良巫女又打算继续追击，埋下身子就欺近了月华身前。在这种距离作为长兵器的薙刀完全无法发挥作用，看得场外的罗青玉发出了惊叫。但是，真宵那出其不意的战法的效果也就到此为止了。即使头部遭到重击，护法院月华的破绽也仅有一瞬，不会再给她打出第二拳的机会。 　　“啪！” 　　“……难看至极。这不是退魔巫女的战斗，只是一般的不良而已。喝——！” 　　“呜！？”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发巫女主动放弃了手中的武器，单手接住了不良巫女的拳头。但她并没有像真宵那样不像样地直接朝脸上揍回去，而是贯彻优雅地使出一招四两拨千斤的过肩摔，瞬间将金发巫女整个人扔出了五六米开外的距离。 　　“那是合气道的技巧……看来护法院同学的空手体术也相当出类拔萃。” 　　“切——！” 　　看到这一幕的黑绘在心中暗暗赞叹了起来。而被投技扔出去的真宵本人则设法打了几个滚避免了直接的冲击，然后摇摇晃晃地再度站了起来：“还没完！我还能打！” 第七十六章 以拳交心 　　“为何执着如此？你已经向我报了一箭之仇了吧？” 　　没有去捡地上的薙刀，护法院月华抬起手来擦掉方才被拳头打中的鼻子里流出的一丝鲜血，用一如既往的冰冷语气对金发巫女说道：“事实也已经证明，即使是你所擅长的近身斗殴，在我面前也是没有用的，趁现在见好就收，你至少还能保住‘打中了护法院月华一次’这个事实。” 　　“呵，流着鼻血的家伙还说什么耍酷的台词啊？你那学园女王的面具，在刚刚鼻梁被我打断的瞬间就已经粉碎殆尽了啊！” 　　粗鲁地用皮夹克的袖口擦了擦额头上滴落的汗水，不良巫女冲着对面的堂姐发出一声嘲讽的大笑，“而且干架的胜负这种事啊，比起技术来更重要的是根性啊根性！你刚刚的投技虽然动作煞有介事，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嘛！这就是俗称的‘道场武术’吧？就你那大小姐的花架子，真的能够打赢得了实战经验丰富的我吗？” 　　“哼，无聊……你所谓的‘实战经验’，不过就是在巫女学苑内惹是生非的历史罢了。我没空在这种事情上与你计较。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吧。” 　　面对真宵的挑衅，护法院月华毫无兴趣地耸了耸肩，转身就想要去捡起地上的薙刀，但马上就被前者喝止住了：“哈哈！你这是要拿刀砍我吗？堂堂九条之原最强者，连学生会长都要侧目的护法院月华大人，竟然不敢回应挑战，却要对一介赤手空拳的问题儿动用武器吗？这话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吧？” 　　“……………………你的太刀是自己放弃掉的吧。” 　　听到堂妹这强词夺理的发言，黑发巫女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情绪的波动，好似有些疲劳地叹了口气道：“但也罢，被说到这份上还用薙刀斩你的话，我自己的自尊也不允许。既然你这么想要空手对战，那我今天就奉陪到底吧！” 　　“哈！就该这样才对！吃我一拳啊啊啊啊啊————！” 　　“哼！” 　　就像这样，朱守院真宵的拼命挑衅总算起到了效果，成功地把护法院月华带进了不用武器的肉搏战之中。但面对格斗技也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学园女王，不良少女的这一策略究竟有意义吗？难道还不是会被对方的技术所戏耍吗？ 　　就结果而言——这是大有意义的。 　　左右格斗战胜负的因素毕竟与武器互砍不同，身体能力的差距能够更直观地表现出来，如此一来真宵的怪力就能发挥出巨大的优势，即使是掌握了四两拨千斤的高超技巧，月华也必须耗费巨大的体力才能挡开金发巫女的拳脚。 　　而且，身为不良少女干架经验丰富的真宵也非常耐打，懂得如何避开要害承受对方的攻击，再加上黑发巫女本身也确实不怎么擅长徒手格斗。以上所有的因素重叠在一起，硬生生地把高出几个段位的护法院月华拉到了与朱守院真宵相同的水平。赛场之上的状况不再是一边倒的虐杀，而是你来我往的互殴： 　　“砰——！” 　　“啧！真是的！你为什么！非要这么顽固！继续这种战斗，究竟有什么意义？那里！” 　　“天真！我说！这架是你们先打上门来的吧？你有资格这么问？” 　　“啪——！” 　　“所以说了！这场神前试合已经结束了啊！给我乖乖倒下吧！朱守院！” 　　“我这边也说过了吧！不要擅自决定！我跟你之间的账还没算完啊————！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噗！？” 　　利用超人的力量强行挣脱了黑发巫女的投技，朱守院真宵抬手一拳打中了对方的下巴，巨大的冲击力越过灵装的保护直达大脑，令前者不由得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不过面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金发巫女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冲立足不稳的堂姐大声喊道： 　　“在听到你的真心话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停手的！想要打倒我的话就说出口啊！说你很恨我，想要我从面前消失！因为我们朱守院一族的疏忽，导致你的姐姐们都死掉了！你的父母之所以会被逼死也都是我们的责任！像这样可恨的朱守院就该全部死掉就好！有什么资格厚着脸皮自称退魔巫女？反正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会想要把我赶出这所学校吧！说啊！” 　　“……………………原来如此，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吗？” 　　“啊？” 　　听到不良巫女这声嘶力竭的呐喊，原本快要站不稳的月华突然恢复了平衡，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既然这样的话，那确实不好好纠正这个错误不行——喝啊！” 　　“这家伙——呜噗！？” 　　还没等朱守院反应过来，黑发巫女就突然向前猛冲过去，用体重和加速度直接将她扑倒在地，拳头如雨点般向不良少女脸上砸去，“谁？谁说过要把你赶出学校了？何时我有这样怨恨你了？少把你那可悲的被害妄想强加到别人身上了！朱守院！” 　　“哈啊啊啊啊？事到如今还想狡辩？不是你自己说的一旦我们输了就把事情告诉给阴阳寮上层知道吗？给老娘——滚开——！” 　　“那又如何？不管怎样国宝级式神的损毁都不可能瞒得住上面的！区别只在于究竟哪方先去提出报告罢了吧？话说回来，既然神坂是我们班的人，最终受到处分更重的当然会是A班啊！这么简单的事，你难道就不会动脑筋思考一下吗？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切！？动作变犀利了？” 　　被金发巫女用力从身上蹬开，护法院不等对方起身就再度上前使出一记鞭腿，前者见状连忙朝后方一个翻滚躲了开去。双方重新拉开距离之后各自喘息了起来，真宵那沾满白砂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 　　“哼哼……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护法院你这家伙，还是小鬼的时候应该是个动不动就被姐姐们欺负到哭哭的鼻涕虫才对吧！当年需要我保护的胆小鬼现在居然成了学园的女王？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 　　“是啊……我确实变了很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为此我拼命努力了很久，比任何人都还要更加努力……！但你又如何呢，小真？当初比谁都要勇敢的你，为何现在却变成这副半吊子的模样了呢……？那天夜里你所目睹的事就真的那么可怕吗？可怕到你必须用虚假的外壳把自己伪装起来，否则就无法继续前进了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把你从噩梦中打醒就是我的责任吧……毕竟我——” 　　“啊？你说什么？” 　　护法院月华的这段自言自语声音极小，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得真切。就连站在几米开外的真宵也只看到黑发巫女的嘴唇稍稍颤动而已。看到不良巫女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护法院摇了摇头，重新摆出合气道的架势：“没什么……我说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下一击就分出胜负吧。朱守院。” 　　“哼！正合我意！” 　　面对黑发巫女笔直的目光，真宵自然也不会逃避，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片刻，然后在同一时间采取了同样的行动——冲上前去用拳头狠狠揍向对手的头部， 　　“喝啊啊啊啊————————！” 　　“看招啊啊啊————————！” 　　“砰————！” 　　双方都没有采取任何防御动作，少女们的拳头在同时命中了目标，发出炸裂般的巨响。 　　“可恶，区区小月，竟然……变得这么强了……咕啊……” 　　过了好一会儿，金发巫女的身体猛地晃了晃，终于失去意识向后四仰八叉地昏倒在地。只剩下护法院月华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赛场之上。慢了一拍之后，守护神大人的声音总算响了起来： 　　“呃……今日神前试合的最后一场，或者该说是姐妹干架的胜者是——护法院月华！” 第七十七章 短暂的休息 　　就像这样，实验B班与A班之间的神前试合以令人意外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结局应该说是皆大欢喜，虽然从战果上看B班是三负一胜输给了A班，但却化解了与对方之间的矛盾，而且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并没有被完全碾压，至少阿什莉与凯蒂的水平跟罗氏姐弟是很接近的。 　　至于整起事件中处境最悲催的大额头妹神坂晴麻吕，至少也逃过了因一时石乐志而被守护神大人制裁的命运。而且根据云飞燕的报告，比赛结束之后几天，她亲自与神坂家的高层做了协商，承诺提供技术支持帮助他们重铸被损坏的十二神将，还有修复现存的十一体式神的老化问题。长久来看，神坂家应该还是会把天才人偶师少女和她的“自律使魔”视作潜在的威胁，不过就短期而言双方不会再爆发什么大的利益冲突了。 　　不过要说在这场决斗之中受益最大的人物，应该还是要数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了。尽管她在最擅长的徒手干架之中输给了护法院月华，但却也通过拳头确认了堂姐的真心，知道了对方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憎恨着自己。虽然两者之间的关系无法马上就回复到小时候的状态，但至少是向着好的方面迈出了第一步。 　　要说在这场事件中唯一有损失的一个人，大概就是顺势把自己卖了的黑绘吧。为了替AB两班之间的芥蒂画上句号，黑发萝莉与九条之原的守护神签下了契约，将来要答应女神的一个请求。不过对她而言替正义一方做事可以算是天职，若是真的出现了神明大人都搞不定的糟糕状况，就算没有契约黑绘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这件事对她也没太大影响。 　　风波过去，所有人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常之中。一月到了尾声，实验B班的少女们忙着准备二月初的期末考试，而黑绘则继续着她在宿舍中的新生活——上午呆在房间里看看动画打打手游，下午穿着女仆装打扫清洁，隔两天去商店街采购一回，顺便受到大爷大婶们的热情招待。这悠闲自得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和平，以至于黑发萝莉有时候不禁会有种罪恶感浮现心头： 　　“我就这样下去真的好吗？再怎么说也是曾经拯救过一次世界的英雄，现在外面应该还有许多人被恶灵、妖怪和魔物所威胁，我却在这里享受第二次的人生真的没问题？” 　　今天也是一样，一月的最后一天的傍晚，黑发萝莉舒舒服服地坐在浴室的凳子上，再次产生了如同超级英雄一般的责任感。不过，她真正的想法其实是这样的： 　　“不……在这之前……要是继续这样生活下去，我都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人类的适应力真是恐怖啊，有时候我会甚至产生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萝莉的错觉呢……” 　　“呵呵，黑绘小姐的头发真的很漂亮呢，不管替你洗过多少次都还是会对这丝绸般的手感感到着迷。” 　　“啊……呃……谢谢你，阿什莉同学。” 　　“呵呵，不用那么拘谨哦，黑绘小姐。叫我阿什莉就好，或是像其他人一样叫我班长也行。” 　　“啊……嗯……” 　　如同被主人抚摸的小猫一般眯着眼睛感受着阿什莉那娴熟的头皮按摩，黑发萝莉在享受之余又觉得有些后怕。就在几天之前，她还会因为跟实验B班的少女们一起进入浴室而手足无措，最后甚至还当众昏了过去。然而现在的黑绘却已经习惯了与大家坦诚相见，虽然直视**还是有难度，不过只要盯着地板就不会再感到特别的脸红心跳。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忘了自己曾经是男性的事实。 　　“话说……阿什莉同学，你没必要每次都帮我洗头发的，我自己能行……” 　　“呵呵，不用客气哦，黑绘小姐。” 　　还有一个令黑绘感到有些在意的地方，就是阿什莉·金橡树的态度变化。从一开始，这位温柔的班长就是实验B班三位少女之中最友善的一个，但自从神前试合结束之后，德鲁伊少女的善意就变得有些过剩了起来。从吃饭到洗澡到就寝，阿什莉无时无刻不对黑绘表现出了格外的关照，就算后者再三谢绝，她还是会坚持像这样帮黑发萝莉清洗头发： 　　“不管怎么说，黑绘小姐你可是我们B班的恩人啊，不仅救过我们一命，还解决了与A班之间的矛盾……作为班长，我理应代表大家向你表示感谢。倒不如，说除此之外我就想不到别的报恩的方法了，实在是非常抱歉。” 　　“请别这么说……我本来就是替大家服务的使魔，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唔？” 　　“嗯？怎么了？洗发水进到眼睛里了吗？” 　　“不……好像有人来了。” 　　话说到一半，黑发萝莉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上一次的意外之中吸取了教训，她撤掉了布置在宿舍周围的攻性防壁，不过职业习惯还是令黑绘保留下了结界的感应效果。如果有外界的人物靠近宅邸，她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从感觉上来看，来者只有一个人，中年，男性，灵能力者……是武田指挥官吗？” 　　“喂！班长！小不点！快点洗完出来！有任务来了！” 　　事实证明黑发萝莉的猜测完全正确，紧接着浴室之外就传来了不良巫女那有些烦躁的呼唤声。阿什莉听到之后连忙拿下莲蓬头替黑绘冲掉了头上的泡沫，两人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来到客厅，一身西装的指挥官已经在沙发上等候她们多时了。 第七十八章 海上的灾难 　　“人都到齐了吗？那么开始任务简报吧。” 　　“喂，等一下啊大叔！一声招呼不打闯进女生宿舍里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啊？” 　　抬头望见班长和人偶少女的身影，武田指挥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展开放在面前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就想要直入主题，不过却马上被站在一旁的金发巫女打断了。朱守院真宵刚刚练完剑回来，一身汗水还没来得及去浴室冲掉就遇见了武田，所以现在的心情可谓十分糟糕，说话的语气也相当不客气：“话说，你不是应该已经卸任了吗？为什么还是你来做任务简报啊？那双马尾的女人呢？” 　　“如果你是说云飞燕小姐的话，我和她的交接工作还没有完成，直到这学期结束之前，我都还是实验B班的负责人。” 　　用不带感情的灰色瞳孔冷漠地瞟了不良巫女一眼，精英阴阳师如此回答道：“不过放心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指挥你们出任务了。之后的工作都会交由新任的负责人来处理。” 　　“哼……最好如此。” 　　听到这句直白的发言，真宵双手抱胸发出一声不信任的冷哼，不过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没有理会不良巫女的恶劣态度，中年男子继续操作起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在屏幕上调出了一副海洋地图，上面用小红点标记出了一个特定的位置：“这就是此次任务的目标地点，正在海上行驶的一艘国际货轮，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发来了求救信号，随后便失去了联系。”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任务目标竟然在海上？而且这里根本不是日本领海了吧？完全已经是公海了吧？” 　　看到地图上的一片**，朱守院不由得再次发出了愤怒的叫喊声：“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们要去管海上的事情啊？这不应该是政府救援队的工作吗？” 　　“安静，情况还没有说完呢。” 　　用一个威压的眼神令退魔巫女闭上了嘴，中年阴阳师继续说道：“如果只是普通的海难，当然轮不到阴阳寮出马，然而这艘船在失联之前发来了这样的求救讯号。” 　　武田说着挪动鼠标打开了音频文件，立即就有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传入了少女们的耳朵： 　　“SOS！SOS！救命啊啊啊！从水里……从水里出现了巨大的怪物！有好几名船员已经被它抓走了！任何武器都对它无效！有谁在？无论是谁都好，请来救救我们！No,no,no！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嚓——————！噗呲——————！” 　　用英语喊出来的这段求救讯号，最终在血肉被撕裂的恶心声音之中戛然而止。听到这里，即使是不良巫女也变得沉默了起来。武田手上的情报还不止如此，阴阳师接着又调出了一个新的窗口，里面是一副用水墨绘成的日本及其近海地图，在失踪货轮附近的海域上浮现出了一大块血红的印记。 　　“这是阴阳寮本部的天文博士运用卜算进行观测的结果，事实证明海上的确出现了异常的妖气。政府判断通常的救援队无法胜任这次任务，所以才会委托你们出动。”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这都是21世纪了吧？又不是蛮荒的古代，我可从来没有听过这年头海上还会有袭击大型船只的怪物出没啊？即使退一万步说这确实是妖怪干的好事，那也不是我们这些学生处理得了的事件吧？要派就派正式的阴阳师去啊！” 　　“正是因为阴阳寮的人手不足，才会有你们实验班的存在吧。如果本部有可以派遣的阴阳师部队，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不会交给我来负责。” 　　“啧……！” 　　面对露出一脸反对表情的朱守院真宵，中年男人只是冷冷地这么说道，随后便收起笔记本电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总而言之，任务的大致情况如上所述，这一次我也会作为指挥官亲临现场，具体的作战指令之后会在飞机上布置给你们。现在是傍晚19点30分，你们有三十分钟时间整理各自的装备。之后在学校操场集合。啊，对了，还有一点要说的。” 　　在宿舍的大门口停下了脚步，武田回过头来向众人补充道：“无需担心战力问题。作为此次任务的主力，实验A班也会一同出击。作为B班，你们的职责就是贯彻对他们行动的辅助和援护，只用做到这点就足够了。” 第七十九章 大战前的准备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搞什么啊那个大叔！马上要滚蛋的人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教人火大！什么叫做‘贯彻对A班的辅助和援护就好’啊？竟敢小看我们！” 　　中年阴阳师前脚刚走，朱守院真宵后脚就冲着门口愤恨地大吼了起来。然而不良巫女嘴上虽然不饶人地这样叫嚷着，身体倒是非常老实地快速跑向二楼自己的房间，开始手忙脚乱地准备起了任务中要使用的装备。 　　“还好！这之前抽时间做好了新的退魔勾玉，否则就要在不带勾玉的情况下出战了！到时候连怎么的死的都不知道！封魔符，破魔符也趁着上文化课无聊的时间悄悄抄了不少，有这个量应该足够了吧？然后是武器——” 　　把新充满灵力的勾玉套进脖子塞到衣襟里面，上课时抄好的灵符分三批分别收进巫女服的内兜、宽大的袖口夹层以及绯袴的腰带之中，真宵的视线接着便落到了摆在墙角的武器上面。恭恭敬敬地被横放在刀架之上，接受香火供奉的是她的大太刀——朱守丸。 　　从名字上也可看出，此刀乃是朱守院一族历代传承的武器，也是不良巫女所拥有的唯一一把属于家人的遗物。然而就算以大太刀的标准来看，朱守丸也可称得上奇重无比，以真宵的剑术还不足以完全驾驭它狂野的锋刃。在神前试合中逞能使用这把武器向护法院月华挑战的结果，就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擦不到一下。 　　另一方面，拿布一包随意摆放在地面之上的则是不良巫女平常爱用的武器——狼牙棒御币君。这把凶器由实心的金属球棒改造而来，既可以作为狼牙棒物理性地殴打敌人，又能发挥出巫女御币的净化效果，刚刚好的重量，易于控制的重心都完美契合朱守院真宵那凶恶的臂力，更是她作为离经叛道的不良巫女的自由意志的象征。 　　在通常的情况下，真宵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狼牙棒御币君作为自己的武器。然而这次的任务实验A班也会同行，一想到要让护法院月华看到自己挥舞钝器殴打妖怪的模样，金发巫女就感到有些说不出的抗拒： 　　“啧……你丢人的样子什么的，不早就被那家伙看光了吗！事到如今究竟还在犹豫些什么啊？笨蛋，笨蛋！” 　　通过拳头与拳头的正面碰撞，朱守院真宵解开了对堂姐的误会，知道了她其实并没有憎恨着自己，但却也因此变得在意起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迟迟无法决定究竟该带哪把武器。所谓的少女心，大概就是指的这种敏感而又纤细的情绪吧？ 　　“唔……大海的正中央啊……又是我无法发挥全力的环境呢。明明我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的……” 　　与此同时，另一名少女也正陷入到纠结之中。这一回的任务地点对于阿什莉·金橡树而言可谓是非常不利。德鲁伊法术的力量虽然来自于广袤的大自然，不过却仅限于“陆地”这个范畴，海洋并不包含在内。虽然也有操纵水流的法术，但都是特指河流或湖泊这类的“淡水”之中寄宿的精灵之力。或许世上也存在着能够与大海沟通的德鲁伊教派，但至少身为森之贤者的金橡树一族并不了解海洋的奥秘。 　　如此一来，比起上次的废弃医院，此次的海上货轮可以说是完全与世隔绝的钢铁孤岛，对于班长大人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场所。为了让自己能够派上用场，德鲁伊少女只能尽可能地带足触媒，直到把腰带上的口袋全都塞满为止。 　　不管怎么说这也带太多了吧？在一次任务之中根本不可能用得完的！浪费是自然界的大忌！绝对禁止！ 　　如果是平常的班长大人的话，肯定会像这样对自己的行为发出严厉的指责，然而现在的阿什莉却失去了这份余裕。在之前的神前试合之中，她已经使出了自己作为德鲁伊的全力，却还是没能取得胜利。败北的事实化作看不见的种子根植于了少女的心中，从中发芽的乃是日渐增长的焦躁与恐惧，虽然表面上隐藏得很好，但此时面对重大的任务，就立即原形毕露： 　　“……只剩下了这里了……我的容身之处只剩下这里，只有实验B班这一处而已了……要是连呆在实验B班的意义都失去的话，我又会像以前一样变得无家可归……” 　　现在的德鲁伊少女所害怕的，是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医院的任务和神前试合，连续两次她都没能替队伍派上用场——虽然这只是阿什莉也知道这只是自己对自己的消极评价，其他队友绝对没有这样想——然而一旦恐惧在心底扎根，便不是理智能够抑制得了的了。 　　“嗯……带这么多触媒没用的，不管带再多也只是心理安慰而已，不可能用得完的……” 　　焦虑到了极点，阿什莉的表情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但这只是一种神经质的冷静，并非理性发挥作用的结果，这一点从德鲁伊少女的动作上就可见一斑： 　　“唰啦啦啦————！” 　　猛地解下腰间的口袋，阿什莉把多余的触媒直接倒了出去，弄得满地都是滚落的橡果和树枝。看也不看一片狼藉的地面，德鲁伊少女拿起法杖径直走出了房间，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呵呵……是啊……我究竟在想什么啊？光是借助触媒的力量，我终究只是个二流的德鲁伊而已，替代品在爱尔兰一抓一大把……想要一直留在这里的话，就必须要展现出只属于自己的价值……只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呵呵，呵呵呵呵……没错……就是这样才对……” 第八十章 大战前的准备（凯蒂篇） 　　视角转到实验B班的第三名成员，凯蒂·刚的房间里。如果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间屋子的话，那个词就只能是“军宅风”，而且是相当硬核的那种——只见房间的窗户被军绿色的厚重窗帘所遮挡，唯一的照明来自于天花板上那盏套着铁丝网罩的战地照明灯。 　　“山姆大叔需要你！” 　　“保卫祖国母亲！” 　　大概是作为一种装饰品的性质，屋子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冷战时代的征兵海报，苏联和美国的都有，于是乎便出现了一种山姆大叔与俄罗斯猛汉齐头并进不分高低的奇妙景象。一旁桌上的军用电台看上去也像是与这些海报同一时期的产品，用已经跑调的音响沙哑地播放着上个世纪60年代的老歌：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在另外一侧的墙边，原本应该是衣柜的地方已经被搬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铁管焊成的衣架，上面挂着十几件完全相同的套装：迷彩色军大衣+深灰色JK制服，全部套着干洗店的塑料袋。多余出来的空间则被改装成了枪架，手枪、冲锋枪、自动步枪、狙击枪……凡是叫得上号的现代枪械应有尽有，与单调的服装储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武器都受到了精心的保养，枪管和握把黑光锃亮，空气中弥漫着润滑油的厚重气味。 　　“咔……咔……咔……咔……” 　　此时的灰发少女就坐在枪架之下的工作台前，正用娴熟的手法分解着爱用的手枪。在外人眼里，这个房间也许会显得有些煞风景，屋子一角摆着的狭窄行军床配上土气的军绿色棉被也实在不像是妙龄少女的就寝之所。但对于身为狙击枪付丧神的凯蒂来说，这种军营般的氛围无疑最令她感到安心。与慌慌张张的怪力巫女与班长大人不同，狙击枪娘的动作沉稳而有力，几乎如同机械一般精准。 　　“唰！” 　　用刷子疏通好枪管，令润滑油渗透进各个零件之间的缝隙。凯蒂用极快的速度重新组合好了手枪，然后单手做出举枪瞄准的动作，枪口直指墙壁上贴着的人形标靶的心脏。 　　“咔！” 　　“OK” 　　扣下扳机，确认了手枪整体的状况良好之后，灰发少女把装满的弹夹塞入枪内上了膛，关上保险将这把武器收回到了大腿绑带上的枪套里。 　　“这样一来全部的枪械都已经整备完毕，剩下的就是等候命运的安排了。” 　　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凯蒂把之前已经整备好的所有要携带的武器挂在军用背包上面，连同本体的SVD狙击枪一道背在了背上，接着走到放着军用电台的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生了锈的曲奇饼干盒。灰发少女用带着露指战术手套的双手轻轻拧开盒盖，从中取出一块被子弹打断了一半的士兵狗牌放在手掌心里把玩了起来，嘴里轻声对它说道： 　　“毕竟这一次的任务地点是大海上的货轮，四处都是水，没有撤退的余地。所以要是命运开恩的话。老爹，今天我大概就能去你那儿报道了吧？开玩笑的，你知道我可是个好士兵，不会故意违反命令的。” 　　面无表情地留下这台词之后，凯蒂便将狗牌放回到了原处，随手又把盒子塞回到了抽屉里面，接着便背着一身的军火离开了军营般的房间，只留下电台里的老歌还在悠扬地播放着：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 第八十一章 大战前的准备（黑绘篇）（月票300加更） 　　看完了三位孑然一身、各有心事的少女的战前准备，最后再来看看故事的主人公利用这半个小时在做些什么。身为曾经的最强灵能力者，黑发萝莉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忙着穿戴装备挑选武器，而是一回到房间就给留在阴阳寮本部充当技术顾问的妹妹打起了电话，不过对此云飞燕的回应可谓是相当冷淡： 　　“哦……？实验B班要出任务了啊？那哥哥你就跟着去呗？何必打电话向我汇报呢？” 　　“呃，飞燕？你看这不是我第一次作为B班的成员出击吗？所以就想问下你有没有要注意的地方——” 　　“哦！现在你终于想到要请示我了啊？之前在神前试合上逞威风的时候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呢？竟然擅自就跟不知底细的神明签下契约，简直是不把我这个Master放在眼里！唉，反正对于哥哥你来说，我无论是作为Master还是作为妹妹，都只是你的累赘而已吧？” 　　“呜……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没错，因为之前黑绘不经许可就答应了守护神的条件这件事，现在的天才少女正在气头之上。虽然黑发萝莉已经多次就此向她道歉，不过妹妹大人似乎还是没有消气。没有办法，深知Master脾气的黑发萝莉只能再次谢罪道： 　　“……非常对不起，飞燕。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唉……还是算了吧，不要做这种没办法守住的承诺了。哥哥你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了，就算身体变了，爱管闲事的习惯也是变不了的。倒不如说这样才是我所喜欢的哥哥啊。” 　　不过同样的，云飞燕对兄长的心性也是了如指掌。双马尾少女闻言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在话筒里对她说道：“至于在任务里要注意的地方嘛，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的战斗力远超一般意义上的人造人使魔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无遗了，就目前你所展现的实力的话，我还可以以‘试验型号规格不同’作为借口蒙混过去。非要说有什么需要留心的地方的话，就是哥哥你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补魔了，在行动中还请多加留意魔力的残量。” 　　“……这一点不必担心，九条之原的宿舍区是天然的灵场，在这里我的魔力恢复很快。” 　　“是吗，那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一路小心，哥哥。” 　　“嗯，我会的。呼………………” 　　挂断了与妹妹的电话之后，黑发萝莉长长地呼了口气，在床沿缓缓地坐了下来，“结果最关键的事情还是没有问出口啊……” 　　“若是这具身体出现了未知的不良反应意味着什么？”本来黑绘打电话是想问妹妹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一方面是不想让云飞燕担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是在重大的任务之前，若是因此而被禁止出战的话，万一真宵等人在行动中遭遇不测肯定会令她追悔莫及。 　　“嗯……就在说话的期间疼痛又消失了……希望只是我的错觉就好了，或者是吃坏了肚子什么的？” 　　摸了摸从昨天开始就不时阵痛的下腹部，黑发萝莉摇摇头把多余的杂念赶出脑海，拿起床脚放着的剑匣站了起来： 　　“不管如何，得先解决掉眼前的任务才行。身体的诊断等到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再做也不迟吧。” 　　PS：以后都按照这个规矩来，月票差不多了我就先加更，剩下几张大家看着补就是了。 第八十二章 空中要塞 　　1月31日 20:00 　　按照武田指挥官的要求，实验B班全员共三人+自律性人造人使魔一体，准时在九条之原高校的主操场集合。之后乘坐阴阳寮的车辆前往郊外某军用机场。 　　1月31日20:30 　　实验B班到达机场跑道。在一架纯白色涂装的大型运输机面前下了车。 　　“唔！？C一130J超级大力神……？！不……是改造过的C一130H大力神吗？这改造的程度几乎已经认不出来原型了……阴阳寮居然还拥有这样的大型机体啊？” 　　作为狙击枪的付丧神，天生具备军宅属性的凯蒂看到这足有一层楼高的巨大飞机眼睛都直了，当即取下了眼罩开始兴致勃勃地扫描了起来，“哦哦哦……！这是！这是！机体各处都布有强化结界，发动机直接改成了灵能和燃油的混合驱动式？这简直是科技与魔法的融合产物啊！” 　　“哇！这雪白的颜色是什么鬼啊？不怕被高射炮打爆吗？” 　　虽然与凯蒂的方向性完全不同，真宵对于这架科幻风运输机的的反应也十分强烈：“我懂了，是高达吧？跟台场的1:1等身塑像一样，这也是在致敬独角兽高达吧？！” 　　“……真宵同学竟然连高达都知道啊……虽然说出来的是独角兽而不是初代，但对于女高中生来说也是很不容易的了……哈！？难道说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对动漫有兴趣吗……？” 　　像这种被灵能力者组织魔改过的军用载具，黑绘以前也曾多次乘坐甚至亲自驾驶过，所以早就已经见惯不怪。倒是金发巫女惊叫的内容让她更感兴趣。 　　“好久不见，实验B班的各位同学。这应该是我们两班第一次共同作战吧。” 　　听到少女们那大惊小怪的声音，正在飞机前与武田指挥官交谈着的一位女性阴阳师转过头来，对真宵她们露出了事务性的微笑，接着又把视线放到了站在最末尾的黑发萝莉身上： 　　“啊，这孩子就是天衍会干部云飞燕小姐的人造人使魔吗？你好，我是安杰尔·土御门，实验A班的指挥官兼负责人。” 　　“………………（低头）” 　　面对这位留着褐色的披肩长发头戴乌纱帽子，明明穿着阴阳师的传统狩衣却莫名散发出干练OL般职场气息的二十多岁女性的问候。黑发萝莉没有开口回话，只是默默地低头鞠了一躬以示尊敬。她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拘谨，是因为—— 　　“安杰尔·土御门吗……我好像认识这人来着……” 　　——是因为，她体内的记忆发出了如此的警告。 　　没错，黑绘的前世云飞剑作为天衍会的七星剑首，在世界各国都执行过任务，日本也不例外。他来这个国家出任务的时候负责接待的就是这位名门闺秀土御门小姐。 　　虽然两人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充其量也只是事务上的伙伴而已，不过在过去的记忆变得零碎不清的现在，黑发萝莉还是判断不要太过表现出自己的人格为妙。看安杰尔这一副能干的职业女性的派头，说不定就能从中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 　　“呵呵，这样一看还真是有些怀念呢。听说你是云飞燕小姐是用自己的遗传因子作为基础制作出来的，怪不得会让我想起那位大人，他们兄妹的长相一定非常神似吧。唉，可惜，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汗）” 　　事实上，就算黑绘一言不发，女阴阳师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发散起了思维。黑发萝莉见状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云飞剑”这个男人现在的官方状态是因公殉职，在理论上、法律上和事实上都是100%的死人。要是被人察觉到她其实以人造人萝莉的身份停留在现世，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早知道就应该戴个头盔出来的，既然是战斗用的使魔，穿戴装甲也不会被人怀疑吧？倒是飞燕她究竟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不告诉我A班的责任人是这个人……不对……飞燕根本就不知道我跟安杰尔女士认识吧，毕竟我生前执行任务的情况根本没跟她交流过来这……啊啊啊，以前的我对妹妹也太薄情了一点吧……？呜呜，肚子又开始有点痛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遇上前世的熟人，表面没啥反应的黑绘其实内心慌得一B。幸好安杰尔并没有继续提这件事，而是开始招呼B班的成员登上飞机： 　　“好了，各位同学们！请先登机吧，具体的任务简报会在飞行途中向你们发布的。” 　　“我去！开玩笑的吧？你跟我说这是飞机的内部？简直像神殿一样……！” 　　“没错哦，这就是浮在空中的神殿没有错。诸君，欢迎来到阴阳寮所属的浮空要塞神殿——火之迦具土号！” 第八十三章 不稳的空气 　　从敞开的后部舱口登上飞机，不良巫女再度发出了惊讶的赞叹。而日美混血的阴阳师大姐姐安杰尔则自豪地向少女们介绍了这架飞机的名称。 　　虽然“浮空要塞神殿”这几个大字连在一起不免令人感觉有些中二，但机舱内的景象却完全符合这个夸张的名号。只见墙壁和地板都是由科幻风的蓝黑色金属所构成，而支撑整个结构的支架却是木质的——确切地说，是由缠绕着注连绳的御柱拼接而成。虽然很微弱，但黑绘可以从中感受到清净的气息，看来这架运输机还真是被某位大神“开过光”的正品。 　　“来了么……” 　　“哦哦哦终于来了啊，B班的，咱们总算可以出发了。” 　　穿过货仓来到乘员室，黑绘她们一进门就听到了罗青玉那高昂的招呼声。这间狭长的房内摆着一张科技感十足的液晶方桌，实验A班的四名成员正并排坐在桌子的一侧，看上去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对面只来了四个人吗……？” 　　黑绘知道之前两班进行神前决斗的时候A班似乎有一人没有参加，但这次正式任务还不见此人的踪影就有些奇怪了。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黑发萝莉也不好直接去问，只得在桌子的另一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咔擦”一声往腰上扣好了安全带。 　　“………………” 　　虽然黑绘已经选的是最靠边的座位了，不过毕竟机舱内空间有限，一抬头还是避免不了与桌子对面的神坂晴麻吕四目相对。即使黑发萝莉的提案使她免受了守护神大人的责罚，但眼镜娘看上去还是没有从事件的阴影中彻底走出来，很快就朝旁边挪开了视线。短短几天不见，看到大额头少女原本就危险的发际线似乎又往上推移了一些，黑绘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尽量不朝那边看。 　　“………………………………” 　　不过仍然心存芥蒂的并不只有眼镜娘一人而已。罗青钢的样子看上去也很颓唐。他和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分别坐在桌旁最远的两端，互相之间毫无眼神交流。伏魔师少年低垂着脑袋，双手散漫地摆在桌上，无精打采地半闭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明显这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考虑到他的独门绝技被罗青玉轻易偷学了去，罗青钢的此种精神状态很容易理解，毕竟劣等感这种情绪在亲人之间会变得格外沉重。更何况，比起单纯的兄弟姐妹，这两人本来就是竞争对手一样的关系，其中只有一人将来能够继承罗家家主的宝座。 　　要说A班成员中唯一一个没有受到那场比赛影响的人，那就是身为班长的护法院月华了。即使巫女服上缠着毫不美观的军用安全带，黑发巫女端坐于椅子上闭目冥想的身姿也如同画卷中的天女一般超凡脱俗，机舱内的荧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好似月之光华一般圣洁。 　　这可不是什么修辞手法。这名拥有一头漆黑长发的冷面美少女是真的在聚集周围的光线。此乃她体内灵力外放的效果。即使只是短暂的等待时间，A班班长也在利用它进行着某种精神性质的修炼。这大概就是她实力远超同龄人的原因所在。之前不良巫女说这人洗澡都只用冷水，没准还真不是谣言。 　　“朱守院，今天你没有带着那把刀呢。” 　　听到朱守院真宵在自己对面落座的声音。护法院月华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不良巫女手里握着的狼牙棒之后用开口不带感情的声音对她说道。后者闻言冷哼一声，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说： 　　“哼……那是当然的吧！杀鸡焉用牛刀没听过吗？这种程度的任务还用不着拿出朱守丸来。” 　　“是么。也好。” 　　虽然很明显听出了堂妹只是在逞强，但黑发巫女并未就此发出任何吐槽，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开始冥想。 　　“啧！这家伙……竟然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之前我们打的那场架究竟算什么啊！” 　　面对恢复到高冷女王派头的堂姐，真宵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不过坐在旁边的黑绘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唔……？护法院同学这是……悄悄松了口气吗？” 　　“火之迦具土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员系好安全带。重复一遍，火之迦具土即将起飞，请各位乘员系好安全带。” 　　不过黑发萝莉还没来得及多想，舱内就传来了机组人员的报告声。数秒之后，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巨大的空中要塞开始在跑道上行驶了起来。它的加速非常迅猛，不出一会就获得了足够的升力一飞冲天，如同纯白的箭矢般划过冬季的夜空。这种堪比战斗机的机动力绝非普通的大型运输机可比，乃是机身之上附加的法术发挥作用的结果。 第八十四章 GoGo浮空要塞！ 　　1月31日 21:35 　　事实证明，不只是机动力强，浮空要塞神殿的飞行速度极度优秀，仅仅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接近了发生状况的海域。在乘员室的电子大屏幕上，也映照出了摄影机拍到的景象。 　　“这是………………” 　　看到屏幕上的实时情况，AB两班的成员发出了一阵惊讶的骚动。只见墨黑色的大海之上大浪翻腾，有一团冲天的云雾赫然耸立，当中电闪雷鸣风势极为狂暴，而且还呈螺旋状缓缓旋转。巨大龙卷出现之处，海面呈近似60度角的斜面向下凹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就像之前简报所说的一样，遇难货轮‘白鲸号’就被困在这台风般的巨型气团之中。由于周边妖气的影响，电子设备无法正常运行，所以我们也无法确认当中的状况。距离对方发出SOS信号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必须马上展开营救行动。” 　　“喂喂喂……电子设备无法工作的话，这台飞机靠近不会有危险吧？” 　　“不必担心，罗青玉同学，火之迦具土机身有结界保护，并不会受到瘴气干扰。” 　　微笑着回答了伏魔师少女的提问，安杰尔·土御门对座位上的众人露出严肃的目光，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命令道： 　　“九条之原高校特别科，实验A班，实验B班。你们虽然还是学生之身，但作为国家认证的灵能力者，拯救被灵障所困的一般民众乃是职责所在。各自的任务都清楚了吧？实验AB两班在登录甲板之后共同展开探测法术，若是发现船舱内尚有幸存者的生命体征，便由A班进行突入。B班则在甲板警戒确保退路若是没有发现幸存者的踪迹，两班便共同对船上的妖怪进行歼灭作战，决不能容许这艘船靠近东海岸。具体现场的指挥由各自的班长负责。武田指挥官，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内容吗？” 　　“没有，就按照你的作战计划办吧。土御门女士。” 　　“那好，现在时间是21:40分，本机开始进行突入作战，全员做好冲击准备！” 　　“灵子结界展开完成，现在进入瘴气圈。” 　　OL阴阳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抓住了身上的安全带。下一秒钟，运输机便一头栽进了狂暴的龙卷风之中。只听一阵“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的剧烈噪音，整个机舱猛烈地晃动了起来，乘员室的照明当即熄灭，转换成了暗红色的紧急灯光。这噪音的刺耳程度、机身的抖动幅度可以说是相当恐怖，以至于除了月华和黑绘以外的女生全员都惊叫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要坠毁了吗？” 　　“咔哈哈哈哈哈！好怀念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中东一样！” 　　不……大概凯蒂也不是在尖叫，而是发出了仿佛机关枪连射一般的兴奋笑声。总而言之，在那一刻飞机完全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以至于黑绘都不禁在座位上认真地考虑起万一这玩意真的坠毁了自己该怎么救下在场全员的性命。不过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数秒钟之后，火之迦具土号又恢复到了平稳的飞行状态，舱室里的灯光重新亮起，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突入成功，肉眼可以直接观测到目标货轮，本机进入悬停模式。” 　　“一二号发动机熄火，灵子炉进入增幅模式，反重力结界展开，悬停模式，OPEN。” 　　在突破了瘴气的封锁之后，机组成员的报告声即刻响起，飞机在空中逐渐减速。一般的大型运输机自然是不具备悬停在空中这种科幻的功能，但这座空中要塞却能够轻易突破空气动力学的桎梏。待火之迦具土号完全静止之后，安杰尔·土御门便大手一挥向面前的学生们发出了最后的出击命令： 　　“21:41分，突击作战成功！营救作战开始！全员，GO！GO！GO!” 　　被这位混血美女的气势所带动，虽然不是军人，但AB班的成员们还是齐刷刷地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如此回答道： 　　“Yes！Ma’am！” 第八十五章 登陆甲板 　　“注意，舱门即将开启。三、二、一……Hatch open！” 　　“唰唰唰唰唰————！” 　　在安杰尔女士的带领之下，一众学生拿上各自的装备聚集在了后部的货仓里。舱门开启之后，立即就有一阵凄风冷雨倒灌了进来。虽然外界的大海上并没有下雨，但在妖气的漩涡之中，被卷上天空的水分却倾注而下，被旋转的狂风裹挟着呼啸而过。本来冬季的气温就低于摄氏零度，这里面的寒冷程度只会比外面更糟。 　　“卜鬼！数鬼！去吧！” 　　面对眼前这狂暴的风雨，年轻的灵能力者们却毫无畏惧地走到悬停着的机舱边缘站定。安杰尔·土御门走到队伍的面前，从狩衣的袖口掏出一红一白两张剪成人形的纸片往舱口外一扔，只听“砰！”的一声爆响，两个纸片人突然变大了好几十倍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供人立足的平台。 　　“嘿哟！” 　　AB两班的学生们见状纷纷纵身一跃，各自登上了离得最近的平台，只剩下黑绘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并不是担心这立足之地不安全，而是本能地不想淋雨： 　　“……怎，怎么搞的？这种天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更恶劣的气候我都经历过才对，为什么身体会产生抗拒——呀啊？！” 　　“我跳！” 　　然而就在黑发萝莉迟疑不定的时候，土御门女士却突然抱住她的肩膀往前一跳，强行带着她登上了A班站着的平台。罗青玉等人见状吃了一惊，不由得出声叫道：“安，安杰尔指挥官？您这是干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与你们一起去啦？” 　　“喂喂喂……这我们可没听过啊？您刚刚不是说现场指挥交给各自的班长负责吗？” 　　“没错哦，刚刚我确实是这么说的，青玉酱。” 　　冲一脸惊讶的伏魔师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OL阴阳师如此回答道：“不过那是作为阴阳寮干部的安杰尔·土御门下达的命令。作为实验A班的负责人，我怎么可以让你们这些孩子们去面对危险的任务，自己却呆在安全的地方呢？身为大人、身为前辈灵能力者，我当然也要与你们并肩作战。不过前线的战斗经验还是你们更为丰富，所以具体的指挥还是由月华酱来负责，只需要把我当成一介队员来使用便可。” 　　“哈啊啊啊啊啊？我说啊安杰尔亲，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是一如既往地任性妄为呢，土御门老师。” 　　突然出声打断了伏魔师少女的叫嚷，护法院月华冷冷地对OL阴阳师说道：“身为现任阴阳头（阴阳寮最高长官）孙女的您要是做出这样擅自的行动的话，之后会令所有人都非常困扰的。” 　　“啊哈哈，抱歉啦，月华酱，但这么严峻的任务，我作为大人实在是无法袖手旁观啊！要是你们大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呜呜，到时候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睡不着觉的！放心吧，这件事我绝对不会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就算有什么责罚也会自己一人承担，月华酱你就带上我去好不好？虽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这一身的土御门家直传阴阳术，一定能帮上你们的忙的！” 　　看安杰尔那副弯下腰用小狗般的恳求眼神望向黑发巫女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知道究竟那边才是年长者。护法院月华见状放弃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唉……没办法，既然老师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服从了吧……只不过，等一会必须要严格遵守我的命令，决不允许擅自的行动，您能同意吗？” 　　“嗯嗯！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 　　“那么，就让卜鬼和数鬼下降到货轮的甲板那边吧。” 　　“明白！月华队长！” 　　“是啊……我想起来了，这个人确实是这种性格来着呢……虽然平时看上去像是个干练的职场精英，但本质上却是个热血到不行的直肠子……呜呜，肚子好像变得更痛了……” 　　站在一旁见证了整个过程，黑绘像其他人一样在狂风暴雨之中被淋了个透湿。直刺骨髓的寒冷加上害怕被安杰尔察觉真身的压力，令她下腹部的不适感再度变得明显了起来。 　　“A班，登上甲板。” 　　“B班，全员登陆，我开始展开搜索法术了。” 　　“明白，众人警戒阵型，保护金橡树同学。” 　　在女阴阳师的操纵之下，两个剪纸式神载着少年少女们靠近了漩涡中心的货轮甲板。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阿什莉找了一处被货物集装箱挡住没有被风雨直接摧残的地面，蹲下身去开始展开感知生命的法阵，而护法院月华则率领其他人围成半圆替她护法。 　　“啊，你们几个？难道是救援？太好了！终于有人来营救我们了！” 　　然而德鲁伊少女魔法阵的图形还没画完，众人便听到甲板的另一头传来喜悦的叫喊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转头，黑绘看见两个年轻的白人水手正肩扛着一位受伤的官员向这边蹒跚走来： 　　“喂——！请来帮帮忙？船长他！船长他身受重伤，血完全止不住！” 第八十六章 危险的陷阱 　　“不好，有人受伤了！得赶快去帮他们！” 　　面对这种小学生都看得出来的明显陷阱，所有的学生都没有上当，而是摆出了警戒的架势，只有安杰尔·土御门这个没有现场作战经验的成年人傻傻地中了计，急急忙忙地掏出治疗咒符朝“水手”们跑了过去。 　　“啧！？土御门老师！？说过的话转眼就忘啊！” 　　“砰！” 　　“唰！” 　　看到女阴阳师从身边跑过，罗青玉翻着白眼发出了惊叫声，不过其他人的动作比她出声更快，只见几乎同一时间，凯蒂举枪打爆了左方男人的脑袋，而月华的破魔弓也射穿了右手边水手的胸膛。 　　“诶？这怎么——” 　　“噗咕咕咕咕——！” 　　被飞洒的鲜血溅了一脸的安杰尔还没反应过来，本该当场死亡的男人们就在她的眼前溶解成了一摊漆黑的液体，这两团黏液如同有生命般裹到了中间的船长尸体身上，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头有着模糊人形的怪物，伸出触手状的双手朝女阴阳师扑来。 　　“哇啊啊啊啊！？四，四神招来——” 　　由于射击角度被安杰尔的背部所挡住，凯蒂和月华都无法继续攻击那头怪物。而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当的土御门女士急急忙忙想要用灵符反击，但动作却明显来不及。没有办法，黑绘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救她： 　　“白泉剑，过来。” 　　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动到了女阴阳师的侧面，黑发萝莉在心中发出一声呼唤，被收藏在背后剑匣之中的灵剑立即响应，“叮——！”地一声从匣口飞了出来。都不用黑绘专门去握剑攻击，这把武器自己就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虹般的轨迹，“咔擦”一下将黏液人形一刀两断。 　　“灭。” 　　下一个瞬间，黑发萝莉伸手抓住半空中的剑柄轻轻往前一刺，从飞散的液体中挑出一个不断蠕动着的心脏般的器官，接着转动剑身将其切成了碎片。登时只听“啪呲——！”一片爆响，周围所有的黑色黏液都蒸发成了烟雾消失不见，只剩下被斩为两段的船长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呜——————！？呕呕呕呕呕！” 　　看到洒了一地的新鲜人类内脏，安杰尔·土御门立即就俯身呕吐了起来。她的灵能力虽然有着极其优秀的水准，不过却缺乏实际的战斗经验。作为阴阳师，就算她之前有过一些退治妖怪的经历，但这恐怕是安杰尔第一次看到被开膛破肚的人类吧。 　　“那，那是什么啊？完全没感到妖气！要不是最后关头对方暴露出了类似杀意的气息的话，我还以为你们误射了普通人呢！” 　　不过对现状感到不适应的并不止安杰尔一个人而已，就连罗青玉也露出了惊魂未定的表情，“这些家伙不是普通的妖怪！简直就像是披着人皮的——” 　　“刚刚那是诱饵，妖怪的本体在这艘船的下方。” 　　为了安定队伍的情绪，黑绘当即开口对众人说道：“不管之前是否是活人，他们现在已经是妖怪的一部分了，不用在意。比起这件事，阿什莉同学，你的搜索有结果了吗？” 　　“啊！是的！法阵刚刚完成了！” 　　听到黑发萝莉的提问声，一直单膝跪地施展着法术的德鲁伊这才如梦方醒，抬起头来用颤抖的声音报告道：“活，活人的反应有很多……在甲板之下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数量超过三百个……！” 　　“原来如此，几乎是这种型号的货船的常规船员数的十倍以上了，这些全都是妖怪放出的诱饵呢。” 　　闻言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黑绘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道：“就算有真的人类混在里面，恐怕也早就被妖怪同化了。这种情况下无法继续进行营救，我建议立即撤退。然后对这艘船施加彻底的净化处理。” 　　“……净化？你是说要把它打沉吗？这怎么行！那三百人之中也可能还有普通的幸存者啊！” 　　听到这个现实到有些无情的提案，黑发萝莉身边的女阴阳师立即表示了反对：“要是连拯救他们的尝试都不去做就痛下杀手的话，我们岂不是跟妖怪没有什么两样了！” 　　“请好好听我说话！已经不存在拯救他们的可能性了！整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陷阱！现在不撤退的话，就正中敌人的下怀了！” 　　诶……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听着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在黑绘的脑海之中有另外一个自我发出了如此的疑问。是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布置的这个圈套，但以她的经验来看，这艘船无疑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抽身而出将其摧毁乃是最好的选择。 　　但那是属于“云飞剑”这个人物的思考方式。能够拯救之人就全力拯救，不能拯救之人就果断放弃，这样才能够保全更多人的性命。这是身为冷酷的“正义伙伴”的七星剑首的行动准则。 　　然而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她不再是只懂得执行任务的机械了。当着朱守院真宵、阿什莉·金橡树、护法院月华这些尚未丧失美好理想的新生代灵能者们的面，说出这样毫无人情味的结论真的好吗？ 　　不……这个疑问才是无意义的吧，不管如何船上的乘员们都没有得救的希望了，与其让实验AB班的同学们遭受危险，还不如让他们早点认清现实比较好。 　　下腹部的疼痛又开始加剧了，冰冷的雨水似乎渗入体内，令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意识到自己无法代替大家做出选择之后，黑绘握紧了手中的剑，强行中断了矛盾的思考，把选择权交给了别人：“护法院同学，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要不要撤退你来做决定吧。” 　　“………………是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黑发巫女身上。作为事前指定好的现场指挥官，她的下一句话就将是最终的命令： 　　“……人造人说得对，我们撤退吧。” 第八十七章 遭到背叛的队伍 　　“……切……没办法了吗……” 　　一阵比雨水还要冰冷的沉默之后，朱守院真宵首先响应了堂姐的号召，发出了一声愤恨的赞同声。在不良巫女的带动之下，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虽然很不甘心，但眼前的状况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能够处理得了的了。 　　“明，明白了，大家先回到浮空要塞吧。卜鬼，数鬼！” 　　此时的安杰尔·土御门也冷静了下来，女阴阳师没有再做无用的反驳，而是顺从地召唤出了两具式神，准备带大家回到悬停在空中的飞机上。所有人都做好了撤离的准备，但提出建议的黑发萝莉自己却没有回到队伍之中，而是握着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喂？小不点你去哪里？快过来啊！” 　　看到黑绘这反常的举动，金发巫女在人群中大声冲她喊了起来，但前者只是头也不回地如此回答道： 　　“不……大家先回去吧，我要一个人留下来处理这个状况。土御门女士说得对，这三百个生命反应之中，也许真的还有幸存者也说不定。” 　　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黑发萝莉觉得脸颊在冷雨中变得无比滚烫，羞愧得甚至都无法直视身后大家的面孔。 　　即使是现在，她也依旧认为撤退是最合理的方案，但“最合理”并不代表“最正确”。恰恰相反，作为人类的守护者，安杰尔·土御门的那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正确选择”。与之相比黑发萝莉的做法只是对现实的“妥协”而已。 　　生前的黑绘也曾经像安杰尔一样一腔热血，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拯救所有遭遇危险的人们。但在经历了无数的任务之后，七星剑首最终学会了妥协。 　　只有干脆地放弃那些丧失得救希望的人群，才能保住更多人的生命。她对此没有后悔……但也没有自豪，这种机械般的冷酷计算不应该传播给别人，特别是像实验A班，实验B班这样还没被大人们的世界所沾染的新生代灵能力者。 　　“是啊……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七星剑首，也不是什么英雄了……没必要争分夺秒地完成手头的任务。只要还有希望存在，我就应该拼尽全力去抓住它！” 　　“……不是吧？那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看着人偶少女越走越远的背影，罗青玉有些沉不住气地开口向真宵她们叫了起来： 　　“我说B班的，你们不去阻止她可以吗？虽然我知道那家伙强到爆炸啦，但不管怎么说就靠一个人要解决整艘船的怪物也太莽撞了吧？还是说怎么？因为她是人造使魔，所以就算死了也没事吗？” 　　“哼，不了解你就闭嘴吧！虽然很不甘心，但这种状况下确实那小鬼一个人就够了，我们留下来也只是碍手碍脚而已——土御门老师？为什么还不驱动式神？不是说好了先返回飞机吗？” 　　用悔恨地声音回答了伏魔师的问题，不良巫女转而面向迟迟没有动静的安杰尔·土御门，却看见女阴阳师正一脸煞白地仰望着天空： 　　“火……火之迦具土号……？火之迦具土号跑到哪里去了？” 第八十八章 突然发狂的二人（打赏5000火卷加更） 　　“什——？！” 　　顺着女阴阳师的视线往上一看，真宵也发现原本展开反重力结界悬浮在空中的白色运输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众人的头顶上只剩下漩涡状的瘴气在缓慢地盘旋着。 　　“喂喂喂怎么搞的？难道飞机上的人看情况不妙抛下我们自己逃跑了吗？” 　　面对这预料之外的状况，甲板上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而其中最为慌张的要数安杰尔·土御门自己了，女阴阳师整个人都在发抖，完全陷入到了手足无措的境地，“怎怎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让他们在上空待机的啊？是我的命令方式出了问题吗？还是说我就不该自己下来呢？” 　　“土御门老师！振作一点！先想办法联系机组人员——” 　　此时此刻，学生之中唯一还保持着镇定的就只有护法院月华。黑发巫女看到负责人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走过去想要安抚她的情绪。然而就连月华这样的高手，也没能料到真正的危险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噗嚓——————！” 　　“咳！？诶……？” 　　就在护法院把注意力放到土御门身上的那个瞬间，一阵刺耳的血肉撕裂声在人群中响起，随后就是少女大口呕血的声音，万分震惊地回过头一看，映入黑发巫女眼帘的是被弟弟从背后用手刀贯穿胸口的伏魔师少女的身影。 　　“噗哈……！青……钢？你……！” 　　“…………………………” 　　“啪擦！” 　　面对一脸不敢相信的罗青玉，罗青钢面无表情地从她的胸腔里抽出了鲜血淋漓的右手，一阵黑气从少年的体内冒出，血红的双眼在雨夜的黑暗之中发出诡异的光芒。很显然，他已经被某种东西附身操纵了。 　　“混账！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一秒之后，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朱守院真宵抡起手中的狼牙棒就朝伏魔师的脑袋上砸去，然而她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击中对方，就被横刺里杀出的轮状式神挡了个严实。 　　“铛！” 　　“啧！？大额头，连你也发疯了吗！？” 　　“啊啊啊啊啊……………………” 　　没错，身缠黑气眼冒红光的人并不只有罗青钢一个而已，神坂晴麻吕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同样的状态，一脸呆滞地操纵着十二神将对周围的同学们发动了袭击。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眼镜娘本人而已，就连她的三具式神也变成了通体漆黑的状态，简直就好像作为材料的御神木被邪恶的气息所污染了一样。 　　“呜！？住，住手！神坂同学！你这是干什么！？” 　　“班长！小心！她已经丧失理智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由于两人的背叛，混乱在转瞬之间就扩散了开来，阿什莉和凯蒂被狂暴的十二神将·未羊和十二神将·巳蛇所攻击，不得不向甲板的一侧逃窜。而另一边，罗青钢一脚踩在倒在血泊中的姐姐头上，一声不吭地在身后召唤出了邪气四溢的雷神法相，四只巨手挥舞凶器朝呆立在原地的安杰尔·土御门砍了过去。 　　“诶——” 　　“铛——————！” 　　眼见漆黑的大刀就要将女阴阳师的身体一分为二，完全被吓懵了的安杰尔根本动弹不得，幸好护法院及时赶到，用薙刀的刀柄替她接住了这一次攻击，“土御门老师！别发呆了！快退后！” 　　“月，月华酱……？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罗青钢他们会——”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女阴阳师惊魂未定，喃喃自语般地如此问道。而手持薙刀朝伏魔师本体冲去的黑发巫女只是冷冷地回答说： 　　“不知道，但很显然他们现在的状态并不正常。不先剥夺战斗能力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我要压制罗青钢，援护拜托你了，土御门老师。” 　　“啊……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神招来！” 　　在黑发巫女那无比冷静的声音的作用下，女阴阳师总算恢复了一点神志，退到后方去施展起了她所擅长的阴阳术。 　　“不好！这种气息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已经走到甲板深处前进的黑绘也发觉到了情况有变，正准备回头与大家汇合，整艘货轮突然猛地一震，仿佛船底撞上了某种庞然大物一般发出钢铁变形的悲鸣声。下一个瞬间，只听“噗呲————！”一片水花声，从漆黑的海水里冒出了无数巨大的触手，紧紧地缠住了货轮的船体，接着用匪夷所思的怪力开始把它往水底下拉去。 第八十九章 动真格的人偶少女 　　“不好……失策了，我不应该离开大家的身边的！” 　　听到背后传来少女们的惊叫，看着眼前把船体缠到变形的触手，黑绘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愤怒，“可恶！我今天究竟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老是犯这种低级的失误！脑子里只想着维护自己的形象，居然没有察觉到罗青玉和神坂晴麻吕的状况可疑！他们的心中有了空隙，所以一早就被噬魂蛊感染了！好一出毒计……我完全没能识破……” 　　咬牙忍耐着下腹部加剧的疼痛，黑发萝莉解开肩上的袋子，猛地把剑匣往积水的甲板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证明这木头做的匣子似乎比起外表来要沉重许多，“……但就凭这种程度……还休想难得到我！白泉剑，归鞘！” 　　“锵”地一声把手中的灵剑插了回去，人偶少女在剑匣旁边并拢双腿站定，口中念念有词地念动咒文：“众剑归鞘，剑气合一。羿射九日，帝骖龙翔……天芒剑阵，开！” 　　黑发萝莉念罢咒语摁个剑诀，抬手往上一指，只听“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一连串破空之音，无数闪耀白光的灵体飞剑从剑匣之中激射而出，如同漫天星辰般悬浮在了货轮上方的高空之中。这些光剑尽皆是匣中灵剑平时储存的剑气所化，虽然无形无质，但锋锐程度却与本体毫无二致。 　　“歼灭！” 　　“唰！” 　　等到最后一把光剑在天空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黑发萝莉把举起的手臂“唰”地一挥而下，直指缠绕着货船的粗壮触手。下一个瞬间，漫天飞剑就如同暴雨一般落了下来，每一把都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黑绘想要它们击中的目标，引发出了灿烂烟花般的连串爆炸：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仅仅只是一秒不到的一个刹那，刚刚还绕满船身的触手群就已经全军覆灭，变成了雨水中飘散的青烟。使出此等大招之后，黑绘突然一阵眩晕，感到体内灵力青黄不接，下腹的疼痛也再度加剧。 　　“果然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吗……？但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过来！玄凤剑！” 　　“锵！” 　　咬紧牙关强行稳住了身形，黑绘冲地上的剑匣伸出右手发出呼唤，立即就有一把又短又轻的小剑飞射而出到了她的掌中。黑发萝莉接着往前迈了一小步，然后继续燃烧灵力发动技能： 　　“罡步·超缩地！” 　　“砰——！” 　　零点一秒，50多米的距离。 　　以这堪称瞬移的速度，黑绘跨越了整个甲板回到了实验AB班的身边，人偶少女紧握短剑反手一斩，登时将袭击阿什莉和凯蒂的漆黑十二神将·午马硬生生地一刀两断。 　　“咔嚓！” 　　“黑，黑绘小姐？” 　　直到被切成两个半圆型的木造式神滚落在地，德鲁伊少女才反应过来这是来了帮手。而一旁解下眼罩的付丧神则发出佩服的口哨： 　　“咻——！Спасибо（谢了）！你的速度竟然比我的子弹还快。” 　　“………………” 　　“锵！” 　　无暇回应两位同学的声音，黑发萝莉立马又旋转身体挥出一剑，挡落了从死角中袭来的鞭状物体——十二神将·巳蛇。被邪气浸染通体变得漆黑的这具式神坚硬有如钢铁，即使是黑绘也难以用轻武器将其斩断。不过她也没打算这么做，而是趁巳蛇被刀刃弹开的同时一个踏步欺近身前，左手向上一伸便抓住了构成其长条状身体的诸多环节之一。 　　“咔咔咔咔！” 　　“灭————！” 　　“轰——————！” 　　根据这种长条状物体的本能反应，巳蛇身体的一节被抓住，其它的部位就必然顺势缠绕而上，一下子便将黑发萝莉的整个人紧紧捆了起来。而这正是黑绘想要的效果，只见她的体内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灵气，一瞬间便将整个式神炸成了碎片。 　　“呜…………！？” 　　每燃烧一次灵力，黑绘身体的难受程度就加剧一倍。这对于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手脚沉重得仿佛就像是在深水之中挣扎一般。但凭借着坚韧的意志，黑发萝莉硬是忽略了本能发出的警告，继续持剑向前发动了突击。 　　“锵锵锵——！” 　　流动般的三次斩击，人偶少女几乎是随手就将拦截自己的最后一体十二神将——未羊砍成了碎片，然后直逼浑身邪气的神坂晴麻吕本体。眼镜娘见状不躲也不闪，只是从制服中掏出染黑的灵符朝黑绘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 　　“唰——！” 　　轻易地便闪过这粗糙的攻击，黑发萝莉冲到了眼镜娘的身旁，先是一记横斩划开了试图组成盾牌的黑气，然后飞起一脚踢中晴麻吕的小腿把她踹倒在地，最后举剑便朝少女毫无防备的脖颈斩去—— 　　“黑绘！？住手！” 第九十章 前门有虎，后门有狼 　　“唔！？” 　　千钧一发，若不是朱守院真宵的喊声在最后关头传入了耳朵，黑绘就真的会一剑把眼镜娘的头颅当场斩落。 　　“……我究竟……打算做什么？！” 　　在距离晴麻吕的脖颈仅仅只有毫厘之差的地方停下了剑势，黑发萝莉本人也陷入到了震惊之中。生前，她曾经不止一次地与被噬魂蛊感染的灵能力者交战。在这种状态下的人类因为心中的阴暗面被恶灵趁虚而入，已经沦为了没有理智的傀儡，无论如何对他们造成伤害都无法阻止感染者的暴走，只有彻底断绝肉体的生命机能才能令这些人安静下来——简单来说，就是只能杀了他们。 　　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人就完全没有得救的可能性。若是加以强大的净化之力的话，即使是以恶劣的感染性著称的噬魂蛊也是有可能从身体之中被驱逐出去的。“不得不杀” 　　只是七星剑首自己得出的结论，为了拯救更多的无辜之人，英雄只能选择忍痛消灭挡在面前的感染者。 　　毕竟，他不是祭司也不是巫女，只是一介剑士，所能做到的也只有斩杀敌人这一件事而已。 　　然而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黑绘并非是那个不得不杀一救百的“英雄”，但她却还是不知不觉地就把生前的习惯带入到了行动之中。要是金发巫女发觉地再慢一些的话，黑发萝莉就会当着实验AB班所有成员的面将神坂晴麻吕杀死了，如果做出了那种事，恐怕她就永远也无法得到这些少女们的谅解了吧。 　　“啧！？” 　　想到这里，巨大的后怕立即爬上了黑绘的背脊，令她感觉浑身的体温降到了冰点。而被踢倒在地的眼镜娘也像所有被噬魂蛊感染的受害者那样，以极其诡异的动作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完全无视了腿上受到的重创——黑发萝莉那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纤细小脚的一踢看上去好像没啥威力，实则可以把成年人的骨头都给踹断——但神坂晴麻吕却仍然能够靠那骨折了的大腿站在不断摇晃的甲板上。 　　“呜……我下脚太重了……！不能再伤害她了，否则就算驱除了噬魂蛊，神坂同学也会留下终身的残疾……那该怎么办？只有彻底封住她的行动了吗？但那样的话噬魂蛊会迫使她自残的！啧……可恶……！我除了杀人的手段之外就什么也不会了啊！” 　　面对神情呆滞浑身散发黑烟的式神使少女，被“不杀”所限制的黑绘陷入到了短暂的迷茫之中。而就是这不到一秒的犹豫，给了对方采取行动的空间。 　　“…………………………” 　　“什——？！噬魂蛊的感染者竟然背对人逃跑了？” 　　出乎黑发萝莉的意料的是，神坂晴麻吕没有继续盲目地发动攻击，而是朝着另一名感染者——罗青钢所在的方位拔腿就跑。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状况，被噬魂蛊附身的人本该在无尽的杀意之下战斗至死才对—— 　　“难道说，有人正在背后操控着她吗？”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召唤出漆黑神像的伏魔师正与朱守院真宵、护法院月华和安杰尔·土御门战作一团。由于黑发巫女实力超群，女阴阳师虽然缺乏经验但法术威力也是绝对一流，所以罗青钢其实并没有占到上风，甚至在渐渐被三人所压制：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 　　“太慢了。” 　　“铛！” 　　只听一声狂暴的咆哮，凶恶的护法神像拼尽全力朝众人挥下手中巨剑，但却被护法院月华用流水般的薙刀术轻轻挡开。而趁此空档安杰尔和真宵同时发动了法术： 　　“去吧，白虎！朱雀！风火之力！” 　　“混账东西……吃我封魔符清醒一下啊——！” 　　“轰轰轰轰——————！” 　　灵光爆散之下，罗青钢背后的神像瞬间被轰掉了半个身子，虽然黑气立马就将其复原，但整个体积却明显变小了一圈。 　　如果按照这个节奏的话，真宵她们三个应该能够击败被附身的罗青钢。但就在这个时候，她们脚下的甲板再度震动了起来，这一次整艘船都被顶得飞离了海平面。即便是护法院月华这样的高手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站稳，更不要说另外两人了。 　　“咕哈——！？啊痛痛痛痛痛……可恶……妖怪的触手不是被黑绘的那招华丽到爆的剑雨给干掉了吗？” 　　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啃泥，不良巫女揉着剧痛的鼻子撑起身体，接着便控制不住地发出了惊叫：“哈？那……那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众人所在的甲板对面，离船尾不远的大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如同小山般高耸的黑色剪影。这妖怪有着呈现出平缓的圆弧形状头部，上面长着两颗如同探照灯般发出黄光的大眼睛，在它几乎跟货轮一样巨大的躯体旁边，几十根树干般粗壮的触手在空中凌乱的飞舞着，乍看上去就像是前来毁灭地球的外星怪物一样恐怖至极。 　　“果然是妖怪·海坊主……刚刚受到的伤害已经全部恢复了吗？果然这家伙也是被噬魂蛊寄生的感染者，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强悍的妖力……！” 第九十一章 强者，弱者，各自的选择 　　看到海中妖怪那难以置信的巨大体积，经验丰富的黑绘一眼就看出它并不普通。 　　根据记载，妖怪·海坊主是死于海难之人的怨念依附在深海章鱼、乌贼之类的软体动物之上生成的大型妖怪，其怨念总数可以超过百人之众，拥有单独让船只倾覆的怪力。然而这里的“船只”指的是古代的木质帆船，吨位和坚固程度与现代的钢铁货轮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不是被噬魂蛊之类的妖术所强化的话，自然生成的海坊主根本不可能长到这种异常的大小。而且，把触手的末端伪装成船员欺骗前来营救的灵能力者这种高度智能化的行为，也不是这种原始的水中妖怪所具备的能力。 　　“原来如此……包括这只变异的海坊主在内，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陷阱，神坂同学他们身上的噬魂蛊肯定也是早就种下的……幕后的黑手恐怕就是刚刚那架飞机上的某个人！” 　　“咔咔咔咔咔——————！” 　　就在黑发萝莉如此想到的时候，钢铁倾轧的刺耳噪音再度响起，整艘货轮的船体都在触手的缠绕之下开始扭曲变形。可供犹豫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立马做出抉择。一边是挡在众人面前的神坂晴麻吕与罗青钢，另一边是随时可以将船只碾成碎片的巨型妖怪，若是涌出全力，要把这些敌人全部歼灭对于黑发萝莉来讲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两全其美—— 　　“喂！黑绘！你应该知道这两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他们的状态简直就像那天医院里的恶灵一样……灵魂被某种恶心的东西所寄生了！” 　　片刻之后，拄着狼牙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的朱守院真宵在人偶少女背后发出了这样的疑问：“那天因为你的帮忙，我们救出了三个人……那么今天呢？神坂他们还有救吗？” 　　“这………………” 　　该怎么回答？黑发萝莉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如果向金发巫女撒谎说“没有救”的话，她就可以瞬间将面前的两人杀死，然后再去解决海中的妖怪。这样做便可以在身体彻底支撑不住之前保护大家，但代价就是要牺牲神坂晴麻吕和罗青钢这两条本有机会得救的年轻性命。 　　另一方面，若是如实回答“还有救”的话，她就不可能再对这两人痛下杀手了。如此一来疼痛越发剧烈灵力也快速衰弱的现在，黑发萝莉没有时间与感染者缠斗，必须在船沉或者自己的身体崩溃之前讨伐掉危险的海坊主，眼镜娘他们的事就只能托付给实验AB班的同学们自己解决了。 　　“哼……看那表情，应该是还有救吧。” 　　不过在黑绘开口回答之前，看似粗暴实则心细的金发巫女自己就察觉到了问题的答案，扛起狼牙棒冲她发出一声冷哼：“别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了好不！这边就交给我们来办吧，把被恶灵附身的蠢货打醒可是咱们退魔巫女的专业啊！至于你就赶快去处理你该做的事吧，说实话海里的那怪物我们全体加在一起恐怕都伤不了它分毫，那种大家伙只有靠你来解决了。” 　　“………………” 　　回头望向实验AB班的众人，黑绘看见朱守院真宵、护法院月华和凯蒂·刚这三人已经设法站了起来摆出了迎战的架势，但在她们身后不远，阿什莉和安杰尔女士却还跪在地上，显然并没有从恐惧之中缓过神来。 　　说实话，黑发萝莉对眼前众人的战力感到很担心，被噬魂蛊所感染的宿主会变得极度狂暴，灵能力的强度也会大幅上升。即使是有月华这样凌驾于学生等级之上的高手也很难应付。 　　“……我明白了。” 　　但既然这些少女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身为一介使魔的黑绘也就没有继续迷茫的资格了，“真宵同学，就按照你所说的办吧。等一下我会用特殊的结界制造出异空间，把妖怪从现实世界隔离出来。这样一来船就不会有沉没的危险。消灭掉海坊主之后我就会回来支援大家的，请你们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候。” 　　“哼，你在对谁说话呢？等到你干掉那怪物出来的时候，我们这边早就解决了啊！快去吧！” 　　“嗯。” 　　在金发巫女逞强笑容的驱使之下，黑绘总算是压下心头的不安开始了行动。见黑发萝莉想要突破他们的封锁线，被附身的式神使和伏魔师立即展开了拦截： 　　“呜啊啊啊啊啊啊…………………………！”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罡步·缩地。” 　　伴随着宿主痛苦的**声，神坂晴麻吕操纵着十二神将的碎片、罗青钢操纵着雷神法相冲她发动了交叉攻击，但黑发萝莉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俯下身子猛然加速，转眼之间就冲出了十几米远的距离。下一个瞬间，黑绘捡起之前设置在地面上的剑匣背到身上之后原地起跳，口中大声呼唤起了另一把灵剑的剑铭： 　　“过来！青阙！” 　　“锵！” 　　话音刚落，一把有着宽刃的大剑从剑匣中飞射而出，黑发萝莉像踩滑板一样双脚踩在它的剑刃之上，以极快的速度升上了天空，笔直地朝船尾的巨怪飞去。看着黑绘那疾驰而去的背影，金发巫女不由得发出一声叹为观止的叹息： 　　“我去……连这都行……？！说真的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伪装成萝莉的高科技机器人吗？” 第九十二章 姐妹的和解 　　“与机器人什么的无关，那是名为‘御剑术’的战斗特化的道术，如果是天衍会中华系的上级成员的话，应该都会使用类似的技术。那女孩是被称为天才人偶师的天衍会干部云飞燕所制作的人造人吧？那么拥有这种能力也是很正常的。” 　　“啧……这，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只是顺势吐槽而已啦！你给我看看气氛啊！”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吐槽性质的发言，一旁的护法院月华却一本正经地向她科普了起来，朱守院真宵闻言不由得向堂姐翻了个白眼。就在这个瞬间，货轮船舷外的大海也突然被炫目的闪光所照亮： 　　“封魔剑阵，最大展开——————！” 　　“锵——！锵——！锵——！锵——！”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四把犹如摩天大楼般巨大的光剑划开漩涡上空那浓密的黑云直插海底，接着按照前、后、左、右的顺序爆发出白昼一般的光辉。等到光芒散尽以后，刚刚还缠绕着货轮不放的变异海怪那山一般的躯体和丛生的触手就已经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冷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从头顶降落下来。 　　“……这，这也是天衍会干部的标配技能吗？” 　　“…………嗯…………大概不是吧，要是人人都能做到这种事的话，这个世界早就实现永久和平了吧…………” 　　“哼……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干得好，黑绘！” 　　目睹了这规模超越想象极限的一招，即使是一贯冷如冰霜的护法院月华也不由得有些吃惊地半张起了嘴。有些开心地在旁边看了这样的堂姐一眼，金发巫女举起手中的狼牙棒指向面前的感染者： 　　“好了，不说这些废话了！那家伙已经选择了属于她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学园的女王大人？刚刚人造人虽然说他们还有救，但通常的驱散恶灵的法术应该对这俩的状态不起作用吧？” 　　“是呢，不论如何若是不先让他们丧失战斗能力的话，净化仪式根本就无从进行。首先必须在力量上压制对方才行。” 　　“那么我们一人负责一个，如何？” 　　“不……” 　　面对真宵的这句提议，黑发巫女否决地摇了摇头，取下背上的破魔弓弓递向前者，“虽然被附身的症状相同，但这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连携，所以在前线作战的只用我一个人就行了。在我牵制住他们的时候，朱守院，我希望你能与付丧神一道用远程攻击削弱对手的防御，破魔弓的使用方法你不至于已经忘光了吧？” 　　“哈！？为什么啊？看也知道弓术不是我的专长吧！你难道是觉得跟我一起战斗会碍着你的事吗？” 　　“小真（まっちゃん）！” 　　“呜！？” 　　听到护法院的这个安排，生性要强的真宵自然是很不服气。然而黑发巫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哑口无言：“拜托了。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啧……真没办法啊，果然小月（つきちゃん）你这家伙没有老娘罩着就不行吗……” 　　冷不丁地听见堂姐叫出儿时的称呼，即便知道对方这是在哄自己开心，朱守院真宵的脸上还是禁不住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好吧，既然你都这样求我了，那就特别让你看看我当届第一的强弓术吧！准头姑且不论，威力肯定是巫女学苑排名第一的！” 　　“砰——！” 　　“呜啊啊啊啊啊……………………” 　　就在金发巫女不好意思地擦着鼻头接过堂姐手中的破魔弓的同时，背后的凯蒂也用本体的大狙射出了精准的一枪，阻止了试图趁机偷袭的罗青钢的动作。灰发少女面无表情地退了个膛，歪着脑袋对两位巫女说道： 　　“不好意思，你们的姐妹喜剧演完了吗？演完了就赶快开工吧，对面这两位不知道是丧尸化还是被寄生虫控制的同学好像已经很不耐烦的样子了，再不管管就要上演CULT电影里面的血浆部分了吧？” 　　“啰，啰嗦！不用你说我们也要动手了！” 第九十三章 护法院的决意 　　害羞到连耳根都红了，不良巫女在狙击娘的催促下乖乖站到了后卫，用不算外行但也不太熟练的动作张开了破魔弓。 　　“嗯……怪力女说得没错，她确实更适合在前排揍人，学园女王大人应该不至于看不出这点。那为什么还专门阻止她近战呢？” 　　侧过头看了真宵一眼，凯蒂的心中掠过一丝不解，但付丧神并没有把疑虑说出口来，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两人。 　　“我让学生死掉了……我让学生死掉了……我让学生死掉了……” 　　“明明有我在……明明有我在……明明有我在……明明有我在……” 　　安杰尔·土御门和阿什莉·金橡树丧失战意的原因惊人的相似——在刚刚货轮受到触手撞击的时候，倒在血泊中的罗青玉滚落到了她们身边，而胸口被弟弟的手刀贯穿的少女已经当场死亡，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尸体而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也没有预料到罗青钢会被恶灵附身突然发难，但很显然这两位都把罗青玉的死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并且因此而精神崩溃。 　　“唔……那位阴阳师大姐姐我不熟，不过班长一旦变成这样就没法指望她能快速振作起来了，没办法，只能靠三个人上了。” 　　一边漠然地在心里如此想着，凯蒂一边发动了魔眼拉开枪栓，对身旁弯弓搭箭准备射击的不良巫女说道：“怪力女，别乱射，那个雷神法相那么大，瘴气密度又浓，射不到要害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先用曳光弹攻击有效部位，你看准了该打哪里再发箭，OK？” 　　“啧……！我试试看吧！但你可不要太期待我的准头了啊！” 　　“这样就好……射不射得中无所谓，关键是让小真呆在危险范围之外。” 　　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手持薙刀摆出守备架势的护法院月华听到背后传来真宵与凯蒂那缺乏紧张感的对话声，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如果我的预测正确的话，这一连串阴谋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唤醒小真体内的‘那个存在’……如此一来让她在前方战斗是很危险的。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最坏情况的发生！” 　　十年前那个灾难之夜的凄惨记忆掠过脑海，“学园女王”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美丽面庞上浮现出了一丝罕见的焦虑之色。世人都以为朱守院真宵是那个夜晚唯一的幸存者，而护法院一族却是被本家的失职所连累的受害者，但事实却完全相反……作为这世界上仅存的知道真相之人，黑发巫女决意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身后之人。 　　“神坂晴麻吕，罗青钢……你们两人只是被利用的道具而已，作为实验A班的班长，没能事前察觉敌人对你们动的手脚是我的失职，事后一定会郑重地向你们二人谢罪。但是现在……对不起，我下手可能会有些粗暴，还请你们尽量忍耐吧！” 　　在心中默默地向面前被控制的两位同学道了个歉，黑发巫女横过薙刀，把体态从防守性的“流水”之型转换成了攻击性的“稻妻（闪电）”之型，然后两脚一蹬发动了突击： 　　“喝啊啊啊啊————！” 　　护法院的刀刃第一个瞄准的是站在右手边的式神使，眼镜娘的三具十二神将刚刚已经被黑绘砍成了碎片，现在只是通过瘴气勉强拼合在一起。月华判断这些式神的强度肯定会大打折扣，所以便希望速战速决先解决一个对手。然而如此一来她就把后背彻底暴露给了攻击范围巨大的漆黑雷神法相，被感染的罗青钢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即操纵巨神挥刀向巫女砍去。 　　“砰！” 　　“嗖啪！” 　　“哦噢噢噢噢噢……………………” 　　不过就在雷神的大刀快要砍到护法院的时候，凯蒂精准的一枪就打散了构成刀刃的瘴气，紧接着真宵歪到九霄云外的一箭破魔矢也擦着边射中了巨神的小臂。虽然很快那支箭就被灵体的复原能力给弹了出来没有起到任何卵用，不过至少还算是命中了目标。 　　“怪力女，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出手的话，学园女王刚刚就已经死掉了喔。” 　　咔擦一声手动退出弹壳，灰发少女面无表情地这样总结道，真宵听了敢怒而不敢言： 　　“啰，啰嗦！我说了我准头不行的吧！” 　　“不管如何，你欠我一顿饭了。” 　　“随便你啦！要是能在黑绘回来之前解决掉这俩货，十顿我也请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契约成立，开始执行作战任务。” 　　“狙击女？” 第九十四章 凯蒂也要动真格的了 　　真宵本来以为凯蒂在这种紧要关头提出让她请客吃饭只是像以往一样在开玩笑而已，没想到话一出口立即就听见身旁传来机械般的报告音。 　　“哇！你这是在干什么？！” 　　转头一看，不良巫女立马被吓了一跳，只见付丧神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双脚离地漂浮在了空中，浑身散发出磷火般黯淡的光芒。狙击娘平时就没有太多的感情表现，现在的脸上更是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气息。她的双眼大睁嘴巴半开，用机械般呆板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全感情回路，机能暂停。逻辑运算效率，最大化。妖力输出功率，120%——” 　　“这，这种感觉是……无属性的妖力？！对啊……！跟这家伙呆久了我差点都快忘了，她确实是妖怪没有错啊！而且还是在现代极其罕见的那种‘大妖怪’——！” 　　妖怪，乃是东亚地区对于古来有之的非人之物的统称。出现在海里的巨大海坊主是妖怪的一种，而看上去与人类少女别无二致的凯蒂同样也是妖怪之中的一员。但这两者一个是毫无理性只懂得吞噬生命的怪物，一个则是站在人类这方守护无辜的战士，互相之间可谓毫无共同之处。 　　究竟什么才算好妖怪，什么才算坏妖怪？想要分清这两者之间的具体界限是不可能的。就算人类依靠着自己的知识体系替它们取了像“海坊主”“付丧神”之类方便认识的种族名称，但即便是“同族”的妖怪，每一个个体的诞生原因其实都有所不同，其固有能力以及行动模式也都是五花八门的。 　　简单来说的话，那就是其实妖怪之中并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族群”或“同胞”。诞生原因相近，能力相似的妖怪们会凭借本能集群行动，但群体当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是彼此独立的。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有固定的阵营和善恶倾向存在，一只妖怪是要为害世间还是与人为善，全都要看后天环境的影响以及它自身的选择。 　　不过，即使是像这样混沌不清难以定义的存在，也有一个明确的分类标准，那就是——灵魂的有无。像刚刚那头海坊主何等生猛，一艘万吨货轮在它的触手面前简直就像是铝罐一样能够被轻松压瘪，但那怪物的体内不存在着有意识的灵魂，说白了它连生物都不算，仅仅只是瘴气与怨念聚合而成的一种“自然现象”而已，本质上与台风海啸没有什么区别。 　　而凯蒂·刚则恰恰相反，虽然灰发少女没有小山般巨大的身体，力量也没牛逼到能够一枪打沉一艘轮船。但她的体内有着由妖力聚合而成的核心，虽然与人类灵魂的构成材质不同，但却能够发挥出同样的效果。 　　正因如此，凯蒂才会拥有正常的感情（虽然从表情上可能看不太出来就是了），能够自主思考，能够独立维持自己的生命，也不会想要袭击人类吞噬他们的灵魂（渴望自身没有之物乃是怪物的本能）。 　　不过仅仅拥有自己的灵魂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俗话说“一寸之虫也有五分之魂”，仅仅只是动物级别的灵魂的话要不了多少妖力。 　　真正罕见的。是具备与人类同等水平的灵魂，并且还可以长时间以人类的姿态存在的那种妖怪。在日本，阴阳师们通常将这样的存在叫做——大妖怪。定语的“大”指的不是体积，而是妖力的强度。 　　换句话说，其实以妖怪的标准来看，凯蒂是属于很强的那一类。只不过她平时都是像人类一样生活，像灵能力者一样战斗，并没有暴露出多少本性。 　　然而现在，定下了与朱守院真宵的契约之后，灰发少女暂时停止了作为人类的思考，把体内的妖力释放了出来。本来付丧神这种妖怪就是由人们爱用的道具升华而来，只有在拥有主人（契约者）的情况下才能够发挥全力，凯蒂现在正要做的就是把不良巫女当成临时的契约者： 　　“——报酬预定，新宿A5级烤肉店和牛拼盘十餐份，开始执行任务：代号：Найти и 　　уничтожить（Search & Destory）——” 　　“喂喂喂！？你搞错没有狙击女？新宿烤肉店吃十顿？你是想要谋杀老娘吗！我可没听说过是这么死贵的餐厅啊！” 　　“……报酬变更，五顿。” 　　“五顿我也请不起啊！” 　　“……报酬变更……三顿？” 　　“三顿还不是——凯蒂你这混账？什么‘全感情回路机能暂停’啊！你这句尾加了问号吧？明明还有感情的吧？少在那里突然装机器人了！” 　　“……最终变更，两顿，不接受进一步交涉。” 　　“啧！好吧！两顿就两顿！我豁出去了！” 　　“契约完成，开始执行任务：Найти и 　　уничтожить（Search & Destory）。” 　　用雷打不动的厚脸皮无视了不良巫女的激烈吐槽，凯蒂硬是从她那里套来了两顿烤肉大餐的请客约定（人均消费15000日元约等于900块钱）。契约完成之后，狙击娘外放的妖力瞬间收回体内，双脚也重新降落到甲板之上，但给整个人的气场却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若要用一句话来描述现在的灰发少女，那就是——“有着人形的狙击枪”。 第九十五章 妖力解放模式 　　“外装，purge(分离)。” 　　进入妖怪模式之后，凯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除本体之外的所有装备连同军大衣一道抛弃。沉重的枪械和手雷撞击到钢铁的甲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些军火既是凯蒂的武器，也是她的手足同胞，平常灰发少女都对它们呵护有加，绝不会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有一次真宵未经许可擅自把玩了她的手枪，就被凯蒂用充满怨恨的眼神一连注视了三个小时之久，直到同意请客吃饭才被放过。 　　然而对于如今的付丧神少女而言，“别的枪械”都已经成为了不必要的累赘。现在的她所需要的枪械只有一把，那就是自己的本体——苏联制Snayperskaya Vinyovka Dragunov，通称SVD狙击枪。 　　“通常弹药，退出。” 　　“咔锵！” 　　接下来，放下多余的装备变成轻装的灰发少女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取下弹夹拉动枪栓，把上好膛的子弹给退了出来。是的，就连人类生产的子弹凯蒂也不需要了，既然开启了妖怪模式，那么她就要像个付丧神一样，用自己的妖力来决出胜负。 　　“妖力弹，装填。咔嚓，咔嚓，咔嚓……” 　　一边用空手向狙击枪的枪栓里做着上膛的动作，付丧神少女一边面无表情地替这个过程配着音。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在搞笑，但随着她发出的每一声“咔擦”，本体内部的妖力也在不断升高，替整把长达1220毫米的SVD狙击枪的表面镀上了一层灰色的荧光。这是在付丧神化的物品上经常发生的现象，也就是西洋所称的“骚灵（Poltergeist）”。 　　“狙击女，你这家伙……难道说——” 　　反正射箭也不可能射中，护法院又坚决不让她参加近战，无事可做的不良巫女干脆就停下手来旁观起了凯蒂的举动。付丧神少女虽然全程面无表情，声音也好像机器人一样缺乏抑扬顿挫，但朱守院真宵却能从她那越变越快的动作中感受到某种执念： 　　“——难道说想我请你吃烤肉只是借口，其实是对在神前试合中输给罗青钢的事念念不忘吧？！” 　　“妖力弹，装填率150%。现在开始歼灭目标单位。” 　　“咔！” 　　金发巫女话音刚落，凯蒂就猛地一拉枪栓，手中本体光芒大盛，以至于看上去就好像泡菜枪战网游里面的氪金武器一样炫到不行。会发光的7.62苏联大狙就问你怕未！若是被这玩意一枪爆头的话，莫说区区召唤出来的雷神法相，就是真的神仙下凡也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啧！果然！你这不是全力全开要公报私仇了吗！？可别一不留神真的把人给打死了！” 　　“没有问题，妖力弹没有实体质量，打到普通人类身上只会痛，不会死。” 　　“那……打到被恶灵附身的人类身上呢？” 　　“………………” 　　“喂……你开玩笑的吧——” 　　面对金发巫女的这个问题，刚刚还语言流畅的凯蒂一下子就闭了嘴，装出一副“我是妖怪听不懂人话”的样子挪开了视线。被她这反应吓出一身冷汗，朱守院真宵刚想继续追问，就看到付丧神双手持枪弯下腰摆出了即将冲锋的架势： 　　“那么，我就去Search and destory了，开道拜托你了。怪力女。” 　　“哈？！慢着给我等下，你丫的不是狙击枪吗？为什么偏要学人近战——凯蒂！？” 　　完全无视于不良巫女的劝阻，付丧神抱着本体就冲上了前线，对面的神坂晴麻吕见状立即派出式神想要拦截，破碎的午马和未羊气势汹汹地从两面包夹了过来，只留下巳蛇在身边与护法院月华缠斗。无奈之下，真宵只得按照凯蒂的吩咐，弯弓搭箭替她开道，但就凭她那半吊子的弓术真的能够射中运动中的十二神将吗？ 　　“啰嗦啊——！就算射不中会动的靶子，射别的就没有问题了吧！吃我这招——闪光爆裂破魔矢！” 　　“轰————————！” 　　大吼着冲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吐槽，不良巫女一箭射向凯蒂身后几米远处的地面，引发出一阵巨大的灵力爆炸。被净化的光芒闪得眼镜都碎掉的式神使无法再精确地操纵黑化的十二神将，这就给了狙击娘突破的机会，在被海水所浸湿的钢铁甲板上飞身一个滑铲，付丧神少女躲过了所有拦截成功来到了罗青钢的身前，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黑色雷神像中央的伏魔师： 　　“Take this boy，我新取名的复仇之技——零距离狙击（Zero Snipe）！” 　　“砰砰砰砰砰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九十六章 俄罗斯式催眠术 　　Zero Snipe——这招不仅有着中二爆表的名称，实际操作也是相当乱来。凯蒂的做法完全无视了狙击枪引以为豪的长射程和单发射击的装弹机制，冲上前去对准黑化少年的腹肌就是一顿豪爽无比的零距离连射。 　　就是这招几乎在神前试合的比赛中差点打败了罗青钢，然而却被伏魔师用自爆法相接一顿体术给翻了盘。很显然真宵的猜测完全正确，凯蒂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实际上心里对于败给罗青钢这件事其实相当耿耿于怀，以至于不惜解放出平时一直封印着的妖力也要用同样的招数一雪前耻。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被附身的罗青钢在零距离遭到大口径妖力弹轰击之后所采取的反应也与比赛时别无二致——倒不如说像他这种靠背后神像站桩输出的施法者本来就只能用自爆来对付超近距离的攻击——只听伏魔师仰头一声大喊，就欲引爆黑暗雷神法相，然而这一次凯蒂就连用处杀手锏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没用的，我的妖力弹已经击破了雷神像的魔力回路，剩下的只有自毁而已。” 　　“哦噢噢噢噢噢噢………………………………！？” 　　只见灰白色的能量弹在打入半透明的神像内部之后没有笔直地穿透而去，而是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在里面上下游走，到达不同的关键部位之后才自行引爆。这种能够在体内拐弯的子弹堪称“魔弹”，对于神威护体这种大体积的目标简直是天敌一样的存在。 　　所谓的雷神法相，原本就是伏魔师用召唤来的天雷之力加上自身灵力填充起来的巨型人偶一样的东西，在大量要害部位被炸开之后自然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开始萎缩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想要自爆，也只能让气球“萎”得更快一点罢了。 　　“啪！”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毫无威力的闷响，整个黑化的雷神像突然像水泡一般消失了。站在旁边的付丧神少女一点屁事也没有，黑化的罗青钢见状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一脸呆滞地冲她歪起了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毫无防备的伏魔师，凯蒂只需要再扣动一次扳机就可以一枪轰爆他的上半身。虽然说妖力弹不是实弹，但就看它之间破坏雷神像时的爆发力，在这种零距离之下打到人身上不可能没有杀死对方的危险，至少也会把罗青钢全身的魔力回路破坏导致他变成废人。 　　话虽如此，若是不趁此机会干掉他的话，被噬魂蛊控制的伏魔师马上就会召唤出新的神威护体，付丧神少女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变成了徒劳。在这种状态下凯蒂所做的选择是—— 　　“真遗憾，即使打败变成Zombie的你，也无法改变我败北的事实。但这就是战争啊，少年，觉悟吧。” 　　“啪嗒！” 　　——她把手中的狙击枪扔掉了。没错！竟然会有付丧神把自己的本体像碍事的东西一样扔到了地上，这就好像人类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扔进垃圾桶一样不可思议！但灰发少女就是这么做了。豪快地把本体往身后一甩，凯蒂抡起一拳就打在了罗青钢的脸上，当即把被控制的伏魔师揍倒在地。 　　“咕啊啊啊啊啊啊………………！？” 　　“痛吗？但是要忍着，这就是战争啊！” 　　看上去似乎很满意之前即兴发挥的台词，付丧神少女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弯下身去把倒地的罗青钢强行扯了起来，随后又是一顿爆锤。她所使用的格斗技乃是俄罗斯军用格斗术——Systema，没有固定招式，只是最大限度发挥身体的柔韧性，专攻敌人的要害部位，是的——要害部位。 　　“看招！” 　　“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灰发少女先用两记刺拳猛打伏魔师的喉结和肋骨中央，打得对方整个人向后仰倒之后伸出双臂盘住他的肩膀，迎门一记强而有力的膝撞（带有坚硬的军用护膝）在罗青钢的两腿之间炸裂开来。即使是被恶灵附体，被打中这处要害的男人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剧烈的痛楚，南洋少年当即跪倒在地痛苦地哀嚎起来。然而凯蒂毫无慈悲可言，顺势就绕到背后掐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扭： 　　“咔擦！” 　　“咕噗——！？啊………………” 　　登时只听一声骨头折断般的清脆响声，罗青钢瞬间就口吐白沫仆倒在地。 　　“喂喂喂！？我去，狙击女，你这是杀——” 　　“放心吧，他没死，我只是用俄罗斯式的方法让他睡着了而已……不过醒来之后嘛，他的颈椎大概需要接受长期的治疗吧。” 第九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面无表情地回了不良巫女一句，凯蒂走到被扔到地上的狙击枪旁边弯腰把它捡了起来，随手拍了拍上面的雨水。看到她这为了用拳头报仇雪恨连本体都可以不管的凶悍架势，朱守院真宵这才想起灰发少女的出身： 　　“……说的是啊……凯蒂平时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一旦记仇起来可是我们B班里面最不好惹的那个，毕竟这家伙可是前佣兵出身的毛妹啊……！跟她结了梁子只能算你不走运了，伏魔师……” 　　“结束了，神坂。恶灵封禁！” 　　“呜啊啊啊啊啊啊……！？” 　　甲板的另一边，几乎就在凯蒂放翻罗青钢的同时，护法院月华也将围攻自己的十二神将尽数击破，逼近身前用薙刀的刀背将神坂晴麻吕打倒在地。黑发巫女接着从巫女服的袖口掏出一叠闪着青光的封魔符，用破魔针将其密密麻麻地钉在眼镜娘的四肢之上。虽然看上去残忍，但这是镇压如此强力恶灵的唯一办法，总好过杀害宿主。 　　“女王大人，这边也拜托了。” 　　“噗通！” 　　凯蒂见状也单手抓起仆倒在地的伏魔师，像扔垃圾一般把他朝月华那边扔了过去，溅起的水花足有好几米高。看到这粗鲁一幕的黑发巫女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不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同样的手法把罗青钢体内的恶灵也封印住了。 　　“好了，如此一来他们就暂时不能动弹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离开此地……土御门老师，你有办法联络到阴阳寮本部吗？” 　　“…………………………” 　　“土御门老师！请振作起来，我们之中拥有与本部联络手段的就只有你而已了。” 　　“啊！在！” 　　在黑发巫女的大声呼唤之下，因为罗青玉的死而变得失魂落魄的女阴阳师总算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抬起头来回答她道：“我，我可以试一下用式神搭建念话网络进行远距离通讯，但周边的瘴气浓度这么大，就是不知道能否成功联系得上本部那边……” 　　“不用担心，老师你是土御门的继承者，灵力的强度是我们大家之中最高的，只要冷静下来发挥出平时的水平，这种程度的瘴气是无法妨碍你的法术的。” 　　“月华酱……明，明白了，我会尽力而为。” 　　在安杰尔·土御门和护法院月华之间，教师和学生的角色似乎完全反了过来。女阴阳师成了被安抚的一方，在黑发巫女的循循善诱之下重新打起了精神，站起身来准备施法。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束从天而降的血红光芒却贯穿了她的胸膛。 　　“诶——！？” 　　“噗呲呲呲呲呲——————！” 　　这道攻击是如此迅猛而悄无声息，包括护法院月华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能够事前察觉它的到来。直到女阴阳师喷着鲜血倒在地上，她们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先发出尖叫的是阿什莉·金橡树，德鲁伊少女就跪在安杰尔的身边，满脸悲伤地照看着罗青玉的尸体，女阴阳师的血液正好洒了她一脸，令原本就已经精神崩溃的阿什莉彻底发了狂： 　　“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 　　“班长！？呜哇！？” 　　站得离两人稍近的朱守院真宵听到惨叫声回过头去，迎面就被飞溅过来的雨水浇了一脸，只见浑身染血的阿什莉紧紧抱住了女阴阳师的上半身，强大的灵气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迸发而出，令降落下来的雨水都无法靠近她的身边，统统向四周弹飞开去。 　　“咔咔咔咔咔………………！” 　　这种猛烈的魔力放出状态持续了大约一秒，接着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同样猛烈的的吸引力，周围的积水全都被调动起来，在德鲁伊少女的周身形成了一个漩涡，阿什莉那淡金色的头发从麻花辫的末梢开始逐渐转变为通透的冰蓝色，浑身上下散发出极寒的冻气，在转眼之间就凝结出一朵巨大的冰花，将自己和生死未卜的安杰尔·土御门囫囵封在了内部。 　　“这——！？这什么鬼啊啊啊！？” 　　“小真！” 　　先是女阴阳师遭受到了来自不知何处的偷袭，接着又看到同伴突然爆发出完全未知的能力，面对这接踵而来的意外状况，金发巫女不由得陷入到了极度的混乱之中，甚至忘了自己也可能成为攻击的目标。幸好护法院月华反应迅速一个冲刺赶到她的身边，一把拽起懵逼状态的真宵就躲到了离得最近的集装箱背后。 　　“小月！？放开我，班长她还在——” 　　“没关系，那不是普通的冰，一般的攻击是打不破的。现在保护你自己要紧！” 第九十八章 展露的獠牙 　　“唰唰唰唰唰唰————————！” 　　“Oh Shit！” 　　事实证明月华的反应非常正确，就在她们躲进掩体背后的同时，第二轮的狙击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了甲板，这一次的目标是还没来得及躲起来的凯蒂。好在灰发少女战斗经验过硬，马上也一个翻滚躲到了另一个集装箱背后，才没有被暴雨般落下的红光打成筛子。 　　“呜呜……！？这红不拉几的光……究竟是什么……？我怎么感觉以前也在哪里看见过……” 　　看到眼前这将漆黑的雨夜染成一片血红的光芒，朱守院真宵突然毫无征兆地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本该忘却的悲惨记忆唐突地在脑海之中浮现，令她无可遏制地双手抱住脑袋蹲跪了下来： 　　“难道说？难道说是那家伙！？那个——一直在噩梦里看着我的家伙！？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不好……振作一点！小真！我就在你的身边——唔！？好刺眼！？” 　　看到堂妹如今的状态，护法院月华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孤傲神色，立马弯下身去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束强光猛地从集装箱的上方照射了下来，令黑发巫女不得不举起手来遮住眼睛。 　　“火之迦具土号……！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不……不对，从一开始它就没有离开，只是隐身了而已吗？” 　　唐突地从雨夜之中现出了它那巨大的身影，阴阳寮的运输机解除了使它变成肉眼不可见的光学迷彩，如同空中的帝王一般君临在了货轮的正上空，罩住真宵她们的强光就来自于机身上安装的探照灯。 　　一改之前的纯白色涂装，火之迦具土号的外壳此时却被暗红色的诡异光芒所笼罩。听不到引擎运作的声音，它此时完全是靠着邪恶的灵力悬浮在空中，那副模样与其说是飞机，倒不如说更像是夜色之中浮现的一头钢铁的怪兽。 　　“啪！啪！啪！啪！啪！” 　　只听从大开的机舱门之中传来一阵突兀的鼓掌声，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从舱口跳下，稳稳地用双脚降落在了众人方才奋战过的甲板之上。 　　“干的漂亮，干得漂亮。没想到以自己的同学为对手，真的能够不伤性命地将其擒下，诸君的实力真的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武，武田！？果然你这家伙就是阴阳寮里二五仔吗！竟敢陷害我们！” 　　在运输机的探照灯照射之下，再做躲藏也无意义。朱守院真宵忍着脑袋里翻江倒海般的痛楚走出集装箱的背后，对着身穿西装的男人就是一句恶狠狠地咒骂：“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对……小真。这个人不是武田指挥官，他是披着武田指挥官皮囊的……另外什么东西。” 　　“小月……？” 　　一个箭步挡在了堂妹的身前，黑发巫女缓缓地冲露出阴森微笑的“武田”举起了手中闪亮的薙刀，“……虽然我预料到你差不多该采取行动了，但没想到这一次附身的对象不是新加入的成员，而是B班的负责人……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就取代了武田指挥官的！” 　　“哈哈哈哈，护法院家的遗孤，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提防我吗？这可真是令人吃惊啊，比起你那废物般的父母来，你的才华和智商要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不愧是被称为‘学园女王’的精英人才啊。” 　　听到护法院月华的这句台词，西装男仿佛觉得很有趣般地再度鼓起了掌，脸上那狰狞的笑容与不苟言笑的武田指挥官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物。看到这一幕的真宵确信了，事情就像黑发巫女所说的一样，这家伙不是武田，而是正使用着武田身体的“另外某种东西”。 　　“但是有一点，你理解错误了，护法院月华同学。我并没有‘取代’这个男人的身份。我只是与他‘共生’而已。这一年来，在他灵魂的深处，连本人都无法触及的意识之海的底端，我一直在静静地蛰伏着。他所见证的一切我也都能够亲眼目睹。” 　　感慨万千地转动脑袋环视着整个甲板，“武田”那充满恶意的粘稠视线依次从满脸痛苦与愤怒的金发巫女、阿什莉召唤出的染血冰花以及潜伏在角落里准备向他扣动扳机的凯蒂·刚身上扫过： 　　“在十年前邪神觉醒的灾难之夜里幸存下来的唯一一个女孩，未能履行使命的朱守院一族最后的末裔。巫女学苑史上最大的问题儿；衰退的德鲁伊名门的放逐者，独自一人被留在人类世界里的异乡人；还有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妖怪，也是二十一世纪以来第一个自然产生的付丧神，违反自然常理的奇迹之子……不得不说，实验B班的成员构成真的是太有趣了，这一年来观察着你们的成长，真的是令我心潮澎湃。若不是时机已到，我真的还想继续见证下去，你们这些被世界当做异端的孩子们究竟还能够走到多远。” 第九十九章 倒下的同伴 　　“搞什么啊这家伙，油腔滑调的让我想起中东军政府的官僚，简单来说就是恶心死了。我们可不是你的实验动物，闭嘴吧。” 　　“砰！” 　　听到附在武田指挥官身上的神秘人物的这番高高在上的发言，早就用枪口对准他的狙击娘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扣动了扳机。登时之间SVD枪口火花喷涌，银灰色的高强度妖力弹以超越实弹的速度射向“武田”的太阳穴，誓要将其一击必杀，然而—— 　　“啪——！” 　　“What？！” 　　就在这发子弹要命中目标的瞬间，西装男的体表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一下子就抵消掉了凯蒂的妖力。即使是一贯淡定的灰发少女，见到自己全力以赴的狙击这么轻易就被化解于无形，也不由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唰——！” 　　“轰——————！！！” 　　防住来自凯蒂的射击之后，“武田”本体丝毫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周身的红光马上又再度亮起，以完全同样的角度自动向付丧神发动了反击。灰发少女完全猝不及防，当场被卷入了剧烈的爆炸之中。 　　“狙击女！” 　　“咝咝咝————————” 　　巨大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雨夜中的甲板，朱守院真宵见状发出了悲痛的叫喊，但却无能为力。片刻之后硝烟散去，出现在不良巫女眼前的是倒卧于地的同伴的身影。凯蒂在冰冷的甲板上蜷成一团，身上的迷彩色JK制服几乎被烤成了焦炭，落在她身上的雨水都化作了咝咝作响的白色蒸汽。 　　灰发少女伤得很重，从碳化的衣服下方裸露出来的大片皮肤都被严重烧毁，呈现出凄惨的暗红色，同时她的身体也开始从末端分解成银灰色的妖力粉末，这正是妖怪濒死时会有的现象。 　　“真遗憾，竟然用高强度的攻击触发了我的自动防御机制。跟枪炮一样，这种类型的法术也是不懂得手下留情的，一旦启动就必定会消灭目标。唉，多么可惜啊，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的研究材料。” 　　“武田！你这混账！” 　　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付丧神少女，西装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那口气简直就像是在说，凯蒂在他眼里只是一只小白鼠而已。朱守院真宵闻言怒不可遏，当即就抡起狼牙棒想要上前替同伴报仇，但却被站在身前的护法院月华奋力阻止了： 　　“冷静下来！小真！你千万不能靠近他！” 　　“小月！放开我！自己人都**掉了！这叫我怎么冷静得了——嗯？那是！？” 　　“咔咔咔咔咔咔！” 　　就在金发巫女拼命想要挣脱堂姐的束缚的时候，她的眼角突然捕捉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只见从阿什莉所在的冰花之中延展出了一条寒冰的轨迹，如同有生命般沿着地面蜿蜒地爬向凯蒂躺着的位置，在碰触到灰发少女冒着烟的身体之后，银白色的寒冰瞬间绽开出大片的花朵，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这是！？难道是班长做的吗？” 　　虽然完全无法理解这现象的原理所在，但真宵的本能告诉她这寒冰之花当中并无恶意，甚至还能感到某种明确的想要保护受伤同伴的意志。而“武田”接下来的解说也印证了她的这一直觉： 　　“嚯嚯？有趣……用冻结来延缓伤势恶化的同时，在冰面之下也在缓慢进行着生命力的输送吗？对于自然界来说，冰雪并不只是死亡的象征。厚厚的积雪之下沉睡着的是来年新春的种子……这是多么和谐而又庄严的力量啊！简直就是大自然之理本身的具现化，这确实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阿什莉·金橡树，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的观察对象！” 　　“够了，你这渣滓！少在那里随随便便地叫我们班长的名字！” 　　“小真！” 　　听到这里，不良巫女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猛地甩开堂姐的手就冲上去想要与武田拼命。护法月见状别无选择，只能抢先一步挥动薙刀向西装男发动了进攻： 　　“占据他人躯壳的邪恶之辈！你的阴谋就到此为止了！觉悟吧！” 第一百章 只剩最后一人的战斗 　　“锵——！” 　　“呵呵，速度、力道、准确性，以及刀刃上附加的灵力……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相当完美的斩击，不愧是新生代中数一数二的天才。” 　　面对黑发巫女那气势如虹的斩击，即使是秒杀了凯蒂的男人似乎也不敢硬接，而是漂移般地向后闪过了月华的刀锋，同时还不忘对她发出一番高高在上的品头论足： 　　“软弱罪人的末裔啊，看样子你一直都在提防着我的出现？那就不难想象你这十年究竟是怎样度过的了。独自一人饱受真相折磨的感觉如何啊？为了战胜这份恐惧，你把自己训练得比任何同龄人都要坚强，这种精神值得嘉许。然而，充其量也就是稍微高级一些的自欺欺人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改写早已注定的悲剧吧？” 　　“啧！？八方结印，恶灵退避！” 　　说到最后，男人突然话锋一转，冲黑发巫女露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邪恶笑容。当即意识到危险的月华立即收住手上的攻势取出灵符展开防御，但还是棋差一着：只见武田的身影忽地一晃便从她眼前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又突然在月华的背后出现，伸出被红光包裹的右手就向巫女的背心窝刺来。 　　“护法院流薙刀术·圆月！” 　　“唰——！” 　　然而，若是会被这种单纯的攻击打倒的话，那护法院月华也就当不上“学园的女王”了。正面展开的防御结界只是佯动，早就预料到对方会绕后的黑发巫女一个利落的360度转身，在躲开西装男手刀的同时也反手一到斩中了他的胸口，登时就有鲜血飞溅到了二人之间的甲板之上。 　　“咳……！哈哈哈！漂亮！没想到在这早就不流行个人英雄主义的现代世界，还有把冷兵器技术练到这种程度的年轻人存在！” 　　但是，虽然胸膛被深深地斩裂开来，男人却既没有后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样子，只是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冲巫女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不过很可惜！不论什么时代，铁片也终究只是铁片罢了，即使在刀刃上附加了净化的灵力，你斩中的也只是这个名为武田的男人的肉体而已，对于潜伏在更深处的我来说没有任何威胁！这——就是你的极限了！” 　　“呜！？” 　　从右下肋骨底部一直切断到左肩锁骨的逆袈裟斩，这对于常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刀伤，砍在这被夺舍的武田身上却毫无作用。占据了中年阴阳师肉体的邪恶之物完全无视于这副皮囊的死活问题，满脸狞笑地再度冲黑发巫女举起了右手，就在这个时候——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瞬间，一直潜伏男人在背后等待着时机的朱守院真宵终于出手了。比起表面上不顾一切要与之拼命的架势，不良巫女其实却很有耐心，一直等待着对方的注意力完全被月华夺去的这个瞬间，抡圆了狼牙棒用尽浑身的力气朝“武田”的后脑勺砸去。虽然看上去体型玲珑有致没有什么肌肉，但真宵纤细手腕里寄宿的怪力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一棒子下去正常人的脑袋肯定会碎成鸡蛋那样—— 　　“啪！” 　　“什么！？” 　　然而，武田的头却并没有被打成碎片。简直就像是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一样，男人突然以匪夷所思的动作向身后举起左手牢牢抓住了狼牙棒的尖端，力量之大甚至连真宵都无法与之抗衡。接着，在惊愕的金发巫女的注视之下，西装男的脑袋伴随着“咔擦！咔擦！咔擦！”的骨头断裂的声响朝背后扭了180度角，冲她露出了一个无比惊悚的微笑： 　　“现在还不是你出场的时候，朱守之子，退下。” 　　“砰！” 　　“呜噗——！？” 　　瞬间，金发巫女只感到腹部遭到一记猛击，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哐”地一声撞上了甲板上的钢铁集装箱，在上面砸出了一大片人形的凹痕之后滚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真——！” 　　看到这一幕的黑发巫女发出了悲痛的叫喊声，“学园女王”的冰冷面具早已荡然无存。而下此狠手的“武田”则狞笑着把头转了回来，再度对月华发出了挑衅：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这一次你还是没能守护好要守护的人啊！罪人的末裔啊！雪耻失败的滋味如何？你花了十年时间想要挽回父母犯下的过错，为此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但结果却是这样！我真的很想听你亲口向我诉说，现在你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咔哈哈哈哈哈哈——————！” 　　“…………………………” 　　何等卑劣的做法，何等阴险的人格！如果说一开始附身在武田身上的这个人物还表现出了一种研究者般的知性态度的话，现在的他已经把本性暴露无遗了，这家伙就是个以他人痛苦为乐的卑鄙人渣！ 　　不过面对这样凶性毕露的对手，护法院月华倒是重新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向他举起了手中的薙刀： 　　“……无聊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你就休想再碰到小真一下。你的力量也许确实比我要强，但所附身的容器终究只是三流阴阳师的肉体，破绽不可谓不大，我有充足的胜算能够将你在此消灭——这就是我现在的唯一想法。” 第一百零一章 决死的一剑 　　“咔！咔哈哈哈哈！咔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面对“武田”那嚣张的嘲讽，黑发巫女也以一句冰冷的挑衅作为回应。西装男闻言的反应相当之激烈，当即就露出狰狞的表情冲她发出一连串高亢的狂笑： 　　“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三流？！你竟敢把我称作‘三流阴阳师’？！这可真是令人怀念，我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听过别人这样叫我了，而之前那些胆敢这样称呼我的人，都被我亲手送进了地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你刚刚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彻底惹怒了我！就算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确实是个一无是处的庸才，但那也不代表你的罪过会因此而减轻分毫。本来我还打算放你一马，让你在余生中活着品味失败的屈辱。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与你接下来将要体验的痛苦相比，死亡简直就是甜美的解脱。” 　　这可不是什么虚张声势的威胁，从西装男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泥浆般粘稠，如同夜晚般暗黑的杀意证明他是当真想要置眼前的少女于死地。被这种纯然的杀气所笼罩的感觉，就如同与饥饿的猛兽对峙一般，令护法院月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了发自本能的战栗。但即便如此，黑发巫女仍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只是默默地举起手中闪亮的薙刀，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咔哈！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连你也是吗？就连区区未成年的小女孩，也敢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大无畏的姿态吗？可笑！可恨！可笑！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看到黑发巫女这凛然无惧的反应，附身者的憎恶之情顿时变得更加强烈，瞪大了血红的双眼冲她发出狂怒的咆哮： 　　“你们这些自诩正义之辈的愚蠢之徒！实在是太可恨又可笑了！为何？为何？为何？面对本应绝望的状况为何不果断地陷入绝望？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为何还要发起挑战？难道你们就真的坚信所谓的‘正义’可以带来以弱胜强的奇迹？愚蠢至极！不可理喻！何等蒙昧愚笨的下等生物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不切实际的空想家，令人作呕的理想主义者，人类才永远无法脱离原始意识形态的禁锢，永远只是依附在这颗星球上的一堆碌碌无为的蠕虫！” 　　看样子，虽然不知道附在武田指挥官身上的这个家伙究竟是何许人也，甚至连他原本是否是人类都无从考证，但很显然这个“生物”拥有着一种对于正义的极端憎恨。在听到他这句怒吼的瞬间，护法月月华就确信了一件事——这家伙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仇敌，而是整个人类的敌人。 　　十年前发生在朱守院家的那场灾难正是出自此人的手笔，而现在他的阴谋又导致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伏魔师惨遭杀害，而她的弟弟和神坂家的女儿也被恶灵附身不知能否复原，同样受到濒死重伤生死未卜的还有实验A班的负责人和B班的付丧神少女。 　　一夜之间，原本完整的两个队伍就接近全灭，唯一还站着的人只有黑发巫女自己。如果她战败的话，不仅实验AB两班的大家都会死在这里，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遭受到同样悲惨的命运。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现在正是讨伐这个元凶，替十年前的惨剧画下终止符的最好时机……！退魔巫女学苑笔头训练生，护法院月华——参上！” 　　在心里默默地替自己加了把劲，黑发巫女挥动薙刀率先发动了突击。这一次处于盛怒之中的“武田”没有再费力躲开她的横斩，而是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举起一只手进行防御，似乎是想要藉此让少女认清双方力量的差距： 　　“哐——！” 　　“正蠢材！我说过没用的吧！只要我认真起来，就凭凡人铸造的兵器怎可能伤得到我一根寒毛！” 　　实际的情况就像西装男所叫嚣的那样，护法院那无比精湛的斩击竟然被他的右手虎口硬生生地凌空挡了下来，登时迸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暗红色的诡异魔力从西装男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涌现而出，令他的皮肤变得犹如钢铁一般坚硬，力量也增长到了堪比怪物的程度。 　　“啧！” 　　猛地向后拽了两下薙刀的刀柄，发觉纹丝不动的黑发巫女立即果断地放弃了这把爱用的武器，向后一跳拉开了距离。武田见状不慌不忙地冲她露出一个狞猛的邪笑，“啪擦！”一声用空手把精钢铸成的美丽刀刃捏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铁屑。 　　“咔哈哈哈哈哈哈哈！贫弱贫弱贫弱！这就是你的全力吗？就凭这种程度还口出狂言想要打败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 　　爱用的武器遭到毁坏，护法院月华并未慌张，只是默默地抽出腰间别着的太刀，双手握住剑柄的下端摆出一个蓄势待发的上段架势，随时都可以挥刀进攻。看到退魔巫女还是想用物理性的攻击来讨伐自己，西装男耸耸肩对她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哼……出云大社的三板斧，和弓薙刀还有太刀吗？真是落后于时代的传统。这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连妖怪都学会用手机上网了，你们这些木头脑袋竟然还在操练老掉牙冷兵器！不过我听说最近的退魔巫女只选择这其中一样加以钻研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像你这样把三种武器都学到精通的老实人啊。但这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护法院月华一脸肃杀地在紧贴着地面挪动脚步，以缓慢但却坚定的速度不断向她的对手靠近。即使是在这天地一片混沌的昏暗雨夜之中，巫女手里的太刀也丝毫没有被周围翻腾的瘴气所影响，依旧散发出白昼般耀眼夺目的寒芒。但“武田”见状却对此完全不以为然，不仅没有出手阻止，甚至还轻薄地冲她露齿一笑，挑衅地大笑道： 　　“想清楚了，这把刀可是你最后的武器。若是连它也失去的话，你就只能靠赤手空拳来与我对抗了。咔哈哈哈哈，等到我将你的手臂像麦秆般折断的时候，你这张故作淡定的小脸蛋上会扭曲出怎样痛苦的表情呢？光是想象一下就让我湿到不行啊！咔呵哈哈哈哈哈！” 　　“……………………” 　　仍旧是沉默作为回应，紧闭嘴唇从脸上撤下了一切感情表现的黑发巫女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去理会来自对方的嘲讽，只是一心一意地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到了手中的刀刃与面前敌人这两者之上。看到护法院月华这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附身在武田身上的邪恶之徒感到很没趣地咋了咋舌，不耐烦地叫出了声来： 　　“啧！不要再装聋作哑了你这小鬼！我喊你认清现实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不用封魔符和其他退魔巫女的法术？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刀剑之类的老古董对我不起作用吗？” 　　“……………………“ 　　“哼……既然你这么头铁，那我就先打断你的四肢再慢慢料理你吧！” 　　压根就没有分心去听“武田”的叫嚣，拉近了足够距离的黑发巫女瞬间加速，笔直地朝他冲了过去。见此情状彻底的男人随便一抬手，就从体内发射出一大片暗红色的光幕劈头盖脸地朝月华压了过去：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给我化作肉屑吧，蠢材！” 　　“轰轰轰轰轰轰轰——！” 　　由红光组成的弹幕来势凶猛，在倾盆大雨之中如同毒蛇一般扭曲着延伸开来，每一根光线都在钢铁铸成的甲板上留下了如野兽爪痕般凄惨的痕迹。然而，在这密集的饱和弹幕之中，黑发巫女却像是闲庭信步般地左右腾挪，以最小的动作躲开了所有的攻击。很显然，武田在使用这招时并没有好好瞄准去她的位置，大部分的红光都歪向了毫无意义的角度。 　　不，确切地来说，这男人并不是“没有好好瞄准”，而是“故意没有去瞄准”护法院月华的要害。阴谋得逞的喜悦、挑衅被无视的愤怒、对自身力量的绝对自信、以及把玩弄对手这件事当做是天经地义的残虐本性，以上所有一切的因素导致了这个必然的结果。 　　这个邪恶之徒想要看到的不是一下子就被射程马蜂窝的退魔巫女的尸体，而是像他刚刚宣言的一样，在自己面前露出绝望与痛苦表情的护法院月华。他想要彻底击溃这位孤高少女的自尊心，让她像牲畜一般在自己面前哭嚎着跪地求饶。因此武田不会瞬间用全力将护法院月华秒杀，他必定会给少女一个近身的机会，之后再一举粉碎她的希望。 　　“锵——————！” 　　说时迟那时快，有惊无险地突破了第一波弹幕的黑发巫女弯下腰一个闪电般的跨步，瞬间就逼近了西装男人的近前，手中的太刀伴随着清厉的剑鸣之声朝他的心窝刺去。 　　以剑道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已臻完美的一击。速度、角度，以及准确性都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境界。即便是这世上最坚固的钢铁铠甲，在这会心一剑的面前恐怕也逃不掉被刺个洞穿的下场，但是—— 　　“铛——————！” 　　“呵……都说了没用了！” 第一百零二章 胜利？ 　　——但是，这力道足以贯穿坚甲，准头足以一击穿心的凌厉无比的决死一剑，却未能刺破男人身上那薄薄的黑色西服。不，并不是这件衣服本身被做了什么手脚，只是从西装男体内涌出的难以名状的邪恶魔力化成了不可见的铠甲，令护法院月华浑身的一刺变得徒劳无功。就是因为有了这种力量，这男人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地放任黑发巫女接近自己： 　　“咔哈哈哈哈！这的确是漂亮的一剑，寻常的江湖术士的话恐怕在施法防御之前就已经被你刺穿心脏而死了吧。但很可惜啊！获得了邪神——朱凭之力的我是没有死角的！之前虽然大意被你砍中一刀，但只要我有那个心思，就算站在这里给你砍上一整天也不会伤到半根寒毛！所以都说了让你用法术来对抗了，至少那样还能让我多快活一阵子。咔呵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这预想之中的结果，附身在武田身上的邪恶灵魂进一步地暴露了他狂妄的本性，冲着呆立在身前的黑发巫女就是一通嘲讽的大笑。然而，这一次他卑鄙的笑声却在震惊之中戛然而止，因为一股涌上喉头的鲜血令男人无法再继续发声： 　　“咳——！？什——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身体竟然不能动了？！” 　　“这是当然的，心脏被贯穿之人怎么可能还能动弹呢？” 　　举起剑之后第一次，护法院月华终于再度出声说话。巫女手中的剑刃分明被魔力之铠挡了下来，并未刺穿对手的身体，但“武田”所受的伤害却是货真价实的。在这个自相矛盾的现象面前，方才还嚣张无比的西装男不由得陷入到了惊恐和混乱之中： 　　“可恶……臭小鬼，你到底做了什么？物理性的攻击明明屁用没有，但这股不断涌入我身体的巨大无比的灵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想知道吗？那就睁开眼睛好好观察吧。” 　　保持着刺击的姿势，黑发巫女当着男人的面扭转了一下剑身，后者这才发现这把武器的剑柄末端被镶上了一块如月光般皎洁的纯白勾玉，此时已经碎裂成了好几块，证明其中的内容物已经尽数丧失，“这，这是！？退魔巫女的护身勾玉！？难道说你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没错，这十年以来不分昼夜，我每天都把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早上用拔楔的仪式提升灵力的纯度，晚上也用冷水浴维持精神的集中。所有的修炼，所有的努力，全都是为了向你复仇的这一刻而准备的。你说你有邪神的力量护体？仅仅只是一点残渣而已，不要说的那么得意洋洋啊！” 　　“咳！？十年……！？你说你不间断地往这块勾玉里注入了整整十年份的灵力？没有一天中断？那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你所做的冥想其实就是——” 　　“——是啊，那就是为了凝练灵力而做的仪式。今天份的灵力，刚刚已经跟之前三千多天的份一起从刀尖进入到你的体内了，试着用邪神的力量镇压住它看看啊？” 　　“……………咔咔——咔哈哈，咔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黑发少女的这句冰冷无比的台词，被逼入死局的男人先是睁大双眼原地一愣，接着便仰头爆发出丧家之犬般的狂笑： 　　“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竟然有眼无珠到了这种程度？完全看错了你的属性！护法院月华！你这家伙并不是那种流于庸俗的正义之士，也不是那种盲信自身才华的骄纵小女孩！你的本性是一头野兽！是那种一边在黑暗中默默舔舐伤口积攒力量，一边死死盯住复仇机会的恶鬼！啊啊！此等如同深渊般看不见底的执念，我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从普通人类身上感受到了呢？‘复仇鬼’这三个字正是为你这种人度身定做的称号啊！” 　　是啊，若非具备超越常人的执着与隐忍，黑发巫女绝不可能做到如今的逆转。在这漫长的十年之间，少女不断磨炼自己的武艺，只是为了争取到这一刻用刀刃触碰到对手要害的机会，而积攒了十年的灵力则是为了能够贯穿一切防御，毫不留情地将其彻底歼灭。 　　为了讨伐这个底细不明，能够附身于他人肉体之上，根本就不知还能否有机会再度见面的仇敌，少女耗尽了几乎整个人生的时光来做准备。当同龄人在尽情讴歌青春的时候，护法院月华却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严酷而又枯燥的修行，甚至在整整十年之间连一次热水澡都没有洗过。 　　而更加值得一提的是，即使终于得到了手刃仇敌的机会，年轻的退魔巫女却没有浮躁，没有冲动，而是将自己的隐忍贯彻到了最后一刻——刚刚在面对“武田”的再三挑衅的时候，护法院月华之所以没有用法术进行攻击，正是因为她在确定了西装男就是要讨伐的仇人的那一刻，就已经将所有的灵力都注入到了刀柄上的勾玉之中。 　　“咔哈哈哈哈哈！好吧！那就干脆承认吧！看来这是我的败北了！虽然这只是疏忽大意，我本随时可以将你如同蚂蚁那般碾死，但失败就是失败！这就是没有看穿你的本性，把你当成软弱之辈的代价！现在你的灵力已经充满的我的全身，只用一个手势就可以让我灰飞烟灭吧，但是你真的下得去手吗？别忘了这具身体的正主可是另有其人，为了复仇，你能忍心杀害一个与自己并无恩怨的无辜之人吗？” 　　狂笑声毕，这卑鄙小人又开始用武田指挥官的性命作为人质加以要挟。但黑发巫女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用无比冷漠的语气回答说： 　　“做得到。你自己也说了吧，我只是一个复仇鬼罢了。” 　　“咔哈哈哈哈，是吗？说的也是啊！那么就来吧！让我看看你执念的终点吧——” 　　“噗呲——！” 　　没有给对方说完台词的机会，护法院月华双手紧握剑柄，将太刀的刀身深深地刺进了男人的胸膛，然后便一口气引爆了所有的灵力： 　　“恶灵——除净——————！” 　　“轰轰轰轰轰————————！” 　　登时只听一声如同雷鸣炸裂般的巨响，无数道耀眼的白光从西装男的体内迸发出来，将他的整个躯体分解得支离破碎。片刻之后白光散尽，曾经名为“武田”的男人已然从这世上被彻底抹消，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幸存下来。被雨水冲刷的甲板之上，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布片还能勉强证明刚刚正有一个人站在这里。 　　“……抱歉，武田指挥官……如果你的灵魂还存在的话，希望你能够就这样获得解脱前往极乐世界。至于我，日后自会有地狱的阎罗来清算我牵连无辜的罪孽吧……” 　　在风雨之中收刀回鞘，黑发巫女默默地低下头，向被自己杀害之人的残骸说出了谢罪的话语，然后便如同虚脱般跪倒在地： 　　“哈啊……哈啊……哈啊……我做到了吗……？把那个可恨的篡夺者……打倒了吗？” 　　从武田作为黑幕现身到败退为止，只不过过去了短短几分钟，但在护法院月华的感觉里就好像过去了十年一样漫长。是啊，已经十年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她都耗费在了为这一天做准备上面。终于亲手战胜了憎恶的仇敌，此时此刻，少女的内心之中究竟产生了何等波澜万丈的感慨之情，绝非外人所能够想象的程度。 　　“不……还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只持续了一瞬，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彻底消灭寄生在中年男人身上的邪恶之物。 　　十年之前的那个夜晚，幼时的月华也曾亲眼目睹这家伙的死亡，但在多年之后他却还是再度出现，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次就是真的斩草除根。不过至少，黑发巫女还是成功地从迫近眼前的危机之中保护好了应该守护之人。接下来她只需要登上悬停在空中的火之迦具土号，然后再夺回这架飞机的控制权就行了，失去了武田这个头领，运输机上的人员应该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呜……痛痛痛痛……！” 　　“小真！？” 　　就在护法院月华这样想着的时候，被响彻甲板的爆音所波及的朱守院真宵也总算从浅层的昏迷中苏醒了过来，揉着肿胀的后脑勺迷迷糊糊地从地上撑起了身体。黑发巫女见状连忙朝青梅竹马的堂妹跑了过去，嘴里喊着儿时对她的称呼：“小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呜……？小月……？我这是？” 　　刚刚睁开眼睛，映入金发巫女视野的便是堂姐那焦急的面孔。护法院月华秀美的脸庞被雨水打得透湿，水晶般清澈的瞳孔之中尽是对真宵的担忧之情，平常那副冷若冰霜的“学园女王”的面具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一切看上去都与朱守院真宵记忆之中的那个女孩别无二致。 　　但金发巫女很快就认识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情况早就变得不同以往了，她过去所认识的护法院月华是个内向怕生的瘦弱女孩，整天被比她大的几个姐姐当做出气筒来欺负，在真宵用拳头替她教训了那些家伙一顿之后，月华就成了她身后的跟屁虫。 　　但是如今这种力量关系完全逆转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朱守院真宵还是从现场的情况中看出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护法院月华已经解决掉了附身在武田身上的邪恶存在。面对这位变得强大而又陌生的青梅竹马，不良巫女一方面替她感到欣慰，一方面也有点小嫉妒地故意无视了黑发巫女朝这边伸出的手臂，自己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我没事，谢谢你——小月！小心后面！” 第一百零三章 主人公回归 　　该说这是幸运呢，还是该说不幸呢。因为她没有借助青梅竹马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所以金发巫女的视野并没有被后者的身体所挡住，一下子就看到了发生在眼前的异变。 　　“快躲开！小月！” 　　“呀！？” 　　没有丝毫的犹豫，朱守院真宵猛地一推黑发巫女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地。下一个瞬间，一把暗红色的光枪便刺穿了不良巫女的胸膛： 　　“噗呲——！” 　　“咳！？” 　　“小真！！！” 　　既没有流血也没有吐血，被邪恶的灵力贯穿身体的真宵只是睁大了眼睛，像断线的木偶一般原地跪了下来。见此情状的月华不由得发出了悲痛的叫喊，接着便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狂乱的大笑： 　　“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真是好表情啊！学园的女王！” 　　“你……你这混账！” 　　在恐惧与愤怒之中回过头去，映入退魔巫女眼帘的是她的同班同学——伏魔师罗青钢的身影。华人少年的身上依旧密密麻麻地插着月华之前设下的封魔符与破魔针，但却不知为何能够无视这些封印的力量活动自如。发出血红色光芒的双眼证明他体内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本人，而是被之前附身在武田指挥官身上的邪恶之物所占据。 　　“咔哈哈哈哈哈哈！很惊讶吗？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吗？但这就是事实啊！蠢材！想要打败本大爷？那就好好地把周围可能被我附身的家伙都一并处理掉啊！最后的最后还是棋差一着，所以说小鬼就是小鬼啊！咔哈哈哈哈哈！” 　　“可恶！你抢走了罗青钢的身体！？” 　　“啊啊，没错！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备用零件！哎呀哎呀，劣等感真是一种好东西啊，不管性格是开朗还是阴沉，只要心里产生了劣等感，立即就会出现可乘之机，所以我才能轻轻松松用噬魂蛊将这家伙感染啊！这也多亏了你们搞的什么神前试合，让这小子认识到比起姐姐来自己就是个辣鸡。他在噬魂蛊感染爆发的瞬间就亲手背刺了自己的姐姐对吧？那可不是我故意操纵的，是这家伙自己的杀意所导致的结果啊！咔哈哈哈哈哈！” 　　用少年的嗓音发出同样刺耳的狂笑，附身者冲面前又惊又怒的黑发巫女挑衅地摆了摆手：“来啊，让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吧？复仇鬼！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藏着什么绝招？” 　　“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显然，对峙的双方都心知肚明，护法院月华在刚刚那一击之中已经用尽了十年份的灵力，不可能再重复一遍同样的奇迹。所以附在罗青钢身上的恶徒才会表现得如此有恃无恐。但即便如此，黑发巫女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战斗，拔出太刀朝对方冲了过去。 　　【还没完！他才刚刚转移到新的身体里，应该还需要时间适应！而且罗青钢的实力应该不如身为正式阴阳师的武田，胜算并不是零！】 　　“——咔哈！看你那仍不放弃的表情，是觉得我还没适应新宿主的身体吗？那就来试试看你还能不能用那把刀碰到我一下吧？” 　　就在护法院这样想到的同时，附身者却像看破了她的心思一样冲黑发巫女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然后伏魔师的身影就从她眼前忽然消失了。 　　“后面吗！” 　　从背后的死角处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护法院月华反应迅速，转过身去利落地一斩，将试图偷袭自己的敌人一刀两断。然而，从剑柄上传来的却是异常的手感，以及触电般的剧烈疼痛： 　　“啪呲——！” 　　“糟了！？是带电的残影——” 　　熟知罗青钢战法的护法院月华立即意识到这是中了计，但却为时已晚。被刀锋砍中的残影猛然炸裂成万点电光，令黑发巫女全身都遭到了强烈的麻痹： 　　“啪呲呲呲呲呲呲呲————！”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啊，你想得没错。新换的身体当然不能马上适应。但这点不利因素根本不算什么！这具身体的好处就是年轻有活力，能够驱使的招式也更多！比起那个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的谢顶的中年男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了！要不是十年前撤退得太仓促，本大爷怎么可能去找那种三十多岁还没结过婚的废物附身啊！” 　　护法院月华被麻痹跪地之后，“罗青钢”的本体出现在了她的近前，冲少女剑士露出一个狂妄的狞笑。由于寄生的身体一口气年轻了快三十岁，他的性格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不仅语气更显嚣张跋扈，对自己的称呼也从普普通通的“我”变成了中二爆表的“本大爷”。 　　“呜……！” 　　十年。 　　她辛辛苦苦耗费了十年的光阴卧薪尝胆，竟然在最后的最后还是输给了这样一个浅薄的恶党。一想到这件事，月华就不由得悔恨地想要流泪。察觉到了黑发巫女脸上绝望的表情，附身者大步走上前来，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少女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咔哈哈哈哈哈！觉得不甘心吗？觉得不公平吗？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想。让我告诉你吧，如果说你向本大爷复仇的执念是十年的程度的话，本大爷向这个世界复仇的执念就是千年的程度！这两个数字之间的差距就连小学生都懂得计算吧？就凭你这点畜生寿命程度的努力和觉悟，想要战胜本大爷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咔哈哈哈哈哈哈哈！” 　　“咕……快杀了我！” 　　灵力已尽、身体动弹不得、也没能守护好必须保护之人……万念俱灰之下，护法院月华只想求得速死。然而敌人却不会这么好心地给她一个痛快： 　　“嘛啊，别这么着急，把自己的失败看到最后再死不迟啊！看吧！长久的封印终于要开启了，憎恨着这个国家的一切的邪神即将苏醒！朱凭啊！时隔十年再度睁开你的眼睛，用你的目光替这个可憎的世界涂抹上恐惧的色彩吧！咔哈哈哈哈哈！” 　　“……………………………………” 　　在“罗青钢”的狂笑声之下，被红色的魔枪贯穿胸口的朱守院真宵缓缓地站起身来。暗红的邪恶魔力一点一点地从伤口侵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引发了原本就沉眠于其中的更大力量的觉醒。“砰咚！”如同撞钟般宏亮而又不祥的心跳声从胸膛中响起，少女那头染成金色的长发逐渐变质为血红的颜色，周身上下散发出远超人类规模的压倒性的存在感。片刻之后，“真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但眼眶之中不见瞳孔，只剩下了一片混沌的血红。 　　“小真………………” 　　看到发生在青梅竹马身上的异变，黑发巫女痛苦地别过脸去不忍再面对。但附身在罗青钢身上的妖孽却不给她逃避的选择，硬是把少女的头强行扭了回来，在她耳边嘲笑道： 　　“咔哈！看你这副样子，你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十年前逃出封印将朱守院一族全灭的邪神本体，其实一直以来就潜伏在那场灾难唯一的幸存者体内！不，应该说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幸存者’，而是作为邪神的容器被选中了！朱守院真宵这个人类早在那个晚上就已经与家人一同死去了，能够活到今天是因为邪神的力量赐予了她虚假的生命！就算是我，要查清楚这个事实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但你却一直心知肚明。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你却没告诉任何人，这是为什么？” 　　“……………………” 　　“不想回答吗？那我就代替你回答好了，你没有把真相说出口，是因为你知道一旦阴阳寮的上层得知了此事，为了再度封印邪神这女孩就会被他们下令杀死。你不想让她死掉，所以才会三缄其口，只是不断磨炼自己想要凭一己之力保护好她的性命。这种行为叫什么呢？让我告诉你吧，这就叫——‘不自量力’啊！” 　　“呜！” 　　像扔垃圾一般将黑发巫女重重地摔到地上，被附体的伏魔师居高临下地冲她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冷笑：“你当真以为只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打败本大爷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的把本大爷干掉了，这女孩体内的朱凭本体迟早也会觉醒，到时候怎样？你难道还想独自一人再度封印邪神？真是令人笑掉大牙！接下来本大爷就要用邪神的力量向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展开复仇，从现在开始死去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性命都会算在你的头上，他们的鲜血都是因你而流！愚蠢的女孩啊！你就一边品尝着这种绝望，一边像虫豸一般苟活下去吧！咔哈哈哈哈哈哈！” 　　“啧……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与痛苦，护法院月华咬牙挣脱了麻痹的束缚，举起手中的太刀便欲挥刀自尽，就在这个时候—— 　　“咔咔咔咔！”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难以形容的清脆响声，二人头顶的空间之中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条被切断的粗壮触手扭动着从里面冒了出来，“哐！”地一声摔落到甲板的一侧，喷着黑血滑进了旁边的大海里。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也从被触手的挣扎所撑大的裂缝之中跳了出来，无比轻盈地在巫女的面前落了地。 　　“非常抱歉，大家。重新打开通往现世的通道的花费了比预想还要久的时间。自律使魔黑绘，现在回归战线。” 第一百零四章 黑绘的决意 　　“唰唰唰唰………………” 　　由于黑发少女意外的乱入，货轮的甲板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冷雨淅淅沥沥洒落的声音。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她这么快就回到了主战场。 　　五分钟，距离黑绘把巨大海怪困入异空间之中进行单挑仅仅过去了五分钟，就算是在神前试合上见识过她实力的护法院月华，也压根预想不到人偶少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歼灭那头可以把游轮当做铝罐一样轻松压扁的庞然大物，更不要说制造这一切阴谋的幕后黑手本人了： 　　“唔……你这家伙是天衍会制造的人形兵器吗？你把我饲养的妖怪怎么样了？” 　　半是惊讶半是不屑地，附身在罗青钢体内的邪恶之徒冲黑发萝莉提出了这样的疑问，而后者只是淡淡地如此回应道： 　　“……你说那头大章鱼吗？我把它做成刺身了。还挺难对付的。” 　　黑发萝莉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确实经过一场大战，她身上的黑色水手服和长筒黑丝袜上都多了许多破口，从中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不过，受到伤害的充其量也只有这些衣物而已，人偶少女本人则是毫发无伤，手中握着的灵剑因为刚刚斩杀了强大的妖物而显得华光万丈，闪亮得仿佛新铸成的一般。 　　“哼……一介使魔还真敢这么嚣张……那可是本大爷花了好几年时间用噬魂蛊喂养出来的杀手锏。你还真能把它说得好像是普通的食材一样啊？啧啧，这就是所谓的‘物似主人形’吗？不愧是统御世界的天衍会制作出来的充气娃娃，吹起牛来也跟那个组织里的人一模一样！那本大爷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吃我这招——！” 　　“噼啪————！” 　　面对黑发萝莉这淡定无比的态度，刚刚获得了年轻气盛的肉体、性格也变得张扬起来的妖术师自然是大为光火，当即就伸出双手冲她发射出一连串暗红的闪电。邪神的力量十分强大，但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对于黑绘来讲毫无威胁，黑发萝莉见状甚至都懒得躲闪，只是不慌不忙地一扬手，用吞没一切的剑气将这狂暴的能量化解于无形： 　　“咔锵——————！” 　　“唰………………” 　　“啥！？你做了什么？” 　　眼见自己的闪电在虚空中消弭无踪，“罗青钢”那从容不迫的表情瞬间僵硬在了脸上：“难道说……是远距离的透魔斩？不可能！天衍会的人造人都是怪物吗——唔！？” 　　“罡步·超缩地。” 　　并不给被附身的少年发动第二击的机会，用剑气消除掉他放出的邪神能量之后，黑绘马上便用瞬移般的速度冲到了伏魔师的面前，反手握剑用剑柄朝少年的腹部砸去，意在一击使他丧失战力。 　　“哼！你也给我触电吧蠢材！” 　　在这疾风迅雷的突袭面前，附身者采取的应对方法是之前的故技重施——在原地留下麻痹性的带电分身，本体则乘势绕到了黑发萝莉的身后用手刀朝她的心窝刺去： 　　“哈哈哈！没想到本大爷能使用这具身体的固有能力吧？去死！” 　　面对黑绘那超越肉眼极限的敏捷动作，妖术师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能在最后关头使出逆转性的一招，可见其战斗经验十分丰富，自称拥有千年的怨念大概并非是在吹牛。 　　然而，这家伙还是把对手想得太简单了，他的这点小动作虽然能够骗过护法院月华这个等级的高手，但在黑绘眼里根本就连障眼法也算不上： 　　“……太天真了。” 　　“什么！？” 　　就在伏魔师发动分身术的那个刹那，黑发萝莉就已经从零点一秒的预备动作之中彻底看破了他的图谋，立马就扭转脚步将已经出手的攻势猛击甩向自己的身后。因此当短距离的位移结束之后，等待着附身者的直接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剑柄猛击。 　　“砰————！” 　　“咕咳哇——！？” 　　直击，炸裂。 　　腹部遭到炮弹直击般的重创，“罗青钢”整个人当即被打得跪倒在地，暴突的双眼简直像要从眼眶里掉落下来。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剧烈疼痛从五脏六腑传遍四肢百骸，令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唯有嘴巴还在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不可能，不可能!一时大意被那小丫头十年的怨念毁掉身体也就算了，本大爷竟然会输给区区模仿人类的人偶……！？这绝对不可——” 　　“安静，我一会再来处理你的问题。” 　　“咕噗哗——！？” 　　没等妖术师吼完他那不甘心的咆哮，黑发萝莉便干净利素地用手刀给了他的后颈一下，马上便令伏魔师少年口吐白沫地昏倒在地。这已经是罗青钢今天第二次像这样失去意识了，即使是被附身的状态，想要自力清醒过来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好了，事件的元凶这样就陷入沉默状态了。接下来就是——” 　　“……………………………………” 　　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料理掉了差点杀死护法院月华的幕后黑手，人偶少女接着将目光放到了另一个敌人身上，而对方也歪过头来用血红而呆滞的双眼望向她，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声：“呃啊啊啊啊……………………恨啊啊啊啊啊啊……………………” 　　“……真宵同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心……人造人……” 　　眼见黑绘对变成红发红瞳的堂妹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倒在后方的护法院月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体对她发出了警告：“那不是你所认识的朱守院真宵了……那是我等一族封印千年的邪神——‘朱凭’的本体，小真她只是……只是邪神的容器而已……” 　　“嗯，我明白的，护法院同学，从这邪恶的神气上就能大致感觉得出来。” 　　背对着护法院点了点头，黑绘缓缓地向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摆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架势，“这是绝对不能放任其自由的危险存在，如果让‘它’登陆了本土，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亚洲的无辜人民都会遭受到巨大的威胁。我必须要在这里阻止邪神的复活。”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都对……这家伙是对全人类的威胁……但是那身体……那身体还是小真啊！若是就这样打倒邪神的话，小真她就——” 　　“请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到真宵同学的。” 　　闻言再度微微颔首，黑发萝莉对身后的巫女，同时也是对自己如此承诺道：“就算要拼上性命，我也要从邪神的魔爪中拯救她的灵魂！”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此时的黑绘心中其实充满了自责与悔恨，她早就应该有所怀疑的！尽管邪神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天衣无缝，直到这一刻为止黑发萝莉都没有从朱守院真宵的身上察觉到任何的异样。但就算没有直接证据，足以令她留心的间接证据却并不匮乏——比如说，就连专业的退魔巫女都无法生还的邪神觉醒的现场，怎么可能只有一名六岁的女孩毫发无伤？比如说，为何真宵明明身材苗条，那纤细的手臂之中却会寄宿着拥有与外表不符的怪力？ 　　“如果是身前的那位七星剑首的话，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内在联系，但我却连这么明显的疑点都没有发现……这都是因为我太关注自己的事情了，太害怕一旦暴露身份会被赶出B班，太害怕过于接近会被真宵同学讨厌了，所以才会从未真正地想要去了解她的过去……就连刚刚也是一样，哪怕是被大家当做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机器，就算是因此而丧失她们的信任，我也本应该直接用尽全力将包括被附身的两名A班成员在内的所有敌人一举镇压的，但我却还是选择了去单独解决海里的妖怪，害得真宵同学她们陷入危机……果然，我早就已经不是什么英雄，只是那个人所遗留下来的一点残渣罢了……” 　　苦闷地咬住了冰冷的下嘴唇，黑发萝莉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经过与大海怪的战斗，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每一次呼吸的肌肉收缩都会让下腹部传来如同火烧般的剧痛，在这种状态下再燃烧灵力与即将觉醒的邪神对峙，就等于是加速自我毁灭的进程。 　　但这具身体，这条性命本来就是虚伪的人造之物，若是能用自己的死换来朱守院真宵的解放的话，黑绘就没有任何犹豫不决的理由： 　　“要上的话，从一开始就要全力以赴把邪神的力量消耗殆尽，这样一来真宵同学就有机会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白泉、青阙、沐光、流星、飞鸾、天慧、雁门、罗仙、摇瀑、天玄，全剑出鞘！”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只听黑发萝莉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九道影子从她背后的木匣之中激射而出，包括她手上的白泉剑在内，总共十把仿佛艺术品般优美的古剑悬浮到了空中，犹如绕着恒星自转的行星一般在黑绘的头顶缓缓地盘旋了起来。 　　这十把神兵利器长短不一，形态各异，从商周的青铜剑到隋唐明清的精钢剑应有尽有，但不管材质和形状有多大的差异，它们却拥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如同天籁一般轻柔，但却极为庄严肃穆的剑鸣之音：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简直就好像是在呼应着主人那坚定的意志一般，十把灵剑在甲板的上空彼此共鸣合唱，奏响出了一曲空灵飘渺的剑之乐章。 第一百零五章 与邪神的战斗 　　“雨停了……？瘴气在……被净化？” 　　在黑发萝莉的后方，跪倒在地的护法院月华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产生的变化，在剑阵那响彻天际的共鸣之下，如同暗黑的龙卷一般紧紧包围着货轮的浓密瘴气正在快速消散，登上甲板以来第一次，众人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片晴朗的冬日夜空，“不……这不是单纯的净化，瘴气正在被那十把飞剑所吸收，转换为它们本身的力量？！这，这是何等规模的灵能力……简直就像是传承中所记载的仙人一样……！” 　　“呜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感觉……这混杂着血肉与黏土的作呕气味…………是背弃吾的人类所制作的兵器的味道！啊啊啊啊！这可憎的破魔之力…………令吾回想起被封印的怨念！好恨！吾好恨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些背叛者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于黑绘所展示出的压倒性的力量感到惊讶的并不只有黑发巫女一人，附身在朱守院身上的邪神也发出了躁动不安的咆哮。在黑发萝莉听来，它的声音如同混响一般由两重音阶所构成，一重是邪神的怒吼，另一重则是被占据了肉体的少女的悲鸣。 　　“很痛苦吧……真宵同学，但是没关系的，我现在就救你出来！七曜星君急急如律令，疾行如是，九州风雷，展开吧，真·尽灭阵·四象！” 　　“锵锵锵锵————————！” 　　不忍继续看到少女在自己眼前受苦，黑绘率先采取了行动，一挥手便从天空的剑阵之中调出四把灵剑，分别插在真宵身边的四个方向。既然叫做“真·尽灭阵”，这一招的威力就比她平时利用袖珍磁石小刀施展的尽灭阵高出好几个档次，肉眼可见的强力结界立刻就封住了邪神的行动：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把你压缩回去！” 　　虽然身体已经极度衰弱，但面对还未觉醒完全的邪神，其实黑绘仍旧做到一瞬之间将其秒杀。然而她想要的并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结果，而是拯救名为朱守院真宵的少女的性命。所以黑发萝莉最初的作战方案是用这种纯粹的力量硬生生地把邪神重新封印，让真宵先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再说。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态的话，她应该能够轻易做到这件事，但很不巧的是，现在的黑发萝莉一旦使用灵力就会引发身体的强烈反应： 　　“呜……！？痛！”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 　　下腹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黑绘的灵力输出戛然而止，令邪神乘机挣脱了尽灭阵的束缚。只听一声剧烈的爆炸，四方形的结界瞬间碎裂成万点繁星，四把灵剑从甲板上被猛地弹飞了出去，“噗通噗通！”地落进了船舷外的大海里。 　　“啧……果然无伤拘束行不通吗……！？”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怨恨！吾之怨恨熊熊燃烧！” 　　依靠蛮力破坏了真·尽灭阵·四象之后，邪神的觉醒程度似乎又提升了一个等级，真宵本人的声音已经听不太见了，剩下的只有红色恶魔那无穷无尽的憎恶狂吼：“杀了汝！杀了汝杀了汝杀了汝杀了汝杀了汝杀了汝！杀尽一切——————————！！！” 　　“轰轰轰——————！” 　　伴随着“朱凭”那震天动地的咆哮，原本被驱散了瘴气的晴朗夜空再次被诡异的颜色所覆盖。但这一次遮蔽天幕的不再是暗黑色的螺旋，而是仿若魔境般的血红光芒。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道红光全都源自于朱守院真宵的体内，泄露而出的邪神的神性不仅将少女的头发和瞳孔染成了红色，甚至还一路发散到了高高在上的云霄之中，令整片天空犹如渗血一般诡异无比。 　　“死吧！人偶——————！” 　　“噼里啪啦——————！” 　　进一步地解放了力量之后，邪神操纵着巫女的身体冲黑发萝莉大手一挥，立即就有一道猩红的闪电从真宵的指尖射出，劈头盖脸地朝黑绘打去。虽然看上去是同样直来直往的招数，但邪神本体使用出来的威力是方才的妖术师的数十倍，激射的电光比之前的大海妖的触手还粗，面对这种饱和攻击，即使是黑绘也无法靠回避来应付，只能赶忙转入防御态势： 　　“真·尽灭阵·三才！” 　　“锵锵锵——————！” 　　“轰轰轰轰————————————！” 　　再次从空中调动三把蓄满力量的灵剑，人偶少女在自己身前构造出三角形的防御结界，硬生生挡住了猩红闪电的奔流。一时之间，真·尽灭阵的吸收力与邪神的神力陷入到了僵持状态，一旦防御被打破，那么黑绘就会瞬间被这狂暴的杀意所吞没，同时她背后的众人也会一并被卷入其中。 　　“不行了……会被压倒的……” 　　相比起仿佛要吞噬天地一般的巨大闪电，黑发萝莉的身体显得是如此的娇小，以至于在后方观战的护法院月华都已经绝望了。但是，无论觉醒的邪神怎么嘶吼，黑绘仍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三把灵剑吸收了过多的魔力已经像烧红的烙铁一般开始发光，但尽灭阵的正三角形却毫无一丝偏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朱凭的力量渐渐地开始难以为继，最后只得突兀地停止了攻击。 　　“唰唰………………” 　　闪电消失之后，三把被烧到通红的灵剑无力地落了下来，而黑绘与真宵之间的这片甲板也已经灰飞烟灭，变成了一个被熔穿的圆锥形大洞，熔化的铁汁在重力的牵引之下滴落到了下层的船舱的积水之中，扬起了大片的蒸汽： 　　“噗嘶————————————！” 　　看样子，由于之前海坊主的触手攻击，这艘货轮的船底遭到了破损，浸水已经发展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如果是古代的木船的话大破成了这样早就沉没了，但即使是现代造船技术的产物恐怕也无法再支撑太久的时间。 　　“……必须要速战速决了吗——过来，白泉、青阙、沐光！罡步·缩地！” 　　看到船舱内的情况，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黑绘等不及构成真·尽灭阵的三把剑的冷却时间，一挥手招来了天空中的最后三把灵剑便向复生的邪神发动了突击。 　　“死吧——————！” 　　“没用的！” 　　“铛铛铛铛————————！” 　　看到黑发萝莉朝这边冲来，被控制的真宵立即放出一连串较为细小的红色闪电加以迎击，但那三把灵剑如同浮游炮般悬浮在黑绘的周身，自动替她拦下了所有的威胁。有惊无险地突破了邪神的防御网之后，人偶少女轻盈地降落在了巫女的身后，从半空中抓过一把灵剑便朝她的身体砍去： 　　“唰——！” 　　“喔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过来！沐光！” 　　然而出乎黑绘预料的是，面对自己凌厉的斩击，朱凭竟然不防也不躲，而是一转头直接把要害迎了上来，简直就是故意想让她砍死被附身的少女。情急之下黑发萝莉只得强行调动空中的一把灵剑撞击手中的剑刃，在把朱守院真宵一刀两断之前自己打落了自己的武器： 　　“铛——————！” 　　“这家伙……！？难道是故意在用真宵同学的身体作为盾牌！？唔——！？” 　　“咣————！” 　　原本黑绘还以为邪神“朱凭”是一个被复仇的欲望所支配的狂战士，但从刚刚它那卑鄙无耻的做法上来看，这家伙明显不是那种只会刚正面的蛮神，而是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的策士。趁着黑发萝莉出现破绽的这个空档，被附身的巫女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向她的脸踹了过去。半空中悬浮着的最后一把古剑“青阙剑”见状自动降落下来替主人挡住了这一击，不过也被踢飞到了甲板的另一侧，深深地**了船舷之中。 　　“啧！武器被！？” 　　“人造人！用这个！” 　　四把剑落海，三把剑被烧红，三把剑被打落。短短的几个回合之间黑绘竟然陷入了没有武器可用的境地，幸好护法院月华反应迅速，当即站起身来用尽全力把自己的太刀朝她扔了过去，黑发萝莉见状连忙原地起跳抓住了太刀的刀柄，顺势就在空中扭动身体向邪神发出一记下落斩击： 　　“谢了！喝啊啊啊啊——！” 　　“唰啊啊啊啊——————！” 　　这一次，黑绘不再试图无伤拯救真宵的性命，而是做好了即便砍断她一条手臂也在所不惜的觉悟。附身的邪神显然也察觉到了人偶少女心境的变化，没有再敢去挺身接剑，而是嘶吼着向后一跳躲开了攻击。由于她的背后正好就是甲板上被开出的大洞，因此巫女整个人直接就落到了下层。 　　“岂能让你逃走！” 　　看到这一幕的黑绘也丝毫没有犹豫，举起护法院的太刀便跟着跳了下去。接下来双方的攻防就不是黑发巫女所能够目睹的了，在甲板上方的她只听见一连串激烈的泼水声，简直就像是千军万马正在厮杀一般：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呜啊啊啊啊啊啊————！可恶的————人偶————！竟敢伤我至此——————！”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汪巨大的水花，红发的邪神率先跳了上来，它的手脚都被砍伤，从裂开的伤口之中汩汩冒出猩红的神气，看上去一副败势颓然的样子。跌跌撞撞地降落在甲板上之后，朱凭连调整重心的时间都省略了，拔腿就朝站在不远处的黑发巫女冲了过来，明显是想要把她生擒作为人质。 　　“糟了！与其被这家伙抓住，我还不如自我了断！” 第一百零六章 击败神明之剑 　　眼见红发红瞳的少女凶神恶煞的向自己冲来，灵力耗尽的黑发巫女无力抵挡，脑海中掠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月华也就是想想而已，因为黑绘的动作甚至比她的思维还要快。 　　“罡步·超缩地！” 　　“噗呲————！” 　　“唔啊啊啊啊啊！” 　　紧跟在邪神后面回到了甲板上层，黑发**没有一丝迷茫，立即用超越音速的冲锋追上了真宵的步伐，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剑从背后把红发少女捅了个透心凉。中了换在常人身上即死的这一剑，朱守院真宵却只是爆发出一声负痛的咆哮，从伤口里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暗红色的神气。 　　“抱歉，真宵同学，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还请你忍耐一下！哈啊啊啊啊啊啊——！”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仅仅只是穿胸一击并不足以让不良巫女体内的邪神安分下来，黑绘见状向她道了个歉，双手拔出太刀对她又是一顿猛刺。站在近前的护法院月华看得真切，自己爱用的太刀在青梅竹马的身体里如同缝纫机的针尖一般穿梭，瞬时便将少女的上半身摧残得犹如蜂窝一般凄惨。大量的猩红色邪气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两重声道的惨叫：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住手————！求求你住手！” 　　“呜……这也是为了你好，小真！” 　　有那么一个瞬间，无法忍受堂妹悲鸣的黑发巫女几乎遏制不住想要出手阻止的冲动，但最后她还是咬紧牙关挺了下来。因为护法院月华心里清楚，真宵的生命与邪神的神力绑定在了一起，只要神力没有耗尽，这种物理性的攻击是杀不死她的。 　　“对不起……真宵同学……现在的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与此同时，黑绘下手的速度虽然越来越快，但每一刀捅下去都像是捅在自己的心里。如果是平时的话，她并不需要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来削减邪神的力量，但现在的黑发**下腹部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体温也上升到了堪称异常的程度，全身灵力回路统统陷入极度紊乱的状态，根本用不出来任何法术，只能靠物理性的攻击对“朱凭”进行压制。只要她稍微松懈那么一下，拥有超强生命力的神性就会立即复原然后发动反击，如此一来所有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就快了……神气的浓度明显开始减弱了，果然邪神的复活还并不完全！” 　　就在刺出第五十多刀的瞬间，黑绘那超人般的动态视力敏锐地捕捉到了神气减弱的征兆——伤口中喷涌出的红雾开始变得黯淡起来——机会有且仅有一次，黑发**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从真宵体内抽出太刀的刀刃拉开两三米远的距离，右脚尖在甲板上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冲巫女的身体挥出一连串优美流畅的剑舞：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封魔剑势，天罡九字！”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间不容发的九次斩击，每一刀都准确无误地砍中朱守院真宵背上的重要穴位，扩散的剑气甚至把甲板上的积水都吹飞了出去，制造出了一整片圆形的干燥地面。在这疾风怒涛般的攻击面前，即使是强大的太古邪神“朱凭”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朱守院真宵的声音发出愤怒而又不甘的咆哮：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区区人偶————！吾居然会败给连人类都不是的区区人偶————————！吾绝不承认————————！” 　　“为世界所不容的虚伪神明啊，给我老老实实地沉睡吧！永远不要再醒来了！破——！” 　　“轰————！”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在令人目不暇接的剑舞的最后，黑发**原地高高跳起，拼尽全力使出一记纵斩，放射的剑气将伤痕累累的红发少女整个人劈倒在地，陷进甲板的凹痕之中会迷了过去，邪恶的神气从身上无数的伤口中迅速挥发出来，如同水雾一般消弭于无形。如同焰火般燃烧的红发也从末端开始逐渐褪色，露出原本的金发。而黑绘也同时筋疲力尽地拄着太刀跪倒在地： 　　“哈啊！哈啊！哈啊！做到了……！这样一来，邪神就只能再度沉睡了！” 　　“没想到……这女孩竟然真的把那个邪神打倒了……这毫无一丝破绽的剑技，足以引发天变地异级别的灵力……即使是以统率全球的天衍会的规格来看，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她真的只是被制造出来的自律使魔而已吗……？” 　　在至近的距离目睹了这整个过程，护法院月华的心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不过黑发巫女马上就甩甩头把多余的情绪赶出了脑海，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青梅竹马的身旁：“小真！小真她的本体有没有危险？” 　　“……放心吧……被高次元的神性存在附身的情况下……宿主的……物理性伤口……应该会被神力自动修复……类似的状况……我看过很多次……呜！” 　　“人造人，你怎么了？难道是受伤了？” 　　“没事……只是稍微……透支了一点灵力而已，只要休息一下……很快就能恢复……” 　　即便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即便身体已经几乎丧失了疼痛以外的知觉，但黑绘的职业习惯还是让她强撑着站了起来。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就在她与朱凭战斗的同时，原本悬浮在货轮上空的“火之迦具土”号空中堡垒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果那架飞机上还有邪神一派的残党的话，他们随时可能发动最后的反扑。 　　“嗡嗡嗡嗡嗡嗡——————————！” 　　“这是……什么声音？” 　　事实证明你黑发**的这一选择十分正确，就在她站起身来的同时，护法院月华隐约听见了某种物体快速接近的声音，下意识地朝船舷一侧扭过头去，而黑绘的反映则更加迅速，直接抓住退魔巫女的领口把她从朱守院真宵身旁扯了开去： 　　“护法院同学，小心！” 　　“轰——————！” 　　“什么——！？” 　　下一个瞬间，一个狭长型的物体如同流星般坠落到了甲板之上，就刚好插在月华方才蹲着的位置。如果不是黑绘及时出手，黑发巫女就会被钉死在原地。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护法院定睛一看，发现那件物体是一把十分眼熟的大太刀： 　　“怎么会？竟然是朱守丸！小真明明没有带着它来出任务的！这把刀竟然自行从本土那边飞了过来吗？这下糟糕了！” 　　“嗯……看样子是这样没错……” 　　在一脸不敢置信的黑发巫女身边，黑绘也神情凝重地微微点了点头。在她们两人的注视之下，朱守丸那弯月般的弧形锋刃之中开始往外浮现出不祥的猩红色气息，如同有自主意识一般源源不断地灌注进了仆倒在地的朱守院真宵体内。在这及时的补给之下，少女原本已经褪色到一半的长发又重新变回了血红的颜色，而身上的伤口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消失。 　　“呜……这是我的错，我本应该会料到有这种情况的……” 　　眼见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化为乌有，护法院月华不由得发出了悔恨的呜咽。朱守丸这把大太刀从江户时代开始就一直作为封印朱凭的祭具代代相传，历史已经超过三百年，黑发巫女早就隐约怀疑在这漫长的与封印接触的过程中，这把刀上会沾染着有邪神的一部分力量。所以今天看到真宵没有拿出这把武器，她还暗中松了口气。但令护法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朱凭的呼唤之下，朱守丸竟然会像这样自动从实验B班的宿舍飞到了主人的身边。 　　“请放心吧，护法院同学，比起潜伏在真宵同学体内的力量，这点程度的补充仅仅是杯水车薪罢了，只需要再打败它一次就行了。” 　　然而，在露出绝望表情的退魔巫女身边，黑绘却用十分冷静的声音如此安慰地说道。黑发**没有半点的犹豫，又一次地向着复苏的邪神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不过，护法院月华却能感受得到她握剑的手指正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但是，你的身体已经——” 　　“——我的身体只是人造之物而已，并没有爱惜的必要。现在最关键的是从邪神的魔掌之中救出真宵同学。没关系，一瞬间就能解决了。” 　　“咔！” 　　双手握刀沉下身体摆出刺击的架势，人偶少女义无反顾地朝站起身来的邪神冲了过去。她已经虚弱到无法再使用“缩地”的技巧，只能像普通人一样奔跑着靠近。不过即便如此，黑发**的速度还是比最好的短跑运动员还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逼近了朱凭的面前挥刀朝她刺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的人偶！滚开！不要靠近吾！” 　　“铛！” 　　接下来的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面对黑绘舍身的猛攻，朱凭的反应竟然是慌乱地一挥手中的大太刀，把她的攻击朝侧边挡开之后便向后猛地一跳，瞬间拉开了十几步的距离。没想到这堂堂的邪神在被黑发**虐杀过一轮之后竟然变得不敢应战，很明显是想要逃离这艘货轮。像是要接应她的撤退一般，销声匿迹的巨大空中要塞也突然解除了光学迷彩再度出现在船舷的一侧，敞开的舱口中射出耀眼的探照灯光，明晃晃地干扰了黑绘的视野。 第一百零七章 功亏一篑 　　“岂能让你在此逃走！” 　　面对这紧迫的状况，黑发萝莉也一改平时冷静的态度，大叫着将手中的太刀朝上空的机舱扔了出去，“啪唰！”一下把探照灯砸了个稀烂。恢复视野之后，黑绘也不顾身体的悲鸣，强行发动了“罡步·缩地”，紧跟在邪神的身后跳上了飞机。 　　“啧！你给我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跳出一名少女的身影拦腰抱住了追击的黑发萝莉。原来是附在罗青钢身上的妖术师又不知何时转移到了神坂晴麻吕的身上，也跟着登上了机舱。情急之下黑绘根本没工夫怜香惜玉，身子一扭挣脱眼镜娘那微不足道的束缚（式神使本体不会体术，臂力也很弱）之后就是迎面一掌打得对方人仰马翻： 　　“放开我（HA·NA·SE）！” 　　“砰——！” 　　“呜咳！” 　　被体型比自己娇小许多的萝莉打得倒飞出去，被附身的式神使一头撞上旁边的墙壁再度昏迷了过去。但就是她的这一次出其不意的干扰，替逃进机舱深处的邪神争取到了宝贵的蓄力时间： 　　“毁灭吧！人类的走狗————————！” 　　“轰轰轰——————！” 　　只听一声狂怒的咆哮，朱凭朝黑绘所在的方向扔出了一团巨大的绯红色电球。如同无数互相缠绕的毒蛇般的闪电看上去足以毁灭万物，但飞行速度并不比外行人投出的垒球快多少，黑绘一侧身便轻易躲了过去。然而这却正是邪神的险恶用心：飞出机舱的电球的体积突然增长了十倍，然后以一种既不太快又不太慢的绝妙速度开始向下方的货轮靠近。 　　“人偶！做出选择吧！你是要拯救下面的人类，还是就这样不顾他们的死活执意打倒吾！”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也算是神明吗！” 　　眼见朱凭拿船上同伴们的性命来要挟自己，黑绘这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发出了对敌人的咒骂声，邪神听了哈哈大笑，知道自己已经赢了这一句： 　　“哈哈哈哈哈！何谓神明？这只是人类擅自给吾加上的名号而已！吾从来没有要求过人类的崇拜！是他们先把吾奉做神明，然后又为了取悦新的神而背叛了吾！这份仇恨，唯有杀尽世间所有人类方才得以平息！” 　　“可恶！罡步·缩地！” 　　没有别的办法，黑发萝莉只得背过身去跳回甲板之上，然后用尽最后的灵力呼唤离得最近的武器：“过来！青阙！” 　　“锵————！” 　　之前被朱凭一脚踢飞**船舷的大剑听到主人的呼唤，立即发出尖锐的剑鸣回旋着飞回到了人偶少女手中，黑绘反手握住剑柄，冲着天空中越变越大的球状闪电挥出了连空间也能斩灭的至强一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 　　瞬间，肉眼不可见但却如有实体般的强大剑气应声而出，如同一阵狂风刮过大海，吹起海啸般的千层巨浪，令整艘万吨货轮都向一侧明显地倾斜了起来。剑气划过被染红的血色夜空，将半空中仿佛小型恒星一般不断膨胀着的闪电球一分为二，下一秒钟，剧烈的爆炸震撼了天地，焦热的气浪把黑绘和站在她旁边的护法院都掀翻在地： 　　“呜！” 　　“呀啊！？” 　　黑发巫女整个人被冲击波吹过了甲板，后脑上狠狠地撞上一侧船舷，登时眼冒金星。不过她好歹是十年勤修不辍的练家子，咬咬牙并没有轻易昏过去。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以后，月华看见人偶少女正拼命试图拄剑站立，但包裹在黑丝之中的纤细的双腿却像初生的小鹿那般不断打着颤： 　　“还没有……还没有完！我还能战斗……！” 　　“够了，别再勉强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抬头一看，退魔巫女发现火之迦具土号已经趁机飞出了上千米的距离，现在只能看到夜空中的一点模糊的影子。以黑绘现在的状况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得上的。 　　“咕呜！” 　　“人造人？振作一点！？” 　　而且就算黑发萝莉想追，她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黑绘的靴子在积水的甲板上打了个滑，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倒在地上。护法院见状连忙跑过去将她搀扶起来，却被手掌上传来的滚烫感触吓了一大跳： 　　“这，这体温是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发烧这种程度的热量了，简直就像是装满的热水袋一样，至少有五六十度的高温！”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喂！你还好吗？请振作一点！” 　　在退魔巫女的臂弯之中，黑发萝莉双眼紧闭，颤抖的樱唇之中发出剧烈而痛苦的喘息。她那娇小柔软的身体是那么得炙热，以至于身上的水分都开始蒸发成白色的雾气，然而尽管黑绘的体温如此异常之高，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如同宣纸一般。 　　“啧……不妙啊，得赶紧帮帮她才行，但退魔巫女系统的治疗法术对于人造人究竟能有用吗——唔！？这是？她受伤了吗？！” 　　眼见怀中的女孩越来越虚弱，心急如焚的护法院月华正准备替她做紧急治疗，突然看见一股鲜血顺着萝莉破碎的黑丝袜流了下来，巫女见状连忙掀起了人造人的上衣，却只看见一片雪白无暇的柔嫩肌肤，没有找到任何外伤的痕迹。 　　“上半身好好的……那么是大腿内侧被伤到了吗？抱歉，让我检查一下——” 　　见黑发萝莉上身无恙，月华向她道了声歉，然后毅然决然地掀开了黑绘的裙子，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令她吃惊不已：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这孩子并不是受伤！这血竟然是月jin——” 　　（场景转换，空一行） 　　一年前。 　　中国某处龙脉的源头，地下大空洞。 　　在如同心脏般脉动的巨大水晶面前，一名黑发的青年剑士正与一名年龄不详的白发美男子对峙。剑士的身后漂浮着三十六把闪着寒光的灵剑，一个人便足以匹敌一整支军队的火力，但在白发男人的面前，他却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师父大人……不，天衍会前会长和叛徒无烬子！你的阴谋就到此为止了！请束手就擒吧！” 　　“呵呵，果然被你追到这里了吗？不愧是我的亲传弟子，飞剑，看到你成长到如斯境界，为师甚是欣慰啊。” 　　面对这强大的追兵，白发男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甚至还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相对之下青年剑士就没有那么从容了： 　　“呜……！事到如今还摆出师父的嘴脸吗……为什么！为什么比谁都要看中正义的您会做出这种背叛之事！献祭全大陆的龙脉飞升成仙什么的，简直是疯子的举动！为了自己的永生不死，您这是要让十几亿人的性命暴露在天变地异的灾难之中啊！如此丧尽天良的做法，即使是最卑劣的恶徒也不会付诸实施！难道您所教给我的正义之心都是假的吗？您统率天衍会这么多年，全都是为了完成自己这荒唐的野心吗？” 　　“唉，听你这么说，为师真是十分伤心啊。我还以为，作为我最优秀弟子的你就算不会赞同，但至少也能够理解我的做法呢。” 　　“您叫我怎么理解！？” 　　“飞剑，还记得我最初教给你的七言诗吗？九重天上三清座，兜率宫里老君丹——” 　　“——练得一点混元炁，来度世间逢厄人……这首诗怎么了吗？它说的不是最浅显的道理，只有潜心锻炼自己的实力，才能够帮助世上受苦受难的人们——” 　　“没错，诗句本身没有什么深奥的地方，毕竟为师我也不是什么文豪，只是一介游方道士而已。但是飞剑，做了这么几年的七星剑首，你应该已经深有体会了才对。无论正义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我们都永远是被动的一方，永远要比邪恶势力的出现慢上一步。飞剑，你毫无疑问是天衍会创立两千年来最强的一任七星剑首，剑下斩杀的恶徒不计其数，拯救的生命数以千万……不，是数以亿计，但那又如何呢？即便能够拯救一座城市几百万人的性命，但每次你赶到邪恶猖獗的现场，不是已经有数十上百人的牺牲者出现了吗？无论你再怎么提升自己的境界，你都永远不可能守护得了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邪恶总会先一步造成破坏，即便在那之后将其歼灭，失去的生命也再也回不来了。难道你就没有这样想过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无辜人们的死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劳永逸，将世上所有的邪恶一网打尽吗？” 　　“我……我当然有那样想过，但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没错，这是不现实的，只要人们心中还存在欲望，邪恶的种子就永远不会消失。我们这些自诩正义者的所作所为，在历史的进程上来看毫无意义。邪恶势力就如同草木一般，繁荣，衰亡，然后再度繁荣……在这无限循环的过程，中无数的人们将会作为它们的养分，像虫豸一般地死去，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替他们复仇，但那抚慰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怒火，死者的怨恨，失去亲人者的悲伤，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治愈这些人世之痛。” 第一百零八章 新身体的宿命 　　“所以……所以你就要放弃做人？兜率宫里老君丹……从一开始你就决定了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 　　“是啊，飞剑，管理了天衍会这么多年，我发现了一个真理——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越是想要拯救眼前的受苦受难的无辜之人，就越是会为自己的渺小感到望洋兴叹。要想让所有人都得到保护，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拥有绝对力量的真仙，从根本上重塑这个错误的世界。” 　　“……一派胡言，就为了这种不切实际的理由，你就要让整个大陆的十几亿人民作为牺牲吗？果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师父了，比谁都恪守原则的那个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暴举！觉悟吧！被野心所蒙蔽的亡灵啊！我云飞剑作为天衍会的七星剑首，今天一定要阻止你的阴谋！” 　　“是吗……飞剑，这就是你的回答吗？也好，你所继承的是我过去的理想，是尚未被现实所压垮的纯粹的正义之心……若是我在此败北的话，也就代表我现在的做法是误入歧途……这场对决，在冥冥之中应该有着如此的意义吧？那么就放马过来吧，我最优秀的弟子啊！这是为师能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了，在此处超越自己的师父，贯彻你所相信的正义给我看看吧！飞剑！” 　　“无烬子————————！” 　　这是，名为云飞剑的男人最后的记忆。在这场决定了世界命运的战斗之中，他付出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死亡并非是拯救世界的最大代价。真正令男人痛心的乃是信念的丧失。曾经，身为天衍会总帅无烬子首徒的他，在师父的指挥之下以七星剑首的名义斩杀了无数敌人。其中有人类，也有人类之外的生物。尽管并不喜欢杀生，但云飞剑从未有一刻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当，一直都坚信着这是正义的战斗。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谎言。无烬子作为天衍会的首魁，却背弃了这个组织的最大禁忌——灵魂的物质化，用道教的术语来说，就是羽化成仙，抛弃人类的肉体成为高次元的存在。为了这个野心，他不惜将整个中国的龙脉作为祭品，丝毫不顾生活在神州大地上的国民的死活。而云飞剑之前所参加的很大一部分战斗，其实都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帮助他扫清障碍。 　　这也是为什么七星剑首选择了与师父同归于尽的战法。深感自责的男人认为只有死亡才能清算自己的罪孽……换句话说，他其实是在逃避，是在逃避信仰破灭之后的惨淡现实。 　　这就是，名为云飞剑的男人的最后之战的真相，而这个男人早已经不存于世。取而代之的是名为“黑绘”的幼小少女。对于黑发萝莉来说，这段记忆既熟悉又陌生，虽然确实是“自己”过去的经历，但又好像只是在观看一段描述另一个人的故事的纪录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身处梦境一般—— 　　——嗯？梦境？ 　　“唔……这里是……？” 　　当意识到“这是在做梦”的瞬间，黑绘的意识就从混沌的海洋之中迅速上浮，回归到了清醒的世界里。黑发萝莉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视野的是已经变得熟悉的房间天花板。 　　“……是九条之原的宿舍吗……？我……还活着……？” 　　刚刚觉醒，人偶少女的记忆还比较混乱，只记得自己在任务之中不支倒下，灵力紊乱得仿佛要自爆一般。她还以为那是作为容器的人造人肉体终于到了使用寿命的极限，所以才会产生如此异常的情况，不过看样子自己并没有就此死去。 　　“……疼痛虽然还有一些，但也已经缓和很多了，就是身体还很沉重……” 　　试着在温暖的床铺上活动了一下手脚，黑发萝莉能够确认到下腹部的隐隐疼痛还有全身的脱力感，几重大棉被盖在身上让她觉得十分沉重，一时之间就连自己起身都做不到。 　　“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生病吗……？”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黑绘都从来没有生过一次病，所以这种无力感对她来说可以说是人生首度的经验。在一片浑浑噩噩之中，黑发萝莉不由得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这一次没有再做梦，而是迎来了久违的安眠。 　　“………………” 　　“你醒啦，哥哥。” 　　又过了不知几个小时，黑绘第二次在床上觉醒了过来，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粘稠的冷汗。不过身体却要显得轻松多了。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双马尾少女正坐在床沿笑眯眯地观察着她，正是黑发萝莉的Master兼妹妹：天才人偶师云飞燕。 　　“飞燕……我还活着……是因为你把我的身体修好了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听到人造人萝莉睁眼的第一句话，云飞燕有些不解地歪起了脑袋，“你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啊？之所以会在任务中倒下，是因为你正好遇上了第一次大姨妈的光临。” 　　“大，大姨妈？” 　　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单词，黑绘在床上冲妹妹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的意思，不是指的母亲那边的亲戚吧？难道是‘那个’大姨妈——？” 　　“——就是‘那个’大姨妈啊，说得正式一点，就是月经初潮。恭喜啊，哥哥，如此一来你就终于变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女孩子了。” 　　“别，别开玩笑了！ 　　自己刚刚经验了女性特有的生理期，在这冲击性的事实面前，陷入混乱的黑绘拼命地在床上摇起了头，“这，这具身体的外形是女性型没错，但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人造人的躯体，怎么可能会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来大姨妈啊！” 　　“啧啧啧啧……你这样说就是小看我了喔，哥哥。” 　　冲着惊慌失措的使魔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双马尾少女摇着头对她说道： 　　“哥哥你的身体在分类上是人造人没有错，但那可不是普通的容器，而是本天才以十二岁的自己作为蓝本制造出的完美复制品。在各种意义上都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人类。嘛，不过我也必须承认，这具躯体究竟能否具备正常的生理现象，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期待值最多就是五五开吧。结果证明我的天才性还是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哥哥你不仅迎来了第一次的大姨妈，就连女性灵能力者在初潮时的灵力紊乱都忠实地得到了再现，这样一来甚至连妊娠都有可能——” 　　“妊，妊娠？我才不要！” 　　听到妹妹的这句话，黑绘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身来，结果却牵扯得下腹部一阵疼痛：“呜！又来了……这种感觉……” 　　“啊啊，别乱动，哥哥，我开完笑的啦，就算真的能够怀孕，我也不可能让男人碰你啊！总而言之先躺好，你遇到的时机不巧，在身体机能紊乱的时候用了太多灵力了，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呢。我给这就你拿药来，在那之前可不要乱动。” 　　“呜呜……明白了……” 　　自己好歹也是拯救过世界的英雄，竟然会败给大姨妈。虽然黑绘觉得非常羞耻，但身体的状况不容她做出反抗，黑发萝莉只得听从妹妹的劝告躺了回去。 　　“来，吃药。” 　　过了一会，云飞燕给她带来了药片和温水。尽管要吃妇科药物令黑绘的羞耻再度加剧，她也只好乖乖张嘴。就水服下之后不久，效果就立竿见影，刚刚还像刀割一般疼痛的下腹坠胀感不见了，黑发萝莉总算能够自力坐起身来。 　　“好可怕……每个女孩子都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吗？而且还是每个月一次……？” 　　“呵呵，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么痛，都是各自的体质决定的。不过是呢，女性灵能力者的初潮基本上都会比普通人反应来得大，毕竟与身体里寄宿的灵能力息息相关嘛。特别是哥哥你又正好遇到激战，真的是非常不巧，说实话处理不好的话确实有丧命的危险呢。” 　　一边这样解说着，双马尾少女一边伸手抓住黑发萝莉睡衣的下摆，不由分说便开始脱了起来，“好了，哥哥，举起双手脱掉衣服，我替你擦汗。” 　　“诶？不，不用了啦飞燕，我自己来就好——” 　　“兄妹之间客气什么啊！快点快点！” 　　“呜呜呜……” 　　无法违抗妹妹的命令，黑绘瞬间被扒了个精光，云飞燕细心地用温热的湿毛巾替她擦掉了全身的汗水，接着又走到衣柜那边去拿替换的睡衣。在这期间，黑发萝莉不经意地低下头来，然后便发出了惊讶的叫喊： 　　“这！这是神马？飞燕你往，往我身体里面塞了什么啊？” 　　“嗯？哦，你说那个啊，那是卫生棉条的棉绳啊，又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卫，卫生棉条？那是什么……卫生巾的话我倒是知道……” 　　“不会吧！就算是一辈子没跟女**往过的超级处男的哥哥你，也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看到黑绘那一脸茫然无知的表情，双马尾少女不由得对她翻起了白眼：“天啊，这看来是有必要进行一次手把手的教学了……正好，棉条也该换新的了，借着这个机会，就让我来传授给你从今往后作为女孩子所必备的常识性技能吧！” 第一百零九章 妹妹的手把手教学 　　“M，master……？！你想做什么？眼神好可怕！” 　　无论在多么强大的敌人面前都从未有过畏惧的英雄，如今却被妹妹的表情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黑发萝莉本能地想要逃离，但她背后就是床，根本没地方跑，更何况云飞燕还有强制命令的权限： 　　“乖乖别动！” 　　“呜！？住手，别过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 　　几分钟之后，黑发萝莉红着脸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用愤恨的眼神望向坐在一旁的妹妹，而云飞燕则笑嘻嘻地当着她的面把换下来的卫生棉丢进了垃圾箱： 　　“好了，这样一来你就知道该怎么处理大姨妈的问题了，下次自己动手实践就好。” 　　“好过分，我说了只用普通的卫生巾就好的……” 　　“那可不行哦，卫生巾最多只能保证日常生活时候的需要，像哥哥你这样需要剧烈行动的职业，在战斗中肯定会侧漏的。” 　　“侧，侧漏……” 　　“是啊，面对强敌的时候大姨妈突然漏出来肯定不舒服吧？所以记住卫生棉条的用法是很有必要的啊。要不要自己再试一遍？” 　　“……不！不用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该回到正题上来了。飞燕，请告诉我，在我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实验AB班的成员们现在的状况如何？” 　　“嗯，关于这点你不用太过担心。” 　　眼见黑绘的情绪切换到了认真模式，云飞燕也收起脸上轻佻的笑容从床上站起身来，点点头对她报告道： 　　“在你昏倒之后不久，阴阳寮的增援就赶到了现场救出了所有人。就结果而言，实验A班的罗青玉是唯一的牺牲者，她的尸体似乎在之前的战斗中落入了大海，没有能够回收，实在是非常遗憾。不过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存活了下来。A班班长护法院月华全身有多处受伤，不过没有性命之虞。同为A班的罗青钢先后被噬魂蛊和不明人物的意识占据身体，现在本身的灵魂受到重创，可能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不过至少还有痊愈的希望。另外两名伤者——凯蒂·刚和安杰尔·土御门虽然受到的是致命伤害，不过却被奇妙的冰晶保护着避免了死亡，不仅如此，那种花状的冰晶似乎还有一定程度的治愈效果，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确认到了外层的溶解，两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在病房里沉睡着。至于制造这些冰花的阿什莉·金橡树本人嘛，也因为力量耗尽而陷入了昏迷，不过等到魔力恢复之后就会醒过来吧。在那样极端的状况下还能确保这么多人的生还，哥哥你已经尽力了。” 　　“这样啊……” 　　听到大家都还活着，黑绘并没有感到多少的欣慰，因为她还有别的挂念之事： 　　“那么，朱守院真宵同学怎么样了呢……被邪神控制的她的踪迹有下落了吗？” 　　“嗯，关于这件事我正要说。被称作‘朱凭’的邪恶神性与其宿主——朱守院真宵、以及协助它觉醒的不明意识体与其目前的宿主——神坂晴麻吕的行踪，现在阴阳寮正在全力搜索当中。对于朱凭的底细我们知道不多，但既然是曾经被奉为神明的存在，若是完全恢复力量的话其威胁有可能波及日本列岛全土，乃至于整个东亚地区。所以一旦确定了这两个目标的潜伏地点，不仅是阴阳寮会派出镇压部队进行讨伐，作为国际灵能者组织的天衍会也会派遣最强力的援军支援他们的作战。” 第一百一十章 新装备入手 　　“……最强的……援军？你难道说的是——” 　　“——嗯，就是哥哥你想的那样。” 　　一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双马尾少女开诚布公地对黑绘说道： 　　“根据我在天衍会里的内线情报，在这一紧急事态面前，人手严重不足的阴阳寮根本无力独自处理。毕竟这个岛国这几十年来早就和平惯了，新世代的阴阳师压根没有应付这种大阵仗的经验。这对于开始收紧对各国灵能力者管理的天衍会是个卖人情的大好机会，所以组织已经决定要派出新一任的‘七星剑众’对阴阳寮进行支援，为了显示天衍会的绝对权威和实力，有可能连七星剑首本人都会到场……嘛，话是这么说，七星剑众什么的也就是哥哥你的后辈而已，水平连你的指甲尖都比不上，但这帮人好歹也是天衍遴选出来的新一代精锐战士，要消灭一位还没有觉醒完全的邪神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这可不妙啊……如果七星剑众真的要出动的话，真宵同学就危险了！” 　　曾经身为七星剑首的人偶少女对这支部队的做法再熟悉不过。就像以前的她自己一样，这些顶尖灵能者都是从小得到天衍会的培养，为组织所信奉的“正义”奉献了一切的冷酷战斗机器。只要能够保护大多数的民众，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少数人的生命。如果七星剑众找到了朱凭的所在，那么作为邪神容器的朱守院真宵百分之百会被当场诛杀。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必须抢先一步赶到那两个人的身边才行！” 　　“是么……就算身体状况都糟糕成这样了，你果然还是要去救人吗？” 　　“不得不去，现在能帮到真宵同学和神坂同学的也就只有我而已了。” 　　“呼呼……我就知道哥哥你一定会这么说。” 　　原本黑绘还担心妹妹会阻止自己出击，没想到双马尾只是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令她不禁觉得有些意外： 　　“Master？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反对呢……” 　　“你多虑了，哥哥你以自己的意志决定的事情，身为妹妹的我怎么会反对呢？还有别忘了，我的目的是让哥哥你与现世结缘，在认识了实验B班的同学们之后，你就迎来了正常的生理现象，这证明灵魂与肉体的融合程度进一步上升了。在这种紧要关头对朱守院真宵见死不救的话，那才叫做得不偿失呢。不过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双马尾少女对黑绘歪过脑袋，露出了一个与她的实际年龄相符的纯真笑容：“——是因为我知道在哥哥你的面前，区区上古邪神什么的根本就只是小菜一碟罢了。我的哥哥可是世界最强的英雄啊！比起邪神的复活来，还是卫生棉条更恐怖呢。” 　　“求求你，别再提棉条的事了好么……” 　　“嘛啊，不过就算是天下无双的哥哥你，要带病出征我还是有点担心的。所以为了弥补这个不利因素，我给你带来了特别的宝贝——锵锵！看看这是什么！” 　　完全无视了黑发萝莉的抗议，天才人偶师自顾自地从床边拿起一个黑光闪闪的手提箱，对着**的黑绘打开了箱盖：“没有错！就是妹妹我爱的体现！人造人素体补强Suite一MK一I！” 　　“这，这是什么啊……” 　　经过了刚刚的卫生棉事件，现在的黑绘对妹妹拿出来的陌生东西充满了不信任之感，立即警戒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在金属材质的手提箱里放着的是一套哑光面料的纤维制品，上面附加着一些高科技感十足的金属部件，看上去仿佛科幻电影里面的道具。 　　“……紧，紧身衣？你要让我穿着这玩意出门吗！？” 　　果不其然，云飞燕从箱子里取出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服装，而是一件设计理念十分超前的紧身衣。看见那好似不存在厚度的薄薄一层胶皮，黑发萝莉当即把头左右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不……我觉得不行……！就算你用Master权限命令我，我也是绝对不会穿上这么羞耻的装束的。” 　　“啊咧？哥特萝莉式的女仆装你明明就穿得很开心的啊？为什么紧身Suit就不行呢？” 　　“那，那个跟这个是两码事吧？这种紧身衣应该是科幻作品里面的虚构产物吧……我又不是巨大机器人的驾驶员！” 　　“嗯？这怎么会是两码事呢？” 　　听到黑绘的这句台词，双马尾少女故作惊讶地歪起了脑袋，“哥哥，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哥特萝莉风的女仆这种职业在现实世界之中是不存在的哦？完全是被二次元文化发扬光大之后才有了这种Cosplay，倒是紧身衣在三次元也很普遍啊，不说远的，潜水运动员穿的潜水服也是紧身衣的一种啊？” 　　“但，但是啊……” 　　在妹妹那狡诈的偷换概念之下，黑发萝莉不由得一时词穷，而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的云飞燕则趁机继续煽动道：“对了，哥哥你最近有动用资金购入全卷BD特典的新番动画，就是那个Darling in 什么什么的，那里面驾驶员的紧身衣着装场景就很不错吧？用谜之射线‘哔——’地一下就穿在身上了什么的，这种高科技感可是我们灵能者日常见不到的光景啊！虽然做不到那么酷炫，但我研发的这套专属战衣在科技力上也不会输哦？” 　　“当，当真吗？” 　　虽然很想质问妹妹为何会知道自己购入了青梅不敌天降系机战新番的全卷蓝光，但黑绘知道就算问了也没用，所以就干脆忽略了这句话。倒是云飞燕所提到的“科技力”让她有了一点兴趣，反正不管怎么抗拒最后都不可能违逆得了Master的命令，黑发萝莉最终还是半好奇半放弃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既然你都说道这份上了，我就试穿一下看看吧……不过看上去这玩意尺寸比我现在的身材要大多了啊？这真能穿得上去么？” 　　“呵呵，不用担心，你很快就知道原理了。” 　　双马尾少女闻言露出卖关子的神秘微笑，招呼黑绘背对着站到自己面前，然后从脚下替她把黑色的紧身衣套了上去。一口气把大开的衣领提到顶之后，人偶师在人造人少女的腰部和颈部分别扣上了固定用的零件，然后按动颈部的LED按钮。接着只听“噗呲——！”一声锐响，立即就有大量气体从腰部部件的排气孔里往外喷了出来。 　　“呀！？好冷！这是在……抽真空？” 　　转瞬之间，紧身衣内部的所有多余的空气就被抽得一干二净，原本臃肿不堪的化纤材料立马紧贴上了身体。这套战衣的贴身程度是如此之高，如此之紧致，简直就好像多长了一层黑光发亮的皮肤一样，黑发萝莉全身上下的玲珑曲线顿时一览无余。 　　“哇啊啊啊啊啊……这，这不是比没穿衣服还要让人害羞吗！果然还是不行啊！” 　　抬头一看镜子里的自己，黑绘立马羞得用双手捂住了脸。而云飞燕则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啊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十二岁时候的身体的再现品，简直是世间最完美的少女形象！确实穿成这样出去对哥哥你也好其他人也好都太过刺激了一点呢！不过不用担心，关键部位其实是专门设有遮挡的护甲片的啦，现在只不过是便携状态没有展开而已，我按。” 　　“呜哇！？又怎么了！？” 　　说着人偶师又按下颈部装置上的另外一个按钮，黑发萝莉立即就感到本已经严丝合缝的紧身衣又再度收缩了起来，在它的胸口、肩膀、肘部、腹部、**以及膝盖等部位“长”出了一层有弹性的护甲片，反射出金属般的钝重光泽。这也令它看上去更像是精锐高达驾驶员会穿的那种战斗服了。 　　“这，这种感觉是？！身体好像突然变轻了许多……！” 　　发生了变化的还不止是紧身衣的外观而已，黑绘同时也觉得自己突然充满了力量，因为月经初潮而显得沉重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不仅如此，下腹部仍旧隐约存在的疼痛感也完全消失了。黑发萝莉试着朝身侧用力甩了甩手，纤细的指尖发出“啪唰！”的破空之音，力量之大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飞燕！这究竟是？” 　　“哼哼，不愧是哥哥，马上就发现区别了啊。不错！这套素体补强Suite一MK一I可不仅仅是Cosplay装束而已，它的正体是我为了弥补哥哥你身体在基础能力上的差距而制作的外挂装置！你想啊，虽然我在制作这具肉体的时候已经最大限度地强化了体能，但看样子十二岁女孩子的身体毕竟还是太柔弱了一点，毕竟作为蓝本的我本人也可不是什么擅长运动的战士，会变成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说呢，哥哥你平时在战斗的时候，都有在暗地里使用灵力进行力量和耐久上的强化对吧？这一次会在任务中倒下，也有多了这种不必要的消耗的原因在里面。为了在这方面帮上你的忙，我才会拜托阴阳寮里的熟人提供技术支援，加紧开发出了这件强化战斗服。” 　　“……难道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呆在阴阳寮本部，就是为了这件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战之前必有补魔 　　“是啊。” 　　听到黑绘的问题，双马尾少女点点头回答说：“本小姐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这小小岛国的灵能者组织提供技术支援？当然是各取所需等价交换。嘛，本来哥哥你的装备应该是由我一手打造的才对，不过呢本小姐虽然是人类模仿品制造界的超级天才，但在打造武器护甲这方面就只是普通的一流天才了。要想制作出符合哥哥你实力的道具，还是需要这方面的顶尖人物的帮助才行。” 　　“……原来如此，这件战衣就是最终的成果吗。” 　　闻言对妹妹点了点头，黑发萝莉老实地对她说出了自己的感想：“说实话，这件衣服的外形虽然有些让人不好意思，但性能确实无可挑剔。无论是舒适性也好，对肌肉力量的补强也好，促进灵力循环的辅助功能也好，都相当之厉害。穿在身上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虽然还不算回到了全盛期的水平，不过至少可以让这恼人的生理期的副作用消弭于无形了。” 　　“是吗？哥哥你能给出这样的评价，那我的努力也就得到回报了。” 　　“但是啊飞燕，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在不吝溢美之词地夸完紧身衣的性能之后，黑绘马上又对露出欣慰表情的双马尾少女补充道：“这衣服，应该不用一直暴露在外面吧？我能不能再穿条裤子穿件外套什么的——” 　　“——不行哦，哥哥，那会阻碍与大气中的灵力的循环系统的。要是能用布料遮住体表的话，我从一开始就没必要把它设计成紧身Suit的样式吧？” 　　“果然如此么……”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黑发萝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掉了，她只得接受眼前的现实——自己必须要穿着黑光锃亮的紧身衣上战场了。然而在害羞之余，一想到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COSPLAY，黑绘心里其实还有些小激动，只是自己没能察觉到而已。 　　“啊啊，对了对了，还有最后的部件没有装上去呢，来。” 　　就在这个时候，想起什么事的云飞燕又从手提箱里拿出了两个发夹状的金属装置，束起黑绘的长头卡了上去，把她的发型从黑长直变成了双马尾。 　　“这是？” 　　“是灵子通讯器，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与哥哥你进行远程念话了。现在虽然只有这一个功能，但以后的MK一II，MK一III型号预计还会有其他的支援功能。作为实际性能测试的一环，今天还请你一定要戴上它。” 　　“是，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本来并没有拒绝妹妹这一请求的理由，但黑绘的回答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不过其实这个问题的原因很简单——对于她来说，此时出现在面前镜子里的倒影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而又熟悉了。这个娇小可爱，如同人偶一般不食人间烟火气质的双马尾萝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与她记忆中的妹妹一模一样。仅仅只是发型的变化，居然就会产生如此大的差距。 　　原本云飞剑的相貌就与云飞燕十分相似，特别是小时候十分清秀，经常被误认成女生。所以在留着黑长直发型的时候，给黑绘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并没有太大的违和。不过在绑上双马尾之后，这种熟悉的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与记忆中妹妹形象的重合。这令黑发萝莉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其实是用妹妹的遗传情报制造出来的人工产物。特别是与现在十六岁的云飞燕本人这么并肩一站，完全就像是小了一号的复制品。 　　“……啊啊，一段时间没仔细照镜子都快忘了……这就是现在的我，人类的模仿品……像这样不完全的存在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与强大的邪神对峙吗……” 　　尽管是由于大姨妈的影响，但结果就是结果。没能阻止朱凭逃离这件事，是黑绘两度的人生之中首次品尝到的败北的苦果，随之而来的挫败感也是很沉重的。 　　这种混合了“不甘心”与“自我怀疑”的苦涩滋味，在普通人眼里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心理状态。然而对于那位曾经在执行任务时就如同机械一般冷酷而精确，从未有过半次失手，即便在最后的战斗中面对着最强之敌——力量已经无比接近仙人的自己的恩师，也依旧以同归于尽作为代价阻止了他的灭世阴谋的七星剑首而言，它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虽然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身体，但如今的黑绘却毫无疑问是变得更加像是一名正常的人类了。 　　“不用担心哦，哥哥。只需要像平常一样解决掉就好了” 　　敏锐地察觉到了黑发萝莉现在的心情，云飞燕从背后温柔地抱住了她，在黑绘的耳边轻声低语道：“哥哥你现在也是这世界上最强的英雄，再加上我所制造的装备，邪神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啊。” 　　“……嗯……我知道……但那邪神占据的是真宵同学的身体，万一我没办法彻底压制住它的暴走，就算在战斗中打倒了朱凭，真宵同学也有可能会一起被我亲手——” 　　“没关系的，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哥哥你可是连这个世界本身都拯救过一次了，仅仅只是一名少女的生命，你一定能够成功守护得住的！” 　　“……谢谢你，飞燕，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信心了。” 　　在妹妹令人安心的体温和鼓励的话语的抚慰之下，恢复了一些自信的黑绘轻轻点了点头，但双马尾少女并未就此放开她的身体，臂弯反而搂得越来越紧了。 　　“飞燕？你做什——呀？！” 　　突然被妹妹用力搂进怀里，黑发萝莉不由得发出了可爱的惊叫声。只见面前镜子里的云飞燕面带潮红，眼神之中很明显有一种原始的欲望之光在闪动： 　　“哈啊……哈啊……不行了，看到哥哥你现在的样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就是我理想之中的完美美少女的姿态，也就是十二岁的我自己！虽然现在的本小姐仍然是天下第一的美少女，但果然还是年轻最好！啊啊！双马尾最高！” 　　“飞，飞燕！？住手，你到底在摸哪里！？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嗯？你在说什么啊哥哥，大战之前必须要先给使魔补充魔力，这对于灵能力者来说最基本的常识吧？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一阵子没做过了，现在正是重温姐妹之情的最好时机啊。” 　　“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又说‘姐妹之情’？！你自己不觉得矛盾吗！等下，果然还是用别的方法比较好——” 　　“多说无益，认命吧！我亲————————！” 　　“唔呜呜呜呜————————！？” 　　———————————————————————————————————————————————————————————————————————————————————————————————————————— 　　“…………呼…………！多谢款待！” 　　“……好过分…………！” 　　几分钟之后，心满意足的飞燕总算放开了黑绘，而后者则一脸梨花带雨地躺在床上，用含泪的目光怒视着妹妹：“Master，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在安慰我呢，原来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啊哈哈……抱歉抱歉，因为露出一脸惆怅表情的哥哥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我一不小心就没控制住……不过这样一来你的灵力储量也恢复到了最高水平了吧？与邪神战斗起来就更万无一失了。” 　　“呜……你每次都是这种理由……” 　　虽然很不满意双马尾少女这种一言不合就肌肤相亲的补魔方式，但黑绘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充实的魔力储备是不可缺少的东西，所以她也只能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总，总而言之，准备工作也都做完了，你带来的新装备我也穿上了，剩下要做的就只有找到邪神目前的所在位置这一件事了。对此你应该已经有头绪了吧？” 　　“不啊，我是人偶师又不是情报商，不可能会知道的吧？” 　　然而出乎黑发萝莉必要的是，云飞燕闻言很干脆地摇起了脑袋，接着就对一脸惊讶的人偶少女莞尔一笑道：“别露出那样的脸啊，虽然我没有情报，但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啊？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拜访那个知情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护法院的回忆 　　私立九条之原看护所。乃是距离九条之原高校3公里不到的一座灵能力者专用医院。 　　这里不仅是九条之原的治疗系学生们实习的地方，也是东京都内乃至全关东最负盛名的灵能医疗设施之一，在任务中负伤的正规阴阳师都会被送到这里来进行现代医学和传统法术的双重治疗，可以说只要不是必死的重伤，都有妙手回春的机会。 　　此时此刻，在住院部大楼最上层的特级看护病房里，一名少女**的胴体正被清冷的月光所照亮。 　　“沙沙……” 　　脱掉单薄的病号服，护法院月华那修长的身躯暴露在外，冰雪般美丽的肌肤上覆盖着大片的绷带与治愈灵符，其中有很多都已经被渗血所染红。这些都是在之前货轮上的战斗中所受到的伤害。虽然并不致命，但却仍需要静养。不过，黑发巫女却并没有躺在病床上安心疗伤的时间了。 　　“小真……再忍耐一下，我现在就来救你。” 　　月华走到病房的窗前将其打开，一只纸人状的式神从外面送来了她的巫女服，少女一件件地把它们穿上，遮住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然后用袖珍的注连绳把披散在背后的乌黑长发重新绑成马尾的模样。着装完毕之后，她看上去就又恢复到了九条之原搞笑最强的“学园女王”的状态，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以护法院现在的伤势，她根本就不可能与复苏的邪神朱凭相对峙。甚至连附身在神坂晴麻吕身上的邪恶灵魂都不一定战胜得了。 　　这种事，黑发巫女本人自然是最为清楚的，但她还是决定要去面对这两个强大的敌人。因为这是她自己为自己所定下的誓约—— 　　“呜呜呜呜………………” 　　“喂？你在池塘边哭什么呢？” 　　护法院月华与朱守院真宵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在某处神社里的人造池塘旁边。作为名门朱守院的分家——代代辈出武斗派退魔巫女的护法院家最小的女儿，幼时的月华身体虚弱，性格也十分怯懦怕生，因此变成了比她年长的姐姐们欺负的对象，而她的父母也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儿缺乏最基本的关心。没有大人的阻止与开导，儿童那天真而残忍的恶作剧当然是逐年加剧。 　　这一天，应该是某个节日的期间，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浴衣在神社境内开心地享受祭典。但护法院月华的衣服带子却被姐姐们抢走了，木屐也在争夺只中丢了一只，被弄得灰头土脸的她没办法跟大家一起逛庙会，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抽泣。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缺乏存在感的瘦弱小女孩，除了那个人以外—— 　　“祭典就是要笑着才会好玩吧？你为什么躲在这里一个人哭啊？” 　　那是一名穿着亮金色和服的萝莉，看上去五六岁年纪，与护法院月华年龄差不多，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相反。之间她在一头男孩子气的凌乱黑色短发上绑着咸蛋超人的面具，一只手里提着装有金鱼的袋子，一只手里握着巧克力香蕉、棉花糖、苹果糖的“祭典零食三件套”，手臂上还挂着装有章鱼烧的塑料口袋。小女孩的嘴巴上全是这些小吃的酱汁，看上去就像长出了胡子一样，甚至就连名贵浴衣的前襟上都滴了不少污渍。但她本人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细节，大大咧咧地走到哭泣着的月华身边蹲了下来： 　　“呐？你还好吧？你为什么要哭啊？是零花钱掉了没办法买零食吃吗？那我分你一点好了！” 　　“………不是的……我是……” 　　原本按照萝莉月华那怕生到极点的性格，哪怕是同龄人，也是不可能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敞开心扉的。但在那个祭典之夜，不知是被少女那不加掩饰的活泼性格所触动，还是单纯的只是被她手里大把的零食所诱惑，总之护法院在分享完章鱼烧和巧克力香蕉之后，就真的把自己遭到姐姐们欺负的事实告诉了对方。 　　“好过分！竟然仗着自己年龄大就欺负妹妹！” 　　听完萝莉月华的哭诉，短发小女孩当即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把咸蛋超人的面具往脸上一戴大声叫道：“不行！这种恃强凌弱的可恶家伙，我作为正义的英雄决不能饶恕！那边的你！快带我去你姐姐们所在的地方！我要好好教训她们一下！” 　　“不，不行的啦！你也只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长得比我们高大的姐姐她们啊！” 　　“这又不是身材大小的问题！正义的英雄所需要的是永不气馁的勇敢之心！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 　　虽然幼小的护法院月华极力反对，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一心自认为英雄的短发女孩，带着她来到了姐姐们聚集的神社后山空地。在那里几个稍大的女孩正在一边吃零食一边放烟花取乐，被她们抢来的妹妹的衣带和黑漆木屐就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上面满是烧尽的烟灰。 　　“好，好过分……明明是母亲大人送给我的礼物……呜啊啊啊啊啊……！” 　　看到新得到的衣物被糟蹋成这样，萝莉月华的泪腺一下子又再度崩溃，但她大姐见状却发出不以为然的哄笑：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好哭的啊鼻涕精！你的这件浴衣也好，穿的木屐也好，都是我小时候用过的旧货啦！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想要怎么处置都是我的自由吧——啊痛！？” 　　就在护法院家大女儿得意忘形的时候，黑暗中突然飞来一块被啃干净了的苹果核，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额头，“是谁？竟敢往本小姐头上乱扔垃圾！？” 　　“是我！正义英雄超人！欺负弱小的坏蛋！就由我来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你！” 　　还没等恼羞成怒的护法院家大姐去找她，带着塑料面具的短发小女孩就自己从月华身后跳了出来，挥舞着玩具刀朝对方攻了过去。 　　“什么正义英雄啊！你这不就是凹凸曼吗！姐妹们！一起给这小鬼一点颜色看看！” 　　“啊啊啊啊啊——！看招，坏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谓非常惨烈——虽然嘴上叫得十分英勇，但短发女孩打起架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水平，根本就不是护法院家姐妹的对手。但是，无论她被打倒在地几次，幼小的少女都会毫不气馁地重新站起身来，再度呐喊着朝对手冲过去。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面对这么不要命的打法，护法院家的姐姐们很快就怂了，变成了一群人被一个人追着到处乱跑的奇异状况： 　　“啧！滚开！别过来！浑身是泥脏死了！别把人家的和服弄脏啊！” 　　“我，我才不会停止呢！不把你们这些坏人都打倒，正义的英雄是绝不会放弃的！” 　　“啊啊啊！烦死人了！救救我！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有妖怪面具人追着我们跑啊啊啊啊！” 　　从僻静的空地一路追逐到热闹的摆摊区域，小女孩们的叫喊声引来了许多路人的注意。最后就连神社的宫司和巫女也赶到现场，这才阻止了短发女孩的暴走。 　　“朱守院真宵大人！您原来在这里胡闹！家主大人找您好久了！” 　　“什么？这家伙竟然是本家的大小姐？！” 　　到了这个时候，护法院家的众姐妹才得知，这个仿佛男孩子一样野蛮又耐打的“面具妖怪”，竟然是她们顶头上司朱守院家的小女儿。再后来真宵的父母也赶到现场，在家主的严厉呵斥之下，少女不情不愿地向护法院姐妹道了歉，而后者也不敢多说什么，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当然啦，事后回到家里，护法院月华作为向本家出卖了自己亲人的“背叛者”，免不了又被姐姐们狠狠地欺负了一番，但她却觉得无所谓了，因为幼小的月华已经交到了人生之中第一个朋友。 　　那次祭典之后过了不久，按照惯例，护法院家的女儿们就被送往本家进行退魔巫女的修行。不过护法院月华尽管体弱但也必须一同前往接受为期一年的学习。这可让她开心坏了，因为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与最喜欢的小真整天呆在一起了。 　　这之后的一年，可以说是护法院月华人生中绝无仅有的幸福时光。在这段开心的日子里，她与真宵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一起接受退魔巫女的基础教育、一起逃课跑到山上摘果子抓虫玩、一起反抗姐姐们的欺负、一起被朱守院的家主训斥罚站……虽然整天被精力旺盛的小伙伴带着各处跑，弄得气喘吁吁，还被其他训练生暗地里揶揄成真宵的“跟屁虫”，但两人的友情却是货真价实的。月华原本阴沉怯懦的性格，也在真宵那富有感染力的阳光笑容面前一点一点地变得开朗了起来。 　　然而，仅仅是心态的变化还不足以完全克服先天性的体弱。就在进入朱守神社修行快要满一年的冬季时节，护法院月华一直以来积攒的疲劳终于在严寒的刺激之下一口气爆发了出来，因为严重发烧而倒下了。无法继续修行的她被送回了护法院家，在父母的照料下进行疗养。 　　就是在这个时候，幼小的月华察觉到了自己家人的异常情况。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惨剧的真相 　　这里所说的“异常”，便是“某个男人”的出现。 　　“日安，护法院大人，今天也要叨扰你们了。” 　　带着爽朗的笑容手提礼物前来造访的这位青年男子名为佐伯，乃是“环境省特殊灾害统括管理局”也就是通称的“阴阳寮”的事务官。以冬日的某一天为界线，本来与护法院家毫无瓜葛的他突然以家主酒友的身份频繁出现在护法院家的门前。 　　佐伯事务官在阴阳寮里的工作是专门负责处理与各地的神社、寺院之类的民间灵能者组织的沟通与管理。所以从职务上来讲，他会登门拜访隶属北陆地区一大名门的护法院家本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这男人的来访次数实在是太频繁，而且还总是如同上宾一般受到家里人的郑重招待，这就让年幼但聪慧的护法院月华对他的来历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心。 　　到了后来，身为一家之主的月华的父亲与这男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佐伯事务官干脆就常住在护法院家不走了。两人经常喝酒谈心到很晚，而月华的母亲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会埋怨丈夫不务正业，但却从不会对佐伯事务官做出失礼之举。 　　最初，月华还以为这是母亲的有意为之。说是护法院家的家主，实际上月华的父亲是乃是朱守院家出身，只是因为在继承竞争中落败给弟弟，才会被入赘到分家成为倒插门女婿。由于这件事的影响，他的性格变得相当自卑内向，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不过自从佐伯来了以后，护法院家家主整个人就像有了新的人生追求一样，变得活力十足了起来。 　　父亲能够从过去的阴影之中振作起来，这本应该是件好事。然而敏锐的月华却隐约感到了其中的异样——自称佐伯的那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位普通的青年阴阳师，为人和善有礼，性格健谈开朗，确实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但在幼小少女的眼里看来，这些表现都只是一层巧妙的伪装。在佐伯事务官那人畜无害的阳光笑脸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非常邪恶的气息。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小孩子的直觉，即便说出口来也不可能让大人相信，况且月华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男人真的心怀不轨。所以一开始她什么也没有做。然而随着时间的进一步推移，不仅是她的父亲，就连退魔巫女出身的母亲也开始受到佐伯事务官的影响，夫妻两人疏忽了对护法院家的日常管理，每天都在主屋内与男人欢谈到天明。 　　眼见父母这种仿佛着了魔般的样子，年幼的护法院月华开始感到极度的不安。她几乎已经确信佐伯事务官不是普通的灵能力者，而是披着人皮的“某种非人的异物”。男人的影响力甚至蔓延到了整个护法院家的上上下下，就算家主夫妇成天不务正业，众多的仆人和巫女之中也没有一人提出质疑的声音。 　　幸运的是，大概是没想到一个连成为退魔巫女的资格都没有的病恹恹的小女孩能够凭着直觉看破自己的伪装吧，虽然笼络了整个家族的成员，佐伯本人却完全忽略了月华的存在，这也给了年幼的少女在宅邸里自由活动的机会。 　　然后，就是决定了两大家族所有人命运的“那个夜晚”的前一天早晨。 　　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家人被不明的异物所蛊惑的护法院月华，终于鼓起勇气靠近了父母和佐伯所在的大屋，想要偷听他们究竟在商量些什么，但是传入到她耳朵里的却是比想象中还要可怕无数倍的内容—— 　　“背弃护法院家的使命，破坏邪神再封印的仪式。” 　　这便是名为佐伯的男人煽动她父母去做的事。常年以来，月华的父亲一直以来都对于在家主之位的争夺战中败给弟弟一事耿耿于怀。佐伯毫无疑问就是利用了他心里的这片阴影，最终令他变得对自己言听计从。但少女没想到的是，就连为人正直的母亲也着了这恶魔的道，对男人的计划致以热烈的赞成： 　　“啊啊！太感谢你了，佐伯君！这样一来我们护法院家就终于能够摆脱这千百年来的屈辱，这低人一等的‘分家’之名了！” 　　佐伯口头上的计划，是让护法院家对自己负责的仪式部分做一些手脚，令邪神的封印出现一定程度的松动。一旦情势变得危急，他就会立即派遣阴阳寮的部队加以镇压，所以仪式最终会有惊无险的顺利完成。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把所有责任推卸到朱守院家身上，修复仪式的功劳则归属于护法院家。如此一来两个家族的地位就能得到逆转，朱守院家将会被贬为分家镇守结界的外围，而护法院家则光荣进驻朱守神社的本社。 　　“这根本是骗人的……！” 　　就连六岁的护法院月华都能一下子听出，这完全就只是男人的谎言，他的目的毫无疑问是让邪神朱凭从千年的封印中觉醒过来。但被彻底蛊惑的护法院夫妇却对此浑然不觉，一口应承了下来。在那个时候的他们眼里，“佐伯事务官”就真的像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一样，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金口玉言。 　　“不好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必须要赶紧通知神社里的大家才行……！” 　　得知了男人的阴谋之后，护法院月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前去朱守神社报信。但此时的护法院家已经尽在佐伯一人的掌握之中，白天有巫女弟子们和仆人的巡逻，她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溜出去的空隙，即便想要用电话联系真宵，但男人肯定也会立即察觉。直到夜幕降临，大部分人都出发前往再封印仪式的结界所在地，萝莉才找准机会逃离了自己的家园。 　　“哈啊……哈啊……哈啊！小真……小真！” 　　接下来自己所采取的行动，在护法院月华的记忆里就只有无尽的奔跑而已。护法院家与朱守院家所居住的地方相隔不远，本家的所在地是建立在灵峰半山腰的朱守神社，而分家则是在山麓外围的地方城镇里定居，直线距离不过几公里而已。但就是这几公里的山路，对于一名体弱多病的六岁萝莉而言却无异于万水千山。 　　但她还是设法跑到了目的地。因为对最坏结局的恐惧，对自己没有更早发现阴谋的自责，还有就是对唯一朋友的担忧之情。年幼的月华突破了自己体力的极限，一口气跑完了全程。但等她筋疲力尽地到达现场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再封印的仪式已经被破坏殆尽，一轮不祥的血月高悬于漆黑的夜空之中，正是刚刚苏醒的邪神之眼。 　　“怎么会……这样……” 　　火的气味、血的气味、死亡的气味……本该是清净修行之地的朱守神社，此时已经化为不忍卒视的人间地狱。邪神的眷属像猎犬般成群地出现，屠杀着它们眼前的所有人类。这些浑身通红形状不定的怪物没有任何慈悲与怜悯，就连像月华这样幼小的孩子也不会放过：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人类……杀……杀……杀……杀光人类……杀光所有……”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面对蠕动着靠近的异形的大军，被吓得失魂落魄的萝莉月华甚至产生不了逃跑的念头，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就在这绝体绝命的时刻，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旁冲了过来，强行拉起她的手撒腿便跑： 　　“小月！走这边！” 　　“小真！？你，你没事啊！” 　　原本月华一路跑来是想要救人，但结果她自己却反倒被对方所救。在千钧一发之际拉着她逃离了怪物们的包围圈的正是数月不见的朱守院真宵。经过这一年的巫女修行，真宵的头发留长了不少，行为举止也稍微端庄了一些，不过最根本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变化。即使熟悉的家园陷入到了如此的惨状，即便她自己本身也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吓得快要哭出声来，但一旦见到朋友的危机，这个女孩仍旧会鼓起勇气挺身而出，就像两人最初遇见时她所做的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小真……要是我能更早赶到的话——”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闭上嘴快跑！不然会被杀掉的！” 　　就连道歉的机会也没有，护法院月华被朱守院真宵带着穿越了整个燃烧的神社。作为这里的大小姐，真宵对于自家的庭园了如指掌，用最短的路径避开了徘徊的邪神眷属，一直来到后山参道的入口处。在那前方是邪神本体封印的所在地，也是幸存下来的退魔巫女们的最后防线，手持大太刀“朱守丸”站在最前方的女武士，正是朱守院真宵的母亲。 　　“真宵！你还活着！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看到原本以为没有希望的小女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即使是这位刚毅的资深退魔巫女也露出了身为人母应有的喜悦而又担心的神色，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了真宵身后的护法院月华身上，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你是护法院家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跋扈的恶魔 　　“我……我……” 　　很显然，作为世代镇守邪神封印的守护者和资深的退魔巫女，真宵的母亲已经察觉到了封印仪式的失败正是护法院家的人从中作梗，对于身为背叛者之女的月华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但她同时也是成熟的大人，并不会把怨恨发泄到无辜的小孩子身上。所以最终巫女只是冲身后的洞窟挥了挥手，高声对两个女孩说道： 　　“真宵！带着月华到岩洞的最深处去！那里的结界最强，是现在神社境内最安全的地方。你爸爸也正在那里！门口这边就由我们退魔巫女队守住，快走！” 　　“知，知道了，妈妈，你一定要小心啊！小月，跟我来，走这边！” 　　在邪神即将从长眠中苏醒的现下，真宵妈妈却让孩子们去本体封印所在的岩洞深处避难，这看似疯狂的行为却是此时唯一的生机——若是朱凭真的复活，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因此这道最终封印便是仅剩的生命线。退魔巫女让真宵她们躲在那里，至少可以保证这两个女孩能够活到最后一刻。 　　朱守神社后山岩洞的最深处，这里是龙脉的起点，也是邪神本体被封印的位置。一块如同烧红火山岩般的巨石拔地而起，一直抵拢岩洞的穹顶，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注连绳与要石构筑而成的结界，那便是邪神朱凭现在的模样。若是再封印的仪式成功，那么巨石上的红光就会黯淡下来，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一般变成无害的存在。但如今这块石头的表面却光芒大作，从中可以看到血管般的暗色纹路，以及心脏跳动般有节律的明灭。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邪神即将复活的前兆。 　　“八百万神诸是一切悉在，于此恭谨奉纳，恳请敞开清净之庭，摈除一切污秽。于此苇原中国恭谨奉纳，天津神、国津神，诸天神域降临此地，镇压荒魂之力。沉睡吧，沉睡吧，于根之国永久沉眠吧，变化荒魂之恶神，沉睡吧，沉睡吧……” 　　即便如此，朱守院家的成员们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以家主为首的祈祷师团队一共十余人正围绕着邪神封印一刻不停地念诵着咒语，向越变越弱的结界注入自己的灵力。失去了护法院家所负责的外围结界的辅助，这样做也只是杯水车薪，这点人数根本不足以压制住邪神的力量。但哪怕只有一秒也好，只要能够多拖延一秒，等来阴阳寮援军的希望就多一分。抱着这样的信念，祈祷师们可以说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在维持着结界。队伍之中不断有人耗尽灵力虚脱倒下，其中的一些就这样油尽灯枯再也无法醒来。 　　但朱守院家的人不知道的是，引起这起惨剧的幕后黑手正是负责联络的阴阳寮事务官，由于佐伯奸诈的情报操纵，阴阳寮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异常状况的报告，当然也就不会有援军赶来，他们赌上性命的努力终究只是徒劳而已。 　　“不能打扰爸爸他们的仪式……小月，我们自己躲起来吧！” 　　在这危难关头，一直以熊孩子著称的真宵突然表现出了惊人懂事的一面。她没有跑去缠着祈祷中的父亲，即便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却仍然强撑做出坚强的表情。看到这样的堂妹，幼年的护法院月华觉得无比心疼，但同时也无比憧憬——如果自己也能像小月一样该有多好，如果自己有这么勇敢的话，也许就能提前发现佐伯的阴谋了。 　　但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已经发生的事再也无法挽回了。两个女孩藏到山洞角落里的隐蔽处之后不久，入口处就传来了激烈的交战声，愤怒的呐喊与垂死的惨叫回荡在冰冷的石窟之内，比亲眼目睹还要令人心胆俱裂。那令人心脏停跳的数十秒结束之后，一切归于寂静，唯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仿佛死神本人的足音…… 　　“哎呀哎呀，不愧是持续了这么多代的名门，要突破你们朱守院家的防线真是费了在下不少心思呢。按照原本的计划，现代的巫女和神官一看到邪神苏醒的征兆，就应该吓得丢盔弃甲四散而逃才对啊……呵呵呵，看上去是在下太想当然了一点吗……” 　　果不其然，悠然自得地走进洞窟里的是笑容满面的佐伯事务官。男人身穿的白色阴阳师狩衣上沾满了飞溅的鲜血，手里倒拖着朱守院家代代相传的大太刀，刀刃上淋漓的血糊鲜明地昭示着镇守入口的真宵母亲的下场。 　　“妈妈——！呜哇啊啊啊啊…………！” 　　看到这一幕，幼小的真宵终于再也止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但她依旧表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坚强，硬是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声音漏出去。蜷缩在这样的少女的身旁，护法院月华虽然感到心疼欲裂，却完全想不出安慰她的办法，更不敢告诉堂妹这一切都是自己父母造下的孽。 　　“你这家伙，是阴阳寮的人……？干扰再封印仪式的就是你吗？” 　　面对侵入到最终防线的敌人，朱守院家的祈祷师们也不得不放弃了对邪神本体封印的补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同迎敌。真宵的父亲站在队伍的最前列，朝染血的男人投去义愤填膺的视线：“为何要做出这种事！让整个国家陷入危机对你而言有何利益可言！” 　　“利益，你说利益吗？” 　　面对朱守院家主的这个问题，佐伯事务官就像听到什么滑稽的台词一样哑然失笑： 　　“看来得更正一下之前对你们的评价，果然凡人还是凡人，根本无法理解在下的追求。这世上有些事情是根本无法用凡人的标准来判断的。何为利益？金钱吗？权利吗？满足感吗？这些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在下所追求的乃是究极混沌的降临，是这个将这个国家燃尽的火光。为达成这永世的心愿，太古的邪神之流不过是件趁手的道具而已。” 　　“原来如此……你这家伙不是人类吧，只不过是披着现代人的皮囊而已。” 　　“不不不，在下才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你们这些在虚伪的体制下苟活的可悲生物只不过是自认为人类的虫豸而已。” 　　“多说无用。” 　　听到佐伯事务官这充满狂气的发言，朱守院家家主立即就察觉到了他的真身。真宵的父亲不再多费唇舌，而是从长袍的袖口中拿出灵符，率领朱守院最后的幸存者们摆出了迎战的架势：“扰乱人世的恶灵啊！在此被我等讨灭吧！” 　　“哈哈！就凭你们吗？修行差了一千年吧！”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与其说是各有攻防的战斗，不如说是纯粹的屠杀。早就已经被结界消耗得油尽灯枯的祈祷师们，根本不是魔人佐伯的对手，一个接一个地被刀刃砍中倒在了血泊之中。最后只剩下家主一人捂着被斩伤的手臂在结界前与敌人对峙。 　　“咕……！可恶的邪魔外道，即使消灭了我朱守院一族，也不要以为你的阴谋能够得逞！阴阳寮绝不会对复活的邪神置之不理，在那之上还有统括整个国际防卫事务的天衍会的存在……在这前方等待着你的只有败北一途！” 　　“哈哈哈哈……成功？败北？这一切于我而言都无所谓，在下想看到的只有这个国家一点点步向毁灭的那个瞬间而已！就算这次没能将一切烧成灰烬那又如何？只要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便是。对在下来说，最不缺乏的财富就是时间，当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凡人化为冢中枯骨之时，我还会继续停留在这个世上，永远不会缺乏附身的容器和复仇的火种。除非这座岛上的人类统统死绝，否则我就将一直像这样存在下去，直到世界的末日！” 　　“啧……！住口！不要再用文明的语言说话了，你这披着人皮的恶魔！你根本就不是活着的生物，只是可憎怨念的集合体而已！” 　　“哈哈！说得没错，但这怨念也是你们人类自己种下的苦果！好了，我先不杀你，你就作为朱守院家末代的主人，好好用自己那双眼睛亲眼见证邪神朱凭的复活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满身疮痍地跪倒在地无力起身的朱守院家主，附身在佐伯身上的恶魔仰天发出嚣张的大笑，而两人旁边的巨大封印石也如同呼应着男人的狂气一般，开始更加频繁地闪起红光。一时之间偌大的岩洞就如同生物的脏腑之中一般染满了不祥的血色。这是预示着邪神复活的胎动，再这样下去，朱凭冲破封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现场已经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了。 　　除了一个人之外—— 　　“住，住手——！你这坏蛋！不许伤害我爸爸！”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她身边的护法院月华甚至都来不及劝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堂妹从藏身之处冲了出去。幼小的朱守院真宵脸上早已被恐怖的泪水和鼻涕弄得一塌糊涂，浑身也因为发生在眼前的血腥场面颤抖不已。但在最后的最后，这名六岁的女孩还是咬紧牙关站了出来，作为朱守院家的一员向可憎的敌人发起了挑战。 　　即使这只是以卵击石般的愚蠢之举，但谁又能否定幼年真宵当时所展现出的无上勇气呢？某超名作漫画里说得好，“所谓的勇气就是知道什么是恐惧，并面对它，将它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在那一刻，名为朱守院真宵的年幼少女毫无疑问地具备了英雄所应有的“黄金精神”！而这无畏的精神也真的引发出了逆转的奇迹——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宵之死 　　“嗯？这小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下竟然没察觉到还躲着这么一号人。哼，这可真是浪费了，早知道就应该先当着她父亲的面折磨她一轮才对，那样一来收获的绝望也会变得更加芳醇……” 　　——大意了，面对眼前这个满脸泪痕，身体不住瑟瑟发抖的瘦小女孩，自称拥有无限时间的恶魔彻底大意了起来。他根本不认为幼年的真宵能够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只盘算着要怎样消除她眼里的希望之光，用绝望染满**那小巧可爱的面孔。就是这种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愉悦性格，导致了他最后功亏一篑： 　　“来来来，小妹妹，过来这边，在下要让你的父亲听到你最甜美的惨叫！” 　　“滚开！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吃我这招！” 　　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附身在佐伯身上的恶魔只当真宵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却没有想到她已经是接受了一年训练的准退魔巫女，而且还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巫女。只听**大喊一声，鼓足全身力气朝着男人的脸扔出了一块石头，但马上就被他狞笑着一把接住了： 　　“哈哈哈哈！你这是想要用小石子儿砸死在下吗？小孩子就是傻得可爱——” 　　“傻的是你吧白——痴——！看我这招！恶灵退散·爆碎！” 　　“什么——！？” 　　然而，恶魔没有料到的是，真宵刚刚扔出来的并不是普通的石子，而是退魔巫女视作生命的护体勾玉。只不过因为上面沾满了泥土，看上去才像是不起眼的石头。这是**鼓起最大的勇气从死去的师姐身上取下来的杀手锏。 　　试想一下，翻找惨死的亲人血淋淋的尸首这种事，就连大多数的成年人恐怕都不敢下手，更遑论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呢？朱守院真宵她当年究竟是耗费多大的努力才终于踏出了这一步，护法院月华直到今天都无法想象。 　　无论真宵是怎么办到的，总而言之，年仅六岁的她成功地骗过了存活了千年以上的附身恶魔的眼睛，让他用手抓住了死去巫女的遗物。确实，以小孩子的臂力和灵力，完全不可能对这坏蛋造成任何伤害，但饱含了成年退魔巫女灵力的勾玉可就不一样了。即使是佐伯身体里的怪物，也无法在零距离的灵力爆炸之下全身而退： 　　“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听一阵震天动地的炸响，从象征巫女生命的勾玉之中迸发的净化之光吞噬了男人的上半身，令他发出凄惨的大喊。耀眼的光芒消逝之后，佐伯事务官的整条左手已经彻底呈现出碳化的状态，土崩瓦解地崩碎在地。在剧烈的疼痛折磨之下，男人浑身冷汗地双膝跪倒在地，抱着断裂的残肢嚎叫道： 　　“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区区乳臭未干的小鬼居然敢伤到本大爷的身体！岂有此理啊啊啊啊啊——————！” 　　看这恶魔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很显然受到伤害的不仅仅是被占据他所占据的佐伯事务官的肉体，肯定连他灵魂的本体也遭到了波及。被六岁小女孩的计谋所伤，这一事实令男人感到自尊遭到了侮辱，而这份屈辱的感觉马上就转变为了对**的强烈杀意： 　　“可恶的小鬼啊啊啊啊啊啊！给我去死吧！” 　　“噗呲——！” 　　“呜——！？” 　　下一个瞬间，附身恶魔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把完好无损的右手之中握着的大太刀“朱守丸”像投枪一样朝面前的小女孩掷了出去。他这乾坤一掷相当凶狠，只听“嗖”地一声破空之音，幼小的朱守院真宵压根来不及做出反应，当场就被朱守丸的锋刃刺穿胸口“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小真，小真——————！！！！！” 　　“嗯？护法院家的小鬼怎么会在这里？也罢，看你这么舍不得朋友，本大爷也送你一起去地狱陪她吧！” 　　看到挚友那被大刀穿胸吐血倒地的凄惨模样，护法院月华再也顾不上躲藏，尖叫着从隐蔽处冲了出来。认出她身份的“佐伯”杀心未减，迈着大步朝月华走了过去，准备连这个女孩也一并虐杀。此时的男人彻底被愤怒与杀意所支配，完全忽视了背后的气息。 　　“休想再伤害无辜的孩子们！” 　　“咔哈！？你，你这混账？” 　　只听“噗呲”一声裂响，“佐伯”的胸膛从背后被一把金刚杵所贯穿。不知何时朱守院家家主已经站了起来，掏出武器悄悄摸到了他的身后施展出了一记精准的背刺。但光凭这种程度的伤口还不足以让这非人的恶魔一命呜呼。即便心脏已经被尖锐的力气所刺破，他还是能够在真宵父亲的臂弯里疯狂挣扎，想要摆脱朱守院家家主的束缚： 　　“放开本大爷！给我放开！你们这些浮世里飘荡的虫豸！就凭那脆弱的凡人之躯也想要阻止本大爷的复仇计划吗！这是何等的不自量力！就算摧毁了这具肉体，本大爷也依然会回来的！” 　　“即便那样也无妨！既然你自称活了千年，但这个国家却一直存续到了今天，并没有如你所愿的那样被毁灭。那就证明每一次你的复活都会被正义之士阻止，只不过这一次轮到我们朱守院家承担起这个责任而已！觉悟吧，踏入邪道的恶鬼罗刹啊！就由我朱守院隼人亲自把你送回你该去的地狱吧！” 　　“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竟然就在只差一点的地方——！” 　　“轰隆隆隆——————！” 　　用尽最后的灵力，朱守院家当主施展出了自爆的法术，耀眼的白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窟，刺激得护法院月华赶紧闭上了双眼。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月华战战兢兢地再度睁开眼睛，发现佐伯和隼人的身影业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摊漆黑的灰烬，证明那里曾经站着两个男人。 　　“隼人……伯父大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意识到伯父这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消灭了恶魔，月华的眼泪当即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沿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大家……朱守院的大家都死了……小真也……小真也死了……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之间，业已变得无比沉寂的地下洞窟之中，只剩下了少女一个人的哭泣声。但是，这场惨剧其实还没有结束，虽然始作俑者不复存在，但被解开的邪神封印并不会因此而重新复原。巨大的结界石依旧还在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脉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在石头表面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咔擦！” 　　“咦！？” 　　听到这无比不祥的声音，正抱着堂妹冰冷的身体低头痛哭的护法院月华猛地抬起头来，刚好看见邪神破壳而出的那个瞬间——只见结界石前所有的注连绳一齐被烧成飞灰，从石头的缝隙里钻出来一个瘦长高大的暗红色影子，那便是“朱凭”的本体。 　　这位邪神外表看上去与其说是人形，不如说更像是一颗长出了枯瘦手脚的树木更为贴切。它满身都是分叉的枝丫，没有明显的头部，取而代之的则是漂浮在两条巨型棍棒般手臂上方的一个圆形的空洞，从那洞穴之中可以看到一轮血红的月亮，与之前出现在朱守神社上空的红月如出一辙，可以认为这邪恶的月轮便是邪神的独眼，也是“朱凭”的象征。 　　“啊……啊啊啊………………” 　　近距离目睹了邪神的真容，六岁的护法院月华几乎当场被吓得停止呼吸。此时此刻，痛失朋友的悲伤也好，未能拯救朱守院家的自责也好，一切多余的感情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刻在血脉深处的深深恐惧——曾几何时，朱守院家和护法院家共同的祖先便是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奉“朱凭”为神明，又在同样的恐惧的驱使下背叛了祂，将祂封印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腹之中。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而现在，这持续了千年的封印总算被打破了。苏醒过来的邪神充满了对人类世界的满腔怨恨，昂首发出难以言喻的震撼咆哮。而出现在祂面前的第一个人类，就是在地面上畏缩成一团的护法院月华。 　　“啊啊……我要死了呢……这样也好……死了以后就能与小真再见了吧……” 　　面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邪神那巨人般高大、古树般枯瘦、剥皮的干尸般暗红的异形身影，六岁的护法院月华做好了迎接死亡的觉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过一秒，她那娇小的身体就会与越变越凉的小真一同被朱凭庞大的身躯碾成齑粉，月华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然而，这最后的一秒却永远没有到来。从封印之中出现之后，邪神朱凭仅仅只迈出了一步，立即就再度被吸了回去。听到怪物吼叫声的月华没有忍住睁眼一看，发现整个封印石光芒大盛，漩涡般的灵力正强行把尚且虚弱的朱凭朝着封印石的裂缝之中拉扯回去，任凭邪神再三挣扎都无法逃脱。 上架感言 　　在SF也是第二次上架了，感谢各位读者大人和白兰地编辑大人的支持！为了上架，这个月魔物娘断更了，实在不好意思，下个月会恢复双开，魔物娘小全勤，被妹变妹大全勤！ 　　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嗯，应该说这两本书都是我个人性癖的结晶，一本是强气性格的主角但实力很弱总是当受，另一本是弱气性格的主角但实力龙傲天莫名其妙就成了攻，这样充满矛盾的设定也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啊，不过差不多也该给洛亚提升一点战斗力了，否则接下来的剧情根本没法展开。 　　至于黑绘嘛战斗力已经到顶了，这本书写完也不会出现比她更强的对手，最多也是五五开，顶天四六开，她需要提升的大概是作为人类的感情吧…… 　　啊，对了，我刚刚不小心把115章当做明天的VIP发出去了，所以116会是免费章节，歹势歹势……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与邪神融合的少女 　　直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护法院月华才得知，这是因为佐伯事务官被消灭的同时，从洗脑状态清醒过来的她的父母赶忙率领手下修复了护法院家所镇守的外围结界的运作，这才在最后关头阻止了邪神的完全复活。 　　“咔咔咔咔咔咔————————！！！” 　　不过，朱凭也没有就这样坐以待毙，身体既然已经无法再逃脱束缚，邪神便一不做二不休，抬起枯枝般的两条手臂将头部位置漂浮着的那颗血月硬生生地扯了出来扔到了地面上。这颗散发着邪恶光辉的球体凭着着惯性咕噜噜地滚了几圈之后，便像活物一般自动朝护法院月华所在的方向飞快地移动了过来。 　　“呀啊啊啊——！？别靠近我！” 　　被眼前这诡异无比的景象吓了一跳，年幼的少女甚至顾不得守住堂妹的尸体，下意识地躲了开去。只见那颗暗红色的球体一路滚到真宵的旁边，绕着**被大太刀“朱守丸”所贯穿的身体转了好几圈，然后晃悠悠地漂浮了起来，分解为无数暗红色的粒子沿着染血的刀身注入到了死去**的体内。 　　“咳咳——！” 　　“铛！” 　　等到所有的粒子都进入她的伤口之后，本应已经凉透了的真宵突然仰起头来咳出一大口鲜血，而插在她胸前的大太刀也顺势被弹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再看**的身体，哪还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就连流出来的血液都在不知何时之间消失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小真她复活了吗……？不……她到底是小真，还是占据了小真身体的邪神……？不……不要……不要啊……我不要知道……！” 　　死去的挚友在眼前复活，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当年的护法院月华是如此的恐惧，以至于不敢确认事实的真相，转头便逃离了山洞，逃离了化为废墟的朱守神社。 　　再之后的事，就像世间所知的那样。阴阳寮的部队姗姗来迟，赶到现场的时候只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朱守院真宵一人，没有任何人知道护法院月华才是目睹了整场惨剧的真正幸存者。由于朱守院家一夜之间惨遭灭族，他们的地位便由分家的护法院家所代替。且不论过程的惨烈程度，月华父母鸠占鹊巢的野心确实得到了实现。 　　但讽刺的是，虽然达成了下克上的心愿，这两个人却无法承受罪恶感的重担，月华的父亲服下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母亲在不久之后也心力交瘁地随丈夫而去。对于父母的死，护法院月华没有半点的同情，只认为那是背叛者应得的报应。 　　身为人子，这样的想法也许太过冷酷无情，但在这一点上月华自己也是一样的。对于少女而言，被大家所保护着幸运地存活下来的自己，也必须背负着与父母同等的罪孽而活。从那一天起，她心里软弱的部分就已经死去了，剩下的只有这一个单纯的誓言——“一定要守护好当年未能守护住的那个最重要的人”。 　　既然朱守院真宵的复活是被邪神的本体所寄宿的结果，那么她在将来很有可能会被卷土重来的“佐伯事务官”所盯上。为了预防恶魔的再度降临，护法院月华拼命地锻炼自己，十年如一日地积攒灵力，一切都是为了不再重蹈当年的覆辙。 　　然而，当事情真的再度发生的时候，黑发巫女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这十年来有所进步的并非她自己一个人而已，她的对手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十年前，这附身魔的做法是用小官员的身份蛊惑人心，利用护法院家的权限来破坏再封印仪式的过程。虽然狠毒，但却巧妙，并没有直接与朱守院本家硬刚。 　　而十年之后，此人却一跃进入了阴阳寮的中枢，虽然这一次附身的容器——武田指挥官仍旧是个不起眼的边缘人物，但火之迦具土号的叛变证明这只恶魔在搞事之前已经掌握了相当一部分的势力，甚至可以在阴阳头（阴阳寮最高长官）的亲孙女——安杰尔·土御门的眼皮底下偷走她指挥下的运输机。 　　“不过……那也可能只是土御门老师太过大大咧咧的缘故，就连手下的机组人员都被换成了二五仔也没察觉……” 　　想到这里，退魔巫女还是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但无论如何，敌人的实力变得比十年前更强，准备也更充分了，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这一次，那男人看上去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把握要让邪神朱凭真正地降临于世，为此他不仅渗透入了阴阳寮的内部，利用实验A班成员们的心理阴影种下噬魂蛊让他们变成傀儡士兵，而且还费劲心思准备好了作为诱饵的货轮和强力的海中怪兽，连附身魔自己都被邪神的力量所强化，不再是那个会被偷袭和自爆轻易干掉的LOW逼反派了。如果不是天衍会的人造人的战斗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当时在货轮上实验AB两班就已经全灭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非去不可。” 　　但敌人的强大并不能阻止黑发巫女的决心，即使希望无比渺茫，她也绝不会背弃自己许下的誓言。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她因为恐惧而从小真的身边逃开，因为恐惧而隐瞒了自己父母犯下的罪孽，害得堂妹在这十年里孤独地承受着周围猜忌的视线，被当做不祥之人而被巫女学苑所放逐，最终沦落为替阴阳寮卖命的消耗品，这些都是她的责任，她 　　这一次，护法院月华不会再重复当年的错误了。即便无法拯救真宵的生命，那她至少也想要与最喜欢的小真一起消逝，若是连这件事都做不到的话，那至少，能够死在邪神的手里，也算是赎清了这十年来自己因为懦弱而犯下的罪孽。 　　抱着这样近乎自暴自弃的念头，护法院月华将巫女服穿戴整齐，正欲推门而出，医院的走廊上却响起了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是谁？！” 　　体重、节奏、步伐的大小，一切细节都表明这脚步声的主人是月华不熟悉的陌生人物，黑发巫女不由得从门旁退后两步，摆出了警戒的姿势。不过当病房大门被推开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穿着研究者风格的白大褂的十五六岁的双马尾少女，另一人则是她的小号复制品，从发型到长相都高度相似，只是年龄和体型更小，而且不知为何还穿着一套科幻风十足的紧身护甲。 　　“你们是……B班的人造人还有她的Master吗……？” 　　第一个“白大褂双马尾”护法院并不认识，但站在她身旁的“紧身衣双马尾”倒是熟人，就是她之前在货轮上的神勇发挥拯救了两个班级所有的人。有了这种程度的实力，隐藏走路时的响动当然是信手拈来，所以在月华听来脚步声才像只有一个人。 　　不过，虽然对黑发**的战斗力心里有数，看到她时隔这么短就再度出现在自己眼前，护法院月华还是相当吃惊的。尽管不好明说，但之前人偶少女不支倒下的时候，巫女分明看到她的大姨妈已经泛滥成河了。 　　一般来讲，女性的灵能力者在迎来初潮的时候基本都会有类似的痛苦经验，虽然不知道人造人来大姨妈是否算是“正常情况”，但月华原本设想她会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卧床不起，没想到黑绘才过了一天不到就又生龙活虎了。 　　“那个，你的身体没事了吗？我看到你之前流了很多血……” 　　实在没有办法忽视这个疑念，退魔巫女只得老老实实如此发问道，而黑发**听了则脸颊一红，低着头轻声回答说： 　　“啊……多谢关心……我没事……Master已经替我调整过了……” 　　“是，是这样吗……？那就好……” 　　啊咧？好……好可爱！？这人造人原来是这种类似的性格吗？我还以为她的气场更像是战斗兵器呢…… 　　不小心被黑绘那羞涩的小表情给萌了个透，护法院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对她说些什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还是站在一旁的云飞燕故意发出清嗓子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咳咳！护法院月华同学？你身为伤员这大晚上的穿着巫女服想上哪去呢？不介意的话请跟我们谈谈吧。” 　　—————————————————————————————————————————————————————————————————————————————— 　　“原来如此，十年前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一段时间过后，听完黑发巫女回忆的人偶少女神情凝重地对她点了点头。作为唯一一个知道那场灭门惨剧的真相的人，护法院月华独自守护了这个秘密整整十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黑绘已经用她的实力和行动证明了自己值得信赖，所以月华便不加保留地对她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这样说来，你对真宵同学的冷淡态度也是装出来的？” 　　“不……与其说是演技，不如说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所学校里。这十年来由于立场的原因，我无法直接与小真见面，但一直都有在关注她的成长历程。从被巫女学苑收养到被当做煞星对待，被周围的人们所孤立……她所遭受到的一切辛苦我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即使是那种不公平的待遇，也好过现在的这种情况。”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华的请求 　　说到这里，黑发巫女的声音因为懊悔而变得有些颤抖： 　　“恕我直言，实验B班……你们这个班级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士兵’和‘消耗品’，是阴阳寮畸形体制的产物……当然了，在这一点上实验A班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但至少我们是自愿参加的。所以我想，即便是被小真讨厌也好，只要能够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过，虽然我心里是这样打算的，但当她真的亲口说出对我的看法的时候，我却还是没能够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我的修行果然还是差得远啊，最后还是重蹈了十年前的覆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要守护的人在自己的眼前离去……” 　　说完这段心灰意冷的台词，学园的女王颓然地对着病房的地板垂下了脑袋，而黑绘闻言则若有所思地向她问道： 　　“没能控制住感情……你这句话指的是神前试合上与真宵同学对决时候的事吧？但哪怕是用拳头进行的交谈也好，能够与你时隔十年重新面对面地互相转达自己的心意，她本人其实是很开心的——说起来，护法院同学，你之所以会提出要与我们班进行那场比赛，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吗？为了有理由让真宵同学离开实验B班？” 　　“……是的，除此之外，我也想要藉此摸清B班新加入成员的底细。老实说吧，黑绘小姐，在你刚来的那一天，我曾经怀疑过你。毕竟天衍会的成员会突然来到九条之原这样的学校实在是有些不寻常，而且自律型的人造人也很罕见，我不得不提高警惕……现在想想，那真是弄巧成拙，反而害得罗青钢和神坂晴麻吕两人精神崩溃，替敌人制造了侵入队伍内部的空档……从一开始我就该意识到的，小真作为实验B班的成员被分配到这座学校来这件事根本就是敌人计划中的一环，明明作为负责人的武田才是最可疑的人物，我却完全忽视了那个男人的存在。” 　　“请不要这么自责，护法院月华同学，事实上我们这边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武田指挥官的背景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真的就只是阴阳寮的一个普通职员而已。与你的回忆相对比的话，敌人毫无疑问是变得更加狡猾了，这一次他并没有完全取代宿主的人格，而是潜伏在暗处。所以平时与我们见面的武田是毫不知情的本人，附身者的人格恐怕是在他睡眠的时候才悄悄出来活动的吧。如此一来，不管感觉再敏锐也很难轻易发现宿主的异常之处了。” 　　看到黑发巫女那意气消沉的模样，云飞燕连忙安慰地对她如此说道，不过黑发巫女闻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嗯…………你说的对，云小姐。是这样没错呢……” 　　“护法院月华同学，既然你都已经知无不言了，那我们这边也如实以报吧。” 　　见对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云飞燕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客套话，开门见山地直入了主题： 　　“只不过，那不是什么好消息就是了——现在天衍会的精锐部队——七星剑众之中已经有三人接到命令正赶赴日本，按照他们的行动效率，恐怕在今晚晚些时候就会到达目的地吧。若是让那支战斗部队与邪神朱凭——也就是朱守院真宵同学进行接触的话，她的生命权100%会遭到剥夺，还有同样被占据身体的神坂晴麻吕同学也无法幸免于难。为了避免那种最坏情况的发生，我们必须要抢先一步阻止邪神的复活才行。护法院月华同学，看你方才的样子，应该是想要单身奔赴朱凭的所在地吧？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的使魔黑绘与你同行吗？” 　　“…………你们愿意帮助我吗？” 　　其实在她被要求讲述当年真相的时候，护法院月华就已经猜到云飞燕她们会提出这个要求了，所以在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黑发巫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安，“但是……黑绘小姐的身体状况……” 　　“这一点请放心吧，有这套装甲的辅助，我的战斗性能不会受到影响的。” 　　原来那是真的高科技装甲啊，我还以为跟之前的水手服一样是某种Cosplay呢…… 　　瞟了一眼黑发**身上那套紧到连肚脐凹陷的形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漆黑色服装，护法院月华的脑袋里掠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并没有把它表现在脸上。黑发巫女从病床上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面前的双马尾组合鞠了个躬：“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从邪神的束缚中拯救小真！” 　　“不必如此拘礼，护法院同学。真宵同学也是我的伙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她于不顾的。” 　　“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剩下的就只剩动身而已了吧。” 　　对着月华和黑绘轻快地拍了拍手，云飞燕笑容满面地说道：“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了头绪，要说邪神在获得自由意志之后会前往的地方，恐怕就只有十年前的因缘之地了吧？” 　　“嗯……朱守神社遗址后山的洞穴，邪神的大部分力量还被封印在那里。虽然现在那里的结界名义上是由护法院家与阴阳寮共同管理，但失去了家主和家主夫人，我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又未成年的护法院家的权利其实早就已经被架空了，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阴阳寮一手操办。既然敌人已经打入了组织的中枢，那么朱守神社的封印也就等于是不设防了吧……” 　　“嗯……而且阴阳寮也不可能会漏过这么明显的重地，很快正规阴阳师的大军和七星剑众就会赶到了吧。若是变成三方混战的情况，想要拯救朱守院她们就麻烦了。我们必须尽快动身。” 　　“是的，但移动手段是个问题……从东京到北陆即使是坐新干线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按照现在的情况的话，实在难以赶在拥有航空运输手段的阴阳寮之前到达朱守神社——” 　　“——关于这件事，请让我出一份力吧。” 　　听到云飞燕的催促，护法院月华正在为交通手段的事情感到心急如焚，接着便听见病房外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抬头一看才发现A班的负责人，安杰尔·土御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拜托了，我也想为大家出一份力。” 　　女阴阳师在单薄的病号服上披了一件毛皮大衣，坐在轮椅上被式神推着出现在了护法院月华的病房门口，整个人看上去无比苍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睡不醒。她的心脏之前遭到敌方法术的贯穿，能够幸存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奇迹，气色会这么不好也是很正常的。 　　“土御门老师！你怎么能够擅自起来！请快回到看护病房去！” 　　“没事的，护法院同学，托金橡树同学召唤出的冰花的福，我的外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只是体力还没有恢复而已。既然一直躺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那还不如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这一次的事情我的责任无可推卸，不仅事前没有好好审视任务简报中的可疑之处，还因为自己的任性拖了大家的后腿，害得罗青玉同学她……拜托了！如果不做些什么补偿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但是，老师！” 　　“——哦哦，这可正好，如果有阴阳头大人的亲孙女的帮助的话，事情办起来也会容易很多吧。” 　　听到安杰尔的恳愿，黑发巫女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双马尾少女高声打断了。云飞燕笑眯眯地审视了女阴阳师一眼，点点头对她说道：“土御门女士，我记得你们家应该有私人喷气飞机可供调遣吧，我们就借用一下了。还有就是阴阳寮那边，如果你能够去露个面争取一点时间就更好了。” 　　“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飞机我已经让机场那边准备好了，你们随时都可以登机，我现在就去面见祖父大人，让他暂缓派出部队。但是他老人家十分固执，我也不知道能够争取到多久的时间。还有就是……天衍会那边的动向我恐怕无能为力。” 　　“没关系，如果七星剑众出现了的话，我会负责处理的。” 　　默默地旁听到这里，黑绘用平静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对众人说道。“处理”掉世界上最强的灵能力者战斗部队，而且还是一挑三，这话听上去简直像是在做梦，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一点，黑发**的实力就是有这么强大，特别是在穿上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科幻风特制紧身衣以后，更是散发出又Cute又Cool，还有一点Sexy的神秘气场，令她的话语更具说服力。 　　“那就这么决定了！” 　　看见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云飞燕总结性地一拍手，对面前的众人说到：“土御门女士负责提供飞行载具和拖延阴阳寮那边的时间，我则会监视天衍会的动向。实际作战就由黑绘来实行，至于护法院同学你嘛，就好好休息静待佳音便是——” 　　“不，我也要去，这也是我的战斗。” 　　出声打断了双马尾少女的安排，黑发巫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知道以现在的伤势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不，就算我毫发无伤，在黑绘小姐你的眼里可能也只是累赘，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同行，还请你务必答应。” 第一百一十八章 踏上征途 　　“那啥，你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既然你知道自己去了也派不上用场，何必专门冒那个险呢？把一切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 　　“这里就按照护法院同学的意思来办吧，Master。” 　　面对黑发巫女的这一要求，云飞燕有些不太乐意的想要劝她放弃，但却被人偶少女伸出手来制止了。黑绘缓缓地对自己的Master摇了摇头，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对于她来说，这是绝对不能逃避的战斗。无论有什么理由，我们都没有资格剥夺护法院同学与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的权利。” 　　“……哎呀哎呀……真是令主人没辙的使魔呢……既如此，那我就预祝你们武运昌隆！三下五除二地干倒那所谓的邪神，把你们的朋友救回来吧！我也会在后方靠着天衍会的侦察卫星尽可能地进行支援的！” 　　看到黑发**脸上的表情，云飞燕知道她决心已定，所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众人便分头启程前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安杰尔·土御门和云飞燕的目的地是位于东京市区的阴阳寮的总指挥部，而黑绘和月华则是赶往机场。 　　“两位小姐，我们到了。” 　　数十分钟之后，黑绘、云飞燕和月华三人乘坐土御门家的专车来到了之前执行货轮任务时用过的那座机场，在西装革履的专业司机的目送之下走上夜色下的跑道，一架银白色的小型私人喷气机已经在那里热好引擎待命了。 　　“各位旅客，欢迎乘坐本机，空乘特化型自律式神小队‘花组’将竭诚为您们效劳。” 　　黑绘和月华提着各自的装备走进机舱，立即就有身穿空姐制服的几位女性前来迎接她们。土御门家族不愧是传说中极负盛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裔，阴阳师业界的超名门一族，就连私人喷气机的机组人员都是由与人类外表无异的式神担任的。不过与身为人造人的黑绘不同，这些式神并非真正的实体，而是由灵子构成的幻象，它们原本的样子只是一张剪成人形的纸质符咒而已。 　　“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地方吗？” 　　“没有……谢谢……” 　　两人放下手中的行李在舒适的沙发座椅上落座之后，笑容可掬的式神便像专业的空姐一样开始替她们服务了起来。虽然身体早就已经到了该补充能量的时候了，但一想到即将与十年前的噩梦再度对峙，护法院月华就紧张得连水也喝不下，更不要说吃东西了。 　　“嗯，有没有什么食物供应？还有饮料也要。” 　　“请看这边菜单。” 　　“嗯……考虑到热量的摄取，请给我来盘这个意大利面与碳烤小羊排的套餐吧，饮料要电解质的运动饮料。” 　　“明白了，请稍等。” 　　另一方面，黑绘的反应却与巫女截然相反。人偶少女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水米未进，想也不想便向空姐造型的式神点了一份高热量的快餐。 　　“这女孩的气质……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 　　过了一小会儿，空姐端上料理之后，黑绘拿起餐具就埋头吃了起来。飞快地移动刀叉的动作与其说是在用餐，倒不如像是往一架战斗兵器里灌输燃料一样机械而重复。护法院月华就坐在对面，人偶少女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在医院里因为大姨妈这档子事害羞脸红的软萌**不见了，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斗士，正为接下来要发生的大战而养精蓄锐。一般的女孩子在特别难受的生理期根本吃不下东西，但黑发**根本就不在乎身体的反应，只是想在到达任务地点之前尽可能地补充体力与灵力。被塞进樱桃小嘴里的精美食物根本没有经过品尝就被咽下，红玉色的美丽双瞳之中也看不到任何感情的波动，甚至就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就是天衍会的战斗使魔吗？简直就像是机器人一样……不过为什么呢，看她用餐我总觉得自己也饿了……” 　　原本黑绘只是按照自己生前的习惯，在决不能失败的重大任务之前都会尽力避免空腹而已。没想到护法院月华看到她的吃得这么起劲，也忍不住跟着向式神点了一份晚饭： 　　“不好意思，请给我也来一份航空餐。” 　　“好的，请稍后。”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机舱之中只能听到少女们细微的咀嚼吞咽之声。虽然私人飞机上的菜色简单，但这是护法院月华人生之中最刻骨铭心的一餐饭。十年的卧薪尝胆最终落空，眼前只剩下最后的一丝希望，但敌人却无比的强大。黑发巫女的内心其实早就快被对失败的恐惧所压垮。然而进食这种再日常不过的行为却有效地缓解了她紧绷的心灵，让她有勇气问出了一直堵在嘴边的话语： 　　“那个，黑绘小姐……” 　　“嗯？什么事？” 　　“你也听到我的故事了，小真她原本被朱守院穿胸而过，不可能还有救了，是邪神的核心进入她身体之后才复活了过来。那么，若是我们打倒了邪神的话，小真她会怎么样呢？” 　　“应该会死吧。” 　　没有丝毫的避讳，黑发**直截了当地回答说： 　　“与高次元的神性融合之后，人类的躯体就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而是变质为了神明的化身。在融合的期间，被寄宿之人所受到的一切物理和灵子伤害都会由神力来代替承担，这一点你在货轮上应该已经见识过了。而在融合状态解除之后，宿主的肉体就会恢复到融合之前的状态。既然真宵同学在被邪神附身之前已经死亡，那么一旦消灭了朱凭，她也就无法继续独自存活了。” 　　“果然是这样么……” 　　听到这个预料之中但却一直不想面对的答案，黑发巫女刚刚恢复一点元气的脸色立即就黯淡了下来，不过人偶少女话未说完，接着又补充道： 　　“所以说，我们要做的不是彻底消灭邪神，而是在不影响真宵同学的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将其再度封印。” 　　“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 　　“做得到。” 　　与之前同样地，黑发**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这十年来，真宵同学一直生活在灵能力者的世界里。无论是久负盛名的退魔巫女学苑还是名门九条之原高校的职工，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身体的异常。这代表邪神的力量其实并没有多强，在沉眠的状态下光是维持宿主的生命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不是附在武田指挥官身上的邪恶之辈刻意干涉的话，朱凭应该永远都无法自主苏醒。我所要做的，就是从真宵同学的身上把邪神力量多余的部分切除掉，将一切恢复到原本的这种状态而已。” 　　“切除……神明……？” 　　面对一脸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的黑发**，护法院一时之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敌人是被封印了千年的强大邪神，曾经在古代的日本引发无边的恐惧，最终是高天原的诸神和人类灵能力者联合起来才将其讨伐。而在黑绘的眼里，朱凭甚至连必须打倒的“敌人”都算不上，只是朱守院真宵身上的一颗需要摘除的恶性肿瘤而已，巫女从来没有听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 　　“你……是认真的啊……” 　　“嗯，请相信我吧。我一定会把真宵同学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一定会的。” 　　然而，当她看见黑绘那毫无迷茫的笔直目光的时候，护法院月华所抱有的一切疑虑便瞬间一扫而空。黑发**红玉色的瞳孔如同无暇的宝石一般，在私人飞机暖色调的机舱照明灯映照之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但那种光不是属于豆蔻年华的少女的柔和之光，而是属于久经沙场的战将的刚毅之光。唯有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自信的强者，才能够在奔赴战场之时展露出如此英气逼人的神情。 　　“噗通！” 　　“唔！？” 　　被黑发**无意识间散发出的强者风范所震慑，月华只与她对视了短短一瞬就慌忙挪开了视线，有些不知所措地捂住了巫女服下的胸口，“怎么回事……？我的心脏跳得好快……！” 　　“嗯？你怎么了吗？护法院同学？如果不舒服的话请不要勉强。” 　　“没什么……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靠着气场电到了面前的妹子，看到月华神色有异的黑绘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当然，这也不能怪她迟钝，生前的黑绘是个终日与剑为伴，以战场为家，直到战死为止都没有异性缘的极品处男（并不是因为不受欢迎，只是对他有好感的女性都被妹妹云飞燕暗中排除掉了），又怎么可能想到自己在变成**之身以后反而开始受女孩子们的喜欢了呢？ 　　同样地，护法院月华也压根料想不到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如同人偶般娇小可爱的双马尾萝莉其实拥有着世界最强的正义英雄的灵魂，只是对自己方才心头的悸动感到十分的意外： 　　“不可能吧……我居然会觉得小真之外的女孩子很帅气？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番外篇 云飞燕的一日记录（上） 　　伟大的文学家鲁迅曾经说过，优雅的一天要以优雅的Coffee开启（鲁迅：我没说过这话）。身为世界第一的天才美少女人偶师，云飞燕大小姐的清晨自然也不例外。 　　7:35分，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入房间的同时，云飞燕准时在私人别墅兼研究室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7:40分，与被窝的最后温存宣告结束，天才人偶师小姐掀开被子下了床，雪白无暇的肌肤在朝阳的映照下反射着宝石般晶莹的光泽——是的，鲁迅还说过，天才的睡眠必须是**的，这代表着想象力的解放（鲁迅：这话我TMD也没说过！）。 　　若是以往的话，会有专司起居的自律使魔叫云飞燕起床，但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了。少女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她这十五年的人生之中的最高杰作上面，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人造人的存在。再说了，在与最爱的“兄长”同居的小世界里，就算是没有心的人偶也好，少女也不想看到别人的身影。 　　7:50分，习惯了让人偶给自己梳头更衣，云飞燕到现在还是不太适应用自己的双手整理镜中的仪容。世上的天才大多如此，因为精力不会被戴上文胸穿上内裤之类凡俗的琐事所分散，所以才能看到比普通人更高远的境界。 　　明明是妙龄少女却有着爱因斯坦般不拘小节的研究者气质，这是云飞燕大小姐给自己的角色设定，所以她在穿衣服时总是会故意拖拖拉拉，好让布料的褶皱变得明显一点，而且不管春夏秋冬严寒酷暑，最外面非得披上一件尺寸过大的白大褂，突出一个我行我素的大天才的风范。 　　实际上，云飞燕暗地里看的时尚书籍一点也不比同龄的女孩子少，网购的当红款式的衣服也塞满了衣柜，不过这可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这个年纪的少女的心思可是非常细腻的，一不留神就会受到伤害。 　　举例来说吧，天衍会所属的特别武器研究室里把她当做普通的十五岁少女对待的研究员都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打压，但完全不把她当做女生看的人下场却还要更惨。既要像面对业界巨子一样对她充满无上的敬畏之情，又要把她当成花季年华的美少女捧着护着，这就是云飞燕对周围人的要求。在天衍会的研究者里能够同时做到这两点的——基本上没有。所以“特武研”里的大家每天都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在她请了长期带薪休假之后，整个部门的胃药开支一下子减少了99%。 　　“呼……衣服这样就行了吧，接下来——” 　　7:55分，把长到拖地的白大褂披到肩上用隐藏的绑带在腰上固定好之后（是的，少女的白大褂能够像披风一样固定在背上的原因不是因为天才的背上有特殊的磁场，而是天才懂得如何不漏痕迹地装逼），云飞燕大小姐开始做发型。而这个过程比穿衣服要来得更加漫长。 　　“现在的人家，好看吗……？葛格？” 　　“嗯，挺可爱的啊，飞燕。” 　　已经记不得是几岁的时候了，模仿着电视里的童星绑了个双马尾的云飞燕给好不容易见到一面的哥哥看了自己的发型，从他嘴里获得了这样的评价。云飞剑在说这话时可能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但对于云飞燕而言，这是世上唯一的亲人——挚爱的兄长第一次称赞自己的外表。从那一天开始，少女就再也没有梳过双马尾以外的发型。 　　“嗯，今天也很完美！” 　　8：30分，天才大小姐总算完成了梳妆打扮的程序。不要吐槽她绑个双马尾花了半个小时之久，无论是制作战斗用的人偶还是做自己的发型，云飞燕的理念都精益求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为了把世界上最完美的双马尾呈现给最爱的人，少女的追求可谓是登峰造极——何为双马尾？用英语就是Twin tails，其中“twin”代表的是百分之一百的对称，在云飞燕的眼里，自己的每一根发丝都必须光泽闪亮，乌黑柔顺，两边的辫子不能有丝毫不对称的地方，绑住头发的位置、两边丝带的绳结形状、辫子的长度、发丝弯曲的角度、微微翘起的发梢的可爱程度……这些细微的要素必须完全一致，不容许有半点误差。 　　所以说，只用半个小时来做头发已经算是很短的了，最初还没有习惯的时候，她甚至专门开发了绑头发用的人偶来替自己做这件事。不过那可怜的家伙早就已经被废弃了，因为双马尾少女无法忍受被哥哥称赞过的发型居然是别人动手绑上的这件事，哪怕是自己做出来的使魔也不行。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8:35分，就像每天惯例的一样，别墅的门铃响了起来，是送早饭的外卖小哥来了。从性价比而言，比起追求绝对对称的双马尾，亲手做饭的魅力指数其实要更高得多。但很不巧的是，云飞燕属于那种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完全不上心的类型。在与哥哥同居刚开始的时候，她有尝试过购入全套豪华厨具和极品食材，按照米其林三星大厨的畅销食谱进行烹饪……结果就是把别墅从未用过的厨房化为了人间地狱，直到现在还无法完全去除当时留下的污痕。 　　啊啊，本小姐看来是干不了这个。 　　在审视了这场实验的过程与结果之后，天才少女很干脆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她可以用纳米级别的精度组合素材，以纺织机般的效率编织出以假乱真的血管与神经，用黏土、水银和固化以太制造出拥有健全功能的人造内脏，用凌驾于世界顶尖整形师之上的手法雕刻出俊美无比的人偶面孔，再用超越外科手术专家的人体理解替它们塑造出健美的身躯，甚至连仿造DNA的螺旋结构都不在话下。 　　然而，这双绝世巧手一旦碰到食材与调味料还有厨具，能够发挥出的就只有毁灭性的才能。云飞燕粗略估算，自己要克服这种缺陷达到正常人的厨艺水平的话，至少需要在料理教室里潜行修行一个星期，掌握基本的料理常识才行。一个星期，这对于常人来讲并不算什么漫长的时间，但对于这位天才少女来说是绝对的苦痛，毕竟她若是在不感兴趣的事物上集中精神超过一分钟，就会无可遏制地产生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不久之后，当她发现哥哥的舌头被另一位同龄少女的爱尔兰乡土料理彻底征服的时候，云飞燕会对当初放弃学做饭这件事感到追悔莫及，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今天她还是一如往常，从高级餐厅的外卖员那里接过了早餐，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同居人所在的地方。 　　“哥哥？你起来了吗？” 　　8:40分，从玻璃楼梯下到别墅的地下室，双马尾少女敲响了哥哥房间的大门。没有反应，这是她预料之中的情况。一只手托着餐盘，云飞燕用另一只手扫过指纹仪打开了门锁，“滴答”的电子音之后，自动门向一旁敞了开来，露出门后一片纯白的特殊房间。 　　柔软的牢笼，任何人看到这间屋子都会产生如此的印象。房间的地板和墙壁上全是厚重的绒毛，目的是防止有人撞墙自尽。房间里没有任何现代电器，照明来自于漂浮在天花板上的法术光球。简而言之，一切有可能会对居民造成伤害的事物，在这里都不存在。 　　云飞燕其实并不想把哥哥监禁在这种地方，但她必须要时刻小心，根据古文书的记载，“黄泉归来”的复生者之中有许多人无妨抗拒死者世界的呼唤，刚复活不久便自行了断了生命，她必须要防止同样的时期发生在云飞剑的身上。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种担忧还没有得到证实。在纯白牢笼的正中央，坐着一名拥有红玉色瞳孔的女孩，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垂落而下，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无比引人注目。少女的五官长相与人偶师非常相似，只是外表要更加年幼一些，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松垮垮的衬衫从一边的肩膀上滑落了下来，她却像没有察觉一般任凭柔嫩的肌肤暴露在外。这位如同洋娃娃般娇小可爱的**便是被云飞燕用秘法所复活的兄长的新的模样，人类的灵魂与人造人的躯体禁断融合之后的产物。 　　“……………………………………………………” 　　今天也如同往常一样，重生的**以比人偶还要空虚的表情抬头仰望着房间空空荡荡的天花板，半开半闭的绯红双眼眨也不眨。即使妹妹开门进来，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像是听见声音的反应。若不是黑发**裸露的小巧胸脯仍在有节奏地缓缓起伏，任谁都会把她当成真正的人偶。 　　“什么啊，哥哥，醒了之后就请说一声啊，我这不又成了擅闯女孩子闺房的不速之客了吗？呵呵，就跟昨天一样呢。” 　　“……………………………………” 　　然而，看到黑发**那纹丝不动的模样，天才人偶师并未表现出任何失望或者慌张，只是笑容满面地走到她的身旁，替“兄长”扣好了滑落的衬衫，“好了，到吃早饭的时间了，哥哥你是要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喂你吃？”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进化的眷属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机正遭遇强气流的侵袭，接下来的飞行将会有一些小颠簸。请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离开座位，重复一遍——” 　　就在巫女困惑地这样想着的时候，私人喷气机的机舱里突然响起了机组人员发出的警报。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震颤。小桌上两人刚吃完的餐盘被弹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掉得满地都是。 　　“呜！这是！？” 　　“看来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呢。” 　　护法院月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双马尾**径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黑绘所穿的紧身衣上的LED灯亮起表示遇敌的橘红色光芒，背上背着的狭长金属剑匣发出“咔锵”的机械音自动打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弹出一把科幻风十足的合金直剑的碳纤维剑柄，黑发**伸手将它从匣中抽了出来，然后用冷静的声音对巫女说道： 　　“看到机窗外的红月了吗？我们已经进入了邪神的领域，这架飞机跟空中要塞不同，并没有灵子方面的防护，我预计它很快就会被击落。做好紧急迫降的准备吧，护法院同学。” 　　“嗯，我明白了。” 　　不愧是“九条之原学园的女王”，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护法院月华也很快就搞清楚了现在所面临的状况，迅速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伸手去拿摆在座位旁用布包着的新薙刀。 　　“轰隆——————————！” 　　事实证明黑绘的预测完全正确，巫女的右手刚刚握住薙刀的刀柄，只听一声巨响，两人所搭乘的飞机就真的被一道强烈的能量喷射所命中，整个右边机翼像是威化饼干一样碎成了无数残渣。失去了继续维持浮空的升力，喷气机瞬间就打着旋往地面上坠落而去。 　　“Mayday！Mayday！本机即将坠毁！重复一遍，本机即将——” 　　“啪擦————！” 　　一片天旋地转之中，式神机组人员连警报都来不及念完，就被侵入机舱的暗红色电光打回了原型，侍立在机舱两侧的空姐也没有幸免，唰地一下就被击成了燃烧的灰烬，在凌乱的气流中四下飘飞。 　　“要弃机了，护法院同学。我数一二三就会打开道路。” 　　“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动手！” 　　“了解了，哈啊——！” 　　看到黑发巫女冲自己点了点头，双马尾**不再犹豫，对准地面挥出一剑。只见“锵——！”的一道寒芒闪过，整架飞机瞬间从中央被斩为两段，倒灌进来的强烈气压瞬间将黑绘和月华抛到了高空之中。理所当然地，她们两人都没有携带降落伞，因为对于熟练的灵能力者来说，根本就不需要用那一类的道具来辅助降落。 　　“向高天原奉纳祈祷，幸魂·招来！” 　　同为受到正规培训的退魔巫女一族，护法院月华的降落手法与朱守院真宵一样，是召唤出折纸的式神帮助自己滑翔。不过真宵的式神是大路货的千纸鹤，而月华召唤出的是兔子形状的巨型折纸，在空中一跳一跳地向地面靠去。 　　“嗖嗖嗖————————！” 　　另一方面，黑绘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来降低下落的速度，反而在半空中并拢手脚脑袋朝下，如同炮弹一般笔直地朝地面冲去。到了她这个境界，地球的重力已经摔不死她了，倒不如说趁这个机会，黑发**想要好好试验一下妹妹强迫自己穿上的紧身衣究竟性能如何。 　　“禹步·飞景！” 　　就在即将一头砸在地面上的那个瞬间，人偶少女突然像灵猫一般在半空中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脚尖一掂踩着什么也没有的虚空二段跳起，伸出手抓住头顶的树枝作为单杠连转三圈把多余的势能消耗了出去，最后再以一个优美的180度转体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嗯……不愧是飞燕推荐的装备，对身体基础能力的增强确实立竿见影……不过就是这外观实在有些让人不好意思……” 　　从半蹲的姿势缓缓站起身来，黑发**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为紧身衣所带来的强劲体能感到惊叹。刚刚除了禹步·飞景之外，她这一连串杂技般的动作完全没有消耗灵力进行辅助，只是单纯的体术，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不过相比起高科技作战服给她带来的变化，还是另一件“新接触到的事物”更令黑绘感到惊讶。 　　“……真神奇，原来真的像飞燕说的那么好用，就连一点要漏出来的感觉都没有……如果用的是卫生巾的话，现在紧身服里面恐怕已经惨不忍睹了……”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摸了摸两腿之间的部位，黑发**既安心又害羞地松了口气，接着连忙摇起了头来：“不对！我究竟在想什么啊！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真宵同学还等着我去营救呢！” 　　“黑绘小姐！怎么了吗？你发现有敌人？” 　　就在人偶少女回过神来的同一时间，护法院月华也乘着折纸兔子降落到了她的身旁。黑绘的自言自语传进了巫女的耳朵，令她露出关切的神情：“是发现了敌人的踪影？” 　　“不，我只是在说必须尽快移动才行，在这种地形里太容易遭到多方向的伏击了。” 　　当然不能把真正的内容告诉给月华听，黑发**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接着露出严肃的表情对她说道：“刚刚我们坠落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神社所在的山脉。这一片林地应该就是它外围的神木林吧。护法院同学，这里对于你来说就像是故乡一样的地方，你应该很熟悉这附近的环境才对，能够给我带路吗？” 　　“没问题，我对这里有印象。” 　　抬头望了树梢之上被红月的诡异光芒所笼罩的夜空一眼，退魔巫女飞快地点了点头。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始带路，就听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唔！？来了吗？” 　　“毕竟对方刚刚击落了我们的飞机，会派地面部队前来搜索也是很正常的。” 　　用云淡风轻的口吻如此对月华说道，黑发**走过去站到了巫女的身前，右手的高科技合金刀刃上似有剑气在隐隐鸣动。 　　“唰唰————！” 　　下一个瞬间，从树林那暗黑的阴影里窜出好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畸形身影。它们的外形勉强有点像是人类，不过却极端枯瘦，体表是一层黑色的硬壳，看上去就像是长出手脚的枯树。一层油腻的暗红色物质包裹着这些怪物的躯体，每当它们移动时就会发出粘稠恶心的响声，完全不似这个世界应有的生物。 　　“邪神的眷属！果然来的是你们这些家伙！” 　　看到这些仿佛树妖与红色史莱姆合体般的扭曲怪物，十年前那场惨剧的记忆又一次鲜明地在护法院月华的脑海之中浮现了出来。在那一天屠杀了包括黑发巫女的姐姐们在内的朱守院家大部分的居民的并不是邪神朱凭的本体，正是这些如同它细胞一样的小型眷属。 　　“小心，黑绘小姐！这些眷属看上去不强，但战斗力还是未知数！” 　　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两人各自举起了武器准备迎战，护法院月华刚来得及提醒人偶少女一句，枯枝般的眷属们就咆哮着朝她们冲了过来： 　　“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 　　“人类人类人类人类人类人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呜？！竟然比十年前来得要敏捷多了？！” 　　在黑发巫女的记忆之中，邪神的眷属应该是类似僵尸一样大量增殖但却行动迟缓的类型，否则当年她和小真也不可能从遍布这种怪物的朱守神社境内一路毫发无伤地逃到封印洞窟的入口处。 　　然而十年之后，这些红不拉几的“木头人”摇身一变成了比猎豹还敏捷的对手，一边重复着机械的台词一边飞速地拉近了距离。 　　“喝啊啊啊啊啊————————！斩——————！” 　　还好，护法院月华自己相比起十年前那个爱哭懦弱的小女孩也有了脱胎换骨的进化，与心理的惊讶无关，她手中的薙刀几乎是下意识地被挥动起来，划出舞蹈般的轨迹瞬间斩杀了逼近身前的邪神眷属。砍倒先锋制造出施法的空档之后，退魔巫女立即从巫女服的袖口中取出预先抄好的灵符掷向群集的怪物，口中念动简洁有力的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恶灵退散！灭——！”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口诀的催动之下，每一张黄纸的符咒就如同一发小型的炸药，把半径十厘米左右的一切生物炸得支离破碎，而护法院一次性丢出去的灵符的数量是——上百张，所以她这招的总威力几乎像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瞬间就连带邪神眷属的大军一道夷平了一整片的树林。要知道，这些破魔符都是需要一张张用调好的朱砂来抄写，一张张注入灵力的消耗品，以朱守院真宵的水平一天打死也就量产十张，但月华的制作效率却是堂妹的十几倍。学园最强之的称号的确是实至名归。 　　“哈啊！” 　　“唰——————！” 　　战场的另一边，面对着跟月华那边同样甚至更多数量的邪神眷属，黑绘反手握剑挥出一记横斩。登时只见一道如有形质的弧形剑气猛地从合金剑刃之上扩散出来，以超越音波的速度飞快地掠过黑发少女眼前的一切敌人。 　　下一个瞬间，黑发**这边的所有邪神眷属都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地遭到了腰斩，残肢断臂掉了一地，但它们背后的树木却毫发无伤。能够把招式的威力收放自如到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浪费，只砍到怪不砍到树，这便是真正的达人才能拥有的境界。 　　“咔啦啦啦啦啦啦——————！” 　　然而，虽然黑绘前方的树木逃过了一劫，但她手里的合金剑刃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只听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这把拉风无比的直剑化为无数碎片落到了地上，黑发**手中只剩下了光溜溜的一个刀柄。 　　“嗯……即便是控制到接近最小功率的出力，靠这种现代刀剑果然还是撑不住一击吗？不对……还要算上刚刚切断飞机的那一剑，也就是说极限是两次攻击……” 　　对于这种情况，人偶少女早有预料。她之所以临时更换了不熟悉的武器，是因为原本的剑匣和十把灵剑在货轮之战中几乎已经全部报废了。对于黑绘而言，这本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状况。由于身体里蕴含的灵力实在太过强悍，没有什么武器能够承受得住这位七星剑首的滥用，威力越大的招式对于武器的磨损也越大，生前被她用到报废的国宝级古剑没有上百也得有数十把。 　　这种对钱包很不友好的情况，在黑绘重生为**之躯后仍然没有得到缓解。以前在做七星剑首的时候，她不管用坏多少好剑组织都能再免费提供同样品质的替代品，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新的武器全都是妹妹自掏腰包从古董商那里买来的，有些甚至还是黑市货品，用坏一把就相当于是烧掉了几百万大洋。 　　这也就是黑发**为何会把十柄古剑都统统收纳到一个剑匣之中保存的原因，她的目的就是利用剑气的共鸣来修复剑身上的细小裂纹。然而，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一旦与强敌火并还是免不了玉石俱焚的下场。相对的，用特殊磁石做出来的“袖里剑”就没有那么高的成本，也不会轻易磨损折断，只不过无法使用完全版的“真·尽灭阵”还是显得有些火力不足，用来秒杀杂鱼还成，对上强大的敌人就没那么有用了。 　　考虑到这种状况，云飞燕还拜托她在阴阳寮里的熟人制作了一套新概念的武器，就是黑绘目前手里握着的合金直剑。正如其科幻风的外表所示，这是用现代技术所打造的刀剑，物理上的锋利度和坚硬度当然不会输给历经千百年风霜的古剑，但在灵力的契合度上就差远了。 　　为了弥补这一缺陷，这把武器的设计者特别在剑身内部嵌入了特制的电子元件，感受到灵力时就会使周围的金属分子亢奋起来，从而在短时间内比肩甚至超越古剑的灵力亲和性。当然代价就是剑刃会损坏得非常快，几乎就变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事实上，它现在的强度也就能撑住主人的两次全力斩击而已。 第一百二十张 破冰之时 　　“咔呲咔呲咔呲咔呲————锵————！” 　　不过就连这一点，也在合金直剑设计者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见黑发**把光溜溜的剑柄往背上的剑匣里一插，静待一阵机械驱动音过去之后，剑匣的四角喷出乳白色的散热整齐，再**的剑柄上就又有明晃晃的剑刃连接着了。 　　是的！黑绘背上的这个长条形的机械装置与其说是“科幻风”的灵剑剑匣，不如说是一个“专门打印剑刃的3D打印机”！只要作为能源的装备者的灵力和容器内储存着的液态合金没有耗尽，无论是多少把剑都能像这样迅速再生出来！彻底兼顾了性价比与实战性能，完全是为黑发**度身定做的超绝神器！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才的身边也一定会有别的天才存在……这话真的没错。就算是从我复活之日起就开始设计了，能够在短短的一年里制造出这么厉害的新概念装备，飞燕的这个熟人实在是堪比达芬奇再世……” 　　转动手腕挥了挥与之前的重量感完全一致的长剑，黑绘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如此感叹道，但她的看法也不光是钦佩，同时还有一些不得不说的吐槽： 　　“不过，就是在设计思路上有一些问题，比如说这紧身衣的造型，不管怎么看都太过强调胸口和下腹部的曲线了吧？而且肚脐处还专门用上了硬质的材料确保一定能够凹陷进去，这不等于让别人把我的肚脐形状都看光了吗……（羞羞）？还有这些关节处装饰着的LED光条，虽然会根据作战情况变色这一点确实是很帅气，但却会在黑暗中暴露我的位置好不好？！3D打印剑匣刚刚发出的机械音也是一样，那很明显不是原本的音量吧？是为了耍帅而故意加大了噪音吗？真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潜入作战的需求啊！” 　　没错，虽然技术和想法都毫无疑问是世界最顶尖的水平，但这套紧身战斗服和3D打印剑匣的设计者却并不能被称作一个务实之人，他或者她在创造物之中加入的这些多余的元素，说好听点可以叫做“浪漫主义”，说直接一点呢就是“御宅臭”。 　　“等等……莫非这个人也是一位动画爱好者吗？确实像这种科幻风的女用紧身衣什么的，除了深夜动画之外就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见到了。” 　　猛然意识到了这一可能性，黑发**不由得对妹妹的这个熟人产生了兴趣。本来作为超级天才的云飞燕就有恃才傲物的毛病，个性也比较孤僻，所以在天衍会内部没什么朋友，黑绘身为兄长还是有些担忧妹妹的将来的，如果能确认到飞燕也有至少一个能够平起平坐的友人，那她就可以放心一些了。 　　“嗯，决定了……等到救出真宵同学之后，就亲自去向这些装备的制作者道谢吧。” 　　默默地在心里这样想到，人偶少女用潇洒的动作把合金长剑插回到了剑匣之后，接着朝护法院月华所在的方向转过身去：“护法院同学，你有受伤吗？” 　　“没有……只是这些眷属……” 　　低头俯瞰着七零八落的朱凭眷属的残肢，学园女王那姣好的面庞因为深刻的悲哀而扭曲了起来。被杀之后，依附在眷属体表的红色黏稠物，也就是“朱凭”本体力量的一部分便消失不见了，暴露出来的黑色树皮状物体也碎裂开来，从开口处可以看到因为长久的岁月而木乃伊化了的干燥皮肤纤维——那是人类的皮肤。 　　“嗯……” 　　从斩击的手感上，黑绘已经猜到了邪神眷属的真面目，如果可以的话，她本来不想让眼前的少女得知这残酷的事实。不过护法院月华太过聪慧了，不需要旁人的指点也马上自己把真相领悟了出来： 　　“这些怪物，曾经都是人类……对吧？就像现在的小真一样，被邪神的力量所沾染的人类，最后都会像肥料一样被榨干……从他们的肉体上生长出来的便是植物般的眷属……十年以来我都以为‘朱凭’这个名字指的是我们头顶上那轮邪恶的月亮（朱憑き＝あかつき＝紅月），没想到它的真身其实却是吸血的妖树啊（朱憑き＝あかつき＝赤つ木）……” 　　“该怎么说呢……也许是两者皆有所指吧？现在天空中的这个球体显然并不是我们熟知的月亮。且不说真正的月相根本没到满月的时候，光是这过于巨大的体积就已经违反常理了。” 　　闻言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漂浮在血色夜空之中的那轮更为血红的巨大圆月，人偶少女用平静的语气对黑发巫女说道：“无论原理是怎样的，空中的红月与地上的邪神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只是不知道本体究竟是哪边。不过这种事情只要开始战斗总有办法搞清楚的，朱凭既然能被古人设法封印，那就证明它并不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说得也对呢，不管是树还是月亮。只要是有形之物，就有打倒它的办法，一定是这样没错……” 　　黑发**这句话说得非常有把握，但还是没办法令护法院月华振作起来。因为巫女知道，在十年前的惨剧之后，绝大部分的死者其实都被阴阳寮设定为“失踪”状态，因为他们的遗体并没有被发现。其中就包括朱守院真宵的父母兄弟和她自己的那几个爱欺负人的姐姐。在护法院月华眼前散落着的这些为数众多的眷属遗骸里面，说不定就有她过去所认识的人正长眠于此。 　　“…………………………” 　　此时的黑绘也察觉到了巫女心中的想法，于是便没有再开口打扰她。虽然现在的局势非常紧迫，但替死去的亲人献上默祷的时间她还是耽搁得起的。 　　“好了……我们继续向神社入口前进吧。” 　　“嗯，请带路吧。” 　　而护法院本人也非常懂得轻重，只是闭目冥思了五六秒钟，便抬起头来重新露出了属于战士的坚毅的表情。两人转过身去正准备离开被尸首所覆盖的林间空地（炸出来的），黑发**却突然用余光看到了划过天边的一颗流星。 　　“是么，已经来了么……SS……” 　　但那束闪耀的银光其实并不是流星的轨迹，或者应该说，如果把所有从大气圈外侵入到地球大气圈之内的飞行物都叫做“流星”的话，它确实是一颗流星没错，只不过是人造的流星。就算是上辈子的记忆大部分已经变得模糊，黑绘也不可能会看错，那是它最熟悉的运输工具在高速飞行时产生的尾焰。 　　——平流层强袭穿梭机“Seven Stella”，或者亦称“SS级膀胱破坏装置”，这是天衍会与NASA共同开发的，七星剑众专属的代步手段，其唯一的设计理念就是在长距离瞬间移动法术被明令禁止的现代，在一小时之内把一名或者多名拥有装甲师团级别战斗力的SS级灵能力者从地球的这一头扔到地球的那一头去。从而让他们能够拟似性地同时出现在多个事件的现场，拯救更多无辜的生命。 　　两起关乎国家存亡的超重大任务之间甚至连撒泡尿的机会都不给你，这就是“SS级膀胱破坏装置”这一雅号的由来。当然，这名字这不是生前的黑绘起的，不过她内心对此并无抵触，甚至还想偷偷点一个赞。作为七星剑众的老大七星剑首，过去的黑绘当然是团队中坐这玩意次数最多的一个人，最夸张的时候甚至一天来回坐过五六趟，等于绕着地球旅行了好几圈。那可不只是膀胱，就连肠胃和生物钟都要被彻底粉碎了。 　　总而言之，看到那熟悉到想吐的银色尾焰，黑发**便知道是自己的后辈大驾光临了。另外一个决定性的证据，便是固定她双马尾的金属发饰突然亮起了蓝莹莹的LED灯光（黑绘：就连这里也不放过吗？），云飞燕那活泼的声音直接在黑绘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黑绘？黑绘？你听得到吗？听得到请回话！” 　　“Master，我听得很清楚。” 　　“是吗？那太好了，不对……这可一点也不好，你明白的吧黑绘？灵波通讯卫星突然能用了，就证明你那边出现了强有力的基站，强大到能够穿透邪神领域的干扰。” 　　“嗯……我刚刚已经肉眼目视穿梭机的尾焰了。通讯连接上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是的，“SS膀胱碎”除了作为运输机以外，另一个功能就是作为拥有超强穿透力的基站天线，令七星剑众能够在任何恶劣地形和环境之中都保持与天衍会指挥总部的联络。云飞燕此时就是利用对方的频道与黑绘建立了通讯。虽然这是明目张胆的骇客行为，不过她本来就是天衍会的干部身份，所以也不算违法乱纪。 　　“既然黑绘你已经搞清楚状况了，那我也废话少说，降落坐标我现在就发给你，请第一时间过去与七星剑众会面。要是让他们其中一人侵入到神社内部，那朱守院真宵同学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还有神坂晴麻吕同学也是。” 　　替妹妹补充了一个她忘掉的人名之后，黑发**按下颈部装置上的按钮，调出了神社周边的全息地图（有了信号就是方便，不用再让月华带路了），穿梭机的降落地点离两人现在的位置不远，以她的脚程几下就能赶到。 　　“黑绘小姐……看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是七星剑众已经到场了吧？” 　　站在一旁目睹了人偶少女这一连串的举动，虽然听不到云飞燕的念话声，但护法院月华也马上弄清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走到黑绘身边对她说道：“你……要去阻止那些人吗？” 　　“不，不是我，我只是一介测试型号的自律使魔，并没有与SS级战斗员交涉的权限。” 　　闻言对退魔巫女摇了摇头，黑发**平静地回答她道：“负责交涉的是我的Master，我只是充当传话筒的作用而已。” 　　“但结果还不是一样吗？如果交涉失败的话，与七星剑众产生冲突的还是你本人啊！妨碍他们执法的责任……应该不小吧？” 　　“确实，如果被判断是妨碍公务的话，他们会果断将我破坏掉吧……不过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这边也会进行正当防卫的。” 　　“呵呵……‘正当防卫’吗？在世界最强的灵能力者集团的面前还能说得出这四个字的，恐怕也只有黑绘小姐你了吧。” 　　听到人偶少女这句轻描淡写到有些龙傲天的发言，护法院月华没有能够忍住，歪起头来冲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这是黑绘第一次看到这女孩的笑容 　　“！！！” 　　该怎么形容呢？虽然只是嘴角稍稍向上翘起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已，但黑发**却感觉自己仿佛目睹了一整座冰山在眼前融化的瞬间，那震撼的程度简直难以言喻。 　　十年，整整十年来的苦闷与懊悔，负罪感与责任感所带来的重压，令名为护法院月华的少女彻底戴上了名为“冷漠”的铁面具。摈除感情摈除私欲，少女只是一心一意地为完成使命而活。不知不觉之间，她就真的已经忘却了原本拥有的感情和欲望，把那张面具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容颜。 　　直到十几天前的神前试合，与思念之人的真正再会（以**心）终于将这张坚冰般的面具撕开了一角，这才有了如今的融冰之时。尽管月华在不苟言笑地板起面孔的时候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冰山系美少女，但当她露出笑颜的瞬间，黑绘才第一次见识到眼前少女原本的魅力所在： 　　“啊啊，‘月华’这个名字起得是多么贴切啊……！没有日光那么刺眼猛烈，只是安静而温柔地照耀人们进入梦乡的明月之华，这便是这女孩真正的容颜呢……” 　　此时此刻，黑发**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朱守院真宵。护法院同学时隔十年的第一次笑颜，本应该是由她这个挚友最先看到的才对。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补救的办法，现在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守护住两人的性命，让她们能够在不远的未来无数次地共同度过充满欢笑的时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星降临 　　乌云退尽，新月展颜，令黑绘惊艳无比的莞尔一笑转瞬即逝，护法院马上就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扑克脸，架起薙刀对人偶少女说道： 　　“那么黑绘小姐，七星剑众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先进到神社境内探查一番。” 　　“嗯……不过请不要勉强自己，感觉到危险的话就请马上撤退。我会尽快赶去与你汇合的。”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礼节性地一点头，退魔巫女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林间空地。黑发**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进山的兽道上，接着便露出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压低声音对通讯器里的妹妹说道： 　　“那么Master，我现在就前往坐标，与七星剑众进行接触，你能把他们的资料先给我过目吗——Master？你在听吗？” 　　“…………………………哼。” 　　“Master……？” 　　不知为何，黑绘迟迟没有听见人偶师的回复，发夹型的通讯器里只传来一声不太高兴的冷哼，对云飞燕的这一反应感到莫名其妙的黑发**不由得歪起了脑袋，抬高声调冲她问道： 　　“Master？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在想，黑绘你真的变得了不起了呀，居然能令‘学园女王’这样的冰山美人对你展露出恋爱中少女般的笑颜！作为制造了你的Master，本小姐当然是深感欣慰啊！” 　　“Master，难道说……你在闹别扭吗……？” 　　“闹别扭？怎么会呢！让你多与人建立羁绊可是我本人定下的重大课题，被别的女孩碰到敏感地部位也好，让十年不笑的冷美人对你一人笑逐颜开也好，都是我计划之中的一环，我怎么可能会为此而感到不爽呢？” 　　“………………………………” 　　面对醋劲凶猛的妹妹，黑绘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不过云飞燕也就牢骚这么一下，马上就轻轻嗓子重新讲起了正事： 　　“咳咳！这个事情等任务结束之后我们再慢慢说，先来处理手头的情况吧。七星剑众的个人资料毕竟是绝密，我现在手头搞不到太详细的，不过来的人顺位比较低，黑绘你随便看看就行了。等会与他们接触之后，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只是一介自律使魔，是没有权限对人类提出意见的，所以一切交涉都交给我来做，黑绘你只需要扮演好传声筒的角色就好了。” 　　“……如果交涉失败呢？” 　　“交涉失败？那你作为我这个天衍会高级干部的私人财产，当然有保全自己的权利。不管搞出什么情况都有本小姐负责，你无须有所顾虑，就像刚刚跟护法院月华同学说的那样，尽管行使正当防卫权就好。” 　　“明白了。” 　　得到了妹妹的这个保证之后，黑发**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全速朝穿梭机降落的坐标跑去。 　　除去她这个七星剑首之外，前任七星剑众剩余的六人之中，有三人赞同了前会长管理人类的理想，被黑绘所亲手打倒。另外三人则向前会长举起反旗，在战斗付出了重大的牺牲。虽然不是全员都失去了生命，但勉强活下来的人也无法再继续担任天衍会最强战斗部队的重责，只能中途隐退。 　　因此，这一届的七星剑众全都是从基层提拔上来的新人，黑发**对他们一无所知。在自己死后接过守护人类第一线重担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批人物，有没有可能像前他们的前任一样被力量所腐化，趁着这个机会她得好好地看个清楚。 　　“我看看，来的是第七位‘瑶光’、第六位‘开阳’、第五位‘玉衡’这三人吗……？确实是七星剑众之中最低位的成员，所以才会以小队为单位行动。看他们的能力，以我现在的装备应该足够应付了，不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倒是有点令人惊讶呢……” 　　一边移动一边在全息屏幕上快速浏览着云飞燕发来的七星剑众名单，黑绘没有发现什么太需要注意的地方，除了其中某个成员那非同寻常的姓名之外—— 　　———————————————————————————————————————————————————————————————————————————————————————————————————————————— 　　“呕呕呕呕呕呕…………………………！” 　　曾经，在英格兰列岛的某处，有一个满怀激情仰望天空的热血少年。 　　当银色的彗星划过苍穹降落到大地之上，一切邪恶都将在以星宿为名的正义的使者的面前粉碎无踪。那绝对的力量，钢铁般的意志，以及无论敌人身在何处，都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行动力，无不让少年感到深深的震撼。 　　七星剑众，那是效忠于世上最伟大的正义组织的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骑士们的称号，他们那雷厉风行的铁腕才是正义——“Justice”这个单词最完美的体现。相比之下一切亚流的小组织所打出的正义口号都只是苍白的虚饰。 　　在亲眼目睹了七星剑众之首所展示出的骑士道——“Knight hood”之后，当时还只是教会的一介从骑士的少年便暗中发誓，自己一定要追随那位大人的脚步，成为荣光的“Seven stars”之中的一员。 　　为了这个目标，少年离开了抚养自己的教会骑士团，加入天衍会成为了一名基层战斗员。靠着惊人的毅力与绝不动摇的信念，他晋升很快，没过几年就获得了准七星剑众的资格。但还没等到与心中的偶像真正见面，那位大人就在战斗中牺牲了。 　　对于这个噩耗，少年并未感到过分的悲伤，因为在他看来，骑士的宿命就是成为守护弱者之盾，在战场上如花般绽放和凋谢。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但既然七星剑首会壮烈捐躯，就代表那一定是全人类规模的危机，说不定那位大人是为了拯救世界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真就是这样）。作为新世代的后继者，自己只能更加发愤图强，早日接下前辈的班子，为世界和平尽自己的一份贡献。 　　于是乎，越发坚定的信念驱使着少年通过了最后的考核，成为了“Seven stars”之中正式的一员，而且还不是从最末尾的“瑶光”做起，而是一开始就当上了第五位的“玉衡”。少年可以说离自己的理想又迈进了一大步。 　　然而，当他第一次接到紧急任务，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搭乘曾经无比憧憬的“银之彗星”，跨越大洲前往邪恶弥漫之地时，他却吐了一地。 　　是的，曾经的少年，现在的青年刚走下七星剑众的专属载具——平流层强袭穿梭机“Seven stella”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倒在地哇哇地把胃里的早饭全吐了出来： 　　“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啊啊啊！这是何等严酷的考验啊！以疾风迅雷般的速度跨越全球的代价，就是足以摧毁人类海马体的超加速度。原来七星剑众的前辈们都是以这样的代价换来兵贵神速的出击的吗？我作为小队的队长居然无法承受住区区加速度而出此洋相，这是何等的耻辱，回去之后一定要抄写经文三百遍以惩罚自己！ 　　一边干呕，青年一边在痛心疾首地如此想到。他根本不知道即使是当年天下无敌的七星剑首，其实也压根受不了像太空垃圾一样从平流层外被直接摔到地面上的操蛋滋味，所有人在这地狱般的旅途之中都是用强化法术来硬撑过去的。耿直（或者说蠢）到用无防护的肉身硬抗的七星剑众成员，他可算得上天底下头一个。 　　“哎呀哎呀，队长阁下，你还好吗？这里可是敌地，请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 　　看到青年骑士这狼狈的样子，同行的第七位“瑶光”——一名蓄着大胡须的黑人巨汉不由得连连摇起了头，而另一位队员“开阳”——一名包括双手在内的上半身被紧紧包裹在厚重的民族服饰之中，两条健美的大长腿却不着寸缕地完**露在外的褐肤女子则没有丝毫关心的样子，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不好……马上就令队员们失望了！没想到我作为骑士队长的初阵居然会这样不利！果然是因为这土地的缘故，Damn Japan！The land of curse！” 　　看到这一情况，“玉衡”——金发碧眼的青年骑士硬是忍住了继续呕吐的冲动，强撑着站了起来。对于第一次任务的目标地点居然是日本这件事，青年其实是抱有相当程度的不满的。他对这个国家有着发自骨髓的强烈憎恶，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此地诞生的“二次元”文化诋毁了他祖先的名誉—— 　　——没有错，青年的名字是“阿斯托尔福九世”，是继承了查理曼十二圣骑士之一血脉的英雄末裔。但现在在网上一搜“阿斯托尔福”这个名字，出现的结果都是某个粉色头发的伪娘Rider，再也难以看见史诗中的那位英格兰王子的英姿。青年骑士对可恶的Japs的怒火即是来源于此。 　　“非也！有罪的只是对英雄不敬的某月球公司，我怎么可以迁怒于广大的无辜群众？而且‘阿斯托尔福’的名号之所以会被无中生有的杜撰所覆盖，只是因为我作为继承者还没有创下足够的业绩！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为此而怪罪他人是不成熟的证据！啊啊啊！骑士中的骑士，万魔的破除者，女巫之敌，正义化身，前任七星剑首云飞剑大人啊！请您饶恕我这有罪之人的愚昧浅薄，继续在天堂守望着我的事业吧！我一定会以新世代圣骑士的赫赫功绩，洗刷那妄称阿斯托尔福的粉红色卡通人物所带来的污名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交涉破裂？ 　　“唉……居然要招这样的愣头青来当我们的队长，曾经不可一世的天衍会也是人丁凋敝啊……” 　　看到青年骑士握紧双拳向着心目中的偶像信誓旦旦的样子，名列剑众第七位的黑人巨汉不由得叹了口气，“那边的长腿女人也不比这小子好上多少，看她那一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估计是指望不上有什么团队合作了。我们仨说是七星剑众，其实根本就是临时拼凑的敢死队而已，若是邪神的实力太过强大的话，怕不是有人就得交待在这小岛国了。” 　　这位黑人大汉外表粗犷虎背熊腰，块头比NBA传奇球星大鲨鱼奥尼尔还要壮上一整圈，但其实却是三人之中最为睿智的长者。此人的诨名叫做“烟火男爵”，是天衍会的资深成员了，若非前任的七星剑众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他老人家本来已经到了可以功成身退的年纪，结果却在退休前夕被提拔成了七星末席的瑶光。 　　男爵本不是在乎虚名之人，纯粹是因为担心年轻一代才接下了这一重任。事实上证明他的担忧完全正确。先不论实力如何，新选拔上来的七星剑众性格上都有一些毛病。就拿今天的这两名队友来说，青年圣骑士“阿斯托尔福九世”是个现代的唐吉坷德，太过沉迷于理想中的骑士道，让他一个人面对邪恶狡诈的敌人，到时候怎么被阴死的都不知道。 　　而来自于边陲小国，身世和打扮都无比神秘的褐肤女子“辟心（音译）”则是个闷葫芦，到现在为止男爵还没听她出过声。这种类型的灵能力者个人实力肯定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SOLO的时候再怎么能莽，碰上搞不定的强敌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次作为七星剑众末席与年轻人们一起出击，烟火男爵心知自己的职责不是出风头，而是确保另外两人能够在这次任务之中存活下来，为未来的成长积攒宝贵的经验。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差事，一下穿梭机，老黑人便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邪恶神力，天空中孤悬的不祥血月也阵仗颇大，虽说只是极东小国的邪神作祟，但也说不准危险系数会不会超出预期的范围。总而言之，作为老兵，现在他必须要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才行。 　　正因如此，在毫无协调性的三名七星剑众之中，烟火男爵是第一个发现快速接近的不明气息的那一个人： 　　“谁在那里！？” 　　“唰唰——！” 　　黑人大汉话音刚落，一道迅捷的身影就从附近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借助血月的红光，众人看见那是一位体型娇小的少女，身上穿着泛着金属风格的科幻风紧身衣，上面有很多不明用途的LED灯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一副折叠式的防毒面罩从颈部的装置上伸展出来，严丝合缝地遮挡住了女孩的下半边面孔，烟火男爵只能看到她那双如同红玉般美丽的瞳孔以及头上修长的双马尾发型。 　　“Holy·Shit！？这是什么鬼！？这儿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穿着打扮如此不知廉耻的十一二岁的**出没？我懂了！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Japanese·Ninjia·Girl对不对？居然让小学生年纪的女孩子穿上这种令人害臊的服装做出这种危险的事！这帮Japs做出来的事真是丧心病狂！”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紧身衣双马尾**，阿斯托尔福九世在震惊之余立即脑补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结论，低下身子友好地冲对方招了招手：“Hi！忍者小妹妹，是日本阴阳寮派你来接应我们的吗？” 　　“不……您误会了，七星剑众大人，我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什么忍者……虽然这身装备可能确实有点容易令人混淆，但我是隶属于天衍会的自律型人造人使魔，认证编号‘DGGK一1314’，识别名为‘黑绘’。” 　　“竟，竟然真是天衍会的人造人？咱们组织的人偶技术已经这么牛逼了吗？” 　　听到红瞳**的报告，青年圣骑士半信半疑地按动手腕上的电子装置查询了天衍会的数据库，结果发现她说的句句属实。不仅如此，黑绘主人的姓名还让他狠狠的吃了一惊：“什么！？你的Master竟然是云飞燕？就是那位英雄的亲妹妹，人称天才人偶师的云飞燕小姐？” 　　“哦？看来有人认识本小姐我嘛，那说起话来就简单了。” 　　简直就像是盯准了这个时机一样，阿斯托尔福刚惊叹完，云飞燕本人就立即通过黑绘发饰的通讯功能出声对他说道：“不错，你们眼前的这孩子就是本天才少女的毕生杰作，也是在场所有人之中的最高战力。虽然对于远道而来的各位很是失礼，但是抱歉，这起邪神事件已经由我来接手处理了，你们就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什——岂有此理？” 　　听到人偶师这傲慢无比的发言，青年圣骑士当即就怒发冲冠地叫出了声：“云小姐，你确实是组织的干部没有错，但你所属的‘特武研’只不过是实战兵器的开发部门，并没有命令我等七星剑众的权限。” 　　“呵呵，所以说新人就是新人，消息一点也不灵通。本小姐早在一年前就离开特殊武器研究室了，现在我的职务是天衍会驻阴阳寮特派员，直接向天衍会的国际事务部负责，而且还兼任合作项目的指挥官，这一次被邪神附体的女高中生就是我手底下管辖的见习队员。” 　　“什么？明明是组织内数一数二的高端技术人才，居然转职去做这种实战性质的现场工作？云小姐，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脸懵逼地在终端机上查阅了云飞燕的档案，验证了人偶师发言的青年骑士变得更加懵逼了：“就，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等七星剑众乃是天衍会的最精锐部队，你一介现场指挥官无权干涉我们的任务。云飞燕小姐，请赶快让你的使魔撤退，我们要展开作战行动了！” 　　“我才不要呢。” 　　面对阿斯托尔福的要求，人偶师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道：“凭什么我的人造人就非得给你们让路啊？” 　　“啧……那你还想怎样？” 　　对于天才少女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有些不耐烦的圣骑士闻言咋了咋舌，接着便像想通了什么似地点了点头说道：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云小姐你是想让这个人造人参加到我们的作战行动里面去吧？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多一个使魔至少可以起到吸引杂兵火力的作用。那就这样吧，到时候功劳我会算你一份的，只要不影响到作战的进度就好。真是的，宝贵的时间竟然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交涉上面……大家，我们赶快出发吧！” 　　“慢着，你要到哪里去？” 　　面对青年这自以为是的发言，云飞燕很不客气地喝止了他：“看来不把话挑明你是无法理解了，听好了，菜鸟。本小姐的意思是说，日本的这片场子现在是由我罩着的。不管你们是七星剑众还是八爪章鱼，我不让你们出手，你们就不能随便动我手下的人。” 　　“Nonsense！” 　　听到这里，一直按捺着怒火的阿斯托尔福也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云飞燕小姐！我谅你是那位大英雄的亲妹妹才忍让至此，原以为你身为众口称赞的天才必有高论，没想到你堂堂干部竟然说出此等粗鄙之语！现在邪神即将复活，整个东亚地区的安全危在旦夕，你居然还有心思在意个人的荣辱！？够了！再继续扯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辟心小姐，男爵前辈，不要理这家伙，我们继续前进吧！” 　　“锵——！” 　　对云飞燕的一言一行大失所望的青年圣骑士正招呼队友准备走人，挡在七星剑众面前的**型使魔却突然拔出了身后的武器，把明晃晃的剑刃对准了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云飞燕小姐？” 　　从名为黑绘的人造人身上感受到了明确的杀气，三名七星剑众不由得摆出了准备迎战的架势。阿斯托尔福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到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面，沉下声音质问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要命令使魔对我们发动攻击吗？这可是对组织的明确背叛行为！” 　　“攻击？你在说什么啊？虽然看你们武斗派不爽很久，但本小姐还没有无聊到对自己人动手的地步。我要发起的不是攻击，而是‘挑战’——是你们骑士最喜欢的‘决斗’啊！队长阁下！就让我们以这次任务的执行权作为赌注，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如何？” 　　“你说……决斗？” 　　面对这个出乎预料的提议，沉迷于骑士道的阿斯托尔福九世一时之间露出了动摇的表情，但马上就回过神来猛地摇起了脑袋：“开，开什么玩笑！紧要任务在前岂是做这种无谓之事的时候！我乃是荣光的查理曼十二圣骑士之一的末裔，英格兰的阿斯托尔福！绝不会为了区区个人的名誉而忘却真正的大义！赶快让你的人造人从那里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噗——！我还以为是资料写错了，原来这个人的名字还真叫做阿斯托尔福啊……！竟，竟然真的是那个粉红色伪娘rider的后代……噗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刃乱舞 　　虽然对人偶师提出的“决斗”这两个字起了反应，但阿斯托尔福九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中二之魂，并没有中云飞燕的挑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地充当着妹妹的传声筒的黑发**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噗噗……阿，阿斯托尔福……阿福……噗呼呼呼……！” 　　“等等，黑绘？！你在搞什么呀？” 　　面对黑绘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不要说刚见面的那几个七星剑众，就连黑发**的亲妹妹都感到十分讶异：“就算对面表现得再好笑，你也得给我看看场合吧？” 　　“抱，抱歉，Master，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听到他突然一脸正经地自称是‘阿斯托尔福’……我一下没忍住就……” 　　一边伸出手指擦掉眼角冒出来的泪水，黑绘一边连连向通讯器那头的主人道起了歉。看到人偶少女这副拼命忍住笑意的模样，阿斯托尔福九世不由得怒火攻心地对她吼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就连人造人也是这样吗？区区一个人类的模仿品！区区一个用来战斗的兵器！竟然也敢把我当成笑料看待吗？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被黑绘的笑声气得咬牙切齿，青年骑士不假思索，“唰”地一下脱下自己的铁手套扔到了黑发**的脚下： 　　“听好了你这愚昧无知的家伙，阿斯托尔福这个名字属于荣光的查理曼十二圣骑士之一，他是为了拯救挚友不惜远征月球的英雄，其英勇无畏的精神绝不输给其余十一名骑士之中的任何一人！但历代的骑士传说却只把他描写成靠魔法道具投机取巧的搞笑角色！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现在托了这个该死岛国的某部动画片的福，只要一在互联网上搜索‘阿斯托尔福’这个名字，出来的就统统是某个粉红色头发的伪娘！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了！你说你想要决斗？那正好！是时候让你们这些亵渎者付出一点血的代价了！” 　　“喂喂喂，不是吧队长阁下，现在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吗？邪神随时都有可能复活，我们必须马上开始作战行动！” 　　“不必多言了，男爵前辈！我已经想明白了，为了保证重要任务万无一失，首先要做的就是排除组织内部的妨碍者！为了避免对方污蔑我们七星剑众以多欺少，你们都不要出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掉这个人造人！” 　　看到年轻人那冲动的反应，烟火男爵连忙劝他住手，但阿斯托尔福却根本听不进去。意识到自己没法说不动这个顽固的家伙，老黑人又马上去寻求另一名队员的帮助，结果仍然是碰了一鼻子灰： 　　“辟心阁下，你也来劝劝咱们的队长！他完全上了人偶师的套了！” 　　“……………………（冷漠）” 　　“啧，果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来吧！决一死战！” 　　“锵——！” 　　就在烟火男爵露出一筹莫展的苦笑的同时，青年圣骑士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高喊口号朝人造人少女冲了过去：“喝啊啊啊啊啊！正义必胜！” 　　“唰！” 　　尽管只是没有添加任何特技的朴实一刀，但阿斯托尔福九世不愧是被选拔为七星剑众的强者，这一击的速度和力道都已经到达了顶尖强者的领域。实力锻炼到了他这个境界，不需要任何投机取巧的战术，仅仅只是平A就足以招招致命。 　　“铛——！” 　　不过，这也只是对于常人而言。在修为更上一层楼的黑绘眼里看来，青年的剑技还是太耿直了一点，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黑发**只是轻轻一抬手，就用自己的剑刃拨开了迎面而来的沉重斩击，顺便令青年骑士露出左半边身子的空档。 　　“正义不灭！” 　　“铛——！” 　　但事实证明阿斯托尔福并非只会攻击的莽汉，黑绘反手一剑斩向他不设防的身侧，却被青年左手臂上浮现出的光之盾给挡住了。看样子这人的圣骑士之名并非虚妄，即使没有携带实体的盾牌，防御方面也滴水不漏。 　　“哈啊啊啊啊啊——！罪恶肃清！”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强者之间的对决，攻守只在转瞬之间。人造人少女一剑打中盾牌，当即就给了青年骑士反击的空隙。阿斯托尔福九世双手握住长剑深吸一口气，间不容发地冲黑绘发出一连串势大力沉的斩击，逼得她连连向后退让。 　　“咔！” 　　眼见青年越战越勇逐渐占据了上风，但他那密不透风的连续攻击却在顷刻间戛然而止。原来黑绘是故意后退将其引入茂密的树林之中，阿斯托尔福追击正酣，一不留神剑刃就卡在了千年古树的树干里面。 　　“啧！中计了吗？！” 　　树木丛生的密林对于人高马大的圣骑士自然是不利的地形环境，但对于娇小敏捷的黑绘则完全相反。只见人偶少女身形一闪，“嗖嗖”几下就跳上了一旁的树梢，接着便居高临下地从视野的死角向武器被封住的阿斯托尔福发动了势在必得的下落攻击： 　　“——拿下了。” 　　“还没完呢！正义之加护————————！” 　　但是，如果他是会被这么单纯的策略干掉的杂鱼的话，从一开始圣骑士就根本成不了七星剑众的一员。眼见黑发**的凶刃从上空逼近自己的脖颈，阿斯托尔福九世不躲也不闪地原地发出一声大喝，被卡住的剑刃之上突然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两人都无法合抱的树干一分为二： 　　“咔擦——————！”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手重获自由之后，青年骑士接着又运起浑身的力气挥动这四十米大长刀朝空中的人造人少女砍了过去，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颗树木遭到无辜牵连被砍倒在地，半片森林都毁于一旦。 　　“禹步·飞景。”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光之剑刃，黑绘没有尝试去进行防御，而是在空中翻了个身，以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二段跳动作改变了自己下落的轨迹，轻而易举地闪过了仿佛要划破天空的全力斩击。不过圣骑士的攻势并未就此终结，还没等人偶少女落回到地面上，他就强行绷紧两腕的肌肉收回了从下往上的剑势，整个人像狂怒的奔牛一般朝对方猛冲了过去： 　　“正义！必胜！”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散发出太阳般光芒的长剑，在阿斯托尔福的手上似乎就像木棍一般毫无重量。青年骑士以三招为一组地左右挥舞剑刃，再度冲立足未稳的黑绘发动了连绵不绝的连续斩击，后者也又一次地陷入到了被动躲闪的状态。但这一次，他开始尝试采取更为聪明的战术—— 　　“哼哈——！” 　　只见第九次常规的斩击结束的瞬间，骑士猛地一下子吐出肺中的气体，以加快三倍的剑速冲黑绘使出了一记追加横斩。习惯了之前节奏黑发**见状来不及躲闪，只能用自己的剑刃正面去挡： 　　“铛——————！” 　　两把白刃相互交击的瞬间，高昂的剑鸣声响彻了血色的夜空。纵使有强化服的帮助，体型体重严重处于劣势的黑绘还是落到了下风，整个人被青年骑士所压制住了。阿斯托尔福九世左手紧握剑柄，右手的铁手套则握紧自己剑锋的上端，用尽浑身力气强行把黑发**往她背后的树干上推去。 　　“哒！哒！哒！哒！” 　　一步、两步、三步……在蛮力的之下，人造人少女被迫一点点地开始后退，最终整个人都被死死地压到了树干上面，虽然还勉强用手中的合金长剑抵挡着青年骑士的剑刃，但退路被封死的她已经没有逃脱的余地了。 　　“投降吧！人造人！是你输了！” 　　成功地把自己的剑刃架到了离黑发**的脖子只有零点一厘米的位置，阿斯托尔福九世稍微缓和了一点手上的力气，冲她劝降道：“现在承认失败的话我不会为难你，但你和你的Master必须保证不再干涉我们的任务！听到了吗？” 　　“……你不直接破坏我吗？” 　　闪耀着圣光的利刃近在咫尺，人造人少女却仿佛没有感到任何恐惧一般，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向剑刃的主人发问道：“我刚刚明明对你做出了那么失礼的举动，你却还是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骑士的荣誉并非草菅人命的借口，就算名誉遭到侮辱，只需以完全的胜利雪耻便是，取走对手的性命于我有何益处？而且就算是人造人之身，你也是比我年幼的女性，爱护女士与幼儿乃是骑士道基本中的基本，因此只要放弃战斗，我是绝不会为难你的。” 　　面对黑发**的疑问，青年骑士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如此回答道。黑绘闻言点了点头，继续对他提问道： 　　“原来如此……你所说的骑士道确实值得敬佩。但是这岂不是与现实矛盾了吗？” 　　“矛盾？什么矛盾？” 　　“圣骑士·阿斯托尔福，作为七星剑众的一员，你应该事前也看过任务简报了吧？此时此刻被邪神所附体的少女正是你口中的‘女性’与‘未成年人’的集合体。你的骑士道能够允许你饶过我这个人造兵器的性命，却不能放身为真正人类的她一条生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冲突激化 　　“这，这件事跟那件事完全不一样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同为具备知性的生命体，我和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很显然，青年骑士完全没有想到会从一介人造人的口中听到这样一个问题，仓促之间回答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不一样’是指的你们两人身处的状况啊！作为自律型使魔，你之所以会妨碍我们的任务，只是因为必须服从Master的命令而已。要阻止你的行动很简单，只需要设法剥夺你的战斗能力就好了，根本没必要痛下杀手。但被邪神附身的宿主就不一样了……被具有神性的存在占据肉体的人类已经无法再得救了，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在邪神‘朱凭’完全复苏之前连带容器一同将其彻底歼灭。这是唯一能够避免灾难进一步扩大的解决办法了！” 　　“那么，你所谓的‘没有救了’又是谁规定的呢？” 　　听到阿斯托尔福的这句话，黑发**缓缓地在他面前摇了摇头道：“是谁决定了被邪神附身的人类就一定无法得救？是你所信奉的骑士道之中有这样的条款？还是身为七星剑众的职责如此要求？还是你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所得出的结论？如果以上皆非的话，那你只不过是擅自放弃了本有机会得救的无辜生命而已。舍小而求大，这样的做法真的能够称得上是‘正义’吗？” 　　“这种事……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啊！” 　　面对人造人少女毫不留情的指责，青年圣骑士情不自禁地把剑柄握得咔咔作响，情绪激动地冲她大吼了起来： 　　“我当然也想啊！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像冒险故事中的主角一样，以一己之力拯救所有的人！但那只不过是美好的幻想而已！为了保证绝大多数人类的生命安全，有些时候一小部分的牺牲就是无法避免的代价！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裸的现实！” 　　“不对，那只是你替无能为力的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住口！你只不过是用来战斗的人形兵器而已，不要装作很懂的样子啊！” 　　眼见自己的理想遭到黑绘的再三否定，阿斯托尔福也显得有些出离愤怒了起来：“是啊！我确实是不知道拯救被邪神附体之人的办法，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与她做交换！但现在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在邪恶猖獗的这个世界上，牺牲小众拯救大众乃是唯一可行的手段，即使是你主人的兄长，拥有史上最强七星剑首称号的云飞剑大人也是一路这样走过来的！世所罕见的大英雄尚且如此，只是跟随他脚步的我又能做到什么不一样的事？” 　　“……是呢……你说的没错。” 　　听到“云飞剑”这个名字，人造人少女在骑士的面前缓缓地垂下了脑袋，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若是牺牲一人能够拯救百人，这一人的性命便是必要的代价’，你所说的那个男人确实自始至终坚守着这样的原则，一直到生涯的最后，他都没有背离过这条道路。” 　　“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 　　“但是。名为云飞剑的男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就在一年之前，他甩下了唯一的亲人，在孤独之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摇摇头打断了青年的发言，黑绘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平淡语气对他说道：“无论生前建立了多少功绩，人一旦死掉，就只不过是历史之中的一粒的尘埃而已。作为仍然拥有未来的生者，你所应当做的并不是被死者遗留下来的信念所束缚，而是努力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理想。继承了‘玉衡’称号的七星剑众，阿斯托尔福九世。为之前对你的名字失礼一事，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道歉。但同时我也必须对你如此直言——很遗憾，我果然不能将真宵同学的生命托付给像你这样的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 　　就在缓缓地说出这段台词的同时，黑发**也开始逐渐增加了抵抗的力道。原本稳稳地将她压制在树干上的圣骑士，此时此刻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刃正在一寸接一寸地被推了回来。人造人看似娇小的躯体之中毫无预兆地迸发出了令他难以招架的巨大力量，阿斯托尔福被逼得在她面前连连后退，穿着铁靴的双脚甚至陷入到了森林的泥土之中，而散发出耀眼光芒的长剑也因为持有者内心的动摇而忽明忽暗地闪烁了起来，“咕呜呜呜……！？这是何等的力气！？人造人黑绘，你究竟是——” 　　“嗖——！” 　　“呜！？” 　　圣骑士话未说完，就感觉到背上传来一股凌厉的杀气。一把漆黑的微型袖里剑不知何时已经划破树林茂密的枝叶绕到了他身后的半空之中，瞄准背心窝的位置猛地扎了下来。为了防御自己的要害动脉，阿斯托尔福不得不放弃与黑绘的角力，扭转身体试图防御飞来的暗器： 　　“铛！” 　　在心脏即将被贯穿的千钧一发之际，黑色的袖里剑被圣骑士召唤出的光之盾打落在地，但这也就代表着他的背后此时正空门大开，黑发**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举起手中的合金直剑便向年轻的骑士挥出了必杀的一击： 　　“……结束了。” 　　—————————————————————————————————————————————————————————————————————————————— 　　“唔……不知道情况究竟该如何了？在这边只能听到战斗的声音而已……” 　　另一边，树林外围的空地之上，烟火男爵正焦急地冲里面张望着。距离阿斯托尔福九世追击少女进入林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虽然不认为堂堂的七星剑众第五席“玉衡”会败给一个**体型的人造人。但老黑人也知道黑绘的创造者——云飞燕是天衍会史上罕有的超级天才，在人偶制造方面的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是她的毕生杰作的话，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在战斗力上与单打独斗的七星剑众相抗衡。再加上青年骑士的性格有那么莽撞，若是中了对方的什么计策，胜负的结果可就真说不准了。 　　“可恶，居然会被自己组织里的人所阻挠，即使是老夫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扯淡的事。虽然想把情况汇报给上级让他们出面裁决，但穿梭机的通讯机能却被‘特武研’的那小丫头给黑掉了，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让我们放弃这个任务啊！” 　　烦躁地摆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通讯装置，烟火男爵仍旧只听到一阵含糊不清的杂音。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进到林子里面一探究竟的时候，老黑人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摧枯拉朽的巨响，同时响起的还有青年的惨叫： 　　“唰啦啦啦啦——————！” 　　“咕啊啊啊啊啊——————！” 　　如同被门将大脚开出的皮球一般，阿斯托尔福九世那全副武装的身体笔直地从树林的阴影之中倒飞了出来，沿途撞断好几颗小树之后“扑通”一声砸在男爵面前的地面上，“咕噜噜”地接连滚了好几圈才最终停了下来。 　　“队长阁下？发生了什么事！” 　　“男爵……前辈！小心……这家伙……很强！” 　　“我看到了！” 　　用不着青年骑士的提醒，烟火男爵和无口女郎辟心都看到了从被破坏的林地之中走出来的黑发**那散发出强烈存在感的身影。 　　“………………………………” 　　只见人偶少女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一语不发地朝众人走了过来。她紧身衣上的LED指示灯尽皆亮起了象征危险的红光，但却远远比不过黑绘那双红玉般的瞳孔之中所闪耀的寒芒。光是与她四目相对，老黑人就感觉背脊上滑过一阵凛冬般的寒意。 　　黑发**的武装此时也进入到了全力全开的状态，锋利无比的合金直剑在她的手中发出似有若无的悠扬剑鸣之音，背后的剑匣里喷出炙热的蒸汽，显然是刚刚进行过铸造刀刃的工序。除此之外，还有七把黑色的袖珍飞剑像是护卫母舰的战斗机一般在她的周身旋转不停，井然有序的飞行轨道之中全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尽管外表上只是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孩，但在七星剑众们的眼里，此时的黑绘毫无疑问是足以威胁到他们性命的恐怖敌人。 　　“真是的……没想到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居然还有机会遭遇到这种足以颠覆人生观的怪物啊……！抱歉了队长，现在不是讲究什么决斗什么名誉的时候了！如果不一起上的话我们真的会**掉！辟心阁下！配合我的攻势！” 　　本能地感受到了对手强大之处，烟火男爵当即决定无视队长的命令展开全面攻击。这一次舞娘般打扮的异国女子总算对他的话语有了一点反应，点点头向后跳去，与持剑走来的黑发**拉开了距离。 　　“喝啊啊啊啊啊！炼金术·烟！最大炼成！灼烧敌人！” 　　确保了不会连累队友之后，黑人大汉俯下身子，将自己那双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拍在松软的泥地之上。紧接着就有大量夹杂火星的浓密黑烟从他的指缝之间喷涌而出，铺天盖地地朝人造人涌了过去。登时只听一阵金戈铁马的轰鸣，黑烟之内似有万千手持长矛大刀的士兵人头攒动，还有许多巨龙狂狮之类怪物的剪影夹杂与其间。烟火男爵一声令下，无论是人是兽，尽皆都张牙舞爪地向着被包围的黑发**掩杀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压倒性的实力 　　“趁现在！趁老夫的炼金术封住她动作的时候，辟心阁下！” 　　一边源源不断地继续放着烟火，男爵一边回过头来招呼异国风的舞娘。而辟心也表现得十分合作，口中念念有词地在林中空地上舞动起自己修长的肢体： 　　“——————————————————！” 　　旋转、跳跃、再旋转……褐肤女性那灵动出尘的舞蹈已经脱离了世俗美感的桎梏，升华为了一种更加奥秘玄妙的仪式。每一次的舞步进退，都带动辟心身上宽大的民族服装上下翻飞，如同烈风中的旗帜，而她裸露在外的两条美腿则被激情的汗水所浸湿，展现出难以言喻的美艳光彩。 　　“咚——！咚——！咚——！咚——！咚——！” 　　随着时间的推移，褐肤美女的舞蹈变得越来越快，舞姿越来越夸张，以至于整个人都化为了一团晃动的幻影，**的双脚踩得泥地咚咚作响。伴随着辟心那忘我的舞步，强大的灵力从她体内渗透而出，逐渐获得了实体。出现在舞娘两侧是由晶莹的光点所组成的两头神兽，一头是头上带角的巨型狮子，一头是背生双翼，手持三叉戟的人身鱼尾的战士，虽然看上去只是召唤兽，但两者身上都散发出超越灵能界高手的磅礴灵气，显然具备超群的战斗力。 　　“唰唰唰唰——！” 　　“尽灭阵·四象。” 　　“轰——！” 　　就在召唤仪式结束的瞬间。四把漆黑的微型飞剑从漫天的烟火之中飞了出来插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四方形的结界，下一秒钟，净化的灵力猛地炸裂，将所有包围黑绘的浓烟统统吹散开来。 　　“咕啊！” 　　受到法术被尽灭阵驱散的反噬，烟火男爵被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而从烟火之中重新现出身影的黑发**则是毫发无伤，就连防毒面具上方露出的雪白小脸上都不见沾上一丝尘埃。老黑人使出浑身解数的全力攻击对于她来讲等于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哼……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不过这也在男爵的计算之内，毕竟他这个七星末席只是被拉来凑数的老兵，奈何不了英雄之妹，天衍会第一天才云飞燕的毕生杰作也是很正常的事。烟火男爵放烟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对黑绘造成伤害，而是替辟心他们拖延时间。 　　“就是现在！” 　　“——————————！” 　　只听老黑人一声令下，停下舞步的辟心吹了声口哨，两头召唤兽便朝着人造人少女猛扑了过去。长角的巨狮子像一辆横冲直撞的卡车，低下头笔直地跑向黑绘所在的位置，一路上尘土飞扬恨不得把地皮都掀翻过来，而有翼的鱼人则以游泳般的姿势浮上天际，双手握着三叉戟等待着发动突袭的时机。 　　“尽灭阵·三才。” 　　面对想要一角把自己怼死的狮子，黑发**动也不动，只是一挑手指命令身旁的三把飞剑组成正三角形的防御阵，硬生生地挡住了巨兽的突击： 　　“噗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只听一阵刺耳的巨响，狮子的长角从正面狠狠地撞上三才阵，当即迸发出万丈雷光，两者一时间形成了拮抗之势，谁也没法再移动分毫。 　　“杀————————！” 　　就在此时，空中的武士俯冲而下，手中明晃晃的三叉戟直取黑绘的天灵盖，但黑发**仍旧是看也不看，只是小手一挥射出另一把小剑，正好插入狮子前脚下方的土地。 　　“尽灭阵·太极。” 　　“砰——！” 　　短暂的口诀过后，地面被炸得向上高高隆起，巨大的狮子失去了平衡，前冲的劲道一下子失控，令巨兽的整个身体窜到了空中，“噗呲”一下正好把有翼武士捅了个对穿。 　　此时地面上的人偶少女又一勾手指，组成三才阵的三把小剑的剑刃朝向瞬间扭转了过来，整齐地对准了还未落下的狮子。 　　“轰——————！” 　　瞄准结束之后，黑绘往下一挥手，立马就有一道粗壮的激光就从尽灭阵的中央喷射而出，瞬间把那头怪兽烧成了灰烬。 　　“………………” 　　“辟心阁下！” 　　在几秒钟之内就失去了好不容易召唤出的二大神兽，褐肤舞娘辟心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整个人却虚脱地坐倒在地，似乎是本体也遭到了牵连。烟火男爵见状正想要前去援护她，却被瞬移到身旁的黑发**用长剑架在了脖子上面。 　　“咕……这种机动力……是东洋的缩地技巧吗……？但老夫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唰——！” 　　要害被人用利器抵住，换了常人就无法再抵抗了，但老黑人却双掌一拍，整个人化作一团烟火绕过了黑绘的身体，然后又在几步远的地方重新成型。与此同时，暂时被打倒的阿斯托尔福与辟心也重新撑起了身子，朝着黑发**怒目而视： 　　“还没完！我的正义……还没有败北！” 　　“………………………………” 　　“呵呵……不愧是新一任的七星剑众，就算是我的黑绘，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也没有那么容易让你们屈服啊。” 　　面对这种僵持不下的状况，沉默了很久的云飞燕突然通过人偶少女头上的通讯器发出了一声代表胜利的轻笑，“不过，请收起你们的武器吧，这场战斗是我赢了。” 　　“咔。” 　　话音未落，黑发**自己就先把手中的长剑插回到了剑匣里面，四散的黑色小剑也自动飞回到了紧身衣上面的凹槽之中，她身上的LED灯此时也由红转青，代表着战斗态势的结束。看到刚刚还一副准备秒杀全场架势的黑绘这么干脆地就解除了敌对状态，阿斯托尔福等人不禁感到一头雾水： 　　“什——这是什么意思？云飞燕小姐！？我们还没有输给你！” 　　“不，你们已经输了，看看总部的联络吧。” 　　“这是！？” 　　将信将疑地低头一看手腕上的通讯终端，映入青年骑士眼帘的是从天衍会指挥部那里发来的消息，“任务……终止？转为待机状态？云飞燕小姐！你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让总部叫停我们的行动？”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就连你身后的两位都已经一副懂了的表情。不如去请教他们吧？” 　　“男爵前辈……这是？” 　　听到人偶师的这句话，阿斯托尔福一脸懵逼地朝烟火男爵回过头去，后者则叹着气对他说道：“对方说的赢了，恐怕是指的在派阀争端之中胜出了的意思吧……原本七星剑众的这次出动，代表的就是天衍会内部的鹰派的利益，如果我们消灭了邪神，那么鹰派便可以让日本阴阳寮欠下自己的大人情。很显然日本方面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欠这个人情的。在刚刚的战斗中，云小姐的人造人展示出了压倒性的力量，所以阴阳寮的高层最终就决定还是选择她作为自己的外援了。” 　　“竟，竟然因为这种丑陋的政治斗争，就禁止我们参加战斗！？” 　　性格耿直的青年圣骑士闻言显得义愤填膺，当即就握紧双拳叫了起来：“这种命令我才不会接受！正义的事业岂容世俗的利益纠纷插手？男爵！辟心！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反正要继续执行任务！” 　　“正义？你们的所作所为真的称得上是正义吗？” 　　然而阿斯托尔福话音刚落，云飞燕就讥讽地对他说道：“以绝对的武力斩杀被邪神附体的无辜少女，同时向阴阳寮展示天衍会的力量并未衰弱。如果这种行为也能自称正义，那美军就真的是世界警察了。还有，在消灭邪神之后，你们之中的一个或多个应该会以组织的名义常驻这个国家吧？毕竟最高武力七星剑众的存在，就是天衍会对阴阳寮支配的象征啊。虽然你自以为自己所执行的是正义的任务，但从一开始你们就已经是天衍会政治企图之中的棋子了呀。圣骑士大人。” 　　“咕……你们难道就不一样吗？云飞燕小姐！” 　　由于他确实接到了常驻阴阳寮的命令，所以阿斯托尔福一下子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只能悻悻然地反问道：“你让你的使魔去解决这个状况，难道不是代表着特武研的利益吗？我不管什么鸽派鹰派，既然彼此都是天衍会的成员，最终的目的又会有多大的区别？” 　　“……不一样哦。” 　　面对义愤填膺的青年骑士，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通讯机那头的云飞燕，而是人偶少女本人。黑发**摘下脸上的防毒面具，露出人偶般精致的绝美容颜，然后摇摇头对阿斯托尔福九世说道：“我和Master……我们两人是为了拯救被邪神附体的少女生命而行动的，不管世上的其他人怎么想，就算被你们当做天方夜谭的奢望，我的目标都不会因此而改变。因为那个女孩是我重要的同伴。拜托了，七星剑众的各位勇士，请让道，我不想再为了自己的目标伤害你们大家了。” 　　“可恶……说得自己好像胜利者一样……！”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的斗志，但阿斯托尔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边的三人即便联手也不见得能够阻止黑发**的前进步伐。在失去了组织所赋予的大义名分的现在，要是再动用武力抵抗就成了为报私怨的袭击，即便被“正当防卫”所击杀也怨不了别人。但他还是受不了心目中的偶像被侮辱的怒火，冲着人造人远去的背影大声喊了起来： 　　“——那你就能做到了吗！？居然胆敢把那位英雄，自己主人的哥哥叫做‘历史的尘埃’！一口否定他所建立的丰功伟业！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就能够做到他所无法做到的事，拯救被邪神附体的少女，拯救所有的人吗？明明只是个用暴力让我们屈服的战斗机器而已！有什么资格做出这样的保证？我不服！我不服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压倒性实力的真相 　　“……………………………………” 　　背对着发出不甘嘶吼的青年，黑发**一语不发地迈步走进了黑暗的树林。双马尾发饰里传来云飞燕得意洋洋的声音： 　　“呼……！好险好险，那个谁来着？是叫安杰尔·土御门的官二代对吧？她这下可算派上大用场了。若不是这个人在最后关头说服了自己当阴阳头的祖父撤销了对天衍会的邀请，与那三名七星剑众的全面开战可就无法避免了。虽然你肯定不会输，但那三个新人比想象中的要厉害不少，拖成消耗战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的——嗯？黑绘？你怎么了？表情很难看啊？” 　　话说到一半，人偶师察觉到了黑绘低落的情绪，于是便关切地问道：“难道说，你还在在意刚刚那个自称圣骑士的愣头青说的话吗？别放在心上，那种小迷弟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英雄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崇拜前任七星剑首是他的自由，但是擅自就把别人当做替自己的无能开脱的借口，那就是不识好歹了，你完全没有必要搭理那种半吊子的小人物的。” 　　“…………………………” 　　“喂喂喂？你有在听吗？给点反应好不好？” 　　然而，尽管云飞燕费心口舌想要安慰她，但黑发**却仍旧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只是径直走到一颗大树旁，背靠着树干缓缓蹲了下来，人偶师这才发觉她根本就不是情绪上受到了打击，而是身体上出了问题： 　　“我说黑绘……你莫非是‘那个’又来了……？” 　　“嗯………………” 　　涨红着脸蛋羞涩地点了点头，人偶少女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回答道：“那，那个好像有点漏出来了……现在紧身衣里面湿漉漉得很难受……” 　　“是吗，辛苦你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是卫生棉条也是有极限的，果然在生理期进行这种高强度的作战还是太勉强了一点啊……”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云飞燕在通讯器的那头叹了口气，接着对她问道：“那你刚刚之所以会站在原地应付那三人的进攻，并不是想要展示出压倒性的力量令他们屈服，而是因为害怕大姨妈会漏出来的缘故？” 　　“嗯………………………………” 　　黑发**闻言又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因为不敢动，所以我就只能把招式的威力调整得强了一点，好像把那几位后辈给吓到了……作为七星剑众的前辈，我真是太失败了……” 　　“嘛……看到黑绘你方才那种势不可挡的样子，这世上应该没谁还能保持平常心吧。不过这对那些新一任七星剑众而言也算是件好事，见识过强者的威风之后，他们就知道自己有多嫩了，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变得更谨慎小心一点吧。话说回来，这下子土御门女士的功劳就更大了，要是战斗就像那样继续下去，我好不容易做好的战斗服估计就得需要大清洗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飞燕！快帮我想想办法……我现在一步也没法走了！” 　　“呵呵，不用着急，我就想到有这种事，所以一早就帮你准备好了替换用的棉条，你看看左边腰上的暗兜里有没有？” 　　“………………有了………………” 　　在妹妹的指示下伸手一摸，黑绘真的从紧身衣的兜里掏出了一包没有开封的卫生棉，同时云飞燕也继续对她说道：“还有，为了方便起见，紧身衣的两腿之间的地方藏着有拉链，是可以打开的，你直接就在这里换了就好。” 　　“你，你是要我现场换这玩意吗……？” 　　面对这“血淋淋”的残酷现状，黑发**的声音都像是快要冻结了一样，“明明真宵同学现在还身处险境，护法院同学也等着我去跟她汇合，但我自己却在林子里换棉条……这种事情……这种事情真的可以被允许吗？”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即使是无敌的英雄也没办法反抗自己的生理期呀！而且提前解决掉这事，总比漏着去救人要好得多吧？动作快动作快，我现在可是用信号不好为借口屏蔽掉了阴阳寮那边的监视画面，但这种小动作估计撑不了多久，黑绘，你要是在三分钟内不赶紧搞定，就要当着一整个指挥部的面公开换棉条的全过程了！” 　　“呜，时间这么紧吗…………！” 　　在妹妹的威逼利诱之下，黑发**最终还是只有屈服于现实的压力，用颤抖的双手剥下了卫生棉的包装，接着深吸一口气向着紧身衣的隐藏拉链伸出了右手，不过就在拉开它之前，黑绘猛地反应了过来，抬手就把双马尾上的发饰取了下来。 　　“等等？哥——黑绘你这是在做什么？” 　　“少装蒜……你能通过那东西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对吧？我可不愿意给你看！”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你应该还需要我的指导才对吧？取出来的方法你知道吗？黑绘，黑绘——————？” 　　无视了人偶师的抗议，黑发**一扬手把实为监视器的发饰丢进了一旁的草丛，然后才满脸通红地原地蹲了下来： 　　“对不起，真宵同学，护法院同学……我明明发誓好了要帮助你们，却连这点小事都克服不了……请再等我一下，再一下下就好……。” 　　一边懊恼地向两位巫女道着歉，黑绘一边咬着嘴唇解开了两腿之间的拉链，用无比小心翼翼的动作开始了替换的操作： 　　“呜……！果然渗出来了，就连棉线都已经全红了，是要通过它把里面的棉条取出来吗？要是角度没弄对的话……我就会……不行！连这个都害怕的话根本就开始不了！就算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停下手来！一、二、三……我要上了！” 　　“嘶——！” 　　“咕呜，搞错角度了，好痛！但这点痛算什么！真宵同学，请再等一下下……我马上就来！” 　　————————————————————————————————————————————————————————————————————————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刀两断——————！” 　　“咔！” 　　同一时间，朱守神社遗址入口前不远处的参道上。就在黑绘正与体内的卫生棉进行苦战的同时，护法院月华也陷入到了与邪神眷属们的鏖战当中。 　　“锵！咔擦——！” 　　“喔喔喔喔喔喔………………死……去死！” 　　“唰，噗嚓——！” 　　“咕啊啊啊啊啊啊……………可恨的……人类……” 　　退魔巫女手持薙刀在怪物们的包围中左冲右突，乌黑的马尾辫如同丝绸的飘带般上下翻飞。月光般洁白的弯曲刀刃扫过之处，敌人那暗红色的丑陋外皮就如同脆弱的纸片一般被砍得七零八落。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在通往鸟居的参道上已经堆满了邪神眷属的残肢断臂。 　　“噗呲——！” 　　“哗啊啊啊啊啊………………？” 　　“抱歉，很疼吧……？但我只有这一个办法让你安息。” 　　猛地一刺用薙刀的刀刃贯穿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个邪神眷属的胸膛，黑发巫女用压抑的嗓音对这个只有小孩子体型的异形怪物道了声歉，然后双手用力一挥薙刀的握柄，将它的身体从正中央一分为二： 　　“啪嚓————！” 　　只听一声摧枯拉朽的脆响，邪神眷属应声倒地。从像树干一样被切开的粗糙外皮之中，可以看到血红的腹腔和干瘪的内脏，很显然是属于人类的身体器官。这并非是护法院沿途上杀死的第一个儿童大小的眷属，在朱守神社惨剧的牺牲者之中，有许多是正在接受训练的年幼的退魔巫女，这种人口比例也忠实地反应在了邪神眷属的体型构成之上。可以这么说，每三个被砍倒在地的怪物之中，就有一个可能曾经是护法院月华的亲姐姐。 　　“………………………………啧。” 　　即便是被迫而为，亲手斩杀了家人这件事仍旧令黑发巫女感到心头如同刀割一般地疼痛。但护法院月华并没有因此放缓前进的脚步。少女的心里很明白，彻底被朱凭的力量所同化的眷属已经没有救了，只有死亡才能带给它们永久的解脱。如果不抓紧每分每秒的时间赶到她的身边，被邪神本体所寄宿的朱守院真宵也会遭遇到同样的下场。 　　“已经十年了，没想到我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迈着坚定的步伐，护法院月华走完了被尸体所覆盖的参道，穿过倾颓的鸟居残迹进入到了神社的境内。此时此刻，一轮血月当空高挂，冬日的寒风拂过荒凉的废墟，也唤起了巫女心中痛苦的记忆： 　　“与十年前相比，这里什么都没有改变……那场惨剧，今天也还在继续……” 　　也许是为了尽可能地保存现场的痕迹，或者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总而言之阴阳寮的负责部门在那场悲剧之后并没有着手重建朱守神社的遗址，只是用层层封印将这附近一带保护了起来。所以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护法院月华眼里的残垣断壁也依然维持着当初的模样。这些大殿、走廊与住宅曾经是少女的第二故乡，到处都布满了她与小真两人的足迹。但在那个悲剧之夜，一切都在转瞬间毁于一旦。 　　当年，独自一人毫发无伤地幸存下来的护法院月华仓皇逃离了现场，从那时起她的生命就陷入到了停滞之中。黑发巫女这十年间所做的一切，统统都只是那个夜晚的延长线——为了弥补自己因软弱犯下的过错，为了赎清自己抛弃朋友一人逃走的罪孽，护法院月华用尽了十年来所有的人生。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回到当初的那个夜晚，回到这与十年前别无二致的狂乱血月之下。这本应该是护法院月华最为渴望的瞬间，但事到如今，巫女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仇敌见面 　　“我……我这是在害怕吗？” 　　低头看了一眼几乎握不紧薙刀红漆刀柄的双手，黑发巫女先是喃喃自语地如此呢喃道，接着便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呵……这种事根本不需要问吧，除了恐惧这又能是什么呢？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没有在感到害怕，害怕今天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我好像是卧薪尝胆地在加倍努力，但实际上我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只是为了缓和这种恐惧而已，如果不用无尽的修行来麻痹自己的话，我根本就没法继续活下去……十年前那个懦弱的小女孩哪里也没有去，只是用假面具把自己伪装起来了而已。但是——” 　　说完这句辛辣的自嘲，黑发巫女猛地甩了甩头，把所有多余的杂念赶出了脑海，然后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道： 　　“——但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护法院月华！小真希望看到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什么‘学园女王’，而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熟悉的小月。既然如此，比起板着脸装出一副满不在乎淡定的模样，还不如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前进来得好。至少这样一来小真就能明白我并没有变成陌生人。即使最后什么也没能做到，她肯定也会原谅我的吧。” 　　彻底认同了自己所感到的恐惧之后，黑发巫女反而止住了颤抖，稳稳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在化为废墟的神社前庭里，有几只零星的邪神眷属在四处游荡，它们生前似乎是朱守神社的执事神官，在被暗红色物质包裹的头部上方可以看到残破不堪的乌纱帽的形状。 　　“喝啊啊啊啊啊啊——————！早登极乐吧！” 　　护法院月华抡起薙刀冲进怪物们的正中央，旋转身体用刀尖划出一轮明月的光华，瞬间将敌人全部斩倒在地，然而刀柄上传来的手感却令她感到了一丝异样： 　　“唔？！这种柔软的感觉是？简直就像是斩中了活人的肉体一样？” 　　“因为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黑发巫女诧异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戏谑而尖细的女声。护法院月华闻言抬头一看，发现在倒塌了一般的神社大殿屋檐之上，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被附体的神坂晴麻吕。 　　“哎呀哎呀……学园的女王大人，没想到你还真的追着本大爷来到了这里。乖乖躺在医院里的话，明明还有机会得救的。这可不是寻常的愚蠢，人类的习性就是会去试图忘却惨痛的记忆，这是为了即使受到挫折也可以继续生存下去而进化出来的本能。像你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异类，有的不明真相的人会称之为‘英雄’。但要我看，这恰好是成为英雄的反面，是我的同类，靠啃食憎恶而生的复仇鬼所应有的素质才对！” 　　用夜莺般婉转动听的嗓音，神坂晴麻吕高高在上地对黑发巫女发出了这样一句嘲讽。不只是声音变得妩媚而已，此时的式神使解开了平日里一直盘在脑后的发髻，被放下来的乌黑秀发遮住了标志性的大额头，一直不离身的瓶底圆眼镜也不见了。散发素颜的少女一扫之前那种古板又严肃的无趣印象，在红月的映照下显得莫名的妖艳动人。 　　但这只是占据了她身体的魔头所营造出来的假象，真正的神坂晴麻吕虽然一点也没有女性的魅力，但相比起这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可要讨人喜欢得多了。 　　“神坂……不，我应该叫你‘佐伯事务官’吧？” 　　面对来自害死自己全体家族的仇敌的嘲讽，护法院月华表现得十分冷静，黑发巫女无视了有关复仇鬼的部分，开门见山地举起薙刀冲她问道：“你说这些邪神眷属是活生生的人类，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这个意思啊，复仇道路上的后辈哟！你刚刚砍死的不是十年前的牺牲者，而是火之迦具土号运输机上的机组成员。他们都是有家室的正经社会人，所以恭喜你啊！一秒一刀就创造出了十位寡妇二十个孤儿四十好几个失去儿子的老迈父母。照这个进度，只需要一个小时不到，你就能超越十年前邪神所造成的惨况了吧？” 　　“哼……那又如何？” 　　黑发巫女闻言扫视了一眼身旁的尸体，暗红色的邪神之力褪去之后露出来的机组人员制服证明了“佐伯”此言非虚。但护法院月华并未因此而展现出任何动摇之色，只是冷冷地对她说道：“这些人的死与我完全无关，该向他们的遗孤谢罪的是你这个一你这个罪魁祸首才对。” 　　“哈哈！好冷酷！不愧是让我都吓了一跳的‘学园的女王’，你果真有成为复仇鬼的素质！仔细一想，之前我附在武田指挥官身上的时候也是这样，你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个男人有没有得救的可能性，直接就用储存了十年份的灵力把那么大一个大活人轰得连一点渣都不剩了！按照你们现代人的法律，就算本大爷要负主要责任，你的过失杀人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护法院月华，除了你的那个青梅竹马之外，别人的生命在你眼里根本就毫无价值对吧！” 　　“少说废话了，对于你而言，我是怎样的人根本就不重要吧？” 　　对于附身魔的尖锐指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黑发巫女冲“她”凛然地一挥薙刀，大声反问道：“我也好，这些机组人员也好，统统都只是你复仇计划中的牺牲品罢了，与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又有什么区别？你现在说这些，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目的是让你身后的邪神完成最终的复活对吗？我岂会让你阴谋得逞！” 　　“呵呵，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你不是也没有攻过来吗？讲话还故意这么大声，拖延时间这个企图，你自己也不遑多让啊。” 　　面对少女那义正言辞的指控，附身恶魔只是再次邪魅一笑，歪着脑袋在房檐上对她说道：“我可是感觉得到的，这灵气的乱流，这大地的震撼。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那个能够操控灵剑的人造人也跟你一起对不对？刚刚我还看到银色的流星划过天际，恐怕是自诩世界警察的天衍会也派人来了吧？那个怪物般的人偶现在不在这儿的理由，应该就是去阻挡那些正义的杀戮者了是不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恶魔的自白 　　“佐伯……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眼见附身恶魔一副对自己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的样子，黑发巫女不由得感到一阵疑惑：“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何不赶快攻过来？你难道不想抢在援军到来之前打倒我吗？” 　　“呵呵呵呵，不要那么急躁啊，护法院。我只是想在厮杀开始之前与你聊聊天罢了。” 　　听到月华的这句质疑，被附身的式神使在红月照耀的屋檐上站了起来，但脸上邪魅的笑容依旧不改：“就像你之前在货轮上说的那样，本大爷我在这条复仇之路上独自一人行走了千年，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与重生。很多东西在这个过程中都已经被磨灭了，作为人类的感情也不例外。本大爷完完全全化作了一个执行复仇的机关。嘛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直到我遇见了你。” 　　“我？” 　　“没错，就是你。在十年前那场惨剧之中幸运地全身而退，然后为了虚无缥缈的复仇而积蓄了十年灵力的少女。在我看清你真面目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复苏了！我重新想起了自己复仇的理由，想起了被怒火所驱使时的激情与冲动。这都是归功于你啊，护法院月华！我的同类！” 　　“哼……真恶心！少在那里把我和你自己相提并论了，佐伯！” 　　仰望着用少女的身体和嗓音在屋檐上露出陶醉表情的恶魔，月华那冷若冰霜的美丽脸庞上浮现出了无比厌恶的神情：“我和你这家伙的复仇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有何不一样呢？是因为你的复仇是正义的？本大爷的复仇是邪恶的吗？确实，这是很明显的区别，但终究也只是表面动机上的差异而已。身为复仇鬼的本质与理由和手段根本没有关系，对我们而言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执念’啊！即使是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砥石，把自己的生命当做燃料，终日潜伏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之中、永远不被周围的人所理解，也要磨利爪牙，烧旺火焰，警醒目光。只求机会降临之时能够一击即中，达成梦寐以求的目标。” 　　用无比愉悦的声音，附身魔高高在上地对巫女宣布道： 　　“我感受到了啊！在你把武田指挥官的身体化为灰烬的那个时候，我从你的身上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这种无可撼动的执念！这种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强大意志！一个陌生男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十几个机组人员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消灭本大爷这个仇敌，这些牺牲在你的眼里根本无足轻重！这些正是化为复仇机器的本大爷自己几乎要忘却了的激情，复仇的道路太长，失败的次数太多，我甚至都快记不起自己踏上这条路的原因了。多亏了你的出现，我才能找回当年的初心。” 　　“呜……这混账究竟要愚弄我到何种地步？竟然把我当做恩人一样感谢？！” 　　看到仇敌那副满心欢喜的模样，黑发巫女恨不得立即将她斩于刀下。但一方面这家伙现在使用的是神坂晴麻吕的肉体，就这么一刀劈了的话正好等于是印证了对方的说法，承认自己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同类。另一方面，背后传来的雷鸣般的响声也令护法院月华十分在意： 　　“轰隆隆……………………” 　　“呵呵呵，听到了吗？那边已经开始了。面对天衍会的七星剑众，即使是那个怪物般的洋娃娃也免不了一场苦战吧？你就不想替她争取一点时间吗？还是说怎么样？你莫非有把握能够在这里把本大爷彻底消灭掉，然后再独自一人阻止邪神的觉醒不成？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互相厮杀倒也无妨，不过作为复仇道路上的前辈，本大爷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难道你不觉得在完成复仇之前至少应该了解一下，你想要报复的对象究竟是何许人也吗？本大爷可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你所说的那个叫‘佐伯’的男人，只不过是我所用过的无数肉体的其中一个而已，本大爷可不想那个杂鱼的名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你心目中我的代号。” 　　“………………………………” 　　沉默不语地思考了片刻，黑发巫女最终还是选择垂下了手中高举的刀刃。那个魔头所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一个音节都不想听。少女知道得很清楚，这一切的说辞都是对方阴谋诡计的一环，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企图。但权衡利弊之下，护法院月华发现自己别无选择——敌人乃是存在了千年的大恶灵，实力原本就强大，此时又获得了拥有优质灵力的神坂家千金的肉体，其危险程度不是附身于平庸之辈的武田身上的时候所能比拟的。 　　相对之下，月华自己已经用尽了积攒了十年的灵力，再也没有一击得胜的杀手锏，而且身上还负着伤。若是真的与之展开战斗，黑发巫女没有能够取胜的把握。况且这还是敌人的领域，随时可能有新的邪神眷属前来支援，如此一来胜机就更渺茫了。 　　“这家伙……是料定我不敢出手，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的吗？可恶……真不想就这么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但现在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明明仇敌就近在咫尺，却不能取对方的狗命。黑发巫女咬紧牙关咽下了这份前所未有的屈辱，装作上当的样子冷然问道： 　　“哼……那我倒要听听了，恶魔，你的真正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呵呵呵，你总算愿意问了？那么听好，本大爷的大名叫做——芦屋道满。” 　　“芦屋……道满？” 　　本来不管听到怎样的答案，护法院月华都拥有不会产生丝毫兴趣的自信，但面对这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名字，少女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反问：“是那个，在奇闻轶事里流传很广的芦屋道满吗？哈！真是可笑至极！那只不过是个杜撰中的人物罢了，你竟然会僭称这种故事角色的名号啊。” 　　“嗯？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黑发巫女那嗤之以鼻的冷笑之声，自称道满的附身魔也不发火，只是邪笑着反问她道：“明明那个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子孙——土御门家现在还支配着这个国家的灵能界，身为故事中安倍晴明的最大宿敌的芦屋道满就不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了吗？只是因为身为反派就要遭到这种双重标准的待遇，这个世界对于坏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宽容啊！” 　　“那又如何？从你选择了恶的那个瞬间，你就已经失去了被世界温柔对待的权利了。” 　　“呵呵，回得好，还有你说得对。所谓的‘芦屋道满’确实是只是个虚构中的人物，至少我不记得在生前有过这样老土的名字。但他的经历与我有几分相似，知名度也很高，所以从不知何时起，本大爷便开始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时间长了之后，我记忆中便只剩下这个化名，原本的名字却反倒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哼，居然连自己的本名都能遗忘，看来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有份量的人物啊。” 　　“哈哈！你说得没错，在还是人类的时候，我只是阴阳寮里的一个小官吏而已，并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大法师。是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伪善之辈，活活把我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面对黑发巫女的冷嘲热讽，假芦屋道满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用阴恻恻的语气接着对她说道： 　　“刚刚我说了吧，在见到你这个同类之后，我就全都想起来了——那是延历十三年（公元794年），日本全国天变地异不断，妖孽群生，恒武天皇决定迁都平安京，但迁都之举并未令灾害有所好转，事态反而进一步恶化。延历十四年，眼见国家即将毁灭，阴阳寮决定动用全国各地被封印的上古时代的邪神作为最后的兵器，当时的我就是计划的负责人之一。这个以毒攻毒的做法最终令邪神失控，在国内引发了更大的惨剧，最后还是唐朝的天衍道——也就是如今作为国际组织的天衍会的前身——出手救援才最终镇压了肆虐的灵障。阴阳寮在天衍会面前抬不起头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固然，这是我们阴阳师力有未逮，但事后所有的责任都被推到了本大爷一个人的身上，我被打上释放邪神危害苍生的国贼名号，身受重重诅咒，本该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然而弄巧成拙的是，这无尽的恶意和诅咒反而令我的灵魂变成了怨念的集合体，即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只要还有这怨恨存在，本大爷就永远不会消亡！如何啊？这就是我的故事！是这个国家自己创造了我这个怪物！我就是缠绕这座岛屿的诅咒本身！只要日本还在世界地图上存在一天，我的复仇就不会停止！” 　　“他说迁都平安京……？！若这家伙所言属实，那他作为人类时所生活的时代岂不是比安倍晴明还要早几个世纪？这样看来，芦屋道满这个角色反而是以他为原型被创作出来的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谁中计？ 　　芦屋道满（伪）自称所经历的时代之古老，事件的规模之庞大，都要远远超乎于护法院的预想之外，少女听了不由得心中一惊。但震惊归震惊，她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用不屑一顾的冷淡语气顺着对方的话头接了下去： 　　“哼，你这是在说自己其实是公元八世纪的人物吗？那么久远的事情根本就无从考证，就算是诅咒的结合体，也不见得能够在现实留存上千年的时间。也罢，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所以说你之所以会盯上朱守神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是因为释放了邪神而遭到诅咒，所以就想用释放邪神的方式来向这个国家复仇？” 　　“没错！名叫‘朱凭’的这尊邪神，在我活着的时代还不存在。也许是在重生与毁灭的无限轮回的间隙之中悄然降临这个岛国的外来之神。在得知了它的存在之后，本大爷就下定决心要把朱凭作为复仇的手段来使用。既然加诸于我身的诅咒从一开始就来源于解放邪神的罪孽，那么让这罪孽达到最高峰，真正地毁灭日本才是身为复仇鬼所应尽的本分吧！”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啊？他明明自称是奈良时代的人类，却说在飞鸟时代之前就被封印了的邪神在他活着的时候不存在？难道是因为反反复复轮回了太长的时间，所以记忆产生混乱了吗？” 　　察觉到了伪道满话语中的矛盾之处，黑发巫女的脑海中掠过一阵疑惑。但她并未太在意这件事，因为护法院月华敏锐地听见，远处树林里的战斗声响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偃旗息鼓。 　　如果黑绘已经成功地战胜了搭乘银色流星前来的七星剑众，那以人偶少女的脚力不出一分钟就能赶到神社这里。如果她战败了……那等会出现在这里的就会是天衍会派来的诛杀者们，无论情况如何，护法院月华都没有必要再听眼前的仇敌继续说下去了。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薙刀，黑发巫女用寒冰般冷硬的语气对芦屋道满高声说道： 　　“你的话说完了吗？即使还有后续，一切也与我无关了。我已经了解了你的过去，知道了你向这个国家复仇的所谓的正当理由，从结果上看，比想象之中还要无聊啊。不管你试图用怎样的花言巧语来粉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我听来你就只是个因为自己的野心而让日本陷入毁灭边缘的恶徒罢了。用邪神来对抗肆虐的天灾和妖怪？别逗我笑了！即使是三岁小孩也不会认同这种办法吧？古往今来试图控制过于强大的力量的人类的下场，从来就只有毁灭一途。你只不过是这众多愚者之中的一个罢了。” 　　“咔哈哈！果然是这样的反应吗？但这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啊！” 　　面对少女那冷酷的宣言，自称芦屋道满的恶灵似乎觉得非常满意，在屋檐上发出了欢喜的笑声：“是啊，护法院家的最后幸存者，你就是要这样表现才对！我是你家族的仇人，是想要灭亡人类的邪恶怪物，因此你不需要对我产生任何的同情！这就是世界的真理所在——这里没有所谓的天道，也不存在什么堂而皇之的正义，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轮回！憎恨之人，被憎恨之人，这两者永远无法互相理解，仇恨永远会孕育新的仇恨，所以我才能像这样一次次地获得重生！好了，我想对你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该是杀戮开始的时间了——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呜！？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毫无预兆地话锋一转，被附身的神坂晴麻吕那端正的五官突然剧烈地扭曲起来，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像是人类表情的诡异邪笑。与此同时，护法院月华也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之间无数细小的黑影从芦屋道满的脚下延伸出来，一路顺着倒塌一半的大殿房檐蜿蜒爬行到了地面之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层层缠绕到了少女的巫女服之上。这一切都是在她被附身恶魔的话语夺去注意力的同时发生的，等到月华本人察觉到状况不对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咔哈哈哈哈哈哈哈！上钩了上钩了！果然中了本大爷的计了！你还真的以为我只是在靠耍嘴皮子拖延时间吗？” 　　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黑发巫女那尽力挣扎却动弹不得的样子，芦屋道满用晴麻吕的身体发出阴谋得逞的嚣张大笑： 　　“所以说现代的灵能力者就是太天真！太愚蠢！难道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强大的阴阳师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有可能是被隐藏起来的咒语吗？人类所发明的文字之中本身就寄宿着强大的意志之力，只看说话的人会不会巧妙地去使用这种力量。这就是所谓的‘言灵’之术！你刚刚侧耳倾听了本大爷的自我介绍，对我曾经的境遇产生了想象，而且还开口回应了我的提问，这就已经是中了本大爷的诅咒了！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在我的支配之下，没有本大爷的命令就连一根手指也别想活动自如！” 　　“咕……这就是你这家伙的企图吗……！？” 　　正如附身魔所说的一样，此时的黑发巫女全身上下只剩下头部还能自如活动，护法院月华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冲从屋檐上跳到自己面前的仇敌嘶吼道：“……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杀了你才对……！竟然会被仇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真是我护法院月华一生的耻辱！赶快杀了我！” 　　“呵呵呵呵，不甘心吗？想要一死了之吗？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被最憎恨的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吧？但是很遗憾，本大爷才不是那么温柔的人物，死亡这种奢侈的解脱，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赐给你的。” 　　迈着轻盈的脚步绕到了动弹不得的护法院月华身后，附在神坂晴麻吕身上的芦屋道满从背后伸展双臂抱住了她的上半身，一只手堂而皇之地从巫女服的领口伸了进去，另一只手则在少女那被锻炼得没有半点赘肉的曼妙腰身上不怀好意地四处抚摸了起来。 　　“咕……呜！？你，你做什么……？！住手！不要随便碰我……呜啊啊啊！？” 　　“呵呵呵呵……真的是一具堪称完美的肉体……在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只属于少女的清纯一面的同时，在生物的领域却已经达到了最高峰的成熟。体型、体重、肌肉力量、体脂率、耐久力、还有灵力的觉醒程度，都是同龄人之中绝对的佼佼者。要想练就这样完美的胴体，仅仅是专注于修行是不够的，是执念！是你那强大的执念跨越了精神与肉身的隔阂，让你在这十年间蜕变成了复仇的兵器！啊啊啊！何等凄绝的美丽！这种无价的美丽，全世界只有本大爷一人能够完全理解！” 　　“……你这混账！难道想要——” 　　“没有错，从在货轮上被你烧掉肉体的那个瞬间，本大爷就已经这样决定了。” 　　把嘴巴凑近巫女的耳廓，附身恶魔用平常的神坂晴麻吕绝对无法发出的妖艳嗓音一字一顿地对她宣言道： 　　“这具被复仇之火所淬炼的肉体，正是我所需要的容器，相比之下现在的这副臭皮囊根本就只是随处可见的垃圾罢了。你花了十年的时间锁培养出的意志、执念、决心，统统都是我已经快要忘却的重要感情。为了从只会重复同样失败的干燥无味的机械重新变为活生生的复仇鬼，我必须要把它们从你的手中抢夺过来才行。” 　　“啧……休想得逞！与其落入你的手中，我还不如——咕呜？” 　　“呵呵？想要咬舌自尽吗？别傻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大张开嘴的护法院月华还没来得及朝自己的舌头咬下，芦屋道满就飞快地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猛地**了她的口腔，巫女的牙齿只咬破了神坂晴麻吕的皮肤，温热的血液在重力的牵引之下顺着食道一路流淌而下。 　　“对了，这样就好。” 　　虽然伤口深可见骨，但附身在式神使少女体内的芦屋道满并未露出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因为兴奋而潮红了脸颊：“如此一来我的血也进入你的体内了……啊，不对，确切地来说应该是这个女孩的血，但效果都一样。你的心中的复仇之火本来就是最棒的负面情绪，现在再加上血液的触媒，让本大爷进入的康庄大道等于已经彻底敞开了。现在就只剩最后的搬家手续而已。” 　　“呜呜……………………！呜呜呜呜！？不要……住手！求你住手！” 　　听到恶魔的这句宣言，嘴巴被堵住的黑发巫女拼命地想要反抗，但身体却纹丝不动。芦屋道满轻轻地从她嘴里拔出手指，然后挪动脚步转到护法院月华的面前，邪笑着扯开了少女身上巫女服的衣襟： 　　“来，开始吧！血与肉与渴望，把你的一切都奉献给我吧！”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才怪，这是骗你的。” 　　“！？” 　　在那一刻，恶魔的企图似乎已经得逞，但就在他的灵魂离开神坂晴麻吕身体的瞬间，映入芦屋道满视野的却是黑发巫女脸上那冬日月光般凛冽的冷酷微笑：“总算是上钩了，欢迎来到专门为你准备的监狱，你这该死的混蛋。” 第一百三十章 月华的请求 　　“唔，好像是这样绑上……好了。” 　　同一时间，神社外围的树丛里，终于换好棉条的黑发**拉上紧身衣上的拉链，然后走到草丛那边把之前扔掉的发饰型通讯器捡了回来，粗略地重新扎好了双马尾的发型。接触到装备者的灵力之后，通讯器的功能马上就恢复了，从中传来的第一声便是云飞燕的怒骂： 　　“黑绘！不……哥哥！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把跟妹妹连着线的通讯器像垃圾一样丢到地上！” 　　“抱，抱歉，飞燕……我刚刚只是一时情急……” 　　“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对，对不起……” 　　“哼……！下次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啊！” 　　在黑绘的连连谢罪之下，天才人偶师总算是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愤愤然地哼了一声之后放低音调对她问道：“所以说？东西换好了吗？” 　　“嗯……” 　　“你确定？位置不够深的话又要泛滥成河了哦？与邪神战斗到一般漏出来了我可不管啊。你真的弄好了吗？” 　　“真的弄好了啊……” 　　“一直放到最里面了吗？” 　　“是，是啊……” 　　“那这个过程之中你有没有弄伤自己啊？比如说出血什么的？” 　　“这，这我怎么知道，要说血的话，本来就到处都是啊……” 　　“说的也是呢……那有没有疼痛的感觉？” 　　“……………………有一点点而已。飞燕！” 　　在妹妹的一连串私密问题的炮轰之下，黑绘的羞耻心终于到达了临界点，不由得太高声调向她抗议道：“现在不是说这种问题的时候吧！我要专心进行任务了，无关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OKOK，我明白了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女孩子的身体就是这么纤细脆弱，今后你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奋不顾身地去战斗了。消灭邪恶拯救性命固然重要，自己的身体也要好好爱护才行。” 　　难道飞燕把这具身体做得这么……这么“仿真”，就是为了让我在这方面有所顾虑吗？ 　　听到人偶师的这句劝告，黑绘不由得在心中如此怀疑到。不过她之前确实做出过脑袋一热与敌人同归于尽，抛下妹妹一个人孤苦伶仃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就算云飞燕真的是有这个打算，黑发**也没有任何理由怪罪于她。 　　“嗯……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总而言之Master，现在还请你继续导航吧，为了换这个东西又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我必须马上赶到神社里面与护法院同学汇合才行。” 　　“了解，导航已显示。” 　　在全息投影的地图上确认了最短的行进路线之后，焦急的黑绘身体前驱，靠着战斗服的肌肉强化功能猛然加速，以百米健将般的迅猛步伐朝朱守神社的入口处跑了过去。 　　“果然，护法院同学这边也经历了一场大战。这场面……真是太凄惨了……” 　　一路之上，许多邪神眷属的尸骸映入了人造人少女的眼帘，其中不乏孩童大小的身影。一想到这些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类，黑绘的胸口之中就浮现出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挫败感。 　　“不管正义有多么强大，在跋扈邪恶面前都永远只能沦为后手”这是云飞剑的师父，也是天衍会史上最大的叛逆者——无烬子真人在最后的战斗中所留下的话语。虽然粉碎了无烬子得道成仙管理全人类的野心，但男人却并没有能够找到能够反驳这一理论的话语。 　　即便是以人造人之身复活之后，黑绘其实也仍旧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着。虽然方才她以大姨妈漏了为借口无视了妹妹的担忧，但其实青年圣骑士阿斯托尔福所说的那些话，确实如同匕首一般刺进了黑发**的心坎里。 　　是啊，即使是曾经的最强七星剑首、全盛期的她自己，也仅仅是一个只懂得杀戮的兵器而已。不管屠戮了再多的邪恶之辈，被他们的恶意所夺走的性命也永远无法挽回了。为了尽可能多地拯救无辜的人们，七星剑众——不，是所有拥有战斗力量的灵能者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快速地消灭灵障的元凶，避免受害范围进一步扩大。名为云飞剑的七星剑首一辈子都是这样走来的，在他死后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后辈的榜样。 　　然而黑绘又如何呢？明明只是靠着妹妹的禁术苟延残喘地活下来的死者的幻影罢了，她却厚着脸皮否定了自己曾经的信念，顺带还把阿斯托尔福九世心目中憧憬的英雄给贬低了一遍。 　　就算那是过去的自己也好，如此的她真的有说这话的资格吗？若是等会没能救到朱守院真宵的性命，她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去面对实验B班的大家呢？看着一地的邪神眷属的尸体，黑发**就是禁不住产生这样消极的念头，如果等会发现真宵同学也像这些人一样被彻底同化的话，她就只能—— 　　“啧……！不要想了！情况究竟如何只有见了面才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与护法院同学汇合。附身在神坂同学身上的那个恶灵应该也在这附近才对，时间久了我担心它会对护法院同学不利！” 　　猛地摇摇头把这些纷乱的杂念赶出脑海，黑发**一路跨过尸横遍野的参道，穿过倒塌的鸟居来到了朱守神社的废墟境内。 　　“唔……神力的密度变得越来越浓了，几乎就快要异界化了吗……？看来我确实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了。” 　　这里处于巨大血月的正下方，可以说已经是邪神的领域。如同糖浆般粘稠的恶质神力充斥在空气之中，令整个神社遗址被浓密的暗红色雾气所笼罩。若是普通人的话，在这里呆上几分钟恐怕就会肺部溃烂而亡，弱小的灵能力者则可能会被转化为邪神眷属的一员。不过以黑绘的强度，这种规模的神性领域还影响不了她，最多只是会感到视野受阻而已。 　　“护法院同学的灵气在……那边吗？” 　　但话又说回来，到了七星剑首的这种境界，视觉上的小小障碍也根本不是个事儿。稍微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一搜索，黑发**立即就找到了护法院月华所在的位置。转过身向朱守神社本殿的遗址跑了过去。 　　“护法院同学！” 　　黑绘的脚步轻盈，没过几秒钟便来到了大殿前的广场上，在那里映入她眼帘的是两名少女的身影。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昏迷了过去，从体型上看应该是被附身的神坂晴麻吕，另一人则手拄薙刀单膝跪倒在地，好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从一直拖到地面上的乌黑柔顺的长马尾辫上来看，毫无疑问是护法院月华的背影。 　　“护法院同学，你把神坂同学给——等等……你，是谁？” 　　看到这一幕的黑绘先是什么也不想地朝两人冲了过去，但马上职业习惯就令她警觉地停下了脚步。黑发**的战士本能告诉她，眼前的巫女身上并不只有一种灵力的波动，而是混杂着某种“异物”的气息。 　　“这个声音……是黑绘小姐吗？比想象中要快啊……果然即便是世界闻名的七星剑众，在你的面前也只是小小的麻烦而已吗……？” 　　听到人造人的声音，退魔巫女缓缓地拄着刀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她那无比僵硬的动作，黑绘的心里涌出了强烈的不安预感： 　　“护法院同学……你难道是——” 　　“啊啊，没错……我把那家伙，关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了。” 　　眼睁睁地看着护法院月华冲费力地冲自己转过身来，映入黑绘视野的是少女那张被漆黑的瘴气占据了一半的面孔。只见月华的右半边脸还维持着正常的肤色，但左半边的身体和脸颊已经完全被邪恶的灵力所浸染，漆黑的皮肤之下青筋根根暴突。在这种异常侵蚀的影响之下，巫女的左眼也发出了诡异的红光，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疯狂地打着转，看上去无比渗人。 　　“护法院同学！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眼见自己最担忧的情况成为了现实，人偶少女不得不冲被附身的巫女发出了沉痛的质问：“明明只需要等到我来就好的，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作践自己啊！” 　　“为什么……吗？大概是因为我只能做到这种事吧？” 　　然而面对露出痛心表情的黑发**，护法院月华只是苦笑着这样回答道：“说是想要拯救小真，但我根本没有帮助她的办法……我既无法打倒邪神，也不知道让小真取回身体控制权的办法，所以我能够为她做的，就只有把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这个篡夺他人身体的恶魔，给消灭掉而已了……好在这家伙在货轮上的时候就表现得对我有所觊觎，稍微顺着他的企图演了那么一下，他就真的中计跑来附我的身……殊不知，我早已经在身体的各处……施加了封印，这下这家伙再也别想轻易逃跑了。” 　　“所以你是故意用自己作为诱饵把敌人囚禁在体内了吗？但这样一来——” 　　“——是啊，现在把我消灭掉的话，无处可逃的这个恶魔，应该也会一同灰飞烟灭才对……这件事情，黑绘小姐，我想交给你来办……”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法战胜的敌人 　　“为什么……让我……？” 　　“啊啊，抱歉……我也不想把这种令人讨厌的差事推给别人来做，本来的计划是准备要自己了断的，但这家伙的控制力比想象中还要强，我现在光是维持意识就已经是极限了。所以说，现在能够倚靠的就只有黑绘小姐你一个人了……” 　　“呜……这……！” 　　面对护法院月华那悲壮的请求，黑绘不由得原地后退了几步，接着便连连摇起了头： 　　“这！请听我说……护法院同学！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呀？现在把封印解开的话，我还有办法将那个恶灵从你身体里面驱逐出去，何必这样牺牲自己呢？如果真宵同学被救出来之后看到你不在了，她肯定也会伤心的！” 　　“呵呵……你说小真吗？我就是为了小真才必须这样做啊。” 　　听到对方说出儿时挚友的名字，巫女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决绝了，“即使你今天成功救出了小真，只要这个魔头还存在于世上，一切就永远不会结束。能够随心所欲地夺取别人肉体的这家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为了小真能够拥有真正的自由，也为了以后不会再出现她和我这样的受害者，这个人类之敌必须要在今天被彻底毁灭！” 　　“这……” 　　简直就像是巧合一般，就在黑发**被新一代的七星剑众的话语所刺激，决心开始有所动摇的当下，这个无比沉重的选择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切正如护法院月华所说，能够附身于人在暗处操纵阴谋的恶灵确实是极度危险的存在，虽然邪神朱凭的力量强大，但只不过是明面上的威胁，只要用更强的武力便可以将其镇压。 　　但隐藏在暗处的附身者就不同了，若是今天放跑了这个恶魔，将来就会有第二、第三个家庭步上朱守院家和护法院家的后尘，会有更多无辜的牺牲者和被夺走肉体与身份的受害者出现。 　　如果是曾经的七星剑首，圣骑士阿斯托尔福九世所崇拜的那个如同机械般精准冷酷的杀戮机器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同黑发巫女的牺牲，在此处将她连同体内的恶灵一起从这世上抹杀殆尽。然而与那个男人拥有同一个灵魂的**黑绘此时却感到了无比的犹豫： 　　“我………………” 　　虽然内心深处有着动摇的部分，但她之前对青年骑士说的话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最强的七星剑首，名为云飞剑的男人已经抱着过去的理想死去了，在死之前他亲眼看见，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冷酷正义的尽头，就是恩师与天衍会前会长——无烬子超越人类、支配人类的疯狂野心的起点…… 　　继承了这段惨痛记忆的黑绘，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重复同样的错误。但要她说出其他的可行之道，黑发**却也毫无头绪。相比之下，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生命的准备的护法院月华反倒要更理智得多。作为连人类的身份都已经失去的亡灵，黑绘真的有资格否定少女那赌上一切的觉悟吗？ 　　“黑绘……虽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催促你，但是领域内的神性浓度还在进一步上升只中。这样下去即使是穿梭机的通讯功能也无法继续维持了。这么强力的反应，距离邪神的完全复活恐怕已经不远了。” 　　“我知道……！” 　　就在黑发**陷入到苦恼之中的同时，云飞燕也在通讯器的那头对她发出了提醒。没有时间给她慢慢思考了，黑绘必须马上做出决定。是要尊重护法院月华的选择，还是…… 　　“呜……没办法了吗……？” 　　“咔哈，咔哈哈哈哈哈！果然你要这么做吗？” 　　用无比迟缓的动作，黑绘抬起手来伸向背后的剑柄。刚把合金直剑的刀刃从机械剑鞘里抽出来一半，人偶少女便听见一个沙哑干枯的邪恶笑声在耳旁响起。 　　“什么人！？” 　　“咕……咕呜呜呜呜呜呜……！” 　　黑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定睛一看，只见护法院月华双手紧紧环抱住了自己的胸口，俯下身来露出极端痛苦的表情。少女身上的黑气在她的背部凝聚起来，呈现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剪影，那如同指甲在黑板上刮擦般的刺耳笑声便是从黑影之中传来的： 　　“你要连同这女孩一起把本大爷消灭掉吗？天衍会的人偶？咔哈！这样就对了，这样才是你们的做法！平日里做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正义使者的样子，实际上却比谁都更加歧视没有灵能的普通人，比谁都要渴望用力量支配全人类的狂徒的集合！这就是你们天衍会的本质！啊啊啊！本大爷想起来了！当年给本大爷施加诅咒，害得本大爷变成这副永世不得超生的模样的，除了可恨的阴阳寮以外也有你们天衍道众的一份！为了让日本灵能界在你们面前抬不起头来而被选出的替罪羊……那就是本大爷我啊啊啊啊啊啊！” 　　“唔！？” 　　“铛——————！” 　　在激烈的憎恶与愤怒的驱使之下，原本被封印遏制住的伪芦屋道满成功地夺取了巫女身体的控制权，挥动薙刀朝黑发**砍了过来。情急之下黑绘也只能拔刀应战。与之前附身于武田、罗青钢、神坂晴麻吕的时候不同，恶灵并没有与护法院月华的肉体完美融合，只是像操纵木偶一样强行操纵着她的动作，同时也给少女造成了巨大的负担与痛苦： 　　“咕……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在黑影那不分青红皂白的支配之下，黑发巫女的浑身上下都喷出殷红的鲜血。恶灵的控制完全无视了物理的规律，彻底蔑视了人体的结构，少女的皮肤破裂开来，肌肉和韧带被硬生生扯断，关节扭向异常的角度，即便是拥有钢铁般强韧精神力的护法院月华，此时此刻也只能像幼儿一样发出嘶声裂肺的惨叫： 　　“停下！求求你停下来！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啧……！快住手！罡步·缩地！” 　　看到黑发巫女那痛苦不堪的模样，黑绘根本就不敢继续与她交战，一个反向的缩地便拉开了距离：“我现在就解开她身上的封印放你走，赶快从护法院同学的身体里滚出去！恶灵！” 　　“咔哈！老子才不干呢！” 　　“什么！？” 　　出乎黑发**预料的是，面对她的这一提案，恶灵却只是不屑地一笑了之：“咔哈哈哈！千年以来不断重复的复活与死亡的循环让我一度忘却了自己的本质，但现在多亏这女孩的福，我已经完全想起来了！本大爷是复仇者！是在地狱里嘲笑这个比地狱还狗屎的世界的诅咒的集合体！原本就没有生命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必要惧怕毁灭！就算今天在这里魂飞魄散又如何？本大爷只要看到你这张脸就足够了！呐？你现在的感觉如何啊？天衍会的走狗？原本只用一瞬间就能把我轰成渣的绝对强者，现在却在本大爷的面前连连后退……咔哈哈哈哈！这种感觉简直HIGH到不行！接下来我就只需要再拖住你一段时间，等到邪神完全复活之后，再拉着这个女孩一起上路！” 　　“可恶，你这个……疯子！” 　　“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吧来吧来吧人造人！你要怎么选！是连同这女孩一起杀了本大爷？还是乖乖被本大爷砍死？事到如今可不要把责任推给你背后的主人啊，白痴都看得出你是拥有自主意识的个体！吶？在分出胜负之前不妨向本大爷透露透露，什么时候道貌岸然的天衍会也开始涉足禁忌的法术了？你这个人造人，被制造出来的其实只有肉体的部分而已吧？至于在那个容器里装着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嗯？” 　　“这家伙——！？” 　　眼见恶灵一边操控着巫女的身体挥舞薙刀朝这边猛冲过来，一边用刺耳至极的声音猜中了自己的身份，黑绘不由得心中一惊。这证明她的脸上动摇之色是如此明显，即使是外人也能看得出这不是一介使魔所能拥有的感情。 　　“黑绘！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能当场歼灭这个怪物！” 　　“可，可是！？” 　　在通讯器另一端的人偶师当然也听到了芦屋道满的邪笑，立即对人造人少女下达了诛杀的指令。若是放跑了这家伙，任凭他把怀疑的言论散布出去，无论是黑绘还是云飞燕的处境都会变得非常不妙。即便如此，黑发**却还是无法痛下杀手，只能连连避让： 　　“Master，我做不到！护法院同学她……护法院同学她不应该死在这里！她还那么年轻，还有光明的未来在等待着她，怎么可以为这种下三滥的恶徒做陪葬！” 　　“咔哈哈！说得没错！本大爷就是人类历史上的污垢！但被脏水打湿的白布，你还有办法把它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吗？看啊看啊！刚刚还叫得那么大声的这小丫头，现在已经没有声响了，就算现在本大爷愿意离开她的身体，恐怕这家伙也已经救不回来了吧？既然如此你还不如给我个痛快呢？来吧来吧来吧！你们不是自称正义的守护者吗？让我好好看看天衍会的真正实力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犯怂的道满 　　“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面对肆无忌惮地发出嚣张挑衅的恶灵芦屋道满，人造人少女陷入到了手足无措的僵局之中——否，她并非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铭刻在记忆之中的无数经验无时无刻不在向黑绘提出建议——该如何杀死对手的建议： 　　看啊，那个女孩已经没救了，那么不如赶快让她解脱为好。斩下头颅，烧尽身体，粉碎灵魂……一气呵成的歼灭过程总共也耗费不了一秒的时间。护法院月华不会感受到痛苦，迎接她的只有死后的虚无。这不正是那女孩所希望的吗？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再拖下去，若是她的灵魂被完全污染，到时候只会让苦难更加倍增罢了—— 　　“——啊啊，是啊……我本来就是一个只懂得战斗的兵器呢……就算能够把恶灵赶出护法院同学的身体，我也没有治疗她伤口的能力……一直以来，我所擅长的就只有杀戮而已……” 　　啊啊，又是这熟悉的情景。 　　在这无路可走的死局面前，黑发**不由得在心中如此想到。 　　电车难题，这是一个在世界范围内都很著名的心理学问题。在一辆失控的电车面前的铁轨上，绑着五个无辜的群众，若是放任电车就这么行驶下去，那么他们都会被碾死。一个人站在变道拉杆的旁边，可以在一切为时已晚之前把电车换到另一条铁轨上，然而那条铁轨上也躺着一个无辜之人。究竟是要拉下拉杆，以一个人的死亡换取五个人的存活，还是要袖手旁观任凭电车碾死最初的五人？ 　　这个世界的许多人都听说过这个难解的问题，许多人也根据自己的信仰和本性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也就只是一个抽象化的哲学问答罢了。 　　但黑绘不同。 　　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黑绘每天面对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抉择——是要放弃少数人的性命拯救大多数？还是优先眼前需要帮助的人？对于七星剑首而言，她不仅是站在那个决定拉杆旁边的选择者，她还是那辆轰鸣的电车本身。那些被牺牲的人类，其中的绝大都数基本都是被黑绘亲手所杀死的。 　　然后现在，这些本该被忘却的生前的记忆又重新在复生的黑发**脑海之中复苏了过来。 　　“……” 　　“哦哦哦？” 　　瞬间，原本还在护法院月华的背上大笑着的黑影猛然安静了下来。这个自称是存在了千年以上的怨念集合体的怪物，竟然露出了像是活着的人类一样的表情。 　　虽然黑糊糊的一团看不清楚，但那毫无疑问是恐惧的表情。 　　恐惧，这种生物最原始最本能的情绪，此时此刻正浮现在芦屋道满的意识之中。就像它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一样，这个恶魔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感情了。但看样在，在找到护法院月华这个完美的容器之后，苏醒的并不仅仅是它的复仇怒火，同时还有别的属于凡人的部分。 　　“这，这是何等的杀气，就连早就忘却了身体感触的本大爷都开始感到心跳加速了！” 　　此时此刻，能让芦屋道满恐惧得连声音都开始颤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它面前的黑发**。就在几秒之前，黑绘还是一副暑假作业没写完被班主任批评的JS（小学女生）的惊惶模样。但现在，双马尾**已经重新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剑刃。一切能够反映内心活动的表情和神态都从她脸上彻底消失，只剩下如同最高级人偶般精致可爱，但却完全没有一丝生气的冷硬面孔。黑绘的嘴唇微微颤动，嗫嚅着如此自言自语道： 　　“……我明白了……既然你如此希望的话，那我也就只能这么做了呢……” 　　她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是对一心求死的巫女？还是对嚣张跋扈的恶灵？亦或是对除了杀戮别无长处的自己？恐怕连黑发**本人也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唯一明确的是，她已经拉下了铁轨旁的拉杆。在护法院月华与朱守院真宵两人之间，黑绘选择了后者，那么接下来该做的就只有化身为那辆无情的电车，从前者身上碾过这一件事而已了。 　　“咔……咔哈哈哈……！是么！你终于认真起来了啊！天衍会的人偶！” 　　被黑发**身上散发出的难以用语言衡量的凛冽杀意所震慑，芦屋道满最初还想要重拾之前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但被它控制的少女的肉体却开始无意识地向后退却。觉醒的恐惧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令它的灵魂连同身体一道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咔，咔咔咔咔咔……本大爷……我刚刚就是那么一说，你，你不是当真了吧？想好了人偶！你真的要伤害这女孩？现，现在杀了我的话，她可也逃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放我离开的话至少还有机会——” 　　“唰唰唰唰……………………” 　　完全没有理会芦屋道满的声音，人偶少女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插在紧身衣腰带上的七把黑色的小剑便自动出鞘漂浮了起来，在她的背后呈现出北斗七星般的排列。若有若无的剑鸣之声回响在血色的月光之下，营造出难以言喻的诡异美感。 　　“啧……！这小鬼……压根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刚刚的嘲讽搞得太过火了吗？这是已经彻底进入到战斗模式了啊！啊啊啊……说起来天衍道的走狗一直都是这样，一旦发起狠来根本是六亲不认。可恶！本大爷完全是被她那迷惑性的外表所欺骗了！这混账根本不是什么**，而是杀人不眨眼的战斗机器！被这种家伙消灭掉也根本没有意义！” 　　明确地意识到了状况的不妙，就算它早就已经没有汗腺这种东西了，芦屋道满仍旧感到有冷汗从自己身上不断地汩汩涌出。方才它放肆嘲讽的时候，是真心觉得只要能让对方感到痛不欲生，就算灰飞烟灭也无所谓。但是现在那黑发**已经完全放弃了人类的感情，转化为杀戮的机械，再跟她战斗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我，我明白了！你解开封印吧！我现在就从这女孩身上离开！你把她送去治疗还能得救！呐！这样就行了吧？你的目标应该是后山深处的邪神才对，没有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小菜身上吧？” 　　虽然刚刚放出要同归于尽的狠话就反悔是相当屈辱的举动，但找回恐惧感情的芦屋道满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它在这世上比行尸走肉还不如地游荡了千年，岂能栽在这种地方。但即使恶灵现在想要退步，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打开歼灭模式开关的黑绘已经听不到它在说什么了。 　　“…………………………” 　　“切……没办法，只有拼了吗！” 　　眼见黑发**一语不发，迈着机械般的脚步朝自己走来，芦屋道满只能破罐子破摔，操纵失去意识的巫女身体挥动薙刀，把它从邪神那里“借”来的那部分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该死的人偶！”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尽灭阵·四象……” 　　附身魔话音刚落，红色的闪电状能量便从它黑气状的本体之中涌现出来，藉由薙刀挥动的轨迹扩散而出，劈头盖脸地冲挺剑走来的黑绘砸去。但黑发**根本看也不看袭来的红光，只是手指轻轻一挥，四把漆黑的小剑就自动飞到她的身前形成透明的结界，毫不费力把所有闪电都挡了开来。 　　“……罡步·缩地……” 　　“唔！？” 　　下一个刹那，人偶少女俯下身子，整个人贴着地面向前猛地开始冲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钻过闪电之间的空隙，瞬移般出现在了道满的身前，手中长剑不偏不倚地直取巫女的项上人头。如果不是它积攒了千年的战斗经验在最后关头发挥了作用，那在这个瞬间附身魔就已经**掉了。 　　“锵——！” 　　“咔擦——！” 　　然而即使是丰富的经验，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黑绘一刀反向的袈裟斩，直接把巫女用来格挡的薙刀斩做两段，失去武器的道满只能再度放出邪神的力量，用爆发的闪电替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给我滚开————————！”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 　　为了防御零距离爆发的猩红闪电，黑发**不得不稍稍后退，而附身魔则趁机向后退去拉开了距离。但它所偷来的朱凭的力量也不是无限的，事实上那都是在十年前的惨剧中收集储存起来的陈年旧货，现在已经有见底的风险。一旦用完了这些神力，就靠芦屋道满本身的法术本领根本不是黑绘一合之敌，更何况它现在使用的肉体还这么不配合，即使昏迷不醒也依旧在抵抗着道满的控制。 　　“这，这回可真的不妙了……！难道苟了一千多年从来没被人伤到过本体的的本大爷，今天真的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居然被穿着紧身衣的双马尾**砍死，这在怨灵界也算是特大级的奇耻大辱了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骑士的脑补 　　“咔锵——！” 　　“噼呲呲呲呲呲呲…………………………” 　　“喂喂喂真的假的……虽然只是‘借’来的东西，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邪神朱凭之力啊，居然用冷兵器把神性力量像纸片一样切开了？这怪物人偶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眼见身穿紧身战斗服的双马尾**随手一刀就把如同暴雨般密集的红色闪电一扫而空，芦屋道满不得不对自己之前的嚣张嘲讽感到万分后悔。虽然知道这人造人不简单，但它也没想到认真起来的黑绘竟然能够强大到如斯地步，不要说窃取了部分邪神之力的它自己了，就算是朱凭本尊完全复活，说不定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可恶……事到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 　　意识到在战斗方面绝无可能胜过对方，恶灵只能孤注一掷，操纵昏迷的护法院月华朝黑绘冲了过去，赌的就是她并不敢真的下手杀了这女孩。然而事实证明人造人压根就不是虚张声势，刚刚驱散猩红闪电的黑发**看到朝自己跑来的巫女，毫不犹豫就抬手一剑刺了过来。 　　“啊，本大爷这下死定了……” 　　“轰————！” 　　“呜咳！？” 　　就在芦屋道满做好被消灭觉悟的这个瞬间，一道明亮的闪光突然击中了护法院月华的身体，把她整个人横着打飞了出去。片刻之后，一个嘹亮到有些聒噪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神社废墟： 　　“圣骑士，阿斯托尔福九世！参上！” 　　“你……怎么会？” 　　就算是黑绘，也没想到刚刚被自己打败的七星剑众会突然乱入这场战斗，不由得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疑惑的视线。只见青年骑士一身都是刚刚战斗时覆盖上的尘土，淡金色的短发和亮银的铠甲上灰蒙蒙的肮脏不堪，但却一脸正义凛然地站在神社大殿广场的入口处，手中的长剑光芒焕发。刚刚打飞黑发巫女的光之冲击波就是出自这神圣的剑刃。 　　“人造人黑绘！” 　　看到冲自己转过头来的人造人少女，阿福九世面露喜色地向她跑去，但嘴里喊的却是人偶师的名字：“不对！应该叫你云飞燕殿下！不才后辈前来助阵！我想明白了！我都想明白了！” 　　“哈啊？你想明白了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云飞燕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在通讯器里冲青年问道：“话说你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总部的待机命令应该已经发给你们七星剑众了吧？” 　　“是的！是那样没错！但眼前有需要帮助的人，作为圣骑士我岂能袖手旁观？” 　　“……这么说你是故意违反命令咯？作为天衍会颜面的七星剑众做出这种事来有什么后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云飞燕殿下！违反总部命令的罪名是很严重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从七星剑众之中被除名。” 　　听到天才少女的疑问，青年骑士想也不想就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但在下并不害怕受到那种处罚！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为了名誉才加入天衍会的！成为七星剑众也只是为了能够帮助到更多受苦受难的无辜之人！是啊！放着眼前能够拯救的少女不管，还算什么正义的使者？” 　　“请，请等一下？阿斯托尔福……先生？你刚刚不才说过，为了拯救更多生命，牺牲一两个人是必要之举吗？为什么现在又——” 　　“——这是两码事啊！黑绘阁下！” 　　虽然青年骑士对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通讯器里面的妹妹，不过面对他这貌似前后矛盾的发言，黑绘还是忍不住出声插了句嘴。不过骑士并没有让黑发**把话说完，而是用洪亮的嗓门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邪神这种程度的灾害，以在下的能力根本无法应对，只能赶在觉醒之前将宿主一并消灭。但是区区恶灵正是我等圣骑士最擅长驱逐的邪祟！既然是力所能及之事，在下岂有不出手相助之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这也是云飞燕殿下您给我的试炼啊！” 　　“哈？” 　　“诶？”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台词，云飞燕和黑绘不由得同时发出了莫名其妙的惊讶声音。但阿福九世并没有注意她俩的反应，只是热泪盈眶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做出一副感动至深的样子继续说道： 　　“啊啊！没错，经过方才的惨败之后，我这几分钟以来一直都在冥思苦想，终于参透了殿下您想要对我表达的意思！这个特殊的人造人——黑绘，就是云飞燕殿下您自己的分身对吧！不然的话也不会跟数据库里的证件照长得一模一样了！” 　　“啊……说起来确实我在天衍会档案库里的照片一直没有更新来着——等等，你小子查了我的注册档案？” 　　“是啊！云飞燕殿下！我用七星剑众的权限查看了您在组织里的生平事迹！获得了很深的感慨！” 　　完全没有注意到天才少女语气里的不爽之情，彻底沉浸到自身的脑补之中的青年骑士抬头仰望着被红月笼罩的血色天空，激动地接着说道：“殿下您是那个被称为史上最杰出的七星剑首的英雄云飞剑的亲妹妹，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我却并没有真正了解您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兄长的。就是这种愚昧无知助长了在下的傲慢，让在下刚刚喊出你不配做英雄之妹的暴言，实在是万分抱歉！” 　　“啊啊啊，阿斯托尔福……先生，请不要这样。” 　　“这小子，以为这是在演舞台剧还是怎么的……” 　　眼见青年说着说着就单膝冲自己跪了下来，满脸都写满了懊悔两个字，黑发**不禁露出了困扰的表情，而云飞燕则冷冷地在通讯器里对他说道： 　　“那你现在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啊啊！经过几分钟的钻研思考，我终于认清了殿下您的真意！” 　　与人偶师那冷淡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圣骑士用饱含热意的声音回答说：“殿下您，其实也跟我一样，无比憧憬着令兄的英雄事迹对吧？” 　　“哈？你说啥？我才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咧。” 　　虽然她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重度兄控（甚至还有一小点病娇成分）没错，但云飞燕喜欢的终究只是“哥哥”这个人类，对他所从事的“正义使者”这个工作没有一点兴趣，或者应该说是比较反感。所以阿斯托尔福九世的脑补可以说与事实相去十万八千里。但青年圣骑士此时已经彻头彻尾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之中，压根听不到人偶师少女反驳的声音： 　　“啊啊！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就连我这种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见到过云飞剑大人一面的小辈，都会无可自拔地被他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所吸引，他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有怎么可能不被七星剑首大人的英雄气概所折服呢？刚刚在与您的使魔交手之后我明白了，这个名叫黑绘的人造人的战斗程序，其实就是模仿云飞剑大人本人的能力所设计的吧？” 　　“不……我没有，我不是！？” 　　猛然听到这个无比接近事实真相的推测，黑绘不由得当场露出了慌乱的表情。好在云飞燕倒是处变不惊，只是若无其事地肯定道： 　　“哼，算你眼尖。我是参考了一点哥哥……参考一点家兄的技术没错，那又怎样？” 　　“这就是您决心的表现啊！” 　　用简直像是把自己当成云飞燕肚子里蛔虫般理所当然的语气，青年骑士头头是道地对少女本人如此解释道：“在那位大英雄陨落之后，作为不能亲身踏上战场的技术人员，您所能做的就只有制作出继承了他生前战技的人造人，代替自己在前线奋斗。这个名叫黑绘的使魔就是其中之一对吧？这种能够在一时之间压倒我们三名新任七星剑众的战斗力，虽然比不上所向无敌的本尊，但也足够令人敬畏了。还有这人造人的外形，完美继承了您本人的长相，这也就是代表您的意志与亡兄的信念同在，我说的对吗？” 　　“啊……啊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等等，我怎么就比不上本尊了来着……？” 　　面对阿福九世这想当然的说法，云飞燕虽然打从心底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附和了下去，倒是黑绘自己听了有些不满，皱起眉头反问道：“恕我直言，你真的曾经与前任七星剑首见过面吗……？” 　　“啊啊，对了！还有刚刚您对我说的那些话！虽然是通过人造人之口说出来的，但实际上那也是云飞燕殿下您自己的肺腑之言吧！” 　　似乎是完全把她当成了没有自我意志的人造人，阿斯托尔福九世压根就没有去听黑发**的声音，只是兴高采烈地接着对通讯器里的人偶师说道：“您说令兄已经是历史的尘埃的意思，是在敦促我不要总是被逝者的功绩所束缚。虽然云飞剑大人的伟大之处，我可能费尽一生努力都无法望其项背，但既然已经决定要继承他的信念，就要抱着超越他的决心来磨炼自己，不能因为对手是邪神就轻易放弃拯救无辜宿主的希望！您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圣骑士的乱入 　　“唔……唔嗯，看不出来你悟性还挺高的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云飞燕肯定没有这个意思，因为那话根本就不是她而是黑绘本人说的。不过让阿福九世误会黑发**是没有意志的傀儡总比让他怀疑里面有人类的灵魂好，所以人偶师就继续顺着圣骑士的话接了下去： 　　“不错！我作为兄长大人的亲妹妹，自然有义务要继承他的遗志，争取能够替他实现生前未尽的心愿，也就是拯救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受苦受难的人！因此我才会放弃了薪水优渥的研究员身份，向组织申请外派到了灵障频发的这个日本国。你作为新晋的七星剑众，既然也有着同样的决心的话，就不应该来打扰的我的行动。” 　　“啊啊啊啊！不愧是英雄之妹！这是何等伟大的理想！我……我败了！” 　　在人偶师随口扯出的弥天大谎面前，阿福九世瞬间感激得浑身颤抖了起来，要不是这里还是战场，这小子估计就直接五体投地了。见对方如此好忽悠，云飞燕在通讯器里强忍住窃笑，装出一本正经地声音对他命令道： 　　“很好！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就好！那么阿斯托尔福九世先生！” 　　“在！” 　　“那边那个讨厌死人了的恶灵就交给你处理了！记住！被附身的少女可是我们的同伴，千万不要伤到她了！” 　　“交给我吧！驱除恶灵，治疗伤势乃是圣骑士的天职！本人阿斯托尔福九世即使要赌上自身的性命，也绝对会拯救被邪恶势力囚禁的公主殿下的！” 　　“好！要的就是你的这种觉悟！你死了不要紧，只要女孩子活下来就好！去吧！” 　　“是！” 　　彻底相信了云飞燕的鬼话，圣骑士满心欢喜地仗剑走向被打倒在地的护法院月华，而人偶师则趁机对黑发**说道： 　　“黑绘，这里就交给那家伙来处理，你继续往深处前进吧。” 　　“……………………嗯。” 　　虽然表现出了明显的犹豫，但人偶少女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加速自己的伤口愈合过程、屏蔽痛觉神经、增强肌肉力量增强等等这一类的自我强化法术姑且不论，她在治疗别人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就算帮忙打倒了芦屋道满也帮不上圣骑士的忙，还不如尽快打倒前方的邪神。所以在担心地看了一眼青年的背影之后，黑绘果断听从了妹妹的建议，收剑回鞘之后飞快地穿过了神社大殿前的广场，向着邪神气息的源头跑去。 　　“……咕……本大爷躺着不说话，这帮人就把我彻底当成待宰的羔羊了吗……？” 　　就在黑发**的身影彻底从广场上消失的同时，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弹的巫女也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刚刚的偷袭虽然正中她的身体，但芦屋道满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攻击给秒杀。 　　尽管如此，直到方才为止恶灵还感到十分绝望，光那怪物**一个它都打不过，现在又来了一个七星剑众的援军，这下岂不是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了。谁知道人造人会把这边的战场交付给赶来的男人单独解决，自己则先朝后山里面去了，这就给了道满新的希望： 　　“咔哈哈！不过这正是机会！只要打倒了这个傻不拉几的愣头青，本大爷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到时候就算朱凭真的**掉了，我也可以随时抽身事外！” 　　经历过刚刚黑绘那令天地为止变色的恐怖气势之后，如今眼前的这个身穿与时代脱节的老式铠甲，一脸被人忽悠了还感动到不行的傻样的青年骑士在道满的眼中已经压根不足为惧了，更何况它还听到两人约定好不能伤害附体的对象，恶灵心中已经想好一万种方法可以玩死这小子。 　　“来吧！随意占据他人肉体的罪恶灵魂啊！是时候像神忏悔你的罪孽了！”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被人鄙视，阿斯托尔福九世义正言辞地冲站起身来的巫女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高声叫道： 　　“与我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吧！” 　　“哼！既然这么急着送死，就如你所愿吧！我上了！喝啊啊啊啊啊！” 　　芦屋道满（伪）见状也操纵少女的双手举起薙刀，大喊着朝圣骑士冲去，才怪—— 　　“哈！骗你的！出来吧！邪神的眷属们啊！撕碎这个不知轻重的傻瓜！” 　　“噗呲！” 　　“轰隆隆隆隆隆隆————！” 　　只朝面前装模作样地踏出了一步，芦屋道满立即停下，然后猛地把手中的薙刀刺入广场的地面。接着只听一阵沉闷的响声，大地之中突然冒出许多枯瘦的红色人形，瞬间就把圣骑士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唔！？放开我！” 　　仓促之间来不及收住脚下的冲锋，阿斯托尔福九世一头撞进了怪物们的包围圈，手脚马上就被牢牢地拘束了起来，看到他这副动弹不得的模样，阴谋得逞的芦屋道满立即发出了满意的大笑： 　　“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会跟你正面对决啊？这里可是十年前惨剧的中心地，被邪神完全同化的尸体就算暂时被斩杀，也能像这样经由被污染的大地重新复活！在这里我的援兵是无穷无尽的！咔哈哈哈哈哈！” 　　“咕！不仅是活人的身体，就连死者你也不放过吗？何等令人不齿的渎神之举！为了全人类的安全，果然我必须要在这里把你消灭掉！降临吧！扩散光栅！” 　　“铃铃铃——————！” 　　然而即便是身体被牢牢捆住，阿福九世那热烈的斗志却不会因此而受挫。只听青年在敌阵的中央高声这么一喊，一阵空灵飘渺的铃声就突然响彻夜空，接着便有几十道细小的光柱穿破血红的云层激射而下，接触到地面的同时便扩散为无数光之栅栏，瞬间将骑士身边的邪神眷属切成了碎片。同样被这圣洁之光所沐浴，阿福九世本人和被附身的护法院月华却毫发无伤。 　　“哼……这是指定目标进行歼灭的高等神术吗？看来那小子是真的不打算杀死这女孩了……不过这周围一带已经是朱凭的神性所支配的领域，他居然还能召唤出别的神的力量？这是因为朱凭经过太久的封印已经弱化到连领域都维持不好了呢，还是说这愣头青其实比我想象中要强？不管怎样，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啊……”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光之暴雨，芦屋道满的好心情又消失不见了。面对着心生惧意的恶灵，阿斯托尔福九世一甩手中的长剑，用剑锋指着它那张附在少女背后的丑陋黑脸高声喊道： 　　“来吧！还有什么阴招尽管使出来看看！我会向你证明在正义的面前，一切卑鄙伎俩都是没有用的！” 　　“啧……！乳臭未干的小鬼，少在那里得意忘形了！！！就算不靠邪神眷属，本大爷一个人也能解决你这种蠢材！” 　　面对青年圣骑士那宏亮的台词，怒上心头的芦屋道满也举起了手中的薙刀，它的退路已经被阿福九世召唤的光栅死死封住，想要逃跑就必须得打倒眼前的对手。光明磊落的正义与狡诈阴险的邪恶，从古至今都不共戴天的两大势力之间的殊死搏斗打响了…… 　　—————————————————————————————————————————————————————————————————————————————— 　　“噗噗噗……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的人……” 　　就在身后传来兵刃交加声音的同时，云飞燕也在通讯器里发出了一阵阵忍俊不禁的窃笑，“哥哥你看到了吧？本小姐随便顺着他的胡思乱想编了几句，马上就把他骗得团团转。呼呼呼呼……所以说男人这种生物就是容易操纵啊！” 　　“………………………………” 　　“嗯？怎么了吗？” 　　从黑绘那异样的沉默之中感到了一丝近乎不满的情绪，天才人偶师止住笑声向她问道：“我的做法让你不高兴啦？” 　　“……………………说谎是不好的………………” 　　闻言缓慢地对妹妹点了点头，黑发**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道：“…………还有，我又不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使魔，为什么他会误解成是你在背后操纵啊……” 　　“啊，原来你气不过的主要是后面那件事呀！好不容易帅气地向后辈说出了那样的台词，功劳却被算在了我的头上……呼呼呼……哥哥你内心里也还有着男孩子气的一面呢。” 　　听到黑绘的这句发言，云飞燕恍然大悟地在通讯器里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我本来也没有那个打算的，是他自己脑补出的这个结论。既然对方都代替我们把借口想好了，我们没理由不加以利用吧？毕竟要是让新一代的七星剑众对‘人造人黑绘’的身份产生怀疑的话，那今后麻烦可就大了。” 　　“………………嗯，是啊………………” 　　虽然又一次地微微颔首，但黑发**的声音里还是听得出担忧的成分：“但是……我把护法院同学她交给外人来处理，真的好吗……” 　　“没关系的，那个圣骑士虽然脑子秀逗了一点，但实力绝对是有的。而且一看他就是那种不会撒谎的类型，既然他都保证能够救到护法院月华同学，那么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还真信任那个人呢。” 　　“那当然，哥哥你的粉丝里不会有坏人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邪神的领域 　　“嗯……………………” 　　听到妹妹把阿福九世叫成自己的“粉丝”，黑绘只是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声。她现在心里的感情比较复杂，虽然那青年圣骑士确实表现出了对前任七星剑首的无比崇拜，甚至可以为了心目中的偶像毅然违反命令，按理说可以称得上是他的死忠粉没错了。但黑发**却发现自己无法为此而感到高兴。 　　原因很简单：阿斯托尔福九世所敬仰的只是外在的假象，圣骑士所憧憬地只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那个完美英雄，并没有真正了解过生前的云飞剑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去执行那些严酷的任务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黑绘从来就没有与人交流过这方面的内容。虽然心里为无法拯救所有人而感到焦急，但却不会把这种感情表现在行动上面，会被误解成绝对理性的冷酷正义使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嘛啊，不管怎样，就算是脑残粉也好，至少他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不是吗？” 　　敏感地察觉到了人偶少女现在的心思，云飞燕语气一转，安慰性地对她说道：“如果那男的没有强行违反纪律跑来神社里面的话，哥哥你刚刚就不得不把护法院月华亲手杀死了。之所以能够如此巧合地回避这个悲剧的发生，也是你之前英勇作战时结下的因缘。这样一想是不是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是啊……可能就像你说的一样吧——Master，我们好像到了。” 　　“是呢……这里就是神社遗址的最深处没错了。” 　　刚刚对通讯器里的妹妹点了点头，人偶少女就突然刹住了脚步，这个与任务无关话题也就此戛然而止。冲着邪神气息最浓厚的方向一路前进，最终出现在黑绘眼前的是隐藏在后山山腹的一座岩窟。洞窟的入口呈现出圆润的弧形，虽然是天然生成的，但人工后天打磨的痕迹也十分明显，在洞口的两侧都设置有绑上注连绳的要石，证明曾有结界挡在门前。不过现在，注连绳已经被破坏得渣都不剩，只有石头墩子上残留的一点绳头能够证明这里曾经是闲人勿入的重地。 　　“我能感觉得到，真宵同学就在这里面……………………” 　　“是呢，我这边的仪器也都在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山洞里面的空间估计已经化为邪神的领域了吧。再往前走通讯机能就派不上用场了，我能够替你导航的周边地图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面对着发出阵阵不祥红光的山洞，人偶师也收起了她那轻松明快的语气，严肃地对黑发**说道：“……对手是远古的邪神，或者应该说是被古代日本的阴阳师们冠以神格的强大存在。众所周知，时间越早，天地间的灵能力就越是充沛，人们在这方面的感性也就越发达。能够被古人当做呼唤灾难的神明加以畏惧的生命体，肯定不会是什么容易解决的对手。黑绘，你有信心能够战胜它吗？” 　　“嗯。没问题。” 　　精神状态发生改变的并不只有人偶师一人，刚刚还在被恶灵附身的巫女面前感到手足无措的黑发**，此时却毫不犹豫，胸有成竹地用力点起了头，“在对付拥有神之称号的敌人这方面，我的经验丰富程度应该是世界第一的。” 　　“呵呵，那就好。” 　　若单论力量高低的话，自称芦屋道满的的恶灵根本无法与邪神的本尊相提并论。就光是在这红光隐现的洞口外面站上片刻，一般的灵能力者估计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邪恶神力而昏迷过去，更不要说提起胆量走进去了。 　　但对于黑绘而言，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魔窟才是她所最熟悉的日常风景，普通人只能当做神明来畏惧的强大存在才是她狩猎的对象。与芦屋道满不同，被邪神附身的朱守院真宵，即使是被刀剑砍中也不会受伤，即使是被贯穿心脏也不会死亡，在朱凭的神力被消耗殆尽之前，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死之身。所以黑发**此时才会表现得如此有信心——以人类的标准而言，她的剑实在是太强了，没办法在不伤害宿主性命的前提下驱逐顽固的恶灵，但用来削弱邪神的力量倒是刚好合适。 　　“那么，飞燕，我这就进去了。” 　　“去吧，我等着你凯旋归来，哥哥。” 　　最后与妹妹打了个招呼，黑发**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踏进了邪神朱凭所潜伏的山间洞穴。双脚都跨过洞口与外界分界线的瞬间，只听一阵微弱的杂音响起，人偶少女发饰里所接受到的远程通讯信号戛然而止，无边的静寂瞬间包围了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令人惊异的景象： 　　“这是……宇宙吗？” 　　没错，本应该呈现出狭窄而又裸露的灰色岩壁的山洞内部，此时却变成了完全异常的一派光景。只见天与地之间的分界线突然消失，无论上下左右，放眼望去都只剩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色，以这片底色作为背景，无数星辰从迷蒙的混沌之中崭露头角，如同散落的宝石般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这副景象不是太阳系，也不是区区一个银河，而是数不清的银河和星云所组成的宇宙本身的微缩图景，其壮观程度远远超乎了黑发**的知识与想象。虽然心里清楚这只是朱凭的神性领域所呈现出的幻象，但黑绘还是不由得在内心深处感到了由衷的赞叹： 　　“这……这可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了……！这叫做朱凭的邪神，之前与之交手的时候感觉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真没想到祂的领域里居然会是这样壮观的一副光景……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起源，但现在看来，祂可能真的曾经是一尊与宇宙有关的神性呢……” 　　不过赞叹也就只是这么一瞬，黑绘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理由，马上就收起杂念开始寻找起前进的路径。在这茫茫宇宙之中，按理说并没有上下左右的分别，但她脚下仍能感受到坚实的地面，这也就表明所有的景象都是幻影，地球上的物理规律并没有遭到彻底的颠覆，只要前进，就能到达终点。 　　“在那里么……！” 　　没有花费多大的功夫，人偶少女就找到了目标的所在。只见在暗红色宇宙的正中央，所有星云围绕的地方，有一颗血红色的巨大月亮，正缓缓地顺着四十五度角的斜轴自转着。在月球的表面有一个巨大的凹坑，乍看上去就像是眼睛里的瞳孔一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宵的绝望 　　“…………………………！” 　　就在黑发**发现它的存在的同时，伴随着如同脏腑蠕动般极其恶心的粘稠声响，眼球般的月亮也朝黑绘所在的位置缓缓转了过来，瞬间，如同拥有实体一般的强烈视线就将人偶少女彻底笼罩在了其中。视线之中所包含的恶意与杀意是如此之庞大，足以让一个普通的人类当场神形俱灭，但黑绘却只是不为所动地把手伸向背后的机械剑匣，干净利索地拔出了插在里面修复的合金直剑： 　　“咔锵——！” 　　“要救出朱守院同学，这个神域太碍事了。而且按照惯例，敌对神性讨伐的第一步无论如何都是‘领域的消灭’。我要上了，邪神朱凭。” 　　简直就像是在与普通的恶灵对峙一样，黑发**用无比淡定的声音如此自言自语道，然后持剑朝血红色宇宙中央的巨大月轮走了过去。她的步伐之中看不到任何迷茫，只有机械般的精准与力量。 　　“哦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人类————————————！人偶————————————！” 　　下一个刹那，邪神那狂暴的吼叫声响彻了整个星空，无数天体在领域主人的震怒之中轰然四散，宇宙本身像是重返开天辟地的大爆炸时的情景一般被明亮的火焰与闪光所充斥。然而置身其中的黑发**却不受任何影响，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化为一颗漆黑的流星，笔直地向正中央的红月冲去： 　　“罡步·超·缩地！” 　　“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死吧！虫豸——————————！” 　　人造人（**TYPE）与邪神（宇宙TYPE）的惊天决战，就此开幕。 　　————————————————————————————————————————————————————————————————————————————————————————————————————————————————————— 　　就在外面打得惊天动地的同时，神域的深层领域之中，朱守院真宵正在做梦。 　　那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梦境。 　　——英雄之梦。 　　“唰——————！” 　　“咻——————！” 　　“轰————————！” 　　伴随着独树一帜的喊声，身高超过楼房的咸蛋超人（初代目）所放出的动感光波正中宇宙怪兽的身体，将对方炸成了漫天的火花。 　　这是上个世纪60年代所推出的元祖特摄片里最常见的处刑场景，在真宵出生的年代，早就已经是可以进博物馆展览的古董了。但是比起电脑特技日新月异，场面壮观宏大的最新咸蛋超人系列，给少女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小时候在爸爸的房间里找到的初代咸蛋超人的珍藏录像带。 　　尽管技术原始画面模糊，在现代的小孩子眼里恐怕跟马赛克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封闭的朱守神社里，本来就接触不到网络和卫星电视，自然也就没办法收看现代的作品。后来虽然在真宵稍大的时候这种情况得到了改善，但最初接触到的初代还是深深地留在了少女的心中。 　　不过说白了，初代也好，最新作也罢，隔壁的“假面超人”和“牙狼”片场也包括在内，所有的特摄片乃至于世界观类似的漫画与动画，朱守院真宵都很喜欢，喜欢到爆炸。因为它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主角——英雄。 　　何为英雄？那就是潜伏在黑暗之中，不为人知地与邪恶势力战斗的人，那就是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守护世界和平的人，那就是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心中的正义抛头颅洒热血的人。酷炫、帅气、潇洒、成熟，一个塑造得成功的英雄角色，具备了所有男孩子都憧憬的一切特质。 　　虽然她是女孩子，但幼小朱守院真宵却拥有比同龄男孩更活泼更争强好胜的精神，自然也就深深地迷上了故事中的英雄。但跟其他小屁孩不一样的是，对于他们来说故事就是故事，就算有着成为英雄的梦想，也不可能真正踏上主角们所走的战斗之路。 　　但真宵跟普通小孩不一样。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神社的神官，母亲是退魔巫女的教官，自己今后也要继承母亲的衣钵，成为一名与邪恶战斗的退魔巫女。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朱守神社内部的邪神封印。 　　光是这样的身世背景，就已经能与99%的故事里的主角相提并论了。所以对于幼小的朱守院真宵来说，那些英雄绝不只是架空的人物，而是她应当效仿的前辈。 　　而她也确实以他们为榜样努力过了，成为退魔巫女的修行非常严酷，除了基础体力的锻炼之外，还要通过绝食和冥想等过程提炼灵力、背诵繁杂冗长的咒文、抄写大量符纸、学习妖怪和恶灵的弱点、掌握和弓、薙刀和日本刀的传统武技……对于还不满六岁的**来说，这绝对是地狱般的辛苦的修行，但靠着心中想要成为像前辈们一样的了不起的英雄的信念，朱守院真宵硬是把它们统统都撑下来了。虽然成绩上嘛……在同龄人之中并不算是特别优秀，但她拥有的是超越常人的热情，照这个势头下去，少女毫无疑问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退魔巫女，也就是她所憧憬的英雄。 　　直到那一晚，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在邪神觉醒的惨剧之中，整个朱守神社被付之一炬，唯一幸存下来的真宵也几乎失去了六岁前的全部记忆，被交给巫女学苑抚养。 　　但即使如此，她的梦想其实还未完全破灭，尽管已经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但在巫女学苑里，真宵还是能继续她成为英雄的努力。 　　真正破坏了少女的美梦的并不是邪神，而是周围的人类： 　　“看啊，那就是朱守院家的幸存者，招来厄运的不祥之子……大家都别靠近她，诅咒会传染的！” 　　“可恶，我的姐姐死在那场灾难里了，为什么偏偏是本家的孩子活下来了？要是死的人是你就好了！还我姐姐！” 　　“啊？小鬼，那是什么眼神啊？这是对待前辈的态度吗？听好了，你就是被学苑捡回来的一条野狗罢了，少把自己当成人看！知不知道因为你们朱守院家闯的大祸，整个退魔巫女组织在灵能界受到了多少非议啊！我们家的老妈老姐也说了，最近都接不到民间的委托，客人们都愿意去找阴阳寮那帮官僚习气的弱逼办事了，这都是你们朱守院家的责任，你知不知道啊，啊——？！” 　　害怕她会给自己带来厄运的人有之，憎恨她代替自己的亲人活下来的人有之，被朱守院家的失职所牵连而满腔愤怒的人有之……在巫女学苑里，孤独无依的朱守院真宵所感受到的只有周围同学们的无尽恶意，而教师对此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直到这时，少女才认清她想要保护的“无辜人类”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 　　若是向她冷眼以对的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没有力量的老百姓有时候会对拥有力量的英雄产生误解，这是此类作品之中常见的桥段，但少女身边的这些人，她们都是正在修行的见习退魔巫女，是未来要成为她心目中所憧憬的英雄的人。但这些准巫女们却并不具备故事中主角的特质，虽然拥有与恶灵和妖怪战斗的灵能力，但骨子里却只是庸俗不堪的凡人。 　　“就算拥有力量，美德也不会随之而来”，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朱守院真宵一直以来坚信的英雄梦，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她终于像每一个到了年龄的小孩一样，认识到故事里的东西都只是杜撰和虚构，在这个现实世界里，并不存在那么高尚的人物。 　　然后，就像每个梦想破灭的中二小鬼一样，朱守院真宵进入了叛逆期。 　　受到当时风潮正热的不良高校类漫画和电影作品的影响，少女跑去把一头乌黑的秀发染成了艳俗的金黄色，在巫女服上套上了画着青龙白虎的张扬皮夹克，丢掉了练习了一辈子的大太刀，转而开始用自制的狼牙棒殴打恶灵与妖怪，还暗中开始存钱想要买台机车出去兜风，除了耳钉因为怕痛没有打以外，该做的工作基本都做全了。 　　作为恪守传统数千年的巫女学苑，自然不会对她的这种暴走行为坐视不管，校方连连发出警告勒令她把头发染回来，但早就受够了这种环境的真宵却拒不从命——就像小时候一心想要成为了不起的英雄一样，她现在是铁了心要成为了不起的太妹，一旦认定了就绝对不会放弃。 　　最后，巫女学苑也拿这个问题儿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个麻烦推给别人，也就是强制让她参加了阴阳寮所组织的某个实验班。至于出云大社那边知不知道这个班级实际上是要上前线玩命的少女兵部队，这就不清楚了。 　　总而言之，朱守院真宵又一次失去了容身之所。 　　不过这一次，是她主动抛弃了巫女学苑，抛弃了那个看似神圣但却庸俗的环境。至少少女主观上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太妹就是要叛逆，就是要向大人说NO！而她确实也没有后悔做出这个选择，新的环境——实验B班的成员要比那些巫女好多了，狙击枪的付丧神凯蒂·刚虽然是个妖怪，又是个基本上面无表情的怪人，但性格还算比较随和或者说是不拘小节，相处起来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 　　B班的班长阿什莉·金橡树则是个标准的三好学生，在生活管理方面无微不至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同龄人的范畴，跨入了老妈子的领域，对于已经决心要踏上不良之道的真宵来说，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是她比较苦手的类型，不过也不至于发展到关系恶劣那种程度。 　　至于剩下的两人嘛，尽管都是些不折不扣的问题儿童，但同时却都具备着独一无二的个性，真宵发现自己同样也并不讨厌她们。 　　不，说实话吧，她其实很喜欢这个新家，就算只是一帮天涯孤独的问题少女，一群被阴阳寮强行拉来充当战力的消耗品部队，但在与实验B班的大家们一同生活，一同学习，一同拼上性命战斗的过程中，朱守院真宵似乎又找回了儿时的感觉。 　　与巫女学苑的学生们不同，这些女孩子并不会因为她是在那场灾难中唯一幸存的不祥之子而疏远她，惧怕她。在这个集体里，她有那么一点点的空闲时间，可以做回原本那个活泼开朗的自己。虽然不是说要放弃不良之路，但若是继续呆在这里的话，似乎成为英雄的梦想似乎又有了实现的可能。 　　只要她能够在将来的任务中存活下来，与大家一起获得正式阴阳师资格的话，那场持续了十年的噩梦，大概也就会迎来结束的一天了吧—— 　　然而。这个好不容易在少女的胸中复苏的梦想，再一次唐突地迎来了终结。 　　就在一天之前，在那艘被暴风雨和瘴气所包围的钢铁陷阱的货轮之上。朱守院真宵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十年前将她的家族毁灭的邪神朱凭，其实并没有被阴阳寮再度封印，而是潜伏在了她本人的体内。 　　在被附身的武田指挥官的阴谋之下，少女体内的邪神被唤醒，控制了她的身体，残忍地伤害了她的同伴们。而朱守院真宵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在意识的深处无力地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 　　平时与她关系不错，互相用外号称呼的凯蒂·刚被暗红色的闪电打得面目全非，生死未卜。班长阿什莉·金橡树精神崩溃，把自己关进了原理不明的巨大冰晶之中。好不容易重逢的青梅竹马护法院月华也变得伤痕累累。 　　就连新加入实验B班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小鬼，自称是自律人造人使魔的**——黑绘，最终也貌似在只差一步的地方倒在了邪神的**面前。讲真，黑绘这个小鬼虽然一言一行都给人一种脑子有点不太正常的感觉，但她的实力确实是强到乱七八糟的程度，就算是咸蛋超人也不过如此。连这样的挂逼都打不过附在自己身上的邪神，朱守院真宵不得不对此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最终，她还是无法成为憧憬的英雄，甚至连掌握自己命运的不良少女都当不成，她的未来就只有作为朱凭的容器，被一点点的侵蚀，直到整个灵魂都变成邪神的养料，就这样陷入永劫不复的境地—— 第一百三十七章 胜负已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我非得受这种苦不可？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对于自身所处的这种境遇，少女感到非常委屈。失去梦想，失去家人，就连好不容易获得的容身之所，也被邪恶的阴谋再次夺去，自己还变成了邪神得以复苏的宿主。即使是朱守院真宵这样永不服输的女孩，在这种沉重的打击面前也无可避免地陷入到了绝望之中。 　　而这绝望，便是朱凭的力量根源所在。真宵的意识越是倾向于放弃，邪神对她身体的控制权就越高，此时此刻，除了内心深处的一小片领域之外，少女的灵魂几乎就快完全从这世上消失了。 　　“啊啊……就这样忘掉一切……可能也不错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锵————！嚓————！轰————！” 　　“……？” 　　然而就在她即将彻底放弃的这个瞬间，朱守院真宵听到了“那阵声音”。 　　“唰——！咔擦——！轰隆——！咔锵——！嚓嚓——！铛——！” 　　那是一阵激烈而又嘈杂的噪音，如同肆虐的风暴席卷城镇一般，充斥着金属的撞击声、锐器划开空气的摩擦声，还有某种小体型的生物飞快移动时的细碎脚步声。这不是什么悦耳动听的声响，但对于在混沌中陷入沉眠的朱守院真宵的意识来说，却起到了闹钟一般的作用——她还记得这种声音，那是战斗所特有的喧嚣。 　　“唔……好吵啊……是谁？是谁在外面打架……？” 　　极其缓慢地抬起犹如千钧巨石般沉重的眼皮，少女把视线投往意识之海的外界。她的身体现在被邪神朱凭彻底支配，但五官的感觉还并没有完全消失。通过邪神的眼睛，朱守院真宵看到了令她无比惊讶的一幕： 　　“诶……！？怎么会……！那是……人造人小鬼！？” 　　“锵——！锵——！锵——！锵——！” 　　少女睁开眼睛之后映入视野的第一幕景象，就是用手中的长剑披荆斩棘地奋勇前进的黑发**的身姿。只见黑绘身处一片星空般绚烂的神域之中，正与从邪神本体之中射出的铺天盖地的血红色触手进行着奋力的搏斗。朱凭触手的数量就好似暴雨一般，从上，从下，从左，从右，从四面八方笔直地蜿蜒地阴险地磊落地缠绕而去，每一根都像是古树的根茎那样粗壮，像是铸铁的长枪那样尖锐，轻易就能置人于死地。 　　这是足以在一秒钟之内歼灭整只军队的火力，用来对付一个单独的敌人可以说是奢侈到极限的饱和攻击（Over·Kill），然而，天衍会的自律型人造人却应付得游刃有余。黑发**时而用轻盈的步伐闪开从侧面而来的攻击，时而用神速的斩击切断从正面逼近的触手，时而通过流星般的瞬移拉开距离，时而又用同样的技术以毫厘之差切入触手的死角，向邪神本体发动突击。 　　与此同时，数量众多的飞剑如同卫星一般在黑绘身体周围轮转，自动替本体挡开了一切无暇处理的攻击，随后又独自组成各种各样的剑阵向邪神发动反击。虽然黑绘只有孤身一人，但有了这些浮游剑的援护，她在攻守两方面都变得堪比一座移动要塞。 　　黑发**此时所展现出的实力，已经不是用“剑术”或是“体术”之类用来描述凡人的词语所能概括的了。面对“邪神朱凭”这个无比强大的敌人，黑绘所使出的每一剑都有划破空间般的威力，而那剑闪的数量近乎无限。黑绘每一次的移动都有突破音障般的速度，而那机动力的极限还在不断上升。 　　这场战斗实在是太过激烈，太过壮大了，其过程本身早就已经超越了朱守院真宵所能理解的极限。少女所能看到的只有结果，而那结果就是——黑绘现在似乎正占据上风，虽然是一点一点地，但朱凭的力量确实正在被不断地削弱，每一根被斩断的触手，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相比之下，黑发**却仍旧是毫发无伤。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最后败北的恐怕会是邪神这一边。 　　“好……好厉害……！” 　　但这都不重要，现在的朱守院真宵被邪神所侵蚀，意识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狭间之中，并没有办法去进行那么复杂的思考。谁会取胜谁会落败，这都不是她所关心的，真宵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那与平时迥然不同的造型上面： 　　只见——黑绘身穿一套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色紧身衣，上面科幻感十足的LED光带散发出绚丽的光芒，随着主人那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而化为酷炫的残影。**那一头乌黑的秀发被绑成了长长的双马尾，在身后无比飘逸地上下翻飞。人造人的动作实在是太敏捷了，无时无刻都表现得像是被加快三十倍速播放的视频里的人物一般，朱守院真宵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唯有那双如同被打磨过的红玉般美丽、发现猎物的鹰隼般尖锐的瞳孔没有丝毫的模糊，始终笔直地注视着朱守院真宵所在的方向——注视着邪神朱凭的本体。 　　“啊啊……真好啊，真帅气啊……我也想穿上像那样的高科技战服，用电脑特技般的动作与怪物交战啊……！这就是货真价实的‘英雄’吗……？我想起来了……就是因为从她身上看到了儿时梦想的影子，我才会对她……” 　　在邪神的内部观赏着黑发**英姿飒爽的身影，本该被溶解消失的身为人类的记忆又重新在朱守院真宵心中复苏了过来。这不是什么新萌发的感情，早在与黑绘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在那间被恶灵所充斥的废弃医院里，朱守院真宵就已经开始有这样的念头了。 　　在那一天，少女见识到了黑绘所拥有的一切：无论面对怎样的障碍都能够一击将其消灭的绝对实力、与强敌对峙依旧从容不迫的那份强韧的精神力、以及在战斗的过程之中仍不忘保护同伴的的温柔、尽力去挽救被恶灵所附身之人的性命的善良。这些全都是真宵从小就憧憬的英雄所应有的素质。经过在巫女学苑里所受到的种种歧视之后，少女本来已经认定这种完美的人物形象只是杜撰出来的幻想，没想到却在放弃梦想之后真的遇到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可恶！明明只是个小学生模样的**，明明连人类都不是，凭什么这小鬼就能这么强？凭什么她就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我人生的价值，难道连个被制造出来的使魔还不如吗！ 　　自然而然地，面对仿佛自己梦想的具现化一般的黑发**，朱守院真宵内心里产生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那样坚决地反对黑绘作为实验B班的成员来到宿舍，在反对无效之后又想要用法术对黑发**的房间进行窃听，试图抓住她的什么把柄。说白了，这都是些孩子气的行为，只不过是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了起来罢了。 　　“啊啊……是啊……我对黑绘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真是很难看的……嫉妒。就跟巫女学苑里，我所讨厌的那些人一模一样……现在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就是给我的报应吧？从一开始，像我这种心胸狭窄的女人就没有成为英雄的资格……我所能充当的，也就只有被英雄消灭的怪物的角色了……” 　　看着黑发**的那副英勇作战的样子，业已失去一切的少女总算是能够直面自己的心情。她有些想哭，想要向黑绘道歉，但却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以旁观者的视角，眼睁睁地看着黑绘将靠近她身旁的所有触手统统砍断，一步一步地向着邪神的本体靠近过来。 　　“这是……快要将军了吧。” 　　就在少女如此想到的时候，她眼前战斗也宣告终结。就像在废病院里第一次见面时她所做的那样，**外形的人造人——黑绘用她的剑与法术，铲平了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最终来到了邪神的本体面前。千百根的触手，暴雨般的雷霆，这些都没办法挡住黑发**的前进，经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但实则只持续了数分钟的激烈攻防之后，黑绘的剑锋终于已经逼近了朱凭的要害——也就是身为宿主的真宵的身旁。现在她只要用剑轻轻往前一刺，就能够贯穿少女的心脏。 　　诚然在朱凭力量的保护之下，也许一剑并不足以杀死被附体的朱守院真宵，但两剑、三剑、四剑……一百剑之后又如何呢？以黑绘刚刚所展示出的神速，打出这种程度的连击根本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即使是邪神的力量也绝非无穷无尽，一旦不死身的守护消失，等待着少女的就只有迅速而必然的死亡了。 　　“啊啊啊……这就结束了，她一定是来消灭我，不，是来消灭邪神的……” 　　从那双眨也不眨的红玉色瞳孔中感受到了黑发**那毫不动摇的斗志，朱守院真宵本能地确信，这就是自己今生所能见到的最后的景色，“嗯……这样也好……我自己虽然没有能够实现梦想，但至少在最后的最后，我还能够知道，像故事里一样的‘英雄’，原来是真的存在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斗的理由 　　在这一刻，朱守院真宵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欣然赴死的准备。若是当不成英雄的话，至少她也得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做一个不畏死亡的勇者吧。 　　但这种自暴自弃般的勇气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下一秒钟，巨大的恐惧就死死地攥住了少女的心脏：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果然还是不要！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每次受苦的都是我？家人统统死掉，与唯一的朋友分离，在巫女学苑里受尽欺凌，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同伴，却又要被当做邪神斩杀？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就必须受到这种对待！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想要做的事情，好多想要体验的快乐，也还没跟刚刚和好的小月说上几句话，就连……就连恋爱的滋味都没有品尝过！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死掉什么的……我，我不能接受！” 　　“轰轰轰轰——————————！” 　　“呜！？” 　　伴随着宿主那强烈的拒绝情绪，作为邪神本体的红月猛然放出巨大的神力冲击波，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接近到它面前的黑绘对此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吹飞了出去。 　　“啧……果然不会那么顺利啊，真宵同学在害怕我，她一定是以为我是来杀她的……” 　　在距离红月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受身着地，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黑发**胸口中产生了一丝近乎焦躁的情绪。对于眼下的这种情况她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真的遭到朱守院真宵的拒绝还是令黑绘有点受到打击： 　　“可惜……要是我与真宵同学的关系能更接近一点的话，她也许就会选择信任我了……不，现在想这种事也无济于事，总之刚才那一下明显是出自真宵同学的意志，这证明邪神还没有完全吞噬掉她的灵魂，这已经是值得喜出望外的情况了。” 　　用事情好的一面安慰着自己，黑发**从半跪着的姿势站起身来，按下剑柄上的按钮把破损不堪的剑刃卸了下来，然后将光溜溜的剑柄插回到背上的3D打印机之中。 　　“咔锵！咔锵！咔锵！” 　　“唰——！” 　　一阵酷炫而又刺耳的机械音效之后。再度拔出的长剑又拥有了秋水般明晃晃的笔直剑身。黑绘的准备并未到此为止，**接着又把空着的左手伸到背后按下了剑匣侧面的某个开关，接着就听到从那装置之中传来一个平板的女声： 　　“连射Mode开启。” 　　“咔锵——！咔哐——！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经过差不多一秒的空档之后，剑匣的上部开口突然向四周扩展开来，从中如同连珠炮一般喷射出许多把不带握柄的裸剑，这些银光闪闪的兵器一接触外界的空气就迅速冷却成型，然后就那么漂浮在了黑绘身后的半空中。这就是云飞燕的熟人所制作的3D打印机剑匣的牛逼之处——不仅是人偶少女手中的主武器，就连用来施放各种技能和大招的浮游飞剑，它也能够像这样用一眨眼的功夫就量产出来。 　　“警告，液态合金存量不足10%” 　　不过，再厉害的装备也不是万能的，比起正儿八经的千年古剑，3D打印出来的合金武器非常脆弱，黑绘用不了几下就会损坏，所以必须频繁进行补充。而一旦装置内所储存的液态合金见底，它就会变成没有用的废铁。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黑发**试图唤醒沉睡在邪神内部的朱守院真宵未果，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但剑匣内的载弹容量却已经快要见底了，如果这一轮她再失败的话，就会变成没有武器可用的赤手空拳了。 　　“果然……救人比单纯的杀戮要难太多了，如果只是歼灭邪神的话，只靠刚刚那一瞬间的接近我就能做到了，但想要唤醒真宵同学的意识的话，可能还得再失败几次才行……” 　　默默地在心里如此想到，黑绘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再度朝被根茎状触手所环绕的邪神本体发动了冲锋。现在的情况对她来说很不乐观，剑匣的液态合金残量几乎耗尽，朱凭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即便再度获得了靠近红月的机会，也不能保证被附身的少女是否还能够对她的声音有所反应。 　　“不过……这样就好。就像刚才的护法院同学所做的那样，若是真心想要拯救某个重要的人，本来就应该做好赌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觉悟才行，因为生命就是拥有如此沉重的分量！这种觉悟的重量，以前的我并不知晓。对于仅仅只是服从上级的指令，机械地完成布置下来的任务的那个‘我’来说，无论是消灭掉的敌人，还是拯救到的无辜民众，全部都只是不会说话的统计数字而已……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的心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麻木掉了，所以我当时才会无法反驳前会长所提出的那套统治人类的疯狂理论，只能用同归于尽的方式草草结束一切……现在的我若是真的想要超越过去的那个自己的话，首先就必须要克服眼前的这道难关！” 　　然而，尽管身处泥沼般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此时此刻的黑绘却感到心中莫名地有所顿悟。为了守护他人而战这种事，对于曾经的黑发**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行为。但这一次不同的是，她战斗的理由是为了拯救一个特定的人物，而不仅仅是为了减少伤亡报告书上的那几个数字。 　　这是身为七星剑首的她所不曾拥有过的想法，是作为正义的使者所应该摒除的杂念，是干扰任务进行的非效率性因素。但对于如今的黑发**而言，包括在心底盘旋不去的那份焦躁在内，这些前所未有的感情都是弥足珍贵的宝物。 　　两度的人生之中第一次地，黑绘不是以不可一世的天降神兵的身份，而是作为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的一份子，竭尽全力地在为拯救重要的同伴而战斗。看似仅仅只是立场上的变化，但反应黑发**身上的情况却是如此的不同——面对着狂暴的邪神“朱凭”，她能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每一次的攻击、每一次的防守都把精神力集中到了极限，生怕犯下任何一处微小的失误，使得之前的所有一切努力功亏一篑。 　　这种如临大敌的感觉，黑绘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了呢？不，也许自从她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以来，就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的紧张。原本只是被妹妹逼着参加的集体，现如今在黑发**的心里却已经有了无可动摇的地位。一想到自己的失败就会导致真宵同学的丧生，人偶少女就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刺痛。 　　“原来如此……这就是飞燕所说的‘与人结缘’吗？确实，就算是像我这样的过去的亡灵，在有了这么在意的牵挂之后，也没办法撒手不管回归黄泉了啊……” 　　一边默默地如此想着，黑绘一边用手中的合金长剑飞快地切碎包围过来的暗红色触手群，再度向着神域中央的血月开始前进。呼应着主人那焦急的心情，十几把银色的飞剑如同绞肉机的刀片一般在人偶少女的周身呼啸着旋转了起来，把所有从死角靠近的根茎切成了肉眼不可见的碎末。 　　诚然，黑发**的消耗比较大，不仅剑匣里的液体合金快空了，本人的体力和灵力也消耗了不少，就连紧身衣上那除了酷炫就没什么卵用的LED灯都开始散发出代表生命体征进入危险领域的黄色光芒。 　　但是，这并不代表邪神这边的状况就比黑绘来得更好受多少。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几分钟攻防之中，已经有数以千计的触手被黑发**给砍断了。不管这尊名为“朱凭”的异形之神到底有着怎样神秘的来头，但它很明显具备一种近似于植物的生理结构——漂浮在宇宙中的暗红色月亮是邪神的意识所在的本体，是它用来观察外界的眼睛，同时也是孕育出一切的“种子”与“球根”。看似是从什么也没有的宇宙空间之中延伸而出的无数触手，实际上都在根源的层面上与血色之月连接在一起。这种程度的分身，只是被切断一两根当然无所谓，但十根、百根、一千根、一万根呢？不管单次的伤害有多么微不足道，一直像这样无限地累加下去的话，就算是强大无比的太古邪神，也总会有吃不消的时候。 　　可以说，黑绘与朱凭的战斗，就是比拼耐力的战斗。双方都无法给对方直接的致命一击（朱凭是根本打不过，而黑绘是不能杀死真宵同学），所以便只能互相消耗，直至其中一方不支倒下。如果是按照常理而言的话，身体由于经历初潮而并非万全状态的黑发**应该会是败北的一方，但凭借着顽强的精神力和想要拯救同伴的坚定信念，黑绘硬是咬紧牙关撑了过去，一直到邪神朱凭的攻势产生动摇为止都没有退后一步。 　　“哈啊……！哈啊……！哈啊……！怎么了？你已经弹尽粮绝了吗？” 　　“……………………！？！？” 　　正所谓苦尽甘来，凡事的转机就是在这种时候降临的。在黑发**与无穷无尽的暗红色触手海洋搏斗了不知多久之后，邪神的动作突然就慢了下来。模仿宇宙空间的神域之中也不再有新的触手生成了，在这场人偶VS邪神的拉锯战之中，是前者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希望的萌芽 　　不，应该说如果这只是普普通通的“邪神讨伐”的任务的话，那么黑绘早就可以取得胜利了。即使从理论上来讲，神明在自己的领域内是无敌的存在，但只要她想，黑发**照样有办法直接将其消灭。 　　然而，现在黑绘的目标不是杀死朱凭，而是让被附身的朱守院真宵取回自己意识，所以说，她的战斗从现在起才算是刚刚开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等到最后一根触手也被人造人少女手起刀落切成碎片之后，整个神域都开始了剧烈的震颤。力量被消耗大半的朱凭很显然无法再维持这幅壮阔而又阴森的原始宇宙的风景，目所能及之处都可以看到空间开裂的痕迹。快速延伸的龟裂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紧接着—— 　　“咔！” 　　——到了最后，当整个领域的崩溃程度达到了临界值的瞬间，只听一声鸡蛋壳破裂般让人泄气的细小声响，那片如血般暗红色的星空就那么干干净净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朱守神社后山岩洞内部那平凡无奇的晦暗景色。 　　“神之领域突破成功……终于站到起跑线上了呢。” 　　不依靠任何计策，没有任何外界的支援，独身一人用手头有限的装备在拉锯战中把具有神性的强敌逼到了无法维持领域的程度——黑绘眼下所获得的战果，放眼整个灵能界也罕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但对于黑发**而言，这只是初步中的初步。她经历一番大战所解决掉的，只不过是朱凭逸散在外的神力的化身，真正的本体——仍旧毫发未伤。 　　“………………真宵同学。” 　　“…………………………” 　　神之领域消失之后，悬浮在宇宙空间中央的那轮血月也连同空间一起崩塌了，从暗红色月亮内部之中显露出来的邪神本体的姿态，正是那位被附身的少女。只见朱守院真宵正漂浮在靠近洞穴穹顶的半空之中，身上穿着的巫女服长袖飘飘，变为鲜红色的一头柔顺长发无风自动，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火焰一般静静地上下飘曳着。 　　“啧……不太妙啊……” 　　与之前满嘴喊着“恨啊”“ 　　杀啊”的暴走状态不同，现在的真宵看上去非常安静，半闭着眼睛像是在冥想一般，即使神域刚刚才被人正面打破，也没有露出任何愤怒的反应。看到她眼下的这种状态，黑绘胸口中的焦虑变得更明显了，因为这说明邪神朱凭有可能进一步地取回了知性，同理也就代表着宿主原本的人格正在逐渐消失。 　　“难道说……我还是来晚了吗……？” 　　一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黑发**就感到一股冰冷的恐惧感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心脏。但逃避现实毫无意义，事情究竟怎么样了，只有试过才能知道。强忍下心头的不安，黑绘挥挥手调来两把勉强还没完全崩刃的飞剑（现场3D打印版），然后冲头顶的红发少女猛地一指： 　　“去吧！尽灭阵·两仪！” 　　“唰唰——————！” 　　接到主人的命令之后，两把银光闪闪的飞剑立即沿着螺旋形旋转的轨迹，不偏不倚地冲空中的朱守院真宵激射而去。就在剑锋快要刺中少女那裸露的脖颈的时候，一阵强烈的波动从她体内喷涌而出，瞬间就将两把剑炸成了碎片： 　　“轰轰轰——————！” 　　“这是……自动防卫吗？” 　　尽管这样一来又损失了手头为数不多的两把武器，但黑绘见此情状却露出不无欣喜的神色： 　　“对了！现如今朱凭为了完全复活，应该需要从地下的龙脉之中汲取力量才行……也就是说，在这段期间它的意识会处于休眠状态。刚刚在神域中对我的迎击缺乏霸气恐怕也是由于这个缘故……现在的话，还有机会让真宵同学的意识清醒过来！” 　　察觉到仍然有一缕希望尚存，人造人少女本已颓唐的精神立即恢复到了鼎盛的状态。因为缺乏氧气和灵力而酸痛不堪的四肢突然充满了昂扬的斗志，浑身上下的血流仿佛被某种异样的热气所支配了一般，在血管之中发出“砰咚！砰咚！”的巨响，黑绘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其实自己心跳的声音在体内回响。 　　这种不能自已的兴奋状态，对于黑发**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崭新感觉，在她还是活生生的人类的时候，无论面对怎样的优势或是劣势，她都能保持机械般不偏不倚的冷静，以超然外物的视角来审视整个战场。然而现在，一想到真宵同学还有得救的可能性，人造人少女就感觉心脏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般。 　　“我这是……在感到高兴吗……？ 　　一边惊讶地自言自语着，黑绘一边伸手按住了自己紧身衣下微微隆起的稚嫩胸脯，手掌上传来的明确的震动就是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是的，现在她所产生的这种感情毫无疑问是明确的喜悦，同时也是对可能达成的美好结局（GOOD·END）的无比渴望。跨越了挡在眼前重重障碍，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援兵（阿福九世）的帮助，她终于来到了这次远征的终点，黑发**能够感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自己发出强烈的要求——一定要救出被囚禁的公主，迎来大团圆的结局。绝不允许败北，也不允许牺牲真宵同学的性命来镇压邪神。 　　“是啊……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拯救某人的性命本来就应该是值得为止感到喜悦的事情，以前的我居然连这么理所当然的感情都不懂吗……？” 　　通过敏感的手掌感受着那阵仿佛不属于自己的鼓动与热量，人偶少女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把这种感触紧紧地握在了掌心。面对这第一次浮现于心底的悸动，最初她也有那么一丝的困惑，但很快就被坚定的责任感所取代——这喜悦和希望并不是她独自产生的，是实验B班的少女们通过日常生活给予她的宝物。作为接受恩惠的一方，黑绘无论如何都不能浪费这份来之不易的作为“人类”的感情，无论如何她都要达成最好的结局。 　　“警告，液态合金储量不足10%” 　　“无所谓，把剩下的全部都用上，这是最后一战了。” 　　“了解，最大出力模式，生成中……” 　　按下按钮卸掉手中残破不堪的剑刃，黑绘把剑柄插回到剑匣之中。由于用上了所有的存货，这一次的3D打印过程要比之前更久一些。 　　“最大出力模式，完成，系统冷却中……咻咻咻………………” 　　一晃几十秒过去了，终于完成了打印的剑匣内部喷出大量散热用的白烟，整个系统陷入瘫痪状态。没有了弹出功能的辅助，人偶少女只能用力地“咔锵——！”一声从中拔出之前**去的剑柄，而出现在她手中的已经是完全另一种造型的武器了—— 　　只见，一改之前闪闪发亮的银白色外表，这次的剑刃呈现出不反光的漆黑磨砂材质，防氧化的金属表面上有电路状的魔力网对其坚韧程度进行强化，在比往常厚重许多的剑身内部有四个发光的凹槽，也就是可以分四档储存使用者的灵力。黑绘拿着它在手中空挥了几下，无论是质量、重量还是顺手程度都高过之前的量产型剑刃一个档次，可以说是很接近她原来使用的那几把古剑的水平了。 　　“对了……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之后，我也得向发明这个装置的人道谢才行呢……没有这位天才的帮助的话，我光是要重整装备就不知道要花上多久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真宵同学面前的。” 　　赞叹于手中武器那堪比圣遗物般的质量，黑绘在心中默默记下恩情，接着一抬手便朝空中漂浮着的红发少女挥出一道剑气。月牙形的冲击波逼近到朱守院真宵身前大约三十厘米的位置，就被毫无征兆地猛然出现的红色闪电状能量偏转了开来，在洞窟的天花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下一个瞬间，那些赤雷聚集到了一起，劈头盖脸地朝黑发**所站的位置砸了下来： 　　“轰！轰！轰！轰！” 　　“果然没错……现在的朱凭处于自动防卫模式……” 　　一边用敏捷的步伐避开反击的赤色雷电，人偶少女紧接着又故技重施地发出几道较小的剑气，同样也收获到了较弱的反攻。看样子，邪神已经打定主意要固守到底，等到它的意识完全觉醒的时候，也就代表着朱守院真宵的生命已经被彻底吞噬。而黑绘竭尽全力所要避免的，就是那种情况的发生。 　　“嗯……得想办法让她从那上面下来才行……” 　　回头看了一眼身上背着的机械剑匣，黑绘发现系统完全宕机的那个装置已经化为了毫无用处的铁块，不可能再生产出新的剑刃了。没有办法，人偶少女只得把注意力放到那些之前就损坏了的剑刃上面。 　　“抱歉了，大家……本来应该让你们就这样休息的，但现在情况紧急，还请借我最后一点力量。” 　　就像她还是人类时候的名字“云飞剑”所示的那样，黑绘本是爱剑之人，即使是用现代技术3D打印出来的消耗品，在她看来也拥有作为守护正义的武器得到安息的尊严和资格。不过权衡利弊之下，她还是把自己的灵识散发了出去，强行操纵那些残破的剑刃漂浮了起来。 　　“去吧，尽灭阵·太极……三十六连发！” 第一百四十章 黑绘的策略 　　尽灭阵·太极，用单把飞剑施放的这一技能是黑绘所使用的天衍会秘传奥义·飞剑术之中威力最低的一招。况且这还不是全力版的真·尽灭阵，一般来讲只能起到牵制和骚扰的作用。不过数量就是力量，一口气控制三十六把飞剑的饱和轰炸，加在一起也颇具威胁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面对席卷而来的剑雨，邪神的赤雷一一对应自动做出了反击，无数被炸成碎片的剑刃如同雪华般洒向地面。黑绘一边在心里对这些武器道着歉，一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半空中的红发少女，等待着时机的出现。 　　“就是现在！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空档转瞬即逝，从出现到消失大概没有零点零一秒的时间，但黑发**没有看漏。在那个刹那，密集的赤雷之中产生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她立即出手，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空中挥出一道强劲无比的剑气，这招没有酷炫的名称，没有复杂的套路，只是把灵力燃烧到极限之后使出的“全力以赴的平A”，但就是因为不存在任何花头，它的威力才会无比惊人。 　　“锵——————————————————————！” 　　只见人偶少女用差点让自己摔倒的大动作拼尽全力举剑一挥，整个洞窟内的大气都为之而鸣动不已，仿佛有苍龙横空出世一般气震山河。无形的剑气以超越音速几倍的雷霆之势正中空中的巫女胸口： 　　“嚓——————！” 　　“…………………………！” 　　如同被定格了的木偶一般，朱守院真宵的动作停止了，虽然她原本就只是像睡着了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但现在就连舞动的血红发丝，飘动的巫女服袖口都完全凝固在了空气之中。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假象，时间并未停止，只是在抵达了人类极限的感官之中被无限放慢了而已。下一个瞬间，黑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眼里的世界也就重新开始了正常的活动： 　　“噗呲————————！” 　　“………………！！！” 　　一朵红花，猛然在空中绽放开来。 　　被剑气所斩中的朱守院真宵的胸口，喷溅出大量鲜红的血液，少女身上的巫女服**净利落地一分为二，布料之下光洁柔嫩的雪白肌肤也没能幸免，像破裂的水袋一般被内部的压力所撕扯，整个人几乎断为两截。 　　“对不起……真宵同学！请再忍耐一下！” 　　这血腥的一幕发生在巫女的身上，痛却痛在下手的黑绘的心里，黑发**也不想如此摧残真宵的身体，但若没有这种程度的攻击力，根本就无法冲破邪神朱凭那密不透风的防御。 　　“噗通！” 　　身体受到重创之后，红发少女失去了浮空的力量，大头朝下摔落到了洞穴那坚硬的地面之上。在她着地之前，身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无踪了。确认到这一幕的黑绘赶忙冲上前去，口中呼唤着巫女的名字： 　　“真宵同学！真宵同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 　　没有反应，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少女似乎昏迷了过去，但就当黑发**靠近到她身边数米远的距离的时候，朱守院真宵却突然暴起，伸出右手在向上一抓便从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拔出一把缠绕着猩红色闪光的大太刀，迎面朝人造人砍了过去。 　　“唰——————！” 　　“铛——————！” 　　“罡步缩地！” 　　幸好黑绘对此早有准备，硬是刹住脚步硬挡下了这一剑。这之后黑发**没有试图继续靠近，而是立即燃烧灵力向后瞬移拉开了距离，而被附身的巫女并没有追来，只是低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像根木桩一般杵在原地。 　　“经过刚刚那么强的冲击，真宵同学的意识还是没有觉醒吗……看来疼痛对她根本没有效果……” 　　虽然知道这是侥幸心理，世上没有这么顺利的事情。但黑绘方才确实想着要是落地之后朱守院真宵能够清醒过来就好了。但现实是残酷的，即使是她那用尽全力的剑气，仍旧无法令少女睁开眼睛。这里说的全力指的是“在控制威力前提下的全力以赴”的意思，比这更牛逼的招式黑发**当然也使得出来，但那样就无法保证宿主的生命安全了。 　　也就是说，靠物理手段唤醒真宵同学的意识估计是不可能了。 　　“该怎么办……我快没时间了，每分每秒邪神的气息都在变强……” 　　从红发少女背后的洞穴更深处，黑绘能够感到一个不断膨胀的邪恶神性的存在。想必那里就是邪神朱凭封印的所在地，如今作为本体的朱守院真宵靠得如此之近，封印里残存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桎梏前来与本体合流，到了那时邪神便会真正在这世上复活，即便是黑绘也不可能再救得回变成容器的真宵了。 　　“不行……只是用脑子想的话根本就看不到突破点……！” 　　大约只“深思熟虑”了差不多半秒钟，黑发**就甩甩脑袋放弃了这种做法。说白了，在神明级别的对手面前，单纯的思考是没有意义的，通往希望的曙光只有在拼上性命的战斗之中才会展露出来。 　　“要上了！真宵同学！罡步·缩地————！” 　　所以黑绘也就没有再考虑那么多，只是双手握紧剑柄，整个人像炮弹一般冲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红发巫女。而后者见状也立即挥动手中的大太刀加以迎击，钢铁的锋刃以极其猛烈的势头互相撞击在了一起，在黑暗的洞穴中迸发出万点火星： 　　“铛——————————！” 　　“呜……不愧是邪神附体的状态，这是何等的怪力……但是！” 　　剑刃交击之后，力量上处于下风的不出所料是黑绘这一方，即便有战斗服的辅助，身材娇小的人造人还是敌不过被邪神超强化过的巫女的蛮力，整个人被逼得连连后退。然而相比起没有意识的朱守院真宵，黑发**却拥有对方所不具备的高超技术，只见她假意与大太刀相持片刻，接着便突然偏转手中的剑刃，易如反掌地就卸掉了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劲力： 　　“咚——————！” 　　“………………？？？” 　　在朱守院真宵这边的视角来看，刚刚还被压制住的人偶少女就像是从眼前消失了一般，失去了目标的大太刀重重地砍在了脚下的地面之上，令巫女身不由己地失去平衡向前一个趔趄。趁着这个空档，黑绘已经绕到了她的背后，故意一边发出呐喊声一边缓慢（相对于之前的剑速）地挥剑向真宵的腰部要害处砍去： 　　“看招——！小手！” 　　“……………………！” 　　“铛————————！” 　　对黑发**喊出的剑道术语有了反应，被附身的巫女猛地转过身来，用应对“小手”的防御性套路准确无误地挡开了她的攻击。看到这一幕，感受这剑柄上传来的震撼，黑绘心中又是一阵欣喜： 　　“好！很好！果然真宵同学的意识还没有消失！那天晚上偷窥到……啊不是……那天晚上‘偶然看到’她的练习实在是太好了！” 　　事实证明，在人与人之间发生的任何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有可能在未来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黑绘住进实验B班宿舍那天没有擅自设下过于强力的结界，就不会有神坂家十二神将·酉鸡的意外损坏，也就不会有之后的神前试合。而没有神前试合，朱守院真宵就不会半夜跑出去练剑，黑绘也就无从得知巫女的剑术套路。正是因为有了之前那一连串的故事，现在黑发**才能够灵光一现地想出这个主意，即利用真宵对剑术进步的渴望来挑动她意识的觉醒： 　　“小手！胴！小手！逆胴！面！面返胴！再来一次小手！” 　　“铛！铛！铛！铛！铛！” 　　接下来的几十秒钟，黑绘所做的一切就是回想着记忆中朱守院真宵剑术的走势，不断地用破绽很明显的攻击来给她喂招。而身体被邪神所占据，本应该毫无意识的巫女也真的一一加以还击。就算那只是肌肉记忆所带来的记过，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趋势，因为人类的精神与肉体是不可分离的一个整体，只要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接近“朱守院真宵”而非“朱凭”，那么少女的意识也就会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 　　“唰——！” 　　“嚓！噗呲！” 　　然而，这个过程也绝非毫无代价。为了让巫女那本来就不怎么样的三流剑术能够跟得上自己的动作，黑绘基本上是放水99.99%在跟她对打，同时还要尽可能不触发到属于邪神那边的自动防卫机能以防一切前功尽弃。 　　综上所述，黑发**等于是彻底放弃了自身的安危，除了喂招之外一律不出手，除了有致命危险的攻击以外一律不防御，以搏命的心态站在真宵面前任由她砍。被附身的巫女又分不清下手的轻重，很快，之前经历了连场大战都毫发无伤的黑绘的紧身衣上就多了几道渗血的刀痕，LED灯也亮起了警告的红色。 　　“小手！胴！小手！逆胴！小手！胴！小手！” 　　但到了现在这种局面，黑发**早就已经置生死与度外，无暇再去关注肉体上的伤痛。作为一名达人级的武者，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朱守院真宵的剑术正在变得越来越有条理，尽管技术粗糙，但从一招一式之中都透露出一名剑士理应具备的“意志”与“灵魂”，这就代表着少女的意识正在不断觉醒，离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只差一步之遥。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绘的“奇策” 　　但是，这最后的“一步”，偏偏就是最难跨越的障碍。 　　“哈啊……哈啊……哈啊！胴！小手！” 　　“铛——！哐——！锵——！” 　　距离黑绘开始给巫女喂招已经过了五分钟，她的呼吸变得凌乱而又粗重了起来。对于一名本领较弱的剑士而言，想要发挥出超水平的实力不是件容易的事，反过来说，对于达人来说，要配合境界低于自己很多的对手陪练也挺耗费精力的。特别是现在黑发**不敢伤到真宵分毫，也不敢让她有一招接不下来，生怕触发了邪神的防御机制，导致少女好不容易快要觉醒的意识又被压制回去。 　　这个度量可以说是相当难以掌控，几乎像是在暴风雨的**大海上方走钢丝般的感觉。况且黑绘生前一贯是人挡杀人魔挡诛魔的独狼一匹，陪人练习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不习惯的事情干起来就会更累，再加上之前大战的消耗和伤口失血的影响，令黑发**的体力逐渐开始不支。 　　“哈啊……！哈啊……！这，这比想象中要难得多啊……！真宵同学的反应一直在她自己的剑术和邪神的乱砍之间摇摆不定，而且这两者还很难区分……难道只靠这一种刺激还无法让她完全清醒过来吗？” 　　如果说从绝望的状况之中看到希望的喜悦对于黑绘而言是初次体验到的感情的话，那么这一丝希望又再度黯淡下去的痛苦对她来说也是首次感受到的东西。确实黑发**灵光一闪想出来的点子派上了用场，但是却就是差那么一点无法让真宵同学完全恢复理智。 　　现在巫女的状况是这样的——身体倒是老老实实地在重复练习过无数次的剑技，但偶尔也会被朱凭的自动防卫机能抢回控制权，所以动作一直介于蹩脚的道场剑法也猛烈的乱砍之间，看上去整个一精神分裂。而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嘴巴半张不张、眼睛半睁不睁的梦游般的模样。就在两人之间无尽的对砍持续着的同时，洞穴深处的神性气息也在不断加强，黑绘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继续耗在这上面了。 　　“可恶……！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除了剑术之外，我就没有别的能让真宵同学受到刺激的手段了吗！” 　　正所谓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把对一个人的了解比喻成书的话，现在黑发**的心情正好印证了这句老话：“不行啊……我想不出来……我对真宵同学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唰——！” 　　“啊痛！？” 　　心情上的焦躁也影响到了身体的灵活性，一个不留神，黑绘没能挡住朱守院的长刀，肩膀上被划了一道。开战一来第一次，黑发**感受到了清晰的痛楚，“呜……真奇怪啊，以前就是受了比这重无数倍的伤，也没有这么痛的……难道真像阿斯托尔福九世说的那样，我比以前变得要弱了吗？不管如何，再流血的话可能会不妙啊……因为大姨妈的影响，血本来就不够了的说……等等……血……” 　　焦躁地在心中自言自语到这里，黑绘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大姨妈……血……冲击性的刺激……也，也许这样做能有效……？不不不不！再怎么说那也太过分了……！”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人偶少女就猛地甩起了头：“不行不行不行！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只有变态才会想出这么荒唐的点子！但，但是……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呢？再这样下去真宵同学只会被邪神彻底吞噬而已，为了救她的话，就算要牺牲自己的名誉也该果断尝试一下吧……” 　　在自己做人的底线和朱守院真宵的性命之间权衡了数秒钟，黑发**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孤注一掷：“啧！不管那么多了！总之现在能尝试的手段都得尝试一下才行！” 　　“铛——！” 　　反手挥剑挡开巫女的斩击，心意已决的人造人向后跳跃拉开距离，接着从紧身衣的口袋里摸出了“某样东西”，把它攥在手心里之后再度向真宵发动了攻击： 　　“哈啊啊啊啊！看招！胴！” 　　“……………………！” 　　“铛————！” 　　听到黑发**的呐喊声，被附身的巫女本能地做出了防御性的动作，但这一次黑绘却是声东击西，并没有真的使出“胴”的剑术套路，反而用“逆胴”的斩击瞬间击溃了真宵的架势。突破对手的防御之后，黑发**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鼓足力气把左手里攥着的东西朝真宵的脸上扔了过去： 　　“拜托了！请清醒过来！” 　　“啪！” 　　“……………………！！！” 　　感应到这个投掷道具的靠近，红发少女浑浑噩噩地企图举剑去挡，但还是慢了一步，黑绘扔出的东西不偏不倚地正中她的面颊，然后就湿漉漉地黏在了上面。朱守院真宵用呆滞的动作抬起手来把那玩意从脸上抹下来一看，整个人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 　　“啊……没想到真的会有效果……真宵同学？你，你醒了吗？” 　　原本只是近乎自暴自弃的一招，没想到真的起到了作用，看到这一幕的黑发**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计策能够有效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随之而来的羞耻心和罪恶感也大到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无论如何，成功就是成功，在此等暴举的冲击之下，原本就差一步便可觉醒的朱守院真宵的意识一口气突破了邪神的桎梏，被迷雾所笼罩的双眼里取回了理性的光芒—— 　　——只不过，那是一种纯然的愤怒之光：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绘你这小鬼！把什么脏东西往老娘脸上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没错，黑发**往巫女脸上扔的东西，正是她之前在树林里换下来的吸满了大姨妈的那根卫生棉条。因为觉得把这种东西扔在野外实在太没素质，所以黑绘就把它用新换上的那根棉条的塑料外壳装好放进了紧身衣的口袋里，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派上了用场。试想一下，对于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被属于别人的一根血淋淋的棉条糊脸该是多么令人反胃的体验啊！黑发**就是利用这种冲击力，成功地让真宵的意识浮出了水面。 　　“你这！混账！白痴！披着**皮的变态！竟然对老娘做出这种事情来！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次成功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恢复神智之后，头发变红的巫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抡起大太刀照准黑绘的面门砍了过来。她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认真地在发飙，要是不抵挡的话黑发**就会被一刀砍死了。 　　“等……等下！真宵同学！你听我解释啊！” 　　“有什么好解释的啊！你干出来的这事！究竟有什么好解释的啊！” 　　“铛铛铛铛铛铛铛——————！” 　　一边拼命格挡着真宵狂暴的乱砍乱砸，黑绘一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不过正在气头上的巫女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是自顾自地发出悲怆的叫喊声： 　　“穿得像个变身英雄的样子！做着像是变身英雄的事情！拿着像是变身英雄装备的酷炫武器！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的呢！像我这种被邪神附体的倒霉家伙，也只有故事中的英雄能够拯救得了了吧！直到刚才也是……我明明，我明明不想要伤害到你的，但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弄得你遍体鳞伤！就连我的心情有多痛苦你都不知道，居然把那种脏东西扔到我的脸上，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要用吸了大姨妈的棉条来砸我吗？就连巫女学苑的那帮混账Bitches都没有这么过分地欺负过我啊！你究竟讨厌我到什么程度了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的！真宵同学！” 　　“哐——————！” 　　面对红发少女那声泪俱下的控诉，黑绘的情绪也比较激动，抬手一剑就把朝自己砍过来的大太刀整个打飞了出去，同时急切地对真宵说道：“我是真的想要救你的啊！只不过是因为你的意识一直不能清醒过来，我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做出刚刚那种暴举，绝对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真的吗？你真的没有讨厌我吗？” 　　失去了手中的武器，巫女就像是浑身泄了气一样软塌塌地跪倒在地，用抽泣着的泪声向黑发少女问道：“明明我被朱凭控制，对大家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那都是邪神的错，跟真宵同学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还有还有，你明明是实验B班的救命恩人，我却对你态度那么恶劣，第一天的时候还想要在你的房间里设置窃听符，这样你也不讨厌我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那还有呢，在澡堂里的时候我又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差点就害得你变成嫁不出去的身子，这你也不会变的讨厌我吗？” 　　“嫁——没有的事啦！那只是意外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的。” 　　“……明明都当场昏过去了？” 　　“那，那只是吓了一跳罢了，绝对不是因为讨厌什么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邪神真身 　　“真的？” 　　“嗯。” 　　“真的的真的的真的？” 　　“是真的，真的的真的的真的！” 　　此时的朱守院真宵刚从邪神的束缚之中清醒过来，整个人的神志像是退化到了小孩子时代一样，不断地向黑发**发出追问。在连续获得肯定的回答之后，才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 　　“是吗……黑绘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呢……” 　　“不只是我而已哦，真宵同学。就连护法院同学也来了。” 　　走到红发巫女的身旁蹲了下来，黑绘用与她齐平的目光注视着少女的双眼，伸手替她擦掉脸颊上沾着的血迹，“护法院同学她为了救你，现在正在外面与邪神的眷属奋战。再等一会你就能与她再会了。” 　　“是么……小月她也来了……我还没有被大家抛弃啊……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呜……” 　　恍若仍旧身在梦境一般品味着黑发**的这句话，朱守院真宵那发出红光的双眼里突然滚落出大粒的泪水，“黑绘，我好害怕！我一直都好害怕！一个人被囚禁在自己的意识里面，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可恶的邪神操纵着做出那么多坏事……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大家都已经死了，都是被我亲手杀掉的……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还能再像这样与你说话，真的是太好了……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嗯嗯，确实是太好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被巫女那纯粹喜悦的泪水所打动，就连黑绘也开始觉得眼眶开始有些发酸。为了掩饰自己现在的表情，黑发**连忙把虚弱的真宵抱进怀里，用没有握剑的那只手掌安抚地拍打着她颤抖的背脊： 　　“请相信我，真宵同学，我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你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嗯，我相信——呜！？” 　　不巧的是，就在人偶少女的这句安慰出口的同时，好不容易才取回身体控制权的红发巫女动作突然一僵，整个人凝固在了黑绘的怀抱之中。下一个瞬间，朱守院真宵一个抽搐挣脱了黑发**的臂弯，两手抱头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又来了！那家伙又来了！它就在我的脑子里面！滚出去！这是我的身体！我不允许你再用它胡作非为！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我求求你从我的身体里面滚出去啊啊啊啊啊！” 　　“啧……邪神的意识这就要复苏了吗？比想象中来得还快啊……” 　　看着眼前因为邪神的侵蚀而陷入恐慌状态的少女，黑绘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因为她早就料到事情迟早会变成这样。光是暂时唤醒真宵的意识，并不足以让即将复活的邪神重新陷入沉睡状态。应付这种情况的对策，黑发**也早就准备妥当了： 　　“真宵同学！冷静下来！我有办法让朱凭从你的身体里出去！” 　　“救救我！黑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好！请救救我！我不想再变成那种只会破坏的怪物了！” 　　“嗯，请交给我吧，失礼了！” 　　“呜！？” 　　获得了巫女本人的首肯之后，黑绘毅然决然地走到她的身边，用两手抓住真宵的肩膀把她强行按在了地上。此时此刻人偶少女所展现出的腕力之强，远远超过了她那娇小的体型所应有的程度，任凭真宵如何挣扎都无法再挪动分毫。 　　“黑，黑绘……！你要做什么！？” 　　眼看黑绘那双红玉般美丽的瞳孔朝自己的脸越靠越近，对她的这一举动始料未及的真宵甚至都忘了继续感到恐惧，只是像个毫无抵抗力的普通少女一样感到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你刚刚说要救我，难道就是用这种方法？住手……只有这个不行，我还是第一次——” 　　“真宵同学，请相信我，不要抵抗，嗯…………” 　　“%￥&#%@&！？！？！？！？” 　　完全无视于红发巫女的抗议，黑绘用强硬无比的动作地把死死地她摁在地上，接着便顺势俯下身体，把自己的嘴唇重叠在了真宵的嘴唇上面。瞬间，如同棉花糖般柔软香甜的触感便占据了巫女的全部感官，令她的脑海里升起一阵朦胧的白雾，再也无法继续正常的思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我这是正在被K，Kiss？？？？被这个最多只能算初中生模样的小鬼夺走了First·Kiss？？？！！！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不带这样突然袭击的！这种事情不能算数！我又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啊，对了，这一定是在做梦，现实世界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但是这感触……这味道，黑绘这家伙的嘴唇好软，舌头好甜，简直就像是蜜糖一般……这就是……与人偶般可爱的**K，Kiss的感觉吗……？啊啊啊，我这是怎么了……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就算是梦，这个梦也未免太不害臊了一点吧……” 　　在黑发**不依不饶的接吻攻势之下，朱守院真宵最初还有所抵抗，但很快就不知不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黑绘吻技了得，只不过是由于两者的灵力回路连接到了一起，退魔巫女此时所体验到的酩酊小醉般轻飘飘的感觉，正是“补魔”这一行为给灵能力者的身体所带来的“快乐反应”。 　　“灵子回路，强制接续成功，魔力PASS，ALL·CLEAR，现在开始潜入……” 　　然而黑绘突然对真宵发动强吻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替她补充魔力，而是藉此让自己的意识与对方连接在一起。不用过多地解释，明眼人都会本能地认识到这是这一举动有多冒险，就算是两个普通的灵能力者，意识之间的链接也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更何况现在的朱守院真宵还处于被邪神附身的状态。 　　但黑发**没有别的选择了。即使是要将自己的灵魂直接暴露在邪神朱凭神威面前，她也只有这一条道路可走。换句话说，黑绘费劲千方百计唤醒真宵本人的意识，也只是为了制造出这一瞬间的机会—— 　　——与朱凭的本体正面相对的机会。 　　“………………果然，仍然是这样的一幅风景呢。” 　　在经历了如同刹那般短暂，却又仿佛是一万年之久的潜航之后。黑发**的精神体总算是到达了这次冒险的目的地，也就是寄生于朱守院真宵身体之中的邪神的领域。 　　与之前在山洞里见到的神域一样，朱凭的精神世界也同样呈现出一片苍茫宇宙的景象，在暗红色的空间之中，无数大小星云与银河星罗棋布，而在这血色星空的正中央，漂浮着一颗眼球般的巨大星体。许多树枝状的物体从它的表面伸展出来，像章鱼的触手一般缠绕在附近的星系之上，无论是发光的恒星还是不发光的行星，甚至那些完全由气体构成的特殊星球，都逃不过“朱凭”根须的魔爪。 　　“被遗忘的远古邪神，朱凭……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这样看起来与其说是一尊神明，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宇宙来客被后天赋予了神格的结果。你现在的这个姿态，恐怕不是因为信徒们的想象而产生的吧？” 　　“……………………人偶，为何来此。” 　　彻底无视了黑发**的提问，邪神那非人的声音直接在整个宇宙空间中响起：“汝也像是过往的人类一样，是为了讨伐吾而来的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具身体是属于真宵同学的，不好意思，我必须请你离开。” 　　“愚蠢……吾本与虫豸般的人类毫不相关，仅仅只是失去回归天空宇宙之道，注定要永久沉睡的遗落之物而已。是汝等人类擅自将吾唤醒，擅自将吾奉为神明供奉，又擅自伙同其他神族向吾发起背叛。吾之愤怒，吾之憎恶，吾之复仇，实乃正当无比。汝有何资格作此要求？” 　　“唔……它与人对话时的理性程度比之前在货轮上要高上许多，看来复活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面对邪神的这句发言，黑发**并未去思考他话语中的意义，只是从知性觉醒的程度上推论出了觉醒近在咫尺。没有再浪费时间，黑绘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对朱凭宣言道： 　　“你仇恨人类的理由我很清楚了，确实有错的可能是人类这一方，但那不是我能顾及得了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守护眼前的人而已，为了真宵同学的幸福，你必须要在这里被消灭掉。” 　　“……明知不义，仍要为之吗？” 　　“是啊……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使魔而已。” 　　“呵呵呵呵呵呵………………” 　　如同席卷全宇宙的狂风一般，邪神的冷笑声在领域之中回响不休：“就凭汝？一介既非人魂，亦非亡灵，自身的存在尚且暧昧不清的飘荡之物，竟然要向吾发起挑战？即便只是不存原型之残片，吾之力量依旧足以匹敌这颗星球的原生神明！” 　　“嗯，我明白的，你的力量绝非虚假，邪神之号名副其实，在受世界的法则所束缚的现实空间中姑且不论，在这个只有精神体存在的领域之中，像我这样的下位存在根本就没有办法与神明级别的对手进行对等的战斗。所以说，我这边也准备了特别的杀手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压倒性的力量 　　一边这样说着，人偶少女一边向面前的虚空伸出右手。就在这刹那之间，原本平静而又空虚的宇宙世界里突然荡漾起了某种不安定的波动： 　　“沨沨………………” 　　那是盛燃的火焰在大风之中摇摆时的猎猎声响，只不过与凡间的任何火焰都不相同。 　　黑色，如同拥有了实体的阴影一般，在人造人手中出现的是一捧黑色的火焰。在那纤细的手指之间摇摆不定的漆黑轮廓，看上去就像这世上所有的深渊都聚集到了一起。即使它身为神明，朱凭在这把黑剑的面前也不由得产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虫豸！你手中那是何物？为何在吾之精神领域内汝可以未经允许便拿出武器？不——从一开始，汝究竟是怎样侵入到吾的内核之中的？” 　　“你有句话说得对，邪神朱凭。” 　　没有正面回答邪神的疑问，人偶少女只是轻轻举起那把焰型的黑剑，然后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对它说道： 　　“在像你这样拥有神性的上级存在面前，人类确实只是虫豸一般的生物。想要与神明正面对抗，光靠蛮力是绝对无法做到的。所以说，就像是许多昆虫为了生存而进化出了足以致人死命的毒素一样，人类为了从作祟的蛮神手中生还，也开发出了不少作弊般的对神用兵器。比如说，不存在实体，只与持有者的灵魂绑定的魔剑就是其中一例。” 　　“对神魔剑……你以为就凭那种玩具真的能伤到吾吗？” 　　“嗯，没有问题，至少根据我的经验，对付你这种程度的神性，这把‘祟神巫骨’完全没有问题。” 　　“何等傲慢！” 　　面对一脸淡定地冲自己举起黑剑的人偶**，宇宙中央的巨大红月之中发出了震怒的咆哮声： 　　“何等不逊！让吾想起了高天原上那帮自封这座岛屿统治者的杂碎伪神！也罢！既然汝如此渴望争斗，那吾就成全你这下等生物的寻死愿望，用绝对的力量将汝的灵魂在此粉碎！绝望吧！凋零吧！回归尘土吧！不自量力的虫豸！” 　　似乎是把黑绘那毫不畏惧地向自己发起挑战的身影与古代与它为敌的众神联系到了一起，朱凭一改之前那从容不迫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口吻，将内在里所隐藏着的炽热怒火完全爆发了出来。恐怕这才是它真正的模样——被人类利用、被人类背叛、被其他的神明视作异类封印了数千年之后觉醒过来，发誓要向全世界复仇的邪神之姿。 　　“轰轰轰轰轰——————————！” 　　既然这片星空就是朱凭本身神力的具现化，那么本体的愤怒自然也就会忠实地反映到周围的环境上面。邪神的咆哮一出，登时只见银河破碎，恒星坍缩，无尽的极光覆盖了所有的一切。寻常的人类灵魂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瞬间就会蒸发为最基本的灵子从而灰飞烟灭。但黑发**却丝毫不为所动。 　　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彩色光芒笼罩之下，只有她的周围是绝对的黑暗：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紧身衣、黑色的魔剑，除却唯一暴露在外的白皙面孔以及整齐刘海下方的那双红玉般闪耀的瞳孔之外，一切都是纯粹的漆黑。即便神明所梦见的宇宙即将毁灭，这娇小的人形黑洞也不会受到影响，因为她在这片空间之中是绝对的异类，是只靠怒火无法消除掉的侵入者。 　　“原来如此，有些本事！虽然微弱无比，但那把剑本身也具备神性，因此才能固定住汝那似人非人的虚伪灵魂！但这又如何？吾之怒火不止是这样而已！在所有背叛吾的人类后裔、所有与吾为敌的自封神明的系谱彻底断绝，这被诅咒的岛国沉入海底之前，吾之复仇绝不会有终结的一日！区区人偶休想螳臂当车！”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又是一阵发自肺腑的强烈怒吼，方才还被无限的爆炸所笼罩的星海突然又化为极寒的冰狱，若万物毁灭之后的热寂真的存在，大约就是这样一副光景吧：所有的物质都陷入停滞，只有一片连苍白都说不上的无色迷雾。在这一无所有的空间之中除了漂浮的巨大眼球状血月，唯一还存在的事物就只有身为入侵者的黑发**而已了。从宇宙的爆炸到天地的消弭，黑绘甚至可以从风景的剧烈变化中隐约体会到朱凭现在的心情—— 　　没错，这尊神明虽然拥有“天体”与“大树”这两种异形的姿态，但在感情方面却与普通的人类拥有惊人的相似性——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它长久寄生于人类之上，而在精神结构上与这个种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同化。无论原因如何，它所感受到的被背叛的愤怒、被诸神群起而攻之遭到讨伐的不甘、还有千年来一直被封印的痛苦和绝望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但也正因如此，它的复仇也必然是毫无慈悲的。不管究竟是谁对谁错，不管古人的背叛是否值得批判，在它对世界产生了憎恶感情的那个瞬间，名为“朱凭”的神祗就已经是全人类的敌人了。而黑绘所能做到的就只有用武力镇压它的狂气这一件事而已。很遗憾的是，就算是世上最强的灵能力者，也只能做到保护人类这一个种族而已，神明的冤屈，已经不是她所能顾及的东西了。 　　“死吧！虫豸！” 　　“祟神巫骨！开宴的时间到了。” 　　在宇宙空间化为虚无之后的一秒，从中央的红月上伸展出铺天盖地的树根状触手，从四面八方朝渺小的黑发**席卷而来。面对这抱有必杀意志的攻击，黑绘扬手朝半空中扔出那把诡异的黑焰之剑，后者便凭空分裂为了五把完全一样的剑刃，人偶少女接着再一勾手指，这五把“祟神巫骨”就开始了无止境的膨胀。原本只有五六十厘米长度的剑刃，在数秒之内便伸长了数百倍，直至能与朱凭的触手所匹敌的大小。 　　“唰唰唰唰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下一个瞬间，黑发**小手一挥，五把黑剑——不，现在应该叫它们“无声燃烧着的漆黑巨物”更为贴切——便与迎面而来的触手之海正面冲突，霎时间无色的热寂宇宙就被飞溅的漆黑火苗与暗红残骸所覆盖。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席卷宇宙的无限根须与山脉般巨大的黑色火焰，二者之间超越人智的质量碰撞所产生的冲击波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开始猛烈地摇晃了起来，浑似在风暴中飘荡的小舟一般，上下左右的方位都变得无法区分。 　　“不，不可能！这把剑，这伪装成剑的‘某物’正在吞噬吾的神性！？” 　　慢了一拍子之后，摇摆不定的空间里传来了邪神那苦闷的叫喊声：“可恶！人偶！你究竟在吾的内部召唤出了什么？！” 　　“所以我一开始都说了吧，是‘作弊道具’啊。既然被称为专门杀神的魔剑，能有这种程度的威力并不过分吧。” 　　听到朱凭那慌乱的疑问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黑发**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在她的头顶，血月的根须与巨大的黑焰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未能燃尽的残渣如同漆黑的雪花般不断飘落而下，替无色的迷雾世界涂上了污渍般的痕迹。从旁人的视角看来，这一幕壮绝的景象与其说是正义与邪恶之间的生死较量，倒不如说是两种纯粹的邪恶之力正在无比丑陋野蛮地自相残杀。至少，“祟神巫骨”这把“剑”绝对不是什么善物，从它的名字之中就能感受得到，这是一件被诅咒的“作弊道具”。 　　“啊啊啊！吾懂了！这才不是什么魔剑，这就是利用某个神明的残骸制作的吞噬神性的机关！可恨的人类，居然把上位存在的遗体当做道具来利用，果然是死不足惜的傲慢种族！” 　　“你不也是一样吗？邪神朱凭，你不也只是被某个急于复仇的恶灵所利用，因此才被唤醒的方便道具而已吗？” 　　听到朱凭那充满怨恨的诅咒，黑绘的声音里也失去了重生为**之后才获得的像是人类的感情，只剩下冷若冰霜的战士的语调：“为了苟延残喘而占据无辜少女身体的邪神残骸，与沦为人类武器的邪神残骸，无论那边都是差不多的报废品吧？”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啊！区区人偶，竟敢用这样的语气来嘲笑吾吗！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即使是高天原的诸神，在吾的面前也要恐惧颤抖，不得不与人类联手才将吾封印！现在区区人类的仿制品竟敢用那样的口气对吾说话！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吾恨啊啊啊啊啊啊！” 　　任由朱凭怎样愤怒吼叫，它的败局都已经注定。祟神巫骨的漆黑火焰以邪神的触手为燃料越烧越旺，颜色甚至超越了原本的“漆黑”，变为了让人看上一眼就会错认为自己已经失明的“极黑”，眼见这吞噬万物之火就要烧至位于虚空中央的本体，邪神最终只能服软： 　　“人偶！汝这样真的好吗！在这里消灭吾的话，作为容器的那个人类也将一同死去！”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火势蔓延的为何会这样缓慢？我刻意压制了祟神巫骨的出力，就是给你离开真宵同学身体的机会。留下那些被点燃的部分，现在把本体分离出去逃掉吧，要维持她作为人类的生命，有这些残渣就足够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后的战场 　　“什——你说什么——！？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区区人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连正常人类都算不上的**型人造人当面宣言“我这是手下留情了”，朱凭身为上古邪神的自尊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恨不得立即使出全力与这渺小的存在拼命到底。但仔细一想，在真宵体内的它只不过是邪神的头脑部分，真正的本体与大部分的力量还在近在咫尺的封印之中。现在还硬要打肿脸充胖子并没有什么卵用，最好的选择还是先逃出生天，与本体融合之后再报一箭之仇不迟。 　　“………………………………” 　　而黑绘这一边也是料定了邪神必然会产生如此的思考，所以才一上来就祭出她的最大杀手锏逼迫对方选择逃亡。面对仍旧犹豫不决的邪神，黑发**只是一语不发，抬起头来用她那双失去感情光彩的红宝石瞳孔笔直地注视着高空中的血月，明摆着就是在像对方施加无言的压力。五根细小的黑色火线从直插天际的巨大剑刃的下方延伸出来，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的右臂之上，证明这五把小山般高耸的武器仍旧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一个命令就会将朱凭那脆弱的核心灼烧殆尽，令它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哼……别以为汝这就算胜利了！此等屈辱，吾立即就会雪耻！” 　　巨大的红色眼球在空中“咔咔”旋转了片刻，最终做出了撤退的决定。朱凭感觉到自己的封印马上就要解开，它没有理由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硬拼。而黑绘也知道邪神肯定会退却，所以才敢在真宵同学的体内使出“祟神巫骨”这样的杀手锏。这其实是个很孤注一掷的赌博，若是朱凭真的头铁，那不良巫女的性命就不可能保得住了。 　　“马上吾就会取回真身，将汝碾成粉末！趁现在好好后悔没有给吾最后一击吧！狂妄的人偶啊！” 　　还好，黑发**的这场豪赌以胜利告终。朱凭的本体切断了与所有触手的连接，向上漂浮起来撞破了苍白的迷雾，从宿主的身体里逃了出去。几乎就在邪神的气息完全消失的同一时刻，黑绘也抓住手腕上的黑色火线猛地向后一扯，硬是把肆意燃烧的五把黑色的大剑拽了回来： 　　“祟神巫骨·封禁！” 　　“沨沨沨沨沨沨沨沨沨沨————————！！！” 　　简直就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一般，漫天的黑焰疯狂地左右摇摆了起来，似乎想要抗拒主人的命令。一时之间，人偶少女与它们僵持不下，甚至差点被反过来吞噬。但最终黑绘还是设法控制住了局面。漆黑火焰的体积越来越小，直到恢复为一把单手剑的样子回到了黑发**手中。黑绘握住剑柄猛地一挥，将这团不灭之炎瞬间驱散于无形，然后体力不支地跪了下来； 　　“哈啊……哈啊……哈啊！” 　　在她的膝盖重重地磕碰到地面的瞬间，皮肤上传来的明确的疼痛代表着人偶少女的意识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在她的面前，平躺着的朱守院真宵正发出痛苦的叫喊声，双手抓挠着自己袒露的胸口（巫女服的前襟之前已经被剑气切开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少女那对圆润的胸脯中央的肋骨部位，缓慢地漂浮出一团污浊的红色能量，中央是一轮微型的血月。一离开真宵的身体，朱凭就快速上浮，眨眼间就逃离了黑绘剑锋所及的范围。但它这是多此一举。如果有余力的话，黑发**早就以更快的速度把它一刀两断了，但现在她已经虚弱到连武器都举不起来，“祟神巫骨”的副作用就是这么严重，就算是生前的七星剑首，直到战死之前都没有使用过它几次。 　　“哈啊……！哈啊……！果然……以现在的身体使用禁忌的招式还是太勉强了吗？肚子痛又要发作了……！” 　　“监测到生体信号严重下降，镇痛剂注射开始。” 　　此时的黑绘仅剩的一点力气只能让她维持住痛苦的喘息，不至于当场休克而已。幸好紧身衣颈部的装置还带有医疗功能，立即给她注射了一针药物。感到脖子上微微一刺之后，黑发**身体上的疼痛便云消雾散，她总算能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朱守院真宵的身边检查起她的状况。 　　“太好了……还活着……” 　　如今的巫女失去了意识，正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头发上的红色褪掉了很多，只剩发梢上还有一点残迹。这代表着邪神的核心已经离开少女的身体，仅剩一小部分的力量在维持着她本该陨落的生命。 　　由于“巫女”这个职业本来就负责充当神明在现世的容器与使者，身体拥有对神性力量的适应性，所以这一点点的残留物理论上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然而，这也仅限于黑绘能够打倒复活的邪神。若是放任朱凭本尊继续存活，朱守院真宵还是有可能变成像其他牺牲者一样的被植物根茎所寄生的丧尸般的眷属。 　　“好了……现在只剩下最后的敌人需要处理……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黑绘不能带着真宵从现场逃走的原因所在。尽管为了拯救眼前的少女，她已经经历了连场大战，还使用了禁忌的绝招，正在经历初潮的虚弱身体早就筋疲力尽，但黑发**还是不能退让。 　　另一方面，外面虽然有新一届七星剑众的三人待命，她大可以呼叫这些援军，但人偶少女却没有让他们插手的想法。因为万一这些年轻人（嗯，黑人男爵不算在年轻就是了）在战斗中有什么三场两短，她就不得不背负着死者的性命活下去了。 　　但以上其实都是借口而已，黑绘想要单打独斗的真正理由其实很简单——就算身体变成了软萌的**，她骨子里还是有种不服输的倔强——既然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是因为自己忽略了身体的异常，以至于在货轮上发挥不出全力，才害得实验AB班成员几乎全灭，真宵同学被坏人掳走。那么到了总算能够直面一切的元凶的时候，不靠单挑干掉对面，还算什么拯救过世界的英雄啊！ 　　“警告，生体信号持续下降中，前方监测到高能量反应，建议规避战斗，立即向安全地带撤退。重复一遍，警告——” 　　“嗯，谢谢你的提醒，AI小姐。但能不能请你安静一下？我会分心的。” 　　“…………………………” 　　就连紧身衣上的AI也看得出，现在与复活的邪神刚正面是不智之举，但黑绘硬是无视了它的警告，还用平静的语气喊人家闭嘴。AI闻言乖乖照做，但黑发**总觉得脖子后面有种针扎般的冰凉感觉，于是便连忙补充了一句： 　　“还有，刚刚的止痛剂也谢谢你了，实在是帮了我大忙。” 　　“……………………药剂的效果只有三十分钟。请在那之前结束战斗。” 　　“嗯，有这时间够用了。” 　　“…………………………” 　　这一次，AI是真的停止了发言，也没有继续用针头刺激人偶少女脖子后方的皮肤。对于它这智能化的行动，黑发**不由得感到一阵由衷的佩服： 　　“没，没想到现在的科技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这简直就跟科幻动画里的人工智能没什么分别了嘛！不愧是飞燕的朋友，在天才程度上真的跟她不相上下耶……仔细一想的话，现在的我就是世上最尖端的人造人穿着世上最先进的战斗服，放到二次元作品里那就是滥强系的主人公啊……！只不过身体是女孩子，所以应该是女主角吗……？像我这种没什么个性的家伙当女主角的作品，应该不会好卖吧……” 　　“轰轰轰轰——————————！” 　　就在黑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试图缓解自己的疲劳的时候，洞穴的深处传来了一震剧烈的轰鸣。不用说，那是邪神朱凭最终突破了封印，完成彻底觉醒的信号： 　　“来了么。” 　　在全身的感官捕捉到了邪恶的神性气息的瞬间，黑绘脸上的疲惫之色立马一扫而空。站在那里的不再是因月经初潮和伤势的双重折磨而显得柔弱不堪，随时像是要倒下的娇小**，而是拥有猎鹰般锐利目光的世上最强的战士。 　　诚然，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相当不妙，实力恐怕连全盛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那又如何呢？与邪恶的战斗从来都是这样，阴险狡诈的敌人绝对不会选择同正义的伙伴刚正面。陷阱、人质、欺骗、下毒、火攻、要挟、围攻……为了诛杀强大的七星剑首，敌人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在黑绘之前的整个人生之中，就没有几次是在万全的状态下执行任务的。换句话说，要是这种程度的伤势就能难得到她，她早就在有机会拯救世界之前就嗝屁无数次了。 　　“终于，到了做个了断的时候了。无论是人质还是碍事的家伙，都已经被排除掉了，久违了好几年的邪神讨伐的工作，作为复健的最后一战相当合适呢。” 　　用无比潇洒的动作一挥手中的长剑，变成**的英雄迈步走向了发出红光的洞窟深处。 　　即将替这漫长的夜晚画下句号的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战就要打响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巫女的懊悔 　　“呀啊啊啊……你这变态小鬼，别过来，住手……不对，住口！不要夺走我的初吻！那是留给以后喜欢的人的东西！啊啊啊啊啊！人家明明没有那方面的兴趣的，但为什么黑绘的嘴唇会这么软？味道会这么甜？因为是小孩子吗？因为是人造人吗？因为是正统派的美少女吗？脸长得美就这么了不起吗？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人，人家快……快要变得奇怪了——” 　　“——轰隆隆————————！” 　　“啊痛！” 　　洞窟剧烈摇晃之下，一块小石子砸到昏睡中的巫女的额头上，令她猛然从粉红色的迷梦之中醒来。朱守院真宵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人家……不对，老，老娘究竟在梦到些什么啊！可恶的小鬼！竟然做出那种过分的事情来！害得我整个人都变奇怪了不是吗！” 　　“轰隆隆————————！” 　　“哇啊啊啊！？” 　　雷鸣般的声响再度响起，洞穴内又是一阵尘土飞扬，吓得不良巫女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到墙边，虽然才经历过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但真宵现在觉得身体异常轻松，十年来一直徘徊在胸口内部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之气几乎完全消失不见了。自从那场惨剧之后头一次，少女总算有了真正自由的感觉。 　　“这是……朱凭真的从我身体里面逃出去了吗？具体的情况我也只能记得个大概，好像是黑绘那小鬼强行吻了上来，然后就……” 　　突然又回想起被黑发**强行夺走初吻的瞬间，巫女的脸颊“唰！”地一下浮现出大片的红晕，连忙甩甩头赶走那些不断冒出来的杂念：“不，不算啦！那根本就不算数！女，女孩子之间的Kiss根本不算Kiss啦，我又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再说了，就算是对同，同性感兴趣的人，也不可能把那种小鬼当成对象吧？虽然她是长得超级可爱，白白的皮肤小巧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就像人偶一样，但那都是人造出来的！是家伙！是加了特技的！谁，谁会对那种小学生身材的家伙有兴趣啊！呸呸！嘴巴里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轰隆隆——————！” 　　越想越心烦意乱，不良巫女干脆彻底放弃了思考，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大太刀便向巨响传来的洞窟深处走去： 　　“啊啊啊啊！吵死人了！那里面究竟在干什么啊？人家正心烦的时候偏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诶——” 　　然而真宵只来得及前进了那么一小段路，就连嘴里的牢骚还没讲完，就立即呆立在了原地。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因为，仅仅只是数十米之外的地方，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出现在少女眼前的，是一派本应是创世神话之中才能出现的壮观景象：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天地之初，鸿蒙未分。只见在一片暗红色的苍茫宇宙之中，有两个身影正在激斗。其中一个，是在鸿宇的中央扎根的“月之大树”，以眼球般的红月为头颅，螺旋状的大树为躯干，顶天立地的异形巨人伸展出成千上万的触手，放射出豪雨般的赤雷，伴随着耄耋老人般沙哑而又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向周围的一切挥洒着绝对的暴力。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罡步·超·缩·地！” 　　比起占据整个视野的参天巨木来，另一个身影就要渺小得多，几乎就像是一只飞虫。但身体虽小，黑发**却以无比灵活的机动性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下辗转腾挪。穿越成百上千的触手的堵截，跨过数以万计的雷霆的怒号，人造人的身姿如同漆黑的流星，以肉眼所无法捕捉的速度在邪神本体的树干上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即使是上古高天原的初代神子，也不能做到独身一人将吾戏弄到此等程度！区区人类仿制品的人偶！何等傲慢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轰——————————————————！” 　　“呜哇！？” 　　无论如何都无法用直接的攻击击中黑发**一下，暴怒的邪神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宇宙神域都为之天摇地动，吓得朱守院真宵差点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面对眼前这堪称神话之战的宏大景象，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黑绘手持利剑上下飞舞的矫健身影。 　　“啊哈哈……我不会还在做梦吧，这好厉害啊喂……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知道她强得离谱，但没想到居然到了如此的地步……黑绘这家伙，黑绘这家伙真的在与邪神的本体打得有来有回！” 　　邪神朱凭，背景来历一律不明的太古邪神，朱守院一族千年以来的镇压对象。即使是朱守院家自己，也不清楚他们的祖先是如何将这尊异形的神祗封印在后山的岩石之中的。有关朱凭的文献几乎已经全部失落，简直就像是那段历史被人为的抹去了一般。朱守院一族的成员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朱凭的力量无比强大，一旦从封印中被释放出来，必然会对现世造成无边的灾厄。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十年前，由于掌管外围结界的分家——护法院家的背叛，惯例的再封印仪式以失败告终，朱凭的一部分力量挣脱了封印。仅仅只是这一小部分的力量，就令身为退魔巫女组织的重镇的朱守院一族上下全军覆没，除了被邪神核心当做容器附身的真宵以及躲藏起来的护法院月华之外，整个神社没有一个人在那场惨剧之中幸存下来。 　　但是现在，面对取回了全部力量，达成完全复活的邪神，名叫黑绘的**型人造人却能够单身与之作战。甚至令朱凭发出愤恨的吼叫声。虽然**的身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脆弱，只要一步踏错就会被飞舞的触手和狂乱的闪电撕成碎片，但朱守院真宵却没来由地感觉到，在这场人神大战之中，正占据上风的是黑绘这一边。 　　“……能赢……这样下去没准真的能赢！黑绘这小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朱凭这傻大个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不管攻击有多强，只要打不中的话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靠耗也能把对面活活耗死啊！” 　　“……啧！？” 　　“在那里吗！” 　　然而，就在少女如此想到的同时，飞奔着的黑发**却毫无征兆地脚步一软，速度瞬间慢了下来。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朱凭的一根触手立即朝她横扫了过去。黑绘见状虽然马上跳起来试图闪避，但还是被掀起的风压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呜……！咕……！” 　　“怎，怎么搞的？她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而且好奇怪啊，黑绘这家伙最擅长的御剑术怎么没见她用？只拿着一把剑与这么巨大的敌人交战，就算是砍到累死也砍不破对面的皮吧？” 　　眼见刚刚还把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黑绘突然吃瘪，观战中的不良巫女百思不得其解，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与此同时，黑发**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便侧身闪避起邪神的追击。就在这个瞬间，真宵第一次看到了黑发**正面的样子： 　　“哈啊……！哈啊……！哈啊……！呜……！” 　　“什————————！！！！！” 　　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天灵感，巫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那孩子根本就没有游刃有余，黑绘早就已经伤痕累累，脸色煞白，扎成修长双马尾的一头乌黑秀发被淋漓的汗水所濡湿，刘海凌乱地黏在额头之上。失去血色的樱桃小嘴半张着，从口腔之中不断吐出痛苦的呼吸声。**身上原本完好无损的紧身战斗服现在已是千疮百孔，裸露出来的部位看不到一寸完好无损的皮肤，全是血淋淋的擦伤与发黑的烫伤。黑绘背上的剑匣早就丢了，除了手中的那把快要折断的长剑之外再无别的武器，根本施展不出最擅长的御剑之术。这哪里是占据了上风，完全只是在勉力支撑而已。等到体力完全耗尽的那一刻，就是黑发**剑毁人亡的时候。 　　“啊啊啊……我真是笨蛋，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搞明白！为了救我，黑绘这家伙早就已经筋疲力尽弹尽粮绝了，怎么可能还能压制复活的邪神啊！可恶可恶可恶！真想给刚刚得意忘形的自己一个大巴掌！” 　　之前被朱凭附身时的模糊记忆在脑海中苏醒，金发巫女感到了强烈的自责。要是她的意志再坚强一点，要是她能够努力反抗邪神的掌控，也许黑绘就能够更早地把朱凭从她的身体里驱赶出来，抢在封印完全解除之前就消灭掉这个祸害。现在的状况变得这么不利，全部都是因为真宵自己太过软弱的缘故。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冲过去帮她吗？就算什么用场也派不上，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为我去死吧？但是……要是真的那么做的话，黑绘她一定会选择优先保护我，到时候我只会害得她死得更惨而已……可恶！我就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了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使命的传承 　　为了拯救自己而战的人偶少女正面临死亡的危机，她本人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了朱守院真宵的心灵。不过，就像她对传统英雄失望之后转而开始崇拜漫画电影之中的反英雄——“不良”一样，真宵从来就不是轻言放弃的那种类型。意识到自己的战斗能力面对邪神派不上用场，巫女的脑子就开始飞快地运转，直到灵光一现想到了别的解决方案： 　　“对了……对了！黑绘现在会被压制难道不是因为武器不足吗？只要给她武器的话，应该就能翻盘的吧！武器武器……除了我手上的朱守丸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武器，快想想，快想想，这里可是我的老家啊……！” 　　在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也许是因为看到家人们惨死的冲击，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也被杀过一次，总之朱守院真宵几乎丧失了六岁之前的记忆。但现在她已经从邪神的掌握中获得了自由，幼年期的经历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小时候的真宵是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活泼好动的野孩子，偌大的朱守神社早就被她探索了个遍，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金发巫女就灵光一现地拍起了脑门： 　　“对了！就在后山这边有一座为了预防封印失控而专门隐藏着的备用武器仓库！小时候我擅自闯进去还被爸爸妈妈臭骂一顿来着！没有朱守院一族的特殊咒语是进不了那个结界的，所以阴阳寮的人可能也没发现它的存在，要是那里的库存还在的话，一切就好办了！黑绘，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给你拿武器来！” 　　说做就做，真宵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陷入苦战中的黑发**，然后拔腿就跑出了化为星空神域的山洞。 　　“呼……呼……呼……不妙啊……” 　　同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巫女存在的黑绘正在苦苦支撑。不过真宵所不知道的是，她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其实并不是因为伤势的缘故： 　　“好，好像那里又漏出来了……！裤子里面湿漉漉的……好难受啊啊啊啊！为什么女孩子的身体这么不方便呀！” 　　是的，虽然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但干过七星剑首这世上最危险职业的黑发**早就适应了拖着濒死的身体与超绝强敌对战，换了平时完全还能撑得下去，现在她的行动变得缓慢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泛滥的大姨妈。虽然卫生棉条是划时代的发明，但一根棉条的吸收量也是有极限的。说是可以让经期的女孩子自由运动，但那也仅限于普通人的档次。在以音速作为衡量单位的诛神之战当中，那么一根小小的纤维怎么可能挡得住汹涌的潮水？ 　　“不过，就算不管身体上的问题。用光了剑匣的弹药还是有点头痛啊，没有飞剑的话我的大部分AOE招式都使不出来，单靠一把剑还是太勉强了一点……怎么办？再召唤一次祟神巫骨吗？” 　　即便如此，黑绘还是能够勉强应付铺天盖地的触手和雷击，黑发**一边像闪电一般在看似无处可逃的饱和攻击之中纵横穿梭，一边还有空进行战术上的思考。不，应该说这种极限的状况才是最令她感到熟悉的环境，之前真宵所目睹的黑绘的战斗全是一边倒的秒杀，但其实那并不是七星剑首的日常风景。 　　世上最强灵能力战士的日常是像现在这样：永远面对的是远远凌驾于人类性能之上的强敌，永远与死亡为舞伴跳着危险的华尔兹。以人造**之姿复活之后的这一年，黑绘过得实在是太和平了，以至于实力都有点生疏了起来，现在这场字面意义上的“血战”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个很好的康复训练。 　　“嗯……还是再看看吧……朱凭这家伙被封印了上千年之久，也不可能拥有多少余力。现在这种攻击密度确实有点吃不消，但还能持续多久呢？在生理期把我流血流死之前，要是它先神力不支了，就是我这边的胜利了——太慢了！” 　　一个闪身避过迎面甩来的触手，顺势反身一剑将其连根切断，黑发**在机械地进行着这些动作的同时漠然地如此想到。把神明的神力与自己的月经不调放到同一个天平之上衡量，能做出这种惊人思考的女孩子，全世界恐怕也只有黑绘一人而已了。总而言之，虽然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但黑发**她其实并没有处于绝望之中，比这更强的敌人，比这更糟糕的状况她生前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一次她就一定不会死，即使主观上没有放弃，但从客观来讲，黑绘仍旧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她现在最大的不利就是没有可以使用的武器，对于御剑术的使用者来讲，这是相当难受的状况。在己方的技能机会用不出来的情况下面对狂暴的强敌，这可是超高难度的挑战。到了最后，她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便是再度动用禁忌的招数，但那把武器的开封是有巨大的代价的： 　　“不行，眼睛都快看不清东西了，这样下去肯定是我先撑不住……还是再用一次祟神巫骨吧……最坏的情况是同归于尽，不过至少真宵同学能够得救。啊……又要跟坏人一起自爆吗？虽然很对不起飞燕，但是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吧，她应该也会理解的——” 　　“喂——————！黑绘你这小鬼，看这边——————！” 　　“诶！？” 　　就在人偶少女做出觉悟准备拼命的时候，神域里突然响起了第三者的叫喊。听到这个声音的黑绘与朱凭同时一愣，视线全部集中到了洞窟的入口处。只见不良巫女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双手捧着一大捆落满灰尘的日本刀。 　　“真，真宵同学！？” 　　“哈啊！哈啊！哈啊！总算看过来了吗，你这莽撞的家伙！老娘给你带武器来了，还不赶快接住！喝啊啊啊啊啊啊——————！” 　　与惊讶的黑发**四目相对之后，朱守院真宵冲她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然后运起怪力，把手中的刀具一股脑地朝人偶少女扔了过来。这些太刀和打刀都被封存在木头制成的白鞘拵之中，没有刀镡与刀柄之类的部件，但即便如此黑绘还是能够凭借剑士的直觉分辨得出来，这些都是拥有成百上千年历史的古刀——朱守院一族的御用武器。 　　“可恶的虫豸，竟敢打扰吾的战斗！” 　　“唰——！” 　　“糟——！？” 　　看到乱入的金发巫女，原本就处于盛怒的状态的朱凭更是怒不可遏，瞬间就挥动几**巨蛇般的根须朝真宵所在的位置甩了过去，来不及躲闪的的少女眼看就要被砸成肉饼，那些触手却在中途停了下来，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真·尽灭阵，三才！” 　　“砰！” 　　下一个瞬间，绚丽的火花在高空之中炸裂，将邪神的触腕轰成了漫天的烟花。抬头瞭望着这壮观的一幕，朱守院真宵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安心的笑容： 　　“哼……黑绘这家伙，不管对手是恶灵还是邪神，用来反击的从来都是这一招啊……” 　　没有错，就像在废弃医院救下她时那样，黑发**又一次在关键的时刻运用防守反击的尽灭阵·三才化解了敌人必杀的攻势。此时的黑绘已经双脚离地，踩在一把出鞘的大太刀之上腾空飞起，在人造人少女的周围，三四十把利刃正发出微弱的荧光，如同忠实的僚机一般护卫在她的左右。虽然用御剑术驱使日本刀还是头一回，事实证明朱守院家的藏品完全有资格被称作灵刀。 　　不，应该说太有资格了—— 　　“你们是……” 　　就在真宵把这些刀剑朝黑绘扔出来的同时，黑发**就运起灵识与它们进行了沟通。在那飞速逝去的一刹那间，她看到了很多人的身影。 　　面带忧虑的神官、美艳照人的巫女、慈眉善目的神官、不苟言笑的巫女、英俊挺拔的神官、其貌不扬的巫女……这些刀剑上残留的曾经主人的思念，年女老幼皆有不同，但尽皆都是神职人员的打扮。从那从古至今都未曾有过多少变化的统一服装上面，黑绘无法分辨出这些人所生活的年代，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是朱守院一族的故人。 　　千百年来，这些神官与巫女都守护着一个共同的封印，名为朱凭的危险邪神的封印。在这些人里面，有不少都生活在封印安定的时期，从生到死一辈子都未曾有过机会参与朱凭的再封印仪式。邪神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久远的传说。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人放弃了家族的使命，去追寻个人的自由。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邪神冲破牢笼，等待着这个家族的就只有毁灭。 　　因此，所有的人都留了下来，他们之中有的人曾经离开神社云游四海，或是作为退魔大社的精英在外战斗，但到了生命的后半程，所有人都会回到这个故乡，把自身的武艺编入朱守院的目录，把自己的爱刀留在为邪神准备的仓库之中。将这个沉重而又崇高的使命流传给下一代的巫女与神官们。 　　而如今，这个持续了千年的使命终于迎来了它的终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意志的胜利 　　啊啊……拜托你了…… 　　拜托您了…… 　　加油啊…… 　　请不要输…… 　　请务必取胜…… 　　咻——！小姐姐还挺厉害嘛，我的宝刀就交给你了…… 　　哼……虽然依靠外人不是老夫的风格，但也没别的办法吗……俺的刀你就随便用吧…… 　　啊啊……萍水相逢的不知名贵人啊…… 　　我等朱守院一族持续千年的宿命…… 　　请您在此将其彻底斩断吧…… 　　一切就都托付给您了…… 　　一个接一个地，寄托在武器之上的朱守院一族的过往英灵们的思念在黑发**的耳边响起。在漫长时间的冲刷之下，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只剩下模糊的身影，也许就连自己的姓名也早就忘却，偶尔有保留了强烈人格的个体，也只是昙花一现。但所有的思念都只有唯一一个对黑绘的请求，那就是让她在此打倒作恶的邪神。 　　到了最后，古代的英灵们如云雾般散去，只剩下统率群刀的一把大太刀——象征着朱守院一族使命的朱守丸。而寄宿在其上的思念也是所有武器之中最清晰的，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面貌，但黑绘仍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对中年夫妇的身影。身穿神官服的丈夫有着慈祥而又包容的气场，身披巫女服的妻子则是严肃之中带着温柔。在精神的世界之中，这亲密无间的二人并肩而立，双双对黑发**弯下了腰，异口同声地说道： 　　拜托了…… 　　女儿就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面对朱守院真宵父母的思念体，黑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承诺道：“我一定会让真宵同学获得自由的人生。一定。所以还请您们二位放心地安息吧。” 　　…………………… 　　也许是黑绘的想象，在最后的影像消散的瞬间，她似乎看见夫妇二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可能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单纯的思念连亡灵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人类思维的断片，如同过去的幻影一般的东西，按理说是不会有独立的感情存在的。但此时此刻，她宁愿相信，奇迹真的发生了。即使是在死后十年之久的现在，朱守院真宵的父母仍旧在天国守望着他们最爱的女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区区蝼蚁的集团！背叛者的后裔，竟然在死绝之后还来妨碍吾吗？就凭汝等留下的这些废铜烂铁，就想阻碍吾的复活吗！真是异想天开！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在吾的怒火面前化为灰烬吧！”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然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邪神那震怒的咆哮几乎要撕破黑绘的鼓膜，无数触手与赤雷像闪电一般朝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但在如今的黑发**眼里看来，那只不过是像微风一样毫无威胁的攻击罢了。 　　“真·尽灭阵·四象！真·尽灭阵·三才！” 　　“砰————————！轰——————————！” 　　在半空中轻轻一勾手指，黑绘从身后挑出四把日本刀，在自己的面前组成了坚不可摧的防护结界。缭乱的赤雷被透明的墙壁所阻隔，化为万点火星洒落于地面。紧接着到达的触手大军击碎了第一重的结界，但又被三角形的第二重结界所阻挡，接着便被反射的伤害拦腰炸断，如同濒死的蟒蛇般扭动着向下坠落。如此同时，脚踏飞剑的人偶少女也继续向上攀升，率领着剩余的二十多把长短太刀来到了能够俯瞰血色大树巨体的高空。有史以来第一次地，朱守院家的意志终于凌驾在了邪神的**之上。 　　“唔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何等傲慢！渺小的虫豸！汝竟敢从上方俯视吾？俯视神明的罪孽，万死不能补偿！” 　　“好吵啊，区区三流的邪神，就不要再狂吠了。” 　　自然，性格暴躁的朱凭对黑绘的这一行为怒不可遏。但黑发**只用一声无比冷漠的宣言，便盖过了那震天动地的咆哮：“既然是神明的话，就承认眼前的事实吧。你的败北已经注定了。比起你想要复仇的执念，是人类的——是朱守院一族全体的意志更加强大。” 　　“少胡言乱语了！虫豸的萤火不管聚集再多，又怎么可能匹敌中天之皓月！那些不值一提的废铜烂铁，吾现在就彻底将其粉碎！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酷，化为钢铁般冷酷的执行者的人偶少女的话语，彻底引爆了朱凭的自尊心。为了要将这胆敢飞到自己头上的小虫捏死，邪神收起了所有扩散在外的触手，将原本就巨大无比的身体进一步地膨胀了起来。伴随着“轰隆隆隆隆隆隆隆——！”的天摇地动。红色的大树拔根而起，从螺旋状扭曲的树干上面长出了歪歪扭扭的双臂，分叉的根须也左右散开形成了两条长短不一的大腿。以一种无比沉重的动作，邪神朱凭的形态从一颗拱卫红月的巨树变成了以月轮为头部的巨人，终于又在高度上超越了御剑飞行的黑发**。 　　“去死吧！人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 　　饱含憎恶地向前伸出双臂，朱凭试图将眼前碍事的小虫一把捏死。黑绘当然不会傻呆着不动，身形一闪便避开了邪神的掌握，但高处眼球般的血月一直死死地盯着她，从球形的表面射出一束高度浓缩的红色闪电，正中飞行中的黑发**的面门。 　　“砰————————！” 　　“没用的。” 　　但是，爆炸的声响还没散去，黑绘的身影就已经冲破了弥漫的硝烟，毫发无伤地再度出现在朱凭的视野之中。朱守院一族的刀剑像是卫星般环绕在她身体的周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保护墙。即使是完全命中的神力闪电，也没能够穿透这层防御。 　　“啊啊啊啊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对于复活朱凭来说，再没有比这更令它感到难堪的事情了。如果神明的攻击被凡人设法闪避，那还可以说是对方耍小聪明。毕竟就算是虫豸，为了求生也懂得趋吉避凶。但若是全力一击遭到凡人的正面防御，那就证明那人的力量竟然反过来超越了神明。这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情，凡人绝对不可以比神还强，否则神明究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不可能是真的！汝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只不过是多了几把钝刀而已，明明都已经濒死的小虫为何会变得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强大？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不明白吗？朱凭？那就让我告诉你吧。” 　　继续用流星般的轨迹回避着邪神的追击，黑发**继续用她那冷酷到底，但却似乎又包含着一丝同情的清冽嗓音回答道： 　　“不是我变强了，只是你原本就这么弱小而已。从古至今，神明与人类的关系就未曾改变。被人类所需要，被人类所崇敬的上位者才能够以信仰之力来统御子民。反过来说，被人类所畏惧，被人类所避讳的你，已经不再有自称为神的资格了。‘邪神’这种存在从来就与‘野兽’一样，是注定要被驱除的对象。”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胡说八道——————！” 　　“——而我，就是负责这个工作的清扫工。结束了——真·尽灭阵·五行！” 　　“唰唰唰唰唰————————！” 　　在做出简短无比的宣言的同时，黑发**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避开了邪神伸展的双臂和激射的电光，不偏不倚地来到了它头顶的正上方。五把太刀从人偶少女的背后飞出，以正五边形的形状整齐地插入地面，将朱凭那巨大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内。下一个瞬间，黑绘在天空中打响手指，五把剑的剑柄立即散发出象征着不同属性的光芒：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乃是世间万物形成之理。五行孕育万物，亦可毁灭万物，即便是神明之躯，亦不例外。 　　“洪荒啊，吞噬吧。”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力量！是神明级别的破坏力——————！？” 　　在五行相互瓦解的漩涡的中央，展露出一鳞半角之物乃是原初的混沌，被古人称为“洪荒”的概念。那是连物理法则都未成立之前的世界的雏形，是一切有形之物的克星，这股力量如喷发的火山般向上涌出，以极快的速度将朱凭的身体溶解为比分子还小的单位。在绝对的毁灭之力面前，红色的巨人拼命挣扎，试图逃出法阵的影响范围，但黑绘马上又派出了在她身后待命的所有刀剑，彻底封死了邪神的去路： 　　“真·尽灭阵·四象！五连发！化身墙壁挡住敌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放吾出去！” 　　此时此刻，太过笨重的躯体成为了朱凭的弱点，固定范围型的“真·尽灭阵·五行”本来不是那么厉害的招数，换了别的强大邪神完全可以靠机动性逃脱。但身为月之大树的朱凭本来就不擅长移动，所以黑绘用几面结界就将它封死在内。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身体！吾的身体在化为这星球的原生土壤！？岂有此理！身为遥远天空来客的吾，居然要葬身在这颗封闭的星球之上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你的本体早就已经毁灭了吧？如今被称为邪神的存在，只是曾经的外来之物的一点残片而已，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邪神之死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身体！身体要消失了！” 　　虽然被黑发**贬低为了比人类还下等的野兽，但朱凭此时已经没有在听她说话了。在究极的毁灭面前，它真的就如同负伤的兽类一般，以超乎极限的狂暴状态做起了最后的挣扎，“滚开！滚开！朱守院家的亡灵！吾岂能死在你们这些过去的幻影手上！给吾滚开啊啊啊啊啊————————！” 　　“噗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在强烈的求生本能驱使之下，邪神的身体又再度变换了形态，巨人那扭曲的手脚重新收缩回了本体之中，然后变为如同海胆一般的千万根尖刺往外放射，同时还缠绕着标志性的赤雷。在这无比密集的攻击之下，周围的真·尽灭阵·四象抵敌不住，纷纷被尖刺所突破，而构成它们的日本刀也尽数折断，化为了飞舞的铁屑。寄宿于其上的英灵们的思念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而这种牺牲，绝对不会是徒劳无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费吹灰之力！看到了吧人偶！汝所说的意志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是啊……朱守院家所寄托下来的遗志，确实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要送你最后一程的，是我自己的意志。” 　　“什——————” 　　挣脱了束缚之后，邪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向空中的黑绘发起了挑衅。但当它那月亮般的眼球转到头顶上方的时候，视野里却不见了黑发**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在至近的距离传来的冰冷的宣告声。只见不知何时，黑绘已经双手握着大太刀朱守丸的刀柄，靠自己的双脚站在了血色球体的正下方。 　　“汝……汝是何时接近吾的？为何吾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这就是最后的最后了——” 　　“咔！” 　　没有回答邪神的问题，人偶少女只是默默地沉下身体，把手中的大太刀放到一侧的腰部位置，摆出居合斩般的造型。 　　“封神剑·昊天。” 　　“锵——————————！” 　　下一个瞬间，闪动的白刃如同贯穿天地的一道极光，将参天的大树连同悬浮的红月一同从中央切开。虽然只是纵向的一刀，但这光芒却有着自身的意志，在扩散的时候不断分裂，最后化为纯白色的洪流。“唰唰唰………………”伴随着简直就像是秋叶飘落般寂然的声响，朱凭的躯体分崩离析，化为单纯的尘土。作为曾经不可一世的邪神的末路，这样的场景未免也太过落寞了一点。然而这正是七星剑首所拥有的最终对神奥义的真谛——过于强大的神明，即使是在死亡之时也会留下万古难消的诅咒，亦或是在大地上刻上永久的伤痕。为了避免那种玉石俱焚的情况，才有了这究极的一刀，不是以刀刃，而是以光来引导被遗落的神明升天。 　　“啊啊啊啊……怎么……可能……” 　　不过话虽然说得好听，结果还是一样的。无论原理为何，这是杀神的一剑，带来的只有寂寥的死亡。在意识化为虚无的同时，它也在发出像所有不愿承认失败的败北者一样充满悔恨的台词：“吾……竟然会败给区区的……虫豸……这怎么可能……” 　　“…………………………呼……终于结束了…………讨伐过这么多的邪神，今天这真是最难受的一次了…………” 　　轻盈地从大树的枝头跳回地面，黑绘看也不看消逝的邪神，只是原地把大太刀**地里，背靠着它坐了下来。迄今为止所积攒的所有疲劳一口气爆发了出来，她就算想要再装个逼也没有那力气了。现在黑发**唯一想做的，就是冲一个热水澡，然后再换根棉条，吃上妇科药好好地睡上一觉，把这该死的大姨妈挺过去再说。 　　“啊哈哈……不是吧……黑绘她，黑绘她真的做到了……明明只是个小学生模样的小鬼，居然真的把邪神朱凭给干掉了……” 　　不过对于全程目睹了这场人偶与邪神的旷世之战的朱守院真宵来说，她当然想不到讨伐了神明的英雄现在正思考着如此现实主义的问题。此时的金发巫女完全被至高无上的解脱感所笼罩，一族常年的悲愿，父母的血仇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她终于获得了从来未曾拥有过的自由。这种幸福来得是如此突然，令少女没有看到黑暗之中蠢动的阴影。 　　“噢噢噢噢噢噢噢！还没完！还没有结束！” 　　“诶！？” 　　就在黑绘和真宵都因为邪神的毁灭而松懈下来的那个瞬间，从洞穴角落的岩缝之中，一株血红色的嫩芽悄然开放，从棱形的花骨朵之中喷出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暗红色孢子，正是邪神朱凭在死亡之际所残留下来最后的分身体。这球状的核心一接触到空气，就吸收残留的神力快速成长为篮球大小的月亮，然后像炮弹一般朝措手不及的不良巫女飞了过去。 　　“小丫头！把汝的身体还给吾！只要有了汝身体里残留的力量，吾就能反杀那油尽灯枯的该死的人偶！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神明的！” 　　“糟了！真宵同学，快逃！” 　　完全大意了，既然知道对方是具有植物属性的邪神，就应该提前想到它会来这一手的！眼见朱凭的核心朝毫无防备的真宵猛地飞去，黑绘连忙想要从地上站起身来。但下腹部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却让她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呜！？咕！偏，偏偏在这个时候……止痛剂的效果却！？该死！快动啊，我的身体！你不是世上最尖端的炼金技术的结晶吗？为什么连区区生理期都没办法克服的！” 　　不管黑发**再怎么懊悔，一切都为时已晚。邪神的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越了她的头顶，笔直地朝远在几十米之外的巫女射去。就算她现在追赶上去，也无法阻止真宵被再度附身的命运，一切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命中注定的悲剧最终还是无法避免—— 　　——事情本该如此才对。 　　“啪！” 　　“唔！？” 　　“你说谁要把身体给你啊，嗯——？你这特大号的花椰菜丑八怪！” 　　然而，那种最坏的结果却并没有发生。就在邪神命中少女的胸口之前，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就在半空中将其牢牢抓住。手臂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守院真宵自己。 　　“别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小鬼啊！这么耿直的飞行路线，你以为老娘会挡不下来吗，啊啊啊啊？少看不起人了你这混账！” 　　“怎，怎么可能！？虽然力量只剩下最后残存的一点，但以人类的臂力怎么可能挡得住吾的全力突击！？哈！汝，汝这姿态是！？” 　　在这出乎意料的一幕面前，不要说远方的黑绘了，就连朱凭本身都感到了一头雾水。它刚刚飞行的速度早就已经突破了音速，按理说就算被人类的手掌抓住，也会连同手臂一道将其轰成碎片才对。但眼下朱守院真宵的握力简直就像是钢铁铸造的大型机械一般，不仅毫发无伤，而且任凭邪神怎么挣扎都无法移动分毫。直到它把惊恐的视线投向少女的怒容，朱凭才发现这怪力的秘密所在。只见不良巫女的头发和瞳孔都变成了燃烧般的鲜红色，只剩头顶一小撮发丝还保留着原本那艳丽的金色染发。 　　“那是吾之力量！汝竟然能够用吾之力量来对抗吾自身！？” 　　“白痴，既然这是你自己扔掉的东西，那就已经是老娘的力量了好不好!现在还死乞白赖地想要要回来？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啊！你这土豆脑袋！” 　　啊啊……是了……是这样没错……现在想想，十年前吾之所以能够附身到被杀害的这小丫头身上，本来就是因为她天生就具有最高等级的巫女的资质……所谓巫女即是神明在现世的代理，与神性同调的能力无有出其右者，这小丫头更是巫女之中的奇才。吾在她体内沉睡了十年，一部分的力量已经与她完全融合，换句话说，她早就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继承了“朱凭”权能的类似“现人神”的存在了……现在吾变得如此衰弱，仅论神力当然是她更占上风，吾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性了…… 　　在听到真宵叫骂的那一瞬间，邪神朱凭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败北已经无可避免，于是便发出了放弃的叹息： 　　“是啊……是你们赢了……谁能想到，朱守院一族在千年的传承之后，居然生出了连神明都能吞噬的异能之才……给吾一个痛快吧……” 　　“不用你说我也要这么做——————！这是为了报爸爸妈妈和大家的仇！黑绘！接好了！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白了！呀啊啊啊啊啊！封神剑·昊天————！” 　　“锵————————！” 　　见手中的核心已经放弃抵抗，红发的巫女运起全身的蛮力，用投掷棒球般的动作把她朝黑发少女所在的方向扔了出去，后者见状抡起大太刀白刃一闪，将朱凭最后的希望斩做了无数飘散的碎片。 　　“啊啊……这样也好……这样吾终于可以返回……那令人怀念的遥远天空了………………” 　　一改之前充满怨恨的狂暴态度，在生命终结的刹那留下了无比安详的遗言之后，朱凭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了。 　　威胁了这个岛国上千年的异形的邪神，在这一刻，终于被救世的英雄所讨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崩的危机 　　“做到……了吗……” 　　神性的气息完全在洞窟里消失之后，朱守院真宵的红发恢复为了最初的金色，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倒在地，“朱凭那家伙……就这么死了？” 　　“是啊，恭喜你，真宵同学，用你自己的手终结了朱守院一族的使命。” 　　“啊哈哈……是啊……虽然最后一刀还是你砍的就是了……爸爸，妈妈，连名字都记不清了的姐姐们……还有神社里的大家……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 　　听到黑发**的这句发言，金发巫女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一股热泪涌上眼眶。但在黑绘的面前，她可不想展示出软弱的一面，只是咬紧牙关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伸手抹了抹发酸的鼻头。 　　“噗通！” 　　“喂？黑绘？！你振作点！” 　　就在这个时候，黑发**在真宵眼前双脚一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巫女见状连忙跑了过去试图将她扶起，却发现黑绘的身体烫得惊人，“啊痛！你，你这是怎么了？简直像是烧起来一样！” 　　“哈啊……哈啊……哈啊……没，没事……稍微透支了一点灵力而已，休息一下就会恢复了……” 　　“少强撑了！哪只是灵力透支而已啊？你这不是满身疮痍了吗？等着，我马上就给你治疗！治疗符在哪里来着……？有了有了！找到了！” 　　看着**那伤痕累累的娇小身躯，心疼得不行的不良巫女手忙脚乱地从巫女服的袖口内兜掏出一把隐藏着的符咒，接着就伸手试图脱掉她身上的紧身战服，但却被前者用虚弱的手臂阻止了：“真，真的不用，真宵同学，让我休息一下下就好……” 　　“别闹了！我才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这种人情老娘可欠不起啊！” 　　看到黑绘那副不愿意接受治疗的样子，朱守院真宵以为她是自知无力回天，所以才会如此出言安慰。但巫女这完全是天大的误解，黑发**不想让对方脱掉自己的衣服，只不过是害怕真宵看出她现在正在闹大姨妈而已。刚刚黑绘与邪神的苦战其实完全是因为生理期的干扰，要是状态万全的话根本不至于如此狼狈，这种真相还是就此埋没在历史的黑暗之中比较好，说出来只会影响如今这感动的气氛而已。 　　“放心吧！不管是什么伤我绝对会治好你的！乖乖待着别动！” 　　“呀啊！不要……” 　　然而如今的人偶少女已经累到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程度，完全无法阻止巫女的上下其手。好在这套高科技紧身衣虽然有不少破损，但大体上还保持完整，不靠颈部的机械装置的力量是无法靠手动的方法脱掉的。 　　“啧……！这什么衣服啊？怎么连个拉链的都没有的？” 　　“呼………………还好还好…………” 　　“Attention，装备解除键在此处，请长按以停止分子吸附功能。” 　　“诶诶诶！？” 　　然而黑绘才刚刚暗中松了口气，紧身衣上搭载的AI却仿佛是故意捉弄她一般，自动亮起了一键脱衣的按钮，直到这时，黑发**才终于意识到，制作这套装备的人不愧是能跟她家里那个妹妹合得来的家伙，在性格的扭曲程度上绝对不落下风。 　　“啊啊啊……这世上的天才一定都会这么坏心眼的吗……！？” 　　“滴——————！” 　　“噗呲——————！” 　　就在人偶少女陷入绝望的同时，不良巫女也按照指示长按住了装置上的圆形按钮。伴随着一阵轮胎放气般的刺耳声音，**顿时感到紧贴着自己皮肤的纤维瞬间失去了吸附力，整件战服一下子就变成了漏气气球般松垮垮的样子。朱守院真宵用堪称粗鲁的动作把它从脖子那里扒拉了下来，直接令黑绘的整个上半身暴露在外。 　　“呜！这是！？” 　　但巫女却没有立即进行治疗，而是露出了一脸煞白的震惊表情，接着便像是目睹了某种不该看的东西一样别过了视线。她的这种反应令黑绘觉得有点奇怪，再怎么说大姨妈也不会逆流到胸口这里吧？那么真宵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 　　“黑绘……你……” 　　“啊……” 　　顺着巫女缓慢转回来的视线低头一看，黑发**这才弄懂她刚刚为何会有那种反应。只见在她腹部雪白的肌肤之上，有许多被烧伤和划伤的痕迹，其中最深的一道差一点就破开了腹腔，被切断的粉红色的血肉向两边卷起，看上去相当触目惊心。但这并非是什么重伤，也没有真的开膛破腹，令巫女感到惊讶的是别的东西。 　　——是皮肉之下的血管。 　　“啊哈哈……原来里面是这样的啊……” 　　这也是黑绘第一次看到自己皮肤表面之下的构造。从外形上来说，她现在的模样完全复制了十二岁的云飞燕本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去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虽然长得超级可爱，但与普通的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把外面的那层表皮划开一看，里面的内容物却一点也不寻常。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还好，除了纹理整齐到像按照图纸描画出来的一样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违和感，但夹杂在其中的血管就不一样了。她的血管是用某种柔软的材质制成，呈现出暗银色的光泽。曾经在课堂上学过炼金术基础理论的黑绘知道，这应该是叫做“水银”的物质，不是化学上的泵元素，而是炼金术师用来制造人造人的基础材料之一，是用魔法制成的万能仿生部件。 　　“黑绘……你……你原来真的是被制作出来的人造人啊……” 　　目睹了黑发**惹人怜爱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冷冰冰的真相，真宵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夹杂着一些近乎失望的情绪，“那么……你之所以会这么拼命地想要救我，全都是因为主人的命令吗？因为使魔就是这种东西吧？被主人命令的话，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必须要照做……” 　　“我…………………………” 　　唔……真宵同学的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看着金发少女那在期盼和怀疑之间不断切换的表情，黑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按理来说，这里选择点头是最稳妥的，如此一来原本巫女对她身份的怀疑就可以顺势得到解决。 　　但撒那样的谎真的好吗？真宵现在很明显想要的是否定的答案，如果出手拯救了她的人生的英雄只是一个服从命令的战斗机器，那对于刚刚得到解脱少女而言实在是有些残酷的现实。而且就黑绘自己而言，她其实也不太想说假话，毕竟真宵是她在第二度的人生之中好不容易才结识到的新的伙伴，这份羁绊对她而言也是弥足珍贵的宝物—— 　　“轰轰轰轰…………………………” 　　“哇啊啊啊？怎，怎么了？” 　　就在黑发**犹豫着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的时候，沉寂下来的山腹洞窟突然猛烈地摇晃了起来，巨大的龟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穹顶的岩层上飞速地扩散开来。 　　“啧！难道这地方要塌了吗？” 　　“恐怕是这样没错，可能是因为之前战斗的影响，山体的结构遭到破坏了吧！？” 　　“啊啊啊！可恶！好不容易才干掉了邪神，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啊！黑绘！抓紧我！” 　　眼看整座后山就要将两人活埋，朱守院真宵毫不犹豫，当即就把动弹不得的人偶少女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站起身来拔腿就跑。无数崩落的巨石砸在她的四周，大地的摇晃令巫女脚步不稳。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黑绘朝着出口所在的方向笔直地前进。 　　“够，够了！真宵同学！请你自己先逃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人都会没命的！” 　　一眼就判断出就凭现在的速度，真宵无法在山体完全塌方之前逃出生天，黑绘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她的怀抱，但这只让巫女把她抓得更紧： 　　“我才不要呢！丢下救命恩人一个人逃跑什么的！这种丢脸的事情老娘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啊！” 　　“没关系的！你刚刚看到了吧！我，我只是个服从命令的使魔而已，你要感谢的恩人是Master才对！” 　　“哼，真能说啊……” 　　“！！！” 　　听到黑绘情急之下说出的这句违心之言，不良巫女猛地停下脚步，低下头对怀中的**露出了一个闪着泪光的腼腆微笑：“……你啊，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说了，你撒起谎来真的是非常明显耶，搞得要揭穿你都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了。” 　　“真宵……同学……” 　　看到真宵的这个表情，黑绘瞬间明白了。金发巫女自己也很清楚，怀里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逃出去的。但她已经决定了，即使是丢掉性命也绝不会把黑发**一个人留在身后。因为她早就已经把黑绘当成了自己的同伴。 　　“如此善良温柔的女孩子，我怎么可以让她在这里死掉啊！祟神巫骨！听得到吗？再借我一次你的力量——” 　　在那一刻，黑绘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必须要拯救眼前的少女。拼尽最后的力气向前伸出手臂，黑发**再度呼唤起了禁忌的魔剑，但就在她有时间完成咏唱之前，一口气崩塌的无数巨石就已经砸了下来。 　　“呜！赶不及了吗——？” 　　“出现吧！神圣——————光栅————————！” 第一卷 尾声 　　在那一刻，经历大战油尽灯枯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做好了共同迎接死亡的觉悟。但那种悲剧并未降临，无数道神圣的光辉突然凭空亮起，组成一道紧密的光栅硬生生地将成百上千吨的岩石拦截在了半空之中。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然而这圣光也不能够支撑多久，在超绝巨大的物理性压迫面前，光栅刚刚形成就开始迅速的瓦解。不过它所争取到的几秒钟时间，已经足够其他的援兵将二人救出。 　　“辟心小姐！我撑不住了！快动手！” 　　“…………………………” 　　在青年骑士的指挥之下，褐肤的神秘美女跳动舞步，一头半透明的俊美女性半人马从她摇曳的影子之中显现成型，以风一般的速度奔驰到了真宵与黑绘的身旁。这神话中的生物张开双臂，像抓兔子一样把两名女孩轻轻拎了起来，然后转身跑向洞窟的出口处。 　　“轰轰轰轰————————！” 　　“啊啊啊！不行了，男爵前辈，看你的了！” 　　“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毅力！烟之炼金术！”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被召唤出的半人马还没跑出几步，圣骑士的光栅就被堆积的岩石所突破，再次开始像暴雨一般砸了下来。幸好从洞窟出口那里涌来大片漆黑的浓烟，绕开奔驰的半人马，只把危险的岩石卷入其中分解为无害的沙尘。在浓烟的掩护之下，半人马女英雄在乱石雨中左冲右突，最终成功地带着少女们逃离了生天。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就在召唤兽旋风般冲出洞口的同时，整座岩窟终于彻底分崩离析，数以万吨计的巨石猛然砸落，掀起的气浪和粉尘像火山喷发一般喷出洞口几十米开外。站在那里的七星剑众们连同黑绘和真宵一道，全部被弄成了狼狈不堪的土人。但大家的性命却都保住了。 　　“发，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些人究竟是……”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的突然，以至于得救了的不良巫女还没搞清状况，只是一头雾水地将视线在天衍会派来的三人之间扫过来扫过去。另一方面，在她身边的黑发**似乎也处于同样的状况，被半人马放到地上之后就一直在歪着脑袋发呆，直到满脸灰尘的阿斯托尔福九世跑到她面前打起招呼来为止才有了点反应： 　　“啊啊！太好了！你没事啊！人造人黑绘！要是失去你的话，云飞燕小姐——不对，云飞燕前辈一定会感到悲伤的！毕竟你是承载了她的全部理想的杰作啊！” 　　“…………………………” 　　不过说是对这话有所反应，黑绘的动作还是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人偶少女闻言抬起头来，冲着露齿而笑的青年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请问……您是哪位来着，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哈哈哈！真会开玩笑，是我啊！七星剑众之玉衡星，查理曼十二圣骑士的末裔，阿斯托尔福九世！脸上蒙了灰就认不出来了吗？没有了Master的指导，黑绘阁下你还真的有点天然呢！” 　　面对黑发**那貌似完全把自己忘掉了的表现，阿福九世也不生气，只是抬起手来一抹脸上的粉尘，继续冲黑绘露出爽朗的笑容：“不说这个了，云飞燕前辈在线吗？我有要向她报告的事。” 　　“………………哦…………哦哦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了。抱歉呢，阿福九世先生，通讯器好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坏了，现在Master没法在线。” 　　直到这个时候，人偶少女才像突然回想起眼前的人是谁一样，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摇摇头道：“有什么情况就直接对我说吧，护法院同学她怎么样了？” 　　“没问题！那位少女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她的性命为优先进行驱魔的结果，虽然放走了附身的恶灵，不过也保证了宿主的安全。少女的伤势我也全部治疗妥当了，现在正让她在安全的结界中休息。在那之后我担心黑绘阁下你的安危，所以就说动男爵他们一起来了后山，正好碰上塌方。哎呀，时机真是千钧一发啊！这也是神的指引吧！” 　　“……………………” 　　“唉……年轻人说得到轻松。我这把老骨头可差点没断掉。” 　　听到圣骑士那轻描淡写的发言，站在他背后默默拍着身上的灰土的谜之女性辟心仍然是什么话也没说。而烟火男爵则发出了深深的叹息：“老夫我们几个按理说已经被命令要原地待命了，出手救人是很好，但之后违反命令的责任要怎么分担，队长你应该有考虑过了吧？” 　　“当然！” 　　阿福九世闻言朝老黑人转过身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身为队长，所有的责任都将由我一人承担，男爵你们无需为此担心！就算会丢掉七星剑众的地位，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正义之心！” 　　“唉……这小子果然一点都没有懂啊……” 　　看着青年骑士那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老黑人只能在心底再度发出疲惫的叹息。虽然阿福九世是三人小队名义上的领导，但他毕竟只是资历还浅的菜鸟，队伍的真正负责人是身为大前辈的烟火男爵，要为这次的违规行动挨骂的当然也是他。 　　不过，这也并非什么无法接受的代价。不管过程如何，从结果上而言邪神讨伐的任务确实获得了成功，而且没有产生任何一个牺牲者。无论是本该面临血战的七星剑众的三人，还是被恶灵所附体的黑发巫女，乃至被邪神本尊占据肉体十年之久的那名少女都存活了下来。这无疑是奇迹般的状况。而达成了这一奇迹的不是别人，就是现在正一脸放松地坐在地面上的那名有着人偶般柔弱外表的黑发**。 　　“强大到能够单独歼灭邪神级灵障的自律人造人吗……？就算是天衍会历史上最优秀的大天才的毕生杰作，这种战斗力也未免太超过规格了一点……组织里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也就只有上位的七星剑众——不对——搞不好要‘剑首’的档次才行……这女孩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上头的人真的清楚吗？如果清楚的话，绝对不可能只给她一个普通的A级自律使魔的识别编码吧……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才对……” 　　从深深的眉骨之下射出老谋深算的精悍眼神，老黑人怀疑地注视着黑发**的背影。不过，他的这种思维也就只持续了片刻，马上就失去兴趣地挪开了视线，“哼……算了吧，这不是老夫该关心的东西。我活了这么多年学到的其中一个教训，就是多管自己人的闲事总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比起在这种事上浪费精力，还是多考虑考虑要怎么教育这两个让人头痛的新人吧。唉………………” 　　看了一眼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无口褐肤少女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的热血圣骑士，老迈的炼金术士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更深了一层。 　　就像这样，漫长的一夜终于迎来了结束。出现在旧朱守神社遗址上的邪神被完全歼灭。而日本阴阳寮也免于欠下七星剑众的人情，成功回避了沦为天衍会下属组织的未来。 　　事后，根据内部商议的结果，邪神讨伐这一伟业的功劳由身负重伤仍然坚持指挥的阴阳寮总帅孙女——安杰尔·土御门女士，以及前天衍会‘特武研’室长，现在任驻阴阳寮特派官的云飞燕小姐所共享。 　　当然，当机立断地许可了这次大胆的行动，并回绝了天衍会派来的援军的阴阳头本人才是整起事件之中最大的功臣。借由此事，土御门家对阴阳寮的掌控力又上升到了新的境界。另外，作为志愿参加行动的当事者之一，护法院家现任当主护法院月华也得到了英雄般的褒奖。 　　至于真正诛杀了邪神的那个自律型人造人？没有人留意她的存在，毕竟使魔只是战斗用的武器，道具的功劳就是主人的功劳。对于必须尽量避免出抛头露面的黑绘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皆大欢喜，除了某个悄然逃走的幕后黑手之外…… 　　————————————————————————————————————————————————————————————————————————————————————————————————————————————————————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能让这个国家陷入绝望之中了，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跑来打扰，可恶的天衍会，跟那个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多管闲事！还有火之迦具土号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要是有那架飞机的支援的话，本大爷才不会败得这么凄惨，至少还能带着那护法院家女孩的肉体全身而退。现在本大爷却只能像条孤魂野鬼一样夹着屁股逃跑，真是奇耻大辱！” 　　游离在现世之外的灵体们的世界——幽世，一只存在了千年之久的资深恶灵正在漫无目的地逃窜，一边逃一边愤懑不平地发出自言自语的声音：“啊啊啊！但是本大爷还没有放弃……本大爷岂会就这样放弃！本大爷是诅咒！是人类业障的化身！只要在这岛国上还有活人存在，就有我复活的那一天！等着瞧吧，下一次本大爷会变得更强，更狡诈，一定要让所有凡人都堕落到地狱的火坑之中，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唰唰唰………………” 　　就在芦屋道满（伪）的灵体陷入到阿Q式的胜利法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一阵奇异的微风拂过了整个幽世，如同一块石子投入停滞的池水，所有盘旋的亡灵纷纷像受惊的小鱼一般四散奔逃。唯有道满一个反应慢了一拍，等他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搞，搞什么飞机！？你这家伙是什么东西！？” 　　从背后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晦暗世界的强大力场，恶灵战战兢兢地回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拥有五对翅膀，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灿烂光辉的人形身影。 　　“这，这种仿佛灵魂直接被暴露在太阳暴晒之下的恶心感觉……你难道是某处土地的主神——不，不对……！这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性会有的反应，而是更加原始，更加狂躁猛烈的‘某种东西’！啊！我知道了，你这家伙难道是‘那个’不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不必担心，人类史的污渍，我来此的目的并非是你。 　　“卧槽！本大爷的脑子都快被震碎了！虽然我早就没有脑子了就是了！” 　　光是听到对方回答的声音，就让芦屋道满几乎魂飞魄散。但恶灵还是设法维持住了自身的安定，用颤抖的声音吼叫道： 　　“那你找本大爷究竟有什么事？自然灵的顶点对于我这种诅咒的集合体应该没有什么兴趣吧？” 　　不错，你本身对于我而言就像是路边的小石，或是坑洼的肮脏的一摊积水。但你所持有的情报却有着重要的意义。 　　“哈？什么情报？我不知道你在说——” 　　——不必多话，稍待片刻，我自会翻阅你的记录。 　　“什——住手！别把本大爷当做物品一样对待！谁允许你随便查看本大爷的记录了？给我停下————————！不要摆弄我的灵魂，呃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有趣，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怪不得我会在那时感应到熟悉的气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接着看完剩下的所有情报吧。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只有死者的怨念徘徊的异次元世界中，一只恶灵的惨叫声不断回响，却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在幽世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伙伴或是同胞，从一开始这里就不应该存在拥有自我意识的居民。这里只是代表生命的现世与代表死亡的常世之间的夹缝，灵魂在循环过程中所产生的废料的堆积场。芦屋道满是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异类，所以他也只能默默忍受灵魂被肆意摆弄的痛苦，直到那个强大的非人之物觉得满足为止。 　　…………………………嗯，这样就全部观看完毕了。 　　“哈啊！哈啊！哈啊！我还以为要魂飞魄散了……” 　　终于，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漫长折磨总算停止。惊魂未定的芦屋道满本想立马逃走，但他的自尊心和好奇心却让恶灵留下来问出了这个问题： 　　“喂！你这家伙看了这么久，到底是在找什么啊！” 　　呵，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找的是———————— 　　说到这里，芦苇道满仿佛看见超越人类的有翼身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酷而又天真的微笑。 　　——————————我要找的是，我所失落的命运的半身，我那亲爱的brúður（新娘）。 第一章 某位少女的日常 　　汤川纱由里的朋友很少。 　　这可不是什么自我放逐的酷炫口号，也不是超级某著名轻小说的标题，只是在描述单纯的客观事实而已。 　　纱由里的父母——汤川夫妇两人，都是事业上升期的上班族。对于工作的关注要远远大过自己的独生女儿。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纱由里在寄宿学校呆的时间就已经比在家的时间更长，一周之中能够全家团聚的机会也寥寥可数。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少女至少还能在学校这一集体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然而随着汤川夫妇的连连晋升，他们全家也从最初的地方都市一路搬家，不断转校的纱由里根本没有机会建立人脉关系，在每个陌生的学校都成为被孤立的对象。原本性格就内向的她因此而变得更加不善与人交往，自闭的程度越来越严重。 　　但对于一心扑在工作上汤川夫妇来说，女儿的人类恐惧症并不是什么值得费神关注的事情。他们能够保证纱由里上最好的学校，穿名牌的衣服，有花不光的零用钱，这就已经做到了身为父母的本分。至于心理上的障碍什么的就不是他们所能顾及得到的东西了。 　　像这样的与父母生活在同一城市的留守儿童，在现代的日本社会里非常普遍，当中也有许多人能够一个人过得很好。所以纱由里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孤独，也有她自己性格太过内向的责任吧。无论如何，与越来越害怕与人接触的女儿不同，汤川夫妇的事业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妻子荣升到了位于东京的本社，而父亲更是外派到了美国的分部任经理一职。 　　十二岁这年，汤川纱由里跟随母亲来到首都，进入著名的圣玛利亚国际女子学园就读初中部。迄今为止她呆过的所有贵族学校，在规格上都无法与这所名校相提并论。 　　“全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小姐学园”，要形容这所学校只用这一句话就够了。在这种地方上学的都是名门千金，像纱由里这样的乡下出身的女孩就算性格开朗也很难混下去，更不要说她还这么内向了。 　　理所当然地，刚开学不久，汤川纱由里就成了被欺负的重点对象。没错，即使是在冠以圣母之名的大小姐学园里，校园欺凌现象同样存在。而且因为学生的父母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欺凌的手段也变得更加过激和残忍。 　　虽然没有肉体上的折磨，但是持续不断的言语嘲讽和纠缠不清的阴湿骚扰比起之前任何一所学校都要过分。教科书、室内鞋乃至书包和校服的失踪简直是家常便饭，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午餐都会被人蓄意污染。教师对此也完全视而不见，以至于保持默认的态度，因为他们根本不敢冒犯欺负人的学生们的家长。 　　换了其他的女孩，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之中恐怕连一个星期都撑不下去吧。但纱由里却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固定的被欺负组成员的她最擅长的就是隐忍，把自己心灵用坚固的外壳封闭起来，对一切痛苦视而不见。这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弱者在外敌面前所能做到的唯一的自我防卫。 　　然而少女维持了整个青春期的这层外壳，却被某个人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那是入学之后不久的一个午休时间。像往常一样，汤川纱由里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去食堂买了便当，然后便逃往学校**无人的隐秘之所，也就是焚化炉旁的空地之上。在那里她可以不受打扰地用餐。不过很不幸的是，这一天她的行动还是暴露在了欺凌者的视线之下。那些学生最喜欢的一个项目就是在午饭之前把被她们盯上的猎物狠狠地蹂躏一番，作为餐前的开胃甜点。 　　“啪！” 　　“啊呀，抱歉，汤川同学，我不小心把你的饭盒打倒了啊。” 　　“…………………………” 　　“哎呀哎呀，这么整洁的学校道路，居然就被食物的汤水弄得脏兮兮的，这可不好哦。要是被老师们看到了，汤川同学你会被批评的。不过没有关系，这件事情我们也有责任，所以大家都会替你放风的。在巡逻的老师过来之前，赶快把地面打扫干净吧，汤川同学！” 　　“…………………………” 　　“嗯？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没有清扫用的道具吗？真笨啊，汤川同学，你不是有两只手吗？用手把食物捡起来放回饭盒里不就行了吗？为了让你捡起来方便，我来帮你在上面盖上沙子好了。来，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喂喂，乡下土妹子？法子大小姐都这样帮你了，还不快说声谢谢？” 　　“…………………………” 　　“笨啊！光说谢谢哪能表示诚意啊？你做社畜的父母没有教过你吗？这种时候就应该土下座吧土下座！跪下来磕头说‘谢谢法子姐姐大人’啊！” 　　“…………………………” 　　“啊哈哈哈！我就这么一说，这孩子还真的跪了啊！不愧是社畜家庭出身，天生就是一头小社畜的贱命啊！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她那点头哈腰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真是笑死我了wwwwwwwwwwwww！”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wwwwwwwwww！”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wwwwwwwwww！” 　　“好了好了，大家也别老是取笑汤川同学了，没有各位社畜们的辛苦劳动，我们家族的企业也没法蓬勃发展不是吗？汤川同学，午休时间快过去了，请抓紧时间收拾地上的脏东西吧。毕竟笨手笨脚打翻饭菜的可是你自己啊。” 　　“………………………………………………” 　　“嗯，这样就差不多捡干净了，不过地上还有好多汤水，会引来蚂蚁的。这样吧，汤川同学，就麻烦你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当抹布擦干净了。虽然弄脏校服也会被老师骂，但是你看，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不是吗？我们也会在老师面前替你解释的啦。” 　　“………………………………………………” 　　午饭被故意打翻，人格遭到践踏，两手被脏污的泥沙所污染，衣服也被强行剥了下来。在这所有一切的恶意面前，汤川纱由里都只是逆来顺受。因为她知道，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招来更疯狂的报复。只要忍耐就好了，不管遭到怎样的对待，只要把心灵封闭起来，把肉体隔离出去，将一切都看成发生在第三者身上的与己无关的事件就好了，做一头把脑袋埋起来的鸵鸟，总好过做一头死掉的鸵鸟…… 　　“…………………………………………………………” 　　过去受到的每一次欺凌，纱由里都是像这样忍耐过去的，所以这一次她也并不奢求有任何改变。点点头蹲了下来，少女正准备按照三位欺负人的同级生的要求，把脱掉的制服外套放到地上的污痕之上，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现场。 　　“啊呀，汤川同学，你在这里啊，真让我一阵好找。” 　　“啊啊？你这家伙是？！” 　　在铃声般婉转动听的嗓音面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而映入她们视野的则是如同天使下凡般的耀眼身影：剪成齐耳长度的柔顺金色卷发，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般无可挑剔的美丽面容，洋溢春风般和善可亲的微笑，以及轻盈得好似猫儿一般的端庄步伐，共同组成了这名少女令人无比惊艳的第一印象。在她身体的周围，似乎就连早春慵懒无力的阳光也变得比之前要灿烂许多。 　　“玛利亚·望月……她怎么会在这里？” 　　如此光彩夺目的美少女，自然不会是默默无名的人物。望月玛利亚，与学校同名的这位一年级女生刚一进校就成了全年级的焦点人物。即使是在天生丽质的富家千金们所云集的这所贵族学园里，继承了身为美国富商的父亲的灿烂金发和曾是红极一时的顶级超模的母亲的气质与容貌的玛利亚也是无可争议的第一美少女，不要说是一年级的新生，即使是高年级的学姐们之中也无人能在外表上与之抗衡。 　　然而，在女校里，长得太过可爱也未必就是件好事。除了内向不合群的性格之外。嫉妒亦会是引发校园欺凌的主要导火索之一。更何况玛利亚的家庭情况比起纱由里来还要更为复杂：她的母亲——望月纯子女士虽然是曾经爆红的超模，但却因为与美国人奉子成婚而闪电退出模特界，之后又经历了数度的离婚与再婚，每一次的婚姻都以失败告终。尽管通过这一系列的操作赚取了大量的赔偿金，但在上流社会落下了极差的名声。后来试图进军演艺界也受到重重阻碍，折戟沉沙血本无归。 　　对于人生已经无望翻盘的望月妈妈来说，拥有超越自己美貌的女儿便是唯一逆天改命的希望。所以玛利亚从一出生就开始接受英才教育，被赋予的唯一的使命就是成为童星，代替母亲去赢得娱乐圈的无上荣光。 　　由于这样的身世背景，望月玛利亚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校外参加各种演艺活动，能够正常出席的次数很少。所以尽管汤川纱由里与她在同一个班级，但两人之间却并没有过任何的接触，纱由里完全想象不到玛利亚为什么会来帮自己解围。况且因为母亲名声的原因，玛利亚本人也很容易成为校园欺凌的目标，根本没有必要主动来趟这趟浑水。 第二章 某位少女的死亡 　　“望月同学……我们跟汤川同学正在进行‘友好交流’， 　　我奉劝你还是少管闲事比较好……还是说怎么？你也想要帮忙清扫这些垃圾吗？” 　　“啊呀呀，这确实是挺脏的，不过幸好，我刚刚看见清洁工婆婆正往这边过来，各位同学，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专家来办，大家不要再浪费彼此宝贵的午休时间了，你们说好吗？” 　　“啧……………………我们走。请记好了，望月同学，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 　　很显然，欺凌纱由里的三人组也没想到一年级的话题人物会突然插手这件事。由于玛利亚在学校里拥有一定的影响力的粉丝群，她们虽然早就看她不爽，但却也还没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所以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混血少女把到手的猎物从包围之中领走，心中则恶狠狠地记下了这桩梁子。 　　“那，那个……” 　　人生之中第一次有人向被欺负的自己伸出援手，而且还是学年第一的美少女。纱由里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那个时候，比起得救的喜悦，内向的少女更多地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怖，生怕这是一个布置精妙的陷阱，玛利亚与之前那三人是约定好了要故意先给她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接着再用无情的背叛把她重新推落进绝望的深渊。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绝望只会来得更加惨痛，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抱有任何希望比较好。怀着这样的想法，纱由里挣脱了混血美少女的手掌，站在原地抗拒地摇起头来： 　　“……望，望月同学……你为什么要，要帮我这种人？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我……我已经习惯了……” 　　“呵呵，你问我为什么帮你吗？没有什么理由的。看到路边的小猫小狗被人欺负，想要帮它们是很自然的事吧？拯救比自己弱小的家伙所能获得的最好报酬，就是这种填满胸口的优越感，所以你不必感谢我哦，这只是一时兴起的余兴罢了。” 　　“哦…………………………” 　　“呵呵，开玩笑的啦！我们是同班同学不是吗？帮助有困难的同学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对吧！毕竟你看，我可是完美无缺的天下第一美少女啊！” 　　看着冲自己露出小恶魔般狡黠笑容的金发少女，汤川纱由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虽然望月同学把她比作小猫小狗之类的动物，但对于被人欺负惯了的内向少女来说，这种程度的称呼根本算不上侮辱。 　　比起这种小事，还是玛利亚那随心所欲的个性更令她感到向往。金发少女的一言一行之中究竟有多少是真话，多少是谎言，纱由里根本无法判断，但那如同春日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却驱散了少女心中笼罩的长久阴霾。如果对象是这位拥有天使般美丽容貌的小恶魔的话，就算被欺负，就算被捉弄，纱由里也觉得心甘情愿。 　　从那一天起，两名女孩之间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羁绊。学年第一的美少女与毫不起眼的土妹子，在学校里的地位犹如云泥之别的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女主人与跟班，在望月玛利亚的庇护之下，汤川纱由里所受到的欺凌减少了很多。 　　不过在第一学年的第一学期里，由于混血美少女还要经常离开学校参加演艺活动，所以并不能每天都跟内向少女带呆在一起。在玛利亚缺席的时候，纱由里就会遭到加倍的凌虐。但只要一想到玛利亚会回到自己身边，少女的胸中便能涌现出令她本人都惊讶的勇气，不管是怎样过分的骚扰都能咬牙挺得过去。到了后来，坏孩子们自己也觉得玩弄不会绝望的猎物没什么乐趣，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弱势学生的身上，纱由里受欺负的次数更加减少了。 　　第一学期过去之后，纱由里与玛利亚的这段缘分并未就此结束，反而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原本走读的玛利亚从第二学期开始就要住校了，不仅如此，她还专门申请把纱由里调到了同一寝室。 　　玛利亚，为什么突然决定要专心上学了呢，演艺活动怎么办？面对内向少女提出的这个问题，混血美少女只是笑着回答道： 　　“呵呵，放心吧，人家可不是被炒鱿鱼了，而是不需要再接那些没什么含金量的杂活而已。妈妈她给我找到了好的东家，以后只需要在固定时间出演节目就行了，所以我才有时间好好读书啊。毕竟脑袋里面空空如也的话，在现在的娱乐圈可是混不下去的。是呢，因为我的头脑也是一流的，所以就先以堀越高校为目标努力吧？” 　　对于一上来就宣言说要考进全日本最优秀的明星制造工厂的友人，成绩中下的纱由里只能投去无比崇敬的眼神。而事实也证明她并没有在吹牛，尽管在第一学期里拉下了不少课程，玛利亚只是稍作补习，就让自己的成绩稳定在了年纪前十的行列，顺便还把室友也带着升到了年纪前五十之中。 　　虽然并不不太擅长埋头读书，但一想到能够与憧憬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同一间寝室里做同样的事情，纱由里就有了无穷的干劲。万一哪天玛利亚心情不错，愿意坐到身边手把手地帮她解答难点的话，少女更是会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觉，一口气做完一本习题集也不成问题。日积月累之下，考试成绩突飞猛进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结果。 　　对于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朋友的汤川纱由里而言，初中一年级的第二学期毫无疑问是人生之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哪怕望月玛利亚并没有把她当成对等的朋友，哪怕自己只是在充当用来排解无聊的宠物，或者是衬托混血儿那超凡脱俗的美貌的绿叶的角色，纱由里也无怨无悔。只要能够呆在玛利亚的身边，对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曾经，少女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至少到两人从圣玛利亚国际女子学园毕业为止都不会改变。 　　然而，美梦的终结来得却无比的唐突。 　　去年的十二月，第二学期的尾声。玛利亚突然失踪了一整个周末，无论是短信还是电话都一概无法接通。 　　到了第二周的星期一，金发少女回到了寝室，但右眼上却戴着医疗用的眼罩，手臂上也缠着惨白的绷带。从脸颊之上尚未消除的淤青痕迹上面，可以看出她在这几天里遭遇到了非人的暴行。纱由里对此非常担心，但玛利亚只用一个无比冰冷的眼神就令她闭上嘴不敢发问。 　　但就算纱由里什么也没问，玛利亚本人什么也没说。事实却像野火一般传遍了整个校园。不出几日，大家都在疯传娱乐圈里的花边新闻——前超模望月纯子与演艺公司老总的婚外情遭到曝光，其独生女——人气上升中的童星望月玛利亚也被爆出有“枕营业”的嫌疑。话题中的公司总裁涉嫌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遭到警方带走调查云云…… 　　虽然这只是无根无据的流言，但玛利亚身上那些明显来自成年人之手的淤青与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据。再加上她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登上过任何公众的舞台，所属的演艺事务所也遭到突然解散。一切的证据都在指向一个**裸的事实：那个流言是真的，望月玛利亚确实是靠枕营业上位的放荡少女，事情败露之后已经被放逐出了演艺界，再也无法实现她的明星之梦了。 　　对于同学们的猜测，玛利亚本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辩解。从伤痕累累地回到学校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原本阳光灿烂的气场，也换成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冰。 　　同样也是从那一天起，周围的人们看待玛利亚的眼神变了。原本把她当做偶像崇拜的同学们，现在目光里充满了轻蔑，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那些人，则终于迎来了好好教训她的机会。首当其冲的是佐藤和子、挂川千和、牛田美晴这三人，也就是玛利亚在替纱由里解围时所惹到的那三个年级一等一的Bitch。 　　那之后的日子，对于望月玛利亚来说是彻头彻尾的噩梦。每天，她的鞋柜里都塞满了垃圾和诅咒信，课桌上被油性笔写满了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桌子四角摆上了咒人去死的花瓶。这一回，轮到她的饭盒被人恶意打翻，校服和运动服被扯成碎片，教科书出现在用过之后没有冲水的厕所马桶之中。所有教师都对此视而不见，良心尚存的同学们就算亲自不参与其中，却也没人胆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在这地狱一般的每一天里，汤川纱由里什么也做不到，什么忙也帮不上。她甚至连与玛利亚一起遭受欺辱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被坏学生们所完全无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朋友遭受折磨之外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在这期间，少女得知了散布流言的正是三人组的首领——佐藤和子，她的父亲是娱乐圈的大投资人，这一类的内幕消息手上要多少有多少。但即使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用呢？佐藤在学校里的势力太大了，就凭她这种处于最底层的贱民，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即使沦落到了这种境地，玛利亚还是呆在了学校。理由很简单——她在这世上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失去了女儿这颗摇钱树与精神寄托的望月纯子陷入到了酗酒和滥用毒品的状态之中，对玛利亚也是极尽虐待之能事，每次周末回家再回到学校之后，金发少女的身上就会多出不少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后，到了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当日。这场被人类的纯然恶意所编织而成的悲剧迎来了最凄惨的结局。 　　直到今天，汤川纱由里还对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早晨，内向少女在寒颤中醒来，第一眼便看见窗外的景色被飞舞的雪花染成一片银白。想着久违的东京雪景兴许能够让室友获得一点元气，纱由里跳下床铺走向玛利亚的被窝，却看到被子床单和枕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被睡过的样子，但冬季校服和鞋子却还原封不动地摆在床头与床脚。 　　玛利亚？你在哪里？！ 　　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内向少女飞也似地冲出了寝室，在积雪覆盖的校庭之中狂奔。但她察觉得还是太晚了，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啊啊啊啊啊！玛利亚！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强烈的第六感的驱使之下，纱由里一路飞奔到了学校教学主楼的前方，被人工湖所装饰的广场之上。在那里，她看见了挚友的身影—— 　　——或者应该说，是挚友的遗体。 　　只见在不知为何完全没有结冰的人工湖的中央，望月玛利亚身穿一袭纯洁的白衣，正无比安详地平躺着漂浮在碧绿的水面之上。金发少女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安稳表情，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在她那如同新雪般白皙的肌肤之上，看不到任何的瑕疵，不仅之前受到的亲生母亲虐待的痕迹没有了，就连暴露在极寒气温之中后理应会有的冻伤、死亡之后所应产生的尸斑也完全不见踪影。整个人就仿佛新生婴儿一般美玉无瑕。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沉眠着的少女身体的周围，簇拥着无数盛开的睡莲。这些违反季节与天候绽放的花朵，有的呈现出比雪还要耀眼的纯白、有的呈现出鲜血一样的真红、有的是夏日天空一样碧蓝、有的像是秋日稻穗一般金黄，其中最大也是最靠近玛利亚头部的一朵，甚至是夜晚般的纯然黑色，花瓣上面还带着星空一般绚丽的闪耀斑点。 　　迄今为止，与望月玛利亚共同生活了将近半年的汤川纱由里曾经无数次近距离目睹她的美貌，但此时此刻在鲜花、白雪与碧波的环绕之下静静沉睡的白衣少女毫无疑问是纱由里所见过的最美的姿态。化身为睡美人的玛利亚是如此神圣不可方物，简直就像是超越了人类的范畴，升华为了真正的天使一般。 第三章 不合时宜的转学生 　　“竟然是自杀……？！这叫什么事啊！死了都要给学校脸上抹黑！早知道就应该让她强制退学的……！” 　　听到纱由里那声嘶力竭的惨叫，早起的教职工匆匆赶到现场回收了玛利亚的遗体，之后警方对她进行了解剖，却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立案的死因，只能归结于自杀。校方随后动用人力物力将事情压了下去，没有任何人受到惩罚。把一名活生生的同龄人逼上死路的元凶三人众不仅仍旧逍遥快活，甚至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同学之间发表胜利者的宣言： 　　“哈哈哈哈哈！那小婊砸还懂得要点脸，知道继续活在世上是种耻辱。不过贱人就是贱人，要死的话能不能拜托找个不会麻烦别人的地方去死呀？就这样恬不知耻地死在学校的里面，要是影响了大家准备期末考试的情绪怎么办啊！” 　　“嘛嘛，佐藤同学，请别这么说。望月同学她应该也是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吧？毕竟现在她只要一走出学校，肯定立马就会被蜂拥而至的狗仔队所包围，到时候就算死了遗体也会被当做头条新闻传遍大街小巷吧？要真的变成那样未免就太可怜了。” 　　“哦哦！牛田同学，你说得对，要是死在外面的话确实会变成那样。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尸体的照片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的话实在是影响我校的形象，还是死在这里比较不会给人添麻烦，就是浪费了一池子的干净水，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真是的，佐藤同学，这样笑很没教养哦。” 　　毫无疑问，这三个贱人在大肆嘲讽死者的时候，根本就不介意纱由里是否会听到。不，应该说她们是故意当着内向少女的面这样说的。这三人不仅没有任何悔改，甚至已经尝到了用操纵舆论的力量把眼中钉肉中刺逼至自杀的甜头，纱由里就是她们的下一个目标。 　　“……………………………………” 　　然而，即使知道对方是故意的，纱由里也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她既没有那种勇气，也没有那么做的理由。三贱婊想说什么就让她们说去吧，纱由里完全不在意这种小事。玛利亚已经死了，没有了她的世界一切都是灰色的，根本就不值得半点的留念。 　　对啊……我也去死好了……那样就能与玛利亚在那个世界重聚了……啊啊……我最喜欢的玛利亚，我这就去找你…… 　　望月玛利亚离奇死亡之后的一周，汤川纱由里也鼓起勇气站上了学校的天台。这是一个阴霾密布的夜晚，冬日的凛风拂过萧瑟的校园，所有学生和教职工都早早躲进了温暖的室内，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纱由里的身影。就算真的有人还呆在屋外，大概也不会阻止她的企图吧。汤川纱由里在这个世上的存在感就是这么的渺小，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对周围的人与事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这样就好，少女在跨过天台的围栏之时不由得如此想到：这样就好，我做不到玛利亚那样，就连自己的遗体也完美得好似精心布置的艺术品一样，所以我就像这样就好，默默无闻地，悄无声息地，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地离开这个世界。 　　“不……不要啊……” 　　“求你了……放过我们……” 　　“父亲大人！救救我！” 　　然而就在少女做好觉悟准备飞身跳下大楼的那个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几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纱由里暂缓了跳楼的动作，转过头去一看，发现那正是佐藤、挂川与牛田的三人组。她们从女生宿舍的方向缓缓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动作非常奇怪，简直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所拉扯着的木偶一样。三个人都一边走一边发出求饶般的哀嚎，但她们的周围并看不到任何别的人影。 　　怎，怎么回事？ 　　被眼前无比的诡异的一幕所震慑，汤川纱由里放弃了寻死，匆匆忙忙地跑下教学大楼追逐着三人的背影而去。夜还不深，但校园里看不到半点灯光，平常会有的巡逻的保安、上晚自习的高年级生、加班的老师似乎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偌大的天地之间简直就像只有纱由里一个活人一样。一股浓密的乳白色雾气不知从何而来，牢牢覆盖住了整个圣玛利亚学园，原本熟悉的道路在苍茫的夜色之中看上去就像是完全陌生的迷宫一样。纱由里好几次差点迷失了道路，但总能在不经意间重新找到三人组那僵硬扭曲的背影，永远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她们的身后。 　　这里是……绕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中央池塘旁边……？不，不对……虽然看上去好像一模一样，但这并不是我们学校的池塘……？！ 　　终于，在尾行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少女总算看到前方的三人组停了下来。在她们的面前，是一汪比夜空还要黑的人工湖。乳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除了被金属栏杆所围绕的湖岸与深不见底的湖水之外，纱由里看不到任何别的事物。虽然脚下的地面好像是学校广场的地砖，但少女却本能地感觉到眼前的水体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座人工湖，而是完全陌生的别的某个地方。 　　唰唰……唰唰…… 　　至少，那座池塘只是一汪浅水，不可能发出好像海潮涨落般有规律的声音。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 　　“爸爸！妈妈！快来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还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在露出困惑表情的内向少女面前，佐藤和子、挂川千和与牛田美晴这三个恶女，此时正发出如同濒死的野兽般不成音调的悲鸣。但牵引着她们的这股力量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出任何怜悯，只见三名女生用无比僵硬的动作互相牵起手来，一步步走向湖畔的栏杆，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翻越了过去，然后哭喊着踏进了漆黑的湖水，往中心越走越远： 　　“不要啊啊啊啊啊……放过我！我做了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这不公平！”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我是挂川集团的董事长千金！我们家族绝不会绕过做出这种事的人！你死定了！敢杀我你就死定了！你听到没有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玛利亚！你杀了她们就好！我也是被迫的！我一直是反对这么做的啊啊啊啊啊啊！这都是她们的注意！我是无辜的啊啊啊啊！我要是不见了，爸爸妈妈会伤心死的！求你放过我吧！” 　　玛利亚？！她刚刚说了玛利亚吗？ 　　原本内向少女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同情，也没有任何触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三人被强迫着走向死亡。直到她听见这个深爱着的名字，汤川纱由里才猛地回过神来，朝着湖水的方向冲去： 　　喂！牛田！你说的玛利亚是怎么回事！？玛利亚在这里吗？ 　　咕嘟嘟嘟嘟………………………………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坏孩子三人众已然沉进了湖底，只剩下几个缥缈的水泡在发出微弱的响动。白色的迷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很快纱由里就连漆黑的水面都看不见了…… 　　然后，她便在自己宿舍的床上醒了过来，窗外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不需出门，嘈杂的噪音和警笛声便告诉少女，学校里又发现了新的尸体。 　　“据说佐藤她们是良心不安畏罪自杀……三个人手牵着手跳了人工湖，真是太可怕了……” 　　“诶诶？不会吧？那三个人会有这种良心？我才不相信呢，干脆想成是望月同学的亡灵复仇还比较现实……” 　　“……我也这么想，但在她们死前，佐藤好像在学校网站上留下了一封遗书，上面明确写着自杀的原因是因为望月玛利亚的死而感到内疚，上面还有三个人的联名签字和血手印呢……” 　　“真的假的？但就算是这样，跳人工湖自杀也太奇怪了吧？自从玛利亚同学死后，那里的水位就被减到只到腰部的位置了吧？究竟要怎样才能在那么浅的水里淹死啊？” 　　“不知道……果然这还是望月同学的阴魂作祟吧……” 　　“嘘！汤川同学来了，别让她听见……！” 　　就像玛利亚的丑闻那时一样，佐藤等三人昨晚集团自杀的消息也瞬间传遍了整所学校。拥有圣母之名的神圣校园被兴奋与恐惧的空气所笼罩。据说死者是手牵着手，脸朝下仆倒在被放掉一半水位的人工湖里溺水而亡，相扣的十指紧到法医用钳子都无法分开的地步。明明是三个人一起行动的，但昨晚却没有任何人目击了她们的身影，三人的室友也异口同声地解释道，昨天一放学就感到莫名的困意，回到宿舍就直接上床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佐藤她们的行踪。据说巡逻的教职工也都有同样的表示。 　　不仅如此，死者的室友们还煞有介事地透露到，自从望月玛利亚死后，佐藤等三人就开始被噩梦所困扰，在梦里，玛利亚总是骑着灰色的高头大马，驱使骨瘦如柴的猎犬追逐她们，要向她们复仇。但具体的情况都是从梦话之中推测出来的，因为每天醒来之后，那三个人就会把梦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无独有偶，在其他一些参与了欺凌的从犯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现象，只不过她们倒是能够清晰地记住梦境之中的所有细节，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由于事情实在是过于离奇，校园里不知何时便开始流传起了这样一种说法： 　　望月玛利亚其实并没有死去，她是被妖精王所选中，转生成为了妖精。佐藤和子、挂川千和与牛田美晴的死，就是这只新生妖精的复仇。 　　啊啊啊……是啊……一定是这样没错！玛利亚这么完美的女孩，怎么可能就像那样死掉！她没有死！她是升华了！成为了天使一样的更加纯粹的存在！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虽然只是荒唐无稽的流言，马上就被校方所压制。但汤川百合却对此深信不疑。玛利亚没有死，而是成为了永生不灭的天使或妖精，这就是少女想要去相信的真相。 　　就像这样，在恐惧与迷信的笼罩之下，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们迎来了她们的寒假。汤川纱由里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回到了家里。学校里接连发生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命案，她的父母试图让少女转学，但却被她强硬的拒绝了。纱由里坚信玛利亚还在那座校园里徘徊不去，只要继续在圣玛利亚学园就读，就一定能够与她再度见面。 　　然后，时间就进行到了现在。 　　二月中旬，距离开学已经过去了两周，少女还是没有见到日思夜想的友人。学校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失去了意义，纱由里的每一天都在眺望窗外之中度过，希望能够在不经意间看到玛利亚在校庭之中冲自己露出那无比可爱的小恶魔般的笑容。 　　“同学们，请坐好，今天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来的转学生。” 　　这一天，晨会时节，纱由里仍旧是全神贯注地开着小差。直到班主任老师突然宣布了这个新闻，教室里被一阵讶异的窃窃私语所笼罩： 　　“不是吧？在第三学期中途进来转学生？这时间点未免也太奇怪了一点？” 　　“就算不是这个时节，我们学校才刚刚死了四个人耶？有转出去的同学不奇怪，在这种情况下还专门转学过来的是什么奇葩呀？” 　　“说，说不定是伪装成学生的驱魔师？你看……不是说佐藤同学她们是被玛利亚的亡灵给——” 　　“嘘！别说下去了！被老师听到会吃严重处分的！” 　　转学生？这个时候？唔唔唔……………… 　　同学们小声的议论传进了纱由里的耳朵，令她对来者的身份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如果真的是潜入进来的驱魔师的话，那就会是玛利亚的敌人。而玛利亚的敌人就会是她纱由里的敌人。 　　“唰拉……” 　　就在包括内向少女在内的所有同学都翘首以盼着的时候，教室的门轻轻地从外侧被拉开，班主任老师带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女生走了进来： 　　“来，新同学，先向大家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嗯。” 　　对慈祥的女老师点了点头，这名身材娇小，留着一头笔直的柔顺黑发的少女站到黑板前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过身来用真红的双瞳在教室里扫视了一眼，言简意赅地轻声说道： 　　“……大家好，我是从九条之原附属初中新转来这所学校的学生，名叫云黑绘，从今往后还请同学们多多指教。” 第四章 另一名转学生 　　“哇塞…………好可爱的孩子…………” 　　看到黑发转学生的正脸，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作为望月玛利亚曾经生活过的班级，汤川纱由里所在的初等部一年三班也算是见识过了世界顶级的美少女的颜值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这名新来的女生的美貌，却与玛利亚处于不同的两个极端： 　　这名少女——或者应该说是**比较妥当，毕竟她看上去就像是从小学高年级直接跳级过来的一样，与初中上了快一年的班上众人有一定的年龄差距——有着一头如同丝绸般光亮、瀑布般柔顺的漆黑长发，皮肤像是最上等的白瓷一样细腻无比。形状姣好的脸蛋上，精致秀气的五官均匀地分布着，容貌端整得简直如同手工定制的高级人偶一般。 　　人偶——是的，人们通常喜欢这样形容过于完美找不出一丝瑕疵的少女面容。望月玛利亚生前也经常被这样夸奖。不过那位学园偶像是以天使为原型的金发洋娃娃，而转学生黑绘则是充满东方风情的神秘黑发人偶，一动一静，两人的气质可谓截然相反。 　　不过这位黑发**身上最特别的地方，还要数那双宝石般美丽的红色瞳孔。即使只是面无表情地在讲台上那么一站，她也仍旧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无形魅力，主要就是拜这双无比独特的眼睛所赐。光是远远地坐在教室后排与黑绘目光相会了片刻，纱由里就感觉到胸口之中一阵悸动，不由得赶紧挪开视线。 　　讨厌……这转学生她……刚刚是在看我吗？不要看我！像我这种人只会污染你那漂亮的眼睛而已！这世上愿意正眼看我的唯一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啊啊，玛利亚，为什么你还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不在身边的话，我根本没有继续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那么云同学，去座位上坐好吧。” 　　“……是，老师。” 　　就在纱由里兀自开始感伤起来的同时，讲台上的黑发**也手持书包走了下来，在教室里的唯一一张空桌子旁边落座。距离靠窗的内向少女隔了两排的那个座位，正是望月玛利亚曾经的位置。看到这一幕，纱由里心中又是一阵剧烈的痛楚： 　　啊啊啊……玛利亚的位子被人占了……我的玛利亚……你究竟在哪里？ 　　“盯………………………………”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少女没有发现，转学生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自己。 　　“叮铃铃铃~~~~~~~~~~” 　　“呐呐！云同学，你是从哪国来的？中国？新加坡？韩国？还是美国华裔？” 　　“中国大陆……” 　　“呜哇，云同学你头发保养得真好！皮肤也这么棒！是有什么养生秘诀吗？还是用了什么五千年历史的传统中药？” 　　“跟大家一样普通的早睡早起而已……”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打响，老师还没来得及踏出教室门，新来的黑发美少女的身边就聚集了一帮叽叽喳喳的同伴同学。在没有异性滋润的女子初中，也就只有容姿端丽的同性能够带给正值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们感官上的刺激了。之前这个角色是由望月玛利亚扮演的，而现在则换成了继承了她的位置的云黑绘。 　　“那个，云同学？你对圣玛利亚的环境还不熟悉吧？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中午跟我们一起用午餐怎么样？顺便也好带你参观一下校园里的各种设施。” 　　“啊……那个……对不起，我中午有先约了……” 　　“是吗……真遗憾。” 　　“呐呐？你说的先约是跟谁啊？我听说隔壁二班也来了一个外国人的转校生，难道你们俩是一起的吗？” 　　“嗯……算是吧……” 　　“哇！两个人一起在这种时期转学什么的！真的好神秘！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在身啊？其实是潜入调查什么的！” 　　“呃……没，没有这种事，我只是普，普通的转学生而已……” 　　“诶诶————？真的只是这样嘛？” 　　“好了，菜菜子！对新同学很不礼貌哦！” 　　“是——姐姐大人……” 　　“呵呵，还请原谅这孩子的无礼，云同学，她并没有恶意，只是分不清妄想的场合而已。” 　　“啊……不……我没有介意的……” 　　“呐呐，你不觉得这孩子的反应……比想象之中还要可爱吗？” 　　“嗯嗯！我懂的！这种就叫‘反差萌’对吧！” 　　与她高冷神秘的外表不同，在同龄少女簇拥之下的黑发**表现得相当腼腆，不仅对同学们的提问一一回答，而且脸上还浮现出紧张的红晕。在这外表与内在的强烈反差面前，兴奋的JC（女子初中生）之中又是一阵躁动，对转学生的好感度可谓是水涨船高。 　　啊啊啊……不要啊……！玛利亚的定位正在被转学生所取代……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当然，班级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这既可爱又懂礼貌的黑发**抱有好感，首先纱由里自己就对此很不高兴，而原本处于人气中心的一些小集团更是朝教室后方的人群投去嫉恨的视线。比如说自诩班级NO.2美少女的天之川爱娜和她的几个跟班： 　　“切……蠢死了……！不就是个在奇怪的季节转学进来的小鬼而已吗？一个个都像见了大熊猫一样的稀奇……！” 　　“就是就是，所以说庶民就是庶民，就算家里发了点小财，审美品味也不可能与咱们正统的贵族相提并论。” 　　这位留着一头蓬松栗色秀发的名门大小姐确实颜值还算不错，但一直都被望月玛利亚压制一头，现在好不容易竞争对手不在了，她刚座上班级NO.1美少女之位没过几天，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神秘转学生抢走了风头，自然是心中甚为不爽。 　　而这种不爽之情，在午休的时候立即转化为了行动。 　　“等一下，转学生，爱娜稍微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放学铃打响之后，刚走出教室的黑绘就被天之川带人拦在了门前，身高有几厘米优势的爱娜双手抱胸，在跟班女生们的簇拥之下居高临下地瞪视着黑发**的双眼，抬高音调对她说道： 　　“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吧，你究竟是什么来头？爱娜我的父亲大人是学校的董事，要是有转学生会来不可能不知道。爱娜我啊一直都是班上的焦点，从球技大会的项目到期末考试的出题范围，没有什么新闻是我不能提前知道的！现在可好，你的突然出现可让爱娜丢尽了颜面，你要怎么补偿人家啊！” 　　“……啊，抱歉……爱娜同学……我也不是故意的。” 　　“呣咕咕！谁允许你随便叫爱娜的名字啦！还有爱娜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是你的自白啦！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选在这种时候转学进来？与上学期期末发生的那些怪事究竟有没有关系！不要隐瞒，快把真相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爱娜我知道！” 　　“真相……？对不起，爱娜同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咕呶呶呶呶呶！这，这么明显的撒谎表现爱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耶！你这是看不起人吗？至少也要看着人家的眼睛回答啊！” 　　“对，对不起……真的抱歉……” 　　哇……转学生正在被欺负…… 　　在走廊的远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纱由里在心中事不关己地如此想到： 　　不过也没关系吧，天之川同学跟佐藤她们不一样，骨子里并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不过真意外啊，这转学生的性格原来这么软萌的吗，我还以为她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呢……唔…… 　　“让一让让一让。” 　　哇哇！？是谁？ 　　就在内向少女为黑绘那被动的表现感到有点惊讶的时候，一个健步如飞的身影从她身旁走过，差点没把纱由里撞翻在地。只见那人直接走到天之川爱娜她们的身后，伸出手来像拎小猫一样抓着贵族千金的领口把她提了起来，用无感情的平板语气对她说道： 　　“不好意思，你们找我的搭档有什么事吗？” 　　“呀啊啊啊啊啊？大小姐！？” 　　在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面前，爱娜的所有小跟班都吓得快要哭了。这也不怪她们。此人是个一头灰银色长发的独眼少女，英气十足的俊秀五官明显属于白色人种，大概是俄罗斯那边的血统。由于是外国人的缘故，她的身高在这女子初中可谓是鹤立鸡群，少说也得有一米六五往上，站在一群日本人JC面前简直就像一座铁塔一般。更恐怖的是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又大又长的漆黑色小提琴箱子，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估计不是小提琴就是了。 　　“真，真没礼貌啊！你跟人打招呼的时候都要把人，提，提起来的吗！？” 　　面对这身材高耸入云的帅气灰发少女，最害怕的应该要数被她拎在手中的天之川爱娜本人了。不过即便是吓得快要漏尿，这位千金大小姐仍然不忘维持家族的牌面，硬是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大声冲独眼毛妹叫道：“还，还不快把人家放下来！你这无礼之徒！” 　　“啊，抱歉，因为背影看着像松鼠一类的小动物，不小心就出手了。嗯，这头发确实看着毛茸茸的很舒服，我揉我揉我揉我揉…………”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干什么啦！住手！不要随便揉搓爱娜我的脑袋！” 第五章 汤川纱由里的忧郁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无视了天之川爱娜的抗议，银灰色长发的转学生用一只手拎着她的领口，令一只手飞快地在少女蓬松的脑袋上如同撸猫一般狂摸不止。对此爱娜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发出高昂的尖叫：“住手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娜我，爱娜我快要坏掉了啦——————————————！” 　　“凯，凯蒂同学！？你在做什么啊？对天之川同学太失礼了吧！” 　　幸好黑绘似乎是个有常识的人，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摁住了灰发少女的手臂，这才阻止了了她继续撸猫。被黑发**劝阻之后，名叫凯蒂的转学生把整个人都虚脱了的爱娜放了下来，接着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道： 　　“嗯？没有这种事吧？这女孩其实也挺享受的不是吗？” 　　“才没有那！你这野蛮人！爱，爱娜我才没觉得被摸头很舒服呢！哼！你，你们都给我走着瞧，我要去向父亲大人告状！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等我们一下啊！爱娜大小姐！” 　　听到这句发言的天之川爱娜涨红了脸留下一句狠话，然后便带着跟班们一溜烟逃离了现场，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嘹亮的大哭声。两名转学生目送她的背影离开，黑绘很不好意思地冲那个方向低头鞠了一躬，而凯蒂则没心没肺地嚼起了泡泡糖。在这之后，她们便结伴离开了现场。走廊上只剩下目睹了这一切的汤川纱由里一人。对于这两个神秘转学生的身份，内向少女做出了如下的判断： 　　不，不好了……！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初中生！比想象中要文静的黑发**也就算了，那个俄罗斯黑手党一样的女生是什么情况啊！高个子，戴眼罩，背着好像放着枪的乐器箱子，而且性格还那么粗暴！她绝对是校方请来的杀手！专门来对付玛利亚的！我也必须小心点了，要是让她们知道我是玛利亚的朋友——不对室友的话，她们肯定会盯上我的！ 　　事实证明，纱由里的预感完全正确，这一天下午放学之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刚开门就发现黑发的转学生已经在屋里等着自己了。房间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晚冬的夕阳洒进室内，替黑绘那头整齐的长发染上了如火光般耀眼的颜色，而在背光的状态下，少女那双红玉般的双瞳也显得更加深邃。 　　“你好，汤川纱由里同学，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室友了。虽然在班级里见过来，但请容许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从中国来的留学生云黑绘，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啊啊啊！？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糟了糟了糟了！不仅仅是座位，就连玛利亚的床位也要被人占据了！？这种事情我不允许！而，而且，要是她知道我这里有玛利亚的遗物的话，肯定会被翻出来调查的！ 　　虽然被眼前的黑发**那惊人的美貌震慑得一时之间几乎忘了呼吸。但纱由里还是没有忘记保持对她的警惕。望月玛利亚去世之后，她的母亲马上就因为非法持有毒品而被逮捕，根本没有来回收女儿的遗物。为了不让东西落到校方手里，所以纱由里就擅自把属于玛利亚的物品保管了起来，这是作为室友的正当选择，绝对没有违反什么法律！ 　　现在黑绘明摆着是故意接近自己，纱由里非常害怕她会对玛利亚的遗物有非分之想。在众多的物品之中，甚至还包括有玛利亚生前最后一天都没有忘记写的日记，里面的内容就连纱由里自己都忍住没有去看，更不要说交给别人了。 　　“…………………………” 　　看到内向少女展示出的明显的不信任态度，黑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离开寝室。在那之后一直到了门禁的时间，黑绘才卡着点回到了房间就寝。 　　这中间的几个小时，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肯定不是去读书学习，因为她并没有把教科书带在身上，那么剩下的理由就只有一个——转学生肯定是去校内巡逻了。至少纱由里是如此认为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汤川纱由里对新的室友一直保持着怀疑的状态。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并没有任何的对话与互动。而黑绘的所作所为也持续印证着内向少女的推测——与第一天的时候一样，一到下午放学，黑发**就会立即从纱由里的面前失去踪影，直到门禁为止都不会回到寝室。 　　有好几次，少女在午休的时候看到她与自称从俄罗斯来的另一名转学生一同行动，而后者从造型上就压根没有融入校园生活的打算，背着巨大的乐器盒子到处晃悠的身影简直是故意在表示自己是个危险的人物。唯一还敢向这样的凯蒂发起挑衅的，就只有被她当做猫撸过一次的天之川爱娜而已了，不过每次那位大小姐带人去找茬都会被灰发少女干净利落地轻易反杀，然后再度遭受惨无人道的撸猫之刑。到了最后纱由里不得不怀疑爱娜其实是故意去送死的，她已经沉迷于俄罗斯风格的头部按摩术不能自拔了。 　　不过，在校园之中对于两位转学生抱有不信任感的大概就只有纱由里一人。黑绘容貌出众性格又好，不管对谁都彬彬有礼有问必答，很快就成为了班级上的红人，粉丝团的数量完全不输给性格张扬的望月玛利亚。而隔壁班的凯蒂也因为帅气的外表与酷酷的性格俘获了不少小女生的芳心，其中有不少人羡慕天之川爱娜每天被摸头的特别待遇，一到午休时候就成群结队地追在灰发少女的身后，叽叽喳喳的好像一群雏鸟一般。 　　有了这样的群众基础，这两个人眨眼之间就成为了一年级的焦点人物，大部分的学生都以能跟她们说上几句话为荣。期末考试在即，JC们的心情普遍都比较疲劳和浮躁，说起话来也也没什么遮拦，即使是有关在上学期期末自杀了的那几位同学的敏感话题，也很容易就被旁敲侧击地撬了出来…… 　　啊啊啊……果然我猜得没错，她们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从班上同学的口中了解到黑绘问过玛利亚的事情，心中的疑念得到证实的纱由里感到了一阵绝望。就算她知道了对方的企图，却也什么都做不到。如今内向少女所能期盼的，就是能像流言中一样在梦里与玛利亚见上一面，这样纱由里就可以警告玛利亚有两个神秘的转学生正在调查有关她的事，让她多加小心了。 　　然而事与愿违，玛利亚一直都没有出现在纱由里的梦里。不，应该这样说，距离她的忌日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之久，除了最初的几天之外，有着阳光般笑容的混血儿少女再也没出现在任何人的梦境之中。一时之间十分盛行的有关她变成了妖精的说法，到了现在也完全销声匿迹了。 　　包括那些明明白白地梦到了玛利亚的欺凌的从犯本人在内，大家都开始认为那只是被编造出来的幻想而已。佐藤她们是真的因为负罪感而选择了自杀，之所以会在只到腰部的浅水里淹死是因为天气寒冷被冻晕了的缘故，至于她们自己梦见的东西嘛，应该也只是胡思乱想导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人类就是这样的无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开始淡忘死去的同学们的事情。仅剩的例外就只有一直与玛利亚在一起的汤川纱由里，以及那新转来的二人组。在彻底与周围的同级生们混熟了之后，黑绘和凯蒂就开始分头行动，一个一个地去接近曾做过噩梦的女生，向她们打听梦境具体的内容，除此之外，两人在校园里行动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有些时候就连上课都会请假不来。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玛利亚会被她们抓到的！ 　　对于眼前的这种状况，汤川纱由里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危机感。既然玛利亚已经许久不在梦境中出现，转学生二人组从普通的学生那里所能够获得的资讯一定有限。到了最后，她们调查的重点一定会锁定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与生前的玛利亚最为亲近的纱由里自己。事实上，黑绘之所以会专门搬到她所在的寝室，基本就等于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最后的保险。之所以没有最初就从她身上下手，可能是为了照顾到痛失挚友的少女的感情吧。 　　我必须要想办法才行……！要是玛利亚的日记被看到了，一切就全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对，对了，要把它藏到别的地方去……藏到黑绘同学她们找不到的地方就好，玛利亚她不愿意来见我，所以我对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要把日记藏起来，黑绘同学就从我嘴里面打听不出任何的情报了……是啊……这样就好……只要这样做……就好了…… 第六章 妖精的豹变 　　就算在她保存着玛利亚的遗物的时候，混血儿也没有出现在纱由里的梦境之中。那么当她把日记藏起来之后，玛利亚就更不可能来见她了。一想到这里，内向少女就悲从中来，好几次地犹豫不决了起来。 　　不过到了最后，她还是决定要保护自己唯一的挚友。这一天下午放学后，趁着黑绘不在的时候，内向少女从床底下翻出了藏起来的日记本，然后准备离开寝室把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不可思议的是，当纱由里把它拿到手上的瞬间，笔记本上的小小锁头却自动打开了。 　　咦？怎么会……明明上了锁的啊？ 　　这种固定在封皮上的金属小锁，要用暴力的方式打开并不困难，但纱由里自然是不会去损坏玛利亚的遗物，也没有找到钥匙。所以日记里的内容她一直没有看过。此时此刻，面对突然打开的笔记本，内向少女的理智与欲望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她想要尊重室友的隐私，但却又无可遏制地想要知道玛利亚在临死之前究竟遭遇到了什么，那些有关她被迫枕营业的流言是不是事实，她是不是真的被有钱的大叔给…… 　　不对不对不对！我在想些什么啊！玛利亚一定是清白的！就算全世界都在怀疑她，只有我必须要一直相信她才行啊！ 　　虽然像这样在脑海里再三地试图说服自己，但结果纱由里还是败给了如火焰般炽热的好奇心和不安全感，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笔记本。 　　唰啦啦……………… 　　就在封皮敞开的那个瞬间，书页在内向少女的面前无风自动，一片奇特的树叶书签从中飘了出来，打着旋儿飞到了纱由里的手上。 　　哇……好漂亮的叶子……简直就像是用水晶做成的一般…… 　　那是纱由里从未见过的植物品种，它的叶肉是纯透明的，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而叶脉和叶柄则是灿烂的银色，不过却完全不是由金属制成，摸上去软软的像是普通树叶的手感，但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温度。 　　啊啊……好漂亮……真是太漂亮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事物……光是看着它……我……我就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将这片宝物般的叶子捧在手心，少女发现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它那美丽不可方物的色泽上挪开，水晶树叶在她的视野里越变越大，越变越大，透明的叶肉放射出彩虹般的七彩光芒，其中似乎存在着一整个广袤无垠的新世界…… 　　然后，等她再度回过神的时候，内向少女就已经站在了“那里”。 　　唰……唰……唰…… 　　那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巨大森林，天空中挂着金色和银色的两轮太阳，从两方射来的和煦的阳光充满了整个空间，林子里看不到一丝阴影。树林的地面上铺满了叫不出名字的各色鲜花，伴随着微风的吹拂像舞蹈般左右摇曳，如同稻穗般金黄的草坪非常厚实，踩上去就像是最高级的绒毯一样。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是周围的树木，它们的树干都是由透明的水晶构成的，每一个横截面都反射着彩虹般的光芒。光是一片就令纱由里感到目眩神迷的水晶树叶，在这里却长满了每一棵大树的枝头。 　　这里是……哪里……？我这是在……做白日梦吗……？如此美丽的场所，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能存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妖精生活的国度……？ 　　“呵呵，没错喔。这里就是妖精国，或者应该说，是妖精国之中的妖精国，所有次元之中最为繁荣的水晶之森。欢迎你前来做客，纱由里。我们好久不见了呢。” 　　啊……啊啊……啊啊啊……！玛利亚！是你吗！我的玛利亚！ 　　正当纱由里迷失于眼前这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无边美景的时候，一个空灵飘渺却又令她感到万分怀念的声音在少女的背后响起。在听到这句呼唤的瞬间，纱由里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是的，此时此刻出现在汤川纱由里眼前的，毫无疑问就是她死去的挚友。就像生前一样，望月玛利亚留着一头阳光般金黄的齐肩卷发，脸上带着如同春风般温暖柔和的微笑，与此同时向上勾起的一边嘴角明眸流转的眼神之中却又散发出一股小恶魔似的狡黠。 　　玛利亚的身上穿着一套用水晶叶片织成的连衣裙，背后长出一双透明而又柔软的羽虫翅膀，像披风一样随意地裹在身上，**则骑着一匹健壮的乳白色雄鹿。比起还活着的时候，混血儿的美貌很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白玉般放射出纯洁无瑕的光辉。毫无疑问，流言是真实的，这名少女确实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转生成了一只美丽到令人窒息的金色妖精。 　　玛利亚……！真的是你！玛利亚！你真的还活着，真的变成了妖精！ 　　“呵呵，是啊……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怎么样？纱由里，这身新的舞台服装，看上去还算漂亮吗？” 　　嗯！嗯嗯！漂亮！太漂亮了啊！虽然原本的玛利亚就已经是世界第一的美少女，但现在的你真的就像是下凡的天使一样！啊啊啊……玛利亚……我……我……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还想继续说出更多赞美她美丽身姿的台词，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要向眼前久别重逢的友人诉说，但欣喜到了极点的纱由里却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滚烫的泪水在一瞬间决堤而出：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玛利亚！玛利亚！我好想你啊！为什么不来见我呢！年级里有那么多人都在传说你变成了妖精出现在她们的梦里，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来见我的，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呢？这段日子……这段日子我过得好苦啊……见不到你的每一天，就像是生活在没有颜色的地狱里一样……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真是抱歉呢，纱由里，我似乎让你觉得难受了呀？” 　　哭泣着跪倒在草地之上，内向的少女竭尽所能地把心里的委屈统统倾诉了出来。然而，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成为了妖精的玛利亚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在雄鹿坐骑上饶有兴致地歪起了脑袋： 　　“不过呢，纱由里，要问问题的应该是我才对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诶……？ 　　“没听到吗？那我再说一次好了——我明明没有叫你过来，你为什么要擅自出现在属于我的世界里呀？听好了，此处可是永恒美丽的妖精国的心脏地带，像你这样的爱哭鬼和丑八怪，光是存在与此就已经是一种亵渎了好吗？在这里看到你的那副哭哭啼啼的丢人模样，说实话，让我很不愉快呀。” 　　玛，玛利亚？你在说什么—— 　　沙沙沙……………… 　　刹那，伴随着妖精少女那冷酷无比的宣言，整个金黄色的水晶森林都为之发生了巨变。天空中的金银太阳被突然出现的乌云所笼罩，所有透明的树叶一齐染上了冰霜般的惨白。裹挟着尖刀般锐利雪花的狂风没来由地刮起，刺骨的极寒冻得纱由里浑身发起抖来。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最喜欢的玛利亚会当面对自己说出那种侮辱性的台词： 　　骗，骗人的吧，玛利亚……你，你是在赶我走吗？我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呀…… 　　“呵呵，最好的朋友？你在说什么啊，笨蛋纱由里。” 　　听到少女这句泫然欲泣的台词，金色的妖精在坐骑上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眼睛里却只有冰冷的杀意：“像我这样完美的美少女，怎么可能与你这样不起眼的乡下人成为朋友呢？我之所以会接近你，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一只排解无聊的宠物罢了。而且你看，要是主动与班上地位最低最被人看不起的土妹子做朋友的话，我在大家心目里的评价也会更高不是吗？最初我们相遇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吧？对你伸出援手就像是帮助路边被遗弃的猫猫狗狗一样，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说到这里，玛利亚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刻骨的仇恨，她黄金色的头发也随之变成了如暴雪一般的惨白，蜻蜓般的翅膀像是威吓一般在背后耸立着伸展开来，“啊啊……不过这场戏的代价实在是有点重了。为了帮你，我结下了与佐藤她们三个臭**的梁子，结果被弄得那么凄惨。现在想想都是因为你这家伙的缘故……让我收回刚刚那句话吧，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汤川纱由里同学，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之前的复仇了。” 　　玛利亚……住手……求求你……是我不好，我马上就离开……求求你不要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求求你了！ 　　冷漠，鄙视，嘲弄。此时此刻玛利亚看向纱由里的眼神，已经完全变成了她所畏惧的那些欺负人的坏孩子们的模样。相比起被唯一挚友当做仇敌对待，还是这个目光更令少女感到心碎。玛利亚恨着她没关系，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什么忙也没能帮上的自己本来就应该受到这种待遇，但纱由里唯独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就是被对方像陌生人一样叫成“汤川纱由里同学”。 第七章 天降的救星 　　“离开？好不容易来了，就别急着走啊。” 　　少女的恳求是如此悲怆，天地都像要为之落泪一般。然而骑在高大牡鹿背上的妖精却不为所动，只是扭曲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来，过来会会你的前辈们。虽然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受了这些家伙不少的照顾，但我可是很宽宏大量的。即使是在死后，也能像这样给她们一个赎罪的机会。汤川纱由里同学，你也来加入佐藤同学她们的行列，好不好？” 　　诶……你说……佐藤？ 　　“啪啪！” 　　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内向少女泪眼迷蒙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玛利亚在坐骑背上轻快地拍了拍手。下一个瞬间，从被黑影覆盖的森林之中，传来了一阵狂乱的咆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啊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不要！不要过来！玛利亚，求求你不要让它们靠近我 　　“唰唰唰唰唰唰唰……！”一连串凌乱粗重的脚步声在纱由里的耳边响起，那是大型野兽践踏着草地快速接近时所发出的特有声响。感觉到了生命的危机，少女再度向面前的挚友发出恳求，但却只让玛利亚脸上残酷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快跑吧，笨蛋纱由里，想继续作为人类而活的话，就尽你最大的力气逃跑给我看看吧！被我可爱的猎犬们抓到的话，就连肉块也不会剩下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嗷嗷嗷嗷嗷嗷————————！” 　　伴随着妖精那毫无人性的高亢笑声，野兽们的真身也显露在了内向少女的面前。那是三头拥有死尸般苍白皮肤的枯瘦猎犬，每一头的体积都像是最大型的藏獒一样，但却是皮包骨头，干枯的皮肤之下的肋骨根根清晰可见。它们的身形像是普通的德国短毛猎犬，但头部却完全不是犬科的形状，而是一个扭曲的人类面孔，尽管五官凌乱地挤在一起，眼睛所在的部位只剩下两个流着鲜血的黑洞，但纱由里还是能够依稀分辨出这些人生前的面貌——正是一起自杀的佐藤和子、挂川千和与牛田美晴这三名女生。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这个瞬间，汤川纱由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挚友究竟变成了怎样一种存在。所谓的妖精，绝不是童话故事里面那种与人为善的可爱小生灵，而是既天真无邪又残酷无比的大自然意志的化身。弱小的人类在她们面前，只不过是任由摆布的玩具罢了，就连死后的灵魂也逃不出妖精的掌心，被迫变成这样扭曲的怪物。佐藤她们确实犯了罪，但绝不应当受到这样过分的对待。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变成她们这样！谁来救救我——————————！ 　　“汪汪！汪汪汪！呜汪汪汪汪！”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呜呜呜呜呜——————！”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呜呜呜呜呜呜呜……………………” 　　人生之中第一次，汤川纱由里在唯一挚友的面前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转过头去开始没命地逃跑。三头人面猎犬发出哭嚎般的吼叫，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同样追赶上来的还有玛利亚那尖锐的大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像这样！就像这样！跑吧！颤抖吧！哭喊吧！尽可能地取悦我吧！汤川纱由里！不要停下，不要回头，因为比死亡还要凄惨的命运就在你的身后，跑啊！快跑啊！跑得远远的！然后——然后请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哈啊……哈啊……哈啊……！不逃走不行，不逃走不行，不逃走的话……我也会变成像那样的怪物…… 　　根本没有空闲去听妖精少女在背后叫喊些什么，纱由里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逃跑这一件事情上面。虽然她自认为做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与玛利亚呆在一起的准备，然而在这太过残酷的现实面前，少女还是败给了最原始的恐惧。在纱由里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有对此感到不满的一部分的自己存在着——如果真的喜欢玛利亚的话，就算变成猎犬也该留下来不是吗？但她果然还是做不到，不惜抛弃人类的形状也要留在挚友身边的觉悟，对于纱由里来说果然还是太沉重了一点。 　　哈啊……！哈啊……！哈啊……！呀啊！？糟—— 　　原本就不擅长运动的内向少女，在万分惊恐之下更是气息紊乱，体力很快就见了底，脚步蹒跚之下，她绊到了地面上的石子，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三头猎犬立即就包围了上来，喘着粗气对她露出参差不齐的人类的牙齿，粘稠的唾液从齿缝之中不断滴落，在地面上化为尖锐的冰渣：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啊啊……完蛋了，我死定了……然后我也会变成这么丑陋的样子…… 　　看着狰狞的怪兽们逐渐迫近的身影，纱由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浑身上下都因剧烈的疲劳和摔伤而疼痛不已，肺部好像火烧一般连呼吸都难以为继。现在的少女就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从这么凶残巨大的怪兽的爪牙之下逃走了。 　　“呼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为，为什么不过来？难道是想要慢慢折磨我吗？ 　　但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了，三头人面猎犬仍旧只是围着纱由里绕着圈子，并没有如同少女所预料的那样一拥而上把她撕成碎片。正当纱由里疑惑不解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发快速精准的弹丸从不知何方飞射了过来，正好打中佐藤和子变成的怪兽的腹部。溅出一大片黑色的血花。 　　“砰！” 　　“呜汪——————！？” 　　片刻之后，枪声慢了子弹一拍传了过来，同时响起地还有猎犬的哀鸣。“佐藤”被射击的冲击力打得侧翻倒地，剩下两头怪兽则因为受惊而狂吠不已：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唰！嚓！咔！” 　　但它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其它的反应，就有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娇小身影冲了过来，手中长剑如同流星般一闪，瞬间斩落了三头猎犬的头颅。与野兽的身体分离之后，三名死去女生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化为点点闪光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气之中，在她们彻底升天之前，纱由里似乎听到耳边响起了无比解脱的道谢声： 　　“啊啊啊……谢谢你……谢谢你……这样我们终于可以……自由了……” 　　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得救了……？ 　　面对这过于突然的情况，内向少女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在一刹那间斩杀了三头怪物的剑士冲她转过身来，纱由里才看清那人正是她的新室友。 　　“汤川同学，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了吗？” 　　云，云黑绘同学？你这是……！？ 　　只见此时的转学生身穿圣玛利亚学园黑白相间的制服，手中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古朴长剑。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肆虐的狂风之中上下飘扬，红玉色的双瞳散发出鹰隼般锐利的精光。比起在班上每天被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们团团包围，因为回答不上她们七嘴八舌的问题而腼腆脸红的软萌**形象，简直像是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但不知怎地，纱由里本能地感觉到，现在这副如同利剑般英气逼人的模样才是这名神秘转学生真正的面貌。 　　“看上去元凶也登场了啊，黑绘。” 　　在危机之时赶到内向少女身边的还不仅仅是黑发的**剑士一人，另一名银发高个子的转学生也扛着一杆巨大的狙击枪走了过来。凯蒂·刚左眼一直戴着的眼罩不见了，圆睁着的瞳孔里浮现出金黄色的十字准星图案，在黑暗中发出惹眼的光芒。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出那只魔眼的注视，哪怕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也不行。 　　“不要躲了，淘气的小妹妹，出来见客吧。” 　　“砰！” 　　“铛——！” 　　只见灰发少女单手举起足有她身高一半长的狙击枪，朝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扣下扳机。一声枪响过后，出膛的子弹撞到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上面弹了开来，接着骑着牡鹿的妖精少女就从虚空之中现出了她的身影。被打出原型的玛利亚看上去相当惊讶，背后的蜻蜓翅膀像是斗篷一般紧紧裹在了身上： 　　“怎……怎么可能？你凭什么看得见我？我明明命令这个世界藏起我的身影了的说！” 　　“嘛，我就是这种性质的生物啦。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扮成初中生的样子跑到这里来卧底了，虽然年龄上差不多，但说实在的有点害臊呢。” 　　轻描淡写地如此回答道，狙击少女把枪往肩上一扛，对一旁的同伴扬了扬头，“黑绘，下面该你动手了。我来保护这女孩。” 　　“……………………” 　　无言地微微颔首，黑发**冲着惊慌失措的妖精少女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望月玛利亚同学，请你停止抵抗，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关于你转生为非人存在这件事，我们有话要问。” 第八章 无法斩下的剑刃 　　“妖精”的英语虽然通常写作“Fairy”，但在灵能者界，这个单词乃是“Fairy（仙灵）”、“Elf（精灵）”、“Dwarf（矮人）”、“Goblin（地精）”、“Spriggan（树精）”、“Dyrad（林妖）”之类的自然灵的统称。 　　这些灵体乃是大自然力量的人格化，与神灵有类似之处，但在灵子规模上要更加弱小，不具备高度的神性。但也有十分强大的例外存在。对于人类而言，妖精们是居住在异次元世界的邻居，其中有一些是友善的朋友，剩下的则是对人类漠不关心的中立派，或是充满恶意的外敌。虽然妖精的世界里有着种族的区别，但每个个体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与行动方式，所以也很难按照群体来区分他们的善恶阵营。从这一点来说，妖精与妖怪也有相似的地方。 　　但不管是善是恶，大部分的妖精都会把自己看作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即使是最弱小或友善的类型也会以捉弄人为乐。这是因为他们天生就代表了自然界混沌无序自由自在的一面，即使是对于熟练的灵能力者而言，想要驯服一只妖精作为使魔也是一件很不轻松的差事，至于要让实力匹敌次级神明的大妖精屈服，那就更是困难无比的任务了。 　　如今的望月玛利亚就是这样一只桀骜不驯的强力妖精。虽然不知道这位本应死去的少女究竟是怎样从从人类转生为自然灵的，但很明显其不服输的个性完全不逊色于原生的妖精。 　　“唰——————！” 　　面对散发出压倒性斗气的黑发**剑士，她虽然在一瞬之间露出了符合其年龄与外表的胆怯表情，但马上就用愤怒驱散了对强敌的恐惧，从坐骑的背上高高跃起，在空中展开翅膀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哈！你们在学校里到处打听有关我的事情我都已经忍了，现在还想让我拱手投降？门都没有！区区的转学生少在那里得寸进尺了！” 　　“是吗，真遗憾……不管有何理由，抛弃了人类之身，杀害了同级生的你已经是人类之敌，如果选择抵抗的话，我也只有在此将你歼灭。凯蒂同学，带汤川同学到安全的地方去。” 　　“了解。” 　　见玛利亚对自己表现出了**裸的敌意，黑绘周身的氛围也为之一变，从带有威压和震慑性质的“斗气”转换为了明确预告对手死亡的“杀气”。在那个瞬间，即使她正被灰发少女强行扛在肩上带往远处，汤川纱由里也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毫无疑问，**剑士已经不打算对面前的妖精手下留情，两者之间必然会有一人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之中殒命，而纱由里的本能告诉她，玛利亚的赢面恐怕连亿分之一都没有。 　　但汤川纱由里这个旁观者所能看清的状况，望月玛利亚这个当事者未免就能看得同样透彻。刚刚从普通的人类少女转生为高等妖精的她，现在还沉醉于自己新获得的超人力量之中，对于眼前敌人的危险性完全没有正确的了解。看似娇小柔弱的黑发**实际上强得可怕，与她为敌就像是飞蛾扑火——如此明显的力量对比，玛利亚却并没有能够意识得到。 　　“消失吧！渺小的人类！” 　　在半空发出一声北风般严酷的呼啸，妖精扇动了她那巨大的翅膀，瞬时间整个森林都为之而震动起来。翻涌的气流汇聚成了肉眼可见的漩涡，夹杂着无数锐利的水晶树叶朝黑绘所在的位置席卷而来。那是绞肉机般的龙卷风，高速回旋的树叶就像是被机械马达所驱动的刀片一般势不可挡，而强烈的风压也吹得人站立不稳。眨眼间的功夫，黑发**的身影就被卷入其中看不见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完全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厉害嘛！身为人类的你们怎么可能是重生之后的我的对手啊！” 　　“锵——！” 　　“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玛利亚刚刚在空中发出得意的大笑，她所召唤出的龙卷风就从中央被一分为二。只听一声悠扬的剑鸣响彻天际，狂风便像被切开的蛋糕一般左右分开，转眼间便回归于大气之中。赤瞳的**剑士的身影赫然站在原地，一头美丽的长发在旋风所遗留的余波之中恣意翻飞。尽管刚刚明明白白地被卷进了风势里面，但黑绘浑身上下毫无半点伤口，水晶之树的叶片如同雪花一般在她周围降下，却没有一片叶子能够碰到**的身体，简直就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力场在紧密地保护着她一般。 　　“这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这种像小学生一样的小不点女生会……会这么强的！？” 　　直到此时，望月玛利亚才猛然察觉，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弱小的人类，而是某种披着柔弱**外形的恐怖存在。那双仿佛鹰隼般锐利的真红瞳孔，死死锁定目标的笔直视线，还有手中比任何野兽的爪牙都要锐利的剑锋，都在昭示着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那就是在此时此地，这名女孩才是猎人，是大自然弱肉强食规律之中的强者一方，而她玛利亚则是猎物，是命中注定要被吃掉的那一个。 　　“这，这怎么可能！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是被选中的存在，是从这被肮脏的大人们支配的无聊世界里获得解放的幸运儿！拥有永远自由未来的新生的妖精！拥有如此高贵身份的本小姐，怎么可能败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不点啊！” 　　然而即便已经本能地察觉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少女的尊严也仍旧令她拒绝承认这个现实，“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那位大人的恩情还没有得到报答！我绝不能在这种地方半途而废！现身吧！大地的守护精灵呀，替我粉碎这个拒绝敬畏自然之力的敌人吧！” 　　“轰隆隆隆隆——————！” 　　响应着妖精少女那激昂的召唤，黑绘身旁的地面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巨响，湿润的土壤裹挟着散碎的石块高高地向上隆起，以极快的速度形成了两个小山般巨大的人形。以岩石为骨骼，泥土为血肉的巨人身上覆盖着青苔与野草，外形看似笨重无比的庞大身躯行动起来却出奇地敏捷，瞄准脚下的黑发**就是一阵猛踩。 　　“轰轰轰轰————————！” 　　巨人的脚踏就像是地震波一般摇晃着大地，每一击都在地面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然而黑绘却连躲都懒得躲，身形一闪便顺着它身上的藤蔓攀上了其中一个巨人的肩膀，然后随手挥出一剑便将它的脑袋连根斩断： 　　“咔锵——————！” 　　“哦哦哦哦哦哦哦……………………………………” 　　“砰通！”一声震响，巨人的头颅滚落到了地上，被它自己的大脚踩得粉碎。对于泥土之躯的怪物来说，即使掉了脑袋也不能算是什么致命伤，但这却也足以令它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撞上了旁边的同类。两个巨人那沉重无比的身躯彼此纠缠在了一起，最终因为重心不稳而轰然倒下，双双摔在地上化为了原本的土石草木。 　　“气死我了！尽耍些小聪明！不行，这家伙的剑攻击力太高了！就连最抗打的土元素也撑不住她的一击……还好她没带什么远程武器，我必须要拉开距离才行！”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召唤出的守护者在几秒之内就被打回了原型，玛利亚心中暗道不妙。妖精少女在空中拼命地扇起了翅膀，试图攀升到离地面更遥远的位置。但她却忘记了，前来狩猎自己的并不只有一个猎人而已： 　　“砰！砰！” 　　“呀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翅膀被！？”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两声短促的枪响，妖精少女的一双羽翼应声而断，整个人从空中不受控制地倒栽了下来，还好她的下方是绒毯般柔软的厚厚草坪，才没有被摔得头皮血流。但从高空坠落的冲击还是令玛利亚头晕眼花，没办法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而就在她落地的同时，黑绘已经跨越了土元素巨人的残骸，挺剑逼近到了妖精少女的身前。 　　“……这样就结束了。” 　　“呜，不要——！？” 　　刚刚捂着天旋地转的脑袋睁开眼睛，映入玛利亚视野的就是面无表情地冲自己举起利刃的黑发**那无比冷酷的脸庞。在绝对无法回避的死亡面前，少女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伸出双臂护住头部，嘴里发出慌乱的叫喊：“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 　　“……………………” 　　但是事到如今才请求饶命已经太晚了，黑绘已经认定了望月玛利亚是人类的敌人，必须要排除的危险对象。此时此刻的黑发**就是执行正义的一柄武器，在彻底歼灭目标之前绝对不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本该如此才对。 　　“住手！黑绘同学！求求你不要伤害玛利亚——————————！” 　　“唔——！？” 　　然而，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少女的介入，黑绘的剑刃就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第九章 水晶森林异变 　　人造人、付丧神、高等妖精，在这些灵能世界的强者面前，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汤川纱由里是那么的弱小，只能向着黑绘的背影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必杀的剑刃本不会因为这样的打扰而停下它的轨迹，但黑发**却真的犹豫了。就是这片刻的空隙，给了玛利亚逃离的机会。 　　“咻——————————！小白！来帮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啧，不好——！？” 　　在黑绘停下攻击的瞬间，瘫倒在地上的妖精少女吹响了尖锐的口哨，她的坐骑——那头巨大的牡鹿——循声猛冲了过来，用头上树根般坚硬的犄角顶中了黑发**的腰部。当即把她撞得倒飞了出去。趁着这个机会，玛利亚已经飞快地爬上了鹿背，一溜烟地朝水晶森林的方向绝尘而去。 　　“别想逃。罡步·超缩地——” 　　“唰————————！” 　　看见妖精少女试图逃跑，在地面上打了个滚站起身来的黑绘正准备动用技能追赶上去，整个妖精界却在那个瞬间在她眼前消失了。被强制弹回到现实世界里的三人眼前的景色忽地一变，从乌云密布的树林转换为了一条华灯初上的都市街道，正是距离圣玛丽学园一个街区之外的商业街中央。 　　“咦……你看，那几个JC是不是突然凭空出现的？” 　　“不会吧……？还能有这种事？是不是你看错了……？但她们刚刚好像确实不在那里……” 　　“看她们的打扮，穿的应该是圣玛利亚学园的制服吧。难道是从学校里逃出来夜游的坏孩子？” 　　“喂喂，真的假的，现在的初中生真是不像话。要不要通知一下学校那边啊……” 　　“呐呐，你看，那边的几个妹子是不是很赞？” 　　“啊？我看很普通啊……哦哦！不对，普通的只有一个，另外俩货确实超给力的说！不过那是初中生吧？对这种都有兴趣，你是萝莉控吗？” 　　“笨蛋，我就随口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去搭讪……” 　　对于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繁华街道上的少女们的身影，来往的路人都不约而同地投来了好奇的眼神。其中有悉悉索索说起闲话的大妈，也有对众人的外表评头论足的吊儿郎当的不良青年。 　　“……这边。” 　　感觉继续呆在街上实在是太过惹眼，黑绘与凯蒂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地搀扶起仍旧惊魂未定的纱由里闪进了一旁的漫画咖啡店。在这之后，她们终于得到了与这位望月玛利亚生前的室友好好交谈的机会。 　　————————————————————————————————————————————————————————————————————————————————————————————————————————————————————— 　　“原来如此，汤川同学你所目睹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 　　数十分钟过去了，在咖啡店一隅的包间里，听完汤川纱由里叙述的黑绘冲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凯蒂则安慰地向她递上新从前台取来的热可可饮料： 　　“辛苦你了，纱由里。来润润喉咙吧。” 　　“……谢谢……凯蒂……同学……” 　　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付丧神递来的杯子，在文静的妹妹头上别着百合花的发饰，眼睛藏在刘海后面的内向女孩——汤川纱由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头道了个谢，然后便一脸沉痛地捧着饮料发起了呆。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黑绘与凯蒂也不忍心再追问少女些什么，两人很有默契地推门离开了隔间。 　　“唉，可怜的女孩，被唯一的朋友那样背叛，她的心肯定都伤透了。” 　　走到隔间里的少女听不到的地方，凯蒂很罕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耸着肩膀对身边的黑发**如此说道。黑绘闻言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回话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懊悔的感情： 　　“这是我的过失……要是我能更早地让汤川同学对我敞开心扉就好了。明明专门去申请成为了她的室友，我却什么线索都没能找到……” 　　“这也不怪黑绘你吧，Miss纱由里所说的你刚刚也听到了，她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们俩的身份，所以肯定不会对你老实交代的。而且，其实你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吧？” 　　“………………是呢……像她这样普通的女孩子，不应该见识到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不，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猛地摇摇头赶走多余的杂念，黑发**用重新取回严肃的声音正色道： 　　“不管如何，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是我们实验B班重组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来自阴阳寮的正式委托，内容是调查发生在圣玛利亚女子学园初等部里的集体自杀和噩梦事件。虽然她并非是通常的恶灵化，而是转生成为了接近高等妖精的灵体这件事是个出乎预料之外的情况，但既然已经确定了望月玛利亚就是造成这一系列事件的元凶，那么我们就有必要将她绳之以法。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从她那里问出究竟是谁把她变成了现在这种生命形态。” 　　“是啊，古代的英国也就算了，这里可是现代的日本，人类变成妖精这种事简直没听说过……嘛，我这个现代兵器变成的妖怪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大概是想要缓解沉重的气氛，灰发少女半开玩笑地发出一声自嘲，然后便转身想要走回汤川纱由里所在的单间，“在重开搜索任务之前，我建议先把Miss纱由里送到阴阳寮的设施里保护起来。既然她已经被Miss玛利亚当成了报复对象之一，那再让她回到那所学校里就太危险了。” 　　“嗯，你说得对，还有我们的装备也需要更新，对恶灵级别的武装已经不适应现在的状况了————————” 　　“喂喂喂喂——————！那是什么啊？” 　　“玻璃做成的……森林？” 　　“快出去看看！” 　　就在两名少女这样交换着意见的时候，漫画咖啡店里突然响起了一片哗然的声音。许多顾客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冲向咖啡店的出口。意识到状况不妙的黑绘与凯蒂连忙跟在他们身后跑了出去，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黑绘，那是刚刚的……” 　　“嗯……是妖精界的水晶森林，没想到竟然在现实世界具象化了……” 　　只见在一个街区之外的地方，圣玛利亚学园所在的方向，出现了一大片晶莹剔透的树海，将整座学校都笼罩在内。无比茂盛的水晶大树长得比周围的楼房还高，从繁华街上可以直接看到一整排密密麻麻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圆形树冠。面对这完全超越常识的现象，街道上的所有目击者都惊讶地合不拢嘴，年轻人们纷纷拿出手机，试图用摄像头记录下眼前的奇景。 　　“啧……八方静谧，闲人速去！” 　　幸好黑绘正好在这，黑发**见状立即单膝跪下，咬破指尖在地面上画出一道符咒，强大的灵力迅速从中扩散出来，令整条街上的人类都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像丢了魂一般转过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啊啊……都这个时间了，不回家不行…………” 　　“是啊……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呢……不赶快回家不行…………” 　　“是驱人的法术吗……这样一来就能避免情况被民众扩散出去了呢。” 　　看到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凯蒂对黑发**投去赞许的眼神，但后者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用苦涩的表情回答道： 　　“不……这种辅助系的咒语并不是我的专长。以我的能力最多也就只能稍微控制住这条街道的范围而已，方圆几公里之内的目击者恐怕是这个数目的十倍……还有就是，已经看过一次水晶森林模样的人估计也无法被这么简单的暗示所影响。” 　　“啊啊啊……那是，那是玛利亚做的吗……？” 　　简直就像是呼应着黑绘这句话所隐含的意思一样，在她的身后响起了汤川纱由里那颤抖的声音。走出漫画咖啡店的少女双脚仍在不住地颤抖，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玛利亚她，她把整个学校都变成刚刚那片森林了吗？难道说，这就是她所说的复仇……？向圣玛利亚的所有人复仇……” 　　“汤川同学……” 　　内向少女此时此刻的心情，黑绘无法想象。她才刚刚直面了被唯一信任的挚友所背叛的残酷现实，还没有来得及从震惊和悲伤之中恢复过来，接着又马上目睹了如此超现实的光景。这绝不是一名生活在普通人世界里的平凡女孩所能承受的精神冲击，即使是当场陷入崩溃也不足为怪。 　　“不回去不行……” 　　然而，汤川纱由里却没有选择那条轻松的逃避之路。尽管她的心灵已经伤痕累累，但这名文静内向的少女却握紧双拳坚持了下来，抬起头对眼前的两人请求道：“拜托你们了，黑绘同学，凯蒂同学，请带我回到圣玛利亚学园去！我必须要阻止玛利亚她再犯下更多的罪行了！如果全校的学生都像佐藤同学她们那样被变成怪物的话，那玛利亚她，玛利亚她就真的再也没法回头了！” 　　“请冷静一下，汤川同学，我们就是为阻止玛利亚同学继续犯错而来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普通人贸然靠近那座森林会有危险，还请你千万不要冲动。凯蒂同学，请你照看汤川同学一下，我去学校那边探探情况。” 　　“OK” 第十章 黑绘的纠结 　　把一副泫然欲泣表情的内向少女托付给同伴看护之后，黑绘独自穿过无人的街道，来到了圣玛利亚国际女子学园的门前。她才离开这座校园不过一个小时，一切却都变得面目全非，由水晶般的透明材质所构成的大树将学校的外墙全面覆盖，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在水晶树丛的对面，可以看到有着翠绿叶片的普通树木，以及其它蓬勃生长的低矮植物的身影。 　　在繁华的东京市区中央，简直就像是只有这一片区域回归到了大自然的怀抱，虽然冬天的尾声还没有过去，但在水晶树篱的内部，却毫无疑问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只不过那里面的春天绝不是人们印象中那个温暖人心的明媚季节，而是将一切生命都当做养料无情吞噬的危险怪物。 　　“不出所料，水晶树的表面有妖精的结界守护。要突破虽然不是难事，但肯定会被这异空间的主人发现吧，现在全校师生都是她手上的人质，我不能贸然行动。” 　　迈着迅捷的脚步来到高耸入云的水晶树旁边，黑发**谨慎地伸出去摸了摸那晶莹剔透的树干，手指却在碰到实物之前就被一道无形的立场阻挡住了。不敢强行破坏这个结界，人偶少女收回手来向后退了两步，就在这个时候，她头顶上的天空中传来了一大片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阴阳寮的部队到场了吗？局势的控制就交给这些专业的人员来办吧，我得回一趟九条之原高校与飞燕商讨对策才行。” 　　抬头望了一眼出现在天际的直升机群，黑发**没有再做逗留，转身便离开了水晶森林，折返回商店街与凯蒂她们汇合。在那之后，两人便带着身为重点保护对象的汤川纱由里来到了实验B班的行动据点——九条之原特殊高等学校的学生宿舍。 　　“好的，状况我了解了。由于哥哥你在最后关头因为这个名叫汤川纱由里的女生的恳求而犹豫了一下，所以才会放走了事件的元凶，导致了现在的这起覆盖了圣玛利亚学园全域的异变。我这样说没错吧？” 　　在实验B班的宿舍客厅兼指挥总部里，一袭白大褂衬着干练的西装裤裙，浑身上下散发出超凡脱俗的天才研究者气质的双马尾少女，天衍会驻阴阳寮特派员兼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新任指挥官——云飞燕，在听完使魔的报告之后点了点头。面对妹妹用平静的语气指出的客观事实，身穿女子初中生制服的黑发**懊悔地垂下了脑袋： 　　“嗯……全部都是我的责任。” 　　此时此刻，凯蒂正在楼上照顾受惊的纱由里，而朱守院真宵自从那晚被黑绘所拯救之后就被退魔巫女的总部所召唤，为了学习稳定体内残余的邪神之力的方法而前往出云大社进行修行去了，暂时还没有回来。空空荡荡的一楼大厅里只有黑绘与云飞燕两人，所以她也也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对妹妹吐露心声： 　　“Master……我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变成了一个没用的废人。之前与朱凭战斗的时候，要不是真宵同学及时拿来朱守院家的历代保存的武器，我可能就会输给那个邪神了。而这一次也是一样，明明知道对方是必须要消灭的人类之敌，我却没能给她最后一击……除了歼灭邪恶之外什么特长都没有的我，现在就连在战斗中也没办法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是吗？这种感觉我能够理解……不过还请容我问你一句，哥哥你现在究竟是在为哪件事而感到消沉呢？是因为自己没能杀掉名为望月玛利亚的妖精？还是为了听到汤川纱由里的呼唤而分心这件事？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细节上的区别。换句话说，如果那时候汤川同学没有叫住你的话，你就真的能下手杀掉那只妖精吗？那只由被肮脏的大人社会与周围同学的恶意所伤害，最终不得不选择死亡的无辜少女所变成的妖精？” 　　“这…………我…………” 　　面对双马尾少女的这个尖锐的提问，黑发**顿时支吾了起来。在听完问题的瞬间，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只不过理性却很抗拒把它说出口来，“飞燕……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必须那么做，望月玛利亚她已经不是人类了……不管她生前经历了什么事，转生为妖精之后她已经杀害了三名同级生，接下来还会威胁到更多的人类，我明明知道这一点的——” 　　“啧啧，停一停哥哥，这话你就说错了。” 　　黑发**话还没说完，就被双马尾少女摇着头打断了。身穿白大褂的天才人偶师冲自己的使魔兼“兄长”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动着它纠正道：“望月玛利亚杀害了三名同级生是事实没错，但在你与她对峙的时候，你还并不知道她会把毒手伸向更多的人，受到威胁的最多只有汤川纱由里一人而已。前面我也说过了，被妖精引入死亡的那三人是对她进行校园欺凌的直接加害者，望月玛利亚把对她们出手是为了复仇。杀人当然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但对方如果是仇人的话，行为的动机就可以理解了，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啊！Master！” 　　听到这句话，黑绘当即对眼前的少女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震惊表情：“不管有怎样的动机，伤害人类都是不行的吧！” 　　“呵呵，别那么激动，哥哥。其实你也知道的吧？就靠这个国家的法律，佐藤和子、挂川千和与牛田美晴这三人组是永远得不到惩罚的。她们的家庭都是特权阶级，资本主义的既得利益者，校园欺凌也从来不是法律所能够管束的内容。被恶灵和妖怪所杀害的人类，总会有像你这样正义的灵能者来为他们伸冤，但像望月玛利亚这样纯粹恶意的牺牲品呢？如果她自己不动手的话，有谁会来为她报仇雪恨？校园恶霸的罪孽又有谁能够清算？放任真正的邪恶逍遥法外，甚至还沾沾自喜地把逼人自杀一事当成可以炫耀的谈资，难道就是正义吗？” 　　“这………………” 　　被妹妹这样一反问，黑发**再次陷入了无法回答的窘境。如果是生前的七星剑首的话，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么多的内容，毫无疑问会在遭遇妖精少女的那个瞬间确确实实地取走她的性命。然而现在的黑绘却做不到这一点。云飞燕说得没错，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有所动摇，从一年级的学生之间打听到了那三人组的累累恶行的黑发**，心中有一部分甚至认为她们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是最令黑绘感到害怕的地方，身为正义之剑的自己如果产生了私心，那她究竟还有什么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哥哥，听我说，哥哥你自己可能会觉得今天的做法是一个错误，但我却认为那不失为一件好事。” 　　简直就像看清了人偶少女心中的纠结一样，她的主人马上就用劝诫的语气对黑绘说道：“如果是以前的哥哥你的话，根本不会在行动中夹杂这样的私情吧。但那是身为七星剑首的‘云飞剑’的做法，你现在的身份并不是天衍会的王牌，而是实验B班的成员啊。我想这个集体里的成员们，需要的并不是冷酷无情的杀戮者，而是能与她们共享苦乐的伙伴。你该不是没有注意到吧？在你与望月玛利亚对峙的时候，凯蒂·刚也在现场，就凭那女孩的技术，就算你不出手，也随时都可以一枪射杀毫无战斗经验的妖精。但她这样做了吗？没有。如果你当着她的面消灭了那个女孩，我想凯蒂同学一定会失去对你的好感吧。” 　　“…………………………” 　　被妹妹这样一提醒，黑绘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确实，她对凯蒂的狙击能力有很高的评价，面对明显还不懂得如何战斗的望月玛利亚，身为付丧神的灰发少女就算是单挑也不可能会失手。就拿狙落飞上天空的妖精那件事来说吧，有那个心思去精准地射断她快速扑腾的翅膀，直接一枪爆头明显更为简单有效，但凯蒂偏偏就没有那么做，而是把最后一击的机会让给了队友。黑发**不认为这是狙击娘对自己的试探，凯蒂她一定只是下意识地不想伤害眼前那个值得同情的女孩，哪怕她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敌对者。 　　“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飞燕！连一直以来所信仰的正义都无法坚持下去的话，我以后究竟该怎样活下去才好？请告诉我！” 　　“哥哥……………………” 　　看着对自己露出苦恼表情的人造人，双马尾少女欲言又止地张开了嘴巴，但最后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不能给你任何的建议……因为以我个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哥哥你不管怎样选择都好。无论是继续保持冷酷的正义使者身份，还是探索新的道路我都无所谓。只要哥哥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就足够了……但哥哥你自己并不满足于此吧？既想要坚持自己的初心，又想要重视心中新产生的感情，能够解决你现在所感受到的这种矛盾的人并不是作为妹妹的我，而是与你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伙伴们。” 第十一章 班长的回归 　　“飞燕……” 　　“好啦好啦好啦，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老是去后悔过去了的事情也没有意义。” 　　听到妹妹这句有些落寞的台词，黑绘刚想对她说些什么，云飞燕就自顾自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强行结束了对话：“这段时间执行潜入任务辛苦你了，黑绘。在阴阳寮发出正式的出动命令之前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你就趁现在回房间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这是指挥官命令。还是说怎么，你不想要休息吗？那么要不要利用这个空闲时间补给一下魔力啊？说起来，我们也有段日子没有好好做一次了呢。呼呼呼呼……” 　　“……那，那还是不用了，请让我休息吧Master！” 　　眼见双马尾少女冲自己露出小恶魔般的妖艳微笑，黑发**被吓得赶紧逃出客厅上楼去了。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阶梯之上以后，云飞燕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坐回到了沙发之上： 　　“唉……好难受啊！陷入迷茫之中的哥哥竟然好可爱，我真想马上抱住她不放，用至高无上的妹妹之爱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但是不行呢……这种刷好感度的机会，我可不能独占，一定要让给别的女孩子才行，这都是为了让哥哥与她们建立起更牢固的羁绊，让好不容易复苏的灵魂得以长存于世上。现在她与新肉体的融合度总算有了一点进展，我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半途而废……不过话虽如此，把大好机会拱手让人这种操作还真的难受到不行呢……这种坐立难安的焦躁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被NTR的**吗！？究竟是怎样的抖M才会喜欢这种口味啊！” 　　被亲手制造的人造人的愁容所萌倒，世所罕见的天才人偶师在沙发上抱着靠枕打起了滚，接着马上又用堪称唐突的速度恢复了冷静，“唰”地一下坐起身来，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撑住下巴摆出深思熟虑的动作： 　　“不过说真的……哥哥她的情况让我感到有些——不对——应该说是相当意外，到今天为止，距离返魂之术成功刚好过去了一整年零几天，但其中哥哥真正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其实只有半年不到。仅仅只是六个月的功夫，就能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吗？毕竟我所知道的生前的哥哥可是THE·冷酷无比、绝对效率、天衍会第一的杀戮机器，无论挡在面前的是神是鬼，只要与正义二字相抵触便绝不手软的超级精英。但她现在却会为了区区一只妖精的死活而感到犹豫不决……肉体的性质会影响到寄宿于其中的精神和灵魂，虽然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理论，没想到效果居然会如此之大啊，故意把她的新身体设计成十二岁**的规格是不是有点做得太过火了呢……” 　　想到这里，有那么一瞬间，云飞燕对自己的兄长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情，毕竟黑绘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原因可能是因为她所制造的肉体太过年幼的缘故。但说是一瞬间，天才人偶师的内疚就真的只持续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换上了开心的表情： 　　“嘛！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吧！毕竟可爱就好了啊！因为第一次的大姨妈而感到仓皇无措的哥哥也好，觉醒了同情心而感到迷茫的哥哥也好，这都是只有现在这具**的身体才能看到的珍贵景象啊！果然我就是世上第一的天才，就算是无心插柳也能收获意外的结果！哎呀哎呀，过于杰出的才能这种东西可真是令人头疼啊！呼呼呼呼呼……！” 　　同日晚上十一点，距离黑绘与凯蒂返回九条之原一个小时之后，阴阳寮的出击命令终于下达给了实验B班。 　　经历了不久之前的邪神讨伐一战，这个班级的地位有了很大变化，从用来弥补人手不足的非合法的少女兵部队转为了正式的见习阴阳师小队。来自天衍会的特派技术顾问云飞燕也正式兼任了指挥官一职。虽然实验B班要做的事情并没有改变，仍旧是服从阴阳寮的指令执行清除灵障的任务，但现在她们的每一次出击都有国家津贴的补助，并且会作为正式的功劳记录在个人档案之上，简单地来说，就是与隔壁的实验A班拥有了同样的待遇。 　　说到实验A班，就不得不提及他们现在的情况。在之前的事件之中，班级成员之一的罗青玉被偷袭杀害，而被恶灵附身操纵犯下这一罪行的罗青钢也因此而精神失常，无法再继续学业，被送回原籍疗养。同样遭到暂时附身的神坂晴麻吕也休学回到了神坂家闭关修炼。班长护法院月华则陪同青梅竹马的朱守院真宵一道前往了退魔巫女组织的首府出云大社。只剩下一名成员还呆在九条之原高校的实验A班基本上处于解散状态，重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因此像乔装潜入名门大小姐学园调查其中发生的灵异事件这种原本对参加者的出身有一定要求的敏感工作，阴阳寮也只能交给实验B班来办。 　　当然啦，无论是黑绘她们还是阴阳寮高层，都没有预料到发生在圣玛利亚女子学园里的事件并非是单纯的怨灵索命，而是与神秘妖精界有关。从古至今，拥有独特的神话体系与灵能生态的日本，或者应该说是整个亚洲，都与主要存在于欧洲地区的妖精界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就像欧洲的大法师与炼金术士对于妖怪和八百万神的存在知之甚少一样，在阴阳寮这边看来，妖精什么的也只是遥远异国的麻烦事罢了。 　　而这一次的事件之中，不仅出现了人类少女转生为妖精这种非常罕见的情况，妖精界的水晶森林直接在现世显现更是前所未闻的案例。对此阴阳寮根本没有处理的方案，现在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地疏散圣玛利亚学园周围的居民，对目击者的记忆进行消除处理，对新闻媒体进行报道管制，并且全力安抚被困其中的学生家长而已。至于究竟应该怎样突入水晶森林的结界拯救人质，阴阳寮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要说这世上有能力处理这种棘手问题的专家，恐怕就只有脱胎于凯尔特传统宗教的德鲁伊们而已了。从远古的时代起就致力于与自然交流的他们，在与身为自然之力的人格化的妖精们打交道方面也是最富经验的一个群体。 　　然而近两千年来，欧洲的主流灵能界对德鲁伊的打压从未停止，到了现在他们的数量已经非常稀少。就算有天衍会作为中介向德鲁伊们发出邀请，等到支援抵达日本也得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到那个时候，被困于水晶森林之中的数百名师生早就已经得不到保障了。 　　要说现在就身在日本的唯一一位德鲁伊教的成员，那就是实验B班的班长，德鲁伊一族的名门之后——阿什莉·金橡树。但是—— 　　“——但是，现在班长她还在沉睡不醒。” 　　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宿舍客厅，听完新任指挥官云飞燕的简报之后，世上唯一一个由现代狙击枪觉醒成的付丧神——灰发少女凯蒂·刚简单明了地总结道：“所以等于日本现在一个拿得出手的德鲁伊都没有。” 　　“是啊，自从那起事件发生以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现在金橡树同学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站在客厅的入口处对狙击枪娘点了点头，双马尾少女用不带感情的事务性腔调继续说道：“作为当事者的凯蒂同学你应该也很清楚，班长当时为了保护受到了致命伤的你和安杰尔·土御门女士，发挥出了超越极限的未知力量。现在你和土御门女士的伤势都已经彻底痊愈，只有身为施法者的金橡树同学本人还被封在冰花之中。那种状态我也亲眼确认过了，实在不是可以贸然从外界尝试解冻那么简单的情况，外行人随便出手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虽然我们也有向金橡树家族发送电子邮件请求援助，不过，唔……到今天为止连个回音都没有收到。这究竟是——” 　　“——Master” 　　眼见妹妹再说下去就要无可避免地涉及到阿什莉同学与她家族之间的关系，而那正好是班长一直以来都回避提起的话题。一直沉默地坐在凯蒂身边的黑绘连忙出声打断了人偶师的发言，“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既然来自外部的增援无法指望，我们就只能靠自己潜入水晶森林了。总之我建议现在先与阴阳寮方面共享一下他们所掌握到的情况，然后看看能不能咨询一下天衍会里的德鲁伊成员——” 　　“——没有那个必要。” 　　就在黑发**如此提议的时候，客厅的入口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闻言都不由得转过头去，映入她们眼帘的则是实验B班班长那十几日未见的憔悴面孔。 　　“黑绘同学，凯蒂同学，还有云飞燕小姐，这件事情还请交给我来办吧。” 　　身上仍旧穿着被封入冰花之时那件湿透了的冬季制服，金发的贵族少女搀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用前所未见的严肃声音对面前的大家说道：“这是……只有我才能够解决的事态。” 第十二章 孤独的异乡人 　　“班长！” 　　“阿什莉同学！” 　　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德鲁伊少女，凯蒂和黑绘都非常惊讶，连忙站起身朝她跑了过去。客厅里的三人之中就只有云飞燕不为所动，反而举起手来托住下巴做出了与研究者身份相称的思考表情，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呐，金橡树同学，我可以问你一句吗？根据我的推测，你本来应该会在魔力完全恢复同时从冰棺之中觉醒，日期应该是距今一个月之后的凯尔特传统的春分节日——奥斯塔拉（Ostara）。在德鲁伊教徒的认识之中，在那一天里，这个世界的光与暗的平衡将会达到完美的调和，月亮与大地的魔力之源也会脱离困乏的冬季，重新盈满生机，正是最适合复活的时节。事实上，现代人所庆祝的‘复活节’也正是源自这个古凯尔特的节日。但现在你却提前一个月破冰而出了，金橡树同学，不介意的话能对我们说说这其中的理由吗？” 　　“Master！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不先让阿什莉同学好好休息的话——” 　　“没事的，黑绘同学，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 　　制止了冲双马尾少女发出责难之声的黑发**，阿什莉·金橡树点点头对云飞燕说道： 　　“是呢……事情就像云小姐你所说的一样，那一天晚上，在惊慌之中耗尽了魔力的我陷入到了沉睡状态。本来不到魔力完全恢复是不会觉醒的。现在之所以会醒过来，恐怕是因为受到了你们刚刚所说的事件——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水晶之森的影响吧。” 　　“原来如此，这是因为你是德鲁伊教徒的缘故吗？” 　　“不，即使是与自然紧密相连的德鲁伊，身体也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一般不会与妖精界产生共鸣的。” 　　听到人偶师这句基本上是明知故问的台词，阿什莉·金橡树平静地摇了摇头，坦诚地回答道：“我想，我之所以会呼应着这场异变醒来，是因为我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调换儿’的缘故。” 　　“……调换儿？难道说是那个传说中的——” 　　“——嗯，就是黑绘小姐你所想的那种存在。” 　　从德鲁伊少女口中听到这个不算熟悉的词语，黑绘不由得稍微愣了愣神。作为曾经的天衍会干部，她当然知道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所谓的“调换儿（Changeling）”即是指在欧洲地区存在的一种罕见的灵异现象——据说新生的婴儿有时候会在魔力充沛的夜里被妖精之类的异界生物所偷走，取而代之妖精的孩子则会被伪装成人类留在家中。 　　在民间传说之中，像这样的婴儿通常会迅速衰弱死亡，或者干脆是变成一截枯木，但那只是古时候的老百姓用来解释新生儿早夭或是丢失的迷信。真正由妖精伪装而成的调换儿会正常地成长，向父母和周围的人们展示出各种奇特的能力，直到七岁生日的时候才会离开人类世界。此时原本被调换走的人类婴儿也会被归还回来，并且还能继承一部分妖精的力量。即使是原本毫无灵能力的平民家庭，也能因此得到拥有魔法天赋的后裔。 　　至于妖精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进行这样的调换，没人能够说明。这也许只是它们一贯的恶作剧，只是时间持续得久了一点罢了。毕竟捉弄人类乃是妖精的天性。但主流的说法是此乃妖精界与人界的盟约，妖精世界的新生的领导者会通过这种交换仪式而得以了解人类世界的法则和常识，而作为报酬，人类这方则会获得拥有天赋之力的灵能者。许多伟大的德鲁伊在幼年之时都曾经是这种妖精界的“留学生”，他们能够驱使的自然之力足以与高等妖精相匹敌。 　　然而，那终归只是过去的事情，最后一例在历史上有记载的调换儿，已经是距今几百年前的人物了。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全球人口的爆炸式增加，妖精界与人类世界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凯尔特的传统凋敝，德鲁伊一族也早就失去了其独立性，沦为欧洲魔法系统之下的一介支流。所有人都认为调换儿已经是不复存在的传说，妖精们早就对现在的人类失去了兴趣——一直到阿什莉·金橡树的出生为止。 　　金橡树家族是德鲁伊教派的名门，也曾经是这一古老盟约的受益者。对于暌违已久调换儿的出现，一族上下都将其视为对金橡树家的祝福。而幼小的阿什莉也受到了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妥善照顾。 　　——直到她七岁的生日为止。 　　七岁，在日本古代传统中被视为区分幼童是否能够正式成为人类的关键年龄。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过去，七岁之前的小孩死亡率居高不下，人们认为只有渡过七岁这个大关，小孩子的灵魂才算正式在这个世界上安定下来，“七岁之前都还是属于神明”这句谚语也是出自于此。 　　无独有偶，在爱尔兰的调换儿身上也存在着同样的传统。妖精的孩子能够呆在人世上的时间是七年，同理人类的婴儿在妖精之国生活的年限也是七年，在七岁的生日当年，两者必须被调换回来，否则就再也无法回归到自己所属的种族和世界之中。 　　然而，在阿什莉·金橡树七岁的生日宴会上，一族上下所有人都期待着的调换仪式并未发生，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过后。被调换来的妖精仍旧被留在人类的世界之中，而真正的阿什莉也没有回来。 　　从那之后，少女的生活就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作为调换儿，阿什莉没有任何属于妖精界的记忆，虽然能够使用强大的自然之力，但除此之外与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这具肉体并不是属于她的东西，而是囚禁她灵性的牢笼。金橡树一族的德鲁伊们先是因为预想之外的情况而困惑不已，紧接着那种困惑就转变为了愤怒。对于他们来说，等于是家族的新生儿被妖精所拐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不知底细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仅仅是一夜之间，阿什莉就从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沦落为了家族中的异物，失去容身之所的她被金橡树家所放逐，经过一番颠沛流离之后，最后抵达的场所就是作为非正式战斗部队的实验B班。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很抱歉一直都隐瞒了大家。我害怕你们知道我其实不是人类之后，会像家族里的人一样把我当成异物来对待。” 　　“班长，不用想那么多。” 　　听完阿什莉的叙述之后，凯蒂满不在乎地吹了个泡泡，拍着德鲁伊少女的肩膀说道：“这房间里站着的一个是妖怪，一个是人造人，就算是缺席的怪力女，她现在好像也算是什么‘现人神’之类的存在了，严格来说也不是普通人了。所以说，现在反而是纯种的人类在这个班级里才是稀有存在呢。除了Miss指挥官以外就找不出第二个了。” 　　“凯蒂同学，你这安慰方法未免也太剑走偏锋了一点。” 　　皱起眉头吐槽了灰发少女一句，黑绘接着便对班长正色道：“不过就像凯蒂同学说的一样，实验B班是个充满包容性的集体……虽然由我这个新人来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想大家都绝对不会因为班长你的特殊身份而排斥你的。” 　　“谢谢你们，凯蒂同学，黑绘小姐，其实我也一直想要相信你们大家，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坦白而已——” 　　“好了好了，令人感动的再会差不多就到此为止吧？” 　　看着眼前重新团聚的三位少女，从话题上和种族上都被自然排除在外的云飞燕有点闹起了脾气，很不客气地大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金橡树同学，虽然才刚刚醒过来就让你出任务实在是不好意思，但你自己也说了，眼下能够处理这个事态的全日本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了。能请你在三十分钟之内做好前往目标地点吗？” 　　“没问题……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闻言坚定地对双马尾点了点头，德鲁伊少女径直走向了上楼的阶梯，黑绘和凯蒂虽然同时露出了有些担心的眼神，但也没有阻止班长的行动。因为事实就像人偶师所说的一样，现在她们能够指望得上的专家就只有阿什莉·金橡树一个人而已了。 　　“哈啊……说，说出来了……” 　　回到半个多月不见的自己的寝室，德鲁伊少女背靠着房门发出一声叹息，整个像虚脱了一般软绵绵地坐了下来，“我终于把自己的身世向大家坦白了……但是，这些并不是全部的真相……真正的事实，我还是没办法说出口……我没办法告诉大家，她们所认识的阿什莉·金橡树，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谎言……” 　　“啾啾？” 　　“唰唰？” 　　“沙沙？” 　　感应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阿什莉房间里的元素精灵们纷纷凑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向她发出安慰的叫声，这本该是令人感到温暖的一幕情景，但却让少女心中的悲伤变得更加强烈。 　　火之精灵、水之精灵、风之精灵、土之精灵，这些大自然力量的产物本来应该是阿什莉的同胞，但她却只能从它们口中听到如同动物般的零碎叫唤声。虽然可以任意驱使它们为自己效力，却无法真正地与精灵们进行对等的交流。即使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阿什莉·金橡树仍然只是一个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的异乡来客。 第十三章 沉重的气氛 　　“大家，久等了，我准备好了。” 　　回到房间十分钟之后，穿戴整齐的班长回到了客厅。阿什莉姑且是换掉了在冰块里冻了十几二十天的那套制服，披上了墨绿色的手工斗篷，腰带上挂着仪式用的木质短剑，手里握着缠有常春藤的弯曲法杖，行囊里鼓鼓囊囊地装满了各式触媒。 　　以重视轻装的德鲁伊的标准来说，这已经算是武装到了牙齿。然而装备和法术触媒带得越多，就越是表现出她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紧张。对于从有记忆以来从未回到过妖精界的阿什莉而言，此次突然出现在人类世界的水晶森林恐怕是最接近故乡的场所了，不难理解她为何会有这种过剩的反应。 　　“……………………” 　　提前一步整理好装备等在门厅里的黑绘和凯蒂看到阿什莉的这副打扮，都马上察觉了到了这一点。两名少女之间无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很默契地没有对班长那全副武装的造型发出半句评论，只是在云飞燕的目送之下转身向宿舍的出口走去： 　　“Master，我们这就出发了。” 　　“嗯嗯，那么新生实验B班的诸君，祝你们今晚也能够武运昌隆。对了，趁现在交代一下，就算是天才如本小姐，也没办法与身处异世界的你们进行远距离通讯，所以现场的指挥就全权交给金橡树同学来做了。既然你是这个班的班长，应该没问题的吧？” 　　“是……我会尽力而为的。” 　　“等一下！请等一下！” 　　“哎哟哟……别撞人啊。” 　　“汤川同学？！” 　　正当实验B班的三人与指挥官道完别，走出宿舍大门准备乘上阴阳寮的运输车辆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她们。黑绘循声回过头一看，只见本该在楼上睡着了的汤川纱由里飞快地冲下楼梯，强行从双马尾少女的身边挤了出来，跌跌撞撞跑到自己的面前停了下来，接着便泪眼婆娑地拉起她的双手恳求道： 　　“黑绘同学！你们，你们这是要去讨伐玛利亚吗？求求你们了，也带我去吧！我还有话要对玛利亚说！” 　　“汤川同学，请你冷静一下，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救出被困在圣玛利亚学园里的全体师生，并不是说一定要与望月玛利亚同学再度交战，如果她愿意配合的话……”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连黑发**自己都不相信。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安慰纱由里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总而言之，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在妖精界之中你的虽然身体没有受到大的伤害，但精神力的消耗也不可小觑，留在这座宿舍的结界里有助于快速恢复。望月同学的事情，就请交给我们来办吧。” 　　“那么，那么至少请你先看过这个！” 　　意识到对方说什么也不可能带上自己这个拖油瓶，内向少女放开了黑绘的双手，从制服的内兜里掏出一本硬质封皮的日记朝她递了过去：“这是我找到的玛利亚的日记……请你一定要读一读最后那几天的内容，就算最后真的要……真的必须要结束她的生命，我也不希望你们把她当成单纯的恶人来对待，务必拜托了！” 　　“……我明白了，在车上的时候我会读的。我向你保证。” 　　看着眼前这位对自己深深弯下腰的哭泣的少女，黑绘完全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二话不说便从纱由里的手中郑重其事地接过了那本日记，“Master，汤川同学的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虽然让本小姐当保姆去照顾初中生的小鬼简直是大材小用，但天才面前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会让她好好休息的，你们不必为此担心。来，汤川纱由里同学，我们回房间去吧。” 　　“呜呜呜……玛利亚……” 　　“咔。” 　　黑发**一直站在原地守望着两人的动向，直到亲眼确认了妹妹把纱由里哄回宿舍里关好大门之后，才转身上了阴阳寮的运输车。坐到位置上拉好安全带之后，黑发**按下了手边的照明按钮，借着车顶昏暗的光线打开了望月玛利亚的日记本。 　　“………………………………”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车子一路开下宿舍区的山道，驶离了九条之原特殊高校的校区，沿着公路朝东京市区前进。沿路之上没有任何人出声讲话，车厢里只能听见黑发**快速翻动书页的沙沙响动。一直到她读完了最后的几页内容，砰地一声合上封面，坐在对面位置上的凯蒂才终于开腔冲她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吗？” 　　“…………不。” 　　缓缓地摇了摇头，人偶少女用凝重的声音回答道：“如果你问的是有关日记的主人转生成妖精这件事的线索的话，这里面什么也没有记载。但望月玛利亚同学究竟是因何原因变得伤痕累累，为什么从娱乐圈遭到放逐，在受尽校园欺凌之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日记里都写得很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一连串的事件之中。她确实是唯一一个不幸的受害者，如果没有在死后得到妖精的力量的话，这份冤屈恐怕永远也得不到昭雪吧。” 　　“是吗，我猜也是这样。在学校里的时候，所有有良心的学生都对她的死表示惋惜，不是客套的场面话，而是真的为Miss玛利亚的离去感到悲伤。光是脸长得好看是没法聚集这么高的人望的。” 　　没有去详细过问日记里写着的具体内容，狙击娘只是在座位上换了个坐姿，吹着榴莲味的泡泡糖对黑发**说道：“然而，她现在做过头了，光是干掉自己的那三个仇人还能够理解，但把全校的人都卷进来就已经是本末倒置。这已经不是‘复仇’，而是‘发泄’了。” 　　“是啊，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望月同学。” 　　轻轻对灰发少女点了点头，黑绘的声调恢复到了平常那种无机质的冷淡状态：“在她犯下更多无可挽回的罪行之前，我们必须要阻止她的暴走。为此哪怕要夺走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虽然残酷，但这是拯救望月同学的唯一办法。” 　　“…………………………” 　　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凯蒂闻言用她的独眼朝黑绘投来笔直的视线。黑发**完全看不出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同为面瘫，黑绘的面无表情是靠毅力强装出来的，而付丧神的扑克脸则是货真价实的天生的个性。不过，这种沉默的气氛与之前的安静有着微妙的不同，其中好像包含着些许谴责的意味，令黑绘本能地察觉到自己貌似说错了话。 　　是吗……果然就像飞燕说的那样，凯蒂同学那时也是故意放走了望月玛利亚……同样是犹豫着没有痛下杀手的当事者，我刚刚却用命令般的语气向她提出要夺走望月同学的生命，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傲慢了…… 　　“那个，凯蒂同学——” 　　“班长。班长。” 　　忍受不了紧绷气氛的黑发**刚刚开口想要道歉，就被凯蒂呼唤阿什莉的声音所打断了，但灰发少女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见德鲁伊有什么明显的反应：“班长，你睡着了吗？” 　　“啊？抱歉，在想事情……怎么了吗？凯蒂同学？”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你对现状有什么看法？被妖精之森困住的普通人还能不能得救？望月玛利亚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究竟是谁把她从人类变成妖精的？” 　　“这个嘛……我觉得被困的师生获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根据德鲁伊教的传说，水晶森林即便是在妖精界之中也属于相当重要的圣地，并非用来进行杀戮的场所。若非迫不得已，妖精们是不会让凡人的血液玷污圣洁的土地的。至于后面两个问题，很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 　　说到这里，德鲁伊少女那张原本就写满了疲惫的脸上又增添了一抹自虐的苦笑：“从人类变成妖精的女孩子的想法什么的，我根本就无从推测。毕竟，她是与我完全相反的一种存在啊。” 　　“哦………………” 　　看到德鲁伊少女此时脸上的表情，这回轮到凯蒂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了。确实，从妖精被贬为人身的阿什莉与从人类被升华为妖精的玛利亚，这两人的命运可以说是彼此的完全镜像，也难怪德鲁伊少女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不过，关于望月玛利亚小姐的妖精化这件事，我倒是有一些具体的推测。” 　　大概是察觉到了车厢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重，阿什莉连忙换上了一副强打精神的表情，接着对面前的两人说道： 　　“究竟是谁把她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状态，我虽然没有半点头绪，即使是在金橡树家族的记载之中，人类的灵魂转生为妖精也是相当罕见的案例。基本上所有能够获得这种殊荣的人物都是替妖精界立下大功的英雄，或者是有恩于妖精们的贵人，在死后才能够被选中加入永恒的筵席。这些都不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初中生能够满足的条件。可以确定的是，在望月小姐妖精化事件的背后，一定存在着妖精界的某个高等生命体的意志。因为只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让人类的灵魂脱离生死的轮回，成为不死不灭的自然界的一部分。” 第十四章 讨厌的大人物 　　“是呢，人类跟狙击枪不一样，不会自行变成妖精的。背后肯定有别的什么家伙在。” 　　“嗯……………………” 　　“………………………………” 　　“………………………………” 　　……呜……这是何等令人难受的气氛……！ 　　虽然阿什莉的分析很有道理，但说白了也只是凯蒂早就预料到的内容。看着身边再度陷入沉默的两位少女，位于她们中央的黑绘只觉得坐立难安。现在车里的情况是，她和狙击娘顾虑着班长的心情，不敢随便说话，而班长又反过来因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而对她俩有着愧疚之情，同样也无法表现得像平时一样泰然自若。这种互相顾忌的死循环再加上任务本身浓重的悲剧性质，最终形成了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氛围。 　　要是真宵同学在这里就好了，以她那勇往直前的开朗性格，一定能让大家打起精神来的，这是我所做不到的事情…… 　　啊，embrassing，超embrassing啊这情况，说了半天反而让班长变得更畏缩了！换了那个怪力女一定不会把场面搞得那么僵，只要她拉大嗓门说几句蠢话，大家适当地吐槽一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调动气氛的热血笨蛋啊…… 　　此时此刻，黑发**与灰发少女都不约而同地怀念起了远在出云大社的某位不良巫女，害得她在关键的修行之中打起了喷嚏，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话了。车厢里的凝重气氛并未持续太久，很快车子就开过了阴阳寮的部队临时设置的路障与结界，在化为异界的圣玛利亚女子学园门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妖精界的圣地……水晶之森……呵呵……果然呢……我对它……一点印象也没有……” 　　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阿什莉·金橡树在闪耀着梦幻光辉的巨大树海面前止住了脚步，抬起头来呆呆地望向眼前那座比楼房还要高耸的透明穹顶。在异乡之地见到的故乡的风景，却比之前所熟知的任何事物都要来得令她感到陌生，调换儿少女此时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百感交集，黑绘和凯蒂无从想象，只能站在后方默默地守望着她的背影。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阿什莉整个人就像变成了雕塑一般，凝固在原地一动不动。黑发**她们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她，情况似乎要一直僵持下去，直到从旁边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 　　“喂！那边那几个小孩，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可不是普通人随便可以进来的地方！” 　　“诶？不是……这位大人，我们是九条之原的实验班，受到阴阳寮的邀请而出动的……” 　　被这粗鲁的叫喊声吓了一跳，班长终于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慌慌张正地冲声音的主人鞠了一躬。这是一名体型壮硕的中年男子，斑白的头发上戴着烟囱似的乌纱帽，身披比其他阴阳寮的成员更加豪华的红白相间的狩衣，一看就是具有相当地位的阴阳师。黑绘眼力超群，一下就看到男人的胸前别着一个现场官员的名牌，上面写着他的姓名和官职： 　　“藤原宗嗣，官职是阴阳寮次官——阴阳权助……？这个级别，作为政府人员来说算是地位比较高的干部了，在阴阳寮内部应该也是手握实权的重要角色。像这种负责指挥的大人物，怎么会出现在灵障事件的第一线……？” 　　正当黑发**对藤原次官的出现感到惊讶的时候，男人自己的发言就解释了一切： 　　“哼，原来是九条之原高校的学生啊，我就说普通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突破我们的防线。但是很遗憾，就算你们是见习阴阳师，并非阴阳寮正式成员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从现在开始这起事故将由我等对灵障特勤部队接手，没有你们这些学生出场的余地了，未成年人就该早早上床睡觉，少来掺和大人们的工作。” 　　“嚯……这还真是令人怀念，像这种仗势欺人的猪猡军官以前我在战地见得多了，没想到在和平的日本也能看见它们的同类啊。” 　　“……………………” 　　听见男人这傲慢不逊的发言，凯蒂当即就面无表情地放出强烈的怒气。黑绘也感到相当不愉快。听藤原次官的口气，简直就像是把实验B班当成累赘一样。殊不知这些少女们早就已经冒着生命危险解决了不知道多少棘手的事件。不过，此时队伍的现场指挥官是阿什莉，作为普通队员的她们俩要是擅自发言只会令班长的立场变得更加麻烦，所以黑发**与灰发少女都只是在心中暗自愤懑，并没有把怒气表现出来。 　　“那个……十分抱歉打扰到您的工作，藤原长官。但我们也是按照上级命令出动的，在没有命令之前没办法擅自撤退，还请您谅解——” 　　“哼！区区小鬼还谈什么命令不命令的？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命令！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消失！我们阴阳寮还没有堕落到要用少年兵充场面的地步！” 　　“呀！？” 　　然而，这种克制也仅限于对方没有越过底线之前。听到阿什莉低声下气的辩解，藤原非但没有理解，反而是更加怒气冲冲地伸出手来抓住了德鲁伊少女的肩膀，强行把她往外面推去。就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黑绘和凯蒂同时采取了行动： 　　“喂，大叔，别太过分了。” 　　“藤原大人，请退后。” 　　“唔！？搞什么！？你们这俩小丫头想要违抗我吗！” 　　以肉眼难以看见的极速，一步冲到班长身边的黑绘飞快地拍开了中年男人的咸猪手，下一个瞬间，凯蒂也从后方闪身上前，两人并排挡在了阿什莉的面前。手背被黑发**打得火辣辣作痛的藤原次官刚想发作，却在人偶少女与付丧神少女的三只眼睛的齐齐注视之下被压制地向后连连退却： 　　“呜咕！？这，这是何等强烈的目光啊，简直像是正在睥睨猎物的野兽一样！？根本就不是JK应该有的眼神！这就是土御门势力下最大的武斗派高校，九条之原的精英的实力吗？可恶……本来还想给她们一个下马威的，结果反而是本官这边的气势被压制住了，真是岂有此理！” 　　“非常对不起，藤原宗嗣大人。” 　　在用眼神逼退了阴阳寮高官之后，黑发**也效仿阿什莉那样向他弯腰鞠了一躬，用毫无起伏的平板语气致歉道：“考虑到这次任务的危险性，我们的身上都附加有强力的防御法术，随便触碰的话可能会让您受伤。所以情急之下我才会像刚刚那样推开您的手臂，一切都是为了贵体的安全着想。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谅解。” 　　“唔……唔呣……” 　　虽然心里很清楚黑发**这明摆着是在信口胡诌，阿什莉身上压根就没有什么防御法术的痕迹。但威风已经受挫的藤原次官也不敢再像之前那么硬气，既然对方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就只能就坡下驴地清清嗓子回答道：“还算你有心！要是本官真的受了伤，这责任你们可担待不起！不管如何，如你们所见，这一次的状况非常特殊，我手下的这些精英部队花了几个小时时间还没能攻破这片森林外面的防护屏障，像你们这些学生恐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这一点还请您不必担心，如果真的无能为力的话，我们自然不会继续留在现场给您徒增麻烦的。还请藤原大人您给我们一个尝试的机会。” 　　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线低头对男人如此说道，人偶少女接着缓缓转过身来，对背后还处于迷茫状态的阿什莉使了个眼色：“班长同学，这样处理你看如何？” 　　“啊，啊！嗯！黑绘小姐……黑绘同学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在黑发**的提醒之下反应了过来，德鲁伊少女连忙小跑到阴阳寮高官的面前，毕恭毕敬地向他请求道：“藤原长官，事情就像黑绘同学说的这样。我们只要求一个尝试的机会，如果无法执行任务的话，就会马上撤出您的管辖区域，还请您务必网开一面。” 　　“哼……谅你们这些小孩子也做不到什么。好吧，看在九条之原是灵能界名校的面子上，本官就放你们靠近障壁吧。但听好了，机会只有一次，一分钟之内没能破解防御墙的话，你们就得乖乖的回学校去！不要再插手我们大人的工作了！” 　　“谢谢您，藤原长官。” 　　得到了男人的首肯，阿什莉又连忙地深深鞠了一躬，率领着黑绘和凯蒂朝水晶森林的方向走去。 　　“不错嘛，黑绘，看不出你应付起那种讨厌的家伙来还真有一套啊。吃糖吗？” 　　“嗯……还好吧，那种人在我和Master的故乡很常见……啊，谢谢你的糖，凯蒂同学。” 　　虽然藤原长官那借着权力盛气凌人的态度很是让人不爽，但他的出现倒是缓解了少女们之间紧张而又尴尬的气氛。走开男人身边几步之后，灰发少女就用手肘顶了顶黑发**的肩膀，朝她抵出一根榴莲味的棒棒糖。黑绘见状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糖来剥掉包装含在了嘴里。 第十五章 进入结界 　　“黑绘小姐，凯蒂同学，谢谢你们刚才保护了我。” 　　与此同时，阿什莉这边也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隔阂，对另外两人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对于那种有些粗暴的大人，我一直都比较苦手……” 　　“说什么见外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吧，班长。你也吃糖吗？” 　　“呃……还是算了，我对榴莲也有点那个……” 　　“是么，明明很香的说。你说是吧？黑绘。” 　　“诶？啊，还行吧……我不讨厌就是了。” 　　“呵呵，你们两人都是能吃榴莲的人呢，像我和真宵同学就完全不行，园城寺同学好像也不喜欢那种独特的味道。听说这是由基因天生决定的，看来我的这具身体也像是一半的普通人类一样，有着受不了榴莲的基因呢。” 　　“……………………” 　　“……………………” 　　“啊，不是，我不是故意提及这个话题的……” 　　好不容易气氛才恢复融洽，阿什莉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又让黑绘和凯蒂不知该如何回应。幸好三人此时已经来到了水晶森林的屏障面前，黑发**见状连忙转移了话题： 　　“阿什莉同学，再往前走就是守护森林的那道看不见的力场了，我无法破解它的性质，虽然能够强行突破，但那样一来会对结界内部造成怎样的影响不得而知。如果让望月玛利亚因此而警戒起来，或是伤害人质的话就本末倒置了，所以我们能否无声地潜入进去就看你的了。” 　　“……嗯，我会尽力尝试的。”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德鲁伊少女也变得认真起来，转身面对水晶森林的守护屏障。此时此刻，除了实验B班的两名同伴以外，藤原次官与他手下的阴阳师们的视线也集中到了阿什莉的身上，巨大的压力令少女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哈啊……哈啊……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要成功才行，必须要证明自己是对大家有用的存在……否则的话……我又会……又会失去容身之所……” 　　不对，没有那种事。 　　正当阿什莉因为紧张而变得不能呼吸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没有那种事，就算在这里失败，就算没有派上用场，实验B班的大家也一定不会讨厌我的，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们呢？ 　　那是阿什莉自己的心声，是她真正想要拥有的希望——抛却伪装出来的好孩子的外壳，让自己本来的面目被大家所接受。然而那却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原因很简单，真正的自己究竟该是怎么样的？这个问题的答案，阿什莉根本就不知道。 　　没错，她是这片大地之上的异乡人，既非真正的人类，也无法回归妖精的世界。不管身在何处，永远都是孤身一人。就算身为人造人的黑绘、身为付丧神的凯蒂与她有相似之处，但本质却还是不同。人造人的身边有Master的存在，付丧神在日本也并非特别稀有的妖怪。黑绘和凯蒂在这世界上都有各自的同伴，但无法回到妖精国度的调换儿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只有阿什莉一人。就连“阿什莉·金橡树”这个名字也不属于她自己，而是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生死未卜的真正的人类少女原本所拥有的东西。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要扮演好她的角色，扮演好‘阿什莉·金橡树’这名德鲁伊……要是连这件事都做不到的话，不仅仅是容身之地，我就连自己是谁都会变得弄不清楚了……” 　　把隐秘的希望再度沉入心底，调换儿闭上双眼，摈除杂念，伸出手去尝试触碰那堵看不见的障壁。“唰唰……”空气之中泛起波纹，德鲁伊纤细洁白的指尖被结界所阻挡，无法再向前前进半寸。但那是一种暧昧的阻力，与人类靠近结界时的反应并不一样。简直就好像是水晶森林的力量也在感到迷惑不解，分不清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究竟是那一边的居民，究竟是应该拒之门外的人类，还是应该敞开大门欢迎的妖精？这就是名为阿什莉的少女现在的状态：暧昧不清，两者皆非，因此在两边的世界都无法找到真正的归宿。对她来说，现在的实验B班也许是最接近家的地方，但也只是“接近”罢了。 　　“沉静之地、活跃之火、治愈之水、游荡之风，聚集，聚集……听从我的召唤，再现四季的调谐，祝福吾之衣冠，盈满吾胸中之月，开启吧，迎接友人的路径……” 　　咬咬牙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德鲁伊少女强迫自己放空心灵，专注于破解眼前的障壁。讽刺的是，她调换儿的体质令这件工作变得相当容易。既然结界分不清她究竟是敌是友，那她只要把自己伪装成妖精的一员，要骗过这道法术并非难事，就像她平时伪装成人类一样。 　　“唰………………” 　　“喂喂，不是吧？那么年轻的女孩居然真的把结界打开了！？” 　　“不，不愧是九条之原高校，全关东最实战派的学府的精英就是不一样……” 　　“够了！都给我安静！” 　　看到在班长面前如同水波一般徐徐敞开的结界，阴阳师的阵营里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躁动。搞得藤原次官不得不大声呵斥起了部下：“少涨他人威风！只不过是因为这个留学生正好是来自爱尔兰的德鲁伊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恶啊……堂堂日本的灵能者学校居然去借助外国人的力量，九条之原真是阴阳寮的奇耻大辱！” 　　原来如此，看来这人从理念上就与九条之原高校——不对，应该说是与以土御门家为领导者的阴阳寮的改革派完全对立，属于保守派那边的人物，所以对我们的态度才会那么恶劣。这次改革派内部混入了那个自称芦屋道满的恶灵，差点令邪神朱凭复活成功，在国内的声誉受到很大影响，结果保守派的势力就开始活跃了起来，想要争夺眼前的功劳最后取而代之……吗？ 　　用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男人碎碎念的具体内容，黑绘立马在脑海里分析出了这人如此嚣张跋扈的理由。组织内的派阀斗争是黑发**生前最为讨厌的东西，除了妨碍她执行正义的使命以外没有其它任何屁用。 　　但身为天衍会最高战力的七星剑首，这却又是还是人类时的黑绘不得不去了解的一件事。在介入外国的灵异事故的时候，应该去依靠哪方势力的支援才能让任务顺利地进行下去，怎样适当地让出功劳才不会让当地的灵能者组织在天衍会面前感到丢了面子，这些都曾经是令她感到头疼的问题。没想到在以**之姿重生之后，黑绘还是逃不掉被卷入这种风波。 　　“就是因为与土地的利益息息相关的机体之中总是会出现像这样无谓的内部斗争，天衍会才会选择成为国际性的公益组织……然而就连这样的天衍会本身，最后也避免不了走上同样堕落的道路，所以师父他……无烬子他才会对人类的本性感到失望——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那已经是与我无关的过去了，还是处理眼前的任务要紧！” 　　晃动脑袋把开始发散的思维收束了回来，黑绘与转过身来的阿什莉四目相对，看到她对自己和凯蒂点了点头：“黑绘小姐，凯蒂同学，道路成功打开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请你们抓着我的斗篷与我一起进去，毕竟不知道结界内部的物理法则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怕分开的话会有失散的风险。” 　　“明白了。” 　　“Роджер（了解）。” 　　按照班长的指示，黑绘和凯蒂分别牵起她墨绿色斗篷的一角，三名少女肩并肩（由于身高的缘故，黑绘的肩膀只能够到阿什莉的上臂就是了）紧紧靠在一起，迈步走进了结界上出现的那扇发着光的门扉。然后她们的身影就从藤原和他的手下眼前消失不见了。 　　“喝啊！阴阳术·封！” 　　三人进入结界之后，阿什莉打开的道路也开始缓缓关闭，但藤原宗嗣见状立即掏出符咒丢了过去，强行用外力把这个不稳定的缺口固定在了原处。男人一边维持法术一边冲身边的手下们转过头去，大声对他们发出了命令：“甲乙丙小队！跟我一起突入结界！不能让那帮小鬼独占我们的功劳！丁小队保持不动，继续排除周边的闲杂人等！” 　　“但是，权助大人，刚刚那德鲁伊女孩也说了，这里面的物理法则可能会与现实世界不同，外行人轻易进入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不危险的！那种小女孩说的话不足为信！再说了，本官不需要贪生怕死的部下，既然你们都是阴阳寮的精锐，那么面对再大的危险也不允许临阵退缩！各小队，跟我来！” 　　“是！长官！” 　　在男人那中气十足的呵斥之下，原本还十分犹豫的阴阳师们一齐发出了呐喊，排起长队跟在藤原的身后冲进了结界上的豁口。就在最后一人消失在光芒之中的同时，这道裂缝也无声地闭合了起来，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原样。 第十六章 引诱妖精的诱饵 　　“唰唰唰唰唰唰唰……………………” 　　恶灵的巢穴、邪神的领域、魔物的王国……穿越异空间的经历，在黑绘的战斗记忆之中数不胜数。但是进入妖精界这件事，她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回体验到。那感觉就像是蒙着眼睛穿越湍急的河水，四周都是无从把握的乱流，一不注意就会被卷向未知的方位，唯一可以依靠的船夫，就是走在先头的班长。 　　“沙沙——————————” 　　这段旅程进行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但体感上却像是好几个小时，不过当最终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切又像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穿越光与暗的河流，少女们所来到的是一片粉红色的原野。 　　“诶……粉红色？” 　　没错，就是粉红色，在鲜艳得好像儿童动画片里的场景的粉色草坪之上，长着无数楼房般巨大的亮蓝色蘑菇，天空则是奇异的紫色，上面漂浮着绿色的云朵。对比度强烈的画面对视觉有着巨大的冲击，特别是视力超级灵敏的凯蒂，当即就眩晕到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呜咕，这什么鬼，超难受耶！感觉眼睛要呕吐了……” 　　“这里……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水晶森林啊……” 　　“大概……这里应该是妖精界外围的一片区域，是小精怪（Gremlins）之类下级种族活动的地盘。” 　　“也就是说……相比起之前，这个异空间的范围扩张了吗？” 　　听到阿什莉的这句话，黑绘一边帮感到反胃的凯蒂轻拍着背部，一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之前我们为了拯救被追杀的汤川同学，一直跟踪她到了水晶森林的边界，结果被强行排斥出来的时候就出现在学校外围不远的街道上。现在我们是从离校区更近的地方进入这个世界，结果却出现在了远离水晶森林的外围区域？这样看来这片异空间在现实世界里的物理范围应该是收缩了，然而真正的面积却变得比之前大得多，这是怎样的力量在起作用？” 　　“不知道……” 　　面对黑发**的问题，班长只是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先不说妖精界本来就是个神秘莫测的地方，即使是在德鲁伊的传承之中也没有记载其全貌。像现在这种妖精界的景色大规模覆盖在现实世界里的情况，本来就是前所未有的特例，没办法用既存的知识来进行解释。” 　　“是么……果然妖精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的对手啊……” 　　要论战斗力，黑绘能跟朱凭这样的邪神刚正面。但妖精虽然不如神明能打，却拥有连神也不具备的特质，那就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妖精界里，居民的想象即是现实，所以这里的物理法则才会如此混乱不堪，充满了荒诞不经的景色，时间与空间的存在也变得暧昧起来。 　　妖精界即是大自然无序一面在异次元的投影，只靠头铁是绝对闯不过的。所以黑发**才没有仗着自己能打就贸然侵入这个世界，而是依靠阿什莉这个向导的指示来行动。毕竟就连世上最强的七星剑首，在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与妖精为敌作战的经验。 　　“不过……从望月玛利亚的情况来看，对别的灵体有效的武器应该也照样对妖精有效吧……麻烦的是这个环境，在敌方主场作战的时候，至少要把危险程度调高三级才行。” 　　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将要面临的风险，人偶少女再度向阿什莉发出了请示：“班长，我和凯特同学只考虑到了能够直接侵入到水晶森林里的状况，装备都是轻装。如果你没有把握穿越这片陌生的区域的话，暂时撤退重新补给也是一个选项。” 　　“嗯…………” 　　听见黑绘的这句发言，阿什莉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想要点头的冲动。说实话，她确实没有自信能够带领队伍穿越不知有何等广袤的妖精界，德鲁伊少女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断片般的古老知识。然而要是在这里打退堂鼓的话，每一秒浪费的时间，都会令被困在这里的圣玛利亚学园师生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就算最后成功解决了灵障，如果因此而出现牺牲者的话，那些人的死就都等于是她的责任。 　　“不要……我不想再有任何人因我而死了……” 　　“阿什莉同学？” 　　“啊，我是说，就带上更多装备也没有太大意义，妖精界不是靠火力就能突破的地方。轻装反而有利于长距离的移动。” 　　“嗯，明白了。那么我们就靠现有的装备开始行动，凯蒂同学也没有意见吧？” 　　“согласен（同意）” 　　“黑绘小姐，凯蒂同学……” 　　看着对自己委以绝对信任的两人，德鲁伊少女的心中浮现出一丝内疚。但她并没有将其表现出来，而是强打精神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请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把大家带到水晶森林所在的中央部。” 　　————————————————————————————————————————————————————————————————————————————————————————————————————————————————————— 　　“啊啊啊啊………………笨蛋笨蛋笨蛋………………我为什么会做出那种轻率的发言啊！” 　　数十分钟之后，班长的脑海里就已经充满了对自己的埋怨之情。在景色奇葩到爆的粉红草原上前进了这么久，少女们周围的景色却毫无半点变化，就连究竟是在原地打转还是在向前迈进都无法说清。在前方引路的阿什莉对此感到压力山大。 　　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其实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以为可以像通过屏障时那样，靠自己调换儿的身份在妖精界取得一些天然的方向感。然而仔细一想就会知道，就像人类会在人类的世界里迷路一样，凭什么妖精就一定不会在妖精界迷路的？更何况她还是被困在人类身体里的半吊子，简直是命中注定要被坑。现在再提起撤退的事情已经晚了，阿什莉早就看丢了原路返回的方向，除了硬着头皮前进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啊啊，黑绘小姐，凯蒂同学……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逞能的，她们一定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吧？” 　　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向身后的同伴们道歉，阿什莉一边感觉到如芒刺在背的视线，根本不敢回头观察两人的眼色。这当然只是班长的妄想，无论是黑绘还是凯蒂都没有意识到现在她们已经迷路了，毕竟这片原野上压根就不存在任何能够当做参照物的东西。 　　“话说回来，走了这么久的路，我们居然一只妖精都没有看见呢。能够避开与敌人的遭遇是件好事，但太安静了反而让人感到有些不太自然。提到小妖精，不应该是给人活泼吵闹的印象吗？” 　　用审视的目光在一模一样的大蘑菇和云朵之间来回切换，垫后的黑发**有些不解地如此说道。黑绘的这句话提醒到了正心急如焚的阿什莉，令德鲁伊少女猛地停下了脚步。 　　“班长？” 　　“说得没错……要找向导的话自然是原住民最为合适……” 　　低声发出这样的自言自语，阿什莉向背后的两人转过身来，用手中的法杖在地面上敲了敲，“正是如此，这里是小精怪和地精们的领域，它们拥有的是土的属性，所以平时都生活在地里。不能被奇葩的天空或者蘑菇所迷惑，这片原野真正的面貌是在土地之下。” 　　“原来如此，那我们该怎么下到地底去呢？要挖土吗？我这有C4可以进行定向爆破。” 　　“诶……凯蒂同学，为什么拯救人质的任务要带那么危险的东西啊……” 　　“因为有时候需要在墙壁上开洞制造撤退路线啊。” 　　对班长的吐槽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灰发少女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怎么样？要动手吗？” 　　“不不不……我说的土地是指的土元素，也就是形而上的大地，不是可以用物理手段开出洞来那么简单的东西。总而言之，想要找到小精怪们修建的地下世界的话，就必须要让主人亲自带领才行。所以说——” 　　“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首先要把那些地精引出来才行。” 　　有了具体的行动方向，三人很快制定出了引诱小精怪的作战计划并加以实施，那就是—— 　　“呜呜呜……没想到会是这种方法…………” 　　几分钟以后，解开了没来得及换掉的圣玛利亚女子学园初中部制服外套的纽扣，露出里面的汗衫，同时把裙子向上提了十几公分直到随时会走光的危险位置，裤袜拉下来露出一大截雪白的大腿的黑绘按照班长的要求，就这样衣冠不整地摆出十分煽情的姿势，脸朝上躺在了粉红色的草坪上。在这之前，黑发**还专门一口气绕圈跑了好几千米，令如玉般光洁的肌肤上浮现出片片红晕与香汗。如今的她简直是一幅禁忌的画卷，能够令全天下的萝莉控瞬间昏厥在地。 　　“这，这太令人不好意思了……阿什莉同学……这样真的能吸引地底的妖精们出来吗？” 　　“当然啦，地精一类的生物最喜欢亲近的就是人类的女孩子，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童话黑绘小姐你应该知道吧？那是有现实原型的。” 　　“但为什么是我来当诱饵？阿什莉同学你自己或是凯蒂同学不行吗……？”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黑绘小姐你是我们之中最可爱的那一个啦。” 　　面对黑发**泪眼汪汪地问出来的这个问题，用法术在一旁伪装成灌木丛的阿什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这样回答道：“而且……而且它们喜欢的女孩子是那种……呃……比较年轻一点的，我和凯蒂同学大概有点超龄了……” 第十七章 妖精们的咸猪手 　　“那，那岂不是就是纯粹的萝莉控？不要啊……！” 　　“嗯……概括地来说，确实是那样没错，抱歉！黑绘小姐！请你忍耐一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呜……我明白了……我会忍住的……” 　　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黑绘也只好继续挺身而出，香肩半露面颊潮红地平躺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之上。 　　“哈啊……哈啊……哈啊……怎么……还不来呢……” 　　时间就像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粉红色的背景配合上黑发**那凌乱的衣衫、紧张的表情和急促的喘息，瞬间营造出一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背德气氛。尽管如此，目标的地精却还是迟迟没有现出踪影。 　　“喂，班长，这样真的能行吗？黑绘已经在那躺了十五分钟了啊。” 　　蹲在隐藏身形的结界之中，凯蒂抬手看了一眼战术腕表，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阿什莉。德鲁伊少女对此的反应也比较慌张，因为状况貌似不如她预想的那么顺利：“这……这不应该啊……黑绘小姐！做出这样的要求非常对不起，但能不能请你弄出一点动静来呢？比如说，装成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诶诶诶……就这样还不够吗？！” 　　“拜托了！我也真的不忍心让黑绘小姐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但德鲁伊的古文献明确记载，小精怪是不会对一米五以上的女性有反应的，在它们看来长得高就算是成年人了。现在我们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了。” 　　“这……这可真是一群令人头疼的妖精啊……” 　　光是像这样把裙子和衣服脱掉一半躺在地上，就已经让黑绘害羞得好像快要死掉了一样，没想到班长竟然还追加了新的要求。但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舍命陪君子，把一切都豁出去奉陪到最后了。 　　“我是诱饵我是诱饵我是诱饵……这是作战计划这是作战计划这是作战计划……对……就像是动画片的女主角有时候也要被迫使用美人计欺骗敌人一样，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害羞的……身为专业人士，我怎么可以输给二次元的人物……” 　　由于实在是太过不好意思，黑绘身为宅女的那一部分人格在心底苏醒了过来，开始反反复复地替自己洗起了脑。无数部经典动漫之中为了替伙伴们争取优势而毅然牺牲色相的女主角们的身影在她眼前一一浮现，然后与自己的现状重叠在了一起，与之同时苏醒过来的还有不久之前被月经初潮的阵痛所折磨的记忆。 　　“嗯……我懂该怎么做了……” 　　在那个瞬间，黑绘的呼吸完全停止，双目大张，整个人进入到了定格般的出神状态。下一秒钟，黑发少女便十分逼真地在地面上挣扎了起来： 　　“哈啊……！哈啊……！哈啊……！呜呜呜……好痛苦……肚子好难受……谁来……谁来救救人家……大家……你们在哪里……别丢下人家一个人……” 　　“哦哦哦？好像突然就进入状态了啊？” 　　“是，是呢……真是了不起的演技……” 　　近距离目睹了黑绘那突然的举动，隐身中的两人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黑发**断断续续地发出令人心痛的微弱呻吟，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部位，另一只手弯折过来放在胸前，故意把敞开的衬衫开口拉得更大了一些，但却以绝妙的角度挡住了内衣的边缘，形成了所谓“薛定谔的Bra”的奥妙状态。在摆出此等魅惑姿势的同时，黑发**原本就凌乱的喘息也进一步加重，褪下裤袜的两条柔嫩大腿颤抖着互相摩擦，发出撩人心痒的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散乱的布料之下，大胆地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都渗出了淋漓的汗水，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看上去真的就像突发了急性病一样。 　　“唔哇……这是来真格的啊。那女孩可真是拼了命了。咕嘟。” 　　“是，是呢……黑绘小姐她真的很努力呢。咕嘟……” 　　面对黑发**如此卖力逼真的演技，明知一切都只是计策的凯蒂和阿什莉不由自主地双双吞起了口水。拥有艺术品般美貌与美声的人造人此时所散发出的那莫名的色气，就连身为同性的少女们也有些难以招架，更不要说是最喜欢与可爱萝莉嬉闹的大地妖精们了。 　　“来了！三点钟方向，发现Tango（军队术语：目标）的踪影。” 　　“诶？是真的耶……” 　　看到自己的计划起了效果，最感到意外的要数班长本人。朝着付丧神所指的方向投去视线，映入德鲁伊少女眼帘的是粉红色草坪上冒出来的七个尖尖的物体。乍看上去好像只是普通小土丘的那些隆起，仔细观察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正在晃晃悠悠地朝这边靠近。等到与它们的距离缩到足够短之后，阿什莉便看清那其实是七顶小巧的帽子，戴在七个有着巨大的酒糟鼻和弯曲的白色胡须的灰褐色小妖精头上。 　　“没错！就是它们！大地的下级妖精！贵金属的守护者小精怪！通过它们的地下王国，我们就能快速超越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原野了！” 　　“明白了，现在就动手吗？麻醉弹装填。” 　　“咔！” 　　“不行！凯蒂同学！” 　　眼见狙击娘在自己身边拉动枪栓，班长连忙伸手阻止了她的轻举妄动，“一般的麻醉弹对妖精是没用的！而且只要双脚还踩在地面上，一有风吹草动小精怪就能立即潜入地里逃走，所以打草惊蛇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等它们再靠近一点。” 　　“Роджер（了解）。” 　　听到阿什莉的解释，付丧神少女顺从地放下了抬起的本体枪口。两人继续耐着性子躲在隐身结界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长相滑稽的小妖精们迈着杂乱无章的脚步向躺在地上的黑绘靠近了过来。 　　“你看吧，大哥，俺就说俺的耳朵没出错吧！果然这边有人类小孩的声音！” 　　“哦哦！真的真的！这打扮确实是人类的小女孩！看上去像是JC吧JC！哇喔！这可是捡到宝了！” 　　“你说的JC就是那个，女王大大以前从事的梦幻般的职业——‘女子初中生’吗？那确实是超稀有的物品啊！” 　　“不过……为什么人类的小孩会倒在这种地方？” 　　“肯定是在哪里遭遇空间的裂缝了吧？咱们这儿最近不太安稳，与人类界之间的境界线变得乱糟糟的，就算有小孩不小心掉进来也不奇怪。” 　　站在躺倒在地的黑发**身边围成一圈，小精怪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起了眼前的状况。其中一个戴着绿色尖帽的妖精离得最近，察觉到了黑绘现在的状态： 　　“喂喂！伙计们，别说废话了！这孩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吗？” 　　“哦哦！仔细一看确实如此啊，她出了好大一身汗呢。” 　　“哇哇！衣，衣服也弄得乱七八糟，真是刺激的造型！” 　　“呼吸也很急促，是喘不过气来了吗？” 　　“体温貌似很高的样子，这是被有毒的虫子叮了！” 　　“伙计们！我们得帮她才行！” 　　“对对！长大的人类虽然都是些讨厌鬼，但漂亮的小女孩就另当别论！我们要救救她！” 　　“然后在帮她的时候，就算摸到什么不该摸的地方，那也只是意外事故，不算做了坏事！” 　　“对对！就像挖金子挖深了隧道要塌，救人的时候发生点事故是不可避免的嘛！” 　　“说得好，呼呼呼呼呼呼呼呼！！！！！！”（不怀好意的笑声X6） 　　注意到了人偶少女那无比柔弱的模样，小矮人们一齐发出了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猥琐笑声，唯有它们的首领还保持着警戒的态度，对小弟们皱起眉头说道：“我说你们！不要再靠近了！人类不能相信，这有可能是个卑劣的陷阱！” 　　“惊——！” 　　听见自己的计策遭到识破，阿什莉不由得在结界之中抖了一抖。然而就在她有时间采取任何措施之前，黑发**就向着众妖精发出了一声气若游丝的恳求： 　　“哈啊……哈啊……哈啊……求求你们…………请来帮帮我……人家感觉……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哦哦哦哦！何等的美少女！就算是女王大大也不能比拟！大家伙！快看看这孩子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好嘞！” 　　一边求救，人偶少女一边在地上翻了个身。看到她正脸的小精怪首领瞬间忘了自己刚刚的发言，首当其冲地凑了上去。在老大的表率之下，其他六个妖精也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在黑绘的身上乱摸了起来： 　　“小妹妹，你哪里不舒服？告诉给俺们听听！俺们帮你想办法！” 　　“哦哦哦你出了好多汗啊，让我来帮你擦擦！嗯嗯嗯？好香的味道啊！” 　　“胸口闷吗？呼吸困难吗？我来给你按摩按摩，保准变得顺畅！呜哇啊！好柔软的手感！就像烤化了的蚜虫奶酪一样！” 　　“啊！那是我要说的台词，可恶！竟然被抢了先，那我就来帮她按摩大腿好了！啊！皮肤好光滑！摸上去就像是彩虹蚕的丝绸一样！我摸我摸我摸我摸………………” 　　“我揉我揉我揉我揉我揉我揉………………” 　　“我嗅我嗅我嗅我嗅我嗅我嗅………………” 　　“呜，呜呜呜……不要，妖精先生……请不要这样……住手……那里不行……呀啊啊啊啊……！？” 第十八章 妖精俘虏 　　“班长，差不多该动手了吧？再这样下去黑绘的贞操都要被这帮两头身的杂鱼给玷污了啊！” 　　“咔嚓！” 　　眼见黑发少女的纯洁身躯正惨遭丑陋妖精们的肆意蹂躏，凯蒂二话不说地换下麻醉弹夹，给本体装上了大口径的穿甲弹。感觉到狙击娘的杀气就要像火山一样喷发而出，班长连忙扑上去阻止了她：“冷静！请冷静一下！凯蒂同学！小精怪它们虽然喜欢做这种H的恶作剧，但并不是邪恶的妖精，不会真的伤害到黑绘同学的！现在我们暴露自己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必须要忍耐到它们完全放下戒心的时候才行！” 　　“啧。区区杂鱼还挺小心的……” 　　极为不爽地咋了咋舌，灰发少女用寒冰般冷酷的视线在兴奋的妖精们身上扫过，发觉事情就像德鲁伊所说的那样，它们虽然表现得就像一群喝醉了的猥琐大叔，但七人之中总会有一人轮流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戒。没有别的办法，狙击娘只能强行按捺住举枪把小精怪射成马蜂窝的冲动，继续观察着它们的行为。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好痒！请……请住手！妖精先生！别再碰那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嚯嚯嚯嚯嚯嚯！小妹妹不要害羞不要害羞！这是俺们小精怪一族秘传的按摩法！痛痛快快地笑出来以后什么病痛就都没有了！我揉我揉我揉我揉我揉我揉揉揉！” 　　与此同时，黑绘这边也正在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借着所谓的按摩的名义，七个小矮人用它们那双长满矿工老茧的大手在她全身上下的弱点部位上面到处乱摸乱揉。十分卖力的动作与其说是猥亵**的成年人，倒不如说更像是用挠痒痒来捉弄同班女生的小屁孩。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刺激的人偶少女对此毫无抗性，整个人都笑得失去了控制，身体在地上像鱼一样左右摆动：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肚子都会笑破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住手吧！” 　　“哦哦哦！不愧是大哥！几百年不出手，一出手还是这么犀利！不愧是妖精界第一的挠痒痒大师，不管再阴沉的小孩，到了您的手上也保准笑得闭不上嘴！” 　　“再加油一点！再加油一点！动作再大一点的话，我们就能一窥她的裙底风光了！OH！那就是人类身上的神秘！让我们欲罢不能的乐园！” 　　“说什么呢！真正的乐园应该是胸口的位置，那贤淑谨慎的平缓山丘正是我等灵魂的第二故乡！也就是传说中的阿瓦隆的丘陵！” 　　“FIGHT！大哥！FIGHT！大哥！” 　　“啊啊啊啊啊啊！妖精先生！都说了停手了，你们为什么不听人说话啊——！” 　　“哇啊啊啊啊啊——？不好！人类发飙了！快逃啊！” 　　在小精怪首领的咸猪手攻势和它的手下们的起哄声的双重折磨之下，黑发**的演技终于到达了极限。只见她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顺势甩飞了摁住四肢的几个小矮人，妖精们见势不妙纷纷落荒而逃，像潜水一样唰地一下钻进脚下的地面不见了。唯有被它们叫做老大的那只小精怪，由于正沉迷于黑绘咯吱窝的柔软触感而慢了一拍，身体刚陷进地面一半就被黑发**伸出双手拦腰抱住： 　　“请等一等，妖精先生！” 　　“呜哇啊啊啊啊啊！？这小女孩是怎么回事？居然追的上我潜地的速度！？还有这超越人类的怪力又是怎么搞的啊啊啊啊啊！要断了要断了要断了！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要被拉断了啊啊啊啊！” 　　“正是如此，再继续下去的话你会有危险，所以请赶快放弃逃跑吧！”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与其落到人类小孩子的手里我宁可去死！每年被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虐杀的妖精可以绕地球一圈了！也许那夸张了一点，但你们人类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此！可以心安理得地去伤害其他种族的生命！你们难道就没有同情心吗？” 　　“妖精先生！就算你想用大道理来说服我也是没有用的！你还不是不由分说就随便乱碰别人的身体，这在人类世界可是被称为性骚扰的重罪！所以你还是快点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吧！”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绝！对！不！要！就算身体被扯成两半我也不要向下等的人类屈服！小精怪宁死不屈啊啊啊啊啊！” 　　“喂，我说班长，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啊。” 　　在不远处的隐身结界里注视着与大地拔起河来的黑发**的身影，凯蒂用不知道该怎样评论才好的迷茫语气对身旁的阿什莉说道：“先不说我们还没机会动手，黑绘就自己抓住了妖精这件事……那家伙，之前是这种性格的吗？” 　　“呃……确实……我记得黑绘小姐平时要比现在要安静一些……不对……是安静很多。我想她应该是扮演诱饵的角色扮得太过入戏了，所以忘了要把情绪调整回通常的状态……” 　　“嗯，我也这么想。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要去帮她拔河吗？” 　　“是呢，元素之力是很强大的，就算是黑绘小姐也不可能胜得过这大地本身，再这样下去那个妖精真的会被扯成两截的，我得去说服它与我们合作才行。” 　　听到这个问题，德鲁伊少女站起身来解除了隐形结界，然后手拄法杖大步走到了正与人造人僵持不下的小精怪的面前，“这位大地之子，闪耀贵金属的宠儿啊！以上古的盟约为证，请聆听我的声音。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向你寻求指引，还请你不要视我们为邪恶的敌人。” 　　“哼！一个德鲁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所说的盟约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废弃了，就算它依然健在，我也没有理由听你这种在妖精之国设下陷阱的卑鄙小人的话！滚开！被诅咒的背叛者！我跟你这种下贱的人类没有什么好说的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看到身披德鲁伊标志性碧绿斗篷的阿什莉，小精怪当即就对她破口大骂了起来，但一句台词还没说完就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臭小鬼你干什么！我快要被你活活捏死了！” 　　“那个，听好了，妖精先生。你刚刚对我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毕竟那是我自己主动选择承担诱饵的任务，用虚假的姿态欺骗了你，因此也没有资格指责你的行为。但是，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同伴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要是你再对班长这么不礼貌的话，我可就真的要把你捏成妖精饼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啊这小丫头！眼神好恐怖！就算是水晶之森的猎犬也没有这么杀气逼人的眼睛！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啊啊啊！？” 　　突然被身后的黑发**紧紧钳住两肋的位置，小精怪首领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巨大的铁钳夹住了一样，随时有可能被挤成肉饼。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映入它眼帘的是黑绘那双近在咫尺的散发出摄人光芒的真红瞳孔。本能地感受到了绝对的力量差距，刚刚还口口声声宁死不屈的妖精立马选择了投降： 　　“明白了！我明白了！不管是什么话我都听！还请大人饶我一条小命！” 　　“那么，请告诉我你的真名吧。” 　　在恐惧驱使之下解除了遁地的法术，小精怪被黑发**从地面里拽了出来，然后被她双手环抱着来到了德鲁伊少女的面前。阿什莉对它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妖精公布其真名。 　　“……我乃阿扎那布·兹卡·雷姆诺诺诺斯·巴祖莎·嘎那巴·恩·罗兹卡斯卡斯卡。同胞都叫我罗兹。” 　　对于妖精这种纯灵体的生物来说，真名不仅仅是一个代号，也象征着它的起源和全部本质。做个简单易懂的比喻，那就像是系统管理员的密码。因此知道了一个妖精的真名，就等于是拥有了对它的完全命令权。在被强迫着说出自己的真名之后，诨名叫做罗兹的小精怪垂头丧气地低下了脑袋，自暴自弃地对阿什莉说道： 　　“好了，人类。现在你有我的真名了，接下来你们准备怎样处置我？是当做随叫随到的奴仆使唤？还是干脆卖到收集珍奇生物的店里？该，该不是要把我制作成妖精标本吧？那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 　　“请不要害怕，阿扎那布·兹卡·雷姆诺诺诺斯·巴祖莎·嘎那巴·恩·罗兹卡斯卡斯卡。就像我刚刚说过的那样，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只不过是有求于你才出此下策。” 　　“有求于我？是要我替你们开采黄金吗？丑话说在前头，经由大地妖精之手开采出来的百分百纯度的黄金，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可是一种强力的诅咒物品，莱茵的黄金知道吧？那是我的同胞们挖出来的东西，拥有它之后就连那个屠龙英雄齐格飞也没能逃过横死的命运——” 第十九章 大地王国 　　“——不是的，罗兹先生，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妖精界的黄金或宝石。” 　　“哦？那为什么要抓我这个贵金属的守护者？不是我说，我们小精怪除了开采和储存矿物之外就没什么本事了啊。” 　　“我们打扰罗兹先生您的原因，是想要让您带领我们藉由小精怪一族的地下矿道，穿越这片无边的草原。” 　　“啥？你们还要往里去？” 　　听到班长的这个要求，小精怪在黑绘的怀里拼命地摇起了头：“不行不行不行！最近的妖精界可不太平，就算你们有德鲁伊带队，区区几个人类小女孩还想继续深入那就是死路一条。听好了，妖精界的居民可不是都像咱们小精怪这样对人和善的——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对人和善？罗兹先生，请问你究竟哪一点对人和善了呢？用脏手在女孩子的身上乱摸就是对人和善的定义吗？虽然那是我故意引诱你们那么做的，没有生气的资格，但做过坏事之后还自称对人和善就有些太过厚脸皮了吧？你说呢？” 　　“呜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肋骨！我岩石做的肋骨要被活活捏爆了！搞什么啊这女孩！口是心非也得有个限度吧！嘴里说着没资格生气，实际上明明就生气到爆好吧！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小精怪首领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即就被身后的黑发**的大力缠抱打断了。只见黑绘脸上浮现出极度阴森的腹黑微笑，纤细的双臂像毒蛇一样紧紧抱住大地妖精的身体，力量之强以至于让它浑身上下的骨头发出岩石碎裂般的噪音。对于阿什莉和凯蒂来说，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人偶少女生气时的模样。 　　“呜……好，好恐怖……我本来以为凯蒂同学你生起气来应该是班上最可怕的，没想到黑绘小姐比你还要更恐怖啊……” 　　“先不说这个……班长，你再不管的话那妖精就要被勒死了，现在已经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 　　“啊哇哇哇……！真的耶！徒手捏爆大地妖精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黑，黑绘小姐！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差不多该放开罗兹先生了！” 　　“……………………”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骨骼碎裂）！”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口吐白沫）” 　　“黑绘小姐！请住手！” 　　“诶……班长？哇哇哇？这，这是我做的？” 　　在阿什莉的再三叫喊之下，因愤怒而迷失自我的黑发**总算是回过神来，赶紧松手放开了被勒得不省人事的妖精，可怜的罗兹一屁股摔到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咕啊！？还，还以为要死了……”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清醒过来之后，黑绘低下头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双手，看见手掌上还留有小精怪衣服上皮带的印子，可见她之前用力之猛。本来黑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动用美人计的觉悟，不管受到怎样的对待都能够安之若素，没想到被妖精们的咸猪手肆意蹂躏之后，却会像刚刚那样被怒气冲昏头脑失去理智。 　　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就结果而言，经过此次遭遇，黑绘又觉醒了一种全新的感情：愤怒。这是生前那位所向无敌的七星剑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东西，毕竟当所有的敌人都只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的时候，谁还会没事向那些不值一提的弱者发脾气呢？ 　　“这就是生气的感觉吗……？血液一口气涌上大脑，完全无法正常地思考，身体凭着本能而擅自行动……这真是个危险的状态。要是在战斗之中变成刚刚那样就糟糕了，会中敌人的陷阱的。不过……把怒气发泄出来的感觉好像还挺畅快的……” 　　就在人偶少女还沉浸在新获得的感情的余韵之中的同时，阿什莉也走过去把气喘吁吁的小精怪首领扶了起来，伸手替它拍掉了身上的尘土：“罗兹先生，你没事吧？” 　　“你看我这样子像没事吗？你带来的这小鬼究竟是什么人啊！外表跟内在差得也太远了一点吧？” 　　“非常抱歉……” 　　“哼，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啊！看好了！我的肋骨都被勒得变形了！这下子恐怕连矿工镐都拿不动了吧？这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你准备怎样补偿我啊？” 　　“喂。小矮子。” 　　察觉到阿什莉的性格比较好欺负，小精怪眼看就又要蹬鼻子上脸，却被一声冰冷的招呼所打断了。罗兹循声抬头一望，只见一名身材纤细修长的灰发少女如同铁塔一般矗立在面前，手上扛着一把几乎是他身高三倍之长的巨大狙击枪，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的独眼之中，放射出如同看待虫豸一般的冷酷目光：“差不多给我识相一点，这个色大叔！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有与我们讨价还价的立场吗？三秒钟之内不能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的话，就凭你这家伙刚刚对黑绘做出的事情，足够让我把你枪毙一百次的了。” 　　“咔擦！” 　　简直就像是在表明她刚刚的话不是虚张声势一样，凯蒂在说完的同时快速拉动了本体的枪栓，发出一声无比清脆的上膛音。看着狙击娘那毫无表情的面孔，罗兹当即被吓得不敢动弹： 　　“咿咿咿——！这么恐怖的女孩居然还不止一个！我今天真是撞了霉运了！” 　　“三、二、一……” 　　“等等等等！别急着倒数啊！不是我不想带你们走出这片原野，但你看我就只是个一个普通的矿工头目，并没有那个权力随便带陌生的人类进入地下王国啊！” 　　“也就是说你没有利用价值咯？那么你就这样去死吧，萝莉控妖精。” 　　“咔！” 　　“等等等等等等！这位女侠，我话还没说完呢！” 　　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凯蒂放下来的枪口，小精怪急忙对她补充道：“虽然我没那个权限，但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女王大大，如果得到她的许可的话，你们就可以通过地下通道前往妖精界的腹地了。啊啊啊啊我都已经招待了啊？能不能请你把枪口拿开？” 　　“班长，你怎么看？” 　　一边用黑黢黢的枪口戳着小精怪的胡子，付丧神少女一边朝阿什莉转过头去询问起了她的意见：“这家伙说是要带我们去见女王，不会是陷阱之类的吧？” 　　“女侠！我对大地保证绝对没有这回事！” 　　“你闭嘴，我在问的是班长。再发出噪音就开枪了。” 　　“咿咿咿————！女侠饶命！” 　　“嗯………………” 　　看了一眼被凯蒂的重狙吓得浑身发软的罗兹，阿什莉点点头对灰发少女说道：“它已经把真名告诉我们了，所以是不可能在我们面前撒谎的。既然地下世界的通行权掌握在女王的手中，我们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去觐见那位女王了吧。” 　　“Роджер（了解）。喂，算你走运，萝莉控妖精，还不赶快带路？” 　　“啧……这帮小妮子真是欺人太甚！喜欢亲近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是我们一族的光荣传统，竟然被拿来跟人类之中的异常**者相提并论！哼，等着瞧吧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女王大大一定会让你们好看！” 　　受到凯蒂那呼来喝去的对待，名为罗兹的妖精憋了一肚子火。但它也就只能在心里这样想想，身体倒是非常老实地替众人打开了通往地下的道路： 　　“开启吧大地之门！呼啦啦！” 　　“唰——————！” 　　只见小精怪一声令下，少女们面前的草地上就豁然出现了一个可供人弯腰前进的大洞，从弯弯曲曲的坑道之中透出点点火光，是经久不息的矿石灯所散发出的照明。这并非是物理性质的通道，而是只有妖精界才能够存在的魔法捷径，能够无视一切空间的法则。 　　“各位，跟我来。” 　　在罗兹的带领之下，黑绘等人鱼贯走进了隧道，最初的狭窄只持续了一小段距离，稍微前进两步之后，一切就瞬间豁然开朗。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条用四四方方的岩石加固而成的巨大地下通道，地面上铺设着整齐的铁轨，无数载满黄金与宝石的矿车来往其上。 　　在隧道的两侧，铁道的分岔路拔地而起，画着异想天开的螺旋形的轨迹一路往上伸展，将矿车上的贵金属送往它们的目的地——在岩壁上开凿而成的一座座石室。那些或方或圆的房间有的是锅炉室，有的是铁匠铺，有的是珠宝工房。尽管职能各有不同，但所有的石室之中都经久不断地回响着铁锤的敲打声和鼓风机的轰鸣，交织成了一首杂乱无章却又激动人心的交响乐。 　　这就是大地妖精们的王国，传说中在遥远的古代曾经替神明和英雄铸造神兵利器的工匠一族们的故乡。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无法想象得到，在看似普通的土壤的下面，竟然存在着一个如此巨大的地下世界。 　　“哇……这里就是妖精们所生活的世界，这种规模实在是出乎预料之外，即使与现代的人类都市相比也完全不落下风。” 　　即使是曾经见识过无数奇异风景的黑绘，在这空前壮观的场景面前也不由得发出由衷的赞叹。而在她的身边，阿什莉·金橡树则露出了一抹无比落寞的神情：“是呢……确实比德鲁伊传承中记载的要大得多呢……” 第二十章 妖精的交通工具 　　“哼哼，吃惊了吧？懂得发展的可不只有你们人类而已，德鲁伊与妖精界的盟约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断绝，那么久远的记录当然早就已经过时了。而且这还不算什么，充其量只是一点小小的复兴而已，在自然之力真正强盛的远古，就连诸神的兵器和宫殿都是出自妖精族的工匠之手。现在那些神大多数都消失了，但咱们妖精却还一直活得好好的。” 　　“行了，少臭美了，区区包工头不要说的好像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一样。快点带路” 　　听到德鲁伊少女这句有些哀伤的感叹，小妖精并没有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而是得意洋洋地炫耀了起来，然后就被凯蒂用枪管戳着打断了，“这里的地形就像迷宫一样，你不要耍花招把我们带到埋伏圈里去，否则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啧！真是个多疑的人类，不对，仔细一看你根本不是人类嘛！这感觉……你应该是道具产生灵魂之后觉醒的器灵吧？比起人类来在性质上与我们妖精更接近才对，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既然我都把真名告诉了你们，就绝不会做出背叛之举。” 　　“那种事情我才不管，世上就没有所谓的绝对，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眼睛。” 　　即便被对方识破了真身，灰发少女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用冷冰冰的枪管抵着小精怪的背脊，催促它在前方带路。罗兹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冲众人挥了挥手道：“晓得了晓得了！我今儿算是撞了霉运，看样子你们没一个是普通人，全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伙。说得没错，这儿就像是个迷宫一样，所以你们都得跟紧我，万一迷路的话怕是一年都走不出去。” 　　在小精怪的带领之下，少女们开始在巨大的隧道内部向前进发。同样的铁轨，同样的岩壁，同样的石室，地下王国的风景与地面上的草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靠双脚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不过在前进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她们就来到了一座矿车的中转站，在那里忙碌着的妖精们看到工头带着一群人类走了过来十分惊讶，纷纷朝这边围了过来： 　　“喂喂？罗兹兄贵？你这是从哪捡到的这么多人类的小孩啊？” 　　“哇！不愧是大哥，竟然全都是超一流的美少女！难道是误入妖精界的迷失者吗？最近几十年这种事情又变得常见了呢。” 　　“呐呐，几位小妹妹，你们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不要害怕，我们小精怪一族最喜欢人类了，一定会想办法送你们回家的，不过作为回报嘛……嘿嘿嘿嘿，你们得先陪我们做点‘好玩’的事情才行。” 　　“滚开滚开！没长眼睛的小辈们，没看见这位大人身上的德鲁伊长袍吗？这三位小姐是地下王国的客人，不容你们非礼！那边的那几个，不要急着装货了！我们要搭这趟车去见女王大大！” 　　看到这些与它自己如出一辙，看到美少女便露出下流笑容的同类，罗兹急忙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把它们从少女们身边驱赶开来，然后一马当先地跳上了本来要装金子的一列矿车，接着冲黑绘她们一挥手：“过来过来，坐到后面去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你确定这车真的能载人吗……？” 　　面对那一节节用木头和金属制成的车厢，黑绘不由得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以小精怪的体型坐进里面刚刚合适，但对于人类来说这就只比超市的手推车稍大一点，即使是身材娇小的黑发**也很难把整个身体都装进去。 　　“没问题没问题！你进去就知道了！咱们这儿的矿车就算装上十吨金沙十吨宝石也不会漏出一粒来，不信的话自己体验一下！” 　　“这……这是？！” 　　眼见罗兹说的那么有底气，黑绘半信半疑地抬脚跨进了矿车的内部，紧接着就突然感觉到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牢牢吸住了自己。即使只能缩起双腿坐在车子的边缘，她也觉得像是身处平地一般没有任何摔落的危险。 　　“不愧是大地一族的王国，在这里就连重力的法则似乎也是为居民们的意志所服务的。这就是妖精界的独特之处吗……？班长，凯蒂同学，你们可以上来了。” 　　亲身确认了小精怪矿车的安全性之后，黑绘冲另外两人点了点头。待到阿什莉和凯蒂也小心翼翼地坐进各自的车厢之后，站在最前端的罗兹用它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在车头上敲了敲，这辆木质的交通工具便开始在没有任何外力牵引的状态下自动在铁轨上行驶了起来。 　　“哦哦哦哦？这是什么情况？既没有电力也没有感到有魔力在起作用，这车子是怎样动起来的？莫非是某种无法被感知的新能源？这种技术要是能够运用到军事上的话，坦克一类的机械化部队的隐蔽能力就会有飞跃性的提高了！” 　　这一次，轮到凯蒂发出惊讶的感叹了。骨子里是个军事宅的灰发少女对于自行驱动的矿车展示出了浓厚的兴趣，甚至都忘了继续拿枪对着小精怪的脑袋。看到她这副眼睛烨烨生辉的模样，罗兹在车头上骄傲地昂起了它那大大的脑袋： 　　“哼哼！很可惜你猜错了，这不是什么新能源，而是金属的性质。看到车子的轮子和下面的铁轨了吗？那些都是用妖精界的特殊金属做成的，我只要一个意念就能改变它们的磁性，像这样驱动矿车在上面奔驰。但换了妖精以外的任何种族都没法做到同样的事，一辈子只能在无边广大的地穴之中靠双脚慢慢徘徊。” 　　“是这样啊？那就没意思了，武器装备最重要的就是泛用性，不是谁都能操作的话就只是派不上用场的废铁而已。况且必须要配套的铁轨才能发挥作用，战略上的局限性也太大了。” 　　“咕呶呶！？虽然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但总感觉像是我们大地一族的技术受到了侮辱！这可不能忍！” 　　眼见凯蒂的兴趣瞬间冷却了下来，小精怪在车头上不服输地挺起了胸膛：“看好了小屁孩！大地一族真正的厉害之处还在后头呢！磁极——加速！” 第二十一章 德鲁伊流的贿赂 　　“呀啊啊啊啊啊啊！？突然就开始飙车了！？” 　　在小精怪工头的全力驱动之下，车轮与铁道之间的磁力场瞬间暴涨，推动矿车以匪夷所思的迅猛势头加起速来。原本只像是在限速的公路上行驶的小轿车一般的平稳旅程，在短短数秒之内就变成了能够与最先进的高铁所匹敌的风驰电掣。然而这铁轨可不像人类建造的高铁那么安全舒适，飞快旋转的车轮在上面“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地狂野地划过，摩擦所产生的高温带出了一路的火花闪电，每次碾过两根轨道之间凹凸不平的连接处，都震得黑绘她们浑身上下像是要散架了一样。遇到极弯处，更是让人产生了随时会车毁人亡的错觉。 　　“哇啊啊啊啊啊！？风吹得眼睛都张不开了——————！？” 　　“啧……！小矮子你搞什么？这样下去会出轨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心放心！只要这车上有我在，就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故！你们就把这当成观光项目的一环就好了！好不容易来到大地一族的地盘，不坐一趟全速的黄金矿车等于是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机会！” 　　“谁稀罕这种机会啊！？再不减速的话我就要————呜哇？！” 　　被罗兹那豪放不羁的大笑声所惹怒，凯蒂正准备在后面举起枪对它发出威胁，但却因为路线的突然变动而失去了身体的平衡，重重地一屁股坐回到了车厢里面。只见矿车载着众人开上一条螺旋形的悬空铁轨，一边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咔咔咔咔咔咔！”的不祥声响一边绕着圈不断向上爬升，每转一圈就会增加十几米左右的高度。有好几次黑绘都觉得下一个转弯处她们一定会翻车，做好了在事故发生的瞬间拯救全员的准备，但到了最后，事实证明小精怪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不管这其中的过程有多么惊险，这列矿车硬是安然无恙地到达了它的目的地——位于地下隧道顶部的一间巨大的石穴。 　　“女，女王的宫殿就是这里吗……？” 　　忍着强烈的头晕和呕吐感歪歪扭扭地走下车厢，出现在少女们眼前的是一片在岩层上开凿而出的长方形广场，在它的中央有一个喷着泥浆的喷泉，而再往里就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门的两边有身穿铠甲手持金属棍棒的卫兵侍立。虽然因为其矮小的二头身体型，这些武装过的小妖精的造型看上去就像是大号的玩具兵一样滑稽，但身为御剑士的黑绘可以敏锐地分辨得出它们身上所穿戴的那些武器和盔甲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师杰作，不由得在心底发出由衷的赞叹： 　　“……好厉害！即使只是卫兵的制式装备，我也能感受到那些武器上所寄宿的强烈意志，比起人类铸造的百年古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传说中替神明铸造武器的妖精工匠的实力吗？而且从规模上看，这里只不过是千人左右的小型聚落，就已经能生产出这样的逸品了，如果是更大的城市的话，武器的质量是不能还能进一步提升呢？说不定，就连我一直寻求的‘不会磨损’的剑，也能在那里找到……” 　　回想起之前自己因为装备上的不利而陷入到了与邪神朱凭之间的苦战当中这件事。黑发**对妖精们的锻造技术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然而这一次她还有任务在身，无暇去顾及这种私人问题，所以也就只能先把这个念头保存在了心底。 　　“站住！什么人！” 　　在小精怪首领的带领之下，少女们穿过岩石砌成的广场，来到了宫殿大门的面前。不出所料的是，把守在那里的卫兵见状立马挡住了众人的去路：“喂！你这家伙，看打扮是下级工头吧？竟然敢带这么大一群人类来到女王大大的门前？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呃，这是——” 　　“——那个，卫兵先生，请听我说。” 　　眼看罗兹正在遭受同胞们的怒斥，阿什莉连忙站出去挡在了小精怪首领的身前，毕恭毕敬地朝比她矮上将近一米的妖精卫士们鞠了一躬，“如您们所见，我是一名德鲁伊教徒。此次为了解决发生在人类世界的异变，特此前来寻求女王大人的帮助，还请各位替我通报一声。” 　　“啊？你说德鲁伊？” 　　听到班长的这句自我介绍，两名卫兵抬起头来，从它们水桶状的头盔后面朝她投去狐疑的视线，“少信口开河了！妖精界与德鲁伊几百年都没有来往了！你以为披块绿色的破布就能骗得过俺们吗？再说了，就算你真的是德鲁伊也没有屁用，双方之间的盟约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好，果然还是直接行使武力吧。也不知道它们那核桃大的脑仁究竟是从哪产生的这种自信，竟敢看不起我们。” 　　“咔！” 　　“哇啊啊？！请冷静下来！凯蒂同学！这里就交给班长来办吧！” 　　看到班长所遭受的冷眼，本来就已经一肚子火的凯蒂再度发起飙来，扛起手中的本体就给它上了膛。瞬间意识到灰发少女的杀气乃是真货的黑绘赶紧冲过去拉住了她，这才在最后关头防止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卫兵先生，我当然知道古老的盟约现在已经作废，仅凭德鲁伊的身份证明不了什么。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今天小女子特别带来了这样的一点小礼品，还请各位务必笑纳。” 　　“嗯？你这是要公然贿赂吗？人类！别小看女王卫队的忠诚心心心心心心？！” 　　看见德鲁伊少女伸手去取腰间口袋里的东西，小精怪卫兵最初还表现得不屑一顾，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眼神就开始发直，班长拿出来的物品对于它们来说就是有如此大的吸引力，简直就像是木天蓼之于猫儿一样。 　　“那，那是？传说中的大地之力的精粹，在人间界最古老的长者树林之中百年一结的黄金橡果！？” 　　“不会吧？你这家伙，居然随身带着这么了不得的宝贝吗？” 　　是的，阿什莉从朴素的麻布口袋之中拿出来的东西，是两颗散发出纯金般耀眼光泽的橡实。即使是黑绘与凯蒂，在那如同凝缩了一整个秋天的营养般的强烈存在感面前，也不由得暗自吞起了口水，更不要说是最喜欢吃坚果类食品的小妖精们了。从班长拿出黄金橡子的那个瞬间起，包括罗兹在内的三个小精怪的视线就像是被钉死了似的一直集中在她的手掌之上。 　　“怎么样，卫兵先生，能够帮我通报一声吗？” 　　“哼……哼……哼……也，也罢！看在这女孩还算懂得何谓礼仪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带你们觐见一下女王大大吧！都跟我来！” 　　跳将起来一把从阿什莉的手中抢过橡实，妖精卫兵冲同僚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替少女们打开了大门，出现在门后的是一条平缓向上延伸的长长的走廊，两边摆着许多石头刻成的火盆。在火焰的上方，可以看到许多描述工匠生活的壁画，但其中也有一些画面上描绘的是小妖精们骚扰人类女性的“壮举”，看到它们的灰发少女当即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切，这些家伙果然就是一群萝莉控啊……” 　　“嘘，凯蒂同学，别说得这么大声……” 　　“喂喂喂！德鲁伊小姐，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啊！” 　　听到这句话的阿什莉刚想阻止凯蒂继续说下去，两人的声音立即就被罗兹的抱怨盖了下去，只见小精怪工头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双手叉腰冲着德鲁伊少女怒目而视，“你只给他们俩黄金橡果，难道是忘了究竟是谁带你们来到这个地方的不成？不给我同样的报酬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小矮子？别忘了你对黑绘做了什么啊。” 　　“咔！” 　　“咿咿咿！？” 　　班长闻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凯蒂就抢先一步用本体的枪口抵住了小精怪的鼻子，德鲁伊少女就伸出手来拨开了她的枪管，然后又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了一颗同样的黄金橡果递给了罗兹：“抱歉呢，罗兹先生，差一点忘了还有您在了。非常感谢您替带我们来到女王的宫殿，这是一点小小的报酬，请您收下。” 　　“哦，这还差不多。那就再见啦！” 　　踮起脚尖从弯下身来的阿什莉手中拿过橡实，小精怪工头转过身去，背对众人挥着手走出了皇宫。用冰冷的视线目送他的身影离开之后，灰发少女愤懑地摇了摇脑袋，转头对站起身来的德鲁伊少女说道：“班长，这样真的好吗？那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没关系的，凯蒂同学，那不是真的黄金橡果，只是我在房间里自己种的触媒恰好收成不错而已，并没有什么可惋惜的。” 　　“原来如此……班长你也有够坏的呢。” 　　“呵呵………………” 　　“……………………” 　　从狙击娘的表现上看，她大概是真的相信了阿什莉的说辞。但站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黑绘却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在心里默默地如此想到：“……真的如此吗？从刚刚感觉到的灵气上看，那毫无疑问是最高级的魔法触媒……就算是德鲁伊，以人类之手应该培育不出那样高级的素材。但班长最近一直在沉睡，不可能有时间专门取来那种东西，那么……那些橡果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第二十二章 女王的真身 　　悄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阿什莉的侧脸，黑发**看见对方的发丝在甬道那昏暗的火光照耀下反射着淡金的光泽，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人类。但洛亚却还记得，当她被封在自己创造出的冰花之中的时候，班长的头发分明是与周围的冰块混若一体的蓝色。 　　迷失在人类世界里的调换儿……这是名为阿什莉·金橡树的少女的真实身份，她虽然无法回到妖精们的世界，但并不代表身为妖精的力量不会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而突然觉醒。至少在黑绘所知的范围之内，能够把心脏被贯穿的重伤者在数小时之内完全治愈的超强力法术，绝对不是普通的德鲁伊所能驾驭得了的东西。 　　“不……考虑这些事情完全没有意义，阿什莉同学是实验B班的班长，是我们大家的伙伴，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不是吗？” 　　甩甩头把些许的疑惑赶出脑海，黑发**重新迈起步子，跟在其他人的身后穿过走廊向女王所在的大殿走去。 　　“不愧是地底侏儒们的王宫，充满了暴发户的味道。” 　　进入大殿，凯蒂率先说出了同时浮现在三位少女脑海之中的吐槽台词。在圆形的房间里，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黄金和宝石，以及其它各种珍贵的金属。在那山丘的顶端，就是大地一族女王的玉座。此时此刻女王大人似乎正在打盹，带着金属面具和皇冠的脑袋斜倚在王座的扶手之上，还能听到一阵阵惬意的呼噜声。皇宫卫兵见状不敢打扰，不过灰发少女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只见狙击娘趁着卫兵不注意的空隙径直走上前去，抬起修长的美腿踹飞了滚落在地面上的一个银壶，那东西重重地砸在金山上面，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唔唔！？怎么回事！？” 　　被脚下传来的震动和噪音所吵醒，地精女王在座位上猛地抖了一抖身子，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番，视线最后落到了自己的脚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朕的王宫之内！侍卫长！” 　　“在！女王大大！这几位是德鲁伊和她的随从，是专门从人类的世界远道而来拜访您的客人。” 　　“德鲁伊？那是啥？没听说过的单词呢？是哪个国家的糕点师吗？” 　　……虽然这个聚落不算大，但好歹也是堂堂的妖精女王，居然不知道德鲁伊是什么？ 　　看到女王那一脸懵逼的反应，黑绘的心里瞬间涌起一阵疑惑，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马上就展现在了她的眼前。刚刚打着瞌睡的时候还看不太清楚，现在王座上的人影抬起了头来，黑发**很明显就能看出，她的体型与其他妖精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说具体一点的话，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都应该同黑绘自己比较接近。 　　“那是……人类的女孩子？” 　　“……好像是呢。” 　　这么明显的古怪，阿什莉和凯蒂当然也一眼就察觉出来了。被大地妖精们称为“女王大大”的这个人物，从体型到嗓音都毫无疑问是一名人类的少女，或者应该说，是初中低年级左右年纪的**。虽然脸上带着雕刻成胡须虬结的狰狞老人面容的黄铜面具，头上带着妖精王的金冠，但她身上还穿着跟没来得及换衣服的黑绘一模一样的圣玛利亚女子学园初等部的制服，蓬松的栗色头发从面具下方伸展而出，披散在少女的背上。 　　“唔，那头看上去就很好摸的蓬松头发，我好像有点印象来着？” 　　“那个，凯蒂同学……你不应该是有点印象那么简单吧？一直到今天早些时候为止，你不是天天都要摸上人家好几回吗？” 　　听到灰发少女在自己身旁发出的自言自语，黑绘对她的吐槽当即脱口而出。没有错，那头标志性长卷发的主人，正是在这段潜入女子初中调查的期间，每天都锲而不舍地向凯蒂·刚发出挑衅，然而每一次都反遭毒手的那位发质令人联想到松鼠尾巴的少女——名门大小姐天之川爱娜。 　　“呜！？你们这些家伙是！把爱娜当成笨蛋一样对待的碍眼的转学生一号和二号！？” 　　就在黑绘和凯蒂认出她的同时，王座上的少女也同样认出了她们，当即发出了又惊又怒的叫声：“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爱娜的梦境啊！为什么在属于爱娜的美梦里面还会见到你们这些讨厌的家伙啊！” 　　“等一等！天之川同学，先不论凯蒂同学，我可没有做过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啊？不对不对，我想问的是，你说的梦境是怎么回事！” 　　“闭嘴闭嘴闭嘴！云黑绘同学你还好意思说！仗着自己长得可爱声音好听对人又有礼貌，就把班级里本该属于爱娜的人气都抢走的人不就是你吗！还有那边那个把爱娜当成宠，宠物对待的可恶的俄罗斯人！我才不想在梦里们看见你们！这里是爱娜的世界，在这里爱娜才是女王大大！近卫骑士团！快来把这些家伙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地牢！” 　　“是！大小姐！” 　　只听栗发少女一声令下，从金山的背后“唰”地跳出四个人影，全都是头戴金属面具身穿圣玛利亚制服的年幼少女，虽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黑绘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一直都跟在天之川身旁的她的小跟班，也都是出身于富贵人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然而在这妖精的世界里，她们的身份似乎也变成女王的骑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精钢锻造的武器，分别是大剑、巨斧、刺剑和短枪，校服外面也套着一层铠甲。这些看上去足有几十公斤重的纯金属铸造的装备，放在现实之中这些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根本就拿不起来，但现在她们却能全副武装地健步如飞。 　　“胆敢冒犯女王大大的恶贼，觉悟吧！” 　　“唔！？” 　　“铛铛铛铛————！” 　　而且事情的奇异之处还不止如此，女王骑士们发出一声怒喝，举起武器就朝黑绘她们攻了过来，其中用大剑大斧的两人包围了黑绘，剩下两人则分别前去袭击凯蒂和阿什莉。作为使用超巨大双手武器的战士，对手的进攻速度之快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范畴，逼得黑发**不得不拔出长剑连续进行格挡，沉重的冲击透过剑柄一直传达到手腕之上，令黑绘这样的达人都不得不产生了一丝惊讶：“不会吧？这些女孩子，很强！？” 　　“不要小看她们了！黑绘同学，凯蒂同学！” 　　一边躲闪着骑士团那穷追猛打的攻击，唯一对现状有所认识的班长一边对同伴们高声叫道：“这些孩子大概不是本体，而是游离在妖精界里的精神体！” 　　“所以说呢？那有什么不同吗？” 　　“在进入妖精界的时候我说过了吧！在这边的世界里，想象也是能够影响现实的。而人类的想象力最为强大的时候，就是在做梦的时候。”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是在做一个‘我就是超强’的梦吧？但这就奇怪了，就算那边那个小松鼠会梦到自己的手下变成了骑士，但她们本人不见得也会在梦里还甘当跟班吧？” 　　“不……我想这些骑士并不是人类，而是那位少女的梦境的一部分。” 　　听到凯蒂的问题，闪过敌人攻击的阿什莉继续对她解释道：“能在梦中前往妖精界的浅层是一种很稀少的天赋，没有一定的潜在灵能力和与自然的亲和力是不能做到的，我想即使是在整个圣玛利亚学园之中，也应该没有几个学生拥有这种能力。这个女孩一定是在梦中把她的朋友们当成了守护自己的骑士。” 　　“原来如此。还真像是被惯坏了的大小姐会做的梦呢，那就算我对她们开枪也没问题了吧？” 　　“咔擦！” 　　得知了骑士们并非人类，灰发少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举起手中的本体瞄准对手，但却又一次被阿什莉喝止了：“不行！她们是像梦境主人记忆结晶一样的东西，要是被破坏了的话，会导致主人醒来之后忘了这些朋友的！” 　　“啧，这也太麻烦了吧！” 　　虽然口头上这样回答着，但狙击娘闻言还是立即松开了即将扣下的扳机，“其他小妖精们也聚集起来了，班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这里还是先撤退吧！” 　　“Роджер（了解）！” 　　眼看皇宫的妖精卫兵们从背后正朝这边涌来，德鲁伊少女冲凯蒂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地从外套之中掏出了闪光弹，“黑绘！注意了，要落跑了！” 　　“嗯！动手吧，凯蒂同学！” 　　“铛——————！” 　　挥剑挡开迎面而来的巨斧，黑发**闻言也转过头来与狙击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同伴们信号的凯蒂当即扯下手雷的拉环，用力把它往天上扔去，然后举枪射击将其提前引爆： 　　“砰——————————————————————！” 　　“呜哇啊！眼睛！爱娜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好刺眼，什么都看不到了！？” 　　刹那，强烈的白光充满了整个石室，包括天之川爱娜在内的所有妖精一族都被闪得暂时失去了视野，等他们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黑绘她们已经逃出了一大段距离。 第二十三章 绝地逃生 　　“那，那几个人是来破坏爱娜女王美梦的坏蛋，不要让她们逃走了！特别是那灰色头发的恶魔更是决不能饶恕！把她抓回来，我要让她也知道被人当猫撸的屈辱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是，女王大大！” 　　刚恢复视野就看见黑绘她们一路穿过卫兵的包围逃往宫殿的出口，气愤不已的天之川爱娜立即下令手下的骑士们发动追击，而从其它隐藏的地下通道闻讯赶来的小妖精们也加入到了队伍之中，瞬间形成了好几十人的大部队。 　　“烦人，都给我退回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可恶啊卑鄙的人类，竟然使用飞行道具！” 　　“喂！？别停下来啊！要踩到了啊啊啊啊！” 　　“咕哇啊啊啊啊啊！是谁踩我胡子？” 　　位于队伍最后尾的凯蒂一边奔跑，一边将本体背到背上，然后从大衣里魔术般地掏出一把微冲，换上橡皮弹往后一阵扫射。灰发少女不愧是狙击枪的付丧神，看似只是牵制的射击实际上却非常精准，几乎每一发子弹都打中了追击的小矮人卫兵的脑门，令它们纷纷仰面摔倒在地。后续跟上来的卫兵刹车不及，也一个个被被前方同伴的身体所绊倒，走廊里瞬间陷入到一片大混乱之中。 　　“磅！铛！” 　　“呃啊！” 　　“呜啊！” 　　“班长，还给你。”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头的黑绘也用插回到鞘里的短剑将挡在前方的小妖精一个个打倒，其中也包括刚刚那俩接受贿赂的门卫，它们倒下的同时捧在手中的黄金橡实也掉了出来，被黑绘捡起来还给了身后的阿什莉。 　　“谢谢你，黑绘小姐，大地啊！升起吧！”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从黑发**手中接过触媒，德鲁伊少女顺势把它们往身后一甩，念动咒语召唤出一道土墙，把王宫的出口封得严严实实。然而在大地妖精们的面前，这种程度的法术无疑是班门弄斧，墙壁才刚刚成型，就开始发出摇摇欲坠的碎裂声，巨大的龟裂以肉眼可见的势头在它的表面迅速扩散开来。 　　“不好，弄巧成拙了！准备防御！” 　　“交给我！尽灭阵·三才！” 　　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事情不妙，黑绘的动作要比阿什莉快得多。人偶少女一个小跳就来到队伍的末尾，从大腿绑带上拔出三把漆黑的小刀扔了出去，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砰————！” 　　下一个瞬间，土墙猛地炸裂开来，无数碎石土块劈头盖脸地砸向少女们，但都被防御结界拦了下来，黑发**接着一划手指，这些东西就像炮弹一样被发射了出去，正中后面的小妖精的大军，再次打得它们人仰马翻： 　　“尽灭阵·反！”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土系的攻击对于同属性小精怪们似乎威力有限，就算被当面砸中，它们也很快又站了起来，而女王的骑士们也挥舞着各自的武器越过这帮小矮子冲了过来： 　　“爱娜女王大大的仇敌！你们觉悟吧！” 　　“大家，趁现在快走！这里交给我！” 　　见到这四个强敌的出现，黑绘立即拔剑上前迎击。只见黑发**轻轻一剑就拨开了砍向自己的巨大斧头，然后转身用剑柄击中了骑士的腹部，一招将其击晕。剩下的三人见状朝她包夹过来，但人偶少女再度轻松躲过刺剑与短枪的连续攻击，一个虚晃的剑花引诱巨剑的骑士空挥一刀，然后踩着她的剑锋跳将过去，一记膝撞将其打翻在地，接着又回过身来去料理剩下的两人。不出三秒钟的功夫，四个女王骑士就被她全部放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说，有你这种本事的话，直接把对方全部干掉岂不是更轻松？”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还没逃开多远的凯蒂与阿什莉之后，迎接黑绘的第一句话就是灰发少女的吐槽。黑发**闻言摇了摇头，语带无奈地回答道：“那样做没有意义，我们的目标是穿过小妖精的地下通道前往水晶森林，把人都打倒了也无济于事。” 　　“说的也是……但现在这情况，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没法得到这些家伙的协助了吧。” 　　“……还不是因为凯蒂同学你在学校里老是欺负天之川同学！” 　　“我又不知道她会变成妖精们的女王，而且她明明也很享受我的抚摸的说。” 　　“你们两个，快停下！” 　　“哇哇！？” 　　黑绘和凯蒂沉迷于拌嘴，忽视了前方的道路，幸好阿什莉及时停步横过法杖挡在她们的身前，这两人才没有一头冲下悬崖，少女们此时已经来到了广场的边缘，再前方就是千仞绝壁，唯一与地面联通的道路就是之前乘坐过的运矿铁道。然而现在那里没有驾驶员，只有空荡荡的矿车停在铁轨上面。 　　“阿什莉同学，你有没有——不，没什么。” 　　——有没有办法开动这车子。这句话还没说完，黑发**就自己闭上了嘴巴。运用磁力驱动的矿车是小精怪一族的独门法宝，只有最纯正的妖精才有资格开动它。如果阿什莉拥有那种资格的话，她根本就没必要为自己调换儿的身份而感到苦恼了。 　　“我们该怎么办？沿着铁轨徒步往下走吗？” 　　“不行，那样会被矿车瞬间追上的。” 　　“那班长能召唤出风来带我们下去吗？” 　　“这我做不到，在大地的王国之中，风元素的力量太微弱了，根本无法承受三个人的体重。” 　　面对这无路可走的状况，凯蒂一连提出两个方案，结果都分别被黑绘和阿什莉所否决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女们听到背后传来一连串嘈杂的足音，回过头去便看见小妖精们的大军已经追了上来，明明才被黑发**打倒的女王骑士们也赫然身在其中。 　　“不太妙啊，这些二头身小矮子虽然看上去很滑稽，但耐打程度却不是盖的。被这个数量的敌人所包围的话，想要突破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而且就算突破了，也不一定有办法回到地面上。” 　　举起手中的微冲摆出瞄准的架势，凯蒂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以她们的实力，强行打倒在场的所有人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任务，但那样一来，实验B班也就只好放弃穿越地下通道的计划另寻出路，这其中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又是这样吗？我明明很努力了，却又没办法帮上大家的忙吗？为什么总是会这样……难道我就命中注定没有活着的价值吗？” 　　“阿什莉同学？” 　　眼见自己的计划把同伴们带上了绝路，强烈的懊悔与绝望再一次在德鲁伊少女的心底苏醒过来。敏锐地察觉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波动，黑绘十分警觉地朝背后转了转头：“这种感觉……不是单纯的德鲁伊法术？果然她的力量正在——” 　　“咔咔咔咔咔咔——————！” 　　“喂！小姐姐们！你们看上去很困扰嘛！” 　　就在黑发**刚想到一半的时候，众人身后的铁轨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车轮轰鸣声，一辆矿车以无比迅猛的势头从下方开了上来，站在车头的赫然是才刚刚与她们分别的小精怪工头——罗兹。车子停下之后，小妖精从容不迫地冲她们鞠了个躬，简直就好像提前预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一样： 　　“不介意的话，就让我阿扎那布·兹卡·雷姆诺诺诺斯·巴祖莎·嘎那巴·恩·罗兹卡斯卡斯卡再送各位一程吧？” 　　“好长！谁想要听你的全名啊。而且好恶心，你有照过镜子吗？这种耍帅的台词根本就不适合你这萝莉控丑八怪。” 　　面对突然出现的援军，凯蒂虽然一如既往地说着毒舌的台词，但身体倒是很老实地翻进了罗兹身后的车厢，黑绘与阿什莉也紧随其后。三位少女刚刚坐稳，小妖精就用它的长靴一踢车头，迅速发动了矿车沿着螺旋形的轨道向下疾驰而去。下一个瞬间，女王派出的卫兵们在四骑士的带领下来迟一步地赶到了铁轨边，结果却只能望着远去的矿车气得直跺脚。 　　“罗兹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向上望了一眼被甩在后头的追兵，惊魂未定的阿什莉在车厢里回过身来对前方的小精怪工头如此问道。罗兹闻言呵呵一笑，冲她秀了秀手中的金橡果，“因为我可是个懂得报恩的好妖精，看到你们与女王大大起了冲突，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什么女王大大啊，为什么你不事前告诉我们她是个人类？” 　　“因为你们也没问我嘛。而且这种事情在咱们这儿并不少见啊。” 　　面对灰发少女的质疑，小妖精只是不以为然地对她耸了耸肩：“人类的女孩在梦境中误入妖精界，在一番大冒险之后被喜欢她的妖精们奉为女王。从很早以前开始这就是在人类世界里被口耳传唱的童话故事的一种了吧？” 　　“所以说你们是因为那家伙长得可爱，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王来侍奉？” 　　“就是这么一回事，而我今天遇上了比她还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就果断背叛了女王大大，这就是妖精的做事风格啦。哈哈哈哈！” 　　“请不要这样，罗兹先生……说真的有点让我觉得不舒服……” 　　一边发出豪爽的大笑，小妖精一边用它那被皱纹所包围的小眼睛冲后面车厢里的黑发**抛了个媚眼，令后者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第二十四章 穿越大门 　　“哈哈哈哈！别害羞别害羞！帮助有困难的Lady是一名绅士应该做的！” 　　面对黑发**那明显十分困扰的表情，小精怪工头仍旧是不为所动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只能说它不愧是大地的妖精，脸皮的厚度也跟岩石一样。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女王大大有令！抓住入侵者！不要让她们跑了！” 　　而就在众人与罗兹交谈着的时候，她们身后的其它铁轨上也传来了车轮滚滚的轰音，几辆矿车尾随而来，上面乘满了全副武装的小妖精士兵。 　　“啧，真是缠人。” 　　看见追兵将近，狙击娘本能地取下背上的本体，拉动枪栓摆出瞄准射击的姿势，但却迟疑着要不要扣下扳机。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出手的却是站在车头上的罗兹。 　　“哈！吃我这招！” 　　“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小精怪工头二话不说，从背后的车厢里掏出一个卡通画风的炸弹，瞄准后方的追兵矿车就扔了出去。接着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一辆矿车被炸得横飞出了铁轨，上面的小妖精纷纷惨叫着落进了道路一侧的万丈深渊。 　　“喂喂喂？你这样搞没问题吧？它们不是你的同胞吗？” 　　“哈哈哈哈！尽管放心吧妖怪小姐！妖精在自己的地盘上是不会那么轻易翘辫子的！最多就是爬回来要花上一点时间罢了！嘛啊，就算运气不好真的没命了，过不了多久也能跟没事人一样再度重生！” 　　“原来如此，那我也就不用再留手了吧？” 　　“嗯嗯，不用介意那么多，尽管大干一场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有了罗兹本人的首肯，凯蒂总算得到了发泄怨气的机会。灰发少女双脚踩在高速行驶的矿车的边缘站起身来，双手紧握着本体狙击枪的手柄和枪身，用一侧的肩膀固定住枪托，摘下眼罩的魔眼散发出十字形的摄人光芒。 　　“砰砰砰！” 　　“铛！铛！铛！”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片刻之后，付丧神少女扣动扳机射出三发子弹，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后方矿车的车轮。连接轮子与车身的轴承应声而断，失去平衡的三辆矿车当即侧翻，无比惨烈地互相撞在了一起。上面坐着的小妖精卫兵们就像被打翻的铁罐头一样滚得满地都是，那场面既令人同情又很是搞笑。 　　“可恶的人类，竟敢在俺们的地盘上胡作非为！赌上大地一族的名誉，一定不能让她们逃了！” 　　“就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美少女群聚一堂！一定要抓到她们然后施以挠痒痒地狱之刑！”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兄弟们跟我上啊，能舔的妹子就在眼前————！”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然而即使同胞们损失惨重，也无损于其它矿车上的部队的士气，倒不如说反倒令它们更加群情激愤了起来，只不过喊出的口号已经跟女王大人没有什么关系了。 　　“………………………………” 　　“………………………………” 　　听到身后追兵们那兴奋不已的叫喊声，黑绘与凯蒂一齐扭过头去向车头的罗兹投去冰冷的视线，但小精怪工头只是忙着抛掷炸弹，不仅没有表现出半分愧疚之情，声音中甚至还有几分自豪： 　　“哈哈哈！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我们妖精的本性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欲望无比忠诚！像我也是听从了自己欲望的召唤，才会背叛同胞前来帮助你们啊！走你！” 　　“轰隆————！” 　　“区区萝莉控，别表现得这么自豪啊！” 　　“砰砰砰砰——！” 　　被罗兹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所惹恼，凯蒂立即把怒火发泄到了它的同类之上。一时之间炸弹与子弹齐飞，瞬间将和平的地下矿道变成了人间地狱般的生死战场。 　　“啊啊啊啊啊啊！？车子失去控制了！” 　　“呜哇！？驾驶员**掉了，谁快去车头顶替他啊！” 　　“不，不行了！前方铁轨被炸断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抓获逃亡的美少女们，无数小妖精前赴后继地驾车冲了上来，然后饮恨倒在炸药和子弹的面前。但它们也绝不只是二头身的卡通人物，很快就悟出了反击的手段：“驾驶员！把磁力扩大化！让对方的射击偏斜！稍微影响速度也无所谓！剩下的人，跟我一起用土石弹反击！” 　　“但，但是队长？用石头砸的话，万一伤到那些女孩子怎么办啊！？” 　　“笨啊！不会瞄准矿车吗？快给我动手！” 　　“是，是！队长！土石弹！一齐发射！”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损失了大量先锋部队之后，由戴着铁桶头盔的精英卫队长所率领的第二阵妖精追兵一扫之前只追不攻的消极态度，开始用磁场进行防守，同时还召唤出大量石块朝黑绘她们的矿车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说是为了不伤到上面的女孩子，但却完全没想到在这种速度下翻车还能不死的也只有它们这些大地之子而已。 　　“哈哈哈，终于忍不住开始攻击了吗？我要专心驾车，防御就拜托你们想办法了啊！” 　　“别光顾着笑，给我想想办法！” 　　一连开了几枪都被无形的磁场弹飞到九霄云外，凯蒂无奈之下只好缩回车厢里以免被乱石砸破脑袋，同时冲车头的罗兹发出怒吼。但小精怪只是全神贯注地操纵着列车在错综复杂的轨道上左右切换线路进行躲避，无力再做出其它的操作。 　　“尽灭阵·四象！” 　　这时候就轮到黑绘出马了，上车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表现机会的黑发**站起身来，丢出飞刀施展出她最擅长的防御结界，然而出乎黑绘预料的是，四把小刀刚一出手就像凯蒂的子弹一样飞到不知哪去了。 　　“诶诶诶诶！？怎么会这样的！？” 　　“啊哈哈哈哈！忘了说了，在大地的磁场面前，一切金属制的武器都派不上用场！” 　　“罗兹先生，这种事请你早说啊！我的袖里剑很贵重的耶！” 　　一下子损失了四把特殊金属制成的小剑，黑绘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迄今为止面对过的无数强敌之中，能够靠磁场无效化她御剑术的对手黑发**还是头一回遇到，相性不利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世界最强也得闭上嘴吃瘪。 　　“黑绘小姐！凯蒂同学！请让开一下，防御就交给我吧！” 　　“阿什莉同学，小心点！” 　　不过这样也正好给了班长一个发挥作用的机会，德鲁伊少女小心翼翼地拄着法杖站起身来，在黑绘和凯蒂的帮助之下来到了最后方的车厢，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布囊里掏出一把触媒往外甩去，口中快速念动咒语： 　　“荆棘啊！缠绕我的敌人！” 　　“轰轰轰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什莉扔出的种子一接触到地面就开始迅猛地发芽，蹭蹭窜出的大片毒蛇般的荆条破坏了铁道的线路，卷起小矮人们的车厢扔到半空之中。这一下彻底阻断了敌方的行军路线，众人总算能够松一口气。 　　“对不起，罗兹先生，破坏了你们修建的道路。” 　　“没关系没关系，这种程度的破坏，修复起来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站在末节车厢里看着自己亲手造成的惨状，德鲁伊少女十分过意不去地像小妖精工头道了个歉，但后者却完全不以为意。在这之后，矿车没有受到更多干扰，一路沿着铁轨行驶到了地下通道的尽头，在那里，一闪被重重铁锁所封印的巨大黄铜门扉矗立在了少女们的面前。 　　“我说，虽然暂时甩开了追兵，但这该怎么办啊？不是没有女王大人的许可就没办法通过吗？” 　　“唔……就算是我，想要用武力破开这道门也不太现实……至少靠现在的装备不行……” 　　抬头仰望着那道如同城墙一般高大的巨门，就连黑绘也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但罗兹却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从腰带里掏出了之前阿什莉送给它当做报酬的黄金橡果： 　　“别着急，我有办法，嘿哟！” 　　用弹硬币般的动作，小精怪工头把散发出诱人光芒的坚果弹了出去，滚落到地面上的橡实瞬间被土壤所吞没，接着那附近的地面就开始猛地向上隆起：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这是！？” 　　就在顷刻之间，升起的土块就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又粗糙的人形，尽管外形十分抽象，但无论怎么看那巨人都像是一个蓄着长须，头戴金冠的小精怪之王，在它的手中握着一把同样巨大的黄铜钥匙，泥像把它**门上的锁孔之后转动了三百六十度，接着整个大门就开始轰隆隆地向两边敞开。 　　“罗兹先生，你究竟是——！？” 　　“呵呵，这不算什么，只不过这门刚好是我造的，钥匙的结构我当然也清楚得很。” 　　看到这出乎预想的一幕，少女们不由得纷纷冲小精怪投出无比惊讶的目光。然而她们还来不及询问它究竟是什么来头，远处的铁道上就传来了追兵的声音： 　　“快追！不要放侵入者通过大门！” 第二十五章 妖精界之夜 　　“嘁！这么快就把铁轨修好了吗？不愧是我的同胞，为了对可爱的女孩子做恶作剧可以发挥出300%的全力。” 　　“罗兹先生？！” 　　面对以完全没有衰减的势头从后方蜂拥而来的运兵矿车，小精怪毅然决然地踏前一步，用自己矮小的身躯挡在了少女们的面前：“快走吧！这里交给我来对付！”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了！你们可没有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余裕吧？听好了，美丽的小姐们。” 　　回过头来冲三人露出一个无畏的微笑，名叫罗兹的妖精语重心长地对她们说道：“我们大地一族最喜欢与人类的小孩嬉戏，所以在这里你们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但在那扇门之后就是别的妖精族的地盘了，它们可不像我们这样善良无害。你们若是还想要达到最终的目标，就一定不要对出现在眼前的敌人心慈手软。” 　　“罗兹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个普通的工头而已！后会有期啦！” 　　没有回答黑发**的问题，身份神秘的小精怪目送三位少女穿过黄铜的大门，然后控制泥土巨像将它在她们身后轰然关上。门扉合上之后，一切的声音都被阻断，地下通道再一次被死一般的静寂所笼罩。 　　“罗兹先生……没想到它会为了帮助我们不惜背叛自己的种族。虽然言行令人捉摸不透，但却意外的是个好妖精呢……” 　　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再度打开迹象的大门，黑绘不由得发出了如此的感叹。但她身旁的灰发少女听了却不以为然，耸耸肩膀吐槽道： 　　“黑绘，这话你就说错了。既然那家伙的身份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那就证明它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们的吧。”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你想想看，你之前自告奋勇做诱饵的时候被吃的豆腐，岂不是白便宜那混账了吗？” 　　“啊！！！” 　　经过凯蒂这么一提醒，人偶少女白皙的脸庞立即被红晕所占据，接着涌上心头的就是纯粹的怒火：“说得没错呢……凯蒂同学，果然罗兹先生是危害人类的坏妖精，下次见到它一定要打个半死才行。” 　　“嗯嗯，那种女性之敌必须要给予天诛。” 　　“嘛啊嘛啊……先不管这件事，罗兹先生说的那句话让我比较在意。” 　　察觉到了两人话题中的火药味，阿什莉连忙插嘴道：“它说这道门之后的地盘不会再像大地王国那样安全，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土属性的妖精们之外，还存在着其它更危险的种类。我们接下来必须要更加小心行事才行。” 　　“这样正好，只能被动挨打不是我的风格。既然知道了对方有明确的敌意，那我们也没必要留手了。” 　　“咔！”（拉枪栓） 　　“还，还是以隐秘行动为主吧，凯蒂同学，我们可不是来进行战争的……” 　　“前面看到出口了。” 　　就在班长试图安抚怒气冲冲的狙击娘的同时，走在队伍前方的黑绘也看到了象征出口的光亮。得到鼓舞的众人加快脚步朝光源处赶去，发现那是一道向上的螺旋阶梯。转着圈爬到楼梯的顶端之后，少女们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地面世界。 　　“哇啊——！风吹着好舒服！” 　　第一个走出楼梯口，黑绘的感叹代表了所有人此时的心中所想。一改之前令人神经衰弱的粉红色草原，三人现在所身处的是一片翠绿的丘陵，许多盘根错节的大树在远方伸展着它们的枝条。晴朗无云的漆黑夜空之中，两轮金银相间的圆月投下明亮的光芒，经由草叶之上的露珠反射出梦幻般的色彩。以妖精界的标准来说，这里的景观与人类世界的原野比较接近，但在科技发达都市化进程加速的现在，已经很难在欧洲之外的地方看到如此原生态的自然景象了。 　　“看样子，这一带都是没有被任何一种元素所统治的中立区域呢，地火水风的属性十分平衡，所以一切都与现实世界很相似。” 　　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情况，作为专业人士的班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附近也没感到有妖精的气息，作为休息区再合适不过了。黑绘小姐，凯蒂同学，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说的是呢，虽然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但温存体力也是任务的重要组成部分。” 　　“嗯，就算实际上没做什么大事，但我已经累死了。” 　　阿什莉的这一提案，得到了黑绘和凯蒂的一致赞同。尽管在地下世界里所经历的战斗强度并不算太高，但对像她们这样的花季少女们而言，被一大群聒噪的萝莉控小妖精包围所造成的精神损耗可是很大的。 　　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众人便在附近找了一颗大树，在它那伞状的树冠之下开始架设简易营地。阿什莉首先在大树的周围设置了令妖精不会靠近的结界，接着从地上捡来一截树枝，用德鲁伊的秘术将它加工成了一把泛着墨绿色光芒的小刀递给狙击娘，同时嘱咐她道： 　　“凯蒂同学，木柴的收集能拜托给你吗？用这把仪式刀的话，只要一棵树不砍两次，就不会引发自然的愤怒。” 　　“Роджер（了解）。” 　　“黑绘小姐，我探查到东方不远处有水源，能麻烦你用这个容器去取一些水来吗？我去收集可以吃的食物。” 　　“明白了。” 　　待到灰发少女出发去收集木柴之后，班长又从行囊里拿出一个木制的水壶，将饮用水的确保任务交给了黑发**。而她自己则前去收集食物。这也是除了对妖精界有所了解的阿什莉之外的人无法胜任的工作。毕竟就像童话故事里所记载的那样，这个世界的树木不能乱砍，水不能乱喝，也不是所有看似能吃的果实都能当做食物。吃错东西的后果有可能就是受到一辈子无法回到现实世界的诅咒。 　　“阿什莉同学，水我打来了。” 　　“班长她还没回来呢，先煮我自己带来的军粮吧。” 　　数十分钟之后，按照指示找到了一条小溪的黑绘捧着装满的水壶回到了营地，此时狙击娘已经用收集来的木柴升起了一堆营火，在火上放上了野战行军用的墨绿色饭盒预热。黑发**在其中加上水之后，凯蒂从迷彩大衣里掏出两块密封在银色包装里的块状物，不等水开就直接把它们扔进了饭盒里。瞬间白米与肉类的芬芳就在附近的空气之中飘散开来。若非阿什莉的结界正在发挥作用，恐怕这就已经引来游荡妖精的注意了。 　　“凯蒂同学，除了武器弹药之外，你一直都带着这些口粮吗？” 　　“嗯，算是一种习惯吧。虽然我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但一日三餐直接关系到行动中的士气。 　　“是啊，饿着肚子的时候，执行任务的效率会变低是常识呢。” 　　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黑绘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凯蒂用勺子搅拌饭盒里的粥状物体。同样地，灰发少女也闭起了嘴巴，看上去不经意的闲聊就这样唐突地遭到了中断。此时此刻的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她们默不作声的理由很简单——黑绘和凯蒂在潜意识里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提出那个问题。 　　“那个，凯蒂同学。有关班长的事。” 　　“嗯。” 　　最后，还是黑绘先耐不住性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凯蒂也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用她的独眼注视起人偶少女的脸庞，“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她现在的状态有点——” 　　“黑绘小姐，凯蒂同学，让你们久等了。” 　　正当黑发**鼓起勇气想要提起这个共通的疑惑的时候，阿什莉本人很不巧地回到了营地。德鲁伊少女的手中抱着许多色彩鲜艳的果实，一路小跑着向同伴所在的营火靠近了过来，“呵呵，你们已经等不及先开始用餐了吗？也尝尝看我找到的妖精界的苹果吧，这可是没有诅咒也没有农药的纯天然恩惠，保证会很甜的哦。” 　　“……没有，我们一直等着班长你回来呢。” 　　快速地与黑绘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这个话题暂时到此为止。转过头去的凯蒂用毫无变化的扑克脸迎接了归来的班长。在这之后，少女们就着压缩干粮享用了阿什莉带回来的果实，虽然牛肉粥的味道就像所有军粮一样称不上美味佳肴，但妖精界的苹果确实如同班长所言又大又甜，带着人类世界的水果所没有的醇厚回味。 　　但当那甜味逐渐消退之后，隐藏在其中的淡淡的酸味就会在味蕾上取而代之，令人不由产生一种淡淡的感伤。若是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回味悠长的味道，那应该就是——乡愁。 　　“嗯，我吃饱了。” 　　“多谢款待，你带来的苹果非常美味，阿什莉同学。” 　　“呵呵，要感谢的话，就感谢妖精界的肥沃原野吧。” 　　十几分钟之后，吃完晚餐的少女们在营火边放松地围坐一团。在温暖的火焰照耀之下，白天的疲惫似乎也得到了缓解。对于她们来说，这是在妖精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从在微风之中左右摇摆的草原到有流星划过的夜空，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第二十六章 向前进发 　　“好漂亮……” 　　大概是餐后温馨的气氛缓解了她紧绷的情绪，面对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动人夜景，阿什莉的心声自然而然地从紧闭的双唇之间流露而出。听到班长这句自言自语，黑绘与凯蒂同时对此有了反应，趁着她不注意的空档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 　　“……………………（凯蒂同学，这是个好机会吧？）” 　　“……………………（是啊，但也有让情况恶化的危险）” 　　“……………………（但什么都不做的话情况也不会好转啊）” 　　“……………………（要上你上，我不擅长这种事情）” 　　“……………………（我也不擅长啊，要是真宵同学在就好了——）” 　　“……………………（哼，我也有同感）” 　　经过一段时间的潜入任务，这面瘫系的两人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莫名的默契。只靠眼神交流就能大概搞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刻她们争论的主题，是究竟让谁去跟阿什莉搭话。 　　对于班长苏醒之后表现出的那些情绪上的不安定之处，黑绘和凯蒂感到十分担心，但她们都不是善于与人沟通的那种类型。要是换了朱守院真宵，那个不良又热血的巫女才不会有这么多顾忌，一定会直言直语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话说，阿什莉同学。” 　　“嗯，什么事？黑绘小姐？” 　　最终，在与凯蒂沟通无果之后，黑绘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阵，向出神地仰望着头顶壮丽星空的德鲁伊少女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妖精界也有星空呢，不过那些星星跟人类世界的星座排列完全不同，它们也一样是外太空的天体吗？妖精界的宇宙是否与现实世界相连呢？” 　　“呵呵，不是哦，黑绘小姐。虽然看上去好像与人类世界里的夜空一样，但那些星星并不是真正的天体，而是在高空中生活的妖精们的提灯所发出的光亮。在这个世界的穹顶之上，存在着一整个空之妖精的国度。包括那两轮月亮和白天看到的太阳，也都是那些妖精的王和女王驾着马车所拉动的大光球。” 　　“原来如此，是这种世界观吗？感觉上跟人类神话里对天体的描述比较相似呢。” 　　“呵呵，确实是这样呢。如果说神话是古代的成年人们对世界的想象，那么妖精界就是小孩子们的梦想的具现化吧，就算规模不同，果然会有很多相通之处。不过我也只是从古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究竟妖精界为何而存在，天空中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王国，真相并不是我这种人能够知道的。” 　　“没有那种事啊，阿什莉同学，你的知识帮了我们大忙了。” 　　眼见德鲁伊少女嘴角再度浮现出苦涩的自嘲笑容，黑发**连忙安慰她道：“要是没有你在的话，我和凯蒂根本想不到要穿越大地一族的地底通道。说不定现在还迷失在一开始的草原上。还有现在能够确保安全的营地和食物饮水，也是班长你的功劳，所以说——” 　　所以说，请不要再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了。人偶少女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阿什莉苦笑着对自己转过了头来：“呵呵……谢谢你，黑绘小姐。专门像这样来鼓励我。” 　　被看穿了吗？果然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见自己的意图被班长所识破，黑发**不禁感到一阵沮丧，原本准备好的后续台词也无法再说出口，只能低头道起了歉： 　　“对不起，阿什莉同学，我只是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来……” 　　看到她那无言以对的模样，阿什莉又是微微一笑：“我才是应该说抱歉，明明应该是我来引导大家才对，却反过来让你们担心了。” 　　“班长，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继续执行任务呢。” 　　“说得是呢。黑绘小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听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包括了进去，坐在阿什莉另一边的凯蒂二话不说就往地上一躺，把本体抱在怀里闭眼便睡。灰发少女的这一举动间接帮黑绘解了个围，但她还是觉得呆在原地有点尴尬，于是便站起身来向大树那边走去。 　　“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你们好好休息吧。守夜的工作就交给我，我的身体并不需要那么频繁的睡眠。” 　　轻盈地跳上大树的树冠，黑发**在一人多粗的枝条上盘腿坐了下来，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地平线。夜色笼罩的妖精界看上去是那么和平，即使是早就适应了一个星期不眠不休地执行任务的黑绘，在微风的吹拂之下也有种想要打个盹的冲动。 　　“呜……我好像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就像凯蒂同学方才暗示的那样，有些时候太过明显的安慰反而会伤到当事人的心，结果还不如像凯蒂同学那样保持沉默……啊啊……女孩子的心情什么的实在是太难理解了，相比之下与邪神战斗还要轻松得多……” 　　人一闲下来，就会不自觉地东想西想。此时此刻，占据黑发**脑海的尽是她刚刚所目睹的班长的脸庞。光是回想起那混合了悲伤、愧疚与寂寞的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复杂神色，黑绘就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她不想看到阿什莉露出那样的表情，却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领调换儿少女振作起来，无论是生前还是现在都只拥有妹妹一个亲人的黑绘，本身就还没有理解家庭这个概念。所以即便她了解了班长那悲惨的过去，也无法站在感同身受的立场上替她分忧解难。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阿什莉同学现在是把实验B班当成了自己最后的归宿。所以她会拼命地去在意我们大家是怎样看待她的。所以说，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表现得一如往常，让阿什莉同学明白不管她的故乡哪里，她永远都是我们的伙伴……明明知道正确的答案，为什么我还要去做那种多余的事情呢？虽然飞燕说这是一种好的倾向，但最近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思考与行动的乖离，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永恒的命题，任何人都无法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内心所想。但讽刺的是，对于生前只懂得忠实地执行分配给自己的命令，身为人类却更近似于战斗机器的黑绘而言，反倒是成为人造人之后才开始拥有了类似的苦恼。 　　“嗯？什么声音？” 　　就在人偶少女为自己的内心纠葛所困的期间，时间也推移到了下半夜。大树之下营火将熄，早就陷入熟睡的凯蒂和阿什莉正在发出平稳的呼吸。黑绘虽然心绪十分凌乱，但感官却仍旧保持着惊人的敏锐，没有放过从极远处的地方传来的那阵若有若无的噪音。 　　“这是……兵器的碰撞音，还有士兵的呐喊声……？听上去像是大规模战斗的声音，在妖精界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闭上眼睛仔细分辨出了响声的具体类别，黑发**不由得感到一丝疑惑。经历了在小精怪王国里的遭遇，她已经了解了妖精们也是会像凡人一样利用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的。而真实身份成谜的工头罗兹（可恶的萝莉控！）也专门提醒了少女们这之后的地界不会太平。但黑绘以为那是指妖精们会更加积极地对外敌发动攻击，没想到它们内部之间还会进行战斗。 　　“虽然不想打扰凯蒂同学和阿什莉同学的睡眠……但如果真的有乱战在这附近展开的话，这个营地也不安全了。” 　　迅速地将思考模式从被新获得的感情所困扰的少女切换到了冷静务实的战士，黑绘“嘿咻”一声从树梢跳下，来到将熄的营火旁将其两脚踩灭，然后弯腰摇醒了睡在旁边的德鲁伊，“阿什莉同学，醒一醒。有情况。” 　　“……黑绘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班长坐起身来的同时，黑发**看见她眼角似乎挂着一丝泪痕，但这一回她吸取了教训，没有把这个发现说出口来。另一方面，早就习惯了战地的狙击娘不需要黑绘专门去喊，在她踩灭营火的同时就已经飞快地坐了起来： 　　“黑绘，要求状况报告。” 　　“我听到有战斗音。” 　　“Роджер（了解）。” 　　不愧是仅次于黑绘自己的专业人士，凯蒂·刚不需要第二句解释，马上就理解了现在的状况。灰发少女拍拍脸颊站起身来，将本体的狙击枪背到背上，然后面无表情地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阿什莉请示道：“班长，需要我和黑绘进行侦察吗？” 　　“……不，在妖精界落单是不智之举，现在还是三人一起行动比较保险吧。” 　　“明白了。” 　　迅速收拾好营地里的物品之后，三人便离开了结界的范围，在黑绘的率领下小心翼翼地前往战斗声传来的方向。随着她们的接近，周围的景色也开始产生了明显的变化，绿色的草地与灌木丛逐渐让位于苍白的苔类植物和带有散布出发光孢子的蘑菇，而大树则变成了色彩鲜艳的巨型珊瑚。等到少女们最终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她们所身处的已经是一片完全与现实世界不同的领域了。 第二十七章 战争游戏 　　“这里难道是……‘陆珊瑚的台地’？” 　　面对这片被巨大的陆地珊瑚与发光的苔藓类植物所点缀的高原，黑发**的口中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地名，惹得身后的阿什莉朝她投来惊讶的视线： 　　“根据记载是这样没错……黑绘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领域的名字的？” 　　“啊……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与之前玩过的某个狩猎游戏的一张地图非常相似，没想到就连名字也是一样的。” 　　“游戏……？你是说电子游戏吗？那就不奇怪了，妖精界的风景与人类的想象力是彼此呼应的，所以只要是幻想作品中出现的场景，在妖精界里就有可能存在着它的原型。” 　　“原来如此……” 　　“你们俩在发什么呆？过来这边。” 　　正当黑发**与德鲁伊就眼前的奇景的名称进行着交谈的时候，缺乏在这方面感性的凯蒂已经在前方侦察了一圈，转回来冲两人挥了挥手，“我找到战斗的发生地了。” 　　在狙击娘的引导之下，黑绘和阿什莉攀上从巨大的陆珊瑚上垂下的藤蔓，来到一座石灰质的空中平台的顶端，从那里她们可以俯瞰到战场的全貌。 　　“那是……两支妖精的军队正在互相残杀？” 　　一改黑发**对妖精界的和平印象，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幕堪称残酷的场景。对阵的双方是两支由各种形态的妖精所组成的军团。一方穿着天蓝色的服装，其中的普通士兵背后都长有飞蛾或蝴蝶般的翅膀，靠着振翅令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半人多高的空中，与其说是“步兵”倒不如说是一种“飞兵”。而剩下的那一些则骑乘着长有碧蓝色羽毛的天鹅，手中拿着白珊瑚制成的长枪，同样也是能够飞行的骑士。 　　除了这些人形的妖精之外，在蓝方的阵容之中还有一些有着同样颜色的怪兽，像是有着圆球状腹部的巨型昆虫乃至四翼的飞蛇。即使是外行人也能通过它们那轻盈的身姿以及天空般的配色一眼看出，这是一支由从属于风与大气元素的妖精们所组成的军队。 　　而此时正与这支蓝色的风之兵团战作一团的，则是红色的火焰大军。这一方的士兵全是**上身的猛男，即便身高大概只有小孩子左右的程度（=跟三人中最娇小的黑绘差不多高），但肌肉倒是不输给专业的健美运动员。在它们火红色的皮肤之上，熔岩般的橙黄色血管根根暴突，覆盖着头顶的也不是一般的头发，而是跳动的火焰之发。 　　这些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火之妖精们或是徒步，或是称作在脾气暴躁的火蜥蜴之上，正向着防守方的风之妖精军发动猛攻。虽然它们不具备任何飞行的能力，但却能从口中或是手掌中发射出威力强大的火球，在猛烈的对空火力面前，本该是一大优势的制空权反而变成了蓝军的末路。无数被烈焰烧焦了翅膀的妖精士兵和天鹅像雨点一般从天而降。 　　而在地面的肉搏战上，它们就更不是红色军团的对手了。四大元素之中，“火克风”乃是尽人皆知的常识，风之妖精所装备的轻盈的羽毛盔甲在迅猛的火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统统变成了绝佳的燃料，战况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黑绘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大规模的战斗，只不过要加上‘虐杀’二字。” 　　蹲在珊瑚平台的边缘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凯蒂略微皱起眉头对身后的阿什莉说道：“班长，在妖精界之中也会有这样不平等的战争吗？” 　　“不知道……” 　　听到这个问题，德鲁伊少女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单纯论妖精之间的争斗的话，其实并非罕见的情况。根据古文书记载，习性和属性不同的妖精族群之间的关系既可能近似于盟友，也可能如同仇敌一般。就算是同一种类的妖精个体，也会有各自不同的人际关系。有些时候为了争夺某个人类的归属权，它们也可以用诅咒和祝福进行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许多童话故事的原典就是来源于此。但那充其量是以个体或是族群作为单位时候的情况，像现在这种由一整个属性的妖精组成军队进行的大战，至少在我所了解的知识之中不曾有被提到过。”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跟莫名其妙地变成大地一族女王的天之川爱娜同学一样，也属于妖精界发生的异变的一环么……” 　　听完阿什莉的报告，黑绘冷静地在一旁分析道：“由于人类变成了女王，小精怪一族的日常生活应该也有了不小的改变，只是我们没有机会观察到而已。究其理由，恐怕是因为地下王国的位置处于妖精界的外围，相对于腹地来说比较孤立的缘故。但在更靠近核心区域的此处，变化就会以更明显的形态被呈现出来。我们眼前的这场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据。” 　　“也就是说，你怀疑这场战争背后也有像天之川一样的人类在作怪吗？” 　　“我想这个可能性应该不算小。” 　　闻言缓慢地点了点头，黑发**神情凝重地对转过头来的狙击娘说道：“很遗憾，以妖精们随心所欲的性格，很难想象它们会自发地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武装冲突，纯粹暴力的集团化和职业化，乃是人类这种生物所特有的行为。” 　　“你这话说得没错。” 　　面对人偶少女的推测，战场出身的凯蒂也赞同地点起了头，“会把自相残杀当成一项产业来经营的，这世上也就只有人类而已了，妖精们只不过是受到了影响而已。这样一来的话，无论是蓝色那边还是红色那边，背后应该都有什么人在指使着它们。” 　　“不过这样正好，既然妖精们正忙着进行战争，我们就有机会不受注意地穿越这片高原了，阿什莉同学，你能探查得到出口所在的方向吗？” 　　“嗯……” 　　听到黑绘这句话，德鲁伊少女虽然肯定地微微颔首，但声调却显得并不积极：“是呢，能够避免无谓的冲突自然是最好的。但是……” 　　“但是？阿什莉同学？你想到什么了吗？” 　　“不……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只有实际看过才知道。” 　　“？” 　　“等一会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正好，下面的战斗似乎结束了，我们快点动身吧。” 　　对班长那欲言又止的态度感到有些费解，黑发**朝她投去了困惑的眼神。但阿什莉只是摇摇头走向平台的边缘。恰好就在此时，珊瑚平台下方的战斗也告一段落，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红方的大胜。蓝军的成员无一生还，全部被狂暴的烈焰烧成了飘散的灰烬。虽然在妖精界里，妖精们不会真正意义上地迎来死亡，但看到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顷刻之内化为飞灰，还是令少女们感到于心不忍。 　　“可恶！就连丧失战意的俘虏也不放过，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就连东欧最没人性的军阀也比它们有原则多了！” 　　在穿越被牺牲者的灰烬所层层覆盖的苔原的时候，凯蒂不禁发出了一句愤恨的咒骂。对于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狙击娘来说，这已经算是非常强烈的感情表现。听到灰发少女的怒声，走在前面的阿什莉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说道： 　　“是呢……相比起人类，妖精的思想要来得单纯得多。由于对生与死的界线没有明确的概念，所以做起残酷的事情来也不会有良心上的苛责。毕竟这里是一切都会轮回的妖精界，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想要理解死亡为何物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班长……” 　　“……………………” 　　虽然语气十分平静，但阿什莉的言下之意，简直是在说她自己与妖精界的同胞不同，正确理解了生与死之间的区别，虽然以凡人的标准来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身为被遗忘的调换儿的阿什莉本人而言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总而言之，无论是黑绘还是凯蒂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能在德鲁伊的身后保持着沉默。 　　“啊，抱歉，我又说了让你们误会的话。不是的，黑绘小姐，凯蒂同学。我的意思是说了解死亡为何物是一件好事，这样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即使是理论上与自然同在的妖精，在妖精界之外的自然能量稀薄的地方死掉的话也是有可能就此消失的，帮助那些拜访人类世界的妖精理解生死的概念也是德鲁伊的职责之一——” 　　“班长，嘘！” 　　“诶，黑绘小姐？！” 　　察觉到了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消极感情让队伍的气氛再次凝重了起来，阿什莉刚刚转过身去想要解释，就被跳上前来的黑绘强行拉倒在地。在她们的旁边，凯蒂也用极其标准的姿势匍匐下来，一个侧身翻滚就躲进了旁边的草丛。 　　“什么？有敌人？” 　　“看上面……” 　　“啾————————————————！” 　　就在班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一声清厉的鸟鸣响彻天空，一只雄鹰率领着许多小鹰从众人的头顶迅速飞过，在地面上投射下展翅翱翔的巨大阴影。每一只鹰的背上，都坐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妖精。 　　“那是风之一族的上位妖精……似乎是来报复刚刚的袭击者的。” 第二十八章 风之骑士 　　“啾——————————————！” 　　阿什莉话音刚落，雄鹰们就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猛地朝地面发起了俯冲。目标正是之前火之军团凯旋而归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禽们那遮天蔽日的身影飞快地降落在了陆珊瑚丛林的另一端，随后少女们便听到凄惨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我的手！我的眼睛！” 　　“可恶的风之国！竟敢偷袭我们！” 　　“救命啊，我才不要被老鹰吃掉！啊啊啊啊啊啊——————！” 　　“……………………” 　　过了一会，这一切又都戛然而止，只剩下拍打翅膀的声音。猛禽们在首领的领导下再度飞上天空，载着背上的骑士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之中。 　　“看这种情况，刚刚那支红色的部队好像是全灭了呢……” 　　“它们是自作自受，既然在战场上杀了人，就得做好被人杀的准备。” 　　“是呢……” 　　“………………” 　　虽然凯蒂的言辞有些过激，但她所说的也不失为一种真理，阿什莉和黑绘都没有对此做出反驳。经历了这个插曲之后，少女们对于头顶上会出现的危险更加戒备，选择了从珊瑚礁密集的区域进行移动，前进的速度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不过好在狙击娘是探路的好手，有了凯蒂的侦察能力和阿什莉的方向感，三人还是设法在几个小时之内抵达了陆珊瑚台地的边缘地带。 　　“怎么会这样……………………” 　　——然后，黑绘就被眼前出现的景象弄得哑口无言。只见，以某一点为界限，由层层的珊瑚礁所堆积而成的地面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如同被刀锋切过般整齐的一道悬崖。悬崖的下方看不到地面，只有无边无际的乳白色云海。在云海的彼方，可以依稀看到水晶森林那闪亮的树冠，但这遥不可及的距离却只有长翅膀的生物有办法跨越。 　　“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样呢……” 　　面对这刀砍斧凿一般的断崖绝壁，阿什莉表现得毫不意外，对目瞪口呆的另外两名同伴解释道：“黑绘小姐，凯蒂同学，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从地底之国出来之后，我们其实只是绕了一圈。地火水风这四大元素的领域，应该是呈环状包围着水晶森林，中间被这无底深渊所隔开，如果找不到飞越这天然障壁的手段的话，我们就无法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是呢，这稍微有点超出人类的能力范畴了。” 　　听到班长的这句话，黑发**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单论飞行能力的话，她的御剑术也不是做不到，但黑发**的本能却告诉她这并非一个现实的方案。因为在云海的上方，空气之中充满了看不见的涡流，那是由狂风所组成的绝对障壁。 　　即使是黑绘这样的强者，也难以用现在手头上这把量产型的灵剑突破如此的危险地区。更何况她的御剑术充其量也只能让自己一个人摆脱重力的束缚，没办法带着班长与狙击娘一起前往对面的水晶森林。 　　“既然情况变成这样，我想我们别无选择了吧。” 　　从地上捡了一块珊瑚礁的碎片扔下悬崖，凯蒂目送它被无形的狂风吹到了九霄云外，然后转过身来对黑绘她们说道：“以我们的力量无法跨越这道障碍的话，就只能去找拥有这力量的家伙帮忙了吧？” 　　“至于这件事，我们似乎没也必要专程折返了。” 　　人偶少女闻言冲天上抬了抬手，狙击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发现迎着远方即将升起的旭日的辉光，有许多双雄伟的羽翼正朝她们所在的位置翱翔而来。看样子，尽管她们已经极力隐藏自己的形迹，但还是没能逃脱高高在上的鹰眼的追踪。 　　“站住！入侵者！放下你们的武器！” 　　仅仅数秒之后，鹰骑士们就已经逼近了三人的身边，驱使坐骑将三位少女团团包围了起来。在这个距离，黑绘总算能够看清这些妖精的真面目。与矮小丑陋的地底一族完全相反，风之妖精们有着修长纤细的身躯，碧蓝色的长发用带有白花的藤蔓绑在脑后，清秀的五官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散发出神秘的中性气质。骑士们的身上穿着用羽毛织成的轻便护甲，唯一的矿物是胸口别着的水晶珊瑚，象征着与一般杂兵不同的地位。面对眼前的人类，所有妖精都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她们： 　　“为什么会有人类未经许可出现在我们的领地里？你们是什么人？是火之王国派来的奸细吗？” 　　“各位，请听我说——” 　　“别动！先放下武器！” 　　眼见自己一行人正遭到明显的怀疑，阿什莉刚想要解释，就被对方的枪尖瞄准了胸口，“你，放下背后的剑！还有你！把手里那个奇怪的武器放下！你的法杖也不例外！” 　　“………………” 　　“啪！” 　　简短与凯蒂交换了一个眼神，黑绘顺从地解开皮带把背后的长剑放到了地上，而后者也蹲下身子把本体平放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缓慢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阿什莉也放开了手中的法杖。这点小让步无伤大雅，就算妖精们要对她们不利，黑发**只需要动动念头就能操纵灵剑回到手里，或者是直接把对方打退，况且妖精们还没发现，她大腿丝袜上面的腿环里还藏着几把漆黑的小刀。 　　“各位骑士大人，请听我说。我不是什么间谍，而是从人类世界来的德鲁伊。这两位是我的伙伴。我们是为了解决发生在人类界的异变而来的。” 　　“德鲁伊？别说谎了，妖精界与德鲁伊的盟约早在几百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听到班长的自我介绍，风之一族的反应倒是与小精怪它们完全一致，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妖精骑士的队长在一人多高的雄鹰之上轻蔑地耸了耸肩膀，把手中的长枪伸得更近了一些，“竟敢用这么低级的谎话来骗我，看来你们肯定是间谍没跑了！姐妹们，给我抓住这些人类！” 　　“是，队长！” 　　从队长的这句号令上来看，这些骑士应该是女性的妖精无疑。既然如此，她们就没理由像地下的小精怪那样怜香惜玉。只听队长一声令下，骑士们就一齐举起了长枪朝黑绘等人逼近过来，就在黑发**悄悄勾动手指准备施展御剑术的那个瞬间，她突然听到阿什莉开始唱歌：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啾啾————————？” 　　不，应该说那是无比接近于歌声的一种咒语，极尽空灵的同时又带有不可忽视的魔法力量，简直像是从另一个次元发出的旋律。在这如歌如幻的咒文面前，身为坐骑的雄鹰们开始不听主人的使唤到处乱走，转动脑袋发出困惑的鸣叫声，急得背上的妖精们直跳脚： 　　“这是怎么回事！？给我停下！你们的目标在那边啊笨鸟！” 　　一片混乱之中，唯一一只在阿什莉的歌声面前保持不动的雄鹰就是骑士队长的坐骑。而它的主人也对这首歌有所了解，在树皮制成的鞍具上皱起了眉头： 　　“这是……驯鹰人之歌？你这家伙，难道真的是德鲁伊的后裔？” 　　“是的，很抱歉在您面前献丑了，但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您相信我的身份。” 　　“哼……” 　　眼见德鲁伊少女毕恭毕敬地对自己弯腰行了个礼，妖精骑士虽然还是一副看不起人的傲慢神色，但却稍微将长枪的锋刃往上抬了抬，“也罢，既然你还记得古老的盟约之歌，那我就姑且承认你人中贤者的身份。但那并不能构成你随意踏入我等领土的借口。即使是在盟约依旧有效的时代，也没有一位德鲁伊胆敢不经过许可就擅入风之王国的地界，更何况是盟约早已废弃的现在？” 　　嗯，大概奇幻作品里的精灵族（Elf）的那种看不起人类的设定就是受到了这些妖精的影响…… 　　看到骑士队长那桀骜不驯的样子，黑绘在心中默默如此想到。不过对方态度虽然恶劣，但阿什莉很明显已经创造出了对话的机会，所以黑发**也就没有急着插手，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未经许可就进入风之一族的王国，对此我表示万分抱歉。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其实在这之前，我们曾经拜访了土之一族的地底王国，但却被那里的女王所追赶，不得已才穿越黄铜门来到了这片高原。” 　　“什么？你说你穿过了那些矮子的黄铜门？它们可是一群整天就只知道躲在土洞里胆小鬼，就算你是德鲁伊，也不可能破解得了那些家伙的封印才对！” 　　听到阿什莉的这句话，骑士队长先是表现得非常吃惊，但马上就在坐骑的背上做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不……除非……除非你的能力真的达到了大德鲁伊的境界，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优势——人类！” 　　“是。” 　　“我现在要带你们去见风之王国的女王，有什么话留到那里再说吧！如果你们真的想要解决这个异变，就不要抵抗乖乖跟着过来！” 第二十九章 风之女王 　　“明白了。” 　　不需要多做交流，黑绘和凯蒂闻言都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风之妖精们那恶劣的态度令人不爽，但她们本来就打算去面见对方的女王。毕竟想要飞越那片云海，风之力的加护是绝对有必要的。 　　“不要乱动，你们就不会受伤，否则的话我可不保证生命安全。” 　　“……………………” 　　不过话虽如此，这个前往女王所在地的方法就有点令人难以接受了。黑绘原本还以为可以坐到雄鹰的背上，结果妖精们却让她们像被捕猎的田鼠一样被雄鹰的爪子抓起来飞上的天空。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而且还会被鸟类那凹凸不平的骨头磕得生痛。不过为了面见风之一族的首领，少女们也只好咬咬牙忍了下来。 　　“哦哦……那里就是风之妖精们的城市吗？” 　　不过还好，老鹰们飞行的速度相当之快，没用多久目的地就出现在了黑发**的眼前。那是一座用无数珊瑚堆积而成的山峰，上面一层叠一层地搭着七彩斑斓的羽毛帐篷。在这些帐篷的顶端，无数同样鲜艳的旗帜迎风飘扬，将整座珊瑚之山妆点成了一副绚丽的绘卷。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风之一族的城市。就像土属性的小精怪们会选择居住在大地的深处一样，风属性的妖精们也自然而然地把靠近天空的领域作为自己的故乡。 　　随着老鹰的盘旋，天空都市的全貌也呈现在了黑发**的眼前。不同于由无数完全相同的四四方方的石室所排列而成的地下王国，珊瑚之山上的每一顶帐篷都有着独一无二的个性。虽然它们都是用鸟类的羽毛编织而成，但没有两顶帐篷的造型是完全相同的。羽毛的大小、颜色、编织时采用的手法、绳索的材质乃至于帐篷外装饰着的彩色珊瑚的形状，全部都展现出了其主人强烈的个人风格。 　　然而即便如此，这座天空之都却并不会因为这些千奇百怪的各色帐篷而显得凌乱无序，反而呈现出一种狂放不羁的壮美之感。每当高空的强风吹拂而来，所有的旗帜、所有的羽毛都会在同一时间整齐地向同一个方向迎风飘扬。那种场景是如此令人叹为观止，黑绘不由得在老鹰的爪中小声发出了如此的感慨： 　　“好美……这是在人类世界永远无法看到的景象。” 　　是啊，对于早就习惯了大量建造的钢筋混凝土楼房的现代人而言，眼前的这种“无序之美”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一副光景。黑绘在生前为了执行任务去过许多国家，其中也只有巴西第二大城市（不是首都！）里约热内卢的那座依山而建的巨大贫民窟与风之王国有点类似，但那也仅限于从远处看去的时候。真正走进贫民窟里一看就会知道，那其实是一处藏污纳垢不仅犯罪横行的人间地狱，根本无法与妖精们的梦幻王国相提并论。 　　“啾————————————！” 　　就在黑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雄鹰们也鸣叫着朝下方降落而去。它们的目标是位于风之都顶端的一座平台，上面建有高大的栖木，显然就是这些猛禽的落脚之处。在骑手的操纵之下，巨大的老鹰先是一次俯冲把黑绘她们放在了平台上，然后再盘旋一圈调整姿势，最终降落到了各自的栖木上面。 　　“你，拿着客人的东西跟我来。其他人各自解散。” 　　“是！队长！” 　　从各自的坐骑背上跳下来之后，妖精骑士的队长让一名手下拿起少女们的武器，其余人则被就地解散。黑绘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表达态度的做法：不用重兵押送代表着对对方的基本信任。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她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出于一贯的傲慢，料定了她们不敢反抗而已。不管如何，至少风之一族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所以黑发**也就没有太过提防什么，顺从地跟在了骑士队长的后头。 　　“东西放在这里，你可以退下了。” 　　沿着螺旋形的木板阶梯走下山顶的老鹰平台，风之妖精带领三人来到的是一座豪华的帐篷。说是豪华，但也比不上地底世界那座金碧辉煌的王者宫殿，只是在体积上要比其它的帐篷大上一圈而已。穿过用透明的珊瑚串成的门帘，帐篷的内部没有卫兵守护，也没有什么太过显眼的装饰品，唯有最里面的一张木质的王座和它前方摆放着的古老圆桌证明这里的确是一族首领的居城。 　　然而—— 　　“女王……不在？” 　　在骑士服从命令把众人的武器放在墙边的兵器架上退出门去之后，空空如也的大帐篷内就只剩下三名少女和骑士队长。在黑绘疑惑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位女性妖精也把自己的骑枪放到墙边，接着便径直走到王座旁坐了下来，取下头上用轻薄的珊瑚制成的头盔，直到这时，黑发**才看见她在自己湛蓝的发丝上绑着一根用来代替实体王冠的金色头巾。 　　“难道说，你就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用你们人类的语言来说，我的通用名字是科璐蒂。我不是什么女王，只是骑士队长，现在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只是暂时兼任指导者一职而已。” 　　面对黑绘的问题，名为科璐蒂的少女骑士用平静的语气如此回答道。但从她那即使是在风之妖精之中也称得上出类拔萃的惊人美貌和散发出高贵气质的言行举止之中可以看出，即使不是真正的女王，她在一族之中的地位也绝不会是普通的骑士。 　　“这可真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展开呢……” 　　不过即使如此，黑绘还是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感到有些吃惊，“我还以为风之国的情况会跟大地之国一样，所谓的女王其实是个人类。” 　　“哼，居然会知道那件事，看来你们是从大地之国过来的这件事是真的啊。” 　　听到黑发**的这句发言，科璐蒂在王座上发出一声不愉快的冷哼，“但我要警告你，人类，别拿我们高贵的风之一族跟那些地下的肮脏鼹鼠相提并论。包括其它妖精也是，那些家伙就是一帮低等动物，根本不懂得何为尊严，只要能够讨好可爱的女孩，它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等风之一族可不一样，自由乃是我们的信条与存在意义，无法理解这一点的人类，不管是男是女都没有资格自称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也就是说，本来也应该有一位圣玛利亚学园的女生成为这个国家的女王？” 　　没有放过妖精骑士这句话里隐含的意义，黑绘有些严肃地对她质问道：“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那女孩活得好好的，只是被我夺走了女王的力量，重新陷入到了沉睡之中而已。这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妖精的东西，只不过是被这荒诞的梦境世界强行附加到了她的身上，我这么做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面对话语中露出些许敌意的黑发**，科璐蒂丝毫没有畏惧，只是在王座上耸了耸肩，“现在那孩子就在这下方的帐篷里睡着，你们随时可以去确认她的安否。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个梦境一天不消失，她就一天不会醒来。那可不是我的责任。” 　　“………………（此话属实）”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黑绘确实感受到了自己的正下方有一丝人类的气息，看来妖精骑士并未撒谎。用眼神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同伴们之后，黑发**就不再说话，把交涉的任务委托了阿什莉来办。 　　“十分抱歉，女王陛下。我的同伴刚才失礼了。” 　　从黑绘的目光中看懂她向表达的意思之后，德鲁伊少女点点头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对王座上的妖精鞠了一躬，“请问，您说这个世界是一个梦境，是指这里并非是真正的妖精界吗？” 　　“不对，这里既是真正的妖精界，又是一个虚幻的梦境，是有人用强大的力量把妖精界的一部分分离了出来，与人类的梦境相结合的产物。” 　　抬起修长纤细的右脚在王座上翘了个二郎腿，科璐蒂不紧不慢地如此回答道：“包括你们之前造访过的土之国在内，妖精界里的四大属性的领域都有一部分被强制召唤到了这个空间里，而陷入梦境的人类则变成了各自国家的王。虽然类似的事情在过去也不是没有前例，但这一次的规模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除了我们风之一族以外，其他的三大国度都已经被人类的欲望所完全支配，偏离了妖精界应有的形态。” 　　“听您这样说，似乎异变已经发生了很久一样，不过对我们而言，那只是昨天才开始的事情。” 　　“哼，这不需要多做解释了吧？妖精界与人类世界的时间流逝本来就不同，如果再加上梦境的扭曲的话，在这边的一个小时仿佛有几个月般漫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之亦然。” 　　“我明白了……” 　　一连串的前置问题都得到解答之后，阿什莉看出对方差不多要开始觉得不耐烦了，于是便提出了真正的主题：“科璐蒂大人，您刚刚说风之国是唯一一个拒绝了被人类支配的王国，请容我冒昧地问上一句，这是否就是你们遭到火之国进攻的原因所在呢？” 第三十章 风之都的客将 　　“哼，很遗憾，事情才没有那么单纯，被火之国进攻的并不只有我们而已。” 　　再度不悦地冷哼了一声，一头碧蓝色秀发的妖精骑士兼女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帐篷内的圆桌边，挥手示意众人向她靠拢。黑绘走上前去一看，发现那张木桌上用清晰的痕迹刻着一副地图，描绘的是四个围绕着水晶森林展开的国度。 　　“这里，是你们先前所在的土之国。它的右侧是火之国，左侧则是我们风之国。” 　　伸出手来指了指黑发**正前方的那块领地，科璐蒂向众人介绍道，“地火水风，这四块国度是按照这样的顺讯排列的，也就是说火之国与风之国之间被土之国所隔开。然而，火之国女王有着巨大的野心，想要用武力征服这整个梦境界。面对她的猛攻，土之国的那帮胆小鬼直接选择了缩回地下，所以火之一族的军队才能不受干扰地跨越它们的领地，直接进攻我们风之一族的领土。要是我们两国联合起来抗战的话，根本就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如此看不起罗兹它们的地下王国…… 　　看着妖精少女说这话时脸上露出的愤恨的表情，黑绘感到了一丝对她的同情。即便妖精在妖精界里不会真正地死亡，但被杀害时的恐惧和痛苦并不会因此而减弱。被强行召唤到这个梦境的世界，又目睹了大量同胞遭到战火的折磨，鹰骑士此时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 　　“贵国现在的状况我了解了，女王陛下，您确认火之国的领导者是人类吗？” 　　“当然确定了！只有你们人类才会大张旗鼓地玩这种战争游戏吧！” 　　“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也是我们所要解决的异变的一部分。” 　　恭敬地对科璐蒂低头行了个礼，阿什莉代表实验B班的三人对她说道：“请允许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助您一臂之力。相对的——” 　　“哼，不必多言，帮我解决掉火之国的威胁，我自然会送你们飞越天堑前往中央的水晶森林。这不是以女王的身份，而是以骑士的身份立下的誓言。” 　　不耐烦地打断了德鲁伊少女的发言，鹰骑士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双方的条件。风之妖精的态度虽然桀骜不驯，但话语之中却有着值得信任的份量，所以黑绘她们也就没有提出异议，双方在沉默的气氛中达成了共识。 　　“不管怎样，你们也算是我们风之一族的客人，百年来第一次造访妖精界的德鲁伊及其随从。今天就先好好休息，接受我们的招待吧。卫兵！带这些人类去她们的帐篷，再吩咐厨房给她们弄点吃的，这些都是我的贵客，莫要怠慢了她们。” 　　“是，代理女王大人！各位，请跟我来。” 　　谈完正事之后，科璐蒂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虽然没有变化，但紧绷的表情还是有所舒缓。吩咐完手下之后，妖精骑士迈着沉重的步伐坐回到王座之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像她这样身兼骑士队长和女王重责的人物，想必每日的劳累不可估量。黑绘她们没有再去打扰科璐蒂的休息，而是跟着被她叫来的妖精卫兵离开了大帐。 　　“小心一点，不会飞的人类，要是摔下去可会没命的。” 　　作为大家都长着翅膀的风之一族的城市，这座陆珊瑚之都几乎不具备可以被称作道路规划的东西。帐篷的群落之间用摇摇欲坠的吊桥所连接，甚至有的地方直接就无路可走，只能靠飞的才能过去。因此在带路的同时，长着蜻蜓翅膀卫兵还不忘回头加上这么一句警告。不过还好，黑绘她们三个都是接受过战斗训练的专业人士，并没有犯下失去平衡从高处摔落的意外，只不过是前进得比较缓慢而已。 　　“这里就是各位的休息处了，请把它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吧。” 　　以走钢丝般小心翼翼的动作跨过一座座惊心动魄的悬空吊桥，少女们最终抵达的是一座比女王的居所还要大的帐篷。这里的地面上铺着温暖的羽毛毯子，墙角挂着用藤蔓织成的吊床，另一边还有一张床铺，几朵芬芳的野花插在用珊瑚做成的缕空花瓶里，给帐篷内的空间增添了一份生活的气息。如果说这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招待所的话，那就证明风之一族其实并没有她们外表看上去那样不近人情。 　　“那个叫科璐蒂的家伙实际上还挺不错的嘛。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雇主。” 　　对于风之女王的人格，就连凯蒂也表达出了一定的敬意。灰发少女一进帐篷就自然而然地走到吊床旁边，用无比娴熟的动作翻身躺了上去，接着对另外两人说道： 　　“那是一个第三世界国家反抗组织的头目，说话做事差不多就像这个骑士女王那样硬邦邦的，但却不会令人感到讨厌。像这种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的领导者，在逆境之中最容易受到手下的爱戴。不过这还挺让我意外的，她刚刚不是说风之一族的存在意义就是自由吗？结果自己却活的像是个专业的军人。” 　　“那也是一种自由的形式啊，凯蒂同学。” 　　不等黑发**做出选择就把最舒适床铺让给了她，阿什莉自己在地上的羽毛毯上坐了下来，面带微笑地对狙击娘说道： 　　“真正无法忍受任何束缚的妖精，是不会选择与同类聚群而居的。既然接受了成为社会的一员，就代表它们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对于科璐蒂大人来说，成为一名守护同胞的骑士应该就是她的理想吧。而服从她命令的那些部下也是一样，大家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这种生活。” 　　从班长的这席话语之中，明显听得出对于科璐蒂的羡慕之情。但狙击娘并没有去触及这一点，只是若无其事地在吊床上翻了个身，如此评价道： 　　“是吗，看来在拥有各自的想法这件事上，妖精跟人类也没什么差别啊。” 　　“那个，关于现在这个世界的状况。” 　　为了避免话题又跑偏到令阿什莉产生感伤的方向，就算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说的东西，黑绘还是强行提出了话题：“根据刚刚科璐蒂小姐所说的，这个世界应该是妖精界的一部分与某人的梦境融合的产物，我这样理解没有错吧？” 　　“嗯，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在古代的群岛地区这还是挺常见的情况，比如说凯尔特神话中著名的战士之师，女王斯卡哈的影之国，还有就是亚瑟王传说中的永恒之乡阿瓦隆都有一部分是存在于妖精界之中。不过在现代的日本嘛……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异常现象了。” 　　“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虽然最初纯粹只是为了没话找话，但听班长这么一说，黑发**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也再度浮出了水面，“无论是你说的紫色老——不对是影之国女王斯卡哈，还是阿瓦隆的仙女摩根勒菲，都是传说中非常强大的人物。但这个梦境的主人毫无疑问是望月玛利亚同学，她虽然变成了类似上级妖精的存在，但应该还没有达到神话英雄的级别，仅凭玛利亚同学一人，应该是没法维持这么巨大的梦境世界的吧？” 　　“是呢……光是人类变成妖精就已经是极度稀有的情况了，很难想象那个叫玛利亚的女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成长到一方小世界之主的程度，假设她背后还另有黑幕应该比较妥当吧。” 　　“令我在意的就是这件事，无论是罗兹先生还是科璐蒂小姐，都对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闭口不谈，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他们二人应该都是在妖精界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应该不至于对真相一无所知，也就是说，这场异变的元凶，是令这两人都感到忌惮的存在。” 　　“是呢……事件的规模已经超过我们当初的预期了。” 　　听到这里，阿什莉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原本以为可以直接接触到梦境的主人，但没想到结界内的世界居然会变得如此广大，还分为了四个妖精们的国家。现在就连战争都开始打响了，任务的持续时间也超过了一天，果然还是有必要与外界取得联系呢。” 　　“嗯，先不说能否申请支援，至少也得让Master那边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阿什莉同学，你能做到吗？” 　　“唔……仅凭我一人的力量有些困难，不过若是能取得这片领域的主人的支援的话，单纯的通讯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片领域的主人……那就是科璐蒂小姐了呢。从她的态度上来看，想要取得信任，我们还得先表现自己这方的诚意才行。” 　　“所以说，还是要按照预定计划参加战争吗？” 　　听到黑发**的这句话，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凯蒂突然躺在吊床上开了口：“Give&Take，这是在道上混的基本原则。帮她们消灭几支火之妖精的部队之后，那位骑士女王大人就算想要拒绝我们的要求也没有那个立场了吧。嘛，这方面的指挥就交给我吧，单兵的战斗姑且不论，以大兵团为对手的行动，我可是老手中的老手。” 第三十一章 欢迎回到老本行！ 　　付丧神。 　　在日语中，这个单词指的是那些因为常年受到主人的爱护，从而产生了自我意识的道具。当然也有被主人抛弃产生怨念，或是因为什么外界的因素介入而觉醒的例子，不过总体而言，付丧神就是“人工制作的物品”变成的妖怪的统称。除了“付丧神”这个学名之外，它们也被称作“器灵”或是“九十九神”。 　　这两者之中，“器灵”是很好理解的直观名字，而“九十九神”里的“九十九”指的是“用满九十九日”，这里说的九十九当然是一个虚数，意思是时间漫长。也就是说，只有长时间受到主人重用和爱护的道具，才有可能觉醒为拥有灵魂的付丧神。 　　只不过，那也是天地之间灵气充盈的古代才有的情况了。到了人口和生产力爆炸式增长的近现代，道具早就失去了曾经的价值。几百年前，平凡家庭的一把菜刀可以用上几代人的时间，把刀刃磨了又磨，手柄换了又换。到了现代，刀钝了人们甚至懒得去磨，直接买把新的还来得更快一些。再加上灵力总量的衰退，因此在全球范围之内，已经有很久没有新的付丧神诞生的消息了。 　　然而，在这种灵力衰退的大环境之下，一个例外发生了。 　　距今十余年前的东欧某国，硝烟弥漫的内战战场，在某位资深佣兵的手里，一把经典的苏联产德拉克诺夫狙击步枪睁开了它的眼睛。 　　自古以来，“武器”就是最容易产生付丧神的道具。理由很简单，与其它工具不同，武器对于战士来说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没有谁会不爱护自己的武器，除非他们想在战场上丢掉性命。有了主人的细心保养和呵护，再加上敌人鲜血的滋养，一把好武器觉醒为付丧神的几率要比菜刀茶壶之类的日用品高得多得多得多。 　　不过，这也仅限于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拥有一定历史的刀剑本来就被人类视作灵物，有时甚至会作为神体得到供奉。这种传统信仰的基础也是令它们觉醒的要因之一。至于枪械类的远程武器，则根本不具备这样的天然优势。况且它们结构复杂，零部件众多更换频繁，更加减少了作为道具的一体性，这也是一大劣势。 　　说了这么多，一言以蔽之的话，就是这世上所有妖怪学者都一致默认，现代武器是不可能变为付丧神的。 　　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原理，但日后名为凯蒂·刚的狙击枪付丧神少女，在那一天确确实实地诞生在了这个世上。 　　在觉醒之初，像其它所有同类一样，凯蒂只是保持着付丧神最原始的状态——拥有自我意识，但不能说话也不能活动，一切都与身为死物时毫无区别。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一年有余，在这段时间里，她跟随主人在各大战场出生入死，以真正的“第一视角”体验了何为狙击手的日常。 　　追踪、侦察、潜伏、射杀、扰乱、撤退……一名尖兵必须要精通以上所有的技能，才能在战场上生还。而一旦技术达到了巅峰，一支一个人的军队便就此诞生。虽然古代的战斗是依靠人数取得优势的大兵团作战，但现代的情况却有所变化。得益于科技（主要是炸弹技术）的进步，即使是单兵也能携带足以令整只军团瘫痪的火力（C4了解一下），更何况有时候千米之外的一发子弹，若是能够打在合适的人的脑袋瓜上，其威力远比互相交火时的一千万发乱射要来得强大得多。 　　是的，在刚刚产生意识的这一年里。凯蒂最初学会的不是人类的语言，不是人类的感情，而是以数万倍于己方的大兵团作为猎物的，这世上最孤高猎人的狩猎心得。她既是学生，又是武器，再加上又没有任何其它的事情好做，狙击娘学得很快，仅仅一年就将主人的所有技术吸收得滚瓜烂熟。所以在她终于二段觉醒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身体之后，被取名为凯蒂·刚的少女很快就变成了一名优秀的佣兵。 　　在那之后，时光荏苒，凯蒂经历的多番波折，最终辗转来到了实验B班，成为了一名见习驱魔师。她的对手也从军队变成了恶灵与妖怪，虽然在这个业界凯蒂也发挥得不错，但终究不像之前那么得心应手。 　　然后到了今天，在远离人世的妖精界，付丧神终于回到了故乡般的战场。 　　“呼………………吸………………呼………………” 　　站在微风吹拂的陆珊瑚的高原之上，灰发少女手拄自己的本体，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流动的空气之中充斥着硝烟和硫磺的味道，那是火之一族的妖精们在行军时所散发的体臭。这种平常人只会感到呛鼻子的气息，对于凯蒂来说却是那么的熟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母乳的芬芳。虽然如今拥有了一副美丽少女的身躯，但她的灵魂之本还是一把枪，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讨厌火药的枪，如果有的话也只能算是残次品。 　　凯蒂可不是什么废品，她是这世上最棒的那把狙击枪。 　　“好了，开始行动吧。” 　　通过被微风运来的气味，灰发少女判断出了敌人的方向，手持本体弯下身子开始无声地行进。此时此刻，风之一族对抗火之一族的反击战正在风与土的国境线上展开，这是陷入颓势已久几近灭国边缘的风之王国所能发动的最后的反击，败北就意味着全盘皆输，而没有了风之力量的协助，凯蒂她们也无法前往被万丈深渊所隔开的水晶森林。 　　因此从任何意义上来讲，这都是一场决不能输的战斗。这也是为什么灰发少女会选择单独行动的理由所在。在大军互相拮抗的正面战场，一把狙击枪的火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无论是黑绘的御剑术还是阿什莉的德鲁伊法术都比她有作用的多。 　　凯蒂的舞台是远离主战场的高原边境，一条由无数陆珊瑚所形成的天然通道的近旁。这是一个无比关键的战略要地，火之国可以通过这条道路向战场的侧面源源不断地输送援军。而风之国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兵力用来把守此地。 　　所以凯蒂现在才会身在此处。她的任务就是以一己之力尽可能地拖住火焰妖精们的援军，直至正面战场分出胜负为止。 　　而现在，第一波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就算没有那明显的硫磺气味，仅凭大地细微的震动，少女也能判断出它们的数量和距离： 　　“12点方向，一公里远处，正在强行军中的数量两百的步兵队……不，考虑到妖精的体重比人类要轻，真正的数字应该有三百左右，大型载具或者说是火蜥蜴坐骑有三头……” 　　四肢匍匐，撩起一侧的长发将裸露出来的耳朵贴在地面之上，凯蒂自言自语地报告着敌人的状态。换在战火纷争的东欧或者中东，这只不过是一支小分队级别的军力，不过在这地盘和人口都有限的梦境世界里，已经算是很强大的武装部队了。看来火之国的女王就像预测中的一样，准备在这一战里彻底将风之国击溃。 　　“一一〇〇时刻，行动开始。” 　　掌握了敌人援军的行军动向之后，灰发少女飞快地从地上爬起，端着枪继续开始了潜行。这是凯蒂加入风之妖精军之后的第三日，昨天吃完早饭之后，她就向科璐蒂女王提出了请求，让一名鹰骑士带着她巡视了整个风之领域的国土。在高中之中，狙击娘用自己的魔眼观察到了所有的地形细节，哪里适合行军，哪里适合伏击，哪里是天然的隐蔽之处，这些情报都牢牢地记录在了凯蒂的脑海之中，其精度不输给任何专业的作战地图。 　　因此，即便还隔着一公里的距离，如今敌人的每一步行动，对于灰发少女来说都像是历历在目一样清晰可见。 　　“魔眼，开放。” 　　用标准的狙击手步伐穿越苍白的苔原，爬过长满发光藤蔓的洞穴，登上由陆珊瑚堆积而成的小山，凯蒂赶在敌方的部队通过之前就来到了它们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地在最高的一株珊瑚枝桠上摆出了狙击的姿势。取下左眼上的骷髅眼罩，少女那十字形的瞳孔将远方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狙击枪的光学瞄准镜通常能将图像放大八到十倍，但在成为付丧神之后，这个数字可以再乘以一个十。此时此刻，凯蒂就连火之妖精们那不断喷出浓烟的大鼻孔里有几根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来吧，来吧，我的小乖乖，走进爸爸给你们准备的温柔乡。” 　　用夹杂着俄罗斯口音的美式英语念叨着老兵才会说的那种台词，灰发少女用她那形状姣好的指尖在狙击枪冰冷的扳机上左右摩擦，温柔得仿佛情人的爱抚。考虑到那把枪其实是她的本体，这应该能算得上是自己摸自己。 　　“BINGO。” 　　然后，经过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数秒的等待，火之国的部队总算如凯蒂所预料的那样，浑然不觉地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第三十二章 一人对一军 　　“砰！” 　　终于扣下了期待已久的扳机。一发子弹从SVD那漆黑锃亮的枪口之中激射而出，以超越音速的势头朝火焰妖精的大军飞去。 　　“嗖——！” 　　即便已经离开了枪膛，但这颗子弹却绝非失去了母体的孤儿，而是凯蒂身体的延伸。哪怕距离敌人还有一公里之远，灰发少女也对它们触手可及。 　　“啪！” 　　刹那，即便能用零点几秒的单位将其记录，但对于妖精来说，那就只是无法体感的一瞬间。没有任何一个士兵能够用眼睛看到，有一发子弹如流星般射入了它们脚旁的地面。没有人中枪，这是狙击娘失手了吗？怎么可能。如果是人类的狙击手，无论本领再怎么高超也不可能真正达到百发百中的境界。但凯蒂乃是SVD的化身，既然她只射中了地面，就代表少女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那里。 　　“轰————————————！”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怎么回事！？” 　　就在弹头与白垩的沙地碰撞之后的零点一秒，整块地面都向上隆起，喷涌而出的巨大冲击波将半数以上的妖精掀得人仰马翻。那是手工制作的炸弹，军事术语称作IED（简易爆炸装置），是在全球各地的战场对天下无敌的美军造成最大杀伤的大杀器。对付行军中的部队，再没有什么能比一发隐蔽的路边雷更有效率了。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初，凯蒂并未考虑到会遇到要袭击大兵团的情况，所以自然没有带着爆炸物。那么她的这颗炸弹是哪儿来的呢？答案很简单，自然是阿什莉用她的德鲁伊魔法制作出来的。 　　即便没有TNT炸药与塑胶粘合剂，没有雷管与引线。班长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她所需要的只是一支在风之都随处可见的彩色珊瑚，加上几根藤蔓与草叶，再调和一些用雄鹰羽毛磨成的粉末，最后加上一段歌唱般的咒语。充满强大风之力的爆炸物便应运而生。这就是魔法比科技方便的地方。 　　在昨天凯蒂外出勘探地形的时候，德鲁伊少女也没有闲着，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帮她制作这些大杀器。比起现代军工的产物来，这些魔法炸弹既不能远程遥控也不能被改造成定时炸弹，必须要靠外界的冲击来进行引爆，这是一个巨大的劣势。但对于指哪打哪的凯蒂而言，这劣势也就等于不存在，最多会让她多花几发子弹而已。 　　“啊啊啊啊啊！？有敌人！有敌人！混账家伙藏在哪里，给我出来！”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回答我啊大哥！啊啊啊啊啊！我兄弟的脑袋被炸飞了啊啊啊啊啊！” 　　“我的脚在哪里？你们谁看到我的脚了？我的脚没有了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让开！让开！火蜥蜴受惊不听使唤了！不想被吃掉的就给我让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是自己人啊啊啊啊啊！” 　　如果是像美军一样习惯了战场的部队，即使遭受第一轮的爆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冷静。然而火之国的军团却没这个本事。说是军队，它们也只不过是在某个变成了女王的人类的命令下聚集起来的一群脾气暴躁的小妖精。虽然有着燎原之火般的攻势，但军事素养基本等于零。爆炸响起之后，绝大部分的幸存者都陷入到了恐慌状态，三头巨大的火蜥蜴战兽更是开始发狂践踏起了身边的友军。 　　“安静！都给老子安静！不要慌了阵脚！给我重整队形！” 　　但不管再怎么业余，好歹也是上百妖精组成的部队，在其中自然有着指挥官的存在。看到陷入混乱的手下们，这名体型大上一圈，头顶的火焰也更加旺盛的男性妖精硬是拉住了横冲直撞的火蜥蜴坐骑，在它那小山一样的背脊上直立起来发出大吼：“都给我冷静下来！这不是敌人的袭击！是中了预先埋好的炸弹！不要给我自乱军心！” 　　凯蒂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当所有的妖精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它们的领袖身上。 　　当躁动的士气开始在军官的鼓舞下一点点地恢复。 　　这就是狙击手的毒牙再度出击的时刻。 　　比起一开始就对混乱的敌人穷追猛打，先让对方恢复一点秩序之后再一口气将其推入绝望的深渊才是最好的做法。因为人类是会适应环境的生物，不管最初受到的伤害有多么巨大，当它们意识到所有的路边炸弹都已经被引爆，不会再有第二波的危险时，士兵就会取回冷静，进而开始搜索爆炸的元凶，在这个时候胡乱开枪，只会暴露狙击手自己的位置。 　　虽然妖精不是人类，但原理是相同的。凯蒂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靠一个人把它们全部狙死，那是黑绘这种怪物一样的剑士才能开出来的无双。凯蒂的目标，从头开始就只有一个人——率领这支部队的军官。 　　“BINGO！” 　　“砰——！” 　　“啪叽——！” 　　如同正在狩猎的毒蛇一般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灰发少女再度扣动了狙击枪的扳机。从螺旋状的珊瑚高塔之上，夺命的凶弹呼啸而下，不偏不倚地在火妖精军官的头颅中央绽放出惨烈的花朵。 　　——而且是当着它所有手下的面。 　　“啊啊啊！？老大的脑袋不见了！” 　　“快，快跑啊！敌人太强了！老大**掉了！不想死的话就快跑啊！”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我可没听说过这条道上还会有埋伏啊！不是说好的绕过去爆那些风妖**的菊花吗？为什么是我们在遭到袭击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偶还不想死！不想花上好几年等待复活！滚开！别挡老子的道！” 　　“啊啊啊啊！？别挤！我喘不过气来了！” 　　这一枪所造成的效果完全符合狙击娘的预想，不，这不应该说是预测，而是来自经验的推演。她曾经无数次地对人类的军队采取同样的战术，每一次都能获得同样的结果。而事实证明妖精在这方面与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 　　目睹了首领的脑袋开花之后，绝望与混乱像是野火一般在妖精军的阵营之中传播开来，由于它们本来就是脾气暴躁的火之一族，所以逃跑起来也相当野蛮，那些较为强壮的士兵不顾一切地推开弱小的同胞，踩着它们的身体向后逃去，在这期间不知有多少妖精死于友军的践踏。一时之间，哭嚎与悲鸣响彻了整个陆珊瑚的高原。 　　“但这还没完呢，宝贝们。” 　　然而，凯蒂的攻势还并未就此结束。尽管眼前的这支部队已经陷入了总崩溃，但在它们的后方，还存在着更大的援军势力。若是就这样放这帮火妖回去，它们在与主力汇合之后还能再度重整。这当然也有一定的战略意义，可以稍微延缓主力部队的推进速度，但在如今的形势下，那么一丁点的战果还远远不够挽回前线的劣势。 　　“……就算放主力过去，以黑绘的实力，应该也能单人将对面全部无双掉吧。但那样一来她的负担就太重了，为了之后水晶森林里的决战，我得让她尽可能地保存灵力才行。况且——” 　　用右手将本体的狙击枪扛在肩上，灰发少女从珊瑚之塔上站了起来，另一只手取出榴莲味的泡泡糖放进嘴里，同时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道： 　　“——况且，即使是我也是要脸面的。之前怪力女出事的时候，我什么忙也没能帮上，躺在病床上像是个死人一样。全靠黑绘一个人拼上性命才把那家伙救了回来。这一次，该轮到我替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言毕从灰白相间的迷彩大衣里掏出一把特制的射绳枪，狙击娘闭上普通的右眼，用十字形的魔眼瞄准远方的另一座高耸的陆地珊瑚扣下了扳机。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前后都有的开口的枪管之中飞射出一根坚韧的尼龙绳索，带有倒钩的尖头牢牢地嵌进了两边的石灰质岩壁、灰发少女把本体背在背上，双手握住射绳枪的前身往前轻轻一跳，在重力的作用下滑向对面的珊瑚之塔。若是有一方的倒钩固定得不牢靠，她就会从几十米的高空摔落到苔原那坚硬的土地之上，不过凯蒂一点也不担心会发生这种事。因为她对自己的体重可是管理得非常严格的。 　　“啪！” 　　数秒的滑行结束之后，灰发少女双脚的军靴蹬在了对面的珊瑚壁上，接着开始像壁虎一样往上方攀爬。火焰妖精们的撤退路线就在她的正下方。作为一名狙击手，即使是面对撤退中的敌人，像这样贸然拉近距离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但凯蒂可不是普通的士兵，狙击固然是她的专长，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善于近身作战。 　　“好了，虽然与你们无冤无仇，但为了替黑绘她们减少负担，还请你们全员在这里消失吧。” 　　片刻之后，爬到塔顶的灰发少女居高临下地举枪瞄准着下方逃窜的妖精，用冰冷的语气如此说道：“不对，刚刚的不算。我跟你们虽然无仇，但是有冤。我凯蒂·刚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家伙，就是沉溺于自己的武力，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和俘虏下手的败类。不管你们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今天我一个红色的家伙都不会放跑。” 第三十三章 妖精战争打响 　　“轰隆隆……………………” 　　“唔，这声音是……？凯蒂同学那边已经开始交战了吗？” 　　时间回到数分钟前，在陆珊瑚台地的另一边，与土之国的平原交界的中立森林处。之前从这里进入风之国的黑绘与阿什莉又回到了同一个场所，只不过这一次她们是跟着风之妖精一族的大军一起来的。 　　“黑绘小姐？你听到什么了吗？” 　　看到黑发**向身后回过头去，听力不如她那么敏锐的阿什莉在一旁关切地询问道：“是……凯蒂同学那边？” 　　“嗯……她好像已经开始与敌人的援军交火了。” 　　“你之前很反对她一个人行动的吧，现在还在担心她吗？” 　　“不……凯蒂同学是专业的游击手，我很信任她的能力。” 　　虽然心里其实担心得不得了，但黑发**闻言还是摇了摇头。昨天大家在讨论战术的时候，她确实是强烈反对凯蒂单独行动，但接着就被狙击娘用她那银灰色的独眼狠狠地瞪了足足一刻钟，不得不举手投降来。 　　从这件事情里，黑绘了解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凯蒂虽然平常总是一副面无表情懒懒散散的样子，但真要论起自尊心来，并不比明面上争强好胜的朱守院真宵来得逊色。况且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保护的这种念头本身就是黑绘自己的傲慢，人家凯蒂本来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对军团扰乱作战方面的经验比只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路开无双的她自己高到不知哪里去了，她黑绘凭什么限制人家的行动。 　　“没错……凯蒂同学是这方面的专家，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为了不让她的努力白费，我们一定要专注于自己的任务，阿什莉同学。” 　　“呵呵，是呢……黑绘小姐你说得对。” 　　然而，尽管知道这是杞人忧天，黑绘此时还是担心得停不下来。嘴里说出来的台词看上去是说给班长听，其实完全是在自我安慰。察觉到这一点的阿什莉并没有点破，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呜……是因为之前发生在真宵同学身上的事件的影响吗？一想到凯蒂同学现在正在孤军奋战，我就总是安心不下来，注意力老是跑去刚刚爆炸传来的方向，恨不得能够变出一个分身跑到那边去帮她……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念头的，自从变成这样的身体之后，我是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了……” 　　对于生前一直都只是孤胆英雄的黑绘来说，“对伙伴的担心”也是一种全新的感情。之前因为自己缺乏考虑的单独行动，导致邪神朱凭有机会占据朱守院真宵同学身体的这件事，至今还作为一个遗憾留在黑发**的心里，从而催生出了如今她所感到的焦躁。 　　“这也是……普通的人类会有的感觉吗？之前只靠自己就能解决一切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可以担心的同伴。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飞燕所说的‘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应该就是指的这样的情况吧……” 　　然而，对于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黑绘其实并没有多少反感。一想到凯蒂是为了给身在正面战场的自己减轻压力才选择了冒险单独行动，黑发**甚至在担心之余还产生了一丝近乎于喜悦的暖意。虽然与同伴之间的羁绊是一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但黑绘此时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报告——！” 　　就在人偶少女因为担忧和喜悦的矛盾心情而坐立难安的时候，代理女王科璐蒂所派出的侦察兵也骑着碧蓝色的天鹅回到了风之妖精的阵营里。一见她的归来，坐在彩色羽毛搭成的中军大帐里的骑士女王亲自出来迎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敌方的情况： 　　“情况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是，代理女王大人，火之国的军队正在土之国的平原上展开中。前锋乃是由伊芙利特族（Ifrit）、火妖精族（Fire fairy）、和火矮人族（Fire dwarf）组成的混合步兵方阵，数量大约五百。两翼则是火灯神族（Fire Djinni）的法师部队和沙罗曼蛇（Salamander）骑兵方阵，数量各一百有余。” 　　“唔，总共是一千左右的部队吗？在这个大小有限的梦幻界，对方也算是倾巢而出了，相比之下我方只有皮克西族（Pixie）和希尔芙族（Sylphid）的混合步兵三百名，上位希尔芙族的天鹅骑士五十人，希尔芙贵族的雄鹰骑士二十人。虽然机动力上有绝对的优势，但三百七十人对抗一千人实在是太勉强了一点，更何况属性上还被完全克制……” 　　听到侦察兵的报告，科璐蒂那原本就很凝重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苦涩了起来，“对了，在对面的军阵之中，你有没有看到火之国的女王的身影？那家伙是人类，应该不会看漏的。” 　　“非常抱歉，属下并没有看到类似的人影。” 　　“是么，辛苦你了，下去稍事休息吧。” 　　“是！” 　　挥挥手示意侦察兵从面前离开，一头天蓝色头发的妖精少女眉头紧锁地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黑绘与阿什莉，用强作镇定的口气对两人说道：“你们也听见了吧？德鲁伊？敌人的军力几乎是我方的三倍。在这个属于妖精界一部分的梦境领域里，我们妖精即使战死将来也有复活的希望，但你们若是死了就真的葬身于此了，要退出的话就趁现在吧。”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科璐蒂女王，但是没关系的。这种程度的劣势从一开始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闻言毕恭毕敬地对妖精骑士行了个礼，阿什莉用沉着的声音如此回答道：“请放心吧，今天我们一定会将胜者的桂冠呈在您的面前。” 　　“哼，真是了不得的自信。就是不知道你那自信究竟是来源于实力，还是对妖精一族的轻视……” 　　闻言有些疑惑地扬了扬形状姣好的眉毛，妖精女王的从两人身上挪开了视线，戴上水晶珊瑚做成的头盔朝自己的雄鹰坐骑走去，“出阵了！集结在我的身边！风之国的将士们！吾等乃是风！乃是自由的象征！任何人都休想用名为暴力的枷锁限制住吾等的双翼！即使今天战死沙场，吾等也将回归头顶的青空！自由万岁！” 　　“哦哦哦哦——————！自由万岁——————！” 　　在科璐蒂那中气十足的鼓舞之下，正在大帐之后列队的三百多名妖精士兵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呐喊。即便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强敌，也没有一人展露出了半点胆怯的模样。对于他们来说，心灵的自由就是一切。哪怕是身体和羽翼在战斗中燃烧殆尽，也好过戴上败北者的锁链。 　　“天鹅骑士，鹰骑士！随我来！步兵队！展翅行军！” 　　“风！风！风！” 　　调动起足够的士气之后，妖精女王一挥手中的长枪，命令全军向战场进发。骑士部队的鸟类坐骑们一同拍动翅膀，遮天蔽日地升上天空的景象实在是蔚为壮观，即使是早就看惯了大场面的黑绘也不由得感到心底一阵激动。之前她对妖精的印象还只停留在爱搞恶作剧的低级自然灵的范畴里，没想到在他们之中还存在着像这种拥有不逊色于人类的知性和高度发达的魔法文明的优秀种族。 　　“怎么样，黑绘小姐，你有办法做到吗？” 　　目送科璐蒂女王升空之后，阿什莉收起了之前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沉稳模样，露出了明显不安的表情：“敌人的数目比想象中要多了不少啊，这样就算有凯蒂同学拖住一部分的援军，正面战场还是完全不利呢……” 　　“放心吧，阿什莉同学。” 　　锵地一声拔剑出鞘，黑发**用包含着热意的平静声线如此回答道：“凯蒂同学都在努力了，我也必须要回报她才行。敌方多出来的那六百多人的部队，就交给我来解决便好。班长你只要想着如何确保科璐蒂小姐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能够取胜就行了。” 　　“嗯。交给我吧。” 　　一对六百三十，换了任何人说出这话都只会是夸夸其谈，但同样的台词从黑绘的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就只是对事实的单纯叙述而已。阿什莉毫不怀疑人偶少女能够做到这件事，此时此刻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绝对强者的气息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厉害……只是拿着剑站在那里，就像是让周围的空间都得到升华了一般，这就是单枪匹马解决掉复活的邪神，拯救了真宵同学的英雄的实力……我也必须要努力才行了，至少不能拖黑绘小姐和凯蒂同学的后腿！” 　　暗中立下了如此的决心，德鲁伊握紧了手中的法杖，跟在黑发**的身后走向面前的战场，在树林对面的粉红色平原上，火之国那熊熊燃烧的军旗清晰可见。先行进发的风之国的军势也已经在优势地形列阵站好，只差一个契机，双方之间的大战就将打响。 　　“吾乃是风之国的代理女王兼骑士队长科璐蒂！未经允许就率军逼近吾等国界的无礼之徒，速速报上名来！让我看看是哪个妖精如此恬不知耻，竟然甘心沦为一介人类手下的走狗！” 第三十四章 黑绘无双 　　“喂喂喂喂？那天上飞的小虫子在叫些什么啊？大爷们听不清楚！” 　　“就是就是！有本事下来说话啊！你这玩风的**！” 　　“她倒想下来，就是怕受不住咱们的火焰，哈哈哈哈哈哈哈！” 　　“嚯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风之代理女王的叫阵，火属性的妖精们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发出一阵粗俗的哄笑。科璐蒂闻言在空中发出一声愤恨而又轻蔑的咋舌： 　　“啧……不愧是火之民，真没有让我失望，无论何时都只是一群除了焚烧东西以外一无是处的可悲蛮族！” 　　见无法从敌方口中套出话来，少女骑士率领部下们在空中转了个弯，飞回到了己方阵营的头顶上，然后降低高度对步兵们发布了命令：“风之王国的子民啊！随我冲锋！让那些下贱的入侵者们见识一下吾等希尔芙·皮克西一族的骨气！自由万岁！” 　　“风（Gale）！风！风！狂风（Storm）！狂风！狂风！” 　　科璐蒂原本的策略，是用语言挑逗敌方大将出来阵前单挑，然后靠自己个人的武力值将其击杀。如此一来风之国兴许还有获胜的机会。但是敌人并未如愿以偿地中计。如今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率领全军发动决死的冲锋。 　　这是因为敌方数目众多，属性上又完全克制己方。如果把先手让给他们，风之妖精军的阵线瞬间就会崩溃。倒不如依靠开战前的高昂士气强冲一波，说不定还能有半点转机——或者说，至少能够死得比较好看一点。 　　“科璐蒂大人！请等一下。” 　　然而，就在骑士女王做好了玉碎的觉悟的时候，她却看到那名黑发的人类**从后方走了出来，挡在了全军的面前，“请让你的军力左右分开，去牵制敌人两翼的骑兵与法师方阵，正面的步兵交给我来负责解决便好。” 　　“你说什么？你要一个人对付超过五百名的火妖精步兵？” 　　“请相信我。” 　　“……………………” 　　坐在雄鹰的背上俯瞰着**剑士那坚毅的表情，少女骑士那双翡翠色的瞳孔与她红玉色的双眼四目相对，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了片刻，最终是科璐蒂遭到了说服，在鞍座上转过头去别开了视线： 　　“哼，虽然不知道你是夸夸其谈还是错估了对手的实力，但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那么好吧！人类！不……应该叫你有着近乎人类外表的自动人偶才对吗？不管如何，你既然表现得这么有自信，那就试着击溃他们给我看看吧！” 　　“感激不尽。” 　　“副将！” 　　“在。” 　　“率领一半的队伍对敌人的左翼进行强袭！剩下的一半人，跟我来，让那些笨重的蜥蜴见识到风之一族引以为傲的机动力！” 　　“狂风！狂风！狂风！” 　　黑发**低头道谢之后，妖精女王按照她的提议，把部队分成两拨分别攻向对手的两翼，阿什莉也在此与黑绘分别： 　　“黑绘小姐，那我就跟着科璐蒂大人去了。” 　　“嗯，请你保护好她，之后渡过云海还需要那一位的帮助。” 　　“我知道，你要小心啊，黑绘小姐。” 　　“也请你一切小心，阿什莉同学。” 　　点头送走德鲁伊少女之后，火之妖精军的正面就只剩下黑绘一人。黑发**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自我封印解除。灵子回路三十三至一百零八，全开放。” 　　自从来到这边的世界，黑绘一直都限制了自己的力量。因为妖精虽然不是绝对善良的种族，但也不是什么邪恶的怪物，她并不愿意去过分地伤害到它们。而且为了替最后的决战做准备，她也需要温存一定的灵力。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既然知道了火之妖精族是被人类所操控，那么她就有义务终结它们暴戾无道的侵略行为。 　　以上都只是表面上的借口，黑发**开始动真格的理由其实很单纯——因为她正在担心身在另一边战场的凯蒂·刚，所以才会想要尽快解决眼前的主力，从而帮助狙击娘脱离险境。还有一点就是，现在黑绘知道了在这个世界里，妖精即使被杀也能复活，那么就算下手重了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昂？怎么回事？那帮玩风的家伙向两边散开了啊？” 　　就在黑发**解除自身灵力封印的同时，火之国的方阵步兵们也目睹了对手阵型的变化。眼见风精们避开了正面对决，全军一分为二向左右两翼分散开来。脾气暴躁性格耿直的火之妖精们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立马发出了粗俗的大笑声： 　　“嚯哈哈哈哈哈哈！这帮长着虫子翅膀的弱鸡，看样子是怕了老子们了吧！” 　　“就凭那点人数也想玩什么左右包夹吗？真是不自量力！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苍蝇自己往火蝾螈的嘴里送一样！这下都不用咱们出马，两边的灯神部队就能把他们在空中烧成灰烬！” 　　“小的们！跟我上！风之国的领土就在前面！现在那里连一兵一卒的守军都没有，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咱们处置！烧！烧！烧！跟我一起烧尽一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很遗憾，从这里开始，你们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啊？” 　　正当领头的步兵队长转过身去招呼手下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火焰妖精无比惊愕的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闪亮的剑锋从自己的脖子上划过。 　　“啊咧——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 　　空气的震动、脚步的响声、移动的轨迹……触觉、听觉和视觉的一切情报都还来不及传达到妖精那由火焰元素构成的大脑，黑发**的身影就已经跨越数百米的战场来到了他的身边，用没有丝毫犹豫的白刃一闪斩断了男性火矮人那粗壮的脖颈。 　　“沙沙……………………” 　　直到那颗丑陋的头颅滚落地面，头顶上的火焰在风中熄灭，所有血肉化为灰烬消失之后，步兵队长周围的妖精士兵们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队长被突然出现的人类小女孩给干掉了！？” 　　“你你你你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用了什么妖法？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近我大军的面前！” 　　“这不是妖法，只是速度快到各位看不见而已，就像这样。” 　　“咔擦——！” 　　“啊啊啊啊！副队长的脑袋也飞掉了！？” 　　又是比话语声更快的超音速的一闪，在黑发的**剑士张开樱桃般柔嫩双唇的同时，另一名妖精首领的脑袋也呱呱落地。这下前线的士兵总算是意识到大事不妙，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这，这小妞是个怪物啊啊啊啊啊！大家伙不要对她掉以轻心了，都抄家伙上啊！” 　　“尽灭阵·两仪。” 　　“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不管火之妖精们做出怎样的反应，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从黑绘靠近他们的那一刻……不，应该说黑绘决心要与他们为敌的那个瞬间起，火之国的全体将士就已经命中注定要花上几年的时间等待复活了。只听黑发**一声令下，两把漆黑的小刀从她大腿上的绑带里自行飞出，两点一线之间连接着一层极薄的结界，化作无形的刀刃瞬间收割了数十人的性命。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拦住这个怪物！？”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与此同时，黑绘的本体也用闪电般的速度在火之国的军势之中出入如同无人之境，凡是她所经过的路径两侧，沿途所有的士兵不管是身穿重甲的火矮人，还是浑身熊熊燃烧着烈焰的伊芙利特全部无一幸免，尽皆被快到根部无法看清的剑技砍掉了脑袋，无头的尸体像是镰刀前的麦子一般一茬茬整整齐齐地向两边倒去。 　　“不行了！放火！都给我放火！就算烧到自己人也无所谓！用烈焰把她烤死在里面！” 　　“轰轰轰轰轰轰轰————————！” 　　意识到靠肉体打斗根本无法挡住鬼神般的**剑士，火妖精们转而开始依靠魔法攻击。一时之间会喷火的士兵张嘴喷火，会丢火球的士兵两手乱扔，会自爆的干脆直接自爆，整个军阵之中像炸开了锅一般。就算同为火属性的生物，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完全对同族的攻击免疫，被误伤的士兵数目难以估量，但即使如此也没人敢停下来，因为妖精们知道万一没把那黑发**炸死，接下来就轮到他们掉脑袋了。 　　“尽灭阵·三才。” 　　然而他们就是炸不死那个女孩。 　　片刻之后，硝烟散去。在洒了一地的残肢断臂之中，黑绘毫发无伤地巍然站立，柔顺的长发在升腾的热气流之中上下翻飞，红玉色的双眼之中燃烧着比任何火焰都要炽热的杀意。三把漆黑的小剑如同卫星一般在她的身侧旋转不停，滴水不漏地将一切危险都尽皆防御了下来。 　　“不可能……这也太强了，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人类界的英雄不成？” 　　“我什么英雄也不是，只不过是某个天才制造出来的自律使魔而已。” 　　面对一脸绝望的火妖精士兵提出的问题，黑发**缓缓地摇了摇头，冷酷无情地朝它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虽然我与你们并无私人恩怨，但是为了我的任务，还请各位在这里乖乖倒下吧。” 第三十五章 阿什莉无双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能够在这个新生成的世界里尽情大闹一场了，谁会在这种地方死掉啊！” 　　“是么，那果然还是请你在此去死吧。” 　　“咔！” 　　“啊！（嗝屁）” 　　听到对方承认并非是被人背后控制，而是纯粹凭借着自己的欲望在进行着侵略行动。失去了最后一丝仁慈之心的黑绘抬手一记横斩送这个火焰妖精上了路。面对浑身散发出修罗鬼神般斗气的人造人，周围的其他火之国士兵也都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整支大军就这样被仅仅一个**所牵制得动弹不得。 　　“可恶，这家伙太强了！你们谁上去拖住她，我从背后掩护！” 　　“开什么玩笑！你都说了她很强了，凭什么要别人上去送死啊！我才不干呢！就算能复活，像我们这种杂兵也不知道要花上几年，记忆也保存不了多少，万一全忘了那跟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啊！” 　　“你们不继续上吗？那就由我这边攻过去了。罡步·缩地。” 　　“咿咿咿——————！？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眼前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妖精们，战斗模式全开的黑绘毫无慈悲地举剑冲了过去，瞬间又在密集的军阵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那如同死亡化身般的残酷姿态令人完全无法想象，她与那个被小妖精们欺负得直求饶的软萌**是同一个人物。 　　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看来在变成女孩子的这段日子里，黑绘恐怕不知不觉地积累了不少心理压力，特别是之前犯大姨妈的时候尤为严重。这些压力一直堆积在心底，只是黑发**自己没有察觉到而已。其实上一次在被小精怪它们性骚扰的时候，她已经有要爆发的征兆了，只不过被阿什莉及时打断了而已。 　　现如今，黑绘终于遇到了一群“性格粗暴作恶多端”，“对女性出言不逊”，而且“就算死了还能复活”的绝佳活靶子，而且还有了“名正言顺”的战斗理由，所以便自然而然地将长久以来积攒着的压力全部发泄了出来。 　　此时的黑绘虽然武器装备简陋，袖中剑也只剩三把，但发挥出来的实力无疑比与邪神朱凭决战时来得更强，更接近生前的巅峰水平。火之妖精们倒霉就倒霉在遇上了这个状态的黑发**，不过至少在人造人那超越音速的达人之剑面前，他们就连自己死亡的那个瞬间都意识不到，可以不受任何痛苦地回归大自然的怀抱。 　　———————————————————————————————————————————————————————————————————————————————————————————————————————————————————— 　　“好厉害……黑绘小姐她真的以整支军队为对手在进行着战斗……我也必须加油才行。” 　　就在黑发**在步兵群中肆意开着无双的时候，跟随科璐蒂发动突击的阿什莉也即将接触到敌方的侧翼。正如侦察兵报告的那样，等在那里的是由骑兵和法师组成的机动方阵，他们的坐骑是一群足有数米高的巨型火蜥蜴。这些野兽是纯粹的火焰之力的化身，橙黄色的鳞片像是烧红的烙铁，铜铃般的双眼如同漆黑的煤球，拖在地上的笨重尾巴就像是一座小山丘。德鲁伊少女自己也饲养有一条这种魔法野兽的幼体，但眼前的这些怪兽的大小是她宠物体积的几千倍不止，活过的年月大概也是这个数目。也只有在妖精界里才能看到长得这么大的沙罗曼蛇。 　　“报告！敌方飞行步兵团，鹰骑士天鹅骑士混编部队正向我方进军！” 　　“哼，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我们必须赶紧去支援陷入混乱的中央步兵方阵，没时间陪这些杂碎玩耍，通告全体法师部队，给我用最大火力把烦人的蚊子从天上打下来！” 　　“是！” 　　看到黑压压一片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飞来的风之国的主力部队，率领骑兵的火矮人将领不耐烦地对手下发出了简单粗暴的迎击命令。在他的眼里看来，不管风之妖精派来多少人马，在自己人的烈焰面前都只是一群飞蛾扑火的傻瓜。换了平时这种想法也许没错，毕竟在妖精的世界克制大过天，但火矮人并不知道，在此刻的风之军势之中，还有阿什莉这名德鲁伊的存在。 　　“连发火球，瞄准——齐射————————！”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暴风啊，吹走我面前的灾厄吧！” 　　“唰唰————————————！” 　　“神，神马？！这怎么可能，我们的火球竟然，竟然被风给吹回来了？！” 　　瞄准从空中疾驰而来的鹰骑士，骑在火蜥蜴背上的灯神法师们展开了第一轮的射击，铺天盖地的无数炽热的火球瞬间染红了整个天空。然而下一秒钟，德鲁伊少女那凛然的吟唱声在某一只雄鹰的背上响起，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从高空刮过，向着地面直压而下，把所有的火球都送回了它们的发射者的身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该死的！火蜥蜴失去控制了！给我冷静下来你这笨蜥蜴！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掉回到地上的火球无法直接伤害到身为火之化身的沙罗曼蛇，但爆炸所产生的物理性质的冲击波和轰音仍旧让这些野兽大为受惊，靠近方阵边缘的火蜥蜴全然不顾背上的骑手拼命阻止，向着空旷的草原拔腿就跑，而方阵内部的情况还要更惨。因为恐惧而狂暴化的野兽们把周围的一切都当做了威胁，同类之间互相撕咬成了一团，它们背上的骑手要么被甩到地面上踩成了肉饼，就是被其他人的坐骑一口咬掉了脑袋。 　　“何等强力的法术……！几百年没有与德鲁伊一族进行过交流，我差点忘了这就是他们的能力——运用妖精所具备的属性，发挥出比我们本身还要强大的自然之力。但就算是古代的凯尔特大贤者，也不一定能够比拟这女孩的实力……还有她身上散发出的这种微妙混杂着熟悉感觉的气味……她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德鲁伊教徒而已吗？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的胜机，我决不能够放跑。” 　　在阿什莉·金橡树所展现出的压倒性的法术面前，感到吃惊的并不只有身为敌人的火之一族而已。就连风之国的女王科璐蒂都在坐骑的背上回过头来，向飞在身后的德鲁伊少女投去疑惑的眼神。但现在的状况并不容她慢慢思考，所以妖精骑士马上就重新调整了坐姿，一甩缰绳催动**的雄鹰向地面上的敌人发动了俯冲： 　　“跟我来！风之国的勇士们！虫豸般的敌人已经陷入恐慌，吾等的胜利就在眼前！自由万岁！” 　　“风！风！风！”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堪称是活生生的史诗。以混乱不堪的火蜥蜴骑兵方阵为目标，数十名骑着巨大猛禽的骑士率领着上百名的飞行步兵，喊着群情激昂的口号俯冲而下，与为数众多的敌人乱战作了一团。一时之间扭打声、呐喊声、哀嚎声、惨叫声混做一团，雄鹰和天鹅那幕布般的巨翼与火焰怪兽那小山般的身躯纠缠在了一起，将整个地面染成了一片红蓝相间的混沌。现场唯一一只还保持着盘旋姿势没有投入肉搏的雄鹰就是阿什莉自己的坐骑。 　　“火焰啊，平复吧，将汝之怒气沉入大地的深渊吧……风啊，聚集吧，化为护盾守护吾之盟友吧……” 　　没有功夫去对地面上的战场瞟上哪怕那么一眼，德鲁伊少女立马又在鹰背上施展起了新的法术。此时的她的目标是尽可能地去削弱敌方的属性，同时加强己方军队的防御力。这两件工作不仅需要同时进行，而且施法目标还是敌我双方全军，对于施法者的负担可想而知，但阿什莉虽然累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还是设法独立完成了这一伟业。 　　“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的事情而已了，剩下的就只能靠黑绘小姐和科璐蒂大人她们自己的努力——唔！？” 　　施法完成之后，德鲁伊少女刚想抬起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却马上赶到一阵强烈的火之力正在下方聚集。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群灯神法师趁着混乱偷溜出了方阵，企图在侧面用法术对风之妖精们发动偷袭。 　　“看招，火焰之网！” 　　就在班长意识到他们存在的同时，法师们也已经完成了咒语的吟唱，召唤出一张由火舌组成的大网向混战中的两军撒了过去。若是被这火焰所碰到，火之国的士兵根本不会受伤，但风之国的妖精们的翅膀在一瞬间之内就会被烧成灰烬。 　　“不好，岂能让你们得逞！罗宾，快俯冲！” 　　“啾————————！” 　　眼见毁灭即将降临到友军的头上，阿什莉根本顾不上擦汗，两脚一夹催促被她取名为“罗宾”的坐骑向着地面俯冲而去。雄鹰惊险万分地穿过火网的孔洞之后，德鲁伊少女直接松开缰绳从它背上跳了下去，重重地摔在松软的土地之上打了好几个滚。 　　“呜……！痛……！大地啊！升起吧！击溃我眼前的敌人！”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第三十六章 觉醒的前兆 　　连站起身来的时间都没有，德鲁伊少女直接跪坐在地上发动了法术。只见阿什莉两手往草地上一拍，召唤出一整排的岩石之桩朝空中的火网射去，一下子就把它打得七零八落。 　　“崩碎吧！” 　　“什么——！？哇啊啊啊啊啊啊！” 　　这还没完，化解了火网的危机之后，班长马上又一挥法杖，让这些柱子碎裂成了无数石块，如同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向火灯神的法师们砸了过去。后者对她的这一招猝不及防，一个接一个地被压在了飞散的岩石下面。 　　“哈啊……哈啊……哈啊！呜……！” 　　化解了火网的危机之后，阿什莉用木质法杖支撑着身体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之前从高速飞行的老鹰背上跳下来时所受到的伤害令她浑身一阵剧痛，膝盖一软马上又跪倒在地。 　　“哈啊……哈啊……哈啊……不好……肋骨断了……必须要马上治疗才行——” 　　“嘶呀——————————！” 　　“啾————————————！？” 　　“啊啊啊！翅膀，翅膀烧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不知自己斤两的小虫子们，看大爷我把你们都烧成灰烬！” 　　虽然德鲁伊少女想要替自己疗伤，但一旁主战场上的局势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即便没有了火网的威胁，科璐蒂所率领的骑士部队仍旧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风之妖精们最初的冲锋非常成功，打了火之妖精一个措手不及。但进入缠斗之后，他们在属性上的劣势就暴露了出来。 　　面对无比狂暴的火蜥蜴的撕咬和吐息，雄鹰骑士与天鹅骑士虽然奋勇作战，但还是避免不了翅膀被扯断，羽毛被点燃。至于那些只是穿了轻甲的皮克西族步兵们就更惨了，敌方随手一发火球就能对他们造成非常严重的伤亡。一时之间，火蜥蜴的嘶叫声，雄鹰的哀鸣声，风精的惨叫声和火精的狂笑声混做一团，营造出一副地狱般的战场景象。 　　“不要退缩！坚持战斗！风之加护与我们同在！喝啊啊啊啊啊——————！” 　　“咕啊！？干掉她，干掉她！谁来干掉风婊们的女王！” 　　即便如此，科璐蒂也没有选择退缩。哪怕身陷泥潭般的苦战，妖精女王也只是继续奋力地挥动手里的长枪，用舞蹈般优美而又精准的招式将所有接近自己的敌人斩落“蜥”下。她的做法是正确的，面对能够用火球进行远距离攻击的火妖精军，贸然撤退等于是将自己的后背像靶子一样暴露出来。但混战若是像这样持续下去，无论如何风之一族都会迎来全灭的结局。 　　“那种事，不行……！我已经和黑绘小姐约好了，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保护好科璐蒂女王的军队！” 　　回头望了一眼远方的中央战场，仍旧在数百人的方阵之中开着无双左冲右突的黑发**的身影，德鲁伊少女咬紧牙关，硬是撑着剧痛无比的身体站了起来。她无暇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伸手从长袍上挂着的行囊里抓出一把荆棘的种子，猛地把它们朝地面上撒了出去： 　　“觉醒吧，大地的精灵啊，将汝那巨大的生命之吐息展现于此吧。吾乃金橡树之子，在此奉上祭品，出现吧！荆棘之森林！缠绕敌人的手足！” 　　“轰轰轰轰————————————！” 　　曾经在与实验A班进行神前试合的时候，阿什莉也用过类似的招式，召唤出大量荆棘来妨碍对手的行动。但这一次她法术的规模要比之前那次要大得多得多。德鲁伊少女念毕咒语之后，几乎整个侧翼战场都在因疯长的藤蔓而震动不已，树干那么粗的荆条从地底之下破土而出，精准地缠绕住了每一头狂暴的火蜥蜴，而与它们近在咫尺的鹰骑士部队却完全毫发无伤。 　　“哇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风之一族会使用大地系的法术？” 　　“哼，与失道寡助的野蛮人不一样，我们的盟友可是很多的。去死吧！” 　　“呜啊！？” 　　此时正与科璐蒂打得不可开交的火矮人的首领的坐骑也没有幸免于难，被好几根藤条捆得动弹不得。面对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的敌人，妖精骑士冷冷地如此回答了一句，同时从鞍座上一跃而起，长枪如闪电般刺穿了对手的心脏。 　　“……话虽如此，这力量确实太过异常了一点，不是人类的德鲁伊所能驾驭得了的范畴。虽说这里是妖精界的一部分，任何自然系的法术都会得到极大增幅，但不管怎么说这规模也太大了一点。” 　　目送火矮人首领的尸体化为灰烬之后，科璐蒂站在雄鹰坐骑的头顶上放眼四望，目之所及的战场上遍布粗壮的荆棘。片刻之前还处于绝对优势的火蜥蜴骑兵队被这毫无预兆的突然袭击夺走了一切反抗的力量，只能沦为风之妖精们手中武器的活靶。 　　而在平原的另一边，正面战场的局势也已经尘埃落定。原本超过五百人的火之妖精步兵队被名为黑绘的**仅仅一人杀得片甲不留，此时只有数十人的残兵正在仓皇逃窜。 　　“至于那边那个女孩……她应该也不是正常人吧。虽然味道很接近真正的人类，但总还是有种不属于生物的气味……如果说她是被制造出来的战斗装置的话，有这种程度的威力也就可以解释了……吧？” 　　真的可以解释吗？其实科璐蒂自己也很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在人类的灵能力者之中，存在着一群热衷于制造人工生命体的研究者，这种程度的知识妖精少女还是有的。但要说被那些家伙制造出来的人偶的战斗力究竟有多高，之前也没见实物的科璐蒂就完全没有概念了。 　　尽管如此，妖精的本能也正在告诫着她，不管是再怎么厉害的杰作，应该也做不到单身无双掉整支妖精军队这么夸张的事。人类灵能者的技术要真的已经到达了那么夸张的程度，这世界大概早就已经被他们无穷无尽的欲望给毁灭掉了。 　　“啧……盟友……吗？说不定我是把了不得的怪物放进了自己的领地里面……不过不管如何，拖她们的福，今天的战斗是我们的胜利了。” 　　在黑绘与阿什莉的努力之下，距离战斗打响不足半个小时，风之国与土之国交界的平原上已经没有了还在抵抗的敌人。火之妖精军的阵亡率接近百分之九十，只有几个非常幸运的士兵得以逃出生天。相较之下，风之国这边的伤亡数量也绝对不少，三百七十个妖精之中大约有一半以上壮烈牺牲。 　　接下来等待着双方死者的是漫长的复活期。只要妖精界还存在于此，有朝一日他们就能以崭新的身体再度苏醒。只不过到时候，并不是所有妖精都能幸运地保持住之前的人格和记忆，其中有不少人也会忘却一切，以无垢的婴儿姿态重生在这世界上。这是身为不断循环的自然之力的化身的妖精们所应有的宿命。 　　但无论如何，相比起生命只有一次的人类而言，死亡对于妖精们并不是那么沉重的东西。比起哀悼总有一日还会归来的死者，还是抒发生还下来的喜悦更为重要。用双眼确认了敌人已经被消灭之后，科璐蒂握紧长枪坐回到雄鹰的背上，一甩缰绳命令它再度飞上蓝天，然后以无比宏亮的声音对整个战场上的友军们大喊道： 　　“风之国的将士们！欢呼吧！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自由万岁！”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代理女王陛下万岁！风之国万岁——————！风！风！风！” 　　“狂风！狂风！狂风！” 　　刹那之间，被风之妖精们的欢呼声就响彻了整个平原。阿什莉见状总算能够如释重负地坐回到地上，伸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呼……黑绘小姐，我做到了……我成功地保护到了风之国的大家，这应该算是……派上用场了吧？啊……对了！差点忘了！” 　　无比欣慰地喘了两口气之后，德鲁伊少女这才想起自己还受了伤，连忙开始准备治疗的法术，“不把伤势治好可不行，要是在之后的战斗中拖了大家的后腿，那今天我所做的一切也就毫无意义了，触媒，触媒，治疗用的触媒在……诶？” 　　然而就在手忙脚乱地寻找着行囊里的法术触媒的时候，阿什莉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就连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摸了摸两肋的部位，少女发现本该断裂的骨头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修复了，就算用力去按，她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居然……居然自动修复了？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发生过，人类的伤口不接受治疗是不会在几分钟内自动愈合的，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 　　“沙沙…………” 　　“！？” 　　一句自言自语还未说完，拂过原野的微风扬起了几根因战斗而从发髻之中散落下来的发丝，将它们送进了阿什莉的视野，当即就把少女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冰蓝色的……头发？这是……我的头发吗？” 　　急急忙忙地松开整个发髻一看，阿什莉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从欧洲人常见的淡金色变成了异常通透的冰蓝色，不仅如此，在每一根发丝的表面，还浮现出带有魔力的光点，令整头秀发都呈现出无比神秘的光泽质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第三十七章 庆功宴会 　　“自由万岁！代理女王陛下万岁……………………！” 　　战斗结束之后，黑绘独自一人手持长剑站在原野的中央，远处传来风之妖精们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但那种喜悦的情绪却传达不到黑发**这里。 　　“呼………………我这算是……做了一件坏事吧………………？” 　　面带愧色地喘了口气，黑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把量产型的长剑。此时此刻它的两面剑锋光洁如新，锃亮的剑身就像镜面一样可以映照出**那人偶般精致可爱的容颜。但这只是因为被斩杀的火之妖精的血迹在主人死后都会变成灰烬消失殆尽罢了。 　　本来的话，这把剑早就应该被无数牺牲者的血肉所污染，事后即使再怎么清洗也无法恢复到清净的状态，只能作为永世的凶器被锁进剑匣加以供奉。 　　“妖精什么的真不错呀……就算被杀死了也不会留下怨念，简直就像无公害能源一样清洁又环保。如果人类也能像这样干干脆脆地迎接死亡的话，这世上也不至于充斥着永远净化不完的灵障了——哈！？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猛地从胡思乱想之中回过神来，黑发**拼命地摇摇头取回了理智：“人类跟妖精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居民，怎么可能像妖精那样无拘无束！我一定是太累了，才会产生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对了，阿什莉同学怎么样了？我看侧翼那边长出了许多的荆棘，应该是出自她的手笔吧？” 　　想起了德鲁伊少女的存在，黑绘连忙把长剑收回鞘里，一路奔跑着穿越战场，赶往阿什莉所在的侧翼。由于所有的妖精尸体都已经分解消失，战后的原野干净得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黑发**很快就来到了荆棘之林所在的位置。在那里她看到的是用兜帽紧紧遮住头部的班长的身影。 　　“阿什莉同学？！你这是有那里受伤了吗！？” 　　“啊哈哈，没有没有，抱歉让你误会了，但我完全没有受伤哦黑绘小姐。只不过是头发不小心被火妖精的攻击烤焦了而已，为了遮丑，我就只好像这样戴上帽子了。” 　　“怎么会这样……对女孩子来说头发就是生命啊……” 　　“……没，没事的啦，总比受伤好吧。” 　　面对露出痛心表情的黑发**，阿什莉顿时感到一阵内疚。她当然没有被火焰烧到头发，只是为了隐瞒发色的变化才狠下心来自己亲手将其切断。德鲁伊少女并不知道，在她被冰封的那段期间，实验B班的成员早就看过她头发变成蓝色的模样。 　　“……………………” 　　“哟，你们这边也处理完了啊？” 　　“凯蒂同学！” 　　就在黑绘识破了阿什莉的谎言，但却不知道该不该说穿，因此而陷入到令人尴尬的沉默中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另一名队友那有些懒散的招呼声。黑发**回头一看，发现凯蒂正坐在某个妖精巡逻兵的天鹅坐骑上面，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向这边挥手致意。 　　“凯蒂同学！太好了，你没事啊！但是那绷带……是受伤了吗？” 　　“嗯，多少有点擦伤吧，毕竟对手可是整支军队啊。单身全灭几百号敌人还毫发无伤这种开挂般的战绩，应该也就只有你才能打得出来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好歹也算是一个妖怪，就像FPS游戏里的主人公一样，只要没被爆头，躲起来喘几口气伤势就会恢复的。” 　　面对露出一脸担心表情的黑绘，灰发少女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用轻松的动作从降落到地面上的巨型天鹅的背上跳了下来，顺势用两根手指放到额前轻轻一挥，对载她过来的妖精侦察兵漫不经心地行了一礼，“谢了，барышня（小姐）。” 　　“不，不用谢，凯蒂大人。能够帮助像你这样的大英雄，是我的荣幸……（脸红）” 　　很明显，在黑绘与阿什莉在正面战场上各自开着无双大杀特杀的时候。留守侧面小道的凯蒂显然也以火之国的援军为对手上演了一场英勇的枪战动作大戏，否则骑在天鹅背上的妖精女孩也不会像这样对她露出充满崇敬和爱慕的眼神。挥挥手送走这名侦察兵之后，狙击娘转身面对小别重逢的两名伙伴，然后立马就注意到了德鲁伊少女头部的反常状况： 　　“班长，你这是——” 　　“啊！凯蒂同学，阿什莉同学是——” 　　“这是在Cos中东那边的风格吗？哇，超怀念的说。” 　　生怕凯蒂一句无心之言揭穿阿什莉的伪装，黑绘刚想站出来替班长打圆场，没想到灰发少女自己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撩起自己有些发黑的长发末梢展示在了两人面前：“开玩笑的，是头发被烧到了吗？我懂的，那些火做的小矮子确实很烦人呢，其实我的发梢也被烧焦了好几处，因为原本是淡色的，看上去很显眼。” 　　“是，是啊，那种攻击方式真的对女孩子很不友好呢……就连黑绘小姐这么强的人也没办法完全躲掉对手放出的高热，你看，头发后面都卷起来了。” 　　“诶诶？我也有受害吗？完全没发现呢……不好了，要是让Master看见了一定会被骂的，这可是她最引以为自豪的头发啊……” 　　“呵呵，我帮你把伤到的地方剪掉吧？还有凯蒂同学也一样。” 　　“那就拜托你了，阿什莉同学……” 　　“Ok” 　　在凯蒂的精彩操作之下，话题的中心成功地从阿什莉那边转移到了黑绘和她自己的身上。就结果而言，虽然两人不得不剪掉一些被烫伤的发梢，但却也成功避免了让班长察觉到她们其实已经知道她的头发会变色这件事情。对此黑绘不得不感到十分佩服，凯蒂说话做事真是粗中有细，如果只靠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会让阿什莉起疑心的。 　　如此这般，实验B班的少女们加入科璐蒂的军势以后的第一场战斗到这里就宣告结束了。在众人的协助之下，风之妖精军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但却成功地击退了数倍于自己的大军，风之国也避免了覆灭的命运。虽然火之国的威胁仍旧存在，但今晚是属于胜利者的庆功之夜。 　　“那么，为了吾等的自由与荣耀，干杯！” 　　“干杯——————！” 　　傍晚时分，在风之都城外的珊瑚平原之上，一场盛大的酒宴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之中。虽然从外表上看去像是人类的少年少女，但风之国的妖精们就像任何古代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样，对于酒精类饮料有着无比的热爱。据说凯尔特人的祖先最初就是从妖精那里学来的酿酒技术，不管这个传说的真伪为何，至少都说明妖精界的酒类文化并不比人类世界来得逊色。 　　而作为风之化身的皮克西与希尔芙们，他们酿造的美酒也极具属性本身的特色。风之国的酒精饮料主要分为啤酒和羊奶酒两种，其中啤酒是用生长在陆珊瑚台地最高处的野生啤酒花加上希尔芙一族特有的蓝色谷物酿造而成，拥有澄澈天空般的浅蓝色泽与薄荷与栀子花般的芬芳，只需一口就能令人精神百倍疲劳顿消，爽快无比的口感简直就像是在引用“水状的空气”，人类世界的啤酒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而羊奶酒则是用一种风之领域特有的会飞的绵羊的母乳发酵而成，不仅没有任何牲畜的腥膻味，甚至还有一种天然果汁般的酸甜滋味。除此之外这也是一种强力的灵力恢复剂，在战场上耗尽体力的战士们喝了这种酒便能重振雄风。 　　不过说了这么多，都只是黑绘看着别人喝酒总结出来的内容。因为她现在是未成年**的身体，从伦理上来讲是不能沾酒精的。虽然就算她还是人类的时候黑绘也不算是能喝的那种类型，但这么多好闻的陈酿摆在面前却无法享用，还是令她感觉到心里有些痒痒。然而有阿什莉这个铁腕班长在一旁盯着，就算黑发**想要偷偷尝鲜也没有那个胆量。 　　三人之中唯一的例外，就要数俄罗斯出身的凯蒂·刚了。首先她是一个妖怪，不能用人类的未成年标准来定义她的年龄，若是算上本体的出厂时间都可以当人的奶奶了。再者，众所周知毛子把伏特加叫做生命之水，喝酒是他们文化之中重要的一环，身为毛妹的凯蒂自然也是海量。即使是身为班长的阿什莉也没有死板到要去阻止灰发少女享受生活。 　　不过，要是对方找上门来就另当别论了。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过能够开怀畅饮的机会了吧，轻功晚宴开始之后不久，凯蒂就加入到了妖精们的拼酒大会之中，不出一会就放倒了许多想要与之一较高下的妖精战士。然而即使是毛妹也是有极限的，此时的灰发少女已经脚步不稳眼神迷离，一边继续往喉咙里灌着酒一边朝坐在露天宴会场最外围的黑绘和阿什莉走了过来，打着嗝朝她们叫道： 　　“噗哈————！真美味！我说黑绘，班长，你们俩确定真的不来这边喝上一杯吗？讲真，这可是我喝过味道最棒的啤酒了，那些小妖精一定是把天上的云彩当成了材料，才能酿出这么爽快的饮料，嗝儿！” 　　“凯蒂同学，你喝多了。” 第三十八章 酒兴正酣 　　“嗝儿……喝多了？才没有呢。以前我跟老爹在一起干活的时候，每天灌起比这度数高得多得多的伏特加就像喝水一样。区区蓝色啤酒什么的，在我眼里只不过是软饮料罢了……不过说起来，不过老爹他究竟去哪儿了呢？真想让他也尝尝这么棒的味道啊。喂喂喂……老爹，你在哪里？在战场上随便脱队可是会增加死亡率的哦，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嗝儿！” 　　“凯蒂同学，看来你真的是喝太多了……” 　　眼见狙击娘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混淆了幻觉与现实，开始呼唤起并不存在于此的某个人物，阿什莉一脸悲伤地走上前去，温柔地将灰发少女的头颅抱在怀里抚摸起来。后者旋即开始对她说起了胡话，虽然没有哭泣，但声音中却充满了极度的不安： 　　“唔……老爹……怎么办，班长？我好像找不到我的老爹了……他丢下我，一个人……一个人去了那边……没有了长官的士兵，没有了主人的狙击枪，究竟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请睡吧……凯蒂同学，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让清风带你进入梦乡……” 　　“唔…………………………ZZZZZZZZZZZ……………………” 　　大概是被施展了什么催眠的法术，班长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凯蒂就一脸平静地陷入了安眠。德鲁伊少女把她那纤细苗条的身体扛在肩上，转过身来对黑绘说道： 　　“黑绘小姐，我先带凯蒂同学回去休息了。请你继续享受宴会吧。” 　　“嗯……” 　　虽然对凯蒂酒后呓语的内容感到有些在意，但事情涉及灰发少女的隐私，所以黑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目送班长搀扶着她走出晚宴会场。 　　“现在还是让阿什莉同学一个人静一静为好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自己剪掉了自己的头发，恐怕非常不愿意暴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但实际上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头发会变色……这件事情总有一天必须要向阿什莉同学坦白才行，但不是今天。至少也得等这个任务结束，真宵同学归队之后，所有人一起与她好好谈谈。就靠我一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自信……” 　　德鲁伊少女的背影远去之后，黑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坐回到了桌子的旁边。狂欢的妖精们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离开，仍旧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又唱又跳，痛饮各色美酒。欢快的气氛让孤身一人的黑发**不免觉得有些寂寞。 　　“继续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要不要去周围散散步呢？陆珊瑚台地的夜景还是挺美丽的……” 　　“那，那个。请问一下？” 　　就在黑绘盘算着想要离席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黑发**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有几个长着蝴蝶翅膀和天蓝色长发的妖精骑士已经手握酒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什么事？” 　　“那个，英雄大人，请问您的同伴们呢？怎么不见她们的身影？” 　　“你是问阿什莉同学她们吗？她们两人喝多了，先回去休息了。话说，‘英雄大人’这个叫法是怎么回事？” 　　“因，因为，今天在战场上，您一个人就消灭掉了火之国的整个步兵方阵啊，这不是英雄的伟业又能是什么呢？” 　　面对黑发**的提问，妖精士兵有些腼腆地回答道：“我们都是参加了战斗的骑兵，在空中看到了您的英姿，单枪匹马冲进敌阵大开无双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无比钦佩。本来您之前与同伴在一起用餐，我们不好意思打扰。但现在既然那两位大人已经先行离场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们替您斟酒吗？英雄大人？” 　　“求您了，英雄大人！请给我们一个向您道谢机会吧！” 　　“………………………………” 　　面对妖精少女们请求的目光，黑绘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在理智上，她此时是犹豫的，不仅是因为**的身体还没到摄取酒精的年龄，还因为不管怎样自己仍然正在执行任务，在任务中喝酒可是严重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要说真心话，黑发**现在非常想要同意对方的提案。在单枪匹马砍死差不多五百个火妖精之后，她现在实在是很需要放松一下，天蓝色啤酒那如花般的芬芳闻起来实在是令人垂涎欲滴。再说了，妖精的佳酿还是绝好的灵力恢复剂，对于任务也是很有帮助的。 　　“……虽，虽然变成了这样的身体，但我也算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了，稍微喝上两杯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如果是生前的那位七星剑首，是绝无可能产生这种纠结的。那个男人是绝对精确冷酷的作战机器，不可能在执行任务的期间夹杂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但如今的黑发**与他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物，比起遵守任务中不得饮酒的规矩，黑绘更不想让眼前充满期待的妖精少女们感到失望。 　　“那，那就稍微喝一点好了。” 　　“真的吗！太好了！” 　　啊啊，我果然是变得越来越没用了呢…… 　　看到妖精们在自己面前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黑发**一边伸手接过她们递过来的酒杯，一边在心里如此想到：上次就因为犹豫而放跑了望月玛利亚同学，现在居然还败给了这么原始的欲望……要是被以前的七星剑众的同僚们看见的话，真不知道会被如何取笑呢。不过……这其实也没多少关系吧？毕竟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各自的岗位。早就变得与死者无异的我，事到如今还恪守原则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啊。 　　有些苦涩又有些如释重负地想到这里，黑绘低头抿了一口散发出野花芬芳的天蓝色啤酒，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爽味道瞬间在口腔之中绽放开来，几乎令她叫喊出声：“这，这是！？凯蒂同学说得没错，简直就像是把天边的云彩酿成了饮料一般！何等沁人心脾的绝妙口感，以前喝过的所有啤酒相比之下都像是劣质的马尿一样了！” 　　“呵呵，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英雄大人。不瞒您说，咱们希尔芙一族的啤酒还真是用天边的云彩作为原料酿造而成的。确切地说，是用了长在陆珊瑚台地最高峰的啤酒花，它们的养料就是从云朵之中汲取而来的，所以酿出来的酒自然也充满了空灵而又清爽的味道。”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如此的讲究……” 　　“再尝尝这个羊奶酒吧，英雄大人。这酒的原料来自于活了百年以上的有翼绵羊的母乳，经过数年窖藏发酵而成，如果说风精啤酒是用云酿成的，那这羊奶酒就是结晶化了的空气精髓本身，滋养强壮，恢复灵力，效果都是一等一的棒！”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那我一定得试一试效果，咕嘟咕嘟咕嘟……” 　　在妖精们热情的劝说之下，本来只打算喝两口啤酒解渴的黑发**又灌下了一杯醇厚的羊奶酒，接着便再度发出了赞叹的叫声：“噗哈——！真美味！喝起来简直就像是果奶般的香甜，但却一点也没有让喉咙发酸的腻味！这就是妖精的酿酒手艺吗？” 　　“呵呵，惊喜还有的是呢，英雄大人。根据酿造时间的不同和加入草药的区别，羊奶酒还有无数种千变万化的口味，加热之后喝起来的口感也会不一样哦。” 　　“啤，啤酒也不会输给羊奶酒的！根据作为原料的微风麦的品种不同，味道也会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请英雄大人一定要都尝尝看！” 　　“是吗？那不好意思，能再给我来一杯吗？” 　　看到黑绘对她们的传统手艺赞誉有加，拥有少女般外表的风之妖精们纷纷露出了无比纯粹的喜悦表情，一杯接一杯地替她倒上不同口味的美酒。经过几轮开怀畅饮之后，黑发**就与这些双眼放光的崇拜者们熟络了起来，对她们提出的问题知无不言： 　　“英雄大人英雄大人！您身上的味道好特别，与普通的人类有点不太一样。我朋友说您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人偶，这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确切地说应该是人造人……说是人偶也没问题吧。” 　　“哇！没想到真的会是这样！那您的脸蛋长得这么可爱，也是被主人故意做成这样的吗？” 　　“这倒……不全是这样。我的身体是Master仿照十二岁的自己制造出来的，所以长相跟Master基本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如此！那制造您的人类一定是个大美人呢！” 　　“嗯……” 　　“那您的那种一骑当千的牛逼力量呢？也是主人仿造自己做出来的吗？又是美人又是强者，那个人类未免也太作弊了吧！” 　　“不不不，Master她不会战斗的啦，我的战斗能力是……嗯……该怎么说呢，应该说是被专门强化成这样的吧……” 　　“是这样啊……那现在的人类只要想的话，随便就能做出像您这么厉害的人偶吗？要真是那样，人类界该乱成什么样子啊？” 　　“不，那是你多虑了，像我这种规格的人造人，这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了吧。” 　　“哇！好棒！也就是说英雄大人您是世上最强的女孩子咯！” 　　“呵呵……天下第一这种东西不好随便下定论的，不过至少，全世界前三应该……没问题？” 第三十九章 女王的惊讶 　　“哇啊啊啊啊！英雄大人这种充满自信的样子，赛高————！” 　　啊啊，现在这样……也不错嘛…… 　　几杯黄汤（或者应该说是“蓝汤”）下肚，在酒精与气氛的双重作用下，黑发**开始变得有些飘飘然了起来，半是自嘲半是认真地如此想到：以前的我除了战斗就一无所知。不管打倒多少敌人，总会有邪恶在其它地方卷土重来。就算我一直杀一直杀一直杀，杀到周围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尸山血海，也无法保护所有无辜之人。就算真的创造出零伤亡的奇迹，也没人会感谢一个不留踪迹的暗影，在幸存者有机会意识到自己得救之前，我早就已经动身前往下一个任务的地点了。 　　不仅如此，在组织内部我还被当成危险人物看待，过于强大的力量让大家都感到害怕。结果就是活了二十多年，我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也从未跟异性有过交流。唯一信任的师父结果是最大的二五仔，企图统治全人类的狂人；与世上唯一的亲人——妹妹云飞燕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疏远，一年甚至见不上几面。一辈子之中唯一一次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选择，就是在最后关头以生命为代价与师父无烬子同归于尽。 　　仔细想想，那真是个悲催到不行的人生。说好听点是正义使者，说不好听点就是一部故障了的机器。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我只要努力战斗，大家就会像这样夸我可爱，把我当成英雄来崇拜。女孩子们都很喜欢我，天才妹妹超级疼爱我，还结交到了新的同伴。比起还是人类的时候，简直是梦幻般的待遇。 　　虽然变成**的身体之后也产生了诸多不便，比如每个月都有的大姨妈什么的就很烦人，必须要跟真宵同学她们一起洗澡也很令人害羞……但总而言之，好处要远远大于弊端，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就这样继续以女孩子的身份活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地方……？ 　　“啊！？代理女王陛下？” 　　就在黑发**开始醉醺醺地胡思乱想起来的时候，围绕在她周围的妖精迷妹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叫，纷纷向两边让开了路。下一秒钟，一把冰凉的剑刃就悄无声息地抵住了黑绘那纤细白皙的脖颈。 　　“哼，一骑当千的战斗人偶，在喝醉之后居然也会露出像普通人类一样懈怠至极的表情啊？要是我是敌人的话，此时你的脑袋已经被斩落在地了吧？” 　　“怎么会呢，女王陛下，要是您是敌人的话，在靠近我身边一百米的那个瞬间就已经被我干掉了。” 　　听到这个傲慢的声音，喝醉了的黑发**一改平常谦卑的态度，头也不抬地这样回答道。长剑的主人闻言冷冷一笑，将武器收回了鞘中之后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斩灭业火的英雄。按照你们人类世界的历法，我在这世上也算存在了几百个年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无比强悍的达人。一时之间战士的血液有些躁动，所以才会做出像这样的试探行为。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不，该道歉的是我才对，代理女王大人。身为客人还喝醉了说胡话，实在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此时此刻，黑绘也从微醺之中清醒了过来，有些后怕地摇起了脑袋。不过她倒不是真的认为冒犯到了科璐蒂，而是总感觉自己刚刚貌似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念头。然而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随着酒劲一道化作了天边的云彩，不管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回忆起来自己方才到底想了些什么。 　　“哼，那么就算我们双方都有失礼的地方，互相抵消之后便无需再计较这些小事。话虽如此，我作为这个小小的风之王国的代理女王与骑士队长，还欠你一声道谢的致辞。” 　　“唰”地一声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仍旧一身戎装的科璐蒂重新走到黑发**的面前，冲她举起了手中用水晶珊瑚做成的王者的酒杯，“敬今天最大的功臣，斩灭业火的英雄！有了你在正面战场的奋斗，才有吾等此时庆祝生还的盛宴。只要风还在世上吹拂一天，即使到了海枯石烂，吾等一族也不会忘怀这份恩情。先干为敬！” 　　“科璐蒂大人，您太客气了，今天的胜利并非是我一人所创下的战果。阿什莉同学她们也同样功不可没。” 　　面对妖精女王那郑重其事的态度，黑绘也连忙站了起来，将手中酒杯里的残液一饮而尽之后自谦地如此说道。听了这话，科璐蒂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把视线从黑发**的脸上转到了她背后的桌子上面。 　　“然也，我本来也想要向那两位恩人敬上一杯酒。不过看样子她们已经提前离开宴会场了？” 　　“嗯，凯蒂同学有些喝醉了，阿什莉同学陪她先回去了。” 　　“原来如此。这不足为奇，吾等酿造的酒类虽然爽口，但对于人类来说度数不低，喝多了自然会醉。” 　　闻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科璐蒂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思考了片刻，接着转过身去对周围的妖精们命令道：“你们先退下吧，我与英雄阁下要单独谈些事情。” 　　“是，代理女王陛下。”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满，但妖精们并不敢违抗科璐蒂的指示，拿着手里的酒瓶退了开去。宴会场地边缘的这张长桌旁只剩下了黑发**与代理女王两人。科璐蒂又一次地在桌旁坐了下来，这回是坐在黑绘的对面，而且还亲自拿过之前的妖精摆在那里的酒壶替她满上了一杯。 　　“怎么样？吾等风之一族引以为豪的佳酿还合你的口味吗？虽然人类的味蕾早在十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被妖精界研究透彻，但模仿人类制造出的人偶的喜好就超出我的知识所能解答的范围之内了。” 　　“嗯，很美味哦，科璐蒂大人。无论是蓝色的啤酒还是乳白色的羊奶酒都是我喝过最好的饮料，不过您并不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才专门支开手下的吧？” 　　诚实地如此回答对方之后，黑绘收起之前那副放松的表情。眼放精光地反问道：“既然是不能让其他人听到的对话，想必内容应该事关重大吧？” 　　“哼，总算露出真正的面孔了吗？比起刚才那副如同平凡的人类童女一般无忧无虑的松弛模样，还是这种如同最熟练的猎鹰般的锐利眼神让我觉得与你更为相称。” 　　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地评价了一句黑绘的认真表情之后，风精女王也摆出一副要说正事的严肃神情，用压低的声线对黑发**说道： 　　“我要问你的事情很简单，但还请你据实回答。你们队伍之中的那名德鲁伊，究竟是什么来历？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但在今天白天的战斗之中，那一位展现出了远超人类规格的力量。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气息在一瞬之间改变了。尽管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妖精似乎并未察觉，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人类的气息。具体来说的话，倒更像是吾等的同胞。但那种混杂的方式却令我困惑不已。所以我在这里直接向你提问，那位自称为阿什莉·金橡树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 　　虽然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科璐蒂要问的是阿什莉的事，但听到妖精骑士说得如此直白，黑绘还是难免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按理来说德鲁伊少女的身世是她的隐私，没有本人的许可，黑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擅自把真相告诉给他人。然而，从妖精女王的话语中，可以听得出她基本上已经看穿了一切，现在黑绘就算想要执意隐瞒也毫无意义，反而只会损害双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盟友关系。 　　“放心吧，我以骑士的荣誉向你发誓，无论你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不会将其告诉第三者知道。这也是我特意支走其他妖精的理由。” 　　一眼便看穿了黑发**心中的犹豫，科璐蒂进一步压低声线，凑近身子在她耳边这样说道。妖精少女那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神秘美貌、春日晴朗天空般湛蓝深邃的双瞳和带有兰花香气的吐息近在眼前，令黑绘不由得想要相信她所做出的承诺： 　　“具体的情况我不能透露。简单来说的话，阿什莉同学她似乎是被称为‘调换儿’的一种存在。” 　　“什么？你说调换儿？” 　　然而，妖精女王在听到这个答案时的反应却出乎黑发**的预料之外。在“调换儿”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科璐蒂的双瞳猛地张大，即使是在战场的正中央也依然能够保持镇静自若的秀美面容因为惊讶而扭曲了起来，“她不是人类与人外的混血，而是‘调换儿’吗？” 　　“嘘！科璐蒂大人，声音太大了！” 　　眼看少女骑士整个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黑绘连忙伸手将她摁了回去，不解地问道：“调换儿怎么了吗？你不是说能够从她身上感觉到同胞的气息？” 　　“是这样没错，但人与妖精之间调换新生儿的这种传统，早就在几百年前同古老的盟约一并遭到废弃了。如果是两个世界的居民之间生下的混血儿的话还说得通，但调换儿——” 第四十章 实验B班三人组，出阵 　　话说到一半，科璐蒂自己停了下来，原本就十分震惊的表情之中又增添了一分近似恐惧的情绪： 　　“不应存在的调换儿……被隐藏起来的孩子……难道说，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禁忌的冬之——” 　　“滴滴滴哒滴滴滴——————————！” 　　“什么？！” 　　“怎么回事？” 　　就在妖精女王正要说出她的推测的那一瞬间，一声凄厉的军号响彻了整个夜空。所有还在广场上欢庆的士兵们闻声都站了起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其中的理由很简单——那是上空的侦察兵报告敌人来袭的号角声。 　　“竟然是敌袭？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才刚刚歼灭火之国的主力！” 　　“报告，报告——————！” 　　即使是身为职业军人的科璐蒂，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但事实不容她不信。号角响过三道之后，一名骑着天鹅的轻装士兵从天而降，驾着坐骑降落到妖精女王的面前，上面的骑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下鞍座，语无伦次地汇报了现在的状况：“敌人的大军正快速越过边界向此处进发，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达风之王都！其数量至少有一，一千人以上！” 　　“开什么玩笑？一千人？我们今早才歼灭了同样数目的军队，火之国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隐藏着的兵力！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对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来的传令兵，科璐蒂几乎是以责备的语气在向她提问。也难怪代理女王会有这种反应，因为从实际角度上来讲，火之国根本就不可能再凑出千人的大军。而这名士兵也意识到了自己话没说对，连忙改口叫道： 　　“不，不是的，代理女王！敌人并不只有火属性的妖精而已，其中有大半的部队是土之国的小精怪与哥布林！” 　　“啧！原来是这样！那帮卑鄙的鼹鼠，竟然在这种时候打破沉寂！是看准了我们的军力已经折损大半吗？不，恐怕是统领了土之国的那个人类女孩倒向了火之国那边？可恶的萝莉控，竟然甘愿为人类的小鬼效力，真是丢尽了妖精界的颜面！” 　　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妖精骑士那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厌恶之色。看来对于娇小女性居多的风精一族来说，喜欢调戏小女孩的地精一族同样是鄙视的对象。在这一点上黑绘倒是与她有所共鸣。 　　“风之国的士兵们！你们都听到现在的状况了！庆祝的晚宴到此为止，所有人拿起武器！誓死保卫我们的王城！” 　　“哦哦哦哦——————！” 　　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之后，科璐蒂拔出佩剑转身面对惊魂未定的同胞们，一声大喊令他们重新振作了起来。在她的领导之下，即便人数已经减半，但风之妖精们仍然有决一死战的信念。不过，光靠士气是无法克服绝对的数量差距的，科璐蒂和其他人都很清楚，无论他们怎样英勇抵抗，都不可能防得住火与土的联合大军。用无数帐篷在陆珊瑚的山峰上搭建而成的风之王都也绝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要塞，轻而易举地就能被夷为平地。 　　“科璐蒂大人，请你让你的士兵在此待机吧。敌人的部队就由我一个人来击溃。” 　　正因如此，黑绘才会提出如此的请求。黑发少女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灵剑剑鞘，用平静的语气对妖精骑士说道：“大家因为白天的战斗都已经非常疲劳了，再加上醉酒的影响，恐怕连五成的战斗力都无法发挥出来。就这样带领他们上战场的话，只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 　　“那又如何？我们妖精从来不惧死亡，只要自然界的四季还在流转，我们就有随风重生的一天。倒是你，战斗人偶。你为何要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就算你再怎么强悍，以大军为对手的连战恐怕也不可能毫无风险，你就不怕葬身在这个连妖精界与现实世界的边境都算不上的梦境夹缝之中吗？” 　　“……………………” 　　“抱歉……我用词有些不当……你已经是我们的恩人，就算再欠一笔人情，也无损风之国的自由。” 　　说完这句盛气凌人的质问之后，科璐蒂马上就在黑发**那红玉色双眼的注视之下退缩了下去，低下头来向她道了个歉。但实际上黑绘并没有要生她的气的意思，只是在斟酌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已。她最开始想说的是“反正对面就算再来一千一万个杂鱼，也伤不到我一根寒毛”，但想想还是太嚣张了一点，所以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说： 　　“不……我这样做也并不是完全为了你们风之国。毕竟如果失去了你们的支援，我们就无法跨越云海到达这个世界中央的水晶森林，所以我必须要保证风之国的存活。再说了，我与那些……那些‘萝莉控’也有一点私人的恩怨，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算一笔账。”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确实以你这样的外形，在那些家伙的眼里简直是绝佳的骚扰对象，想必是在路经那个国家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吧。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挽留的了。” 　　闻言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科璐蒂把右手放到左胸前方猛地一锤，向黑发**行了一个骑士之礼，“祝你武运昌隆，斩灭烈火的英雄……不，现在应该叫你‘风之友’了。如果日后我们能够脱离这个梦境，在真正的妖精界里的风之国再度相会，到那时我必将奉上足以媲美你今日功绩的至宝。我以我的真名——科璐蒂雅·芙洛拉·格兰薇妮娅在此起誓，吾等风之一族将永远是你坚定的盟友。风之力将永远与你同在。” 　　“科璐蒂大人？！非，非常感谢……！” 　　冷不丁地听到对方报出真名，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黑绘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就像之前阿什莉也介绍过的那样，对于妖精来讲真名乃是最为重要身份象征，同时也代表着“个体的本质”。若是落到图谋不轨的小人手里，就会导致真名的主人遭到法术的奴役。妖精少女此时愿意向她表露真名，就代表了对她的绝对信任，而一只妖精的誓言甚至可以一直持续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刻。考虑到科璐蒂明显不是普通的妖精，而是具有一定身份的大人物，这种待遇几乎已经可以媲美传说中的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了。 　　“哼，我们已经是朋友关系了，就科璐蒂便好，不需要加上什么‘大人’。相对地，我也要直接叫你黑绘。” 　　看到黑发**脸上的惊讶表情，妖精骑士依旧是那么傲慢地冷哼了一声，然后第一次在黑绘的面前露出了笑容，“对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宝物，但我的这把剑至少可以作为誓约的信物。拿上它，让我们的敌人见识到狂风的可怕吧。” 　　“明白了，我会好好让它派上用场的。” 　　眼见科璐蒂把她的佩剑朝自己递了过来，黑发**并未推辞，而是爽快地将其拿在了手中。如今她最缺乏的就是武器的储备，多一把妖精铸造的灵剑当然等于如虎添翼。 　　“唰唰！” 　　黑绘握住用碧蓝色珊瑚结晶制成的纤细剑柄舞了一个剑花，顺道试了试它的手感。就重量而言，这把轻薄如蝉翼的刺剑实在是轻了一些，无法作为主武器来使用。但上面附带着的浓郁的风元素之力却不可忽视，结合上她的尽灭阵应该可以发挥出相当惊人的效果。 　　“黑绘小姐！” 　　“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 　　正当黑发**做好准备即将单身前往战场的时候，她听到背后传来了班长的呼唤声。回头一看，德鲁伊少女和狙击娘正拿着各自的武器朝这边跑来，“我们也跟你一起去！” 　　“不行，那太危险了……你们还是留下来跟妖精们一起保护城市比较好。” 　　“黑绘小姐，我们三人是一支队伍啊，怎么能把所有的危险都交给你一个人来负担呢？” 　　“放心吧，我的酒已经醒了，不会拖你后腿的。” 　　“……………………” 　　虽然最初黑发**想要回绝少女们同行的请求，但在阿什莉与凯蒂那笔直的目光面前，她还是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点点头对两人说道：“我明白了……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等会那些我来不及打倒的敌人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是！” 　　“Роджер（明白）” 　　“那么科璐蒂大——科璐蒂，我们这就出发了。” 　　“嗯。” 　　与同伴们汇合之后，黑绘转身面对站在一旁的妖精女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道。后者虽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德鲁伊少女的身上扫过，但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台词：“祝你们武运昌隆。风之力将永远与你同在。” 　　于是乎，在所有风之妖精的注视之下，实验B班的三名少女背对着高耸入云的珊瑚王都，向着进犯而来的敌人大军迈出了步伐。虽然这是三对一千的绝对不公平的战斗，但黑绘此时却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自己完全没有败北的可能。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第四十一章 突入敌阵 　　——“那就是敌军的阵营吗？该怎么说才好呢，一眼就能看出是临时拼凑的大军呢。” 　　距离出发十几分钟之后，站在陆珊瑚高地的一座石灰岩平台上，三位少女对正在不远处行军的敌人投去了观察的视线。正如侦察兵所汇报的那样，对方是由土与火属性的妖精所构成的混合部队，数量在千人左右。在这个国土面积非常有限的梦境界里，应该已经算是能够集结得出来的最大规模的军队了。 　　尽管他们已经结成了同盟，但身材矮小体格壮实的大地一族与肌肉虬结脾气暴躁的火之一族显然没有时间去培养默契，双方无论是行军时的步伐还是阵型都七零八落，士兵之间还经常出现摩擦。正因如此，他们的前进速度才会非常缓慢，迟迟未能逼近珊瑚之山的首都。如果是精明的战略家的话，应该能够利用这种情况创造出对自军有利的优势。但黑绘她们不是军队，仅仅三人的战力如今唯一可以采用的策略就只有一种—— 　　“怎么样？凯蒂同学，有看见对方的首领吗？” 　　“BINGO。无论是小野猫爱娜，还是貌似火之国女王的戴着面具的女生，都在身在这支军队之中。看来就如同黑绘你所料，她们也被逼到御驾亲征的地步了。” 　　用她特有的魔眼在敌军阵营里扫描了一圈，灰发少女回过头来向黑绘竖起了大拇指。既然已经明确了对方BOSS的位置，那么接下来众人要做的事就非常简单明快了—— 　　“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等会请你们尽可能分散敌方的注意力。在他们的阵容出现动摇的时候，我会突入其中，将两国的女王打倒。” 　　“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过黑绘小姐，你一定要记得，虽然在梦境里成为了各自国家的女王。但那两位同学还是人类，是不会像其他妖精那样复活的。” 　　“我明白，我不会真的伤到她们的。” 　　最后对德鲁伊少女点了点头，黑发**从潜伏着的草丛里站起身来，拔出了背上的长剑，“那么，我去去就来。对敌人的干扰和牵制就拜托你们了。” 　　“是！” 　　“Роджер（明白）” 　　随着黑绘一声令下，实验B班的三人同时开始了行动。黑发**一个人从高台上跳下，笔直地朝土与火的大军正面冲了过去，而凯蒂和阿什莉则各自散开，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对敌人发动远程攻击： 　　“砰砰砰————————！” 　　“风啊！化为利刃消灭我的敌人！” 　　“什么，怎么回事？有敌袭！？” 　　“是火枪的攻击！我中弹了！” 　　“这边是魔法！有人在使用魔法！可恶，究竟在哪里？” 　　“前方有人影！敌人的数量是——一个人？！” 　　在遭到最初的狙击子弹与风属性魔法的洗礼之后，妖精们的军队之中产生了一阵混乱。由于夜色渐深，他们根本找不到这些攻击究竟是从何而来，只能看见从正面跑来的黑发**的身影。 　　“那是！前些日子在我们地盘里大闹了一场的那个小女孩！没想到竟然投靠了风之一族？来得正好，今天就是让你还债的时候！大家伙！等会把她活捉起来浑身上下欺负个遍！” 　　“噢噢噢——！黑裤袜萝莉赛高——！” 　　“喂？谁允许你们轻举妄动的小矮子，那家伙今天杀了我们无数的兄弟，她是我们的猎物！” 　　一眼认出了黑绘的身份，土之国的小精怪步兵们抱着不纯的动机踊跃地站了出来，但却引发了身旁火之妖精们的不满，迎敌的阵线因此而出现了不小的空隙——不过说真的，有没有这种优势都无所谓，区区的杂鱼再怎么团结，也不可能阻挡得了世上最强剑士的重逢。 　　“罡步·超缩地。” 　　“唰——！” 　　“诶？” 　　“噗呲——！” 　　来到距离敌人还有几十米远的位置，黑发**身体猛然向下一沉，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加速，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逼近了对手的面前。站在第一排的妖精们根本就来不及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一阵冰凉的微风拂过，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哇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 　　“不好啦啊啊啊啊！是那女孩！她的速度好快！我们拦不住她！呜哇啊啊啊啊啊！？” 　　看到前排的友军毫无征兆地倒了一片，站在后排的小妖精们被吓得原地跳了起来。而她们就成了第二批的牺牲者。直到这时，更后排的士兵才终于看清了黑绘那如同鬼魅般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 　　“可恶！那是什么犯规一般的动作啊？人类是可以用那种速度行动的生物吗？结阵结阵！不想死的都给我排成阵线！要是身体两边被突破的话一切都完了！” 　　意识到单打独斗绝不是**剑士的对手，妖精士兵们试图用密集的阵型来限制住她的机动性。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黑绘并不只有冲上前来近身砍人这一种攻击的手段。 　　“去吧，青鸟。尽灭阵·太极·风之型。” 　　“唰——！” 　　“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面对地之一族排列出来的紧密方阵，人偶少女纹丝未动，只是用手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指。一道从她身后窜出的碧绿色影子就裹挟着旋风激射而出，将妖精们的阵型吹得七零八落。那正是科璐蒂刚刚送给黑绘的那把佩剑，没有被告知剑茗的黑发**擅自给它取了“青鸟”这个新的名字。此时此刻寄宿着强大风之力的细剑就真的如同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一般，以无比灵活的轨迹在敌人的大军之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比狂风大作，令妖精们纷纷人仰马翻。 　　“啊啊啊……不行了！这女孩太强了！我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想要活命的都快跑啊！” 　　“哇啊啊啊啊啊！好不容易让可爱的女孩当上女王了，在摸到爱娜大人的小手之前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 　　“不，不过能够像这样被超级厉害的黑丝美少女追杀，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病娇体验！？”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弱不禁风的脓包！让本大爷来会会这小妮子！” 　　在黑绘那无比凌厉的猛攻之下，土火联军的前军步兵阵很快就陷入到了总崩溃的状态，特别是身为萝莉控的小精怪他们，更是露出痛并快乐着的表情四散奔逃。眼看中央的情况不妙，代替他们压上前来的则是骑着小山般巨大怪兽的火蜥蜴部队。 　　“哼！区区人类少在那里得意忘形了！我就不信你那牙签般的小剑能够刺破我这千年火蜥蜴王的鳞甲！” 　　从一个个块头都很了不得的骑兵阵营之中，火矮人一族的首领骑着一头最巨大的火蜥蜴站了出来。这头野兽是如此之古老，以至于它浑身的鳞片都从原本的亮橘色变成了如同凝固火山岩浆一般的深黑色，若不是还保持着四足步行的姿势，简直就像是一头小号的哥斯拉。面对这身高还不到自己一条前腿长的娇小少女，火蜥蜴长老从它那张冒着黑烟的血盆大口之中吐出一条腥红的分叉舌头，无比轻蔑地嘶叫了一声： 　　“嘶啊——————————！” 　　“…………………………” 　　面对古老野兽那挑衅般的动作，黑绘并无任何惧怕或是恼怒的反应，只是一脸淡定地冲它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火蜥蜴长老见状大为恼怒，当即就用与它那庞大的身躯不相称的敏捷动作扬起前爪狠狠地朝她脸上拍了下去。 　　“轰！” 　　“………………” 　　“轰轰！” 　　“………………” 　　“轰轰轰！” 　　然而，黑发**的动作永远都比火蜥蜴来得更快，不管它怎样奋力扑击，黑绘总是能提早一步向旁边闪开，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供对手蹂躏。一连几次扑空之后，火蜥蜴长老失去了耐心，大张开嘴巴使出了杀手锏的火焰吐息： 　　“唰啊！”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霎那之间，铺天盖地的狂暴火舌吞没了怪兽前方的一切，所有来不及避让的小精怪都在那一刹那连同身上的金属盔甲一道被蒸发成了气体。传说中巨龙的吐息可以开辟山峰重塑大地，将一座繁荣的城市在转眼之间化为冒烟的废墟。活了千年以上的火蜥蜴虽然不是真龙，但它所喷出的火焰至少也能有真龙一鳞半爪程度的威力。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尝到厉害了吧！这就是我们火之国最强怪兽的战斗力！区区人类的小鬼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啊啊啊……好可惜，那么可爱的黑丝萝莉就这样化成蒸汽了，现在冲上去吸上几口的话，是不是能把她的一部分吸进肺里呢？” 　　“住手啊笨蛋！还没靠近你就会被烤成焦炭的！” 　　看到此情此景，在场的所有妖精都认定黑绘已经被蒸发掉了。为她的死感到痛心不已的小精怪们甚至开始抹起了眼泪。然而，下一个瞬间，他们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尽灭阵·三才。” 第四十二章 面对女王 　　——是黑绘。 　　在铺天盖地的烈焰之中，黑发**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三把漆黑色的小剑漂浮在她的前方，组成正三角形的结界挡开了扑面而来的火舌，而风精剑“青鸟”则在人偶少女的周身盘旋，不断产生着清凉的新鲜空气，以免她因高热而窒息。有了这完美无缺的布阵，即使是匹敌龙焰的吐息，也无法让黑绘退后半步。 　　“三才阵·反射。” 　　“轰————————！” 　　然后，当火蜥蜴长老终于停下了它那长长的吐息，黑发**的反击随之即来。早就已经被烤得通红的三把小剑猛然炸裂，将之前汲取的能量全数反弹了回去。只见一条橘红色的激光从三才阵的中央暴射而出，将小山般巨大的火蜥蜴连同它背上的骑手一道炸成了碎片。飞散的火星如同冰雹一般降落在了敌方的阵营之中。 　　“不，不行了！老大**掉了！这家伙实在是太强了！撤退！撤退！” 　　面对这堪称绝望的一幕，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火蜥蜴骑兵当即就开始向后退散。第二阵也被黑绘成功突破，通往本阵的道路总算是在她面前敞开了。 　　“砰砰砰————！” 　　“轰轰轰————！” 　　转动左右望了一眼军阵两翼的情况，黑绘看见凯蒂和阿什莉的游击战还在继续。她们两人的努力吸引开了不少敌人，从而令中央的守备变得薄弱。回忆起最初自己还想像以前的习惯那样单身上阵，黑发**就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愧疚，但同时也有种由衷的欣喜： 　　“果然，同伴真的是一种好东西呢……一个人做起来困难的事，三个人一起去挑战的话就会变得轻松，如果真宵同学和其他两名不在这里的实验B班成员都在的话，就算是这种千人的军队，在我们面前也一定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曾经的我并不知道与人并肩作战是如此幸福的事情，应该说我没有那个机会去了解。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是自律人造人——黑绘，是实验B班大家的伙伴！” 　　在第二次的人生之中头一回感觉到了对某一个集体的归属感，黑发**的士气上升到了惊人的高度。尽管她的灵力在白天的无双之中消耗了不少，在没有补魔的情况下本应该会感到些许吃力，但精神上的振奋轻易地就克服了肉体上的疲劳，令黑绘感到前所未有的斗志。 　　“罡步·超缩地！” 　　再度使用燃烧灵力的步法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黑发**忽视了崩溃中的骑兵部队，直接撞进了大军的本阵。作为女王们的护卫队，这是由精兵组成的集团，小精怪们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魔法甲胄，手中的大铁锤每一把都有堪比百年古剑的先天灵气。而火精的部队也都是头上长出恶魔般的弯曲长角，背上生着蝙蝠般的双翼，看上去就像烤红了的伊利丹·怒风一样生猛的上位大妖精。即便站在后方目睹了黑绘一个人打垮整个前军中军的全过程，这些精锐也没有半点想要逃亡的意思，抡起手中的武器就向黑发**杀了过来。 　　“去吧！青鸟！” 　　“唰唰————————！” 　　“咔锵！咔嚓！噗呲——！” 　　尽管对手从杂鱼变成了精英部队，但黑绘的基本战术还是一样，先用风精剑吹散对手的阵型，本体再趁势上前斩杀。到了她这个境界，耍花招已经毫无意义，就算是被大地之力所眷顾的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精钢盔甲，也无法令她的剑锋产生分毫的迟钝。剑气所到之处，无论是钢铁还是肉体亦或是灵魂尽皆一刀两断，最强灵能者所挥出的每一击都突破了物理的桎梏，到达了堪称神技的领域。 　　“不想要白白送死的话就请让开！我无异与你们妖精为敌，只是想要终结这场异常的梦境，你们没必要为了虚伪的女王而献上自己的生命！” 　　一边斩杀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敌人，黑发**一边大喊着劝诫的话语。看似矛盾的这个行为，却是她此时心情的真实写照。即便死亡的妖精能够复活，黑绘也不想伤害这些本质中立的生灵，但若是对方执意要阻挡她的行动，人偶少女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 　　就这样，在残酷的斗剧进行了数分钟之后，伤亡惨重的亲卫队总算开始动摇。在这段地狱般的时间里，他们就像拍打在礁石上的潮水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动摇黑绘的防守分毫。黑发**的剑比风还快，比闪电还致命，已经远远超越了妖精的能力范围。虽然依旧保持着铁一般的军纪，但亲卫队还是不得不向后退却，而从他们后方走出的则是黑绘之前交手过的四名女王骑士。 　　“……胆敢爱娜大人的恶徒，不可饶恕。” 　　虽然看上去像是身穿圣玛利亚女子学园制服的少女，但这四人其实并非人类，而是天之川爱娜记忆中小跟班们的化身，单体的战斗力相当强悍，四人联手的组合攻击更是倍加棘手。她们手中的巨型武器和身上的铠甲造型应该是来自某个大型MMORPG里的装备造型，很显然是来自于爱娜自己的账号。由于网游里的人物通常只要氪金就会变得很能打，而天之川家的大小姐又肯定不缺钱，所以这四个女王骑士在这个“心中所想即为现实”的梦境世界里就真的可以开无双。 　　“果然出来了吗，女王骑士……！根据阿什莉同学所说，你们也等于是天之川爱娜精神的一部分，要是被杀掉的话可能会影响她本体的记忆……但是，如果你们的原型与天之川同学之间的羁绊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的话，就不应该因为梦中发生的事而轻易消失才对。抱歉，请允许我用武力通过此地！” 　　事到如今，黑发**已经没有那个意愿与余裕继续对骑士们留手了。敌方的女王就在前方，而这四人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挠她的行动。在这里手下留情不仅意味着前功尽弃的可能性，更是对之前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妖精们的不尊重。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与对方分出胜负。 　　“纳命来吧！坏蛋！” 　　“喝啊啊啊啊啊啊——！” 　　而同样的，为了守护创造出自己的女王，四位骑士也不会有丝毫的恻隐之心。只听她们齐声发出一句呐喊，挥舞着与娇小身材不成比例的巨型武器朝黑发**砍了过来，动作轻盈得仿佛那些斧头大剑只是充气玩具而已。但那些大家伙可不是Cosplay用的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凶器，即使是被边缘擦到也会筋断骨折。 　　“叮叮当当——！” 　　只不过，以黑绘的水平是不可能被她们擦到边的。就在女王骑士的凶器即将碰到她的瞬间，黑发**突然毫无准备动作地快速挥出两剑，将巨斧的巨剑四两拨千斤地凌空打落。至于剩下的刺剑与长矛，则是被自律飞行的“青鸟”给挡了下来。这所有的攻防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骑士们甚至还来不及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已经把各自的空门彻底暴露在了人偶少女的面前。 　　“去吧！青鸟！” 　　“唰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更多的描述了。在女王的四骑士姿势崩溃的那个瞬间，科璐蒂送给黑绘的佩剑“青鸟”就如同最顶尖的花样滑冰选手一般，在四人之间划出了一条无比优美的碧绿色曲线。刹那之后一切尘埃落定，被斩中要害的少女们在同一个瞬间身体一软仆倒在地，口中发出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声： 　　“这……怎么可能……练到99级装备强化全满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像这样被一招秒杀……” 　　“很遗憾，你们的强大只是幻想的产物而已，是敌不过真正的强者的。再说了，既然是网游的话，至少也得带上一个奶妈才对吧？” 　　“咕……说得没错……但爱娜大人她……从来都是氪金喝药，刷爆BOSS，从来没带过奶妈这种职业……” 　　“那这就是你们的败因了。” 　　“呜呜……真不甘心！你给我记住！” 　　在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老套的台词，骑士们的身体化作闪光的粒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至此，挡在两位女王面前最后的障碍也消失了。 　　“天之川爱娜同学，还有另一位不知名的同学，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时候从梦境中醒来了。” 　　左手握着青鸟，右手握着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那把灵剑，黑发**穿过业已无人的战场，走到了女王所在的地方。天之川爱娜和另一名穿着校服的女生就站在那里，头上戴着象征王者的青铜面具，看不到她们此时的表情。看到黑绘接近之后，两人一语不发，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爱娜拿着的是尖端铸造成猫爪形状的权杖，而火之女王手中的则是一把燃烧着烈焰的竹刀。 　　“原来如此，从握剑的姿势就能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剑道部的成员呢……相比之下，爱娜同学的武器还挺可爱的，两个人都很有个性就是了。” 第四十三章 来自过去的暴走 　　看到两位女生手中那个性十足的武器，黑绘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对她们的同情。对这两人而言，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是像梦境一样的地方。她们恐怕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体正在水晶森林之中沉睡不醒。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也只是单纯的受害者，本不应该遭到刀剑相向的对待。 　　“唔……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奇怪呢，一般来讲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就算做梦，应该也不会想要成为用大军征服世界的铁血女王吧？那不应该是男孩子才会有的梦想吗？啊，当然这不是男女歧视的意思，只是要我自己来说的话，与其在梦里当一个统领万民的女王，还不如成为被捧在手心的公主比较轻松……还是说这只是我的偏见而已？” 　　一边思考着这些暴露她自己少女心的内容，黑发**一边在两位女王面前绕着圈子开始踱起步来。而后者只是机械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身体跟着黑绘的移动而缓慢地旋转，永远保证用正面对着她手中的长剑。 　　“奇怪了……她们怎么会这么安静？” 　　面对两名女王那机械般死板的反应，黑绘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火之国的那女生姑且不论，天之川爱娜同学应该没有这么沉得住气才对啊……我所知道的她早就应该大喊大叫起来了。” 　　“轰轰——！” 　　“砰砰砰——！” 　　“唔，是阿什莉同学和凯蒂同学！” 　　就在黑绘对异常沉默的天之川爱娜产生疑惑的时候，她猛然听见远处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与施法声。看样子德鲁伊与狙击手的诱饵任务已经到了极限，分散开来的两翼妖精部队已经无可避免地开始向中央集中，欲要从刺客的毒手之中拯救他们的女王。情况不容得黑发**再东想西想，黑绘知道自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抱歉了，两位同学！接下来我可能会表现得粗暴一点！罡步·缩地！” 　　“铛——！” 　　“唔！？” 　　一不做二不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的黑绘猛地朝前发动了必杀的突进，连人带剑如同流星一般冲向不知名的火之女王。但令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超越音速的一剑居然被对方的火焰竹刀硬生生地给挡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这女孩居然能跟得上我的剑速……不对，与其说这是她的主观行动，倒不如说简直就像是身体自动采取了格挡的姿势一样！”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强烈震动，黑绘在惊讶之余也察觉到了事情的异常性。眼前的这两位女王怎么看也不像是以她们本身的意志站在这里，一举一动简直就像是**纵的人偶一般充满了诡异的机械感。 　　“是谁？在背后操纵了女王的是元凶谁？难道说，是望月玛利亚同学搞的鬼——” 　　“唰——————！” 　　“唔！” 　　就在黑绘游移不定地移动着视线，想要在附近找到黑幕的身影的同时，天之川爱娜也挥舞着她那猫爪型的手杖攻了上来，那势头之凌厉让黑发**都不得不向后退让，一击不中之后，土精们的女王并未展开追击，而是马上退回到之前的原位，也就是火之女王的背后，手持竹刀的后者则一直双手握住武器摆在身前，保持着适于防守的“正眼”架势。 　　“一攻一守，敌动我静。以圆为轴，进退自然……没有错，这是高手级别的配合，从一开始目的就是消耗我的时间。普通的初中女生是不可能掌握得了这种必须将呼吸合二为一的默契战法的，她们一定是被某个懂得如何战斗的专业人士所控制了！” 　　从对方那滴水不漏的配合上面，黑绘终于确信了自己眼前的那两人是被人所操纵。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了她们那浑然一体的配合。既然已经看穿了事情背后的玄机，那黑发**自然就领悟了该如何破解这种局面。 　　“上吧，青鸟！” 　　用一个简短的手势放出风精的佩剑，黑绘的本体与青鸟在同一时间对敌人展开了夹击。如此一来，两位女王就不得不各自进行防守，默契的配合也就在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抱歉啊，我不是普通的剑士，而是御剑士，仅凭‘两个人’的配合是根本限制不了我的！看招！” 　　“——————！” 　　冲上前去对火之国的女王做出作势欲劈的动作，黑发**引得对方赶紧举剑招架。但她这只是虚晃一招，马上就在中途收回了剑势，整个人闪进对方空门大开的怀中，旋身一剑柄打在了她的黄铜面具之上。 　　“铛——————！” 　　在这无比精准的一击面前，沉重的黄铜面具被整个打飞了出去，而少女本人也跟着倒了下去。黑绘没有多看她一眼，紧接着就是一个跨步逼近背对自己的天之川爱娜，用同样的剑柄猛击也将她打翻在地。 　　“噗通！” 　　“咣当！” 　　雕刻成王者头像的面具从失去意识的栗发少女头上滚落而下，露出了里面那张双眼紧闭的小脸。只见在天之川爱娜那光洁白皙的额头之上，赫然贴着一张用朱砂写成的符咒。 　　“什么……？！这是……某种控人心魂的阴阳术吗？为什么在妖精界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轰隆隆——————！” 　　简直就像是在呼应着黑发**的疑问一般，只听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阵沉闷的雷鸣声响彻整个黑夜。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夜空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所笼罩，接着天上就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 　　“怎么回事！？这雨……绝不是自然现象！尽灭阵·三才！” 　　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情况的部队，黑绘马上用结界防住了自己的头顶。但就算是她，反应上还是慢了一拍，头顶到肩膀的部位遭到了淋湿。虽然暂时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之处，但黑发**还是本能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哈哈哈哈！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了朕的傀儡，不愧是土御门一族引以为豪的私兵。干得不错，值得表扬！九条之原的小丫头！” 　　“这个莫名烦人的声音是？！” 　　就在黑绘站在原地保持警戒的时候，一个傲慢的大笑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循声转头一看，映入黑发**眼帘的是一个骑在一匹带有鱼鳞的骏马背上的肥硕身影。此人正骑马站在战场附近珊瑚高地的上面，那中年人特有的超重体型，几根腰带都收不住的显眼肚腩和满脸横肉的当权者的长相，毫无疑问是少女们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遇到过的那个阴阳寮的官员——从六位上阴阳权助次官——藤原宗嗣。 　　“藤原次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朕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朕可是被选中的命运之人，必将率领水之帝国称霸全世界的霸王，至高皇帝THE·藤原！现在火之国与土之国已经沦为朕的傀儡，只要再拿下风之国，统一的霸业就初步完成了！下一步就是率领妖精大军反攻人类世界，打倒可恶的土御门一族，建立起属于朕的全新阴阳寮！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梦话啊！？什么至高皇帝·THE藤原，什么水之帝国？” 　　面对藤原次官那语无伦次的发言，黑绘最初还觉得一头雾水，但接着出现在男人背后的一排身影就解答了她的疑问：“那是！？水之妖精，温蒂妮？” 　　是的，出现在藤原宗嗣身后的那些身影，是一些白衣飘飘的妙龄女子。咋看上去像是金发碧眼二十多岁的人类女性，但仔细定睛一瞧就能发现，她们的头发和衣摆都在无风自动，那种缓慢地上下飘散的样子简直像是身在水中一般。这些绝世美女就是水属性的上位妖精，传说中会引诱旅人进入小溪淹死的水精温蒂妮，也是迄今为止黑绘一直没能够遭遇的水之王国的居民。 　　“这种情况……难道说藤原长官像是天之川爱娜一样，在梦里成了水之一族的国王？先不论他究竟是怎么进来这个世界的，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还会做这种征服世界的美梦吗？这家伙的心理年龄究竟是有多幼稚啊！” 　　意识到了藤原的狂言并非虚妄，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的确就是水之国的领导者，同时也是这一切战争的元凶。黑发**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想要对他做出的吐槽。但黑绘并没有费劲去把那些台词说出口来，而是默默地对男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原来如此，事情我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打倒了你，一切麻烦就能得到解决了吧？不好意思，藤原次官，我接下来要对你失礼了。” 　　“哼哼，真是好大的口气，应该说不愧是与天衍会有瓜葛的人物吗？但是你想想看，朕怎么可能不做准备就出现在你的面前呢？所谓的至高皇帝，就必须得像历史上的那位凯撒一样，保持践行‘我来，我看，我征服’的胜利者身份才行！青春之泉！效果发动！” 　　“呜！这是！？” 　　伴随着男人那狂妄至极般的喊声，黑绘顿时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脱力。黑发**勉强把手举起来放到眼前一看，发现自己那双本来就已经非常娇嫩的属于十二岁**的手掌竟然还在进一步地缩小，直至变得连剑柄都无法握住。 　　下一个瞬间，从十二岁变成六岁体型的黑发**发出了两度的人生之中第一次的惊叫声： 　　“不，不可能吧？我竟然……竟然变得更年幼了？！” 　　“啊————哈哈哈哈哈！吃惊吧？没想到吧？象征生命的水之元素还有这样的妙用！原本只是让人类短暂恢复青春的魔力，用在战场上就能让敌人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当然啦，这也只对你这种本来就是小丫头的对手才有用，就算把成年人变年轻几岁，也根本没有意义就是了。” 　　“咕……竟然能有这样的对策！？” 　　抬头仰望着藤原宗嗣那得意忘形的表情，黑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小看了这个男人。虽然他做的黄粱美梦十分荒唐，但手段上却的确有高明之处。至少，能让世界最强的灵能者吃上这么大一个瘪的人类，在这世上他还是头一个。 　　“呜……这可真的有点糟糕了，现在的我根本拿不动武器……！” 　　如今的黑绘，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别说驱动飞剑了，就连最基础的灵力都没法很好地使用，若是现在遭到攻击的话，她就只有束手待毙一个选择。 　　“上吧！我忠实的部下们！打倒弱化的敌人！统一妖精界的那一天就在眼前！” 　　而藤原宗嗣当然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手一挥命令温蒂妮们向黑绘发动了进攻。那些长发飘飘的绝世美女领命从高台上跳下，以滑冰般的步伐朝黑发**围了过来，脸上浮现出阴森可怖的邪恶笑容： 　　“呼呼呼呼呼呼…………别怕，乖孩子，不会弄疼你的…………” 　　“啧！尽灭阵！动啊！尽灭阵！为什么没反应！” 　　面对越逼越近的水妖，黑绘拼命想要驱动她的袖里剑，但灵力却根本用不出来。眼见敌人那冰冷的指尖就将碰触到**那柔嫩的脸蛋，一声呐喊突然响彻了暴雨中的夜空： 　　“从黑绘小姐身边！给我滚开————————！” 　　“咔！”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地，一长排冰柱从稀薄的空气之中毫无征兆地显现出来，瞬间刺穿了最靠近黑绘的几只水精，把她们的身体当场化为了冰冻的碎屑。剩下的温蒂妮见势不妙刚转身想跑，就被快速扩散的冰柱从背后追上，遭遇到了同样的下场。与此同时，原本伴随水之国的军队出现的倾盆大雨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鹅毛大雪，一片惨白色的视野之中，有一名少女手持法杖巍然挺立： 　　“你们这些家伙……不可原谅！” 　　“阿什莉同学？” 　　毫无疑问，召唤出这一幅严冬景象的是阿什莉·金橡树本人，但此时的班长却又不是黑绘平时所熟知的那名温文尔雅的贵族千金。此时的阿什莉正一脸愤怒地挺立于暴雪之中，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冰蓝色的长发与身上的斗篷一道在狂风中猎猎飞舞。少女的发丝上浮现出冰晶般的装饰，双眼里闪烁着碧蓝色的光芒，那模样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更接近纯粹的妖精。 　　“为何要做这种事，为何要让大家为了你而受苦？黑绘小姐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像这样用卑鄙的手段取她的性命！我受够了！我对这个所有人都只知道自说自话的世界受够了！既然你们那么想要互相争斗的话，就一起去那个永动的世界感受痛苦吧！” 　　“咔咔咔咔咔————————！” 　　不知道究竟是由于什么原因，此时的阿什莉的精神状况明显出现了问题。最开始她的行动还像是在从敌人手中保护黑绘不受伤害，但马上狂乱的冰锥就开始无差别地出现在被暴风雪覆盖的每一寸土地上。黑发**不得不连滚带爬地躲开那些致命的攻击。 　　“阿什莉同学？你究竟是怎么了？！请清醒过来！”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我受够了！为什么我必须要顺着所有人的意思不可，为什么谁也不愿意了解真正的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才必须要受到这种待遇！好冷啊！好冷啊！这个世界——简直就像冰冻地狱一样寒冷！” 　　“轰轰轰轰——————————！” 　　尽管黑绘尽全力想要唤醒阿什莉的理智，但呼啸的风雪瞬间就盖过了**那微弱的声音，只有德鲁伊本人的叫喊声在冰点下的空气之中回荡。见势不妙，自称皇帝的藤原长官早就带着人马溜之大吉，但阿什莉的暴走却还在继续。再这样下去，黑绘很快就会被无止境的暴风雪所吞噬。 　　“难道说……阿什莉同学她是因为淋到之前的那阵雨才会变成这样的吗？如果说那是让人变得年轻的青春之泉，那么她现在也应该回到了几年前的状态……阿什莉同学，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悲伤的呐喊？啊……不行了，眼皮好重……好想睡……” 　　“喂！振作一点，黑绘！” 　　“凯蒂同学……？” 　　就在黑绘即将因为低温症而丧失意识的瞬间，一个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黑发**转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名身穿迷彩服，头上缠着黑色头巾的银发少女。很显然，凯蒂也受到了青春之泉的影响，整个人的造型退回到了与实验B班相遇之前的状态。看她现在的模样，似乎是从中东某国的战地穿越过来的少年兵，剪短的头发和涂着煤灰的面孔甚至让人一眼分不清此人是男孩还是女孩。 　　“嗯，是我没错。貌似刚刚那雨会让人变成过去的模样，你现在也是一样。” 　　凯蒂说着伸手指了一下黑绘此时身上的服装，黑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从圣玛利亚学园的女子制服换成了一套粗布做成的练功服，作为人造人的黑绘很明显是没有穿过这套衣服的，所以那必然是属于名为云飞剑的男人的东西。 　　“然而……‘那东西’却没变回来……？” 　　但是当黑发**忍不住诱惑地往两腿之间集中意识，她却发现那里并不存在久违了的某种触感。虽然服装变成了身为人类时的打扮，但她现在的身体毫无疑问仍旧属于女性：“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说青春之泉的效果是让灵魂恢复到过去的状态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变回男儿身了。但那种事情并没有发生，也就是说我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连灵魂的形态也固定在了女孩子这边吗？” 　　虽然这是一个冲击性的事实，但黑绘倒并没有感到有多么失落。最近她确实时常忘记自己曾是男性这件事，如今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确认了这个变化的真实性而已。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吧……不管是男是女也好，若是用不出灵力就没办法改变现在的状况！” 　　摇摇头把多余的念头赶出脑海，黑发**重新对凯蒂问道：“也就是说……阿什莉同学她果然也是淋了雨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嗯，被雨点打中之后，班长的身体倒没像我们一样缩小，但是头发却突然长出来了，接着她就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了起来。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感情外露的模样。平常的班长一直都是把真正的想法藏在好孩子的面具之后的。” 　　“果然如此吗……” 　　虽然也隐隐察觉到了阿什莉那一成不变的温柔笑脸乃是一层伪装，但现在听凯蒂这么直白地一说，黑绘还是感到一阵悲伤。虽然她自认为已经成为阿什莉的伙伴，但很明显德鲁伊少女那方并没有完全卸下心防。 第四十四章 云飞燕的焦躁 　　“别做出那么失落的样子，就算现在没办法，以后总能让班长真正信任我们的。” 　　察觉到了黑发**此时脸上的表情，同样变成**的凯蒂在旁边对她耸了耸肩，“毕竟我们可是战友啊，没有什么比一起出生入死更容易提升好感度的了。不过那也得先从这个危机之中活下来才行。” 　　“是呢……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冻死的……” 　　眼看暴风雪刮得越来越大，黑绘已经找不到阿什莉究竟在那里了，视野之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如果是平时的话，她还可以通过燃烧灵力来保持体温，但现在黑绘感觉自己就是个什么特殊能力也没有的普通人。 　　奇怪……怎么会这样，就算身体变小了，也不至于灵力尽失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与妹妹一起在天衍会的养成设施里接受训练了，六岁的那年已经……等等，我六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不知道是由于寒冷的影响还是童年过得太过无趣，此时的黑绘突然发现她想不起来自己十岁之前的人生究竟是怎样的。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如今的黑发**没法使用任何灵力，在这暴风雪之中完全无计可施。 　　“啊，不好了……我感觉也要被冻僵了，连个遮蔽物都没有，这叫人怎么绝地求生啊……” 　　“噗通！” 　　而黑发**身边的灰发**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她是妖怪之身的缘故，凯蒂稍微比黑绘能扛一些，搀扶着她前进了几十米的距离。但付丧神的体力终于还是耗尽了，连带着黑发**一同仆倒在雪地之中。 　　“啊……这可糟糕了啊……如果班长清醒过来之后发现她不小心把我们干掉了，她肯定会恨死自己的……” 　　“呜……凯蒂同学……不能睡……” 　　“轰隆隆隆隆————————！” 　　“唔？这是……” 　　就在少女们的生命即将被冷酷的严寒所吞噬的时候，她们身下的雪地突然开始轰隆隆地震动起来。那震感越来越强烈，直至在地面上产生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如同一座无底洞般将厚厚的积雪连同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 　　“唰啦啦啦啦啦！” 　　“凯蒂……同学！” 　　黑绘与凯蒂躺着的地方，正好也处于裂缝的边缘。随着身边的积雪受到重力的牵引向下滑落，两人幼小的躯体也无可避免地被裹挟着掉了下去。在一片天旋地转之中，黑发**伸出手来试图抓住同伴的手臂，但却被雪崩轻易地阻挡，手指缝中只传来冰冷的感触。在无可抵抗的坠落感之中，黑绘的意识也逐渐模糊，最终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切都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 　　焦躁。 　　这曾经是与云飞燕无缘的一种情绪。 　　原因很简单，云飞燕是天才，而天才是不会受到凡人伦理束缚的。 　　曾经在天衍会旗下的孤儿院里，当她的同学们还在学习最基础的灵能力课程的时候，云飞燕就已经自学完了上级教材的全部内容，着手开发起了自己独创的法术。几年之后，她原本的同学们终于通过了考试升到了上级班，而云飞燕却早就已经从学校毕业，成为了天衍会研究部门的正式成员。 　　在那之后，拥有天才头脑的少女仍旧是一路平步青云，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就从普通的研究员荣升为干部，最后甚至得以统领一整个科室。如果没有发生那件让她的兄长殒命的惨剧，云飞燕完全有可能在二十岁之前座上整个研究部的部长之位。 　　但少女对这种世俗地位并没有丝毫的留恋，因为天才是不会受到凡人的欲望所束缚的。 　　为了完成将死去的兄长作为自己的妹妹复活的“哥哥**化计划”，云飞燕毫不犹豫地就辞去了在研究部门的职务，一个人窝在秘密基地的地下室里进行着禁忌的实验。而在计划成功之后，为了让作为“自律型人造人·识别名——黑绘”复活的兄长得到现世的羁绊，她又主动申请调往远东的岛国日本，成为了天衍会驻扎在阴阳寮的一名技术人员。 　　若是以俗世的角度来看，这毫无疑问是巨大的降职，光是每年的薪水就减少了90%，还不算各种福利与补贴。更不要说对于研究者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科研环境了。放眼所有加盟天衍会的灵能力者组织，有着政府机构——也就是不知进取的公务员身份，常年封闭在小小岛国之上的阴阳寮也算是在灵能技术方面最为落后的一个，根本匹配不上云飞燕那天才的能力。 　　但这也只是凡人们的一般论而已。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简陋的设备、封闭的开发环境根本就不会造成任何阻碍。来到阴阳寮短短一个月，云飞燕就让他们在人工式神领域的技术力翻新了整整一个世代，顺便还利用私人时间与某个熟人合作制造出了非常强力的黑绘专用装备。虽然那套有点瑟情的紧身衣没能挺过与邪神的战斗，但后继的改进型号已经在加紧开发之中。 　　是的，无论是让死去的成年男性以**之身复活，还是在最落后的环境中进行最先进的研究，对于天才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以云飞燕从来不会感到焦躁，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事情从来都会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直到今天为止。 　　“飞燕酱，飞燕酱？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烦死人了！你能不能稍微闭嘴一会？” 　　“对，对不起……” 　　东京市区，圣玛利亚女子学园前的阴阳寮特别对策指挥部的某个帐篷里，双马尾少女那不悦的声音猛然响起，把站在她面前的安杰尔·土御门吓了一跳。自从正式就任实验B班的指挥官一职以来，云飞燕与土御门女士之间的交流就比较频繁。之前的邪神事件的收尾工作也是多亏了安杰尔动用土御门家在阴阳寮里的影响力才没让事情扩大化，否则无论是继承了邪神朱凭一部分神力的朱守院真宵，还是被自称芦屋道满的怨灵附身过一段时间的护法院月华，肯定都没办法再在灵能界混下去了，单枪匹马战胜了邪神的黑绘肯定也会被当做重点监视的对象。 　　从这个角度来说，云飞燕还是很感谢安杰尔的。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对这个女人有好感，首先安杰尔那自来熟的性格就令双马尾少女感到不爽，特别是对方擅自加上的“酱”这个对小孩子的称呼很是冒犯了她的自尊。再者说，现在她正是最烦心的时候，被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催促当然会忍不住发火。 　　不对，情绪失控是凡人才会做的事，本小姐怎么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自损身价？这不是发飙，只是语气稍微重了一点而已。 　　然而在话语脱口而出之后，云飞燕马上就后悔做出了这一轻率的举动，立马从折叠椅上站起身来用轻柔的语气向安杰尔道了个歉：“抱歉，土御门女士……我刚刚正在想事情，你能不能再重复一遍之前的内容？” 　　“啊，嗯，我刚刚在说，由于情况迟迟没有进展，阴阳寮已经受到多方抗议，即使以土御门家的影响力也没办法再抑制住外界的干涉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表情仍旧很僵硬的天才人偶师一眼，混血儿女阴阳师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用毕恭毕敬的声音对她说道：“还有就是藤原次官和他的部下与外界失联一事，也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毕竟那个大叔是阴阳寮内部反土御门势力的首脑之一。所以说，飞燕酱，虽然我理解你不想让外人插手实验B班任务的想法，但恐怕凭我的话语权已经阻止不了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了。实在是很对不起……” 　　“不，你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土御门女士，反倒是我该向你说声谢谢，感谢你容许我的任性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 　　听到女阴阳师的报告，虽然双马尾少女心里极度不爽，但表面上却还是保持着理智冷静的态度：“毕竟，距离实验B班进入水晶森林，已经过去超过半个月之久了。” 　　没有错，妖精界与人类界的时间线并不是互相匹配的。虽然黑绘她们在那边的世界里只呆了几天。但在外界看来，日期已经变动到了三月初。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阴阳寮用尽了一切他们所能想到的手段，最终也没能与进入水晶森林内部的人员取得联系，实验B班的三位少女不用说，带领大队人马突入现场的藤原次官也是音讯全无，更别提那些失踪的女学生们了。由于圣玛利亚学园的学生基本都是有权有势的家族的千金，无论是组织内部还是社会舆论上的压力都可想而知。 　　然而在这十几天里，云飞燕却没有感受到多少焦躁。虽然她也没办法与黑绘取得联络，但深知自己使魔实力的天才人偶师根本就不担心她会搞砸自己的任务。讲真，黑绘都已经证明了她仍旧具备有单挑邪神级敌人的战斗力了，面对区区妖精怎么可能会翻车？那种情况是绝对不存在的。 第四十五章 阴阳寮的援军 　　——直到昨天为止，云飞燕还是这么想的。 　　然而到了今天，一种没来由的焦躁却莫名地浮现在了天才少女的心底。云飞燕比谁都要清楚：黑绘很强，那种压倒性的战斗力比起身为七星剑首的时候并无任何退步。即使是在被第一次的大姨妈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状态下，她仍然单挑干掉了远古的邪神。自己制造出的最强的使魔是绝不可能在区区妖精面前翻车的——少女人偶师明明有着如此的确信，但却还是无法驱除在脑海里徘徊不去的那一抹不安。 　　因为这种感觉，她曾经也经历过一次—— 　　“这就跟那时候一样……一年前哥哥决定要单独面对背叛了人类的天衍会会长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不祥预感……” 　　这种如同遮蔽了太阳的乌云一般挥之不去的烦躁，与其说是单纯的女性的第六感，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血缘兄妹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当身为哥哥的云飞剑——也就是现在的黑绘——遭遇到某种危机，身为妹妹的云飞燕也会有所感应。虽然这种情况有且只有一次前例，但那是由于云飞剑在生前就只有过那么一次威胁到性命的苦战，并不能断言那就只是偶然的现象。 　　况且从理论的角度来看，黑绘如今已是使魔之身，虽然有着自律行动的能力，但与作为主人的天才人偶师之间仍然存在着灵力上的纽带。这也令云飞燕此时的预感变得更加具有说服力。因为使魔的灵力若是紊乱的话，会对主人这边造成反馈也是理所当然的现象。 　　“……不，这种程度还不是动摇的时候。” 　　然而即便如此，天才少女仍旧没有打破自己的冷静。尽管她刚刚吼了无辜的女阴阳师一声，但云飞燕现在依然保持着清醒的理智，迅速开始分析起眼前的状况： 　　“土御门女士，你所说的事情我可以理解，确实在外界看来，这场灵障已经持续得太久了。既然无论是我们实验B班还是擅自插手的藤原次官都音讯全无，派遣援军前往救援也是很正常的判断。不过如你所知的那样，覆盖圣玛利亚学园全域的这座水晶森林并不是普通的异空间，而是位于另一个次元的妖精界在现实世界的投影一样的存在，仅凭阴阳寮的法术，就连探知内部浅层的情况都做不到。情报压倒性不足的当下，即使派再多的人去，也只会让失踪者的数目继续变大而已，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对其他人说的啊，飞燕酱……可是这个理由已经到了极限了，比起能否收获成效，学生家长们更想看到的是阴阳寮‘正在努力采取营救措施’的表现。毕竟他们又不是灵能力者，只是一群普通的有钱人。就算再怎么解释水晶森林的状况，他们也只能看到我们整天守在这里却什么也没做这样的表面状况。” 　　“这就是阴阳寮在体制上的弊端了，为了能够对应任何可能的状况，灵能力管理组织有必要保持高度的独立性，但阴阳寮却是受雇于政府的国家机构，虽然有历史原因在里面，但此等奇葩的状况也就只有在日本这个岛国上才可能发生了。” 　　“呜……” 　　听到安杰尔·土御门的这句辩解，天才少女毫不留情面地给出了自己的批评，而前者则完全无法反驳。现在的事实情况就是如此，就算明知贸然行动只会让状况更加恶化，但受制于纳税人的要求，阴阳寮必须要派遣新的部队进入水晶森林。否则就会遭到上级部门的弹劾。 　　“真是太白痴了……如果不是我正好带黑绘来到这里的话，这个国家现在要么已经被复活的邪神所毁灭，要么就是已经沦为天衍会控制之下的傀儡了。明明只是一群庸才所组成的乌合之众，居然还没有意识到究竟是谁在帮他们出功出力解决问题。眼下这种状况再派人进去的话，不知道会对异空间内部的状况造成怎样的影响……没办法，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亲自前往现场了，至少要设法跟哥哥汇合才行——等一下。” 　　咬着手指盘算到这里，云飞燕突然意识到了事情有什么不对，抬起头来对女阴阳师说道：“等等，土御门女士，就算阴阳寮迫于压力不得不派遣援军，但你们准备怎样突破水晶森林外围的结界？正如你所知的那样，实验B班的三人之所以能够成功侵入，是因为班长阿什莉·金橡树恰好是全日本唯一的德鲁伊。而藤原宗嗣次官和他的手下也是利用金橡树同学所制造的通道强行侵入结界内部的。现在没有了专业人士的帮助，仅凭阴阳寮的技术恐怕难以重复以上的过程。” 　　“啊，关于这一点——” 　　“——关于这件事，还请您不必操心。” 　　听到双马尾少女的这句疑问，安杰尔·土御门还没来得及回答，声音就被走进帐篷的第三者所打断了。只见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白人男性，年龄大约在二十六七岁上下，一头淡金色的头发用白银的丝带绑成马尾，斜着搭在肩上。此人身穿墨绿色的风衣，手握一根发黑的古老橡木做成的拐杖，看上去像是个来自贵族家庭的年轻绅士。用带着皮手套的右手撩开帐篷入口的帘子走进来之后，绿衣男人径直来到云飞燕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她行了个鞠躬礼，煞有介事地说道： 　　“初次见面，美丽的小姐，能够一睹天衍会最年轻天才的芳容是我的荣幸。您所提到的水晶森林的结界的破解工作，将由我和我的人负责解决。”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虽然男人的态度堪称毕恭毕敬，但云飞燕却并没有对他产生丝毫好感。事情正好相反，像这种留着长发，容貌英俊，脸上的微笑仿佛面具一般令人看不透心里在想什么的帅哥，正是她最讨厌类型。因为曾经背叛了全人类的天衍会会长无烬子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啊，这可真是失礼了，请容我做一个自我介绍。” 　　面对双马尾少女那明显不悦的表情，绿衣男子不为所动，只是再度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用谦卑的语气回答道：“在下是爱尔兰金橡树家族的次子，名为希恩·金橡树。舍妹阿什莉受您的照顾了，天衍会特派员云飞燕小姐。” 　　“你说你是金橡树家的人？” 　　听完自称希恩·金橡树的男子的自我介绍，云飞燕怀疑地冲着他扬起了一边眉毛：“这可真是奇怪了，之前在阿什莉·金橡树同学沉睡的那半个月里，我们不知道向她的本家发送了多少请求援助的邮件，但却没有收到一封回音。结果你却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以她兄长的身份出现在此处，这其中的矛盾你打算如何解释？” 　　“呵呵，您所言甚是，那确实是我们的责任，请允许我在这里我代表金橡树一族向您以及实验B班的各位同学致以最诚挚的道歉。长期以来忽视了各位发来的请求，实在是非常对不起。虽然这不是借口，但当时我等一族正处于一个动荡的时期，没能够及时响应你们的召唤。现在族中事务基本已经安顿下来，所以家父才会差遣在下前来助各位一臂之力。” 　　“是这样啊。” 　　希恩·金橡树所言是否是真话，云飞燕压根懒得去考证。根据她的经验，像这种男人就算没有在说谎，也绝对会隐瞒真相之中最关键的部分。不管如何，既然这家伙选在阴阳寮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关键时间点上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那一定不是什么对实验B班有利的事情。 　　“那么，事不宜迟，我这就命人开始着手结界的破解工作，请两位小姐稍事休息静待佳音吧。” 　　“等一等，金橡树先生。” 　　“怎么了吗？云飞燕小姐？” 　　向帐篷里的两人做完自我介绍之后，绿衣男子最后鞠了一躬，转身便向出口走去，但却被双马尾少女从背后叫住了： 　　“你……不对，应该说你们金橡树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直以来对阿什莉同学的事情不管不问的冷漠家族，事到如今却突然摆出亲人的嘴脸什么的。形迹可疑也得有个限度吧？” 　　“呵呵，这可真是……令人费解的问题呢，云飞燕小姐。” 　　闻言微微朝少女回过头来，希恩·金橡树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用从容不迫到完全不掩饰其中的虚假的声音如此回答道： 　　“身为兄长帮助陷入危险境地的妹妹，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吧？” 　　———————————————————————————————————————————————————————————————————————————————————————————————————————————— 　　啊啊，我这又是在做梦呢。 　　神志从混沌的深渊之中浮上水面的刹那，名为黑绘的**立即就如此意识到。 　　在她以如今的姿态复活在这世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黑绘是不曾做过梦的。 　　在那段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时期里，她就像其他从虚无之中被制造出来的人造生命体一样，没有记忆，没有人格，没有自我的概念，只是在浑浑噩噩之中进行着维持生命所必要的最低限度的活动——换言之，就是呼吸、进食和排泄。除此之外，她的一整天都在发呆之中度过。 　　然而以某一个特定的日子为界限，黑绘的自我意识却突然恢复了。 第四十六章 童年之梦 　　不过说是“觉醒”，其实她也只是恢复了最低程度的意识，顶多能够有一些自主行动而已。至于自己是什么人，为什么身在此处，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的那位双马尾少女又是谁，黑发**统统都不记得。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无比茫然的时间，黑绘生前的记忆总算开始一点点地恢复了，但她取回记忆的方法有些特别，并不是直接“想起来”，而是以梦境的形式“重新经历一遍”。 　　而在那些梦里发生的一切，她都是以一种不断变化的奇异视角来观看的。既有感同身受的第一人称的部分，有时候又会变成仿佛上帝视角的第三人称。那种体验与其说是在回溯自己本身的记忆，倒更像是在观看一部漫长的纪录片。 　　至于梦境的内容，恐怕是因为死亡所带来的冲击，都是一些碎片化的片段。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战斗的情景。无论是在成千上万的杂兵之中开无双的战斗，还是面对足以单体就足以匹敌神明的强大敌人的战斗，在这些记忆碎片之中都可谓是应有尽有。通过观看它们，黑绘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身份——她是最强的灵能者，也是正义的战士，天衍会史上贡献最大的七星剑首，她在之前人生之中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为消灭邪恶而不断奋斗。 　　与记忆一同复苏的，还有身为战士的知识——恶灵的净化方法、妖怪的驱逐方法、人类的歼灭方法乃至于与斩杀神明与恶魔时的战法，这些在常人眼里看来完全无法想象的屠龙之技，对于过去的黑绘来说就是日常的全部。 　　觉醒了记忆，想起了知识之后，接下来开始重现的就是强大的灵能力，即使已经变为人偶**之躯，黑绘身为世上最强灵能者的能力仍然没有衰退多少，这当然也有身为创造者的云飞燕的天才技术的一份功劳，但归根结底还是灵魂的本质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哪怕是死亡，也不能改变她回归到战场之上的宿命。 　　这一系列的梦境按照时间的顺序，从初出茅庐到日渐熟练，一直到独当一面为止，囊括了七星剑首的所有战绩。但除此之外的内容却少得可怜。那个名为云飞剑的男人生前究竟是怎样的一名人物，有着怎样的交友关系，平时的性格和为人处世是怎样的，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爱好……此类有关人格的部分几乎都只是被一笔带过。 　　这种情况恐怕也是死亡所带来的影响，残破的灵魂之中只记录下了印象最深刻的那些记忆，也就是战斗的记忆，至于和平时期的生活，恐怕那位七星剑首在他短暂的一生之中根本就没有怎么去经历过。 　　无论如何，虽然数目十分庞大，但黑绘生前的战斗记忆仍旧迎来了最后的结局。那正是她因为月经初潮所造成的贫血和灵力紊乱而倒下的时候，人造人少女在梦境之中重新体验了自己人生的终幕——也即是最敬仰之人的残酷背叛。 　　九重天上三清座，兜率宫里老君丹。 　　练得一点混元炁，来度世间逢厄人。 　　这四句打油诗曾经是云飞剑的人生信条。它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规劝天衍会的弟子勤修苦练，练成神功拯救受苦受难的世间苍生。而云飞剑也真的那么做了，他把天生就会的御剑术练成了世界最强，用它斩杀了不知道多少邪魔外道，拯救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生命。 　　但谁又能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写下这首诗的天衍会会长无烬子，他的野心完全被隐藏在了诗的第二句之中，“兜率宫里老君丹”。无烬子的真正目的乃是修成灵魂不灭的仙人，从而永远地统治这个世界。为此他不惜吸尽神州大地的龙脉，全然不顾生活在其上的人民的死活。云飞剑之前按照他的命令讨伐的那些敌人，其中许多就是阻碍无烬子计划的绊脚石，七星剑首在生涯中做出的所有努力，等于是在无意之间成为了毁灭世界的帮凶。 　　面对最为敬爱的恩师与养父的背叛，心碎的七星剑首在最后的最后选择了与之玉石俱焚的战法。那便是男人生涯的终结之处，也是人造人少女梦境的落幕。她一度以为那就是自己灵魂之中所有仅剩的记忆，直到现在—— 　　这里是……哪里？ 　　奇特的是，这一次虽然黑绘仍旧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但却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出那究竟是哪一段记忆的回放。从周围的景象来看，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是某座低矮建筑的楼顶，黑发**正平躺在上面，身体的左右边是陈旧的黑色瓦片，而头顶则是暖洋洋但却多云的苍白春日天空。和煦的阳光笔直地照射下来，让黑绘有种想要打喷嚏的冲动。看样子，她——或者说是当时的云飞剑——似乎正在屋顶上午睡。 　　咦？午睡？我以前有做过这么和平的事情吗？不太记得了…… 　　对于这个发现，黑绘是比较感到惊讶的。对于曾经的那位七星剑首来说，睡眠乃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奢侈。有些时候为了连续完成任务，几天不睡也是很常见的。要说生前的她有什么时候能像这样安详地午睡的话，那大概也就只有身在养成设施的那段短暂的日子了。 　　对了……灵能力者养成设施……这里是我和飞燕曾经呆过的地方…… 　　想到这一点，黑绘总算是记起了自己身处的环境究竟是哪里。这儿是天衍会下属的一个秘密的孤儿院，同时也是替组织培养新世代人才的学校。聚集在这里的孩子们基本都是双亲殉职的天衍会特工的子女，所以受到的教育也相当优渥——只不过，那是以组织的角度来看的情况，以小孩子们视角来看就是完全的另一回事了。 　　虽然时代早就迈进了是二十一世纪，但这座学校的风格还保留在清代甚至更早的时期。校区内的建筑物都是由木头和石头搭建而成的古迹，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大院里种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药材。虽然姑且算是通了电，但用电的除了电饭煲洗衣机之类的家用电器之外别无他物，屋子里甚至连电灯都没有，晚上还是靠点蜡烛或是直接动用法术照明。由于学校的位置地处深山，网络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在天衍会的高层看来，这样山清水秀灵力充裕的封闭环境实在是绝佳的洞天福地，最适合用作烈士子女们的修行场所，再加上最好的老师的教育，那些孤儿们就能在短短数年之内茁壮成长为优秀的灵能力者，从而接替他们死去父母的职责。从来就没有哪个大人考虑过，这些孩子们也许并不想要走上与双亲同样的道路。在这基本杜绝了一切现代社会的诱惑的环境里，小孩子在繁重的课程与枯燥的修炼之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也就只有睡睡午觉而已了。 　　是啊，那个地方真的很无聊……说它“什么都没有”都是恭维了它，现在想想简直就像是与时代脱节的一座废墟一样……不过好奇怪啊，我竟然会梦到这么小的时候的事情，明明之前一次都没有梦到过的……难道说是因为淋到了返老还童的“青春之泉”的缘故吗？ 　　意识到了梦境的具体时期之后，黑绘的清醒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甚至可以联系起起发生在现实之中的事情。不过清醒归清醒，她现在并不能自由活动身体，只能作为第一人称的坎坷继续旁观着自己曾经的经历。 　　说起来……在这学校里的我是几岁呢？是九岁……还是十岁？不行……想不起来了……这部分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的具体年龄……也罢，现在想这些小事也没有什么意义，现在我应该做的是尽快从梦境之中醒过来，现在不是悠闲地回味学生时代的时候，阿什莉和凯蒂同学还在危险之中…… 　　在自主意识恢复之后，黑发**就开始试图主动结束梦境。但事与愿违，她身为梦境的主人却并不能控制一切，童年云飞剑那悠闲而又安静的午睡时光仍在继续。 　　快起来啊，你已经躺在这里超过一个小时了吧？虽然现在已经变成阿宅的我可能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这样懒散的家伙真的是过去的我吗？这么懒的人是怎么变成后日的七星剑首的啊？ 　　在焦躁的心情驱使之下，黑绘甚至开始吐槽起了生前的自己。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砖瓦上传来一阵响动。云飞剑平躺着的身体总算对此有了反应，撑起上半身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望，接着便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飞燕？！ 　　转过头去之后，映入黑绘视野的是一名身穿粗布外衣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年纪，一头乌黑的头发绑成小小的羊角辫，红玉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毫无疑问，那正是幼年时期的天才少女——她的亲妹妹云飞燕。 第四十七章 兄妹的往事 　　“嘿咻……！呼！总算爬上来了！这破屋顶真是累死本小姐了！” 　　即便此时的她还非常年幼，但记忆中的云飞燕已经具备了身为天才的素质——说话的时候咬字不仅非常清晰，完全没有寻常六岁小孩应该有的那种奶声奶气，而且语气之中还带着黑绘最熟悉的那种自命不凡的感觉。在瓦片搭成的古老屋檐上站起身来，幼年的云飞燕冲躺在眼前的兄长叉起了腰： 　　“哥哥！你果然在这里啊！又偷懒不去上无烬子老师的课，老师他可生你的气了！” 　　逃课？她刚刚说了逃课吗？ 　　这恐怕是黑绘今天听到的最令她震惊的消息了，原来一直自认为好学生的自己在小时候竟然也是逃过课的！一想到逃的还是那个背叛了所有人的无烬子的课，黑发**心中甚至还涌现出一股莫名的自豪。 　　“……………………” 　　“哈？你说你是忘了下午有课？” 　　不过这是“现在”的黑绘的想法，当年的云飞剑显然不是故意逃课。只见他摇摇头对妹妹说了什么，后者闻言则一脸不敢置信地叹气了长气： 　　“唉，哥哥你又这样。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呢。请振作一点啊，这可事关我这个做妹妹的人的脸面呢。” 　　“………………” 　　记忆中的少年又对妹妹开口说了一句话，但奇怪的是黑绘却并不能听清具体的内容，只知道自己的嘴唇在动。恐怕是这一部分的细节已经从灵魂之中缺失掉了。不过大致的意思还是可以从云飞燕的反应之中猜得出来的。听到这句话，扎着羊角辫的**咯咯一笑，飞快地摇了摇头回答说： 　　“诶？你说现在赶去课堂还来不来得及？那当然是来不及啦！毕竟上课时间早就过了啊！现在过去的话只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笑话而已。” 　　“……………………？？” 　　“嗯？你说我吗？咯咯咯，我当然也是逃课出来的咯？初级班那么低级的课程，本小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就连老师也比不过我呢，我为什么要傻傻地每天坐在那里浪费时间呢？我已经向无烬子老师提出申请了，下个月就跳级到高级班去，要领先哥哥你一个档次咯！” 　　“…………………………” 　　“哼？天才？那当然，你妹妹我当然是举世无双的大天才啊！就算哥哥你像这样陈述客观事实，我也不会感到高兴的……” 　　好可爱……这就是小时候的飞燕吗？感觉比现在的她要开朗一些呢。 　　可能是云飞剑随口就夸了她一句“飞燕真是个天才呢”，羊角辫少女虽然嘴上并不领情，但小脸上却浮现出了明显的害羞之色。令黑绘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一阵感慨： 　　啊，当然了，现在的飞燕也很可爱，特别是在补魔的时候，那种积极的感觉也很棒——等等等等！？我究竟在想什么啊！ 　　脑海里突然掠过成长之后的妹妹那一丝不挂的魅惑模样，黑绘慌忙想要甩开这不纯的邪念，但她并不能控制梦境里的身体，只能不断告诫自己道：那是不对的！那是不对的！那是不对的！兄妹之间做那种事是不对的！就算要补充灵力也有别的办法，以后一定不能再放任飞燕做那种事情了！没错，作为兄长我应该好好规劝她一下才行！ 　　明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无法反抗身为主人的云飞燕，黑发**硬是用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蒙混了过去。而在同一时间里，梦境之中的另一个她与妹妹之间的互动也在继续。被当做天才夸奖之后，喜笑颜开的幼年云飞燕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往前踏步试图走到哥哥的身旁： 　　“好啦，别老是躺在这里晒太阳了。哥哥你又不是一只猫。跟我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哇啊啊啊！？” 　　“………………！！！”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松动的屋瓦，娇小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滑去。虽说这是栋老式的砖房，但屋顶距离地面也有好几米的高度，若是就这么头朝下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梦中的云飞剑见状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飞身扑了过去把妹妹护在了怀里。 　　“砰！” 　　痛！ 　　明明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但在摔落地面的时候，黑发**却感受到了非常真实的疼痛感。过去的她似乎是通过把自己当做肉垫来保护住了妹妹的身体，右肩重重地摔到了石板地上，当即就发出“咔擦”一声令人胆寒的脆响。不用说，这是粉碎性骨折的预兆。 　　“哥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 　　但相对的，被护在了怀里的云飞燕则是毫发无伤。羊角辫**从兄长的怀里撑起身来，看到他的伤势之后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啊啊，肩膀整个都变形了……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你一定很疼吧？” 　　“……………………” 　　云飞剑闻言又摇了摇头，但很明显是在强撑。虽然对于成年以后的他来说这样的伤势确实不算什么，但此时的男人还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不可能忍受得了肩膀被摔碎的剧痛。然而为了让妹妹少担心一些，就算是再疼他也必须要强装成没事人的样子。 　　“别骗人了，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骨头摔碎了怎么可能不疼呢……” 　　不过，从小就聪慧过人的云飞燕并不是会被这种谎言骗过去的人物。听到兄长的这句回答，羊角辫**半是心疼半是生气地鼓起了脸颊，“真是的，哥哥！我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的亲妹妹啊！在我的面前逞什么能呀！快把受伤的地方给我看看！” 　　不由分说地用双手固定住了云飞剑的脑袋。云飞燕站起身来绕到了兄长身体的右侧，聚精会神地打量起了他肿胀的肩膀：“唔……骨头整个都错位了……不过没关系，我能只好它，哥哥，暂时就这样不要动。” 　　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重叠在一起放在肩膀的上方，云飞燕闭上眼睛冥想了起来，嘴里似乎念念有词地小声吟唱着某种咒语。与此同时，黑绘感到一阵强大的灵力凭空出现注入自己体内，火辣辣的疼痛当即消失不见。 　　这是……受损的骨头和肌肉在快速恢复原状？何等精湛的治疗法术……！原来飞燕除了人偶术之外还懂得这方面的知识吗？嘛啊……以她的天分，就算在治疗方面达到一流水平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不过这真的只是单纯的法术吗？效果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就在短短数十秒之间，云飞剑那凄惨得红肿变形的肩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恢复，到最后连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少年接着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结果一切都完全正常。这种治愈力足以使专业的医疗能力者目瞪口呆，但云飞燕表现得却好像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呼……治好了！谢谢你刚刚保护我，哥哥，不过以后请不要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当成肉盾了，你的身体也是很宝贵的啊！” 　　“……………………” 　　“什——你说比起妹妹来自己受再大的伤也无所谓？呜！明明平时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别突然说出这种耍酷的台词啊！真是太狡猾了！笨蛋！” 　　又被兄长的宣言羞得面红耳赤，羊角辫**“哼”地一声在他面前背过身去，用难掩喜悦的声音喊道：“啊啊啊！够了！别再说这件事了！本来就已经浪费好多时间了，快跟我来吧！我有一样好东西要给你看。” 　　“……………………” 　　顺从地对妹妹点了点头，梦中的少年跟在她的后面，来到了孤儿院角落的一座厢房。这里似乎是堆积日用杂物的地方，在墙角放着一大堆纸箱，形成了一个隔离的空间，幼小的云飞燕一蹦一跳地跑进了纸箱群中，探出头来对她的兄长招了招手： 　　“哥哥！来这边！” 　　“…………………………” 　　依言迈步走过去一看，映入当年的云飞剑的眼帘的是一脸兴奋地盘腿坐在地面上的妹妹的身影。在云飞燕的手中，捧着一个银色的电子装置，上半边是小小的液晶屏幕，下半边则是圆形的放置CD的盖子。 　　这是……？ 　　“锵锵！这是微型DVD播放机哦！有了这东西的话，就算大山里收不到电波，只要搞到光盘我们就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的动画节目啦！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运送食物的村民手里讨来的这个宝贝呢！哥哥，这可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哦！” 　　笑容满面地抬起头来，云飞燕炫耀地向兄长展示着手中的盗版DVD碟，粗糙的包装上上面打印着“七龙珠”这三个大字，还有偏了色的孙悟空一家人的图片。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这就是一切的起源！我现在之所以会这么喜欢看动画片，就是在这个时候得到启蒙的！虽然我跟飞燕在一起还没偷看几天就被无烬子老师发现了，但以此为契机让老师们决定引进电视和DVD机，后来是与孤儿院里的大家一道看完了七龙珠的全集……怎么会这样……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会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 第四十八章 在地下的苏醒 　　直到这时，黑绘被尘封的童年期的记忆才终于苏醒了过来： 　　是啊，我想起来了，小时候的我，是个“空无一物”的孩子。简单来说就是对世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让这样的我产生了想要成为英雄的念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妹妹飞燕。是她偷偷带进孤儿院的动画作品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世上原来有那么多值得去守护的东西。对于我来说，飞燕就是梦想的原点。但我后来却忘了这件事，为了加入七星剑众而离开了她的身边，因为每天的任务而与妹妹日渐疏远，到了最后的最后，居然还擅自选择了用死亡来逃避自己的责任。 　　在飞燕的眼里看来，我应该是个很不负责任的哥哥吧。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我，甚至不惜触犯灵能界最大的禁忌也要把我从死亡中唤醒……但结果怎样呢？我现在又要犯下同样的错误！要是我就这样死在妖精界的话，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即便是被雪崩所掩埋，我也一定要活下去回到妹妹的身边！睁开眼睛啊！黑绘！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了！在严寒状态下失去意识是会被冻死的！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我已经不想再让飞燕感到悲伤了——！ 　　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被雪崩所吞没，黑发**拼命地在心中发出呐喊，想要从梦境之中醒来。黑绘那强烈的求生意志起到了效果，她的意识脱离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童年梦境，向着觉醒的境界线加速上浮。最终，如同从鬼压床之中挣脱的睡眠者一般，人偶少女成功地靠着自己的意志力从昏迷之中睁开了眼睛： 　　“哦，你醒了啊？” 　　然后，映入黑发**视野的第一个景象，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长满周围和胡须的丑陋大脸。 　　“呀啊啊啊啊啊——！？” 　　“嗝噗——！？” 　　没有丝毫的犹豫，黑绘条件反射地抬起腿来，用穿着黑丝连裤袜的右脚狠狠地踹中了那张脸的中心。虽然看上去只是**柔嫩小巧的纤纤玉足，但世上最强灵能力者在受惊状态下的这一踹威力堪比特警队用来撞门的攻城锤。当即把对方像皮球一样踢飞了出去，撞到对面墙壁上之后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咕哈！？啊痛痛痛痛痛痛……我说，小妹妹你这是想杀了我么……不，不过，能被黑丝萝莉的小脚像这样猛踹，好像也挺不错的……” 　　若是普通人类挨了这么一脚，恐怕在人飞出去之前，整个头会直接从颈椎上脱落下来了。但那张丑脸的主人只是在地上打着滚喊了几声疼，马上就像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这种令人佩服的耐打程度，毫无疑问只属于那些肉体犹如岩石一般坚韧的大地妖精一族。 　　“罗兹先生？！怎么是你？” 　　从觉醒之初的惊吓之中冷静下来以后，黑绘终于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他正是之前在地下王国充当实验B班的向导，最后在黄铜大门前替她们断后的那位小精怪——阿扎那布·兹卡·雷姆诺诺诺斯·巴祖莎·嘎那巴·恩·罗兹卡斯卡斯卡，通称“罗兹”。虽然预料到了这位大地妖精的身份并不只是一介工头那么简单，但黑发**并没有料到自己还能与他再度见面，更不要说是在这种状况下了。 　　“呵呵，咱们又见面了，美丽的小姐。在下罗兹愿为您效劳。” 　　人偶少女认出了自己，小妖精工头用一只手捂着被踢得红肿的鼻子，另一只手放在胸前，煞有介事地向她鞠躬行了个礼。但黑绘并没有去理会他的反应，而是转头打量起了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地下……？” 　　原本黑发**还以为自己一定是被突如其来的地裂所造成的雪崩掩埋了起来，但现在看来，似乎她在醒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救助。如今黑绘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温暖狭窄的石室，钟乳岩材质的墙壁上被人用工具硬生生地开凿出一个凹陷的平台，上面铺着舒适的毛毯和被子，空间之大足以让她这种体型娇小的人类平躺着休息。而在平台的对面，摆着一个用铁皮制成的暖炉，石室里的热度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罗兹先生，真的很抱歉，看起来是你救了我，但我却踢了你的脸。” 　　从她所看到的状况之中，黑绘马上理解了自己是被人搭救到了此处，于是便赶忙低头向小精怪工头道了个歉。不过后者只是宽容地摇了摇头说道： 　　“不不不，那是我不好，不该靠那么近观察女性的睡脸。总而言之，既然能发出那么强烈的一击，就证明黑绘小姐你并没有被暴风雪所冻伤，我也就能够放心了。” 　　“暴风雪……对了！我是被暴风雪所卷入的！罗兹先生，请问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呢？凯蒂同学在哪里？阿什莉同学又怎么样了？” 　　“呵呵，不用担心，那两人都没事，现在正在其它石室里休息。我的手下在照看她们。” 　　“呼……是吗，没事就太好了……” 　　听到罗兹的这句回答，人偶少女总算放下了紧绷的心弦，坐在床铺上松了口气。看了一眼露出轻松表情的黑绘一眼，小精怪工头走上前来递给她一个铁盘，上面摆着一个矿工用的带盖子的铁皮啤酒杯，还有几根烤熟的香肠和几块粗糙的黑面包：“来来，先吃点东西喝点啤酒暖暖身子，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 　　“……谢谢你。” 　　虽然确实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既然已经被对方抢了先机，黑绘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况且她现在确实也感觉又累又饿。虽然人偶少女的体型已经由之前的六七岁的样子恢复到了原本的十二岁，说明让人年龄退化的“青春之泉”的效果已经消失了，但极度的疲劳却作为副作用残留了下来，令她浑身的肌肉都像是火烧一样的酸痛，很显然那种返老还童是有代价的。 　　“呼啊……！多谢款待。”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十几分钟后，对着把餐盘上的食物和淡啤酒一扫而空的黑绘，罗兹关切地问道：“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太对劲？” 　　“嗯，基本上没有了。谢谢你，罗兹先生。” 　　点点头对小精怪道了个谢，恢复元气的黑发**重新摆出了严肃的表情：“现在我们可以说正事了吧。罗兹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本应被雪崩吞没的我会出现在这个地下洞窟里？” 　　“那当然是因为你们恰好落到我事前准备的地下通道里面了啊。” 　　闻言不假思索地如此回答道，小精怪工头走到房间的墙边，伸出手来敲了敲硬质的石壁，“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这里是风之一族的领土，陆珊瑚台地的正下方。自从被强制召唤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一直带领部下开凿联通四大国度的地下通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像这样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它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派上用场。那场暴风雪实在是太过强烈，竟然把大地的岩盘都给扯裂了。你们很幸运，正好落到地下道的范围内，否则的话可就真的会被雪崩给活活埋葬了。” 　　“听你这个说法……即便我们没有来到这里，罗兹先生你也准备靠自己来解决发生在这个世界的异变吗？” 　　“嘛啊，那是当然的吧。虽说是妖精界的一部分，但这儿说白了也只是被梦境所隔离的一座孤岛，不想永远呆在这么小一块地方的妖精并非少数，我所做的只是把有着同样想法的家伙们召集在一起而已。” 　　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小妖精注视着黑绘的双眼对她说道：“不过只靠我们自己的话，这个工程恐怕要花上不少时间。毕竟这个梦境的主人对于她想象中的世界有着非常强大的控制力，半吊子的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至少也得把统治四个国度的人类从王座上推翻，将分散的元素之力聚集在一起才行。不过正好在这个时候，从人类世界来到此处的灵能力者出现了，所以我便把赌注放在了你们身上。” 　　“是么……果然你从一开始就在试探我们。” 　　听到罗兹的这句坦白，黑发**不由得觉得有点生气：“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实话呢？那样一来我们大家都可以避免许多弯路，说不定现在事件已经被解决了。” 　　“——因为这只又老又丑的鼹鼠就像他的所有只会挖洞的同族一样，既懦弱又卑鄙，不用拐弯抹角的手段来试探对方就没法放下心来。” 　　“科璐蒂小姐？！” 　　面对人偶少女这句带有责备意味的质问，罗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有一个冷漠的女声代替他做出了回答。黑绘闻言抬起头来，看到一身戎装的风精代理女王正朝自己走来，“还有，虽然这个男人刚刚说得好像他才是反抗军的组织者，但那只是狐假虎威而已。真正率先发起反抗推翻人类统治的是我们爱好和平的风精一族，这家伙所做的一切就只有像鼹鼠一样在地下挖洞而已。” 第四十九章 严冬之子 　　“你这说法好过分啊，科璐蒂小妹妹，我挖的可是非常重要的紧急行军路线。再说要是没有这条地道的话，我们的英雄现在就已经被雪崩活埋了啊。” 　　“少偷偷地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了，地鼠！发现她们并且把她们从积雪中救出来的可是我的人！” 　　“那个，你们两位原来是熟人啊……” 　　看到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地拌起嘴来的两个妖精，黑绘不由得发出了如此的感叹，没想到却引来了非常激烈的回答： 　　“哈？熟人？这种肮脏的鼹鼠光是存在在我的记忆之中就是一种亵渎，若非情况特殊，我根本就不会靠近他方圆百米之内。” 　　“哼，这是我的台词。像你们这种把傲慢两字写在脸上的希尔芙，我们小精怪一族才懒得搭理呢！” 　　“你说什么？！贱种！” 　　“说你又怎么样啊？风婊！” 　　呜……不愧是风与土属性的化身，属性相克之下关系也非常恶劣呢…… 　　眼见科璐蒂与罗兹在自己面前互相怒喷了起来，黑发**只得抬高声量强行打断了他们：“那个！抱歉！我还有重要的问题需要你们解答，能请两位先把私人恩怨放到一边吗？” 　　“哼，你想问的无非就是那个女孩的事情吧。”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科璐蒂一脸不出所料地冲她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呢。既然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你也有权利知晓这背后的真相。鼹鼠，说明的工作就交给我，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好好好，反正脏活累活都得大老爷们干。那么英雄小姐，我先告辞了。” 　　闻言冲人偶少女鞠了个躬，小精怪工头转身走了出去，石室里只剩下黑发**与妖精骑士两人。科璐蒂拉过一张木质的凳子，在黑绘的对面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对她说道： 　　“风之友黑绘。既然你是灵能力者的使魔，那想必应该熟知四大元素的体系吧。” 　　“嗯……地火水风四大元素，是西方魔法体系的基盘。比起东方的五行相生要少一种属性，但同时单个属性的力量也更加纯粹精炼。” 　　“没错，而我们妖精就是从四大属性之中诞生的自然灵。是世界意志的人格化产物。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妖精界里不会真正死亡的原因。因为只要四季还在流转，生命的轮回就不会停止。” 　　“四季……” 　　听到黑发**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科璐蒂继续对她解释道：“没错。地火水风只是最基础的元素的名称，我们妖精真正代表的是一年四季的概念。我等风精司掌的是复苏之春，热烈的火精司掌的是勃发之夏，土精这帮挖洞的鼹鼠司掌的是丰收之秋，然后阴柔的水精掌管的是蛰伏之冬。四季的循环即是生命的循环。虽然现代的人类通过发达的科技，已经很大程度上从这种循环之中逸脱了出来，但在过去，这世上的人类也是遵循四季的规律而生的。从那些古代人类的想象力之中，原本只是无形的自然灵获得了确切的意识与形体，还有独特的个性，这就是妖精这个种族的起源。” 　　“原来如此，我也有学过这方面的内容，从性质上来看，你们妖精果然与东方的妖怪和神明的概念非常近似……所以说之前阿什莉同学在接触到青春之泉之后情绪失控召唤出了那场暴风雪，这就代表她其实是掌管冬天一族的成员！” 　　“关于这一点我正要解释，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轻轻地对人造人**摇了摇头，妖精少女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你们方才淋到的所谓‘青春之泉’，其实是一种水妖的诅咒。人类碰触到它就会变得年轻，但那并不代表真的返老还童，只是让过去灵魂的倒影暂时展现在表面之上而已。换句话说，就是一种用来欺骗人类的障眼法。水精一族就像她们代表的属性一样，是相当阴险狡诈的存在，经常会使用这种幻觉来诱骗无知的人类进入溪流和沼泽，然后把他们淹死在水底。总而言之，那种让人变年轻的效果只对人类或者其他生物有效果，同为妖精的存在即使碰到青春之泉也不会有外表上的变化。” 　　“原来如此……这就是唯独阿什莉同学没有变成**的理由……她在本质上果然还是——” 　　“然而，这并不代表青春之泉就对妖精完全无效。” 　　打断了黑绘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科璐蒂的语气严肃到几乎不像是她本人：“妖精若是碰到那诅咒之水，虽然身体的外表年龄并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但却并不能避免迷失在过往的记忆之中。你们那位调换儿暴走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看到了某些令她感到痛苦的经历吧。” 　　“是么……果然是这样呢……阿什莉同学她果然是……” 　　想到自己也在方才的梦境中体验到了早就遗忘的童年往事，科璐蒂给出的答案并没有让黑绘感到意外，但她的疑问并没有真正获得解释：“我明白了，科璐蒂小姐。阿什莉同学与她的人类家族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会被过去的记忆所刺激情绪失控也是很正常的。但你还没有告诉我她的身份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在我们出发对阵火之国与土之国的大军的那个时候，你差一点就要这样说了吧——说阿什莉同学是某种‘禁忌的冬之子’。” 　　“哼，原来被你听见了吗。” 　　面对黑发**的这句疑问，妖精骑士有些不自然地换了一只跷二郎腿的脚，“那个时候我还并不确定。但在见识了这场暴风雪之后一切就毋庸置疑了，被你们称作阿什莉·金橡树的那名少女，就是妖精界传说中的那个禁忌的冬之子。” 　　“这与她身为调换儿一事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关联可大了。” 　　进一步抬高了说话的音量，科璐蒂终于将话题引入到了关键性的部分：“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无论是出于盟约还是恶作剧，或者只是想要抢夺人类的婴儿作为宠物或伴侣，调换儿这种现象早就在数百年前彻底断绝了。人类世界的灵能力陷入衰弱，对自然的信仰断绝，妖精界也基本停止了与人类界的交流。尽管两者间的‘混血儿’还有可能存在，但单纯的‘调换儿’却已经是过去的往事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摇头）” 　　“那是因为，所谓的‘调换儿’就等于把一个妖精的本体放进假造的人类肉体之中，让她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一段时间。即使是在古代这也是存在风险的行为。被调换的人类婴儿会在妖精界里受到妥善的照顾，但有些时候并无法回归到人类世界，因为他们可能会太过亲近我们而转生为完全的妖精。同样，被留在人类界的妖精婴儿也可能因为无法适应环境而夭折，对于妖精而言那就意味着‘永久的死亡’。因此这样的仪式通常只会作为一种盟约在德鲁伊的家系里举行，以确保双方都明确规避风险的手段。至于在民间出现的那些调换儿，都是不受社会管束的流浪妖精擅自的行为。到了近现代，人类世界对于自然的信仰大幅衰弱，我们已经无法确保妖精婴儿的存活率，所以交换婴儿的行为也就到此为止。哪怕是最邪恶最狂野的妖精，也不会把自己的后代放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之中，想要人类婴孩的话，它们会直接去偷去抢，并不会用调换儿那么麻烦又危险的手段。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这也就是说……班长她……阿什莉同学她……并不是为了‘调换’而调换的婴儿。只是因为她的双亲迫不得已必须要把新生儿藏在人类的世界，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无奈之举……你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理解得很快嘛。” 　　听到黑发**的回答，妖精骑士赞许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妖精界里便流传着一个预言。说是在不远的未来，在这世上会诞生出一个禁忌的严冬之子。通常的冬之妖精象征的是‘生命的蛰伏’——尽管厚厚的积雪尽管会夺走地表上大部分的生命，但同时也会成为新春种子的棉被，融化的雪水则会在来年灌溉干涸的土地。然而这个预言之子却不同，她的存在象征的是永无止境的冬天，断绝一切有生之物的生机……也即是说，替这个世界带来终结。” 　　“阿什莉同学会……带来世界的……终结……？” 　　虽然乍听上去相当恐怖，但其实光凭这个单词的话，根本就无法让黑绘产生动摇。在她生前所经历的无数战斗之中，有许多敌人都拥有着类似的目的，败给他们也就意味着全人类的危机。当然，其中离达成目标最近的就是她的师父无烬子，而生前的黑绘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阻止了那个男人的暴行。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拯救世界”根本就已经成了黑发**的专长。但这一次不同，听到身边如此亲密的同伴竟然背负着这么了不得的身份，黑绘仍旧感到不愿相信。 第五十章 重新汇合的少女们 　　“等等，这不可能，阿什莉同学是个那么善良温柔，她做的爱尔兰乡土料理是我吃过最美味的东西，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能是世界的毁灭者——” 　　“但你也看到了吧，之前那场暴风雪的规模甚至让大地都发出了颤抖。那不是普通的妖精所能操纵的力量。而且本性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你所看到的一面并不一定就是她真正的样子。” 　　“即便如此……！” 　　科璐蒂那冷酷的话语令黑绘不禁又一次回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天衍会前会长无烬子在她的印象之中也是个温柔而又悲天悯人的伟大道术师，总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呕心沥血。黑绘也曾经认为那个男人是这世上最接近正义真理的灵能力者，直至他暴露出真正的野心为止…… 　　“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阿什莉同学会是邪恶的存在！” 　　然而，曾经的背叛并没有令黑发**放弃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她也无法相信阿什莉的真身是毁灭世界的禁忌之子。面对人偶少女那激动的反应，妖精女王翘起嘴角微微一笑，安慰地对她说道： 　　“嘛啊，别叫得这么大声。吵醒隔壁还在休息的同伴就不好了。放心吧，我也没有说那位德鲁伊少女就一定是非消灭不可的邪恶。预言这种东西本来就像是模糊不清的呓语，根据解读的不同意义也会完全不同。毁灭世界兴许只是一种比喻，说不定代表的只是旧秩序的消亡和新时代的开始。再说了，就算预言是真的，也未必一定就会实现，要是每个宣告末日的预言都无可改变的话，这个世界早就毁灭过无数次了。即使是面对最糟糕的状况也依然能够在最后时刻扭转乾坤的，从来都是你们人类的英雄，不是吗？” 　　“科璐蒂小姐……” 　　“总而言之。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虽然不知道古老预言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少，但那个德鲁伊一定不是普通的调换儿，这一点你一定要多加注意。有关她的事情我会负责继续调查，但那也得等回到真正的妖精界之后，所以现在我们的目的还是没有变，那就是打倒这个梦境世界的主人，解放被困在此处的同胞。预言的事情之后再说。” 　　“嗯……有关这件事，我也想问你。” 　　从风之妖精的话语中获得了些许慰藉，黑发**闻言缓缓地对她点了点头，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我曾经与这个梦境世界的主人有过短暂的接触。她曾经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女生，但却被转生成了类似上位妖精的存在。只不过仅凭那种程度的力量，我想还不足以制造出如此广大而又翔实的异世界，她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黑幕存在。你对此有没有什么头绪？” 　　“没有。” 　　“秒答啊？！” 　　“哼，你那失望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也只是普通的希尔芙，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不悦地冲黑发**竖起了一边眉毛，科璐蒂没好气地对她说道：“如果在事情发生前有人告诉我妖精界的一部分会被分离出来变成凡人的梦境，而且还被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孩统治，我一定会以为那家伙疯了。但它就是发生了。据我所知，除非是四大属性的妖精王联起手来起来施展超大法术，否则根本就没可能做得到这么夸张的事。从来就只有人类在做梦的时候误入妖精界，没听说过情况还能够反过来的。所以对于造成这种现状的元凶，我与你一样完全没有头绪。硬要说的话，不管幕后黑手是什么来来头，既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一定是一个强到难以想象的家伙吧。用你们凡人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神’了……” 　　“神……吗？” 　　想起自己不久之前才刚刚干掉一个拥有这一称号的敌人，黑绘倒没觉得有多惊讶，只是有些好奇：“在妖精界里也有神的存在吗？” 　　“哼，才没有呢。崇拜未知的事物是人类才会做的事。我们妖精虽然有些时候会被愚昧无知之徒当成神来顶礼膜拜，却从来没有信仰过别的什么东西。说白了，连死亡的概念都模糊不清的生物，怎么可能会去寻求那种精神上的安慰啊？” 　　“啊哈哈，这倒也是呢……” 　　听到风之妖精那豁达的回答，黑绘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妖精就是自然界力量的化身，虽然没有具体的神性，但性质上却与多神教的神明同出一源。活泼奔放的他们当然不需要什么外在的信仰，只用坚守自己与生俱来的性质。 　　“不过……” 　　“不过？” 　　然而，科璐蒂的话却还有下文：“不过，要单纯从‘强得像是神明一样’的角度来看的话，也不能说妖精界就没有类似的存在。我刚刚说的四大属性的妖精王就是一个例子，那四位大人是最古老的妖精，力量绝对不比凡人口中的所谓神明弱上多少。事实上在德鲁伊教的教义之中，他们的地位与神也没什么两样。” 　　“原来如此，但那四位妖精王应该不会做出像这样的事情吧？” 　　“…………………………” 　　“科璐蒂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沉默啊？！” 　　本来黑绘只是这么随口一问，没想到风精少女听了却突然咬住了嘴唇，身后的翅膀像是有些心虚似的微微扇动：“嗯……应该不会吧，虽然他们活太久了一直都觉得很无聊，但还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来找消遣才对，嗯……应该不会的……” 　　“科璐蒂小姐……难道说你在怀疑——” 　　“不会的不会的！忘掉我刚刚说的吧，就算四大妖精王只是一帮为老不尊的蠢货，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像是与人类界开战的白痴举动！再说了就算他们有那个念头，！光是见面就要吵上一整年的一帮老流氓怎么可能会联合起来捣鼓这么麻烦的事情啊？不说别人，就光是我家那个死老太婆都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过苍穹圣殿了！他才没有这么强的行动力呢！” 　　“科璐蒂小姐！？” 　　没想到妖精少女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情绪，黑发**连忙安抚起了她：“我只是随便那么一说而已，并没有要怀疑妖精王大人的意思！如果让你感到不快的话我道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让你看到不像样的一面了。” 　　从激动的状态冷静了下来，代理女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用恢复平常状态的声音对黑发**说道：“总而言之，我以风之骑士的荣誉向你担保。这件事绝不会是妖精王的所作所为。这与动机或者能力无关，单纯只是行动力上的问题。他们早就已经老到懒得动弹了，不可能做出这么大张旗鼓的恶作剧。” 　　“是，是这样啊……” 　　从对方之前的发言之中察觉到了她与风之妖精王之间的关系性，黑绘也不敢再对科璐蒂多说什么了。恰好这个时候，一名罗兹手下的小精怪士兵敲了敲石室入口的门框，对里面的两人报告道： 　　“那个，英雄大人！你的两名同伴刚刚醒过来了！” 　　“是吗，快带我去见她们！” 　　在小妖精的带领下，黑发**穿过狭窄的地下走廊，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大屋。凯蒂和阿什莉正披着毯子坐在里面的壁炉旁取暖。听到黑绘一行人的脚步声，两人都朝门口转过了头来： 　　“哟。” 　　“黑绘小姐！太好了，你没事啊！” 　　“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你们没受伤就好。” 　　一边对同伴们打着招呼，黑发**一边快速地同狙击娘交换了一个眼神： 　　阿什莉同学她这是？ 　　嗯，好像不记得暴风雪的事了。 　　哦……那样也好。 　　得到了凯蒂这样的回复，黑绘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此时的阿什莉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发色，只不过头发已经长回到了原本的披肩长度。德鲁伊少女看上去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失控暴走，只是在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对不起，黑绘小姐，明明有我在，却没能提前感知到水之国的偷袭，让你们遭受到了危险，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班长，侦察是我的工作，要说谁不对那也该是我的锅。” 　　“不不，在最前线战斗的是我才对，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情况有诈当然是我的锅，与阿什莉同学你们无关。” 　　“不不不，都是我不好。” 　　“唉，都说是我的锅啦！” 　　“失误的人是我！” 　　“………………” 　　“………………” 　　“………………” 　　说时迟那时快，重新集合的三人转眼间就开始互不相让地抢起了锅来，彼此瞪视了好一阵之后，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呼呼呼呼呼……真奇怪呢，我们这是在抢什么啊……” 　　“咯咯咯，说的对，有错的当然是阴阳寮的那个大叔才对啊。老大不小的年纪居然还学人白日做梦。看着都觉得羞耻。” 　　“哈哈，是呢……就算是我也想不到他会来这么一手，藤原次官从某种意义上讲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强敌呢。” 第五十一章 水精的皇女 　　“是啊，那个大叔虽然看上去就像是那些愚蠢的二世祖军官，但实际上却是只了不得的老狐狸。” 　　畅快地大笑完之后，凯蒂重新摆出了一贯的冷漠表情，灰色的独眼在炉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干练狙击手应有的冷酷光芒，“反过来说，他就是主宰这个世界的大军阀。只要把那个大叔干掉的话，我们就能一口气解放全部四个妖精国度了。比起一个一个地去对付那些小小的女王，这倒是要省事的多。” 　　“是呢……” 　　看着露出猎人般尖锐表情的灰发少女，黑绘赞同地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藤原次官也只是个受害者，被这个梦境所俘获成了自己野心的奴隶……不过他毕竟是成年人了，还是身负大任的阴阳师，犯下这种失误自然要承当相应的后果。” 　　“我们要攻进水之国吗？” 　　听到狙击娘与黑发**的对话，阿什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的神色，“趁现在敌人不在，就这样直接前往水晶森林解决事件的元凶不行么？” 　　“嗯，那也是一种可行的方案，不过……” 　　斟酌了一下字句之后，黑绘这样回答班长道：“虽然现在水之国的部队暂时撤退了。但不久之后他们一定还会回来。我们并不能确保在那之前就打败望月玛利亚同学。与其让科璐蒂小姐的风之国遇到危险，还不如稳扎稳打地解决眼前的敌人。” 　　“确实……就算解决了事件，要是让科璐蒂大人牺牲了的话，一切就没有意义了……不过真奇怪啊，既然水之国已经撤退了，我还以为是黑绘小姐你重创了他们呢，但现在听来似乎对方的实力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所以才会随时卷土重来。在我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 　　“……………………” 　　又互相交换了一个谨慎的眼神，黑绘这次把回答的权利交给了凯蒂。灰发少女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用冷静无比的声音对班长说道：“是天气的影响啊，突然出现的坏天气让那个大叔不得不放弃进攻，但他的部队还是毫发无伤。” 　　“是……这样啊……” 　　狙击娘的这句回答十分巧妙，既不算是完全的撒谎（因为暴风雪的确是坏天气的一种），又没有触及到核心的事实。阿什莉听了也只能点了点头。但终究其他两人对她的顾虑还是无法完全掩饰住，房间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看来你们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看准了这个时机，一直站在出口处守望着众人的科璐蒂适时地开口替她们打破了僵局：“那么就很简单了。土之国的家伙们把这条地道一直挖通到了地下河流的河床，顺着那条河就能长驱直入进入水之国的心脏地带。为此的向导我也替你们准备好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之后就出发吧。” 　　简直就像是事前预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一样，罗兹和他的手下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既然连进攻的路线都已经是现成的了，黑绘她们也就没有必要再考虑其它的方案，只需要顺水推舟即可。在按照吩咐休息一晚之后，精神饱满的少女们在地下河的岸边聚集起来，看到那里正停泊着一艘做工精巧的白色木船。在像树枝般向上弯曲的船头，挂着一盏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在黑暗的河水上放射着莹莹的蓝光。 　　“你要我们就靠这样的小木船跨越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河？那可是自杀一样的行为啊。” 　　“放心吧，我不是说过会给你们指派向导吗？” 　　面对凯蒂的质疑之声，科璐蒂用带着战斗手套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平静的水面上当即泛起一阵轻柔的波澜。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头戴银冠，身材“波涛汹涌”的妙龄金发美女从水中升了起来，像幽灵一般漂浮着围绕起三位少女打起转来。 　　“哎呀哎呀，科璐蒂酱，这就是你说的人类世界的英雄吗？呵呵呵……居然一个个都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大姐姐我真是好兴奋啊。特别是这孩子，小小的好像人偶一样……” 　　“………………！？” 　　被这只水精温蒂妮用毫不掩饰的露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黑绘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恶寒。比起粗鲁又恶劣的小精怪们的性骚扰，这位金发大姐姐那猎人般的视线完全会不逊色，甚至在精神方面的杀伤力还要来得更强。此时此刻黑发**本能地意识到，在她的面前要是稍有懈怠，那就真的会遭遇到贞操上的危机。没错，这位姐姐正是传说中的那种动真格的蕾丝边，而且还是！ 　　“不要用那种下流的眼神盯着我们的英雄看，先说好，虽然黑绘外表是这个样子，她可是很强的，你可不要昏了头对她出手啊，莉莉娅。” 　　“呵呵呵……放心吧科璐蒂酱，这种事我还是有分寸的，我只是纯粹地被这孩子的美貌所折服了而已。” 　　微笑着对代理女王点了点头，金发大姐姐毕恭毕敬地对实验B班的三人鞠了个躬，自我介绍道： 　　“初次见面，各位人类界的可爱小英雄。我的名字是莉莉娅，你们可以叫我莉莉娅姐姐，或者只是‘大姐姐’就好。啊啊，正如你们所知的那样，我是被粗野的人类中年男性篡夺了王位，最后遭到放逐的这世上最不幸的一只温蒂妮，今天将作为船夫带领大家进入我国的领土，驱逐那个没有礼貌的侵略者。在这段短暂的旅途之中，如果你们能够顺便用美少女特有的芬芳治愈一下大姐姐我受伤的心灵，那就更好不过了。” 　　“呜哇啊……又来了一个难搞的家伙。” 　　面对莉莉娅那露骨的挑逗眼神，凯蒂·刚十分不爽地啧了啧舌，“你们妖精都是这样的吗？一个个完全忠实于自己的欲望啊。” 　　“别把我和这些家伙混为一谈，只有下贱的地底鼹鼠和水中**会做出这么没品的行为，把人类的女性当做**的对象。” 　　“是啊是啊，风精一族从来都只拐骗小男孩的嘛，我们都懂的。” 　　“住口！鼹鼠！除非你想为这种侮辱付出代价！” 　　“呵呵呵……科璐蒂酱和罗兹大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融洽呢。” 　　“哪里融洽了啊！” 　　“那个……想要吵架的话各位请便，但我们想要尽快出发了来着……” 　　小心翼翼地登上白船之后，黑发**对着又开始拌嘴的风精与土精举起了右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科璐蒂与闻言掩饰尴尬而清了清嗓子，对一旁的莉莉娅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莉莉娅，替她们带路吧。愿风的加护与你们同在。” 　　“呵呵呵，不错呢……光是能看到高傲的科璐蒂酱对人类敞开心扉的样子，姐姐我就很满足了呢。” 　　“啧……我喊你快走没听见吗？你这常年**的**！” 　　“好啦好啦，姐姐我这就上路。” 　　最后还不忘调戏一下满脸通红的妖精骑士，莉莉娅用极度优雅的动作一头扎回到了水里，就连一片水花也没溅起来，那入水的姿势简直能让跳水的奥林匹克冠军羡慕得把牙齿都咬碎。紧接着下一秒钟，白色木船船舷两旁的水面就自动向上升起，变成女性手掌的形状托住船身，将它无比平稳地向前推去。 　　“哇……原来带路指的是这么一回事，这样确实不管再湍急的地底水路都能轻松渡过了呢。” 　　“没错哦，散发火药和钢铁气味的小妹妹，这条河就是我的身体，你们现在等于是在姐姐我的怀抱里畅游。” 　　“哇啊！？” 　　凯蒂见状正在感叹，却突然听到耳根后方传来莉莉娅那魅惑的吐息声，吓得她在船舷上跳了起来。只见水面中冒出一个由液体构成的史莱姆状女体，此时正紧紧贴在灰发少女的后背之上，一只手直接去解狙击娘裙子上的纽扣，一边诱惑地对她说道：“所——以——说——要不要下来跟姐姐一起快活呢？像鱼儿一般在水中呼吸的感觉，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体验哦！” 　　“砰——！” 　　“绝对不要！谁要在冰冷的地下河里游泳啊？而且现在下水岂不是等于任你宰割？抱歉，我的第一次是要留个喜欢的人的。” 　　毫不留情地拔枪将温蒂妮的分身轰成了碎片，狙击娘用冰冷的语气将她的邀请一口回绝。但莉莉娅却没有丝毫的气馁，马上又把飞散的水滴汇聚成新的分身开始纠缠坐在船舷另一边的黑绘： 　　“那你又如何呢？散发着水银与以太的炼金术气味的人偶小妹妹？从体态上来看，你应该是游泳的好手吧？在你紧绷表情的下方积攒了那么多的压力，再这样下去好好的一张俏脸蛋也会丧失光泽的，何不放开一切投入姐姐我的怀抱之中，痛快地解脱一下呢？” 　　“……多谢你的关心，莉莉娅小姐，但战斗在即，现在我想要集中一下精神。” 　　“呼呼……真是个认真的小人儿，没办法，换下一个吧。你又怎么样呢，现代的德鲁伊？不想更加了解一下水元素的本质吗？” 　　“啊……那个……我也还是算了……” 第五十二章 水之宫殿 　　“我说，让她们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 　　“你指什么？” 　　目送着少女们的背影在温蒂妮皇女那纠缠不休的骚扰下越去越远，留在岸边的罗兹有些担心地对身旁的科璐蒂这样说道，后者闻言则不解地冲他扬起了眉毛：“如果你是指莉莉娅的话，那不用在意。那女人虽然就是一头终年对同性**的**，但姑且还算是有常识的家伙，被对方拒绝的话是不会真的出手的。相比之下见到人类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咸猪手的你们这些地底鼹鼠要比那家伙恶劣一万倍。” 　　“啊不……虽然我确实很同情她们要被那女人骚扰一路，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莉莉娅的事。我指的是那个女孩。就这样让她继续上路真的没有问题？如果那孩子真的是预言中的严冬之子的话，已经觉醒过一次的她现在的状态应该很危险才对，继续战斗的话难道不会导致世界提前毁灭？” 　　“哼，愚蠢的问题，你说这话有意义吗？” 　　听到大地妖精的这句话，风之骑士嗤之以鼻地发出一声冷哼：“如果你真的担心的话，为什么自己不去阻止？因为你知道她的那两位同伴会不惜一切保护那女孩的安全。再者说，就算我们真的有办法阻止她们，那样做又有何意义？就像命令风停止吹拂、命令火停止燃烧、命令水停止流动、命令大地停止承载万物，根本就毫无意义。既然是我等的同胞，那她就必然会遵从自身的本性。因为那便是世界的意志所在。能够违抗这种命运的从来不是从自然而生的吾等妖精，而是反叛自然，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人类啊。” 　　“嚯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莉莉娅刚刚会表现得那么兴奋。” 　　风精少女那慷慨激昂的台词显然令小精怪首领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他此时正睁大了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对方：“没想到在我们四人之中最讨厌人类的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来啊，那种感情是羡慕吗？” 　　“鼹鼠，我看你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是吧？” 　　“咔擦！”一声将腰间新换的那把佩剑从紫珊瑚的鞘里拔出一半，妖精骑士用威吓的眼神瞪向身旁的小矮人，“我与你们三个可不一样，对于人类并无喜欢或者讨厌的情绪，只是毫无兴趣而已。不管地面上的蝼蚁如何蝇营狗苟，风都不会对它们的生活有所留意。我们只是永远照常吹拂，仅此而已。” 　　“嘿嘿，这么傲慢的台词还真是你的风格，那现在你这高贵的风怎么开始留意蝇营狗苟的蝼蚁了呢？” 　　“白痴，我不是以风之妖精的身份，而是作为一名骑士认同了她们的实力。那三个人类很强，德鲁伊和射手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勇士，而那黑发的剑士更是论外。我在这世上存在了数百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能以一己之力击溃大军的绝对强者，古代神话传说之中的英雄大概也不过如是了吧。” 　　“嚯嚯嚯……！这评价可比想象之中的还要高啊，也就是说，你是被那位黑发少女的武勇所彻底折服了吗？” 　　“………………” 　　没有回答小矮人的问题，科璐蒂只是把视线重新放回到船影业已消逝的漆黑水面之上。把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罗兹暗自在心里想到： 　　“呵呵，真没想到，咱们这位心高气傲到了无可救药地步的风之公主殿下也有迷上人类的一天啊……虽然从理论上来讲，那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是调换儿，一个是精密武器变成的妖怪，一个是人造人，没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但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活得是否像是人类’，肉体与种族上的区别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那三位少女确实是最纯粹的人类没有错。如果是她们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颠覆那个宣告无尽严冬降临的预言也说不定，因为就像科璐蒂说的那样，只有比任何生物都要贪婪，都要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类能够去反抗摆在面前的既定的命运。嘛啊……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这些妖精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替她们加油助威这种程度的事而已了。” 　　————————————————————————————————————————————————————————————————————————————————————————————————————————————————————— 　　虽然一路上都在用她那魅惑的声线和水做的分身对船上的美少女们进行着持续不断的性骚扰，但莉莉娅还是忠实地履行了作为向导的职责。小船以无比平稳的速度驶过了遍布危险的地下河流，无论是嶙峋的暗礁还是湍急的水流都没有威胁到黑绘她们分毫。经过了差不多半日的航行之后，小船终于来到了水之国的领域。 　　“欢迎来到我的国家……虽然姐姐我很想这么说，但很抱歉我没有什么能够招待你们的东西。再往前方的水域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支配的东西了，那些背叛了我的水精们恐怕会感应到我们的入侵，从而展开毫无怜悯的迎击吧。突破的工作就拜托各位小妹妹了。” 　　“你说毫无怜悯？你好歹也是水之国的皇女之类的大人物吧，就算遭到背叛也是那个大叔从中作梗，怎么把自己说得好像全民公敌一样。” 　　“哎呀……那个嘛——” 　　“色魔皇女！你还敢回来！” 　　莉莉娅还没来得及回答凯蒂的问题，前方的水域里就传来一声义正言辞的大喝。船上的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水之妖精正手持三叉戟，头戴鮟鱇鱼风格的照明灯，严阵以待地守候在地下河的国境线上，带头的女战士身披鳞甲骑在巨大的碧蓝色海马之上，愤怒地冲这边大喊道： 　　“不要说你忘了！你这家伙利用被召唤到这个梦境狭缝之中，脱离了水之妖精王管束的机会，对所有中意的部下和臣民大肆进行性骚扰——不对，是性犯罪！被你欺骗而以泪洗面的同胞多达上百之众！我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就这样大家还是念你身为皇女，只是将你放逐了事，没想到现在你居然还有脸回到此地！而且还带着新的女孩子在身边！这是对我们**裸的挑衅！限你在十秒钟之内调头离去，否则我们水之国的护卫队就将采取武力手段将你们彻底歼灭！” 　　“你这家伙……真的是出类拔萃的人渣——不，妖精渣啊。” 　　听完对方的怒吼，凯蒂回过头来向身后莉莉娅投去一个充满鄙视的眼神，“怪不得会被那种大叔篡权夺位，原来国内早就对你怨声载道了。” 　　“哎呀，这什么话，平等地疼爱每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可是姐姐我天生义不容辞的责任，只不过是那些孩子们还没有理解我爱的伟大罢了。” 　　面对灰发少女那毫不掩饰的谴责，莉莉娅根本就不以为意，反倒是露出了煽情的笑容，自我陶醉地回答道：“呐，你们应该有听说过吧？东方有本名著里是这样说的：‘女孩子都是水做的’，这就代表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是我的同胞，作为温蒂妮一族的皇女，我想要爱护她们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拜托了，莉莉娅小姐，请不要曲解我祖国的四大名著好吗？女孩子也许是水做的没错，但不是每一滴水都愿意与您同流合污的啊。” 　　听到这里，一直都默默忍受骚扰的黑绘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冷冷地发出一句吐槽。然而黑发**那不客气的态度却并没有让莉莉娅有丝毫的收敛，反而让这妖精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喔喔喔！好棒！黑绘酱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啊啊，生起气来的小脸蛋也好棒，那红宝石般的双瞳简直就像燃烧起来了一样！姐姐我要被你蒸发了啦小可爱！真想就这样把你抱回家去一辈子宠你爱你！” 　　“恕我拒绝，我的Master已经另有其人了。莉莉娅小姐，有功夫说胡话的话，你还不如赶紧加快船速，敌人的第一波攻击要来了。” 　　“啊啊！冷淡的黑绘酱也好棒！姐姐我要湿了！” 　　“你本来就没干过吧，水精。” 　　“啊啊啊！凯蒂酱一贯的毒舌也令人欲罢不能！那么各位，要上咯！” 　　“唰唰唰唰唰唰————————！” 　　在黑绘与凯蒂的双重吐槽之下露出陶醉表情的莉莉娅猛然推动小船，让它以快艇般的速度笔直地朝水精们的阵营撞了过去。后者对此猝不及防，瞬间防线就被扯出一条缺口。在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里，黑发**站在船头挥洒剑气，凯蒂站在船尾用本体进行狙击，阿什莉则坐镇中央负责用法术进行防御，在三人紧密无间的配合之下，敌人瞬间就遭到了击溃，小船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了地下河最后的流域，直接抵达了水源的所在地，也就是水之宫殿的正下方。 　　“这里……就是水之国的核心吗？” 　　抬头望向久违的太阳，少女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在西斜的落日之下，一座足有百米之高，数十个足球场大小的环形瀑布正发出巨大的轰鸣，源源不断地向下流淌，在瀑布的正上方漂浮着一座由透明水晶建造而成的宏伟宫殿，没有任何物理性质的框架支撑着它的结构，取而代之的则是从瀑布之中激射而出的四股水流。这四股水流一刻不停地撞击在宫殿的地基之上，令它能够一直悬浮在瀑布之上的高空中。 第五十三章 做梦的男人 　　“呜哇……这种效果究竟要浪费多少魔力啊？”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尽管她已经见识过了蜂巢般的地底都市，建立在陆珊瑚礁上的千羽之城，但面对这悬浮的水晶宫殿，凯蒂还是不由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感叹：“为什么明明是水之一族的居城，却要浮在天上啊？就连风之国的王都也没有这么夸张好吧。” 　　“诶？因为一直沉在水里的话很无聊啊。” 　　听到狙击娘的吐槽，莉莉娅不假思索地如此回答道：“好不容易被召唤到了母后管不到的新天地里，身为皇女的我想要做出一点改变也是很正常的吧？”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懂你为什么会被手下人放逐了。以前我在做佣兵的时候，像你这种只懂得败家的军阀二世祖见得多了，当然，都是通过狙击镜的十字准心看见的。” 　　“OH！COOL！凯蒂酱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美少女ASSASSIN对吧！下次有机会的话，也用你的那杆大枪射穿姐姐我的小心脏吧！” 　　“不用等下次了，现在就给你一枪如何？” 　　“OH！COME！ON！” 　　“咔！” 　　“凯蒂同学，不要再与莉莉娅小姐开玩笑了。” 　　眼见狙击娘的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黑绘估摸着她这恐怕是动了真格，于是连忙把凯蒂从水精的身旁拉了开来，“莉莉娅小姐，我们要怎么登上在高空之中的宫殿？你应该知道前往那里的方法吧？” 　　“啊，差点忘了，我这就给你们打开道路。” 　　经过黑发**这么一提醒，温蒂妮“噗通”一声从船舷边跳了下去，化为一道向上升腾的水流，载着小船一路朝着悬浮在高处的水晶宫殿缓缓上升而去。虽然她的性格大有问题，但莉莉娅作为妖精的力量毋庸置疑，可不是随便一只水精都能做到这种仿佛好莱坞大片里面的CG特效一样的事情。 　　“可恶！恶德皇女要带入侵者进入水之宫殿了！不要让她们得逞！射击射击！把她们的船给我打下来！” 　　然而，虽然水流凌空升腾的效果非常梦幻，但它上升的速度也极其缓慢，空中的小白船瞬间就成了敌方的活靶子。各种水弹像是暴雨一般射向了少女们，凯蒂一边趴在船舷上用狙击枪进行反击，一边冲莉莉娅吼道：“喂，**！你就不能动作快一点？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被你原来的部下给打成马蜂窝了！” 　　“不行的不行的，我又不会飞，这种速度已经是极限了呢。” 　　“啧……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把宫殿建在天上啊！” 　　“砰砰砰砰！” 　　吐槽归吐槽，灰发少女仍然用她那精准无比的狙击打落了大部分的水弹。剩下的攻击撞上阿什莉召唤出来的风之障壁，在有机会命中小船之前就被化解于无形。有惊无险地一路升至宫殿的入口处之后，化为水流的莉莉娅把众人放在了水晶做成的平台之上，然后变回人形对她们说道： 　　“那么各位，那个无礼的中年男性就交给你们处置了，我要回到下面去好好疼爱一下我可爱的亲卫队们，她们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粗暴，肯定是因为太过想念我这个主人的缘故，作为大家的姐姐大人，我可得好好补偿一下她们才是。” 　　“这女人……是认真的啊……” 　　同时感觉到了背上一阵恶寒，黑绘她们闻言不由得开始同情起下方的水精们。不过这里她们确实需要一名成员垫后，所以大家都昧着良心没有阻止莉莉娅。后者最后冲众人抛了个媚眼，然后以跳水运动员般地姿势从宫殿入口平台的边缘跳了下去，一个猛子扎进环形瀑布下方的水池里。 　　“来吧！我忠实的亲卫队们！你们的皇女回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别靠近我！我已经不会再屈服于你的花言巧语了！啊啊啊啊啊啊，那里，不行——————！？” 　　“呵呵呵呵，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嘛，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形状啦！” 　　“啊啊啊啊啊！？住手，不要再践踏我的尊严了——————” 　　“队，队长**掉了！？快跑啊！果然我们敌不过莉莉娅皇女，那个**魔人又卷土重来了！”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我不想再被强制掰弯了啊啊啊啊啊！我喜欢的明明是人类的帅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呵呵，不要着急，小可爱们，我会同时疼爱你们全员的，水之分身之术！” 　　“哇啊啊啊啊啊！？莉，莉莉娅皇女有几百个！不行了！我们完蛋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咕啾！咕啾！噗呲！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之间，宫殿的下方被水精们此起彼伏的惨叫与**的水声所响彻，间或还有莉莉娅那得意忘形的豪放笑声。很显然一路骚扰黑绘等人未果的郁闷，被这女人全部发泄到了自己的同胞身上。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三位少女都涨红了脸蛋，心中被罪恶感所笼罩。 　　“总，总之先前进吧，尽快结束这一切也是为她们好……” 　　“嗯……” 　　“согласовано（赞成）” 　　最终还是黑发**强行打破了沉默，带领其余两人走向宫殿的正门。这座建筑的大门也是用晶莹剔透的水晶所制成，既无人把守也没有上锁，黑绘走到门前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通往王座的道路。 　　啪嗒！啪嗒！啪嗒！众人畅通无阻地穿过无人的走廊，鞋子踩在水晶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王座之间就在不远的前方，乃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殿，支撑它的柱子是碧蓝色的元素水晶，被雕饰成手持水平的曼妙女子的形象，在王座地面上铺着藏青色的地毯，上面绣着水仙花的图案。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充满女性阴柔风格的空间，一看就知道原本属于一位女皇。然而此时此刻坐在用同样材质做成的玉座之上的，却是一个发福的中年男性。 　　“来了么，九条之原……不，土御门的猎犬啊。” 　　用一只手肘抵在扶手上撑起脸颊，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身侧，阴阳寮的权助次官——藤原宗嗣在玉座上摆出了一个霸气而又慵懒的造型等待着黑绘等人的来临。如果他是一名身材匀称的帅哥的话，这姿势不可谓不霸气，然而这人只是个有着**肚腩的超重大叔，所以他这样摆POSE只让人感觉是一坨肥肉快要从水晶王座上滑下来了而已。 　　“噗……多大年纪了还学人耍酷啊……” 　　“呜呜呜……（拼命忍耐笑意）” 　　“藤原次官。” 　　看到这胖大叔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凯蒂和阿什莉都有些忍俊不禁地捂住了嘴巴。只有黑绘还板着一张扑克脸。其实黑发**心里也觉得逗到不行，只是她生前的职业素养令人偶少女强行没有把笑意表现在脸上而已，“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一直在等待我们的到来是吗？” 　　“哼，那不是当然的吗？” 　　仍然没有改变那个自认霸气的坐姿，藤原大叔在玉座上用低沉雄浑（但却让他此时的形象变得更搞笑）的嗓音如此回答道：“对于你们这些土御门家走狗的做法，本官……不对，朕可是知道得非常清楚。一旦盯上了猎物就绝不松口，即使追至天涯海角也要将对手彻底消灭。就是靠着这种毫无人性的残酷作风，土御门家才能够掌控阴阳寮的大权超过千年。既然朕之前没能用奇袭消灭你们，那随之而来的报复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听上去，藤原次官你对于自己的身份似乎有着很清晰的记忆啊。” 　　面对男人这句装腔作势的回答，黑绘强忍着笑意分析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其实是记得自己在现实之中的身份，却甘愿沉醉在这个世界所构筑的梦境之中？” 　　“哼！现实？梦境？区区没有灵魂的人偶少在那里谈论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对于灵能力者而言现实和梦境又有什么区别？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真理！在这里朕不再是那个处处受制于土御门的区区阴阳权助，而是将要征服天下的绝对至高的皇帝，EMPEROR·THE·藤原！等朕统一了这个世界，朕就将用这伟大的妖精之力重返现世，替土御门的千年暴政划上句点！到时候还有谁敢说朕是在白日做梦！” 　　“是么，看样子你是无法靠自己从梦中醒来了呢。” 　　看到男人这副慷慨激昂的样子，黑绘有些同情地摇了摇头，对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抱歉了，藤原次官，请容许我们将你当做被灵障所控制的受害者加以打倒。放心吧，虽然不保证这个过程能够做到完全无伤，但还不至于危害到你的性命。” 　　“哼，果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吗，果然是土御门一族的风格！既然已经目睹像你们这样的小鬼把暴力当做日常的样子，朕果然决不能在此倒下！倾注吧！青春之泉啊！” 　　“唰唰唰唰………………！” 　　“没有用的！避水结界！” 　　“噗唰——————！” 　　面对战意盎然的少女们，自称皇帝的藤原又一次故技重施，只见他一打响指，就有大量的泉水从房间四周的侍女雕像所手持的水瓶之中喷涌而出。但这一次阿什莉早有准备，手中法杖一挥就把它们隔绝在了无形的结界之外，没有一滴青春之泉能够碰到众人。 第五十四章 男人的信念 　　“请放弃吧，藤原次官，我们还没有无能到连续两次中同一个陷阱。现在投降的话，双方都不必冒着受伤的风险。” 　　看也不看被结界之外的景象，黑发**持剑朝王座逼近一步，试图通过施加压力来让男人放弃抵抗。然而那位自称皇帝的大叔此时却表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即使面对黑绘故意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他也依旧是面不改色，冲着人偶少女举起了右手，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高脚杯： 　　“别小看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朕可是君临这个世界的皇帝！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等不利的状况，真正的王者都永不会退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曾经被称为阴阳寮之鬼的朕的真正实力！吨吨吨吨吨吨——————！” 　　无视于黑发**的劝说，中年男人慷慨激昂地如此吼道，仰起头来把高脚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接着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力量！力量在不断涌现！坐骨神经痛、腰椎间盘突出、消化不良和高血压的痛苦在离我远去！这就是返老还童的感觉吗！嚯哈哈哈哈哈哈！现在的我就连鬼神也能够打倒！” 　　“何等现实的中老年疾病……难道说藤原次官他这是自己喝下了青春之泉吗？” 　　面对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即使是黑绘也不由得心里一惊。只见男人在王座上摆出一个夸张的POSE，强大的灵力以几乎肉眼可见的势头聚集到了他的身体之中，与年龄太小被迫变成六七岁**的黑绘她们不同，青春之泉不会令藤原宗嗣这样的成年人丧失战斗能力，而是把他的状态恢复到一生之中的巅峰水平，无论是灵能力还是体力都处于鼎盛状态的那个时期—— 　　——没错，就是十八岁男子汉的铮铮铁骨！想当年被冥王复活的白羊座史昂也是以这个年龄的姿态挡在了穆先生他们黄金圣斗士的面前，黑绘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体验到与圣斗士漫画之中差不多的场景。 　　“好强的灵压……！？这男人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由于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太过有既视感，死宅之魂遭到刺激的黑发**甚至配合着说出了主人公在面对敌方BOSS变身时的经典台词。然而片刻之后，发生在藤原次官身上的变化告一段落，看到他脱胎换骨之后的样子，黑绘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地笑出了声来： 　　“噗……！噗哈哈哈！抱，抱歉……藤原次官，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但那就是你全盛期的样子吗？体型完全没有变化啊！” 　　“吵死了！朕这是天生的体质！感到压力就会想要吃东西！你们这些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有什么资格取笑朕！那种弱不禁风的体型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面对发出窃笑声的三位少女，变成十八岁肉体的男人愤怒地吼了出来。是的，不管原理到底是怎样的，水之一族的青春之泉确实让藤原次官返老还童了，证据就是他脸上的咒文和胡子都已经消失不见，原本粗糙黯淡的皮肤也恢复了青年人特有的红润光泽，然而变化也就到此为止。无论是圆润的体型还是显眼的肚腩都没有任何减小的迹象，倒不如说总体重比起原来恐怕还要增加了一两成。如果说中年时代的男人可以被堪称一个近似的椭圆的话，那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标准的球体。 　　“唔唔唔！可恶的小鬼，竟然敢公然取笑朕！九条之原的教育果然不成体统！就让朕来教会你们成年人的伟大之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阴阳术·双煞！” 　　“锵锵————！” 　　被黑发**那银铃般的笑声所激怒，年轻的“阴阳寮之鬼”双手快速结印，不用符咒作为媒介就召唤出两个头戴般若面具的狰狞式神，挥舞柴刀冲黑绘砍了过来。但发笑归发笑，人偶少女并未有丝毫掉以轻心的意思。只见她在电光火石之间身形一闪，以最小的动作躲过了左右的夹击，然后反手两剑将鬼面式神斩做两段，令它们回归到了虚无之中。 　　“哼……漂亮！但这还没完！感受活生生落入地狱的恐怖吧！阴阳术·黄泉震！喝啊啊啊啊啊！” 　　“砰！” 　　“咔咔咔咔——————！” 　　并没有因初招未中而感到气馁，男人接着又结了一个手印，仍然不用符咒，只是抬起右脚重重往地上一踩，登时就有一股强烈的暗属性灵气从他脚踩的位置喷涌而出，把水晶宫的地面都震出了裂痕。站在他面前的三名少女同时感到身体一沉，仿佛有许多看不见的手臂从地底伸出抓住了她们的四肢。 　　“呜……好恶心的感觉，灵力在不断被夺走……这对付丧神来说太要命了……” 　　“凯，凯蒂同学！请坚持一下，我这就替你驱散负面效果！” 　　“原来如此，是鬼道系的法术吗……说起来阴阳师中的藤原一脉确实擅长这方面的技巧。阴阳寮之鬼的称号看样子是实至名归啊。” 　　对于凯蒂和阿什莉来说，这一招的威力还是很大的，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等同于生命力的灵力被活活抽走的感觉足以令两名女孩暂时丧失战斗能力。然而黑绘就不一样了，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负面效果，在黑发**的眼里看来根本就不痛不痒，相比之下还是大姨妈的痛楚要来得难受百倍： 　　“我必须得承认，藤原次官，因为你的体型，我之前确实有些轻视你了。毫无疑问你是一位强大的阴阳师，能够坐上阴阳次官的席位也是实至名归。请允许我在这里为自己以貌取人的浅薄态度向你道歉。不过——” 　　“轰！” 　　没有丝毫的肢体动作，黑发**只是站在原地一边道着歉，一边仅凭“解放压抑的斗志”这一个形而上的举动，就将看不见的黄泉之手的束缚彻底从自己身边驱散。在那一刻，站在王座之上的男人眼里看见的不再是那名惹人怜爱的娇小人偶少女，而是一头静静地散发出无以伦比杀气的漆黑猛兽： 　　“——不过，正因如此，你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才不可饶恕。身为有实力的成年人，却被妖精所制造的梦境所蛊惑，凭借一己私欲发动战争。造成这种失态的责任，我不得不请你好好地担负起来。” 　　“啊啊啊……怎么可能，我藤原家的秘术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轻易化解，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没说过吗？我只是微不足道一介使魔而已，只不过主人是这世上最优秀的人偶师罢了。罡步·缩地！” 　　“唰！” 　　“啧！休想得逞！” 　　“唔，反应得好！但还是太慢了！” 　　没有给藤原宗嗣使用第三招的机会，黑发**俯下身子发动了冲锋，在零点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跨越了整个王座之间，瞬间出现在男人的身前。与他那肥硕的体型相反，后者的反应速度出奇地快，竟然能够勉强跟上黑绘的动作，挥动拳头朝她打来。尽管对此感到一阵惊讶与钦佩，但黑发**并未停下自己的攻势，身子一低躲过男人的铁拳之后重重地将手中的剑柄怼进了他突出的肚腩。 　　“砰————！” 　　“噗咕哈————！？” 　　就像她之前所宣言的那样，黑绘的这一记剑柄猛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炸裂出的响声之大简直让人怀疑她是否直接捅爆了男人那圆滚滚的大肚子。被正面命中的藤原次官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向后方倒飞了出去，撞断水晶王座的靠背之后摔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呼……任务完成……凯蒂同学，阿什莉同学，你们俩没事吧？” 　　“嗯，我没事……只是稍微被那个法术吓了一跳。” 　　“我也还好，虽然灵力被吸走了不少就是了。那个大叔，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 　　“是吗……大家没事就好。” 　　解决掉了眼前的敌人之后，黑发**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对后方的两名同伴。阿什莉和凯蒂虽然都损失了一些灵力，但还好施法者马上就被黑绘打倒了，应该稍作休息就能恢复，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黑绘小姐！” 　　“喂喂，黑绘，你后面！” 　　“唔！？” 　　黑发**正为同伴的无恙感到安心，突然就听到阿什莉和凯蒂异口同声地对自己发出警告。闻言慌忙回过头一看，映入黑绘视野的是如同僵尸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的藤原次官的身影。男人被剑柄打中的肚子仍旧夸张地向内部凹陷着，口吐白沫双眼上翻，完全不像是还能保持意识的样子，但他却真真切切地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 　　“藤原次官！请别再勉强自己了！你已经无法战斗了！” 　　看到对方这死撑不倒的样子，人偶少女不由得感到有些心疼：“胜负已经分出来了，再强撑着站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胜负……？只要朕还没有倒下……胜负就还没决定……” 　　面对黑绘的劝说，男人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机械地迈动双腿向她一步步地走来，“朕……本官绝不能败，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也决不能把功劳让给你们这些九条之原的学生……绝不！” 第五十五章 反抗的理由 　　“竟然没有倒下……？他比我想象中要顽强多了。” 　　尽管男人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已经无法再战，光是站着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但黑发**还是被他所散发出的鬼神般的气魄所压倒，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若是在原本的世界里，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没有人类能够在脏腑被灵力贯穿之后还能维持意识，只有在这个想象即为现实的梦境世界之中，男人才能够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再度站起身来。 　　但即便如此，黑绘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吃了自己全力一击之后还能够坚持不倒的对手了。藤原次官那不屈的精神力甚至令她感到一种由衷的钦佩。所以黑发**并没有急着上前对他进行补刀，而是想要问出男人如此执着于胜利的理由：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藤原宗嗣次官！你究竟对九条之原高校有什么仇怨？” 　　“仇怨？可笑！本官与一群高中生能有什么仇怨！我所反对的从来就只有土御门一族的野心而已！” 　　用打颤的双腿强行支撑着随时有可能再度崩塌的肥硕身体，藤原次官一边机械般地向前迈着步子，一边恶狠狠地冲眼前的人偶少女喊道：“人造人，看你的反应，该不会是不知道吧？你们自称的所谓‘实验班’究竟代表的是怎样的一种实验！” 　　“这……” 　　听到男人的质问，黑绘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并不清楚“实验B班”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的是怎样的一种意义。既然是“实验班”的话，自然就应该有具体的“实验内容”，但黑发**迄今为止都没有向妹妹或者其他人询问过这其中的具体细节。不，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产生过类似的念头，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哼，看样子你还真的一无所知啊。那就让本官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无论是把世界各国的灵能界所放逐的问题儿童聚集起来的实验B班，还是由那些所谓的名门精英所结成的实验A班，其存在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满足土御门家将阴阳寮彻底私有化的野心。土御门家的那些家伙，把你们这些未成年的灵能力者召集起来组成小队，美其名曰‘实验班’，实际上就是少年兵！你们所解决的每一个任务，消灭的每一个灵障，都是给他们即将推行的特殊公务员低龄化法案添砖加瓦！若是让那个法案得以通过，那么全国所有的灵能者养成学校的在籍学生，不管是高中生还是初中生，都会成为土御门家的预备兵员！那群混账的目的就是把未成年的小孩合法地派上前线！本官岂能让他们得逞！坚持那种野蛮传统的有出云的那帮巫女就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 　　听完了男人这段发自肺腑的咆哮，黑绘总算理解了藤原次官的怒火来自何方——像阿什莉和凯蒂这样的未成年少女被派往战场这件事本身，就是令他感到愤懑难平的根源所在。 　　这本来不算是什么稀有的状况，在天衍会的制度之中，灵能力者本来从少年时代起就要开始参加实战，黑绘本人生前也是在小学生左右的年纪便开始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 　　而且不仅仅是作为国际组织的天衍会，世界各国的灵能力者机构基本上也都采取的是同样的做法。在优秀的灵能力者日渐稀缺的现代，就算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可能有违人道，拥有一战之力的人也不应当被肉体的年龄所限制，只要做好了准备就该走上前线发挥自己的作用。 　　换句话说，本来所谓的“少年兵”这种概念就只是非灵能力者世界的常识，在灵能界，十几岁的小孩子活跃在第一线已经是持续了上千年的传统了。倒不如说随着社会的进步，这个年龄层已经向后推移了好几岁，在人口更稀少，灵障更加危险的古代，就算是六七岁的幼童也可能要充当起对抗灵障最前线的主力。 　　然而，阴阳寮所在的日本却不一样。在习惯了和平与停滞的这个岛国里，二十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并没有必要背负起那么沉重的责任。这个国家曾经是如此的和平，以至于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在阴阳寮里也一样会被视作还未成熟的见习生，不会被分配有危险的任务。一名正式阴阳师要想独当一面地解决灵障，至少也得是工龄七八年往上，二十六七岁之后的事情了。 　　曾几何时，这就是阴阳寮的常态，在环境封闭而又安稳的这个岛国里，无论是灵障的发生频率还是危险程度都位居全球倒数。阴阳寮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反倒是坚持让女孩子从小修炼武道的退魔巫女学苑经常受到灵能者社会各界的指责。 　　只可惜近年来，全球的灵力活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这一次日本也未能幸免于难。面对一口气增加的恶灵与妖怪的作祟现象，阴阳寮现有的正式阴阳师疲于奔命，为了填补他们的空缺，实验班计划在土御门家的领导下应运而生。最初的两个班级便是九条之原高校的实验A班与B班。 　　在黑绘的价值观之中，这原本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能者多劳是灵能界的传统。但在新的人生之中，黑发**却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在她与九条之原的女孩子们朝夕与共的这段日子里，黑绘第一次认识到了“普通的少女”的生活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 　　无论是朱守院真宵、护法院月华还是阿什莉·金橡树，甚至包括身为付丧神的凯蒂·刚也是一样，对于这些女孩子们来说，战斗并不是她们生活的全部意义，她们也没有生来就背负着必须要成为正义使者守护全人类的命运。在无尽的杀戮之中将青春年华消磨殆尽的可悲之人有黑绘自己一个就够了，如果可以的话，人偶少女希望那些女孩子们能够拥有更加光辉幸福的未来。 　　“藤原次官……你是为了这个才想要推翻土御门的支配……” 　　因此，黑绘在听到男人的怒吼之后才会感到无言以对，谁会想到这个看似脑满肠肥自私自利的二世祖官僚，居然会提出如此正当的意见。 　　“黑绘，不要听这家伙胡扯了。” 　　“咔！” 　　不过现场因为这席话产生了动摇的也就只有黑发**一人而已。站在她身后的凯蒂听了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酷地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枪瞄准了男人的头部，“不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改变不了他是妨碍我们的敌人这个事实。而且这种伪善的演说我在以前的战场上早就听腻了，实验品也好少年兵也罢，阴阳寮至少给了我们容身之处，只是袖手旁观的这家伙有什么资格在那里指手画脚。” 　　“凯蒂同学……” 　　虽然不认为藤原次官的那番言论纯粹是出于伪善，但灰发少女所说的也有她的道理。就算动机不纯，实验B班的少女们之所有能有现在的生活确实是得益于土御门一派的恩情，什么也没做的藤原宗嗣似乎没有资格对此说三道四。 　　“不……不对……这样不对，这样就跟天衍会那时一样了……那个男人……无烬子他收养我们这些孤儿也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我自己就被他当成了妨碍他掌握龙脉的障碍的工具。不能因为表面上的恩情就忽视了事情的本质，如果藤原次官说的是事实的话——” 　　“喂！天衍会的人造人！如果你无法判断哪方才是正确的，就赶紧给我退下！身为人造物的你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人偶罢了！哪里会懂得真正的人类小孩是怎样一种生物！让我告诉你吧，所谓的小屁孩就应该像这世上所有的小屁孩那样，给我乖乖滚回学校里去虚度青春年华就够了！守护世界和平的职责与荣誉是属于我们大人的！被小孩子的鲜血与性命所守护的国家什么的，给我吃屎去吧！” 　　“满口大人大人的烦死了，像你这种一把年纪还在做皇帝梦的笨蛋，我看比一般的小鬼还不如，该吃屎去的人是你啊。” 　　“咔！” 　　“等等，凯蒂同学，先别急着开枪，我还有话要问藤原次官——” 　　“让开，黑绘，你挡住我的枪口了。这种伪善者的话没什么好听的。我们该做的是让他赶紧闭嘴。” 　　“啊哇哇，黑绘小姐，凯蒂同学，你们都冷静一下——” 　　一时之间，黑发**在男人的控诉面前显得有些动摇，但狙击娘却表现得完全相反。大概是藤原次官的话语之中有某些部分触碰到了她隐藏着的逆鳞，凯蒂杀气腾腾地举起手中的枪来想要给对方最后一击。眼看两人即将为此产生冲突，一直沉默着的班长慌忙想要上前劝架，就在这个时候—— 　　“啊啦啊啦，这里变得好热闹啊，让姐姐我也来参一脚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的水晶宫殿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无比悠闲的女声。众人循声往入口的方向回过头去，看见水精皇女莉莉娅正迈着慵懒的步伐缓缓走进大殿。 第五十六章 决战前夜 　　“莉莉娅，你这女人竟然还敢回来啊……！把全体国民当做性骚扰——不对，是性犯罪的对象，被包括自己的亲卫队在内的所有人一致起义推翻的史上最失败的皇女，究竟有什么脸面再度踏足这座神圣的宫殿！”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座上王位之后，您的胆气也变得壮实起来了呢。宗嗣大人。” 　　看到微笑着走进大厅的温蒂妮，藤原次官见面就是一通臭骂，而前者闻言只是对他露出一个轻薄的笑容：“您也不想想，您现在做的的这个皇帝的美梦是谁提供的。是我搭救了与部下分离在河中行将溺死的藤原大人您，也是我把这座宫殿的主人之位慷慨地让了出来，现在您这种冷淡的态度可真让小女子我寒心不已啊。” 　　“啧，原来你这女人才是一切的元凶啊！” 　　听到莉莉娅的这段台词，藤原次官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一旁的凯蒂就先插了嘴：“把王位让给这种超重中年，你的脑子果然是进水了吧？” 　　“哎呀，别这么说嘛，藤原大人圆圆胖胖的不是很可爱吗？姐姐我的本命虽然是像你们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但偶尔换换口味品尝一下男性的野心也是不错的消遣啊。从这个角度来看，人到中年还做着统一天下的霸王美梦的藤原大人可是不可多得的玩具——不对，是值得奉侍的主人，被他策划政变赶出自己的国家也是前所未有的刺激体验呢。” 　　“见鬼了……这世上竟然有性格烂到这种程度的家伙，相比之下就连东欧那些烂到骨子里的军阀也比你有人性得多。” 　　“呵呵……多谢夸奖~~~~~” 　　听到灰发少女对自己的毒舌谩骂，水之妖精非但不为所动，甚至还表现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对手，凯蒂也懒得继续吐槽，只是直接把枪口对准了她，“那你现在要怎么做？利用我们打倒了这个男人之后，接下来轮到你取回王位继续散布战争了吗？” 　　“哪里的话，我对那种粗暴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包括皇女的地位在内，一切都好麻烦。我想要的只是能够不受干涉地与女孩子们一起嬉戏的时光而已。就这一点来说，这个世界很完美，没有母后来约束我的行动。不过即便是美梦，持续太久了也会变成噩梦，再说一直被困在这里的话，我岂不是永远没办法认识新的女孩子吗？所以说，现在到了该从梦境之中醒过来的时候了。” 　　一边这样说着，莉莉娅一边轻轻地朝藤原宗嗣抛出一个飞吻，男人的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捂住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呜啊啊啊啊啊……你做了什么？” 　　“咕嘟嘟嘟！” 　　只听一阵激烈的水声，一股股清澈的水流从藤原次官的五官之中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他年轻的身体也开始迅速老化，等到水流完全流尽的时候，男人的外表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年龄，人事不省地倒在了地上。 　　“咔咔咔咔咔——————！” 　　在藤原次官彻底失去意识之后，一层透明的水晶从他身旁凭空浮现出来，在几秒钟之内就把他肥硕的身躯彻底包裹了起来。水晶中的男人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胸前，双眼紧闭似乎在做一个无止境的梦。 　　“莉莉娅小姐，这是……你做的吗？” 　　“不对哦，黑绘酱，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规定的。在这里做着第一层梦的人类都会变成水晶，成为构成世界本身的基石。而不满足于混沌的梦境，有着更强烈更具体欲望的人类则会从水晶之中醒来，成为统领妖精们的王。” 　　听到黑发**的问题，温蒂妮皇女微笑着如此回答道：“我所做的只是把藤原大人的第二层梦打破了而已。但他仍旧是这个世界的囚徒。要想解放被困的人类，你们就需要打倒这个梦境的真正主人。” 　　“梦境的主人……是望月玛利亚同学吧。” 　　“嗯，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见过那孩子本人啊。可以肯定的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妖精，都是被她用绝对支配的权限召唤到这个世界里来的，那是足以与四大妖精王匹敌的力量。还有就是她现在所身处的位置就是梦境的中心，妖精界的圣地——水晶森林。现在风之国已经从侵略之中得到解放，恢复力量的科璐蒂酱应该能够送你们过去那边。” 　　“是吗，终于迫近事件的元凶了呢……”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之内发生的事情，但经历了连场大战与插曲之后，黑绘总感觉这趟梦境界之旅显得异常的漫长。不过终于，少女们还是跨域了阻挡在面前的障碍，距离完成任务只差一步之遥。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黑绘她们在莉莉娅派出的亲卫队引导之下从水路返回了风之国的领土，这一次走的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河，而是风光旖旎的地上水域。然而三位少女都因为连战的疲劳而无暇欣赏风景，蜷缩在船舱里陷入了沉睡。与她们的皇女不同，这些同样金发碧眼水之妖精并不会趁机对休息中的女孩子们进行性骚扰，众人因此能够不受打扰地睡上一个好觉。 　　“回来了吗……虽然预料到不会有什么大碍，没想到真的在一天之内就解决了啊。看样子莉莉娅那个女人这一次还算收敛，没有搞出什么大乱子啊。” 　　傍晚时分，科璐蒂亲自带领手下的妖精士兵在风之国边境的河流旁迎接了实验B班的归来。美美地睡上一觉之后，黑绘与凯蒂都觉得神清气爽，但可能是因为之前淋到“青春之泉”的后遗症，阿什莉似乎仍旧被过去的噩梦所困扰，无论如何都无法从睡梦中醒来。 　　“不要走……母亲……大人……别抛下我一个人……” 　　“阿什莉同学……” 　　“班长……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放心吧，我们风之国除了酿天空啤酒，也盛产安定精神的熏香，让她在安静的室内休息一晚就会好转了。” 　　看到德鲁伊少女的这个状态，黑绘和凯蒂都很担心，不过科璐蒂倒是表现得十分冷静，马上就替班长安排了休息用的房间。 　　这一晚，代理女王所说的世界毁灭的预言在黑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基本上是在忐忑不安之中度过的。到了半夜，实在睡不着觉的黑绘离开帐篷走到室外想要吹吹夜风，正好看见凯蒂也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眺望着夜色之中的平原。在灰发少女的脚边，散落着几瓶陆珊瑚做的容器，看来她是一个人喝了不少酒。恐怕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明明天气还有些寒意，此时的狙击娘却已经脱掉了厚重的军外套与校服裙子，身上只穿了件迷彩小背心和牛仔热裤，整个人看上去清凉得如同身在海边一般。 　　“凯蒂同学，你也没睡啊……” 　　“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住一个帐篷的吗？” 　　“啊，说的也是……那就是你晚饭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吗……？” 　　“嗯。下午在船上已经睡够了，就想着找点事情做。抱歉，在重要的任务前夜还摄取酒精。违反了士兵的行动守则。” 　　“没事……凯蒂同学你不是那种会宿醉的体质。” 　　一边用手整理着被枕头弄得乱翘的黑色长发，黑发**一边来到狙击娘的身边，不过却有些不敢细看她那过于性感的造型，只好也把目光投向千羽之城外的夜景。即便如此，她的余光仍旧能够无可避免地瞟到灰发少女的身姿。 　　虽然在浴室里已经见过很多回了，但凯蒂的身材实在是非常具有魅力与个性。灰发少女的体型修长而又匀称，裸露的腹部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无比紧致的皮肤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马甲线，在那诱惑领域的中央则是深深凹下的小巧肚脐。这种线条既凸显出千锤百炼的肌肉之中所蕴含的可靠力量，又完全不会影响到青春年华的女性所特有的柔美与妩媚。 　　除此之外，狙击娘那雪国人民特有的健美四肢也是相当值得瞩目的魅力Point。在没有用力的时候，她的手脚就像是芭蕾舞演员那样充满了阴柔的美感，而一旦运动起来，肌肉的曲线就会变得像是长跑运动员那样强而有力。 　　这是在生与死比邻而居的战场上长年练就的完美身材，也是黑绘最为欣赏的一种女性体格。相比之下，黑发**自己由于身体年龄只有十二岁的缘故，体脂率无论怎样都不会太低，并不能拥有如此性感的马甲线与肌肉轮廓，所以凯蒂的肉体美就更令她感到羡慕与憧憬。尽管实验B班的成员一个个都是拥有超高水准颜值的美少女，但要说黑绘最中意谁的身材，那当然就是凯蒂·刚了。对于那种绝佳的曲线而言，即使是灰发少女趋于平缓的胸部也变成了一种加分点，不会因为过大而影响到整体的平衡性…… 　　“黑绘。” 　　“啊！在！” 　　正当她为近在咫尺的美丽躯体感到有些心跳加速的时候，黑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凯蒂的呼唤声，吓得她差点在平台的栏杆旁跳了起来：“有什么事吗？” 　　“你也来一杯不？” 第五十七章 凯蒂的追忆 　　“嗯………………” 　　看着灰发少女递过来的酒瓶，黑绘本来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最后还是把它接到了手里。生前的七星剑首从来没有做过在任务前夜饮酒这种不谨慎的行为，但黑发**已经不再是天衍会的战斗机器了。如果接受同伴的邀请能够加深与她的关系，那么稍微放开一点手脚又有何妨。 　　“咕嘟，咕嘟，咕嘟。” 　　唔……没有味道…… 　　打开盖子喝了几口天蓝色的风精啤酒，黑绘发现自己一点也享受不到它那爽口的滋味，只有啤酒花的苦涩长久地停留在舌苔之上。之前在庆祝胜利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美味的饮料，仅仅只是因为心境的不同就让口感产生了如此大的区别，这也许就是酒类的独特魅力。简而言之就是——当人在借酒浇愁的时候，这酒的味道就会变得如同泪水一般苦涩。 　　“吨吨吨吨吨吨——” 　　从凯蒂灌酒时的样子来看，她的状况也比黑绘好不到哪去。两位少女心情不好的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替陷入沉睡的班长感到担心。自从那场暴风雪之后，阿什莉就表现得异常的沉默，虽然她并没有暴走时候的记忆，但很显然潜意识里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而现在的噩梦就是那起事件的余波。 　　在把德鲁伊少女护送往隔离的休息处的时候，黑绘和凯蒂都听到了她的呓语——阿什莉在睡梦之中一直呼唤着母亲的名字，恳求她不要抛下自己。从零碎的只言片语之中，不难推断出这是班长的童年阴影的一大组成部分，她的母亲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进一步的细节黑发**和狙击娘就无从得知了。因为阿什莉从未对她们倾诉过在金橡树家的经历，最多只是承认自己是作为异端的调换儿被那个家族所放逐，最后在机缘巧合之下远渡重洋来到了实验B班，仅此而已。 　　因此，黑绘她们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风之妖精一族的宁神熏香能有科璐蒂所说的那种药到病除的功效，耐心地等待第二天的日出。这种无所事事的时间从来都是最难熬的，再加上失眠就更令人感到坐立难安了。所以凯蒂才会像这样跑出来吹着夜风借酒浇愁。 　　“黑绘。” 　　“在。” 　　不过还好，现在灰发少女的身边还有队友的陪伴。比起一个人喝闷酒，在这种时候能有一个说话的对象是很幸运的事情。一瓶啤酒下肚之后，凯蒂一边背靠着陆珊瑚之城的悬空栏杆上探出上半边身体，任凭吹拂而过的夜风扬起她那一头标志性的银灰色长发，一边用比起平时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对人偶少女说道：“你知道吗，我和班长是实验B班最初的两个成员。” 　　“是这样啊，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班里的大家并不是同期进入学校的吗？” 　　“嗯，一开始阴阳寮的那帮人从海外挖来的人手只有我和班长两个人。大概是想把实验B班打造成外籍兵团一样的消耗品吧。怪力女——朱守院她是后来才被分配过来的，跟在她后面转学过来的是园城寺和另一个家伙——这两个人你还没见过——最后才是黑绘你和你的主人。所以说，在这个部队之中，与班长相处时间最久的人就是我了。” 　　“原来如此……那个时候的阿什莉同学是怎么样的呢？” 　　“是呢，应该说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吧。” 　　听到黑发**的问题，凯蒂有些怀念地眯缝起了眼睛，“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很不喜欢她的。因为那家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无论是生活的环境还是接受的教育都与我这种在战场上长大的佣兵不是一路人。” 　　“那后来呢？” 　　“后来嘛，我就更不喜欢她了。” 　　喝了一口手里的啤酒，凯蒂毫不掩饰地对黑发**说道：“一起执行过几个任务之后，我也算是对班长的为人处世有了一点了解。简单来说，就像狙击手穿的吉利服一样，她表面上的性格是一种伪装。那家伙无论在谁的面前都是彬彬有礼笑脸相迎，哪怕对方是像我这样的妖怪，或者是把她当做道具看待的武田指挥官。对班长来说，装成优等生是为了生存所必要的手段，这我可以理解。但她把这层伪装穿得太久，以至于再也脱不下来了。成天与披着吉利服的家伙打交道很累人，所以我不喜欢。” 　　“……………………” 　　闻言没有插嘴做出评论，黑绘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狙击娘继续说下去。后者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不过虽然我不喜欢她的性格，这并不代表我就讨厌班长这个人。事实上，在任务之中她是很可靠的战友，是可以安心托付后背的对象，就算是队里与班长最合不来的怪力女，也不会在战斗中违抗她的指示。对于我来说这就足够了。而且，在黑绘你来之后，班长她也开始有所变化了。” 　　“你说……我吗？” 　　凯蒂的这句话有些出乎黑发**的预料之外，令她发出有些好奇的声音：“究竟是哪里有变化了呢？” 　　“你是新来的，没有见过一开始的班长当然不清楚，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那家伙比现在还要拘谨多了。” 　　再度把银灰色的独眼眯成一条细缝，付丧神少女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回忆一边描述道：“那时候的她感觉就像是借来的猫，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不信任。现在我还记得那时候跟她讲话，一句里面有半句是毫无意义的客套与敬语，真的是太烦人了。不过自从你来了之后，她就好像是终于放开了一点，转而变得有些像是老妈子了。还记得浴室里那件事吗？” 　　“诶？！啊……嗯……” 　　一听到这个问题，黑绘白皙的脸颊上立即浮现出了难为情的红晕。她倒是尽全力想要忘掉那次意外，然而被刚刚认识没几天的女孩子的手指碰触到身体最敏感的内侧从而受惊昏倒这种劲爆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轻易从记忆之中消失。令黑发**害羞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快速地点了点头。 　　“那件事情之后，班长把我和怪力女狠狠地骂了一顿。那应该不是通常的演技，她是真的在生我们的气。不知为何，班长她似乎格外信任黑绘你，所以无法忍受我们把你当成可疑人物对待的态度。” 　　“是，是这样吗？我还以为阿什莉同学她对谁都是一样温柔的呢……” 　　“班长她是对谁都很客气没错，但只有你是最特别的。在你的面前，她的态度不是伪装。” 　　对着露出意外表情的黑发**，凯蒂点点头如此说道：“到了现在，我也能理解她特别对待你的原因了。黑绘，你很强，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然而在你单挑干掉邪神把怪力女毫发无伤地带回来之前，无论是我还是怪力女自己都没有真正意识到你究竟有多强。但班长不一样，恐怕在看到你的第一眼，班长就清楚地认识到了你的实力。” 　　“你是说……是因为我很强，所以她才会信赖我吗？” 　　“嗯，也可以这样说吧，但班长她并不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什么的。虽然这只是我的感觉，但我想她应该是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就算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也一定不会有所动摇吧。毕竟强大到能与邪神正面较量的家伙，又怎么会跟凡人一样大惊小怪呢？” 　　“原来是这样吗……” 　　听完灰发少女的分析，黑绘不禁陷入了沉思。凭心而论，黑发**本身并没有意识到阿什莉对自己的特别对待，但既然队伍里最了解她的凯蒂是这样看的，那这就一定是事实没错了。也就是说，其实在不经意之间，阿什莉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向黑绘敞开了心扉，只是后者并未有所察觉，白白浪费了了解对方的大好机会。 　　“凯蒂同学，我……” 　　“别露出那种表情，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有问题的是班长那边，就算你的存在让能够她安心，她还是选择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这就好像过热的枪管，迟早会有出问题的一天，现在这种状况就是忍耐过度的结果。但也不能说她这样做就真的错了。至少在看过那场暴风雪之后，我就明白了班长所背负的东西的规模远远超出了常人所能想象的范畴。” 　　一边这样说着，狙击少女一边从栏杆上撑起身来，用银灰色的独眼注视着身旁的黑发**，郑重其事地对她问道：“所以说，你也没必要一个人接下所有的担子。虽然有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我也已经是你的战友了。黑绘，昨天我醒来之前，风之女王跟你说了些什么吧？从那之后你看向班长的眼神就变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从妖精那里究竟了解到了什么？那是有关班长身世的情报对吧？” 第五十八章 出发之刻 　　“凯蒂同学，原来你发现了啊……” 　　“我当然发现了。难不成你以为你可以骗得过我吗？” 　　猛然俯下上半身，灰发少女把她的脸庞凑得如此之近，黑绘甚至可以通过皮肤上的毛孔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就在人偶少女在凯蒂那近在咫尺的笔直目光注视之下开始感到有些坐立难安的时候，狙击娘总算是直起了身子，用淡漠的声音如此评价道：“你虽然是个面瘫，但也就是缺乏表情的变化而已。心里想的事情都被那双眼睛出卖了。特别是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无暇的红宝石一样，所以观察起来就更容易了。” 　　“啊……是这样吗……谢谢？” 　　冷不丁被灰发少女这么一说，黑绘甚至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批评自己还是在称赞自己，“论扑克脸的话，我确实是比不上凯蒂同学你呢……” 　　“那当然了，狙击手不会耍酷的话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呢。” 　　闻言面无表情地靠在栏杆上摆了个西部牛仔的射击POSE，狙击娘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所以呢？那妖精和你说了些什么？” 　　“嗯……我也不是故意想要瞒着凯蒂同学你的，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独处，那应该就是告诉你的时候了。根据科璐蒂小姐的说法，妖精界里有这么一个预言————————————” 　　“原来如此……那家伙怀疑班长是所谓预言中的‘严冬之子’啊……” 　　一分钟之后，听完黑发**叙述的付丧神少女冲她耸了耸肩，用一如既往的冷淡声线这样说道：“无聊透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那家伙会是宣告世界终结的毁灭者？这种事情谁会相信啊。” 　　“是呢……我也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喂，黑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黑发**的这句回应，凯蒂有些不满地冲她挑起了眉毛，“‘不愿意相信’？说得好像你不得不相信一样。” 　　“但是，凯蒂同学你也看到那场暴风雪的规模了，那种程度的力量——” 　　“——那又如何？力量强大并不能代表那个预言就是真的吧？再说班长操纵冰雪的那种力量还能用来救人，我现在还活着都是拜她所赐。这不正好证明所谓的预言是无稽之谈吗？” 　　“凯蒂同学，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说就全盘相信了科璐蒂小姐的说法。而且就算阿什莉同学真的是禁忌之子，也不代表她就一定会破坏这个世界，预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根据解释角度的不同意义也会不同。” 　　“我不爽的就是你这种态度，为何一定要把那个预言当成前提来考虑事情？比起生死与共的战友，难道新认识的妖精的一面之词更值得去相信吗？” 　　“听我说，凯蒂同学，无论是科璐蒂小姐还是罗兹先生都不是普通的妖精。我想他们在妖精界里应该也是具有相当份量的存在，不会随便捏造事实的。” 　　“这又是什么狗屁理论？地位高的人说的话就可以相信吗？那要是妖精们的王亲自下令，你就会把剑锋对准班长了咯？” 　　“不会的！凯蒂同学，我怎么会——” 　　“你们两个，大晚上的在那里做什么呢？” 　　眼见灰发少女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黑绘连忙想要向她澄清这个误会。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凯蒂同学，黑绘小姐，明天就是任务最关键的时刻了，这种时候熬夜可不好啊。” 　　“班长？” 　　“阿什莉同学？” 　　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两位少女看见她们话题中的人物正双手叉腰站在空中平台的入口处。在风精一族的熏香的作用之下从傍晚睡一觉到现在，阿什莉·金橡树看上去气色正常了不少，虽然称不上是荣光焕发，但这几日来的疲惫表情也基本已经从她脸上一扫而空。班长的视线首先在凯蒂那无比清凉的装扮上停留了几秒，接着又扫过两人手上的酒瓶，黑发**和灰发少女于是便同时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预兆，不由得紧张地站直了身子。 　　“凯蒂同学！” 　　“Да（Yes）！” 　　“你那是什么打扮？这可是任务期间耶！说了多少次不要把过去的坏习惯带到现在来，女孩子穿成这样实在是太不自爱了！而且要是夏天也就罢了，现在明明天气还有些凉，万一感冒了该怎么办？快把外套穿上！” 　　“Да, мэм（Yes,ma’am）！” 　　面对阿什莉的命令，狙击娘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就乖乖地穿上了搭在一旁桌子上的军用外套，顺便也把校服裙子穿在了牛仔热裤的上面。而下一个遭到班长说教的就是黑绘了：“黑绘小姐，你也是的！这几天战斗得最辛苦的人就是你了，想要通过饮酒来排解压力我也理解。但就算是人造人的身体，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啊，摄取太多酒精肯定没有好事。而且能够休息的时候不抓紧时间休息的话，原本可以恢复的体力也会变得无法恢复的。不是吗？” 　　“啊……嗯……对不起……” 　　虽然想要辩解说自己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但黑发**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就像凯蒂刚刚说的一样，她可以感到阿什莉的这番批评并非是演技，而是真的在替面前的两人感到担心。自从她从冰冻之中苏醒过来之后，这可能是班长第一次展露出不加掩饰的素颜，不得不说风精一族的熏香还真的效果拔群。 　　“那个，阿什莉同学，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很好，可以说是这辈子体验过的最舒畅的一次睡眠了。抱歉，刚刚语气重了一点，是因为替我担心你们才会睡不着在这里喝酒的吧？不过现在我已经没事了，所以你们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好吗？” 　　不过这种状态也只持续了一瞬间，阿什莉马上又变回了原来的那种客客气气的样子。之前黑绘并没有感到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以为班长的个性就是如此。但在听过凯蒂的话之后，黑发**也开始察觉到这其实是德鲁伊少女不自信的体现。 　　就像狙击娘所说的那样，由于害怕被周围的人们拒绝，害怕让其他人看到真正的自己，阿什莉才会用好孩子的面具当做伪装，压抑自己真正的想法。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习惯，并不是少女本人的错，作为被留在人类社会之中的调换儿，无法回到故乡的异邦人。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讨好身边的人类，以求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生存下来。 　　然而即便在一同经历了这么多冒险之后，阿什莉仍旧不能在黑绘和凯蒂面前卸下这层心防，这就无法不令两人不感到有些寂寞和悲伤了。 　　“是啊，班长你说得对，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走吧，黑绘。” 　　“那阿什莉同学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帐篷去吗？” 　　“啊，我就不了，妖精的熏香还有剩，我稍微散散步之后就会去再睡一觉的，不用为我担心。” 　　“是吗……那晚安了。” 　　“嗯，明天早上见。” 　　意识到风精的熏香疗法虽然止住了阿什莉的噩梦，但并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黑绘与凯蒂悄悄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按照班长的吩咐离开了半空中的木头平台。等到走到一定距离外之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小声地冲对方发问道： 　　“你觉得她听到了吗？” 　　“班长她应该没听到吧？” 　　“……………………” 　　“……………………” 　　于是乎，令人尴尬的沉默降临在了两位少女身上。她们之前争吵得太过忘我，竟然没有察觉到阿什莉的接近。于是乎现在两人心里最大的悬念，就是那段争吵的内容有没有被班长听到。从德鲁伊少女刚刚的态度上看，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同伴们议论的焦点。但前面也说了，阿什莉已经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便她听到了黑绘她们争论的主题，恐怕也能在表面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在只能希望她没有听到了……” 　　“是啊……” 　　这一次，哪怕是自诩精于观察的凯蒂也没办法确定班长究竟有没有听到那场争吵的内容。只能寄希望于不停吹拂的夜风没有把关键性的只言片语带进她的耳朵。不过无论是黑绘还是凯蒂都在心中产生了这样一种不安：人越是不希望某件事情发生，一般来说它就偏偏会真的发生。 　　就这样，在不安与焦虑之中，决战前夜悄然过去。随着梦境界那无比绚烂的朝阳在远方升起，实验B班的三人也集中到了风之王都最高处的雄鹰平台之上。在那里，代理女王科璐蒂正一袭正装地等待这着她们的到来。妖精少女身穿华丽的羽毛长袍，头戴用七彩珊瑚做成的王冠，站在巨大的雄鹰们的羽翼之下郑重其事地对众人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将履行誓约，用风之力驱散肉眼不可见的乱流，替各位打开通往水晶森林的天空通道。希尔芙一族最好的骑手和坐骑则会负责把你们送往对岸。这是一场单程的旅行，我的力量并不足以长期维持那条通道，所以雄鹰一旦把你们送到目标地点就会立即返航。若是还有什么遗留的事务没有处理的话，还请你们趁现在把它办完。” 第五十九章 旅途的终点 　　“……………………………………” 　　“我说，你有在听吗？” 　　虽然科璐蒂为了履行自己的誓言而做了超级正式的打扮，声音也放得十二分的宏亮，但黑绘完全只顾着偷偷观察阿什莉今早的表情，根本没有在意妖精女王说了些什么。发觉这一点的科璐蒂自然是万分不爽，当即就对她怒吼了起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分心！真是无礼的人偶啊！若非你是我所承认的风之友，我现在已经让老鹰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了！” 　　“就是说啊，黑绘小姐，你这样对女王大人也太失礼了。难道是昨晚的酒还没醒吗？” 　　看见科璐蒂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阿什莉也转过身来对黑发**皱起了眉头。她的这个自然的动作令黑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样子德鲁伊少女大概是真的没有听到那场争吵的具体内容，而且班长今早的气色看上去要比昨晚变得更好了一些，几乎已经是黑绘之前所认识的那个班长了。 　　“呼……看来妖精的熏香真的很有效果，不愧是从世界之初就一直存在的人类最古老的邻居，在治疗魔法方面真的很有一套啊……” 　　“嗯？怎么了吗？黑绘小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在想阿什莉同学你恢复得不错。” 　　安下心来之后，黑发**忍不住多看了阿什莉几眼，令察觉到她视线的后者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听完黑绘的回答之后，德鲁伊少女重重地对她点了点头，挺起丰满的胸脯这样说道： 　　“恢复得不错？那是当然了！马上就是这次任务最关键的时刻了。作为班长我必须要打起精神来才行啊！特别是这一路上我都没有派上什么大的用场，至少在最后关头要比平时努力三倍才行！哦哦——！让我们一起加油吧！实验B班Fight！” 　　“诶……？虽说能够恢复元气是件好事……但这是不是变得太有精神了一点啊？” 　　眼见阿什莉冲着自己握紧拳头做出一个鼓劲的手势，黑绘不由得越过她的肩膀朝站在平台中央的科璐蒂投去质疑的视线，与黑发**四目相对之后，代理女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睛小声承认道：“没，没关系的，接受熏香治疗之后会变得精神亢奋是正常的副作用，效果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自然消失了。大概吧……” 　　“我要收回前言！妖精的东西果然不可信任！” 　　“别磨磨蹭蹭的了，赶快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 　　正当黑绘在心底发出无声的抗议的同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凯蒂总算是开口说了话：“班长，黑绘，你们之前不是说要与外界取得联络吗？到了水晶森林那边就没办法借助妖精的力量了吧？要做就趁现在了。” 　　“啊！说的也是呢！在突入最终局面之前先与指挥部进行沟通也是很有必要的，科璐蒂大人，能帮助我们与外界取得联系吗？” 　　“算了吧，那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面对阿什莉的要求，风精女王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实时的联络是不成立的。就算成功发送了讯息，也不知道外面的人类什么时候能够收到，有可能是十几天之前，有可能是十几天之后。这还是假设这儿的状况与妖精界的浅层相似的前提下。如果是妖精界的深层的话，几天的时间差就有可能变成数月或者数年的区别。” 　　“啊，是这样呢……这是最基础的常识呢……我明明是德鲁伊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实在是作为班长的失职……！对不起啊，黑绘小姐，凯蒂同学！让你们的期待落空了！呜哇啊啊啊啊啊————！” 　　科璐蒂这么一否认不要紧，在妖精熏香的影响下变得异常亢奋的阿什莉当即就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蹲在地上哭出了声来。这可把黑绘她们给吓了一跳： 　　“哇啊啊啊？！阿什莉同学，别哭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喂？风精！想想办法啊！” 　　“别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着我，火枪妖怪！风之一族秘传的熏香就是有这样的效果，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由于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等到德鲁伊少女的情绪稳定下来，太阳已经升到了陆珊瑚之山的一侧，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之下，远方的云海清晰可见。而在云海的对面反射着耀眼光泽的，正是水晶森林那茂密的树冠。 　　“咳咳！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我就开始唤风的仪式了。” 　　清了清嗓子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科璐蒂重新站回到了平台的中央，朝骑上雄鹰的三位少女投去严肃的眼神：“从人类界远道而来的年轻的战士们啊！按照我等的盟约，我代表妖精界的居民，在此将这个梦境世界的命运托付给你们！愿风的祝福与汝等同在，保佑汝等武运昌隆！以吾之真名，科璐蒂雅·芙洛拉·格兰薇妮娅在此下令！呼啸吧，烈风！开启通往彼方的天空之路吧！” 　　“呼呼呼——————————！” 　　伴随着蝶翼少女那庄严的咏唱，一阵强烈的气流随之席卷而来，令陆珊瑚之山上的七彩缤纷的无数帐篷都朝同一个方向鼓了起来。在千百面旗帜迎风飘扬的猎猎声响之中，搭载着实验B班的雄鹰们昂首挺胸地在栖木之上张开翅膀，任凭狂风拂过自己与天空同色的羽毛。端坐在这些巨大而又美丽的猛禽的背脊之上，黑绘她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肌肉在这个瞬间紧绷到了如同箭在弦上的地步。 　　“驾！” 　　下一个瞬间，妖精骑手们甩起缰绳，三只雄鹰立即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晴朗无云的天空。它们先是强而有力地拍动着翅膀，待到乘上代理女王所召唤出的强风之后，就将翅膀左右伸展开来切换到滑翔的状态。这些天空霸主的势头是如此迅猛，转眼之间壮丽的千羽之城就变成了少女们身后的一块小小的凸起，不出几分钟的功夫，分隔水晶森林与外围领域的那片无底云海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脚下。 　　“唰唰唰——————————！” 　　“呜！？果然还是无法完全抵消乱气流吗？” 　　进入到云海的领域之后，雄鹰们的滑翔也就到此结束。看不见的强烈气流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即使是这些巨大的猛禽也必须拼命振翅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坐在它们背上的黑绘等人当然也很不好受，必须俯下身体紧紧抓住老鹰的羽毛才不会被狂风从鞍座上掀飞出去。在这种程度的狂风面前，就算是生来就翱翔天空的妖精骑手也不由得发出了咋舌的声音： 　　“啧，反应竟然这么厉害，甚至盖过了代理女王大人的风压！？这简直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在抗拒我们的侵入一样嘛！” 　　“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我也来帮忙！碧穹之风，从吾号令。收敛野性，尽归其位！” 　　在其他所有人都只能顾上自己的这种情况下，唯有阿什莉还能够腾出空来施展法术。德鲁伊少女一边顶着风在鞍座上站起身来，一边朝着头顶的天空挥舞手中的法杖，大声喊出诗句般的咒文。就结果而言，这个法术非常成功，刚刚还咆哮不止的乱气流眨眼间便减弱了下去，只剩下科璐蒂所召唤的那一阵强风还在继续向着水晶森林的方向吹拂。 　　“啊咧……竟然这么顺利？我还以为抵抗会更厉害一些呢……” 　　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就连阿什莉本人也没想到自己的法术会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看到她在老鹰的背上露出讶异的神情。本来打算用真·尽灭阵强行开路的黑绘默默地把长剑放回到了鞘中，心里暗自这样想到： 　　“果然如此啊……妖精熏香所能够减轻的只有精神层面上的不安定，而且还是以异常的兴奋效果作为代价……但身体上的变化就无能为力了。现在的阿什莉同学的魔力相比之前明显有了巨大的提升，这恐怕意味着觉醒的时刻将近了……科璐蒂小姐所说的那个预言，究竟有多少可以相信的成分——” 　　“看到陆地了！” 　　正当黑发**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坐在她前方的妖精骑手猛地从鞍座上直起了身子，转过身向她挥起了手，“喂，我们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请做好降落的准备！” 　　“明白了，谢谢你们的帮助！” 　　在靠近水晶森林边缘的地方，科璐蒂召唤的气流开始转弯，以自然界不可能存在的尖锐九十度角返回到原本所在的地方。三只雄鹰在尖角所在的位置短暂地盘旋了片刻，让少女们有时间从它们背上跳落到地面之上，接着便长鸣一声开始了归程。目送猛禽们离去之后，黑绘她们转过身来，向着这趟奇妙旅程的终点迈出了步伐。一切混乱的元凶近在眼前，然而此时的黑发**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 　　“水晶森林，费劲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回到这里了。等在前方的毫无疑问是望月玛利亚同学。上一次我没能对她下手，但这一次，我……” 第六十章 与元凶对峙 　　曾几何时，只要是威胁到人类生命安全的外敌，管他是是神是佛统统都会变成黑绘的剑下亡魂。然而在第二度的生命之中，她却第一次在任务的最后犯下了“讨伐失败”的重大错误。虽然妹妹云飞燕把这称作是人性的觉醒，不失为一种好的现象。但黑发**自己并没有这么看得开，特别是在见识过了梦境世界的混乱状况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在这段为时数日的旅途之中，黑绘心中一直有个部分在想着：要是那时果断斩杀了望月玛利亚，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妖精被牵扯进来，圣玛利亚学园也不会化为人类无法踏足的异空间，眼下的这种状况都是自己一时心软所造成的后果。然后到了现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任务的原点，她的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强烈了。 　　“这是……那片传说中的水晶森林吗！？竟然会变成这种模样……根据金橡树家的古籍记载，水晶之森是妖精界的核心圣地，居住于此的都是高位的个体，一年四季都洋溢着金色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但现在这个模样，简直就像是某种地狱一样……” 　　与之前黑绘和凯蒂与玛利亚对峙的时候一样，此时的水晶森林仍然被密布的阴云和凄惨的冷风所笼罩，由透明晶体构成的树叶在风中飘摇不定，发出连绵不绝的细碎响声，仿佛千百万个风铃在震颤一般。看到这与传说中的理想乡完全不符的极尽荒凉的景象，身为德鲁伊的阿什莉不禁捂住嘴巴发出了惊呼：“妖精界的环境即是居住者内心的体现，这个领域的主人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把自己的世界想象成这样一幅寂寥的模样……？” 　　“…………………………” 　　班长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出发前阅读过望月玛利亚日记的黑绘心中有数。但黑发**并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无言地走向离众人最近一颗水晶树。在几个成年男子也难以环抱的巨大的透明树干之下，摆放着好几块色泽黯淡的水晶石，每一块晶体之中都沉睡着一个人类少女的身影。身穿典雅女子制服的她们毫无疑问就是被异变所吞噬的圣玛利亚学园的学生。 　　“这是？跟藤原先生的时候一样，是被这世界囚禁的做梦之人！” 　　“我这边也有，不过是成年人，应该是教师吧。啊，还有穿着阴阳寮制服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大叔的部下了吧。” 　　在黑发**的带领之下，阿什莉和凯蒂也注意到了周围水晶里面沉睡的人们。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这个梦境一直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被彻底吸干最后一滴生命力，化为冰冷矿物之中的标本。 　　所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望月玛利亚必须被阻止，无论要动用何种手段都在所不惜。 　　“…………………………” 　　自从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实验B班基本上都只是以各属性妖精为对手进行战斗。虽然敌人的歼灭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四位数，但因为妖精在自己的领域没有永久死亡的概念，所以其实并没有多少紧迫的感觉。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目睹了受害者们的情况之后，这个任务的重大程度终于得以直观地显示出来，令少女灵能者们不约而同地进入了最严肃的临战状态。即使是还处于熏香影响之下的阿什莉也变得大气都不敢出。 　　“唰唰唰………………” 　　一行人保持着标准的行军队形，侦察兵凯蒂在前，施法者阿什莉垫后，迅捷地穿越影影幢幢的古老树林，向着不祥气息最为浓厚的中央不断推进。除了冷色的草地与靴子摩擦时所发出的不可避免的细微声响，她们没有制造出丝毫的噪音。不过这种谨慎其实没有必要，因为沿途之上众人并未遭遇哪怕是一只妖精，除了无数沉睡着的囚徒之外，这片森林之中似乎不存在任何别的智慧生命体。 　　“那是……” 　　就这样，在压抑严肃的气氛之中，行军一直持续了数十分钟，直到树林的密度渐稀，一片林中空地出现在了黑绘她们的面前。这里似乎曾经是妖精贵族们聚集的场所，在圆形草地的中央可以看到汉白玉般质感的建筑物的残垣断壁，大量装有沉睡者的水晶集中在这个空间里面，数量是散落在其它森林地方的水晶的总和的好几倍。那种围绕着中央的白色高台整然有序地铺展开来的模样，看上去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观众席一样……”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就在此时此刻，在空地正中的古代妖精的建筑遗迹之上，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在又唱又跳地卖力表演着。那名少女有着阳光般的发色，天使般的美貌，身穿水晶叶片编织而成的华丽舞台衣装，裸露的雪白背脊之上长出一双透明的柔软翅膀，如同披风一般随着舞步上下翻飞。在少女的手中，握着一个用碧蓝色的矿石做成的话筒，尽管没有任何音响与乐队的伴奏，她的歌声仍然如同天籁般回响在寂寥的林间空地之中： 　　“Sun·Shine，everyday，有你的时刻就是天国~~~~~~~~青春，everyone，闪耀的汗水像是宝石~~~~~Lily，的芬芳，只要在你的身边~~~~~~每时每刻都是好心情~~~~~~DokiDOki心跳时刻，你是如此让我小鹿乱撞，好想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Sun·Shine，forever——————！” 　　这是一场极其异常的演唱会。虽然有满场的观众，但却没有一个人拍手，没有一个人喝彩。那些沉睡在水晶之中的受害者们根本无从听到那美妙的歌声。而那首讴歌青春的欢快曲调，也与这地狱边境般阴郁的舞台丝毫不搭。如此强烈的反差感所营造出的气氛堪称诡异，令听者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位歌姬的心智正被何等的狂气所笼罩。 　　“终于找到你了，望月玛利亚！” 　　“哼，你们总算来了啊，我等得都快不耐烦了。” 　　一曲唱毕之后，面对穿过遍布水晶的空地踏上舞台的三人，转生的妖精露出了毫不意外的表情打了个招呼，那态度简直就好像在说她早就料到了黑绘她们会来到这里一样，“所以说，你们觉得怎么样啊？对我的这个世界还感到满意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欺负你的那三个人应该已经被你杀了吧？事到如今把整个学校都卷进来有什么意义？你该不会是觉得整个学校都是自己的仇人吧？” 　　“是又怎么样呢？” 　　听到用狙击枪瞄准自己的凯蒂这句直截了当的质问，身穿偶像般服装的望月玛利亚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既然你们已经装成学生潜入调查过了，那就应该知道我是怎么被逼上死路的吧？对于我所遭受的欺凌，无论是教师还是同学，这个学校的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就算他们没有直接动手，但被称作帮凶也不为过吧？” 　　“哼，少扯淡了，你被逼到自杀是因为自己的软弱，不要动不动就把过错推到其他人的身上。谁也没有义务冒着自己也成为被欺负对象的风险出手帮你。那帮玩忽职守的老师也就算了，至少学校的同学们都是无罪的，把她们卷进来就只是单纯的迁怒而已。” 　　“凯蒂同学，你的这种说法未免也太——” 　　听到玛利亚的回答，凯蒂当即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对狙击娘那过于冷酷的逻辑感到有些不满，阿什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妖精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所打断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酷酷的大姐姐！人活在这世上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幸福也好不幸也罢，这都自出生起就永远改变不了的命运！被人渣母亲生下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我会不得好死了！所以我才会像这样把可爱的同学们招待到这个梦幻的世界里面啊！因为现实世界就是活生生的地狱！在这里大家都不用再为人际关系所烦恼，也不用听从父母的命令做牛做马。在梦里她们不会长大，也就不用奴颜屈膝地去讨好那些恶心的大人，更不用担心哪一天就成了他们发泄欲望的对象！而且只要有足够的精神力的话，还可以从水晶之中挣脱出来成为妖精们的女王，过上在现实世界中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幸福生活，这难道不是最棒的乐园吗？” 　　“你说的这些都是谎言吧，望月玛利亚同学。你真正的想法并不是这样的。” 　　“啊？你说什么？” 　　妖精少女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黑绘用冰冷的声音一口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由得冲她皱起了眉毛：“区区装作人类模样的杀戮人偶，别装成很懂人家的样子啊！” 　　“是啊，我确实只是人偶没错，对人类的感情也还只是一知半解。之所以能够像这样下定论，是因为我看过你原本的心声。” 　　“那是！？” 　　看到黑发**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玛利亚那天使般的美貌也因为憎恶而变得扭曲了起来：“竟然随便偷看别人的日记！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第六十一章 无法传达的话语 　　“抱歉侵犯了你的隐私，但这是汤川纱由里同学托付给我的东西。” 　　“纱由里？那孩子！” 　　听见黑绘的这句话，望月玛利亚一脸愤恨地咬住了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可恶！明明只是个一时兴起放在身边用来陪衬我的美貌的丑女而已！竟敢做这种多余的事！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果断点杀掉她的！” 　　“这也是谎言吧，望月同学。” 　　面对妖精少女口吐的暴言，黑发**再度对她摇了摇头，“也许你最初接近汤川同学确实是一时兴起，但到了最后，她已经成为了你真正的朋友，不是吗？” 　　“哈？少在那里信口开河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在那本日记里面可没写过半点有关那家伙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啊。” 　　露出悲伤的眼神对玛利亚摇了摇头，黑绘用确信的口气接着说道：“这本日记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痛苦的事情。接受舞蹈培训时的疲累、歌唱训练过度时的嗓子痛、演艺圈的阴暗面、追求明星梦的母亲带给你的压力……为了保持完美的外在形象，你一直都只能把苦水写在日记之中以求发泄。但这本日记里面就连半句提到汤川同学的内容都没有，这难道不正好证明了对于你而言，汤川同学并非是那种会带来痛苦的要素吗？” 　　“啧！少在哪里胡乱猜测了！这都只是你的妄想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直接的证据。” 　　用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了妖精的怒吼，黑发**伸手一指褪色的水晶森林如此断定：“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你明明有充足的时间杀害汤川同学，但却只是派猎犬将她追赶到了这片森林的边缘。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古怪，在看到这个世界的现状之后就确信了。你那时是故意要把她赶出自己的领域，以避免汤川同学被卷入即将发生的异变之中。虽然你刚刚说创造这个世界是为了把同学们从地狱般的现实之中解放出来，但那并不是你的真心。你其实也很清楚，梦境不过只是梦境罢了。就连被召唤到此的妖精们也不会甘于永远做你的囚犯，更何况是那些被囚禁在水晶之中的无辜之人呢？如果你真的把这里当做是乐园的话，从一开始就没必要把最好的朋友排除在外——” 　　“住口！你又懂我的什么！” 　　“轰隆——————！” 　　黑绘话音未落，就被望月玛利亚那无比愤怒的吼叫声所盖过，呼应着领域主人的怒气，水晶森林那铅灰色的天空之中也划过一道狂暴的闪电，“明明只是个连人都不是的怪物！看了几页日记就以为你对我很了解了吗？那个狗屎一样的世界究竟是怎么对待我的，你根本就无法想象！” 　　“是啊……我确实是无法想象……但至少我相信你在日记中所写的一切。” 　　听到玛利亚的这一声怒吼，黑绘不得不点点头如此承认。在她日记的最后，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女用在绝望之中写下的扭曲字迹在被泪水打湿的纸张之上记载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的全过程：为了让女儿能够一炮而红，被欲望遮蔽了双眼的她的母亲不惜安排玛利亚与演艺圈的某位大咖进行“枕营业”的肮脏交易，察觉到真相拼死反抗的少女在反抗之中打伤了那个男人，也断送了自己作为偶像的前途。 　　讽刺的是，那个大咖虽然被烟灰缸砸破了额头，但并未对她造成肉体上的伤害，反倒是作为玛利亚在这世上唯一亲人的母亲在事后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暴行。对于那个女人来说，女儿只是自己代替自己实现梦想的道具罢了，在她的前途被断绝的同时，望月玛利亚在母亲的眼中就失去了全部的价值。 　　无法再呆在母亲的家里，少女在这世上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剩下圣玛利亚学园。然而由于佐藤和子等人的报复，她的丑闻在校园里也不胫而走，彻底失去容身之所的望月玛利亚被逼到了绝路，最终只能选择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怎么会……这也太过分了……！” 　　“哼……即使是在这种和平到白痴的国家里，人类的下限跟我呆过的那些战场也没什么区别啊。” 　　听完黑绘的叙述，阿什莉双眼含泪捂住了嘴巴，就连凯蒂也不得不烦躁地皱起了眉头。对于她们两人来说，产生对望月玛利亚的同情应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两位少女都曾经体验过类似的状况。阿什莉·金橡树不用说了，作为异端的调换儿被周围的一切所孤立的她应该很能体会到人类的冷漠，而从小在战地长大的凯蒂·刚也见识过这世上太多的残酷。 　　唯有黑绘一人无法真正产生共鸣，虽然心中充满了义愤，但黑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真正理解望月玛利亚所感到的悲伤和绝望是何等的沉重。她实在是太强了，无论是生前还是复活之后，黑绘永远都处在强者的位置之上，无论是怎样的障碍都能用绝对的力量加以粉碎，像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真正理解连反抗都不被允许的弱者的苦痛的。 　　“是啊……现在的我确实没有资格这么说，但即便如此——” 　　——但即便如此，黑绘还是想要尝试去理解这未知的感受。如果是生前的七星剑首，从一开始就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对于有且仅有“恶即斩”这一个信条的男人而言，邪恶的存在本身即是必须要从这世上抹消的罪孽，至于这邪恶诞生背后的理由根本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然而事实已经证明那是错误的做法，无慈悲的正义带来的只有空虚的胜利。无论消灭了多少敌人，悲剧的连锁仍旧还会继续。而这在这无尽轮回之中，天衍会的前会长所得到的结论是自己成为仙人，从而永久地统治全人类。 　　黑绘的前世无法赞同自己师父的这一极端思想，因此选择了战斗至死。在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人生之中，她想要走上与之前不一样的道路。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望月玛利亚这名一切异变的元凶，黑发**仍旧没有立即拔剑，而是试图用言语来说服她投降： 　　“望月同学，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究竟有多么令人痛苦，我的确只能从日记上文字之中去进行想象，那种程度恐怕不及实情的万分之一。在经历了那种残酷的对待之后，你的愤怒，你的不甘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感情。但是，这并不能正当化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若是因为自己感到痛苦就想要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旁人身上，那样的做法又与伤害了你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请你停手吧，如果是现在的话，我们还有静下心来好好谈谈的余地。我知道仅凭你自己是不可能创造出如此庞大的异空间的，如果你能告诉我们幕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的话——” 　　“唉——！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是无聊透了。” 　　黑发**的话还未说完，望月玛利亚就用一声拖长的叹息不客气地将她打断了，比起之前那种暴怒的状态，此时的妖精少女似乎冷静了下来，天使般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小恶魔般轻蔑的嘲讽笑容，“呐，我说，你自己难道没察觉到吗？你虽然长着一副小孩子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像是那些无聊透顶的成年人一样可笑耶？因为我不是主谋，因为我很可怜，所以你就要放过我吗？那我搞出来的这么大一件事情的责任又要由谁来负呢？你自己吗？可不要说你忘了，我已经杀了三个人了，佐藤她们的性命你能代替我去偿还吗？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刚刚那通废话就只是你的自我满足而已吧？明明是手里拿着剑的杀戮人偶，少在那里装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了！你的工作就是打倒我这个怪物吧？那就别那么多废话给我好好干啊！” 　　“呜，这……！” 　　面对妖精少女的这番讥讽，黑绘就连一个字都无法反驳。因为就像对方所说的那样，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玛利亚的命运已经不是她所能改变的了。既然已经出现了死者，既然凶手已经放弃了人类的身份，那么玛利亚就必须作为灵障的根源遭到消灭，这是灵能界最基本的规则。 　　“啊哈哈，不好不好，人家可真是个冒失鬼，一不留神就把本性暴露出来了。作为偶像随时都要保持笑容才行，咪啪！” 　　眼见黑发**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望月玛利亚突然换上了一副笑容满面的营业表情，旋转跳跃着摆出一个恶意卖萌的姿势，“不好意思，刚刚人家的语气重了一点，还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哦！总而言之呢，玛利亚我想表达的就只有这个意思：从绝望之中拯救了我的是那位大人，赐予了我作为妖精的新生的也是那位大人，帮我创造了这个梦境世界的还是那位大人，所——以——说——玛利亚就算是死，也是决对不会背叛那位大人的恩情的，各位姐姐还是趁早放弃说服人家的念头比较好哦？” 第六十二章 决战打响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 　　“砰——————！” 　　妖精少女的话音刚落，忍耐到了极限的狙击娘就扣动了手中本体的扳机，超越音速的穿甲弹冲着她额头的正中呼啸而出。不过玛利亚看上去对此似乎早有准备，身形一闪就瞬移到了废墟顶端的尖塔之上，凯蒂的射击只命中了留在原地的一道残影。 　　“啊呀啊呀，这么不留情面的吗？散发火药味的大姐姐？我还以为你很同情我呢？” 　　“我是很同情你啊，所以才想干干脆脆没有痛苦地送你归西啊？” 　　“呵呵，是吗？这种干脆的感觉人家并不讨厌哦，至少比刚刚那种伪善的说辞要来得好得多了。” 　　“砰砰砰——————！” 　　听到灰发少女那冷酷无比的宣言，站在高塔之上的玛利亚还不忘嘲讽一句黑绘。妖精的这种态度进一步惹怒了凯蒂，后者紧接着又是举起枪来一通必杀的射击，但都被对方用灵巧的身姿躲了过去。 　　“啧，这小鬼，比起上次来动作的水准不是一个次元的。在这个世界呆久了之后开始适应新的身体了吗？” 　　眼看自己的射击屡屡落空，付丧神十分不爽地咋了咋舌，转头招呼起仍在犹豫的黑发**：“黑绘，别傻站着了，下不了手的话就去停下那家伙的行动。最后一击交给我就行了！” 　　“凯蒂同学……” 　　见自己的迷茫被同伴一眼看穿，黑绘的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股愧疚与羞耻交织的难堪情绪，而与此同时，在坍塌的高塔顶端飞舞的水晶色的妖精也做出了新的反应： 　　“各位玛利亚的粉丝们，Wake Up Please！大家的偶像，世界第一卡哇伊的玛利亚碳我正被好可怕的大姐姐们袭击！Please Help Me！” 　　“轰轰轰轰！” 　　只见妖精少女在空中用甜美的假声如此说道，快速振动的透明双翼之中散发出大量细小的鳞粉，散布在周围空地之上的所有沉睡着受害者的水晶，一经接触到它们便产生了强烈的魔力反应。伴随着轰隆的震颤音，一块块水晶拔地而起，长出笨重的手腕和圆锥形的双腿，朝着中央的高台涌了过来。 　　“这是！？” 　　“难道说，是运用受害者的精神力驱动水晶制造出来的守护者？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够做到，那个女孩子的力量真的不可小看！” 　　看到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身为专家的阿什莉立即意识到望月玛利亚究竟做了什么事，转过头来对两名同伴喊道：“黑绘小姐！凯蒂同学！你们的攻击太强力了，会伤到被困在水晶之中的人们的！这些守护者就交给我来抑制，请你们去对付那个妖精！” 　　“明白了！” 　　“请小心点，阿什莉同学！” 　　眼见德鲁伊少女开始对着不断靠近的水晶傀儡吟诵起召唤荆棘的咒文，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玛利亚则一脸得意地扇动翅膀想要逃离此地，凯蒂与黑绘点了点头，开始依照班长的吩咐对她进行追击。两名少女用轻盈的动作越过守护者的头顶，在冷色的草地上打了个滚之后便开始全速奔跑。凯蒂在跑动的同时还不忘把巨大的本体狙击枪背回身上，掏出微型冲锋枪朝着天空中的妖精进行牵制的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 　　“别让她逃掉，黑绘！” 　　“了解！去吧，尽灭阵·两仪！” 　　在附有灵力的密集子弹扫射之下，妖精的飞行轨迹受到了影响，不得不侧身进行躲避。开启魔眼的凯蒂没有看漏这个宝贵的机会，当即向身旁的黑绘打了个手势。后者马上朝空中扔出两把飞刀，形成的直线型的斩击切断了玛利亚的一边翅膀，令她像折翼的蜻蜓般从空中旋转着坠落下来。 　　“呜哇啊！？” 　　“到此为止了，小鬼。” 　　“砰！” 　　“呵呵，真的是如此嘛？” 　　没有给妖精任何喘息的时间，凯蒂原地一个滑铲从背后抬起本体的枪口，对准下落的玛利亚的胸口就是毫不留情的一枪。眼看少女就要在半空之中绽放成一朵血花，她旁边的水晶树的枝条却猛地伸展过来挡住了付丧神的子弹： 　　“铛——！” 　　“什么！？” 　　“呵呵呵，真遗憾呢，大姐姐。这片森林就像是我的手足一样，在这里你们的攻击都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化解。虽然你们可能觉得是把我逼近了绝境，但其实是人家把你们巧妙地引入到了陷阱之中呀！” 　　捂着被切断的翅膀站起身来，玛利亚轻轻抖了抖身子，雪白肌肤上沾着的泥土与草叶便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重返一尘不染的状态。一股股肉眼不可见的能量从附近的水晶树上扩散而出聚集到了少女的体内，她受伤的翅膀当即就恢复了原样，“来吧，以这整座森林为对手尽管挣扎吧，我很期待你们会跳出怎样滑稽的舞蹈呢！给我上！水晶森林的愤怒啊！” 　　“沙沙沙沙——————————！” 　　只听妖精少女一声令下，所有的古老水晶树一齐发出了轰鸣般的声响。它们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树枝和根系就像是通体透明的巨蟒一样，层层叠叠地朝黑绘和凯蒂缠绕了过来，两名女孩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无数枝条紧密地包裹了起来，再也看不见踪影。 　　“哼，这就**掉了吗？也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厉害嘛！你们就这样安心沉睡下去，像其他人一样变成这座森林的养料就行了！好了，还剩下一个胸很大的姐姐，我得去看看那边解决的怎么样了——” 　　眼见黑发**与灰发少女被自己的陷阱卷入其中，望月玛利亚刚转过身想要回到阿什莉所在的之前那片空地，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水晶碎裂的响声： 　　“啪沙——————！” 　　“呀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 　　无比惊讶地回过头去，妖精少女正好看见小山般巨大的水晶牢笼在自己面前像玻璃一样破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在那雪崩一般的壮观场景之中，一名黑发**巍然屹立，手中的长剑反射着比阳光还要刺眼的光芒。在她的身后，灰发的狙击手蹲伏在地上双手护住头部，虽然姿势没有那么酷炫，但同样是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妖精界最古老的水晶树，竟然被人用那把破剑砍成了碎屑？”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一切，游刃有余的笑容从望月玛利亚的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符合她十三岁年龄的惊慌之色，不甘心服输的她再度挥舞双手，召唤出了第二波的攻势：“事了，这一定是作弊没错！我就不信你还有办法再来一次！给我上！” 　　“沙沙沙沙——————！” 　　“透魔斩。” 　　“锵——————！” 　　然而这一次，黑绘甚至没有给树根成型的机会。只见黑发**单手持剑往周围无比迅猛地一挥，强烈的剑气便穿透了整片树林。方圆百米之内的所有水晶树都如同融化的冰雕一般开始轰然倒塌，只剩下望月玛利亚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做到这种事……！” 　　“已经够了吧，望月同学。” 　　没有回答妖精的问题，黑绘只是一脸沉痛地摇摇头对她说道：“请不要再继续加重你的罪孽了。就算你听不进我的话语，至少也替汤川纱由里同学想一想吧。那个孩子直到最后时刻还在担心着你，即便被你说成是伪善也无所谓，但我真的不想让她继续像那样伤心下去了。” 　　“住口！别随随便便把你不了解的人挂在嘴上！那孩子跟我不一样！她其实是被父母爱着的存在，只不过是爱的方式太过笨拙罢了！而且以她的那种率直的个性，不管到哪里其实都能与人相处得很好，只是圣玛利亚学园的校风太过拜金主义了而已！就算不去做梦，那家伙也是能靠自己的力量获得幸福的那种人，与我根本是两个世界的居民！” 　　“是吗……这就是你的真心话，把纱由里同学放在身边的真正理由……” 　　“是啊！我很羡慕她！想着也许呆在她的近处就能够获得同样的幸福！还有就是被那么纯真的孩子当做偶像崇拜的感觉真的很好，能够让我忘记发生在演艺圈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对吗？” 　　在激动的情绪驱使之下，望月玛利亚终于对黑绘吐露了自己不加掩饰的心声：“但结果证明我想错了！天底下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不管我怎么努力，果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还是不被需要的存在！不管是母亲也好制作人也好经理人同学也好老师也好，除了纱由里那个笨蛋之外，我身边的一切都背叛了我！所以我也要向背叛了我的世界本身复仇！那位大人给了我这样做的力量！你倒是说说看啊，我究竟有哪里做得不对了！” 　　“是呢……望月同学。从你的主观角度上来看，你的所做作为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些背叛了你，伤害了你的人，这世上没有一种法律能够制裁他们的罪孽。所以你的复仇也许真的是正当的。但是，既然你已经威胁到了他人的生命，我就必须将你作为邪恶的根源加以驱逐，因为这就是我所背负的使命。” 第六十三章 复活的妖精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在我面前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如果我是邪恶的话，你就直接杀掉我不就行了吗？别做出那副于心不忍的样子啊！这样不就好像是在可怜我一样吗！我望月玛利亚不需要你的怜悯！” 　　听到黑发**的这句宣言，情绪高亢的玛利亚当即冲她吼叫了起来。对于这位直到生命的最后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矜持的少女来说，比起黑绘宣布要杀了自己这件事，对方所表露的同情要来得更加难以接受： 　　“直说了吧，我很讨厌你这个家伙！比那些娱乐圈的大人更讨厌！明明外表看上去与人类没有任务区别，却只散发出血和黏土还有水银般的古怪气味！明明长得比我还要年纪小，却说着像那些自认了不起的大人一样高高在上的台词！像你这样既不是大人又不是小孩，连人类都不算的怪物，究竟有什么资格来对别人指手画脚啊！” 　　“沙沙沙沙————————！” 　　呼应着主人的愤怒，整片水晶森林也开始发出危险的共鸣之声。然而附近的水晶树已经被黑发**的剑气尽数粉碎，再也没有粗大的树枝树根来协助望月玛利亚的战斗，妖精少女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向黑绘发动攻击： 　　“去吧！水晶之刃！” 　　“咔咔咔咔————！” 　　“铛铛铛铛！” 　　在身边召唤出一些零散的尖锐碎片，玛利亚一挥手瞄准黑发**的要害把它们发射了出去。这种简单直接的招式当然无法对黑绘造成丝毫的威胁，她只是轻轻挥舞几下长剑就把它们全部挡了下来。 　　“呜！要被杀了！？” 　　与森林的联动遭到破解，本体的攻击又毫无作用。空门大开的望月玛利亚与黑发**那锐利的红玉色双瞳四目相对，心脏瞬间被绝对的恐惧所笼罩。在她行动停止的这个瞬间，黑绘有无数种方法取她性命，无论是冲过去一剑斩首还是用飞刀穿心，都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 　　然而，黑发**并没有能够立即痛下杀手，尽管刚刚做出了那样的宣扬，她的迷茫并没有因此而消失。零点几秒的犹豫并不是什么大事，望月玛利亚的战斗力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利用这个机会逃跑的程度，但对于另一个在场的当事人而言，这点时间就已经足够采取行动了。 　　“砰！” 　　“呜啊！？” 　　就在黑发**迟疑着要不要出手的那个瞬间，她的背后传来一声枪响。超音速的7.62毫米口径狙击枪子弹在刹那间便飞跃了十几米的距离，在妖精的心脏上绽放出盛大的血花。 　　“噗通！” 　　左胸被直接射穿一个大洞的望月玛利亚连发出惨叫的时间都没有便当场死亡，失去生命的躯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凯蒂当真是说到做到，没有痛苦地送她上了路。 　　“凯蒂……同学……我……” 　　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死在自己面前，黑绘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才好。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况。是因为不用亲自动手而松了口气？还是怪罪凯蒂太过狠毒无情？亦或是应该为先前的犹豫不决感到愧疚？无论哪个似乎都不是正确答案，真要说的话，现在的黑发**脑海之中根本就是一片混沌。 　　“放心吧，杀害小孩子的罪孽我早就已经犯下过了。事到如今再多背负一条性命也没什么区别。” 　　面对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人偶少女，凯蒂一脸淡定地歪起了脑袋，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听到这句话，黑绘才总算是确认了此时在自己的心中萦绕不去的这种疼痛的确是愧疚之情没错。狙击娘是看出了她对望月玛利亚于心不忍，才主动出手承担起了杀戮的罪孽。作为早就已经杀戮了无数敌人的战斗兵器，这本应该是黑发**自己的职责，但她却因为内心的软弱而把该做的事情推给了别人，这实在是一件值得羞愧的事情。另一方面，像这样反过来被比自己年幼的少女所安慰，对于一名成年人（当然要算上前世的年龄）来说也是相当难堪的状况。 　　“非常抱歉，凯蒂同学……我本不该让你费心的……” 　　“好啦好啦，既然在一个队，最后由谁下手都没有区别。比起纠结这个，该回去找班长汇合了。” 　　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之后，黑绘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过身去低头道歉，不过灰发少女见状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黑发**这才想起，虽然可能在绝对数量上比不过自己，但眼前的付丧神也是早就习惯了无情战场的老兵，把她当成普通的少女来对待反倒是一种失礼的做法。 　　“嗯，你说得对……现在世界的主人已经被打倒了，阿什莉同学那边的麻烦应该也解除了才对——” 　　“沙沙沙——！” 　　“唔！？” 　　正当黑绘点点头准备离开的这个时候，她和凯蒂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两人朝那个方向定睛一看，发觉本应死去的望月玛利亚正在无数水晶叶片的包围之下从地面上腾空而起，胸口的巨大枪伤正以肉眼可见的势头快速愈合，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便彻底恢复原样，重新被水晶叶片织成的服装所覆盖，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喂喂，你这小鬼原来不是妖精，而是僵尸啊？心脏被打爆了居然还能复活，早知道就不该想着给你留个全尸，应该直接爆头才对了。” 　　“呵呵，大姐姐，原来你是心软才没有瞄准人家的脑袋的啊？不过那样也是没用的哦，不管是头部还是心脏还是其它部位都无所谓，只要在这片森林里面，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是不会死掉的。刚刚人家不是说过了吗？这片森林就像是我的手足，那可不是什么比喻，我的生命与这个世界是同在的，想要杀我的话就得把周围的一切全部毁掉才行！啊哈哈哈哈哈！大姐姐你们不管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毁得掉整个世界吧！” 　　“哼，少在那里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了。刚刚被我的枪打中的时候，你的表情可没有这么轻松愉快。结果还不是在死过一次之后才确定了自己真的有不死之身？虽然你的身体可能已经超越了人类，但本质上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 　　面对在半空中发出嚣张笑声的妖精少女，凯蒂不为所动地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黑发**，“还有，你真的觉得我们拿你就没办法了吗？我倒是没那个本事，但这位小姐姐可是连神也杀过的，动气真格来你这小小天地恐怕承受不住。” 　　“呜！？” 　　听灰发少女这么一吓唬，回想起刚才黑绘随手一剑就把半片森林碾为齑粉的恐怖战斗力，复活的玛利亚当即露出有些心慌的表情。但她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妖精少女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冷笑着对地面上的两人说道：“呵呵……真是差一点就被你们吓到了呢。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为了营救人质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大姐姐们怎么可能会忍心将这里破坏掉呢？那样做的话就算杀了人家，所有的同学和老师们也都会变成我的陪葬品，那样一来就本末倒置了吧？所以你们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啧……！” 　　“砰砰砰——！” 　　“铛铛铛！” 　　自己这方的软肋被对方一针见血地看穿，凯蒂没好气地举枪便射，但子弹却都被玛利亚身边飞舞的水晶叶片挡了下来。看样子，经过一次被杀的体验之后，复活的少女对力量的操纵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许多。恐怕在这个世界里每死一次，她属于人类的部分就会减少一些，整体则变得更加接近纯粹的上位妖精。如此预测的黑绘并没有轻举妄动地对她进行攻击，因为那只会让状况变得更加麻烦。 　　“黑绘，怎么办？这种作弊级的能力在我们的预料之外，现在只有先行撤退考虑新的作战计划了吧？” 　　“是呢……先与阿什莉同学汇合吧，如果是拥有德鲁伊的知识的她的话，也许能够想出破解这种局面的办法。” 　　“了解！” 　　通过简短的沟通确定了下一步要做的事，两人刚准备从这里撤退，就被察觉了她们意图的妖精挡在了面前。玛利亚在空中盘旋着扇动她那双透明的翅膀，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容： 　　“呵呵，人家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们跑的哦？毕竟被留在那边的那位大姐姐身上有着特殊的气味呢，那种跟那位大人很像的气味……要是她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想办法切断世界与我之间的链接，我可不能冒那个险。” 　　“轰隆隆！” 　　妖精的话音刚落，黑绘与凯蒂的脚下就传来一阵轰鸣，无数水晶树的树冠捅破地面拔地而起，把刚刚被黑发**夷平的森林又重新恢复了原样，纵横交错的枝干与树根层层环绕，封死了少女们的一切退路。 第六十四章 责任 　　“喝呀——！” 　　“锵——！” 　　黑发**见状故技重施，举起长剑就是一记横斩，剑气将一整排的树枝都化为了碎屑。然而这一次森林并没有就此放弃，立马就有新的大树拔地而起堵住了刚刚出现的缺口。 　　“啧，看样子那家伙是铁了心要与我们进行消耗战了。可恶，要是带了C4的话我也能帮忙开路，但只靠子弹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没关系，靠后一点，凯蒂同学，我要使出全力了。” 　　做了个手势让凯蒂后退，黑发**开始在剑锋上聚集强大的灵力，准备一口气冲破水晶树的屏障。为了确保开口不会再次被迅速赌上，她这一次的蓄力时间要稍久一些。一秒多钟过去了，就在黑绘举起长剑准备动手的时候，森林那狂暴的出手却在她的眼前猛然停止了生长。 　　“诶？怎么回事？”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情况，两名少女抬起头来，看见铅灰色的天空之中掠过一道流星般的黑影，接着便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两位小姐，你们看上去陷入到了麻烦之中，请允许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那是鸟吗？是风之妖精养的老鹰？” 　　“不，应该是别的什么人吧。” 　　即使是以凯蒂的魔眼，也没能在那转瞬之间看清来者的面貌，但黑绘的眼力比她还要敏锐，没有放过任何细节，“那好像是用藤条构成的飞行使魔，背上乘着一个男人，听声音好像是年轻的白种人。” 　　“白种男性？实验B班周围可没有那种人，难道是阴阳寮请来的援军？” 　　“不知道，总之他好像用了什么法术停下了水晶森林的生长，趁现在突破出去吧。” 　　“锵——————！” 　　“轰——————！” 　　摇摇头冲前方挥出一剑，黑发**的灵力轻易就贯穿了僵硬不动的树墙，打开了一条撤退用的通道。两位少女快速地跑出了森林的范围，正好看见望月玛利亚正被荆棘的海洋所追赶的狼狈模样。 　　“不要啊啊啊————！？这是什么恶心的玩意？为什么在我的领地里会长出这种东西？让它们离我远点！” 　　“很抱歉我做不到，小姐。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了人类世界的利益，而这些蛇藤就是为了狩猎像你这样邪恶的妖精而存在的正义之鞭，请乖乖放弃吧，无谓的抵抗只会增加你的痛苦而已。” 　　只见从水晶森林茂盛的草地里，无数散发着诡异墨绿色光辉的带刺藤蔓拔地而起，像是有自主意识的巨蛇一样朝空中的妖精少女缠绕而去。望月玛利亚虽然拼命想要逃离它们的掌控，却被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荆棘彻底封死了退路。为了逃出生天，她放出许多水晶试图切断包围自己的藤蔓，但讽刺的是就像是刚刚少女自己对黑绘她们所做的那样，被斩断的藤蔓立即就生长了回来，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呀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在绝望地抵抗了数十秒之后，望月玛利亚终于还是毫无悬念地被藤蔓所捕获，整个人被牢牢捆在了半空之中，荆棘上的倒钩无情地刺入了少女那雪白柔嫩的肌肤，流出来的血液竟然是被毒素所污染的墨黑色。这种活生生地被侵蚀的痛苦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令妖精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停下！求求你！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哦呀？竟然没有即死？原来如此，看来你的生命力是与这片森林链接在了一起呢，那就没有办法了。在毒素彻底切断这种纽带之前，你只能像这样忍受随之而来的痛苦了。虽然我也很于心不忍，但作为侵犯了人类世界的处罚，这也是你应得的报应。” 　　面对少女那无比凄惨的恳求声，剧毒藤蔓的主人却只是一脸微笑地如此回应道。这名有着淡金色长发的男人此时正乘坐在由柳条编织而成的巨鸟型使魔的背上，悠然自得地从上空俯视着被毒素所折磨的妖精。看他那气定神闲的表情，男人很显然并没有产生半点的恻隐之心，那种心安理得的语气简直好像他眼前正在受苦的并不是一名少女，而只是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 　　“喂，差不多够了吧？她这样叫着吵死人了，早点给那小鬼一个痛快怎么样？” 　　对于男人那堪称残忍的手段，凯蒂表现出了明确的反感，皱着眉头抬起头来对他这样喊道。不过前者听了只是摇了摇头，用平静的声音这样回答说：“很抱歉，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你们两位应该已经体验过了吧？这只妖精的生命与这片土地是绑定的，除了用毒之外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她。还是说你们能有更好的方法？” 　　“啧……” 　　虽然对男人的态度感到极端不爽，但狙击娘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案，所以只能愤怒地咬住了下嘴唇。不过就在此时，她身边的黑发**却一言不发地向前走了一步。 　　“哦呀？这位眼熟的小姐，你一定就是云飞燕指挥官的使魔了吧？你有什么别的好方法吗？” 　　“请你停下毒吧，那个妖精由我来杀。” 　　“明白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在下自当照做。” 　　并没有抬头去看男人的面孔，黑绘只是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如此说道。鸟背上的男子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配合地一挥手中的拐杖，紧紧缠绕住玛利亚的荆棘之林立刻就四散开来，把奄奄一息的少女放回到了地面之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啊！谁来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即便如此，剧毒所带来的痛苦却仍旧没有消失，望月玛利亚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整个变成墨绿色的娇小身体不断地发出强烈的痉挛，大量发黑的体液从她的五官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把天使般的美貌污染成了面目全非的地步。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死不掉，水晶森林的力量一直在试图恢复少女的生命，却只是让这难以言喻的痛苦变得更加漫长。 　　“出来，祟神巫骨。” 　　迈着快步走到妖精少女的身边，黑发**丢掉了那把普通的灵剑，举起右手朝虚空之中轻轻一抓。刹那间，一团不可名状的物质出现在了她的掌中。那是吞芒的火焰，亦可说是燃烧的阴影，是这世上不可能存在之物。科学界一直都有有关反物质的假设，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反物质的外表看上去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 　　“沙沙………………” 　　最初被召唤出来的时候，这团跃动的黑影还在人偶少女的手中挣扎不停，似乎是想要从她的掌握之中挣脱出来。但黑绘马上向下一甩手臂，它立刻就老老实实地变成了类似剑的形状。这把武器就是黑发**曾经对邪神朱凭使用过的魔剑——祟神巫骨，也是她最大的杀手锏之一，拥有斩断这世上万物的力量。只不过使用那种力量会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即使是强如黑绘也要冒很大的风险，所以黑发**平时绝不会轻易动用这个手段。 　　“这是我的责任，如果那一天我没有犹豫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望月同学也不会感受到这样的痛苦了。所以，我必须承担起终结她痛苦的义务才行。” 　　自言自语地在心中如此说道，黑发**双手握紧魔剑的剑柄，把它朝着妖精少女的心窝刺了下去。 　　“呲呲呲呲——————————！” 　　“断裂吧，灵力的连接。断裂吧，传达疼痛的道路，赐予你死亡的安宁。” 　　“啊……疼痛……终于消失了……谢谢你……” 　　用两只手的力量缓慢而又坚定地将魔剑插入到直没剑柄的深度，黑绘成功地切断了望月玛利亚与水晶森林之间的联系，同时被切断的还有妖精的痛觉神经。这是带来死亡的无情利刃，但同时也是从无尽的折磨之中将少女拯救出来的唯一解药。 　　“什么啊……原来你也能露出哭泣的表情啊……” 　　在她最后的弥留之刻，望月玛利亚总算丢掉了复仇者的身份，恢复到了原本那个惹人喜爱的普通少女，面对用黑暗的魔剑将自己杀死的对手，她只是微微歪起脑袋莞尔一笑，用轻柔的声音这样说道： 　　“现在这样的你，我并不讨厌哦……倒不如说还挺可爱的呢……虽然还是比不上身为偶像的本小姐就是了……” 　　“对不起……望月同学，我果然只是伪善者，没办法找到让你活下去的方法……实在是对不起……” 　　“没关系啦，刚刚那个人说得对，坏孩子做了错事就该受罚不是吗……我有点累了，就先睡了……黑绘小姐，请你帮忙替我给纱由里带个话，就说我——” 　　——很对不起她。 　　最后这几个字，妖精没能说出口，因为她的声带已经被黑色的火焰所点燃，黑绘只能从对方的口型中分辨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下一个瞬间，名为望月玛利亚的少女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踪影，只有随风而逝的灰烬和从人偶脸颊上滑落的泪水能够证明她曾经存在与此。在那一刻，时间似乎变得静止不动，一切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之中。 　　“希恩……哥哥？” 　　然后，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的阿什莉所发出的声音让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第六十五章 “兄妹”重逢 　　“啪嗒！” 　　时间回溯到五秒之前。 　　察觉到同伴的危机，拼尽全力用土石墙封住全部的水晶守护者之后，连大气都来不及喘便全力奔跑来到森林边界处的阿什莉，在震惊之中把手中的法杖掉到了地上。因为她所看到的，是一幕无比残酷的光景： 　　“怎么……会……！？黑绘小姐她，把那女孩给——” 　　杀死？不，那不是如此简单的行为。对于妖精来说，“死亡”与“新生”在某种意义上是一对同义词，只要大自然依旧存在，他们的生命就会轮回不止。但黑发**此时的做法并不是普通的“杀害”，还是彻底的“消灭”。用她那亵渎神明的漆黑魔剑，黑绘正准备将望月玛利亚的整个存在从这世上抹消。 　　虽然黑绘是为了结束玛利亚的痛苦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而她也正为此流下愧疚的泪水。但站在阿什莉的那个位置，德鲁伊并不能观察到这些细节，她所能看见的只有黑发**的背影，以及与自己的经历无比相似的一位少女化为黑烟徐徐消散的悲剧状况。 　　尽管阿什莉与望月玛利亚并没有个人层面上的交流，但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她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同病相怜的伙伴，两人都是被亲人背叛，被周围的环境所孤立的不幸少女，在人类与妖精的夹缝之间挣扎求存的异端存在。 　　因此，玛利亚被黑发**亲手消灭这件事对阿什莉造成的冲击是无比巨大的。黑绘是她最信任的队友，但同时也是致力于铲除所有危害人类世界的邪恶之物的正义的使者。对于像玛利亚这样虽然身为受害者，但却又同时成为了加害者的存在，黑发**用行动证明了她不会手下留情。那么，阿什莉自己又如何呢？ 　　“是啊……黑绘小姐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如果知道了我的真面目的话，一定也会——不，应该说她们已经有所怀疑了，昨天晚上的争论，果然是……” 　　没错，黑绘今早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昨天她与凯蒂的争吵确实被阿什莉听到了。事实上，在这之前，自己因情绪失控而召唤出暴风雪，差点害死两名队友的事情，德鲁伊少女其实也依稀还有记忆。若非风精的熏香所带来的亢奋效果，她的精神早就因为恐惧而崩溃了。但妖精秘药的效果也不是无限的，现在目睹了黑发**消灭玛利亚的这一幕，这种恐惧又再次占据了阿什莉的整个脑海。 　　“怎么办……要是连实验B班也呆不下去的话，我就真的无路可走了，但黑绘小姐她们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就算继续伪装自己，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再次失控，然后像那孩子一样被彻底消灭……不，那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不是普通的妖精调换儿，而是被预言会毁灭世界的‘禁忌之子’……” 　　从幼年以来养成的消极的性格，令阿什莉彻底陷入到了绝望之中。此时的班长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直接就认定了自己如果继续留在实验B班，必将在不远的将来遭受到与望月玛利亚同样的命运。在恐慌的驱使之下，少女甚至想要转头就跑，就这样直接从伙伴们的身边逃走，尽管她根本就无处可去。 　　“咦……那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巨大身影扑闪着翅膀降落到了地面之上，乍看上去好像是灰色的巨大乌鸦的那个生物，其实是用经过祝福的枝条编制而成的使魔，是金橡树家次男经常用来代步的工具。而从它的背上潇洒地翻身落地的年轻男人，正是阿什莉所熟悉的那位兄长。 　　————————————————————————————————————————————————————————————————————————————————————————————————————————————————————— 　　“希恩……哥哥……？” 　　“阿什莉同学！？” 　　听到远处传来少女那惊讶的声音，沉浸在悲伤与后悔之中的黑发**猛然抬头，看见班长正站在几十米开外的远处，一脸震惊地望向这边。瞬间，黑绘感到自己的整条背脊都被刺骨的寒意所笼罩，“糟了！我对望月玛利亚下手的全过程被她看见了！看到我用祟神巫骨这么邪恶的魔剑彻底消灭了与她经历相近的这个女孩，阿什莉同学会怎么想？” 　　“哟，阿什莉，好久不见了。几年过去，你真的出落成了不起的大美人了呢。” 　　与惊慌失措的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梳着金色马尾辫的青年望见德鲁伊少女的身影，当即对她露出了爽朗的微笑，仿佛对方不是被家族所驱逐的异端调换儿，而只是一个去了外国留学数年未归的亲生妹妹。 　　“希恩哥哥大人……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到男青年脸上的表情，阿什莉自己也觉得十分疑惑，但还是马上弯腰捡起法杖一路小跑来到他的身边，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开始谢罪：“抱，抱歉，如果我知道您会来的话，就不会一个人擅自行动了。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非常对不起！” 　　“呵呵，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妹妹有困难，身为兄长出手相助是分内之事，毕竟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家人……？” 　　听到从希恩嘴里冒出来的这个单词，阿什莉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他的脸庞。而青年只是对她微微一笑，用平静的语气这样说道：“是啊，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对待的。在兄长大人他们决定要赶走你的时候，我也一直反对到了最后——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了吧，这几年来很抱歉让你吃苦了，阿什莉。” 　　“啊……” 　　希恩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摸了摸德鲁伊少女的脑袋。在手掌碰触到头顶的瞬间，阿什莉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是本能地想要从对方的身边逃开，但最终她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露出无比紧张的表情缩起肩膀感受着金发青年的抚摸。 　　“那个，阿什莉同学，这位是？” 　　“啪！” 　　就在这个时候，黑绘与凯蒂也赶到了两人的身边。黑发**朝陌生的男人投去有些警戒的目光，而灰发少女做得更直接，走上前去就拍开了他放在班长头上的右手：“随便触摸女士的头发是什么意思？你们西欧的男人都这么没有教养吗？” 　　“呵呵，失礼了，两位美丽的小姐。” 　　面对黑绘与凯蒂那明显不信任的目光，青年不为所动地冲她们露出一个微笑，彬彬有礼地弯腰鞠了一躬：“在下的名字是希恩·金橡树，金橡树家族的次子，阿什莉的兄长。这段时间妹妹承蒙你们照顾了。” 　　“阿什莉同学？” 　　“嗯……” 　　听到男人的这句自我介绍，黑绘下意思地朝德鲁伊少女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见状点了点头作为回答，但是却故意避开了黑发**的目光：“这位是希恩·金橡树大人，他……是我的‘兄长’没错……” 　　————————————————————————————————————————————————————————————————————————————————————————————————————————————————————— 　　“黑绘，我不喜欢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是指希恩先生吗？” 　　在那之后，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既然梦境世界的主人——望月玛利亚已经被消灭，那么异变的解除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在希恩和他率领的德鲁伊们的帮助之下，不出半天时间，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就得到了解放，而整个梦境界也随之消弭于无形，众人终于得以回归到现实世界之中。虽然黑绘她们的冒险只持续了数日，但由于两个世界的时间流动不同，外界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日期进入到了三月，冬天的气息渐远，春日将近了。 　　此时此刻，在圣玛利亚学园外的阴阳寮特设基地之中，希恩等人正受到热情的招待。虽然是后发的援军，但金橡树家族的成员们仍旧被当成了解决事件的主要功臣，赶到现场的全体领导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站在远处的帐篷门口眺望着被新闻记者和阴阳寮高层所包围的德鲁伊们，凯蒂冷冷地这样对身边的黑绘说道：“还能有谁？像这种年轻的小白脸是最不能信任的那种人，男人只有四十五岁往上的沧桑大叔才是可以托付性命的类型。” 　　“是，是这样吗……” 　　冷不丁了解到了灰发少女对异性的喜好，黑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应付地点了点头。不过她也同意凯蒂的说法，像希恩那种面带微笑温文尔雅的青年男性，本来是生前的她所憧憬的类型，但在经过无烬子的背叛之后，她就变得不敢相信这一类人的笑容了。在这一点上，黑绘的想法倒是与妹妹如出一辙。 　　“黑绘，凯蒂同学，你们在这里啊。” 　　说曹操曹操到，作为实验B班负责人的云飞燕这时正好也从营地外面走了回来，双马尾少女的右手腋下夹着一个液晶平板，显然是刚刚向上级做完汇报，“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马上这座营地就要拆掉了。你们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学校去了。” 　　“Master，那些被救出来的人怎么样了？” 　　“嗯，所有人都没事，只是有轻度的衰弱和记忆障碍，住院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怎样向外界解释这起事件，虽然最初的说法是瓦斯泄漏，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阴阳寮情报操作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了。嘛，这是他们自己的麻烦事，我可没有义务出手帮忙，更何况解决事件的功劳还被一群外人给抢走了，到头来我们等于白干一趟——” 第六十六章 英雄之泪 　　很明显对于实验B班受到的冷遇有所不满，天才少女正在那里愤愤然地念叨个不听，但却突然闭上了嘴巴。通过她抬头的动作，黑绘注意到云飞燕是在看向自己的背后。 　　“汤川……同学……” 　　顺着Master的视线转过身去，映入黑绘眼帘的是曾经在同一间寝室里生活过的那位弱气少女的身影。汤川纱由里此时身穿另一所名牌初中的西装制服，那也是东京的名牌学校，但不是封闭的女子校而是普通的男女共学的初中。可以看出在圣玛利亚学园出了这种大事之后，纱由里的父母立即让她转了学。这印证了望月玛利亚最后说的话，尽管笨拙，但这名女孩的家人的确是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的。 　　“！” 　　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纱由里那苍白的脸颊上不断滴落。看样子她是听到圣玛利亚学园的异变得到解决的消息，直接从新学校那边一路飞奔过来的。纱由里的体力在同龄人之中算比较差的，这样的长跑对于她来讲应该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 　　“哈啊……哈啊……哈啊……黑绘……同学！” 　　但即便如此，这位内向的少女还是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来到了黑绘的面前，一边痛苦地捂着超负荷的肺部，一边向她投以恳求的眼神：“玛利亚……玛利亚她……怎么样了？” 　　“……………………………………………………抱歉。” 　　面对纱由里那赌上了全部希望的询问，黑绘所能做的只有一脸沉痛地挪开了视线，不敢与少女四目相对。从她的这一动作之中领悟到了友人的结局，汤川纱由里当即地一脸绝望跪倒在地： 　　“怎么会……玛利亚她……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把她的日记给了你的！” 　　猛地站起身来抓住了黑发**制服的领口，原本弱气的纱由里在愤怒的驱使下声嘶力竭地冲她吼叫了起来：“难道说你没有去读吗！黑绘同学！” 　　“……………………我读了。” 　　“那你为什么还！还要杀了玛利亚！她所受到的痛苦，她所受到的不公，难道你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你这杀人凶手！” 　　“…………………………………………” 　　听到纱由里那歇斯底里的指控，黑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任由她捶打自己的胸口。少女的拳头很轻，没有半点力量，与其说是在发泄愤怒，倒不如说只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现。如今她失去了人生中唯一的挚友，那种痛苦的程度相当于曾经生活的整个世界轰然崩塌，情绪会变得激动也可以理解。 　　更重要的是，黑发**本来就对此有着愧疚之情，如果她在最初的时候没有犹豫，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悲剧。若是她那时候果断出手，玛利亚仍旧会被杀死，但圣玛利亚学园并不会被水晶森林所吞噬。没有了人质的危机，玛利亚也就不会落得一个被魔剑“祟神巫骨”的黑炎烧灼得神魂俱灭的凄惨下场。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也许还能像其他的妖精一样获得重生的机会。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唯有犯下的罪孽会永远铭刻在黑绘的记忆之中。经过了最初的愤怒爆发，汤川纱由里整个人都失去了站着的力气，双腿一软再度跪倒在地，捂着脸发出令人心酸的哭泣声：“呜呜呜呜呜呜………………玛利亚…………玛利亚…………！对不起…………玛利亚…………我什么也没能为你做到…………呜啊啊啊啊啊………………！” 　　“呜…………………………！” 　　愧疚到把下嘴唇咬得渗出血来，黑发**想起了在最后时刻被望月玛利亚所托付的话语，但却没有勇气开口把它转达给眼前的少女。在她的身后，云飞燕悄悄对一旁的凯蒂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走到汤川纱由里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这边走，汤川同学，到帐篷里休息一下吧。我给你热杯牛奶。” 　　“…………………………” 　　如同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一般，失魂落魄的弱气少女毫无抵抗地被狙击娘拉进了附近的营地帐篷。被留在原地的黑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背影看上去变得比实际上还要娇小柔弱。 　　“黑绘，你这是……在哭吗？” 　　看到世界最强的使魔变成这样的状态，云飞燕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问道。人偶少女没有回答，但微微颤动的肩膀毫无疑问是正在忍耐泪水的表现。双马尾少女见状走上前去，温柔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在黑绘的耳边说道： 　　“黑绘……不，哥哥，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不是吗？那个叫望月玛利亚的女孩既然已经拿所有人质的性命当做要挟与水晶森林融合，那么她就不得不被消灭。而且你的做法不是把她从德鲁伊的猛毒之中拯救出来了吗？你没必要为此而感到自责的。” 　　“不对，飞燕……并不只有望月同学一个人而已啊……” 　　拼命握紧拳头以防在妹妹的面前哭出声来，黑发**用苦闷的语气对她说道：“还有那些在我活着的时候……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杀害的敌人们。他们之中也有许多人与这一次的情况一样是受害者，是被残酷的命运必入绝境的可怜牺牲品。为了生存，为了发泄愤怒，为了复仇，这些人类和妖怪甚至是神明走上了与世界为敌的道路，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罪无可恕。但我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去了解，只是听从命令重复着杀戮……最后抵达的结果却是亲手把世界推到了灭亡的边缘……说不定……说不定我才是这其中最大的罪人，这样的我真的还有继续活在世上的价值吗……” 　　真令人惊讶……那个像杀人兵器一样冷酷的哥哥竟然会弱气到这种程度！果然肉体的形态也会影响寄宿在其中的精神，把她复活成十二岁的**真是一个天才般的决定！ 　　虽然身为妹妹，黑绘此时的模样令她感到十分心痛，但云飞燕作为研究者的一面却同时变得无比兴奋。这种折磨人性的折磨，这种来自于罪恶感的自我怀疑，是她生前的兄长绝对不会产生的感情。因为那个男人的神经早就已经被无尽的杀戮所麻痹，失去了“同情”这种最基本的概念。 　　当无论是被害者还是得救者都变成了报告书上的一串冰冷的数字的时候，任务的执行者当然也就会不知不觉地忘却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类。直到现在，曾经的世界最强以名为黑绘的**人造人的身份再度复活，经历了大姨妈的考验和邪神的威胁，结交到了亲密的伙伴，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心，恢复了身为人类该有的情感。这正是云飞燕所希望看到的情况。 　　“是呢，我活了十六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哥哥的泪水……好可爱，变得弱气的哥哥竟然会这样可爱……虽然她的脸与十二岁的我本人一模一样，但那并不是我这个天才能做出来的表情。即使是在以为已经永久失去了哥哥的那个时候，我也没能流下一滴眼泪……仅仅只是为了看到这一个表情，我在过去一年里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一边安慰地轻抚着在自己怀中啜泣的黑发**的背脊，云飞燕一边在心里偷偷地感到雀跃不已。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心疼了，看到黑绘这样柔弱无助的样子，双马尾少女恨不得立马把她抱上床去补魔，用妹妹的爱与灵力来抚慰黑绘胸中的伤痛。但那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欲望而已，此时此刻能够让黑绘重新振作起来的并不是身为血亲的妹妹，而是值得信赖的新伙伴们。 　　“唉……明明是提升好感度的机会，我却必须要拱手让人，简直就好像主动被人NTR一样……但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加强哥哥与现世的‘缘’。现在的她已经变得非常像是人类了，这么有成效的实验必须要继续进行下去才行……” 　　一边在心里如此想着，云飞燕一边忍痛推开了还在流泪的黑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说道：“抱歉，黑绘，我还有事情要与阴阳寮那边商议，你能先回学校那边等着我吗？至于刚刚那女孩说的话，你不需要太介意的。她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而已。等到了解了自己的朋友的所作所为之后，那孩子也一定能够理解你的决定的。无论如何，你的做法都拯救了圣玛利亚学园的数百名师生，顺便还有阴阳寮内部的反土御门派所属的藤原次官和他的手下们，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劳，你没有必要对此感到有所愧疚。” 　　“嗯………………” 　　听到妹妹的这句安慰，黑绘只是十分缓慢地点了点头。云飞燕知道黑发**现在想听的肯定不是自己救了多少人这种话，从打倒了无烬子的那一刻开始，这种数字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全世界的人类基本都等于被她救了一次。明知如此，但双马尾还是这样说了，因为她必须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那么，我就先走了。” 第六十七章 回到宿舍 　　“嗯………………” 　　目送双马尾少女离开之后，黑绘用校服的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因为难为情而涨红了脸颊。身为兄长竟然在妹妹面前表现出自己最软弱的一面，这可是相当羞耻的一件事情。 　　“阿什莉同学…………” 　　除了内心的纠葛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令黑发**感到不安，那就是阿什莉现在的样子。自从目睹了玛利亚的结局之后，班长就没有同黑绘说过一句话。这主要是因为她一直陪在希恩·金橡树的身边，没有与队友交流的机会。即便是案件已经尘埃落定的现在，德鲁伊少女仍旧侍立在与阴阳寮官员们谈笑风生的金橡树家次男的身边，那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与其说是一族的大小姐，倒不如说像是一名仆役。 　　“哼…………………………” 　　即使如此，阿什莉仍旧无法避免被周围的德鲁伊们冷眼相待。希恩一共带了四名穿着棕灰色长袍的手下，从他们的装束上就可以看出那些人只是低等的德鲁伊学徒。但就连这种身份的杂鱼，也敢公然用轻蔑与敌视的眼神望向低着头的少女，可以想象阿什莉在金橡树家族内部的地位究竟有多么不堪。 　　但是仅凭这样的状况，黑绘并不能为阿什莉做些什么。有希恩·金橡树这位少主在他们的身旁作为监督，远道而来的德鲁伊们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克制，虽然投往阿什莉的目光如同在看怪物一样，但却没有人直接对少女出言不逊，或者作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也就是说，从旁人的视角看去，并没有明确的证据阿什莉正遭受不平等的待遇。只要少女本人没有对自己的处境发表抗议，那么实验B班的成员就没有插手别人家务事的理由。而以班长逆来顺受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向别人寻求帮助。所以黑绘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而且，现在比起我来，也许还是那边能更令阿什莉同学感到安心……毕竟，我当着她的面做出了那种事……” 　　另一方面，黑发**自己也在害怕着接近阿什莉的身边。当望月玛利亚的生命在她的手中凋零之时，德鲁伊少女脸上的表情黑绘永远无法忘怀。恐惧、震惊、愤怒、悲伤……包含了无数种感情的那张面孔无法以一言以蔽之，但那眼神之中的拒绝与敌视之色却是无比明确的东西，就算是对人类的情感还很生疏的黑绘，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深深地伤害到了阿什莉的信任。 　　“我真的是太笨了……在执行任务的期间，一路之上都只考虑着自己的事，一直在想着要是那个时候没有手下留情会怎样，身为杀戮者的我究竟有没有资格去饶恕敌人的性命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结果到了最后，我还是除了杀戮以外什么也做不到……望月同学说的没错，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伪善者，对她下手根本就不是为了解除她的痛苦，只不过是为了消除自己胸口里的这种罪恶感而已，被阿什莉同学所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作为它“斩断一切，烧毁一切”的强大力量的副作用，魔剑“祟神巫骨”本来就会对使用者的身心造成严重的压迫，再加上黑发**这段时间的自我怀疑，最终导致了她心态的崩溃。正当黑绘又忍不住想要抹眼泪的时候，凯蒂带着情绪稍稍平静下来的汤川纱由里走出了营地的帐篷，从背后对她问道： 　　“黑绘，我现在要送汤川回她的家，你要一起来吗？” 　　“……………………” 　　“是吗，我明白了。那你先回宿舍好好休息吧。” 　　见黑发**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察觉到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的狙击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理解地轻轻拍了拍黑发**的肩膀，带着纱由里座上阴阳寮的车子离开了营地。 　　“啊……日记……忘了还给汤川同学了……” 　　直到吉普车开出封锁线走上首都的公路，黑绘才想起她还没有把望月玛利亚的日记还给汤川纱由里，但事到如今，说不定这是最好的做法。那本满是痛苦与不公的记录就算回到少女的手中也只是徒增她的悲伤而已。还不如就这样留在黑发**自己的身边，作为对她所犯下错误的一种血淋淋的提醒。 　　在凯蒂她们离开之后，阴阳寮的撤退工作也就此展开。包围圣玛利亚学园周边的营地与封锁线逐渐遭到拆除，而黑绘也收拾好装备独自回到了九条之原的宿舍。阿什莉并没有与她在一起，而是作为金橡树家的一员陪同希恩·金橡树一道前往了阴阳寮所提供的住所。虽然对此感到十分不安，但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黑发**身为外人并没有权利去打扰这一对久别重逢的“兄妹”之间的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回来了……” 　　“…………………………” 　　走进阔别数日（用外界时间计算的话应该是半个月以上）的宿舍玄关，迎接黑绘的是四下无人的空荡大厅。就在不久之前，这座楼房里还充满了少女们的欢声笑语，但现在却冷清得如同废墟一般。夕阳西斜，别的宿舍都已经开始准备晚餐，饭菜的香气随着山风飘进了黑发**的鼻腔。实验B班的厨房从来不比人家逊色，班长那精湛的手艺令每一顿晚饭都像是最豪华的大餐。然而今天，没有人来负责做饭，唯有寂寥的血色残阳洒在开始堆积灰尘的灶台之上。 　　“…………………………” 　　正好，人偶少女此时没有半点食欲。身为使魔的她本来就不一定非要像活生生的人类那样一日三餐，只靠Master的魔力就能维持身体的运行。所以即使冰箱里应该还有不少冷冻食品，黑绘也看都没看饭厅的方向一眼，径直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噗通！” 　　推门进屋之后，黑发**把装有武器装备的黑色手提袋随手往地上一扔，脱掉身上满是战斗痕迹的圣玛利亚学园的制服，以只穿着内衣的造型一头仆倒在了床上，把脑袋深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面。十几天没人居住，她的被褥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刺激得裸露的柔嫩肌肤很不舒服，但黑绘无视了身上的瘙痒感觉，闭上眼睛只求逃进睡眠之中。 　　“呜………………” 　　就结果而言，她没能成功。仅仅只是几分钟之后，黑发**就红着眼眶撑起了身子。一闭上眼睛，她就看见望月玛利亚临死时的笑容浮现在自己的眼前。睁开眼睛之后，映入视野的则是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凌乱黑发。 　　“……这种仿佛发烧一般恶寒的感觉……是祟神巫骨的副作用吗，灵力在被它吞噬掉……不行……好难受……” 　　意识到继续躺下去也只会坐立难安，黑发**跳下了床，伸手把散乱的长发甩回背后，就那么半裸着出了房门，“说起来，我有好几天没有清洗身体了，去泡个澡吧……也许就能变得轻松一点。” 　　浑浑噩噩地如此想到，人偶少女光着脚走下楼梯，准备前往位于一楼的浴室。本来宿舍里除了她没有别人，穿得这么不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然而无巧不成书，就在黑发**走下楼梯的同时，玄关的大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啊……” 　　“哈！？” 　　一只手拿着钥匙，一只手握着本体的枪带，付丧神凯蒂用脚尖推开大门，正好与接近**的黑发**四目相对。灰发少女先是歪头一愣，接着便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用无比自然的动作走了进来，把钥匙放回衣兜里之后反身关上了房门。然后若无其事地对黑绘说道： 　　“幸好先回来的是我，要是被班长看见了你就惨了。” 　　“抱抱抱抱抱歉！凯蒂同学！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看到这个样子的——” 　　直到此时，总算回过神来的黑发**这才慌慌张张脸蹲了下来，双手拼命地挡在胸前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凯蒂见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脱下厚重的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露出了里面穿着的迷彩小背心。 　　“事到如今说什么呢，我们早就是互相看光光的关系了吧？你这是要去洗澡吗？我也一起去吧。” 　　“啊，嗯……” 　　因为羞耻而涨红了脸，黑绘没有办法回绝凯蒂的提案，在灰发少女的陪同下进了浴室。刚一进更衣室，后者就“唰唰”几下飞快地脱掉了身上的全部衣物，迫不及待地拉开浴室的拉门走了进去，紧接着就听到莲蓬头放水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啊，我忘了给大浴池放水了，黑绘，你进来的时候记得开一下水龙头。水温要偏热的。” 　　“知，知道了……” 　　虽然自以为已经看惯了凯蒂她们一丝不挂的样子，但几天没有一起洗澡，再次见到的狙击娘那兼具战士的力量与少女的柔和的**还是令黑绘感觉到心跳加剧，呼吸急促。不敢直视灰发少女的身影，黑发**一直低着头手忙脚乱地脱掉自己身上被汗水打得透湿的蕾丝文胸与内裤，踮着脚像心虚的盗贼一样悄悄走进了浴室。按照凯蒂的吩咐，黑绘先走到可以容纳数人一起泡澡的大浴池旁边拧开了水龙头，把水温调节到了灰发少女喜爱的45度高温，接着才进入到自己的淋浴间里去冲澡。 第六十八章 凯蒂的回忆 　　“唰唰………………” 　　拧开莲蓬头的开关到最大，任凭强烈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淋在自己身上，黑发**从廉价的温暖之中寻得了些许的治愈。伸手扶住淋浴隔间的塑料墙壁，黑绘垂着脑袋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呼………………活过来了…………” 　　动用祟神巫骨导致的贫血般的症状逐渐消退，唯有深刻的倦怠感还继续留存在体内，黑绘甚至都懒得去洗头，就那么放任一头濡湿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东西也好，就像把头埋进沙子里躲避外敌的鸵鸟一样，什么也看不见的话，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开始洗吧，浪费水资源也不好………………” 　　然而她没办法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生前接受的教育告诫黑发**浪费水也是可耻的行为。继续让头发遮住眼睛，黑绘伸手摸到了放在私人架子上的洗发水的瓶子，但那异常轻的重量却代表里面空空如也。 　　“糟了……忘了买新的了……” 　　自从变成**的身体之后，黑绘沐浴露的使用量就变小了很多，但相对的洗发液的消耗量则大了不止一倍。为了维护那头光泽艳丽的黑色长发，她每天必须要花很多时间进行清洗，还要用上生前从未用过的高档护发素。虽然并不情愿做这种麻烦的事情，心里其实想着能剪成清爽的短发就好了，但这是妹妹赐予她的宝贵新身体，也是云飞燕本人的克隆体一般的存在。在Master的绝对命令之下，黑绘有义务要维持自己外表的整洁与美观。 　　“凯蒂同学！” 　　“嗯？” 　　“能不能借我一下你的洗发水，我这里用光了……” 　　没有别的办法，黑绘只得出声向旁边的付丧神少女借用她的洗发水，而后者闻言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好，我这就给你拿过来。” 　　“谢谢。” 　　继续扶住墙壁闭上眼睛，用肌肤感受着流淌的热水，黑绘静静地等了两秒多钟，就听见“啪嗒啪嗒”的赤脚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接近自己的隔间。黑发**本能地向后伸出手去，以为凯蒂会从隔间门的上方把装有洗发水的瓶子直接递过来，但没想到狙击娘却径直来到门前，踮起脚来利用身高的优势直接把修长的手臂伸进去打开了隔间门，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凯蒂同学！？呀啊——！？” 　　在狭小的空间里突然变成两人相处的状态，感受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存在感的黑发**被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想要拨开挡住眼睛的前发看清现在的状态。但凯蒂却没给她做这事的时间。 　　“嘿咻。” 　　只见灰发少女长腿一伸，用脚尖轻巧地把从莲蓬头的底下把坐着洗头用的塑料板凳勾到自己的面前放好，然后双手往黑绘娇小的肩膀上一摁，不由分说地让她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接着凯蒂又关掉了莲蓬头的热水，往掌心里挤满了带有独特异域芬芳的波兰产洗发液之后用堪称粗鲁的动作往黑绘的头顶抹去。 　　“好冷！？凯蒂同学！你这是——” 　　“好了好了，想要被弄伤头皮吗？不想就坐着别乱动。” 　　“呜……！？”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凯蒂同学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为了弥补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凯蒂整个人此时跪坐在地上，前胸直接紧密地贴在黑发**的背脊之上。从这样的令人脸红心跳的零距离接触之中清晰地感受到了灰发少女的体温、呼吸还有心跳，黑绘此时心里紧张得如同小鹿乱撞一般，根本就无从反抗，只能在口头上用微弱的声音恳求道： 　　“凯，凯蒂同学，你不用这样的，我自己会洗……” 　　“我说了，你坐着别乱动就好。” 　　然而凯蒂闻言压根就不为所动，仍旧用略显粗鲁的手法揉搓着黑绘的头皮，一边替她涂抹着洗发液的泡沫一边用抱怨的口气说道： 　　“真是的，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邋遢吧？经过那么多场大战，你的头发上全是血和汗还有泥沙，简直让人看不下去。好在妖精的血是灵体的一部分，很快就会消失不见。要是敌人是肉体凡胎的活人，你现在已经发臭了啊。” 　　“对，对不起……” 　　没想到会从那个凡事都表现得不拘小节的凯蒂口中听到这么正当的指责，黑绘不由得把原本就低垂的脑袋埋得更下去了。凯蒂见状立马用双手摁住她的太阳穴的两端，强行把黑发**的坐姿扶正了过来，然后继续开始替她清理头发上的污垢： 　　“都说了，别乱动。” 　　“抱歉……” 　　“唰唰唰………………”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黑绘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静静地任凭凯蒂对自己的头顶上下其手。直到灰发少女自己开口打破了沉默：“啧，清洗长发真是麻烦死了。我是狙击手还好，为什么你一个负责近战的剑士也要留一样的发型啊？至少绑成马尾辫吧。” 　　“……………………” 　　我也想啊，但Master明令禁止我梳黑长直与双马尾以外的发型，双马尾实在是太羞耻了，所以我就只剩下黑长直一个选项了啊。 　　虽然心里有对这个问题的明确答案，但那并不是能说得出口来的内容，所以黑绘也就只好继续保持缄默不语的状态。不过凯蒂明显也不打算继续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只不过是需要一个用来发起交谈的引子而已。就算听不到回应，灰发少女也马上就把话题转到了真正的主旨上面： 　　“黑绘，刚刚在营地里与汤川见面的时候，你哭了吧？” 　　“……果然瞒不过凯蒂同学你的眼睛吗。” 　　听到这句话，黑发**心中一沉，但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既然就连身为研究者的妹妹也能看出她那时在流泪，观察力超群的狙击娘没理由发现不了同样的情况，“哈哈……真是惭愧……我明明是为了战斗而存在的人偶，却会像这样感到不必要的罪恶感，实在是非常抱歉……” 　　“嗯？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要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道歉啊？” 　　“诶——” 　　“有什么好奇怪的，杀人之后会有罪恶感不是很正常的吗？” 　　黑绘本以为凯蒂是想要劝诫自己不要有恻隐之心，没想到狙击娘说出来的内容却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一边放慢了替她按摩头皮的青涩手法，凯蒂一边用若无其事的口气对黑发**说道：“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吧，我在来到实验B班以前，是作为佣兵在活动的。确切地来说，是佣兵兼杀手，被我干掉的人类的数量要以成百上千来计算。” 　　“嗯……………………” 　　没什么好说的，凯蒂在战斗方面的经验从她那娴熟的手法上就能看得出来。从行军时的姿势到战场上的反应力再到射击的精准程度，统统都是只有在激烈的实战之中才能磨砺得出来的专家级别的技术。她过去究竟生活在怎样一种残酷环境之中，由此可以可见一斑。出于对伙伴隐私的尊重，黑绘一直避免提到这方面的话题，没想到凯蒂现在居然自己亲口说了出来： 　　“可能达不到你的程度，但我对杀戮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但这并不代表我晚上就不会梦见那些死在自己枪口下的亡灵们的面孔。教给我战斗技术的老爹——也就是我的主人——对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时刻保持作为人类的心灵。” 　　“人类的……心灵？” 　　“呵呵，很可笑吧，我明明是枪械变成的妖怪，他却给我下达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指示。” 　　听到黑发**那有些惊讶的反问，狙击娘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继续对她讲述起了自己过去的往事： 　　“我在变成现在这样的身体之前，作为一把普通的狙击枪不知杀掉了多少十字准心对面的士兵。由于老爹他是居无定所的佣兵，有些时候今天的友军就是明天的敌人。就是这样一个被称为死神的人物，在自己用来吃饭的家伙变成人形之后居然禁止她继续上战场杀敌。最初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甚至怀疑是不是要被抛弃了，但老爹他是这么对我说的：‘在你还是枪的时候，感觉不到良心的苛责是对的，因为那时你是我手中的武器，武器要是会因为杀人的罪恶感而自动卡壳，那仗也就不用打了。但现在你既然已经获得了人类的身体，那就不再是武器，而是一名士兵了。对杀人毫无感觉的士兵只是被战火所毒害的野兽而已，我不会允许你变成那样的怪物。’” 　　“……这样听起来，你的主人是个不错的人呢，凯蒂同学。” 　　“哼，别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充其量只是个爱耍帅的普通大叔而已。” 　　用有些惆怅的语气这样回答道，已经完全停下洗发动作的凯蒂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打开了莲蓬头：“要冲掉泡沫了，闭好眼睛。” 　　“唰唰唰…………” 　　不等黑绘的反应，灰发少女就直接拧开开光放水出来替她冲掉了满头的泡沫，感觉到可以睁开眼睛之后，黑发**正准备起身，却又被凯蒂压回到了凳子上面： 　　“别急啊，这才是第一道程序而已，还有一瓶护理液没有用呢。” 第六十九章 突然的别离 　　很显然，凯蒂在把话说完之前没有放她走的打算，意识到这一点的黑绘彻底放弃了抵抗。把自己乌黑的秀发完全委托给了灰发少女那外行人级别的洗头技术。 　　“……………………………………” 　　然而，说完刚刚那么多台词之后，凯蒂的羞耻心似乎姗姗来迟地上了线。狙击娘只顾着用粗鲁的动作涂抹气味独特的波兰产护发素，一直没有继续开口说话。没有办法，黑绘只得主动打破沉默对她问道： 　　“凯蒂同学？怎么了吗？你与你的主人在那之后怎么样了呢？” 　　闻言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付丧神少女斟酌了一下字句之后这样回答说：“在那之后，我尽力按照老爹的要求去做了。毕竟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长官的命令。但对于曾经是无机物的我来说，理解生命的价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花了大概……大概好几年的时间才总算摸到了一点门道。事实上，我学得实在是太慢了，等到终于学会何谓人心的时候，老爹他已经——” 　　“凯蒂同学……抱歉问了多余的问题……” 　　“啊，不，忘了刚才这句话吧。闭上眼睛，我要冲掉泡沫了。” 　　“唰唰唰唰………………” 　　被黑绘无意间提到了伤心之处，凯蒂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一边打开莲蓬头替她冲掉头上的泡沫一边总结道： 　　“总而言之，我想说的就是：杀死本不该死的敌人之后感到迷茫、后悔和心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因为这是拥有人心的表现。若是每一个士兵都能够像你这样学会反思，那么即便战争本身无法从地球上消失，因战争而产生的悲剧也会大大减少。人类为了生存而彼此争斗并不是恶，在争斗中迷失了原本的目的才是邪恶的根源——不过这些都只是从老爹那里拿来的现学现卖的台词就是了。要我自己说的话，黑绘你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比起第一天搬进来就在寝室周边设下大规模杀伤性结界的那个人造人来说，我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那时候的你实在太像披着人皮的兵器了，跟我的角色重复太多了。” 　　“凯蒂同学……” 　　“唉……累死了，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感觉今天一天把一整年的台词都说完了。那么，我就先出去了啊，那边池子里的热水给你留着的，自己去好好泡一泡放松一下身心吧。” 　　话说到最后，凯蒂似乎罕见地感到有些害羞了起来，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浴室，只留黑绘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被莲蓬头的水流冲刷着。 　　“凯蒂同学……她这是想要为我打气吗……看样子我现在的状态真的是太丢人了，就连那么随行的凯蒂同学都看不下去了呢……等会一定要好好感谢她一下才行……” 　　就像这样，如同云飞燕在离开时预料的一样，付丧神少女凯蒂·刚用她那特有的粗中有细的操作提升了一波在黑绘心目中的好感度，顺便还回收了珍贵的入浴事件，而且狙击娘的回合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十几分钟之后，洗好身体的黑绘裹着浴巾走出浴室，马上就闻到厨房传来烹饪食物的香气。 　　“凯蒂同学？你……正在做饭吗？” 　　“Yes，洗过澡之后肚子有点饿了。看你的样子晚上也还没吃吧？再等一等，我马上就弄好。” 　　“那，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也行，帮我开罐头吧。” 　　急匆匆地回到房间，黑绘换上平时在宿舍里穿的那套哥特女仆装来到厨房，看到无数罐头在料理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都是各国生产的军粮，有的出厂日期甚至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上面的俄文表示那是苏联生产的鱼罐头和牛肉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历史文物了。 　　“哇，竟然有这么多军粮！凯蒂同学，这都是你的收藏吗？” 　　“嗯，以前我在战地的时候，有几次雇主没现金付账，就拿军粮来抵债。转卖到别的势力的营地也能换笔小钱。作为纪念我自己也保留了一些，还有一些是当做应急食物买来的，不过最后也没能用上。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就更没有把它们吃掉的必要了。不过放在房间角落生锈也怪可惜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听你的口气，似乎对军粮罐头有所了解啊？” 　　“嗯……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吃过。” 　　看着眼前这些毫无装饰只是用质朴的标签写明了内容物的金属罐头，黑绘回忆起了生前的一幕幕场景。作为天衍会最强的七星剑首，那时候的她经常单身奔赴地球上最危险的灵障地带。像那样的环境通常是灵力紊乱瘴气四溢，方圆百里寸草不生，飞禽走兽尽皆毙命，连水源都有剧毒。任何带进去的新鲜食物接触到空气就会变质，唯一能够信赖的食物就是秘封完好的军用罐头。 　　即使如此，黑绘要吃饭的时候也得先布下重重净化结界才敢打开罐头盖，否则也会遭遇到同样的下场。曾几何时，那种极端的环境对于黑发**来说就是再自然不过的风景。冰冷的军用罐头就是她日常的三餐。 　　然而现在黑绘却居住在温暖的宿舍里，每天可以吃到班长亲手烹饪的爱尔兰风味的美食。她渐渐习惯了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几乎忘了曾经的艰难困苦。在战斗中心会变软恐怕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黑绘，帮我挑几个蔬菜罐头，我要用来煮汤。” 　　“啊，好的。” 　　正当黑发**看着眼前的罐头若有所思的时候，站在灶台前的凯蒂朝她丢过来一样东西。黑绘一伸手接过来一看，发觉那是一把陈旧的瑞士军刀，原本应该十分光滑的红色刀柄已经被经年累月的使用所磨损，表面变成了粗糙的磨砂状。 　　然而当她从中拉出开罐器的时候，却看见不锈钢制成的刀片锋利不减，依旧寒光闪烁，显然是经过了细致的保养。光是从这把小小的瑞士军刀上面，黑绘就能体会到凯蒂在来到实验B班之前的日子是在何等严酷的战场上度过的。 　　对于灰发少女而言，在这个宿舍里的生活也同样宝贵。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丧失了身为一名战士所应有的判断力。想到这里，黑绘不禁觉得有些惭愧。 　　“是啊……我也好凯蒂同学也好，不正是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而战的吗……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真是有愧于七星剑首的名号啊……” 　　“嗯？黑绘，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给，凯蒂同学，你要的蔬菜罐头。” 　　“嗯。” 　　见自己的自言自语差点被狙击娘听到，黑绘连忙抓过一个德国产的四方形罐头，三下五除二地用开罐器打开之后朝她递了过去。凯蒂接过来凑近鼻子闻了一闻，确认没有变质之后就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进了锅里沸腾的开水里面。 　　“这，这样就行了吗？” 　　“我就只会这样了。” 　　面对灰发少女这堪称“豪爽”的烹饪手法，黑绘不由得担忧地眨了眨眼睛，而前者却一脸淡定地说道：“本来罐头的含盐量就高，用水稀释一下正好。让我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调味那可是会引发惨剧的。要不然你来试试？” 　　“不不，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听凯蒂这么一说，黑绘想起自己活了两辈子从来没自己做过一次饭，只好闭上了嘴巴。 　　在这之后，狙击娘展现出了她佣兵流的烹饪方法。菜色包括水煮罐头菜、油煎罐头肉、罐头黄豆拌罐头大豆、罐头黄油加冰箱里的面包等等，唯一算是新鲜料理的就是煎了俩鸡蛋，而且还煎糊了。不过总体来说，对于吃惯了罐头食品黑绘和凯蒂而言，偶尔重温一下过去的口味也不是什么坏事——才怪，只有经过味蕾上的对比，人类才能真正知道拥有擅长料理的同伴是多么宝贵。 　　“啊，不行……比起班长的手艺来这真的没法接受……早知道不该耍帅应该直接叫外卖的……” 　　“是呢……一旦知道了阿什莉同学的好，就再也回不去了……” 　　“叮咚——叮咚——” 　　“哦，终于回来了吗？” 　　就在两位少女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饭一边怀念着班长的手艺的时候，宿舍的门铃响了起来。以为来者一定是阿什莉的黑绘顾不得手中没有吃完的料理，急急忙忙地冲到玄关去开了门，凯蒂也紧跟其后。然而，等到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却是完全出乎黑发少女预料之外的一名人物—— 　　“你是……希恩·金橡树先生？”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身披充满西欧风情的灰色大衣，身材高大笔挺的年轻男性取下头上戴着的宽沿帽子，背对着初升的皎洁月光优雅地鞠了一躬，在他身后则侍立着两名身穿长袍的德鲁伊，正是他从金橡树家带来日本的手下。除了他们以外，宿舍的门口再没有别人，不管黑绘怎样寻找都看不见阿什莉的身影。 　　“如果你是找舍妹的话，她人不在这里，我们是受她之托前来收拾她的私人物品的。” 　　“收拾私人物品？希恩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失礼了，我忘了舍妹还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是这样的，两位小姐，舍妹阿什莉·金橡树从今天起就要脱离贵实验班，回到金橡树家族去了。” 第七十章 阿什莉的想法 　　“你说……什么？！阿什莉同学她……要离开？” 　　面对一脸淡定地说出这一消息的青年男性，黑绘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而站在她身后的凯蒂则表现地更加直截了当：“少开玩笑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除了本人以外谁也无权决定。在见到班长之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呵呵，失礼了，事情正如这位小姐所说的那样，回到金橡树家是舍妹自己做出的决定，我只是尊重她的选择而已。” 　　“那班长她人呢？为什么不亲口对我们说？” 　　“她说如果直接见到两位的脸的话，恐怕决心会变淡，所以特意没有过来。不过说的也是，不管有什么理由，与朋友不辞而别总归是相当失礼的举动，为了让双方都不留下遗憾，临行前的一通电话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我的手机。” 　　“不需要。” 　　看也没看希恩·金橡树用双手递过来的黑莓手机，凯蒂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IPHONE。没有经过通讯录而是用手动拨号接通了阿什莉的号码。这是作为国家特殊公务员的阴阳师专用的热线，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窃听。 　　“嘟嘟嘟嘟嘟嘟…………” 　　冗长而单调的回铃音一直持续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就在凯蒂皱起眉头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的那头却突然传来了班长的声音： 　　“喂……” 　　“班长？是你吗？” 　　“凯蒂同学，是我……” 　　迅速按下扩音器按钮把通话状态转为外放，灰发少女垂下手臂将手机放到自己与黑绘中间的位置，确保两人都能听到阿什莉的回应，接着对话筒那边的班长高声说道：“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你的哥哥会来我们宿舍？他说你要回家的事情属实吗？” 　　“是吗……兄长大人他已经到了啊……”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加密频道音质的问题，话筒中的阿什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中气不足，不过她的语调十分平静，并不像是遭到胁迫的样子：“非常对不起，凯蒂同学……还有黑绘小姐也在听吧？没跟你们商量就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连你们的面都不敢见，我真是个不合格的班长……但我必须回去爱尔兰不可。因为……因为我的父亲大人，金橡树家的家主被查出身患重病，恐怕无法撑到今年的夏至了。在德鲁伊传统的凯尔特复活节到来之前，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见我最后一面。” 　　“是这样啊……既然你的老爹生病了，请假回去探望也是很正常的。但这副不会再回来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因为就是不会再回来了啊，凯蒂同学。” 　　被狙击娘这么直截了当的一问，班长的声音变得更加低落了：“父亲大人他的身体状况变成这样，家主之位会被金橡树家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另一位兄长大人所接任。作为金橡树家的一员，我也有责任回到家族辅佐他的继承工作。虽然……虽然像我这样的人可能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反而会给大家添麻烦也说不一定……但希恩哥哥说这是家族全员共同的决定，所以——” 　　“原来如此。我懂了。” 　　没有让德鲁伊少女把话说话，凯蒂飞快地开口打断了她，接着抬起头来用怀疑的单眼望向站在门口的英俊青年：“此话当真？你们现在又愿意让班长回去了？” 　　“看样子，舍妹的情况你们已经从她口中听说过了呢。没错，我们金橡树家确实有愧于她。在其他德鲁伊们恐惧她的存在，把她当做异物加以排斥的时候，我们作为阿什莉的亲人并没有挺身而出站在她那一边，反而与大众一道把她从家乡放逐了出去。” 　　闻言缓慢地微微颔首，希恩·金橡树收起脸上爽朗的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如此对灰发少女保证道： 　　“阿什莉之所以会流落到这个极东的岛国，责任全然在我们身上。但如今父亲大人已经意识到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他也正打算纠正这个错误。虽然现在说这话可能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不过在下从一开始就是反对放逐阿什莉的。只是当年的我还年轻，并没有足以翻译家族全员决定的话语权。但这一次不一样了，我希恩·金橡树以自己的名义担保，一定会让阿什莉得到身为金橡树家的一员应有的地位。就算没办法立即消除对她的猜忌与歧视，我也会尽最大努力说服其他人改变他们的成见。这一点还请两位放心。” 　　“……哼，漂亮话是个人都会说，谁知道真正的情况究竟怎样。” 　　既然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从他的言辞之中挑不出什么刺来的凯蒂干脆抬手取下了眼罩，用散发出迫人气势的十字魔眼死死地盯住了男人的眼睛，而后者也毫不畏惧地回以毫不动摇的笔直视线。两人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就这样一直对视了下去，直到黑绘在旁边突然开口为止才打破了这种僵局： 　　“阿什莉同学……你真的……真的觉得这样就好吗……？” 　　不过黑发**的这句话并不是对希恩·金橡树说的。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意青年究竟说了什么，视线一直锁定在狙击娘掌中的手机上面，那目不转睛的样子简直像是要从只显示了默认头像的拨号画面上看出班长此时的表情一样：“比起继续呆在实验B班来，你还是更愿意回到曾经抛弃过你一次的金橡树家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黑绘小姐……毕竟我现在能去的地方，也就只剩下那里了啊。虽然我没看过她的日记，但望月玛利亚小姐的感受，我感觉自己能够理解得了呢……” 　　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班长用平静到有些不自然的语气如此回答了黑绘的问题。这句话一说出口，电话两边的双方都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很显然，黑发**的担忧成了真，她在决战前的那天晚上与凯蒂的争论确实被阿什莉听到了，在那之后望月玛利亚在眼前被彻底消灭的一幕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得知了自己有可能是妖精界预言中对世界造成威胁的“禁忌之子”的少女已经无法再呆在实验B班之中了。 　　“呜………………” 　　“啧………………” 　　意识到了这件事之后，无论是黑绘还是凯蒂都没有什么能对阿什莉说的话了。另一方面，站在门口的希恩·金橡树则重新露出了爽朗的微笑，用温和的声音这样对她们说道： 　　“请放心吧，两位小姐。突然不得不与亲密的友人分别，这种悲伤之情在下能够理解。不过这并不是永别，即使分隔两地，真正的友情也不会因此而消失。金橡树家虽然只是久居乡村的德鲁伊世家，但并不是与世隔绝的孤岛。你们随时都可以通过网络和手机进行联络。而且我向你们保证，就算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我也一定会让舍妹得到身为普通人类的幸福，对于内心比谁都要温柔的阿什莉来说，比起在这个异国他乡一直执行危险的战斗任务，还是那样的未来比较幸福，你说不是吗？” 　　“嗯……………………” 　　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黑发**闻言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凯蒂手里的电话也被挂断了。希恩见状微笑着对身后的两位德鲁伊做了个手势，三人便径直从让开玄关道路的少女们身旁鱼贯而过走进了实验B班的宿舍。尽管身为不速之客，但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不仅规规矩矩地在皮鞋外面套上了客人用的鞋套，而且也没有随便乱闯，进屋之后就用笔挺的姿势站在客厅里立正不动，等待主人进一步的许可： 　　“不好意思，舍妹的房间是哪一间，能请两位小姐替我们带路吗？” 　　“…………………………跟我来。” 　　看到对方表现得如此绅士，凯蒂就算想发火也没有借口，只能乖乖带他们上了楼来到班长的房间面前。希恩·金橡树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来开了锁，钥匙上的绿色树叶型的装饰吊坠是属于阿什莉的私物。既然把它交给了兄长保管，那就证明德鲁伊少女的确是去意已决。 　　“你们两个，只带走衣服、施法道具和魔法书还有其他重要的私人物品就行了。房间里的其它藏书就这样保持原样别动，那是舍妹留给几位舍友们的临别礼物。” 　　“明白了，希恩少爷。” 　　毕恭毕敬地对下达命令的青年点了点头，金橡树家的两位德鲁伊走进了阿什莉的房间，开始整理起要带回国内的物品。只见他们用熟练的手法清空衣柜、整理书桌，把书架上写有法术的笔记和卷轴与普通的课外读物区分开来之后装进巨大的皮革袋子里面，接着再把被留下的后者一本本地排列整齐重新放回到架子上出现的空档之中。每一样被取走的物品，都代表着德鲁伊少女回归的可能性下降了一分，但黑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班长生活的痕迹像这样一点一点地遭到抹消。 第七十一章 班长离开之后 　　“那么两位小姐，我们这就告辞了，祝你们晚安。” 　　仅仅十几分钟之后，金橡树家的使者们就已经把阿什莉的全部私物打包妥当，原本温馨的房间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书架还维持这原样，其它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确认了没有遗落的物品之后，希恩·金橡树最后向黑绘她们鞠躬道了个别，接着便带领部下们离开了实验B班的宿舍。 　　“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在最初的时候没有犹豫的话，阿什莉同学也就不会被逼得离开了……！” 　　“啧……这并不是谁对谁错这么简单的事吧……” 　　等到男人们离开之后，刚刚才因为凯蒂的“鼓励”而恢复了一点元气的黑发**再度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浑身无力地跪倒在了阿什莉的房门口。而一旁的凯蒂也罕见地把烦躁的神色表现在了脸上：“真要说是谁的责任的话，也应该是我们两人共同承担。我们那天晚上不该背着班长吵架的，有关她自己身世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想都应该直接传达给本人才对。” 　　说到这里，灰发少女顿了一顿，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过仔细一想，要是被前一刻还并肩作战的同伴当面告知‘你是被预言有可能毁灭世界的禁忌之子’，就算是班长这种老好人恐怕也免不了会抓狂吧。到头来，这件事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 　　“但是！如果我在第一次遭遇的时候就打倒了望月玛利亚的话，水晶森林的事件根本就不会发生，班长也就不会看到那女孩被我消灭的一幕了。” 　　“别忘了，那个时候我也在场，没有能够下手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黑绘，你没有必要把所有责任都算到自己的头上。而且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吧？班长她的力量相比起之前已经不可同而语了，就算这次没出问题，那么下一次任务呢？下下次呢？总有一天问题会爆发出来的。” 　　“凯蒂同学………………………………” 　　虽然理智上很明白狙击娘所说的都是事实，但黑发**还是无法就这么释怀。“那时候若是那样做就好了”的假设总是在她的脑海里面萦绕不去。这是黑绘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后悔之情。自责的念头化为了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把她的心灵囚禁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身为班长阿什莉·金橡树离开之后，只剩下黑绘和凯蒂两名成员的实验B班几乎已经不够格被称为一个“小队(Team)”，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组合（Tag）”。 　　然而，灵障并不会因为人手的不足而跟着减少。相反，全球灵力的不稳定程度还在进一步升高，即使是在阳气无比旺盛的繁华首都圈内，灵异事件的发生频率也达到了数百年以来的最高峰。为了应对这种情况，陷入急性人手不足的阴阳寮依旧频繁地向实验B班发来出动的命令。 　　转眼之间。一周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过去了。在这七天里面，实验B班一共出动了四次，差一点就能达成除开双休日以外的全勤。不过总体来说，这几件所谓的“任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被怪声所骚扰的公寓楼，最后发现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的灵魂没有得到安息；怀疑与怨灵有关的人员失踪事件，经过调查其实只是借了高利贷遭到黑道绑架，所谓的怨灵作祟只是偶然在受害者居住的小区出现了浮游灵而已。 　　拿黑绘的能力来处理这些事情，简直已经不是“高射炮打蚊子”这么简单的大材小用，而是“用洲际导弹炸蚊子”了。然而对于现在的黑发**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慰藉。通过埋首于任务之中，她得以暂时忘却胸口中的疼痛。凯蒂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想必也有类似的想法，因为她在工作的时候连半句抱怨都没有。以灰发少女的性格，换了以往早就应该开始抗议这种做杂活的待遇了。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凯蒂同学。” 　　这一天星期一，上完课的灰发少女背着书包回到了宿舍，穿回之前那套女仆装的黑绘已经等在了门口。眼下偌大一间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居住，作为新任指挥官的云飞燕以“缺乏研究设备”为理由并没有搬进来，而是继续以技术顾问的身份逗留在阴阳寮本部的研究所里。当然，这是天才少女为了让哥哥能够不受干扰地增进与其他成员之间的感情而忍痛做出的决定，只不过她是绝对不会亲口承认这一点的。 　　“我肚子饿了，晚饭准备好了吗？” 　　“嗯……已经算着时间热好了。” 　　随手把书包往客厅的沙发上一丢，凯蒂掏出手机跟着躺了上去，把它当做枕头垫在脖子底下开始玩起了枪械拟人化的萌豚游戏，两条穿着灰色丝袜的美腿就那样直接搁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而黑绘则径直走进厨房拿出用微波炉热好的外卖披萨，把它连同盒子一起放在凯蒂一伸手就能拿到的茶几的另一侧。 　　若是班长还在的话，看到两人这种吊儿郎当每天靠外卖度日的堕落样子，肯定会忍不住上前说教一通，然而她已经不在了，所以没有任何人来纠正凯蒂不雅的躺姿，也没有人为大家开火做饭，唯有氪金手游那激昂的战斗音乐在空荡荡的客厅之中回响不停，把屋里的气氛衬托得更加寂寥了。 　　“又是披萨啊……这家店差不多也该吃腻了呢。” 　　“明白了，那明天就换成另一家的外卖寿司吧。” 　　“嗯，可以。” 　　看到黑绘拿来的“晚饭”，简短地与她交换了几句毫无营养的对话之后，灰发少女一边伸手从盒子里拿起一片披萨，一边继续埋头刷副本，而没有食欲的黑绘则只是坐在一旁呆呆地望着凯蒂手机屏幕里一边喊着个性化的台词一边疯狂朝敌人射击的各色枪械少女们活跃的身影。其实她对这款最近有点火的手游原本就有一些兴趣，若非发生了阿什莉的那件事，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入坑了。 　　但现在的黑发**并没有那个心思去做那种事，实际上，这段时间里她和凯蒂几乎就没有进行过像刚刚那种事务性对话以外的交流。对于阿什莉的离去，两人都感到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这种令人心酸的沉默就是她们内心愧疚的外在体现。 　　“…………吃饱了，我去睡了。” 　　“嗯……”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刷完一管体力的同时，凯蒂也吃掉了大半个披萨。灰发少女一脸无趣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手机放回衣兜里之后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抓起当做枕头的书包就想要上楼回房。黑绘见状也站起身来，收拾好披萨盒子之后对灰发少女点了点头。按照这些日子的状况，不出意外的话这就应该是她们俩今天最后一句对话了。 　　“滴滴滴滴滴——————！” 　　“唔。又来了么。” 　　不过，意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或者应该说，这才是对于实验B班的少女们而言的“日常”。就在凯蒂走上楼梯的瞬间，她兜里的手机响起了刺耳的来电音，那是只有临时队长才能收到的特别紧急讯号。听到这个声音就代表着阴阳寮那边又有任务要交给她们去处理。 　　“喂，是我。有什么情况，黑绘的Master。” 　　“我说了很多遍了吧，要叫我‘指挥官阁下’或者‘飞燕大人’，凯蒂·刚队长候补。” 　　“才不要呢，你又不是军人，干嘛给自己加上那些多余的头衔。对我来说，只要记住你是黑绘的Master就够了。” 　　“唉，算了……对你的态度产生期待是我的错误。” 　　听到灰发少女那心不在焉的回应，电话里传来了人偶师少女的一声放弃的叹息：“黑绘呢？现在在你那边吗？” 　　“我在，Master。” 　　“那好，既然人都到齐了，多余的话我就省略掉了吧。上面又有任务交给我们处理。跟前几次一样，只是等活地狱（八大地狱之中最浅的一层）级的小Case而已。不过慎重起见，还是请你们做好战斗准备再出发。任务简报我已经传送过去了，现场的指挥还是由临时队长的凯蒂·刚负责，以上。” 　　“了解了。” 　　“那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忙，先挂了。” 　　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云飞燕直接挂断了电话，那冷漠的语气简直就好像完全没有在意黑绘的心理状态一样。当然这是她装出来的态度，在暗地里这位天才少女早就把金橡树一族的全家老小诅咒了一百八十遍还多，但她并不会把这种感情表露出来，因为即使是这样一件令黑发**伤心的事情，在云飞燕眼里看来也是强化她与现世之“缘”的机会。用简单明了的话来说，就是一个重要的Flag，谁能够用行动令现在的黑绘重新振作起来，谁就能获得大量的好感度。 第七十二章 两人的任务 　　说实话，这么好的机会，云飞燕其实是很不愿意拱手让人的。因为与友人的别离而黯然神伤的黑绘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她眼里看来就如同这世上的瑰宝。实在是为了以计划为重，天才人偶师才不得不选择袖手旁观。 　　然而，尽管云飞燕都已经忍痛让步了，但唯一的选手候补——凯蒂·刚却表现得非常不给力。虽然之前狙击娘在浴室里触发了大尺度的幸运色狼事件，展现出了与她毛妹的身份相符合的肉食系的一面（没错，就跟朱守院真宵那次一样，这件事也处于天才少女的监控之下），但谁能想到阿什莉这么一走，凯蒂自己也开始对此感到内疚不已，失去了去安慰别人的余力。结果仅仅只是短短一周的时间，她们俩就已经退化成了只靠外卖快餐过活的废人。 　　“……没办法，虽然原本预定是要等到哥哥的精神状态万无一失之后再回到她身边的，但现在只有我亲自出马了吗？消沉中的哥哥虽然也超级可爱，但老是让她这样萎靡下去可不行。万一因为自我怀疑而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嗯？” 　　“有你的电话哦，小燕燕。” 　　就在双马尾少女认真思考着要不要改变计划的时候，她所在的研究室里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从她刚刚放下的手机里传出的这个悠然自得的女声很明显不是普通的系统提示音，因为“它”不仅擅自解除了屏幕的锁定，而且还盖过了原本该有的来电提醒铃声。与此同时，一个由像素组成的小人也“嘿咻”一声从高档手机的无边框屏幕一侧跳进了画面，用简陋低帧数的动作笑嘻嘻地冲云飞燕招起了手： 　　“哈啰！想我了吗？” 　　虽然由于画风的原因，这家伙的脸基本上就只是一些色块，但还是可以从那仿佛来自于红白机时代的复古像素图之中看出她是一个留着向上翘起的马尾辫，穿着过长的白大褂，脸上戴着搞笑漫画风格的瓶底圆眼镜的女孩子，头顶上还长着一根弯成问号状的俏皮呆毛。要用简单易懂的描述语来说明的话，这家伙就像是阿拉蕾与阿笠博士的合体一样的人物，也就是所谓的“**外形的秀逗科学家”。 　　“天海！？你这家伙竟敢擅自黑进我的私人手机？” 　　“因为最近小燕燕你都一直在想你哥哥的事，完全不理人家嘛。人家一个人呆在空虚寂寞冷的网络之海里好寂寞的说！” 　　“别用那种恶心的语气跟我说话，还有快从我的手机里滚出去！” 　　“哎呀，放心好了，人家可没有偷看你的隐私。而且你除了哥哥的事情以外，根本就没有其它在意的东西了吧？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怕呢，不仅用自己的复制体作为容器，把死去的哥哥作为‘妹妹’复活，而且还在幕后策划着让她通过与人结缘变成真正的人类，为此不惜故意疏远同她之间的距离什么的……你作为妹妹的爱还真是沉重呢，这就是现在流行的‘病娇’吗？天海我是独生子女真是太幸运了。” 　　“哼，区区一只游荡在网络之海里的电子幽灵，少拿那种扁平的二次元属性随便套在别人的身上，本小姐才不是什么病娇，只是控制欲比较强而已。” 　　听到像素小人的这句感叹，双马尾少女立马嗤之以鼻地如此回应道，不过却并没有否认她在刻意保持与黑绘之间的距离，“既然你知道我现在正忙着想事情，那就别来烦我，赶快滚回你自己在云端的老窝去！” 　　“啊咧？小燕燕，你这样的态度真的好吗？人家可是世上唯一一个跟你分享秘密的同伴哦？而且正在改进研发中的‘黑绘专用强化战斗服MK一II’和‘便携式炼铁剑匣·丙号机’何时能够完成也全要看人家的心情耶？你是不是应该对天海我表现出更多的敬意呢？” 　　“呵，跟本小姐我来这套啊？行啊，随便你，改造工作你爱干不干，我无所谓的。反正黑绘她已经是世界最强了，你造出来的新装备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就算没有也构成不了什么太大的麻烦，而且我差不多也受够了你那中二到爆表的起名品味了。不过相对的嘛，既然你不愿意继续履行契约的话，我这边的项目也就只有终止了。” 　　面对被称为“天海”的像素小人的口头威胁，天才少女不仅完全不为所动，还反过来回敬以同样的威胁。很显然电子幽灵在气势上赢不过她，马上就败下阵来赔笑着说道：“啊哈哈哈哈，别当真嘛，小燕燕，人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么快就当真嘛。女孩子还是要幽默一点才更可爱呀！如果让你心情不好了人家道歉，请千万不要背弃帮我制造身体的约定啊！” 　　“哼，这还差不多像话。所以呢，刚刚你说的来电还在拨号吗？” 　　“啊，十秒前已经挂断了，要查看来电讯息吗？” 　　“不用了，是不认识的手机号，直接告诉我你的记录吧。” 　　“说的也是呢……业务用的那台手机姑且不论，这孩子私人手机的通讯录里真的除了那位被变成**的哥哥以外一个人也没有呢……” 　　“嗯？你说什么？” 　　“咳咳！我说电信公司的记录显示这是东京都本地的号码，不过信号的位置却在首都圈外，具体来说是正沿着铁路向着这里高速移动。我想应该是坐在新干线上打过来的吧。你有什么出差在外的熟人今天回东京吗？” 　　“熟人？没有，新入手的道具——不对，是新认识的部下嘛倒是有一个。原来如此，是那女孩回来了啊，这个号码应该是哥哥告诉给她的……天海，给我回拨这人的电话，我有事情要她帮忙。” 　　“好嘞！” 　　看着在天海的控制下开始自动回拨的手机屏幕，双马尾少女脸上露出了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的复杂神情。云飞燕的安心之处在于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就不会遭到破坏，可以继续放长线钓大鱼。而失落则是因为她又不得不把获取哥哥好感度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而且偏偏还是已经与黑绘共同跨越了命运的考验，发展出良好关系的“那个人”，就算不是病娇，她会对此感到不爽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 　　“就是这里了。” 　　接到云飞燕的电话之后半个小时，黑绘与凯蒂徒步来到了任务的目标地点。由于人手严重不足的影响，九条之原的校车司机甚至都被外派出去做任务了，两名少女只能自己搭地铁到最近的车站然后一路小跑着过来。目的地这里是东京都外围的某某市某某町，附近都是比较老旧的房子，人口也相对比较稀疏，换句话说就是郊区。这一带治安不好，地价便宜，有许多“暴力团”都把事务所选在这里，应该算是黑社会的一处老巢了。 　　“凯蒂同学，这里难道是……？” 　　“是啊，就是我们上周来过的那条街。那起失踪事件虽然最后被证明是黑帮所为，与灵异事件无关。但在被害人的附近被目击到的灵体似乎不是偶然。那个浮游灵是被绑架者的熟人，也是拉他进高利贷大坑的损友。只不过这家伙没有那么幸运刚好被我们救了，黑帮应该是把他的器官摘了卖钱，尸体则放进桶里灌上水泥沉到东京湾里去了。上次它跟着我们找到了杀害自己的凶手，所以就从无害的浮游灵转变为了报复性的怨灵。现在整个暴力团的事务所都已经被灵障所吞没了。” 　　“原来如此……” 　　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灰发少女的报告，黑绘一边背着剑匣亦步亦趋地走在她的身后。此时的这方木匣比平常还要轻得多，因为里面现在只装有两把剑，一把是铸铁所制的无铭古剑，另一把则是风精科璐蒂送给她的细长佩剑“青鸟”。原本这点重量对于黑绘来说根本算不上负担，但眼下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就是觉悟不同所导致的区别，在经历了阿什莉的出走之后，身经百战的黑发**竟然开始有些抗拒战斗任务了。 　　“呜哇，这可真是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来到距离出事的建筑物还有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凯蒂和黑绘同时感觉到了一股迫人的寒意。只见那座颇有年头的写字楼正被漩涡状的黑气所包围，瘴气所形成的柱子一直向上延伸到漆黑的夜空之中。报告里虽说只是等活地狱级的杂鱼，但看现在的状况，威胁度就算被调高到黑绳地狱级也没有问题。 　　“嘛，不管是等活还是黑绳，杂鱼这一点也没有变化。黑绘，就这样直接突入吧。” 　　“嗯…………” 　　来到建筑物的外围，在那里等待着少女们的是一群身穿惨白色的素布狩衣，用画有灵符的面纱遮住面孔的人物。他们是阴阳寮的成员，专门负责在灵障发生地点附近设置驱散人群的结界，以免把平民百姓卷入其中，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独自解决事件的能力。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并非人类，甚至不算活物，只是被阴阳师操纵的简易式神罢了。高位的阴阳师就算人不在这里，也可以远程控制超过上百体这样的式神，通过最大程度地运用这样便利的能力，人手严重不足的阴阳寮才勉强能够维持住整个日本的稳定不被破坏。 第七十三章 罪恶的巢穴 　　“九条之原特殊高校实验B班，到达现场，接下来交给我们处理吧。” 　　“…………………………” 　　“喂？” 　　径直走到封锁现场的式神面前，凯蒂冲拽起拉链没有拉上的迷彩外套左侧，冲它们展示了一下当做名牌别在胸前的学生证，不过后者见状却没有什么反应。灰发少女不得不抬高音量叫了起来，对方这才迟迟有了动静： 　　“啊，呜，爷爷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偷懒——哦……凯蒂酱，黑绘酱！是你们来了啊……？抱歉，我稍微有点走神了……” 　　从式神的面纱后面，传来一个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听上去说话的人感觉像是远在天边。而事实的确如此，那并不是这个式神自己开口说了话，而是在背后操纵它的阴阳师的远程通讯。这个声音黑绘她们都很熟悉，正是实验A班曾经的负责人，现在因为A班的暂时解散而绝赞停职中的土御门家的千金——安杰尔·土御门女士。 　　“安杰尔老师，你刚刚这是睡着了吧？” 　　“没，没有这回事！我只是连续一周都在工作稍微有些累了而已，绝对没有在任务中打盹！好了，不多说了，我还有其它好几个现场的结界要管理呢，先放你们进去就是了，祝你们任务顺利。” 　　慌慌张张地解释了一句，安杰尔·土御门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话，同时她的式神也向两边让开了道路。封锁现场的结界打开了，凯蒂与黑绘对视一眼之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那家伙也挺不容易的，明明是土御门家的大小姐，却还要负责现场的工作，看来阴阳寮是真的没有半点多余的兵力了。” 　　“嗯………………” 　　“…………………………” 　　穿过阴阳寮的封锁线之后，灰发少女试图用这个共同的熟人引起话题，但黑发**听了只是微微点头，根本没有像样的回应。意识到这样行不通的凯蒂也没有再做尝试，两人之间又恢复到了沉默的状态。 　　啊啊……我究竟在做什么啊……凯蒂同学明明也很伤心的，我这一周以来却一直做着仿佛小孩子赌气一般的幼稚举动。正是在这种困难的时刻，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才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道理我都明白，但就是不想说话，因为两人之间一旦开始交流的话，就会无可避免地意识到阿什莉同学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在还活着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类的感情原来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走在后面看着灰发少女默默前行的背影，黑绘的不由得感到胸口一紧，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愧疚之情。意识到自己近乎冷淡的态度太过伤人，黑发**刚张开紧闭的嘴巴想要向她道歉，但不巧现场已经到了眼前。 　　“再往前就是瘴气区了，目标建筑物目视可能，现在开始突入。黑绘，前卫交给你了。” 　　“…………明白了。” 　　见凯蒂已经掏出挂在腰上的微型冲锋枪进入了战斗模式，黑发**也只能把谢罪的话语吞回肚子里，向后弯起右脚用鞋跟敲了敲背上剑匣的底部，接着只听“叮”的一声轻响，无铭的古剑从木匣狭小的开口中发射了出来，绕了一圈飞到了主人的手上。 　　“呜………” 　　那把剑，很重，重到黑绘差点没有拿稳的程度。诚然，完全由整块钢铁铸造的剑身对于**那纤细的手臂来说实在是太过粗壮了一些，但黑绘知道这是觉悟不足所造成的重量。这种动摇并非源自于阿什莉的离去，在她还是七星剑首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师父无烬子背叛了全人类的那一刻起，黑绘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自我怀疑，因为她之前所完成的每一件任务，都有可能是在替无烬子扫清成仙的障碍。就算自己是被欺骗的，但为虎作伥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不过一直以来，黑发**都只是把这样的软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就连本人都没有发觉。阿什莉的失望出走只不过是把潜藏已久的罪恶感彻底引爆了而已。 　　但尽管如此，现在却不是沉浸在个人的痛苦之中的时候。眼前被瘴气包围的写字楼里还有被困的人们，哪怕那是一帮放高利贷杀人越货甚至解刨活人贩卖器官的十恶不赦之徒，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类，从恶灵手中拯救他们是黑绘义不容辞的责任。 　　“………走吧，凯蒂同学。” 　　因此，她唯有按捺住抛下一切就此逃离的自暴自弃的冲动，咬紧牙关举起沉重的长剑走入了浓厚的瘴气之中。一靠近写字楼的入口，黑发**就感到背脊上传来如针扎般的冰凉刺激，全身的汗毛都随之立了起来，这是所有灵能力者都很熟悉的一种感觉，就像青蛙见了毒蛇，兔子见到狼群，活人的身体在接触到亡者的强大怨念时也会自然产生类似的应激反应。对于不具备战斗能力的人来说，这是危险的信号，不过对于黑绘和凯蒂而言，这只能代表“敌人就在眼前”。 　　“看样子怨灵不止一个啊，整栋楼房都成了它们的巢穴了，恐怕内部已经异界化了吧。” 　　摘下眼罩用魔眼审视了一下面前的建筑，凯蒂用严肃的语气如此报告道，黑绘闻言则反问说：“被目击的怨灵不是只有一个吗？” 　　“是啊，那应该是近期死亡的受害者的鬼魂吧，但死在这些黑帮手里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怕是所有的枉死鬼都集中起来找仇人算账了，光是我的眼睛所能看到的数目就不下一二十个。” 　　“竟有这么多受害者……” 　　听到狙击娘所汇报的怨灵数目，黑绘不禁一时失语。这些灵体之所以会身缠瘴气回来复仇，就代表它们的沉冤一直无从昭雪。无法瞑目的死者们不断聚集怨气，才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巨大灵障。然而若非近期全球灵力场的紊乱导致世界的平衡遭到破坏，它们根本没有机会像这样聚集在一起，只能永远在生与死的夹缝之中痛苦下去，而杀害这些人的凶手则会继续逍遥法外。 　　现在黑绘她们要做的，就是剥夺这些死者复仇的机会。就算明知楼房里被困的黑帮是罪有应得，黑发**却还是要驱除云集的恶灵，拯救这些死有余辜的生命。在那之后，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因为阴阳寮不是警察机构，不会过问俗世的事务。所以这些黑帮未来还会继续他们邪恶的事业，还会有更多无辜的民众因为借高利贷而妻离子散，最终落得被分尸杀害的下场。明知自己的行为会招来如此的后果，黑绘却不得不做，因为这就是灵能力者的责任。 　　“走了，黑绘。任务就是任务。” 　　从凯蒂阴沉的表情上来看，她也很不爽眼下的情况，但狙击娘并没有因此而公私混同，只是举起枪率先走进了写字楼的大门。明明自己才是前锋，却让她打了头阵，黑绘见状又是一阵揪心般的愧疚，连忙加快脚步反超了过去。 　　“凯蒂同学，祸时要来了。” 　　“Роджер（了解）” 　　刚一进门，黑绘就敏感地察觉到了空间扭曲的征兆。只见周围的地面与墙壁还有天花板都开始渗出红黑色的污血，明明是在室内却刮起了腐臭的微风。风中还能听见遇难者们的哀嚎，隐约之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呢喃：“肝脏八百万，完好的肾脏一千万，视网膜九百万……”这数字的单位显然是日元，即便如此也是了不得的暴利。对这栋楼里的居民来说，杀人竟是一幢赚钱的买卖。 　　这是异界化的第二阶段，名为“祸时（まがとき）”的现象，一般的怨灵没办法引发这种程度的灵障，祸时的出现代表着死者的怨念之强甚至置换了世界本身的风景，足以可见他们的冤屈有多么深重。上一次黑绘见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与实验B班初次相遇的时候，那时的废弃医院就被祸时所笼罩，化为了完全的异空间。触景生情之下，黑发**又感到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这层楼应该没有幸存者了，继续向上前进吧。” 　　用魔眼四下打量了一圈，凯蒂看到墙角躺着几具穿着黑西装戴金项链的帮派份子尸体，然后就直接得出了这个结论。本来她们应该分头搜索之后再下判断，不过灰发少女很显然没有那个耐心，只想赶紧解决怨灵了事。至于会不会因此而漏过能够本来能够拯救的生命，这就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既然无法直接对活人出手，这就是狙击娘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抵抗。黑绘对此心领神会，所以也就没有反对凯蒂的命令： 　　“明白了。” 　　率先走上被污血所打湿的楼梯之后，黑发**遭遇到了今天的第一个敌人。一只怨灵从墙角的阴影里冒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呜啊啊啊啊啊——————！” 　　“咔擦——————！” 　　“呃啊啊啊啊啊………………我好恨………………” 　　反射性地举剑一挥，黑绘瞬间将对方拦腰斩为了两段。那个被开膛破腹的男人仆倒在地，用不甘的眼神望向天花板，“把我的内脏还给我……还给我……” 第七十四章 兵分两路 　　“呜………………” 　　眼见怨灵敞开的腹腔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截肠子，其它的器官全都遭到了摘除，黑发**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按理说比这血腥残忍的场面她早就司空见惯了，不说远的，就是一个月多月之前讨伐朱凭的时候，被邪神的力量所寄生变为半树半人的那些眷属们的模样论起凄惨程度来也绝对不比眼前的恶灵逊色多少。 　　然而，直到现在为止，黑绘从来没有去在意过敌人的事情。不管是恶灵僵尸还是邪神眷属，只要是对人类有害的邪恶之物在她眼里看来都只是必须消灭的威胁。至于对方究竟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模样的，根本就不是她会关心的问题。 　　但那是以前的情况。经历过了望月玛利亚的事情之后，黑发**已经产生了“同情”的概念，一旦有了这样的感情，就不可能再变回原来那个只懂得战斗的机器了。按照妹妹云飞燕的话来说，人性的觉醒不失为一种好的倾向，但在任务之中为此分神可就是大忌了。 　　“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黑发**下意识地转开视线的同时，另一只恶灵从血淋淋的天花板上冒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她的头顶。这些死者已经被瘴气所影响化作了狂暴的怪物，就算不是它们的仇人，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会无条件地遭到袭击。特别是在被“祸时”所影响的建筑物之中，所有的墙壁和天花板都可能是怨灵潜伏的地点，黑绘本该多加警戒才对，但内心的动摇却让她犯下了这种新手除灵师才会犯的错误。 　　“砰！” 　　“呜啊啊啊啊…………” 　　不过好在还有凯蒂在她身后支援。就在怨灵快要扑中黑发**的那个瞬间，灰发少女眼疾手快地扣下扳机将它凌空爆头。无法维持形体的亡魂化作一团黑气，被吸回到了渗血的地板里面。 　　“凯蒂同学，抱歉，我分神了……” 　　“……………………” 　　面对露出愧疚神色低头谢罪的黑发**，凯蒂并没有对犯下低级失误的她进行任何非难或指责，只是一言不发地抬起SVD狙击枪冒着硝烟的枪口，把它背回到背上之后重新端起了室内用的冲锋枪。灰发少女想要表达的意思尽在这一动作之中——其实刚刚就算她不出手，黑绘自己也能躲开那种毫无威胁的偷袭。而凯蒂对此也非常清楚，但狙击娘仍然在第一时间开了枪。这一枪并非是为了替黑发**解围，而是为了用枪声让她清醒过来，证据就是灰发少女专门为此“小题大做”地用上了口径最大的本体。 　　黑绘啊黑绘！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啊！明明凯蒂同学心里应该也非常难受的才对，但她却没有因此而影响到在任务之中的发挥，我作为前辈此时更应该振作才对，却反过来让女孩子为我担心，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砰砰砰砰————！” 　　就在黑绘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悔不已的时候，两人头顶上的楼层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怨灵是不会使用手枪的，这证明楼上还有黑帮的幸存者。 　　“凯蒂同学！” 　　“嗯。” 　　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位少女一鼓作气地冲上阶梯来到了建筑物的二楼。这里的主要设施是一座办公室，被塑料墙壁所隔开的单间里放着一部部老旧型号的电话，看样子放高利贷的业务主要就是在这里进行的。不知道有多少落入陷阱的受害者被来自这些电话催债信息逼得家破人亡。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此时此刻，被祸时所影响，办公室里的每一部电话都开始一齐鸣响了起来，那虚无缥缈的铃声听上去仿佛来自地狱深渊，那是牺牲者们复仇的讯号，是它们怨念呐喊的集合体。 　　“滚开！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 　　在黑绘她们上来的时候，地上就已经躺着几具黑帮的尸体了。死者的内脏都被怪力从嘴里挤了出来，可见恶灵对他们的怨恨之深。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个男人仍然活了下来，此时正用手枪疯狂设计，试图驱赶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灵体。 　　这当然是无用的挣扎，除非是像凯蒂这样能够给子弹附魔的付丧神，或是本身就使用经过特殊加工的子弹，现代枪械是伤不到亡灵的。此人之所以没有像同伴一样被瞬间虐杀，是因为身上恰好携带了货真价实的护身符或者佛珠一类的东西，有些民间的灵能力者会出售像这样的小玩意赚取外快，殊不知却落到了犯罪者的手里。不过道具的保护能力也是有极限的，此时男人身边的灵气已经很弱了，再过十几秒钟护身符的充能就会被耗尽，而他则会步上与其他人相同的命运。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沙沙沙沙………………” 　　然而，这男人今天可谓是命不该绝，正好苟活到了救星的到来。只见凯蒂压低冲锋枪的枪口一阵精准的扫射，把他团团围住的大批怨灵就纷纷烟消云散。但是，陷入恐慌状态的黑道并没有因此而冷静下来，反倒举起手枪朝灰发少女连连射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滚开！滚开！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开！” 　　“砰砰砰砰砰！” 　　“啧，麻烦死了。” 　　见状用娴熟的动作闪进一旁的掩体，狙击娘“咔擦”一声替手里的冲锋枪换了个弹夹，不耐烦地咋舌道：“枪这种东西到了外行人手里就是这么难办。黑绘，去让那家伙冷静下来。” 　　“明白了，去吧，青鸟！” 　　“嗖！” 　　用不着刻意去躲藏，本来的一头黑发加上黑色水手服就已经是天然迷彩的黑绘闻言轻轻一勾手指，从剑匣之中召唤出风精之剑向男人激射而去。她本来打算用剑柄将其打晕制服，但就在青鸟靠近对方的瞬间，那人背靠着的事务所窗户却猛地炸裂开来，一长串由不同怨灵组合而成的“人梯”紧紧抓住了他的四肢，把他整个人猛地拽出了窗外。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咕噗！？” 　　“噗呲————！” 　　恰好就在此时，男人戴着的护身符的效力也彻底消失，瞬间就被无数怨灵撕成了碎片。与其他黑帮份子的死状不同，从中感受不到特定的复仇意志，唯有纯粹对生者的无边憎恶。 　　“啧……为什么建筑物外面还会有敌人的？” 　　“凯蒂同学，那恐怕是被祸时的瘴气吸引来的游荡灵体，与这楼内的恶灵并无直接的关系。” 　　“原来如此，狩猎的血腥味吸引来了别的狼群吗。” 　　听到黑发**的解释，狙击娘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飞快地把冲锋枪的弹夹换成了威力更大的型号，“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瘴气的浓度还在不断增加了，如此危险的状况不能放任不管，实验B班现在开始进入歼灭作战。” 　　“了解！” 　　“砰砰砰砰——————！” 　　就在黑绘举起手中的古剑准备向窗外的恶灵群发动冲锋的这个时候，两人的头顶突然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证明楼上还有其他的活人存在。但若是就这样放任外部的恶灵源源不断地涌进楼内，就算是黑发**也没办法一边歼灭敌人一边确保所有的幸存者都能够逃出生天。 　　“黑绘，这里由我来挡住，你去楼上救人，顺便把祸时的核心解决掉，没问题吧？” 　　“……明白了。” 　　事到如今想要兼顾两头，狙击娘迅速做出了判断，分头行动是唯一的选择。留下灰发少女在原地阻挡不断涌入的恶灵大军，黑发**独自一人返回到了楼梯间，向着上方枪身传来的位置跑去。 　　“不是这里，是更高的楼层……” 　　三楼的祸时化更加严重，整条走廊已经变得像是生物的内脏一般血肉模糊，没有半个活人的气息，接下来的四楼也是差不多同样的情况。黑绘无暇去搜索这两个楼层，径直向最顶层的五楼跑去。 　　“砰砰砰——————！” 　　“那里吗！” 　　就在黑发**的双脚踏上五楼地面的同时，凌厉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声音的来源就在不远处的社长室之中。黑绘循声冲将过去一剑斩开紧闭的房门，刚好看见一个貌似黑社会老大的丑陋中年男子被一大群受害者的恶灵逼到房间的墙角。 　　“肝脏……把我的肝脏还回来……！” 　　“心脏……我的心脏在哪里……！”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你这夺走我一切的恶魔……！” 　　“切！这帮死不瞑目的垃圾，是你们欠钱不还在先吧！我只是按照规矩拿走你们的器官抵债而已，凭什么要被这样记恨啊！” 　　面对无数前来讨命的冤魂，黑帮老大虽然吓得脸色发青两脚颤抖，嘴上却依旧骂骂咧咧地不肯服输。他用筛糠似的抖个不停的双手换了个弹夹，胡乱地朝恶灵们射击起来： 　　“给我滚开！区区死人竟然跑出来复仇？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砰砰砰砰！” 　　没错，死者本不会有向生者复仇的机会，因为像黑绘这样的灵能力者会尽自己的全力阻止那样违反自然平衡的事情发生。无论生前有多大的冤屈，已逝之人都应该就此安眠，而不是逗留在现世化为怨灵。 第七十五章 红莲的归来 　　人类世界的事务不容非人者的干涉。这是天衍会自建立之初一来的宗旨，也是全世界灵能者的共同信条。作为天衍会最强最忠诚的战士，黑绘从未对此有过丝毫怀疑，直到现在—— 　　“那个看上去像黑帮老大的人，跟刚刚那个杂兵一样手腕上戴着附了魔的佛珠，因此才没有被怨灵们所杀害，但只要再等一会，佛珠上的灵力就会耗尽了。” 　　要拯救陷入绝境的男人实在很简单，黑发**只需要轻轻一挥手中的灵剑，或是操纵佩剑“青鸟”替自己代劳，就能在一眨眼之间扫清整个社长室里的恶灵。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易如反掌的一件小事，但黑绘却站在门口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就在这时，看到门开了的中年男子顺势发现了人偶少女呆立不动的身影，不由得冲她焦急地叫喊了起来： 　　“喂！那边那个拿剑的小鬼！看打扮你是除魔师吧？别站在那里发愣，快来救我啊！” 　　“啧！” 　　这下没办法了，既然被遭到恶灵袭击的本人已经向她出声求援，再见死不救实在是说不过去。黑绘尽管心中仍有迷茫，也只得仗剑冲了上去朝恶灵军团一阵挥砍，将它们从男人的身旁驱散开来。 　　“呜啊啊啊啊……还我心脏……还我心脏……”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即使是在化作烟雾消散的过程之中，被斩碎的恶灵依然不甘心地朝仇人伸出他们血淋淋的手臂，干枯空洞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愤怒。在幽界不知徘徊了多久，它们终于靠着灵力场的紊乱得到了一个复仇的机会，但却被黑发**无情地阻止了。那种怨恨，那种痛苦，令黑绘感到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死鬼还想动本大爷，简直是不自量力！给我滚回地狱去吧！” 　　然而被冤魂索命的本人又怎么样呢？明明刚刚才死里逃生，但这男人非但没有半点反省之意，反而歇斯底里地狂笑了起来。这当然是恐惧到了极点的失控表现，但同时也是他本性最真实的反应。即使经历了如此惊悚的灵异事件，恐怕这人在未来也将继续他那邪恶的器官买卖事业吧，很遗憾这就是人类的现实，有些人生来就已经注定要走上邪恶的道路。 　　“呜……我究竟做了什么……！？” 　　看到此情此景，站在一旁的黑发**胸口之中涌现出一阵剧烈的后悔。从表面上看，她只是履行了身为灵能力者的职责，从恶灵手中拯救了生者的性命，但这一举动难道不会在未来招来更多的悲剧吗？若是想要这世界变得更美好，最应该杀掉的不正是这个男人吗？ 　　若这家伙是操纵邪法的术士，或是被魍魉附身的傀儡，那黑绘毫不犹豫就能结束此人的性命，但他偏偏就是个毫无灵能力的普通人，若非身处“祸时”之中，甚至连恶灵的样子都无法目视。而灵能力者是决不能对这样的平民动手的。理由很简单——若是拥有能力之人随便就能决定无能力者的生死，那这世界瞬间就会被分成支配者与被支配者的两个阶级。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各种层出不穷的法术，只能沦为被肆意虐杀或者奴役的对象。那正是背叛了天衍会的无烬子所希望的世界，为了阻止像这样的人间地狱的到来，黑绘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与那个男人同归于尽，此时又怎能亲手打破这个禁忌？ 　　“哼……我就能杀掉，像这样的男人却不敢杀吗？就因为我已经转生成了妖精？就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人类？只要不是普通人，你杀起来就不会有心理负担是吗？” 　　“不是的，望月同学，我——” 　　心里明知自己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但黑绘却怎么都摆脱不了心中的罪恶感。强烈的负面情绪甚至转化为了望月玛利亚的幻影，在她的耳边萦绕不休。看到黑发**突然开始自言自语，黑帮老大悄悄把手枪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头部。 　　“哼……要是刚刚那些幽灵所说的话被她传出去可就麻烦了，这个小鬼断不能留。” 　　“唰啦啦啦啦——————！” 　　不过，男人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他身后的窗户玻璃却突然炸裂开来，一只由无数亡灵聚合而成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腰部，瞬间把黑帮老大从窗口之中扯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好，怨灵的数量越聚越多了，再这样下去灵障有扩大的危险！” 　　突发的事件打断了黑发**的迷茫，迎着倒灌进室内的瘴气，黑绘跟在大手后面跳出了窗口，同时一挥手指召唤来了风精赠予自己的佩剑：“过来，青鸟！” 　　“叮！” 　　用脚尖在妖精剑那纤细的剑身上轻轻一点，人偶少女整个人轻盈地向空中跃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翻身降落在了大楼的屋顶之上。在一片漆黑的异空间之中，唯有放射着微微荧光的巨型亡灵集合体在不远处蠕动不休。统领黑帮的男人就被困在它体内的正中央，仍在不死心地拼命挣扎。看来这家伙虽然十恶不赦却受到命运的眷顾，不知从哪求来的那串佛珠当真不同凡响，即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依然能够保证佩戴者的性命周全。 　　“呜咕啊啊啊啊——！？” 　　只不过，这种守护之力看上去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被大量亡魂团团围住的男人看上去非常痛苦，就像是行将溺亡的潜水者一般手脚疯狂挣扎。落到这些死者手里，他的下场恐怕会比死在寻仇的幽灵手上还要凄惨，那些怨灵至少只是想让他偿命，而被瘴气引来的鬼魂可就不一样了，这些灵体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连最后一丝残留的人性都被漫长的时光所泯灭，完全成为了憎恨生者的怪物，若是被它们所杀，那个男人的灵魂就会被强行转化成那无数亡灵之中的一员，永世不得超生。 　　“但这难道不是他应得的报应吗？害死了这么多人的恶徒，死后永世不得超生岂不是很公平的结局？就好像杀害了同学的我也必须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一样。” 　　“不对……！决定这种事的不是我！灵能者只是守护者，绝对不是审判众生的神明！” 　　站在天台之上遥望着黑帮老大的惨状，**剑士的心里又响起了望月玛利亚的声音。但黑绘知道那并不是妖精本人在说话，这只是她自己在瘴气影响下产生的幻觉。何等失态，世上最强的灵能力战士，拯救过全人类的英雄竟然像个菜鸟一样吸入太多的瘴气因而听到不存在的声音，这话传出去怕不是死去的无烬子都会被气得复活过来，大骂我没教过你这种没出息的徒弟。 　　“啊啊……我究竟在干什么啊……！仅仅只是因为阿什莉同学的离去，手里的剑居然就会变得如此沉重！” 　　“——真是的，我也想问，你究竟在干嘛啊？” 　　无比惭愧地低头望向手中的古剑，发现它的剑锋正在颤抖不已的黑发**不由得发出痛苦的自言自语。然而这本该消散于黑暗之中的示弱之词，却得到了一声宏亮的回应：“老娘看来是看错你了啊，黑绘。原本以为你是连邪神都能战胜的强者，没想到实际上就是个哭哭啼啼的小鬼嘛。” 　　“你，你是！？” 　　刚开始，黑绘还以为那又是自己的幻觉，但当她循声抬起头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无比真实而耀眼的一幕景象：只见在邪灵飞舞瘴气升腾的混乱天幕之下，有一道圣洁的白光正在当空闪耀。那光的来源是一只白狐，那如同旗帜般迎风飞扬的修长尾巴、踏着五色祥云的四肢与用朱砂涂抹的庄严五官，还有那一身放射出纯净光芒的蓬松毛发，无不彰显着其神兽的地位。 　　在这匹足有小马般大小的巨大灵狐背上，站着一名身穿巫女服的长发少女，她的头发是比夜空还要纯净的漆黑，但发梢却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呈现出艳红的色彩。这红色并非是单纯的挑染，而是内在神性的具现化，一阵阵如同潮水般涌现而出的力量令巫女的整头秀发无时无刻不在狂乱地上下翻飞。在少女那洁白的巫女服肩头，架着一把巨大的太刀，即使成年男子也难以拿动的这把武器，少女却能将其轻松地单手扛在肩上，足见那纤细的手腕之中蕴含着怎样的怪力。长发、巫女服、大太刀、还有那拽到不行的语气。虽然发色与黑绘记忆中有所不同，但此人毫无疑问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女孩，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前与之道别的实验B班的头号问题儿童——朱守院真宵是也。 　　“真宵同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说废话！准备好接人！我跳！” 　　没有回答黑发**震惊之下脱口而出的问题，怪力巫女两手握住大太刀的刀柄从白狐的背上纵身一跃，笔直地朝巨大的怨灵跳了下去，她的身体在空中飞快地旋转了数周，一米多长的刀刃如同螺旋桨一般向亡灵的集合体斩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出云净神流奥义·火——车——切——！” 第七十六章 真宵的怒气 　　“唰——————————！” 　　那是与朱守院真宵之前修炼的自家剑术理念相去甚远的，把她超越常人的臂力发挥到极限的豪快一斩。在空中高速旋转的剑刃笔直地劈入巨大怨灵集合体的身体，在切口处燃起了红莲的烈焰。那不是寻常退魔巫女的净化法术，其性质更加接近神力。 　　看样子，在这一个多月的修行之中，真宵已经学会了如何熟练操纵自己体内所蕴含的朱凭之力。但那又不仅仅是邪神权能的复刻，因为朱凭本身并不具备火焰的属性。这熊熊燃烧的净化之炎，毫无疑问是巫女本人意志的具现化。 　　“轰轰轰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热，烧起来了，好热！好热好热好热！”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许走！我我我我我们是一体的！不不不不不许任何人逃走！” 　　被如此强大的火焰所灼烧，区区杂鱼级别的怨灵当然无法抵挡，整个集合体瞬间就像是沸腾的汤水一般炸开了锅。位于外侧的灵体感觉到了威胁，疯狂地想要逃离蔓延的火舌，但却被身后的同伴牢牢抓住无法挣脱。这是何等可悲的一幕，即使是在死后，人类的劣根性依然毫无变化，那些被火焰所点燃的灵魂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于是便不顾一切地想要拉其他人下水。如此一来，再没有什么能够阻碍火势的蔓延，硕大无朋的恶灵集合体在眨眼之间就化为了一团炽热的火球。 　　“嘶嘶嘶嘶嘶………………砰——————！” 　　一秒不到之后，净化之炎的爆燃达到了它的临界点，恶灵集合体的轮廓瞬间膨胀到了极限，然后猛地炸裂开来，被困其中的黑帮老大像炮弹一般被抛飞了出去，整个身体大头朝下径直落向黑绘所在的屋顶一角，这就是真宵在出手之前对她喊的“准备接人”的含义。 　　“青鸟！去吧！” 　　不过黑发**并不想亲自去碰触这么邪恶的犯罪者的身体，所以她在电光火石之间只是轻轻一挥手派出了自己的佩剑，在半空中召唤出一道旋风减缓了男人下落的势头。最后那位黑帮老大还是“砰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混凝土地面之上，翻了好几个跟头之后人事不省地瘫在了那里。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伤筋动骨肯定是免不了了。 　　“真宵同学！” 　　不过此时的黑绘根本就已经无暇理会那种小事，而是看也不看便立即拔腿冲向屋顶的边缘。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突然登场的不良巫女身上。在爆炸发生的瞬间，朱守院真宵的身影就被火光吞没消失不见了。虽然她应该不会被自己的力量所伤到，但光是不加保护地从几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就已经足够危险了，黑发**必须要亲眼确认真宵平安无恙才能放心。然而当她跑到屋顶一侧向下望去的时候，黑绘却只能看到笼罩在建筑物外侧的浑浊瘴气，哪里还有巫女的身影。 　　“真宵同学！真宵同学！你听得见吗？你没事吧？” 　　情急之下，黑发**不禁冲着黑暗的深渊放声叫喊了起来，结果却听到背后传来真宵那有些无语的声音：“别大喊大叫的了，我在这里啦！” 　　“真宵同学！” 　　又惊又喜地回过头去，映入黑绘眼帘的是完好无损地站在灵魂背上的朱守院真宵的身影。此时此刻，巫女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已经完全转为火焰般的艳红色，高贵的巫女服的衣角无风自动地上下翻飞，浑身上下散发出摄人的神气，配合着脚下圣洁的白狐，她整个人的修为境界看上去提升了足足三个段位，俨然是一派强者的风范了。 　　相比之下，因为迷茫而变得畏手畏脚的黑发**反而成了弱势的一方。巧合的是，场景同是老旧建筑物的天台之上，敌人也同样是巨大的怨灵集合体，眼下这一幕的构图与两位少女相遇的那一晚非常相似，但她们所扮演的角色却完全逆反了过来。 　　“真宵同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要在出云修行至少半年的吗？” 　　面对意外归来的红发巫女，黑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用问题作为对话的开头。真宵闻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反过来高声质问她道： 　　“哼，想问问题的是我才对啊！人家好不容易提前通过考验回来一看，你居然变成了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模样。黑绘！你究竟是怎么了？那种程度的恶灵你只需要一招就能秒杀了吧？为什么迟迟不敢出手？要是我没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啊？” 　　“真宵同学，我……” 　　“我在犹豫是不是该等到那个男人死掉之后再出手解决。”黑发**不可能这样对真宵直说，但又无法在她面前撒谎，所以只能心虚地挪开了视线。然而事实证明不良巫女对此早就心里有数了，故意问出口来只是想听她亲口承认而已。 　　“我去……不是吧！？这种仿佛被大人训斥之后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小学生般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有变得跟外表年龄相符的一天！这是何等犯规的可爱度——不对不对！是惹人生气的程度啊！” 　　本来呢，在新干线上接到云飞燕的电话之后，了解到近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的朱守院真宵是专门赶来任务地点想要安慰黑绘一番的。但是在看到黑发**在一介杂鱼的面前犹豫不决的丢人样子，现在又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一副柔弱无助的脆弱表情之后，不良巫女在震惊之余也感到心头无明火起： 　　“啊啊啊啊！明明有着连神明都能打倒的力量，却偏偏要在小事上纠结不清……现在的她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实在是太————令人感到不爽了！” 　　在强烈的感情驱使之下，红发巫女踏前一步伸手抓住黑发**水手服的领口，强行把她的视线拽了回到了自己身上：“给我振作一点啊！黑绘！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根本让人看不下去！打倒了邪神的英雄竟然颓废到了连区区恶灵都解决不了的地步，传出去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啊！” 　　“呜！？” 　　原本内心之中就非常矛盾痛苦，又接着这么被重逢的伙伴抓着胸口怒骂一通，自阿什莉离去之后起便一直淤积在黑绘胸口之中的负面情绪总算迎来了爆发。只见黑发**眼角一酸，泪水不争气地夺框而出。她一甩手狠狠地拍开了抓住自己水手服衣领的巫女的手臂，嘶声裂肺地反过来冲她叫喊道： 　　“我又有什么办法！那么多人死了！他们都想要复仇！消灭对人世造成危害的恶灵是灵能力者的责任，但这些人的冤屈又该由谁来伸张呢？我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了！” 　　“少在那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不管背后有什么隐情，消灭恶灵都是最优先的任务吧！有人就快要死在它们手里了耶！” 　　“说得倒轻松！真宵同学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请不要在那里随便替人做决定了好吗！要是事情能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我早就做了！就是因为做不到才会困扰的啊！” 　　“啧！所以说真是莫名其妙！你就连邪神都能干掉，为什么会对着一群怨灵却下不了手啊！说白了你就是——”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一下。” 　　被黑发**泪眼汪汪地这么一呛声，真宵的火气也被撩拨了起来，眼见两人就要大吵一场，却被硬生生插入其中的第三者的声音打断了，“既然核心已经被消灭，异空间马上就要解除了，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重新张开驱散人类的结界，因为阴阳寮那边的法术似乎已经失效了的说。”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黑绘看见那里站着一个小个子的巫女。此人有一头白金色的蓬松长发，用一束稻穗在身后绑了起来。她有着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一双放着金色光芒的大眼睛懒懒散散地半闭不闭，卷曲的长睫毛几乎遮住了整个瞳孔，位于眼眶上方的眉毛则是用朱砂画成的两个椭圆形。她身上的服装相当大胆，说是巫女服，但仅限于两个袖子和下半身的绯袴。至于上半身，则只穿了——或者应该说是“贴了”一件肚兜状的薄布，用两根松垮垮的绳索系在格外修长的脖子上，看上去随时有可能因为与凸出的锁骨的摩擦而散开。除了被这块布料遮住的前胸以外，少女的整个背部都暴露在外，一直到堪堪要看见股沟的位置才被绯袴的腰带所挡住。 　　不过，即使是这暴露度超高的服装也并非这名巫女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那个位置还要数她头顶上的一双尖尖的狐狸耳朵和背后那条毛茸茸的尾巴。看到这里黑绘就明白了，刚刚载着真宵飞过来的那只骏马般大小的灵狐就是这巫女的真身。 　　“啊，你们俩请继续，不需要在意我。我只是过来走个形式请求一下朱守院大人的许可，毕竟现在她是我所侍奉的现人神的说。” 第七十七章 一针见血 　　“别给我扯淡了，你明显就是故意的吧！千穗！” 　　“哪里的话，真宵大人，小孩子拌嘴吵架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胆敢打扰。你也知道，神使在办事之前一定要得到现人神大人的许可，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而已。好啦好啦，你们两位尽管继续，不用在意我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前劳驾先往旁边靠一靠，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我要施法的地点。” 　　“哇啊啊？！” 　　一边用满脸困倦的表情这样说着，狐耳巫女一边不由分说地张开手臂把两人往屋顶的入口方向推去。由于害怕动作太大会把她上半身的那件薄薄的肚兜给弄掉下来，无论是黑绘还是真宵都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地走到墙角那边。 　　“为稻荷大明神，宇迦之御魂献上奉纳，清净招来，四方守护。” 　　清空场地之后，被称作千穗的狐耳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屋顶的中央开始施法，只见她尾巴一翘一甩，就有一束饱满的稻穗从毛发之中冒了出来，千穗拿起它当做法器朝着夜晚的天空轻轻一挥，立即就有一层无形的驱人结界覆盖住了整栋写字楼及其附近的街区，黑绘可以感觉得出，它的效果比起之前安杰尔·土御门的式神们维持的那个结界要好上很多。 　　“那就是稻荷神的神使之狐吗……与传闻中一样是非常优秀的术者呢。好厉害啊，真宵同学，才过了一个多月就有了这样厉害的眷属。” 　　“哼，什么眷属啊，别听千穗那家伙瞎说，她只是上头派到我身边的监视者罢了，毕竟我体内继承的可是那个邪神朱凭的力量。巫女学苑里还是有很多人对我不放心。” 　　经过狐耳巫女这么一搅合，刚刚还互相大喊的两位少女此时都已经冷静了下来。朱守院真宵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玩着恢复成黑色的发梢，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说道：“那个，抱歉，黑绘，我刚刚不该那样吼你的……班长这么一走，最难受的应该是你才对……” 　　“没事，真宵同学你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我确实不对劲，消沉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同样感到难为情的黑绘闻言摇了摇头，趁巫女不注意举起袖子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真宵同学，你不是说要在出云重新修炼至少半年吗？为什么提前这么久就回来了？” 　　“哼，你可不要会错意，我可不是专门为了你才回来的。只不过本部的那种严格到不行的环境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谁要在那种像集中营一样的地方呆上六个月啊！你看我的头发都被那帮老古董强行染黑了！所以我才强行通过了她们的测试回来了。虽然东京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城市，但总比那个深山老林强得多了。” 　　不不，你的头发本来就是黑色的吧，现在只是染回原样而已啊。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抱怨，黑绘心中顿时冒出这样一句吐槽。不过她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来，只是理解地冲对方笑了笑：“是这样啊……真宵同学你这段时间过得也非常辛苦呢……” 　　“退魔巫女的修行本来就很辛苦，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倒是你这边才最不容易吧。事情我都听你的Master说了，你似乎把阿什莉离开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错啊。” 　　“嗯………………” 　　交谈一进入到了正题，黑发**的表情立即又阴沉了下去，“因为那的确是我的责任，要是我没有当着她的面杀死望月玛利亚的话，阿什莉同学也不会——” 　　“啧，你让我感到不爽的就是这一点啊。” 　　“真宵同学？” 　　看到黑绘的这副自怨自艾的模样，不良巫女有些烦躁地对她咋了咋舌：“真让人搞不懂，你明明做了正确的事情，为什么要反过来责怪自己啊？老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真宵同学，你不明白，阿什莉同学她——” 　　“不不，现在我们说的不是班长怎么样好吧，我问你，你并不是故意要杀掉那个变成妖精的女孩的对吧？” 　　“…………” 　　“是那个女孩自己拒绝投降，然后又把很多无辜的学生当做了人质，你实在没有办法才痛下杀手的对吧？” 　　“嗯……” 　　虽然具体的情况没有这么简单，但真宵所说的也基本算是实情，所以黑发**只得对她点了点头，“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至于阿什莉她怎么想，那就是她的问题了。不管怎样，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脱队什么的简直不可理喻，下次见到她我要好好地抱怨那家伙一顿。” 　　“请别这样说，阿什莉同学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听见真宵提起德鲁伊少女的事情，黑绘的脸色变得更加黯淡了起来，“是我不好，明明知道她很在意自己妖精调换儿的身份，却没有去认真考虑该怎样让她安心下来。说白了，我一直在想的都是自己的事情，要不是最初的时候放走了望月玛利亚，那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啧，又来了又来了，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吧！” 　　看到黑发**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朱守院真宵差点又对她吼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良巫女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强行用平静的声音对黑绘说道：“算了，不谈谁对谁错，那我问你，既然你觉得阿什莉她没有错，那为什么还要露出这种后悔到不行的表情啊？” 　　“诶？真宵同学，你说什么？” 　　“所——以——说——你现在的这种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如果你真的觉得班长回到自己的家族是件好事的话，为什么会显得这么难受啊？比起留在实验B班给人做牛做马地充当打手，回到爱尔兰去重新当她的大小姐不是要幸福得多了吗？按理说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吧？” 　　“这……” 　　被退魔巫女的一顿话说得哑口无言，黑绘低头望着楼顶灰尘遍布的水泥地板，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用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语：“我……就像你说的这样，这本该是令人感到喜悦的事情。阿什莉同学她本来就讨厌暴力，讨厌战斗，要是能从此过上和平的生活，即使是会感到寂寞，作为她的同伴我也应该用笑脸送走她才对。可我就是没办法这么简单地释怀。金橡树家族，那个家族有些让我感到不安的地方，明明之前那么多年都把阿什莉同学当成异物加以排斥，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决定迎接她回去？一想到这背后可能有什么隐情，我就感到说不出的害怕，但是——” 　　“但是但是但是，这么多‘但是’真是烦死人了！” 　　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黑发**的独白，朱守院真宵皱起眉头对她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我想听的只有一个答案，你现在究竟想要怎么做？是就这样与同伴诀别，还是去用自己的眼睛确认真相？” 　　“…………………………” 　　面对真宵这个直截了当的提问，黑发**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最终鼓起勇气抬起头说道：“……我想要再见阿什莉同学一面，听她亲口说出为什么要离开大家。不，不对，事到如今那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看到她现在过得很好，一切就已经足够了……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她这种事呢？明明让阿什莉同学感到不安的就是我自己啊！” 　　“唉！说了半天怎么又回到原点了啊？” 　　听到黑绘那痛心疾首的声音，不良巫女只是一脸无语地发出一声叹息：“你刚刚说的这些，说白了都是你自己的顾虑吧？就像刚才你迟迟下不去手去消灭那些恶灵是因为搞不清楚该不该救一个坏人一样。你不敢去直面班长也只是害怕当面听到她对自己的想法而已。说真的，黑绘，现在的你真是太逊了，简直就像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有公主病的家伙一样。我所认识的黑绘是连邪神都不放在眼里的最强的人造人，可不是这种整天沉浸在自己妄想世界里面的小女孩啊！” 　　“你说……我这是……公主病？！” 　　“哼，你一直都没意识到吗？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纠结个不停就是公主病的典型症状啊。” 　　面对露出震惊表情的黑发**，真宵冲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接着朝一直站在旁边偷听的千穗挥了挥手：“喂！那边的狐耳，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啊咧啊咧？现在你们两位气氛不是正好的来着吗？把我这个第三者牵扯进来真的好吗？” 　　“少废话！给我听着！那边躺着的那个男的是害死了很多人的黑帮老大，我要你用你的狐狸法术让他去警察局自首，这点小事应该做得到吧？” 　　“哦，原来如此，自己跟人家说了一大堆了不起的台词，结果关键的工作却要靠神使来解决的说？哎呀哎呀，真宵大人也变成了不起的现人神了的说。” 　　“都，都说了少废话了吧！赶紧按我说的去做！你这兽耳暴露狂！”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真是的，这可是稻荷眷属的标准制服的说，不过露出度很高这一点我也不否认就是啦。毕竟要强调狐狸属性的说。” 第七十八章 被托付的思念 　　“等，等一下，真宵同学，千穗小姐，这样做不好吧？用法术控制人类自首什么的，岂不是违反灵能力者的守则了吗？” 　　眼见狐耳巫女按照真宵的吩咐走到昏迷的黑帮老大身旁准备对他施展魅惑的法术，黑绘下意识地开口想要阻止，却被身旁的真宵白了一眼： 　　“哈？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呢？遵守那种蠢死了的规矩有什么意义啊？而且你自己也早就打破了这所谓守则了吧？” 　　“诶？” 　　“就是我啊！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在我被邪神附体的时候，上头已经决定要连我一起把朱凭干掉了不是吗？但你却没有服从命令，硬是把我救了出来。结果邪神朱凭也没能被完全消灭，它的一部分力量至今也还存在于我的身体里面。” 　　“啊……” 　　伸手拍了拍自己心脏所在的那一边兄控，朱守院真宵注视着黑发**错愕的双眼，用认真的声音对她说道： 　　“其实这次出云大社叫我回去，并不光是为了让我修行控制神力的方法，其中也有不少高层想要趁机除掉我这个隐患。毕竟并没有任何保证邪神朱凭不会再度复活。如果真要按照灵能力界的准则的话，那我应该就那样被她们杀掉或者封印才对，因为‘凡是对人类世界有威胁的存在都必须被消灭’。但我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完全可以控制住体内的朱凭之力，所以我不仅活下来了，还被允许返回东京。虽然上头也派了千穗这家伙来监视我啦，但按照你说的说法，等于是整个巫女学苑都违反了你所说的那种规矩了，不是吗？” 　　“这……” 　　“还有就是你自己怎么样呢？假设，我是说假设，万一我又被朱凭的意识控制住了想要毁灭日本，这一次你会果断杀了我吗？” 　　“真宵同学，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了！就算你所说的那种情况真的发生了，我肯定也会再救你一次的！” 　　“这不就结了吗？” 　　听到黑绘的这句不假思索的回答，真宵开心地冲她咧嘴一笑，伸出手来啪啪地拍起了**的肩膀，“打倒上古邪神的本体拯救被附身的巫女，这种事情放在别的灵能力者身上就是吹牛，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这种天方夜谭一样壮举，但你却做到了。所以你就有资格许下这样的承诺。在我被附身的那个时候，赶来救我的黑绘你真的非常帅气，即使面对像朱凭那么强大的怪物也毫不畏惧的勇敢身姿就像是我所憧憬的英雄一样……所以看到你现在这么颓废的模样，才会让我觉得那么生气，一不小心就对你吼了起来……” 　　一口气说到这里，巫女的脸颊上悄然泛起一片羞涩的红晕，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了下去： 　　“咳咳！总而言之我想说的就是，故事里的英雄也会有感到挫折的时候没错，但那一定是在败北的剧情之后才会有的桥段。因为只有跨越难关主人公才能继续成长。但你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明明都还没有去试过，就自己断定自己已经被阿什莉讨厌了，而且还因为那时候的心理阴影连普通的任务都没办法好好完成了，这种畏畏缩缩的样子才不是我喜欢的英雄呢！你现在就是那种拉低剧集评分的三流女主角，除了拖主角的后腿以外一点用处都没有！连带着被你救过的我自己的身价都一起降低了不是吗！所以说，你赶快给我振作起来啊！这个大笨蛋！” 　　“啪！” 　　“哇哇哇！？” 　　“好，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啊啊啊！坐了一天新干线我都困死了，结果还要去当地的神社报道什么的真是烦人！那我就先走了啊，等一会宿舍再见吧！” 　　话说到最后，已经变得满脸通红的不良巫女猛地一拍对方的肩膀，巨大的力道震得黑发**站立不稳。趁着这个机会，真宵赶紧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进了屋顶的出口。来不及阻止她的离开，黑绘只能冲着被巫女关上的大门弯下了腰： 　　“谢谢你！真宵同学！你的这一席话让我彻底醒悟过来了！实在是非常感谢！” 　　————————————————————————————————————————————————————————————————————————————————————————————————————————————————————— 　　“哇哇哇哇哇，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与此同时，慌慌张张地一路冲到楼下的不良巫女捂着发烫的脸颊，整个人直接背靠着墙壁蹲在了地上，“本来只是听了云飞燕那家伙的话过来看看样子的而已，结果却差点和黑绘她吵了起来！这也就罢了，刚刚脑袋一热，我竟然把‘你是我憧憬的英雄’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啊！这这这这这这四舍五入一下岂不就等于告告告告告告白了吗？现在根本就不是那种气氛吧！我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而且就算是人造人，黑绘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耶？把她当成那种对象根本就是变态所为吧！不行，在极端禁欲的出云大社呆了一个多月，我的脑袋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必须得冷静一下才行——” 　　“哟。” 　　“哇啊啊啊啊？！” 　　正当少女被一时激情之后的自我嫌恶所折磨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冷的招呼，吓得真宵“蹭”地一下原地跳了起来，差一点没一屁股摔倒在地，“凯凯凯凯凯凯凯蒂！？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啊？你在说什么呢，我一直都在啊，只是没有去打扰你和黑绘的对话而已。” 　　“不是吧……竟然被这家伙全部听到了吗……啊啊，好想死…………” 　　见灰发少女如此爽快地承认全程偷听，不良巫女垂头丧气地叹息了起来，而前者则是一脸淡定地对她说道：“Good·job，怪力女，让黑绘重新打起精神来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换了我是没办法的。” 　　“说起来，狙击女你这家伙……在我被出云大社的那帮老太婆软禁起来的这段时间，你应该全程都陪在黑绘的身边吧？” 　　被凯蒂这么一提醒，真宵瞪着愤恨的眼神朝她抬起了头来，“尽管如此她还是颓废成了刚刚那副样子，你难道就只是在旁边看着？” 　　“所以我都说了吧，我是没办法让她振作起来的，那种肉麻的台词只有你才能说得出口，况且气走班长的锅本来就有我的一份。而且说白了我也没理由要那么做，倒不如说保持现状才更好呢。” 　　“哈？！” 　　“因为你看啊，原本强到根本无法企及的黑绘，一旦弱气下来不是变得很可爱了吗？不仅如此还变得很容易攻略。如果让她继续保持这个状态的话，要把身心都变成我的东西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身，身心！？攻略？凯蒂你到底在说啥鬼——” 　　“嘛啊，不过既然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一次我还是决定把机会让给你了。因为我也很讨厌班长不在的这种状况。不说别的，光是伙食问题就足够影响士气了。所以比起让黑绘继续像这样弱气下去，我还是觉得让她早点把班长带回来更重要就是了。” 　　最后瞟了一眼满脸通红地装作没听懂的不良巫女，狙击娘挥挥手扛着本体走进了恢复正常的事务所大楼，把真宵一个人晾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之上。直到这时，她才重新回忆起那位付丧神少女是何许人也。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狙击女这家伙就已经是这种性格了。本来还以为在九条之原的这段时间让她变圆滑了一点，没想到那只是我的错觉。看样子黑绘已经被她盯上了啊……！” 　　“怎么了怎么了，修罗场吗？” 　　“哇呀呀！？” 　　短时间内的第二次，朱守院真宵又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一次说话的是她的神使兼监视者——千穗。狐耳巫女不知何时已经从楼顶上下到了地面，此时正站在真宵的身后用金色的双瞳注视着灰发少女刚刚走进去的入口，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 　　“嚯嚯嚯，那一位就是报告里所说的，这世上唯一一个从现代枪械之中诞生的特异型付丧神啊。明明妖力的规模和性质都只是杂鱼级别，但那副强者的从容却不是虚张声势，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与众不同的妖怪的说。” 　　“喂，狐耳！你的任务只有对我一个人的监视吧？少在那里打其他人的主意！” 　　“放轻松，真宵大人，我不会把那一位的事情报告给出云大社的，退魔巫女组织又不会给我加班薪水的说。而且就算我有那个心思，‘付丧神和现人神围绕人造人的修罗场’这种八卦新闻，对方肯定也不会感兴趣的啊。” 　　“啧！你能不能直接给我闭嘴！” 　　“遵命~~~~~~~~~~~~~~~” 　　气急败坏地命令狐耳巫女安静下来之后，真宵抬起头来望向眼前大楼的屋顶，嘴里如同祈祷般地这么说道：“拜托了啊，黑绘……就像那时候从邪神的手里拯救了我一样，这一次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够让班长回心转意的。” 第七十九章 预料外的来访者 　　“Master，我要去一趟爱尔兰。” 　　被朱守院真宵的一番嘴炮打醒之后，回到宿舍的黑绘当晚就给妹妹打了个电话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而早就预料到一切的云飞燕也立即回应道：“嗯，明白了，我会尽快安排的。” 　　“尽快？不能明天就走吗？” 　　“没那么快啦，哥哥你现在已经不是有私人专机的七星剑首，而是自律使魔，按照规定是不能独自乘坐飞机出国的。” 　　“那Master你带我一起去不就行了吗？” 　　“两人一起去欧洲旅行吗？听上去很棒，但可惜的是我也没办法随便离开这个国家，毕竟我好歹也有天衍会特派技术顾问这一身份，不能够擅离职守。还有实验B班其他人的处境也是一样，现在灵障发生这么频繁，阴阳寮不可能批准她们出国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 　　“不用急，我自有安排，哥哥你只需要安心等待就行了。” 　　既然云飞燕都这么说了，黑发**也就只有静下心来等待好消息的到来。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妹妹虽然性格上有些小恶魔属性，但却是个言出必行的靠谱人物，一旦许下承诺就肯定会说到做到。 　　而黑绘这一等就是许久。自从朱守院真宵回归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这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不良巫女又翘课去把头发染回了招牌的亮金色，并且重新买了一套暴走族的皮夹克套在了巫女服的外面，还有就是实验B班的寝室里多了一个临时的住户——千穗。这位神使并没有占用空着的房间，而是以普通狐狸的姿态呆在客厅，每天除了上课时要监视真宵之外基本都在睡大觉，感觉上就像养了只安静的猫。她那毛茸茸的尾巴对于黑绘来讲是巨大的诱惑，不过迄今为止黑发**都忍住没有动手去摸。 　　这一天傍晚，黑绘照常身穿那套已经成为她平时制服的哥特女仆装，抱着装满洗好的衣服和被单的篮子走到宿舍后方的空地上准备晾晒，却听到背后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转过头去一看，映入黑发**视野的是一辆造型低调但实际上却非常高档的小轿车。这辆车子沿着山道缓缓驶来，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实验B班的宿舍门口，从上面走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身材高大的保镖，另外一个则是有些肥胖的官员，此人的面孔虽然被藏在刻意竖起来的风衣领口后面，但还是没能逃过人偶少女的眼睛。 　　“那是……藤原次官？” 　　没有错，令黑绘感到眼熟的这个胖子正是之前在梦境世界里自称皇帝，结果被她打败的阴阳寮“反土御门派”的高官，从六位上阴阳权助——藤原宗嗣。 　　“……………………” 　　下了车之后，藤原次官先是偷偷摸摸地从衣领上方露出眼睛来左右张望了一阵，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宿舍面前按下了门铃。 　　“不好……！呆在客厅的是真宵同学，她并不认识藤原次官，万一误会了就不好了！” 　　直到此时，远远地望见这一幕的黑绘才想起不良巫女正好在客厅看电视，直觉告诉她要是让真宵开了门，以不良巫女的个性肯定会闹出不必要的麻烦。因此黑发**甚至来不及去管手中的衣物篮，把它往地上一方就反身冲回到了客厅里面。 　　“黑绘，你来的正好！外面有个长得超欠扁的家伙正在按门铃，估计是伪装成推销员想要偷内衣的变态，快来帮我抓住他！” 　　事实证明人偶少女的直觉非常准确，透过猫眼看到藤原次官那张不讨人喜欢的中年面孔的巫女果然把他当成了可疑人物，正一只手拿着狼牙棒一只手握住门把，随时准备开门给对方迎头一棍。 　　这倒不能全怪真宵操之过急，给十个她这个年龄的女高中生展示那家伙现在的模样，保证其中至少有九个人会跟不良巫女一样第一眼就把藤原次官当成是图谋不轨的变态人士。谁叫他是个长相凶恶身材又发福的中年男人，身上又穿着一件欲盖弥彰的高领黑大衣，配上那做贼心虚的眼神，实在是太容易被人误解了。 　　“不不不，真宵同学，你误会了，那是阴阳寮的官员，并不是什么坏人。” 　　“哈？这人你居然认识啊？！” 　　听到黑发**这么一解释，朱守院真宵不假思索地冲她露出了瞪大的讶异眼神，让黑绘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不知怎地连她自己在巫女心里的评价都被藤原次官的外貌给一并拉低了。不过即使如此，黑绘也只能实话实说：“嗯……我跟这位先生在之前的任务之中，呃……应该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 　　“唔，仔细一想也是，寻常的变态怎么可能侵入得了九条之原的校区。不过这就更怪了，为什么阴阳寮的官员会大傍晚地跑来拜访女生寝室啊？” 　　“我也不知道……总之还是先让人家进来吧。” 　　甩甩脑袋示意将信将疑的巫女从那里让开，黑发**上前开了门，有些生硬地对外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阴阳权助大人，晚上好。请问你这是——” 　　“嘘！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先让我进屋再说！” 　　还没等黑绘把话说完，男人就慌慌张张地伸出一只手指冲她摆了摆，鞋都不脱便硬往玄关里闯。看到他这副可疑到爆炸的模样，就连黑发**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藤原次官是不是被什么不好的恶灵给附身了。 　　“…………” 　　护送上司进屋之后，身穿黑西装眼戴黑墨镜的保镖兼司机无言地低下头来简洁地朝黑绘她们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回到小轿车上把它从宿舍的门前开走了。黑发**注意到这车子并没有车牌，但即使如此藤原次官也不愿意冒险把它停在原地，看来他是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前来拜访九条之原的学生这件事。考虑到这男人从属于阴阳寮内与土御门家对立的派阀，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做法。 　　“呼……” 　　走进宿舍的客厅之后，藤原次官总算能够放下那颗悬着的心，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就在此时，沙发靠背的后方突然冒出一颗脑袋，把他吓得差点摔到茶几上面： 　　“啊咧？这不是自称什么超绝皇帝的那个大叔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哇啊啊啊！？” 　　说话的人是凯蒂，自从阿什莉离开之后，没人管束的付丧神少女每天一放学就开始喝酒，而跟在风精之城的那时候一样，她一喝多了就会把衣服脱得只剩小背心和热裤，彰显出正牌老毛子家美少女豪迈不羁的一面。这段时间黑绘对此已经习惯了，本来就认识狙击娘很久的真宵也早就见怪不怪，但藤原宗嗣可就没那么从容了。在凯蒂那暴露度极高的大胆造型面前，男人根本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干脆就伸手挡住了自己的整张脸，嘴里骂骂咧咧地叫喊道：“见鬼！你这是什么打扮？这所学校难道就没有校风校纪这种东西吗？” 　　“哦哦哦？明明长着一张重口味十八禁游戏男主人公一样的脸，没想到皇帝陛下还挺正派的吗？” 　　看到藤原次官那莫名羞涩的反应，酒过三巡的灰发少女似乎来了兴致，面无表情地用双手撑起身体准备就这样跨过沙发的靠背直接坐到他的旁边去，“我的打扮跟校风有什么关系？在自己的宿舍里穿什么衣服是学生的自由吧？还是说皇帝陛下你就连这种事都要管吗？” 　　“凯蒂同学，你喝多了。” 　　然而在凯蒂有机会把这个念头付诸实施之前，黑绘就已经绕到后面制止了她的行动。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黑绘隐约察觉到凯蒂对眼前的男人似乎抱有私人方面的嫌恶之情。起因恐怕是当时在梦境界里的他的那番“战斗是大人的义务，小孩子就不应该掺和”的言辞触犯到了灰发少女心中的某块逆鳞。尽管在立场上黑发**肯定会无条件站在凯蒂这一边，但并不代表黑绘会放任她借着酒劲向藤原发起无意义的挑衅。 　　“开玩笑的，我这就去换衣服。” 　　被黑发**用温柔但却绝对无法挣脱的力道从背后这么一抱住，凯蒂自己也马上冷静了下来，黑绘一松手便转过身去快步走出了客厅，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完全身为局外人的真宵一脸懵逼地目送灰发少女离开，接着交替地冲黑绘与坐回到沙发上的男人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 　　“所以说，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的，凯蒂同学和藤原次官之间有过一点小摩擦而已……” 　　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向金发巫女解释，黑绘只能含混不清地这样说道，然后飞快地冲她使了一个眼神，“真宵同学，我刚刚好热了开水，能劳烦你替客人倒杯茶吗？” 　　“……………………好吧。” 　　领悟到了黑发**是想要跟这男人单独交谈，朱守院有些不情愿地瞪了她一眼，但最后还是顺从地走出了客厅。 　　“那么，藤原长官，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突然造访此地究竟有何贵干？” 　　“哼，别明知故问了，我是来向你们实验B班道谢的。” 第八十章 藤原次官的提议 　　“道谢？” 　　“是啊，道谢兼赔礼谢罪。怎么？你没有听你们的指挥官说过吗？” 　　看到黑发**脸上意外的表情，藤原次官也在沙发上对她皱起了眉头，“我本来是要直接找她交涉的，但那小丫头坚决要我亲自来你们宿舍登门拜访。也不想想堂堂反土御门派的干部居然被迫跑来土御门手下的阴阳师养成学校，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对我的立场有多大的影响！” 　　“原来是这样……” 　　听到男人这么一说，黑绘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原来妹妹前几天所说的“自有安排”指的就是这家伙的事。至于云飞燕为何没有事前通知自己，那显然是因为她故意想要给人一个“惊喜”，顺带再让藤原次官难堪一波。 　　因为以黑绘的性格的话，要是知道对方要来，肯定就不会让他专程变装进到学校里面，而是主动出去与人见面了。这是有常识的社会人的做法，但并不是云飞燕想要看到的展开，那位天才少女的性格就是这样，黑绘早就应该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手的。 　　“哼，看来你也已经理解了情况了啊，人造人，那我就要致辞了。给我代表你们队伍的全体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本官只会说一遍，咳咳！” 　　见黑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藤原次官在沙发上坐正了起来，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之后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道： 　　“虽然是受到妖精们的幻术的影响，但无可否认的是，之前本官在处理灵障的途中迷失了心智，不顾部下们的死活做起了荒唐无稽的美梦，期间对贵小队的任务造成了很大的妨碍，并且口吐许多毫无根据的暴言，为此我必须要向你们实验B班的众人谢罪。还就就是感谢你们打倒了灵障的元凶，把本官和部下们从噩梦的世界之中解放出来。” 　　“啊，你说的‘暴言’指的是作为皇帝统一妖精界之后反攻土御门一族，从而统治整个阴阳寮这件事吗？” 　　“嘘！嘘！都说了那是被妖精的法术所操纵的结果了吧！本官虽然一直致力于反对土御门的政策，但那归根结底也只是理念不同，绝对不是要采取武力政变来解决的分歧！你不要想当然地乱说话啊！再说了皇帝什么的只是妖精强行们让我自称的头衔罢了，有谁一把年纪了还会做那种小孩子的白日梦啊！”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黑绘仅仅只是稍作试探，男人那慌乱的神情就已经暴露了他真正的想法，“藤原大人，你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向我们致谢和道歉，还有就是前来请求我们不要把你在梦境世界的言行流传出去，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唔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男人闻言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没错，本官……我在那时说的那些无心之言，要是传进了政敌们的耳朵里会非常不妙，反土御门派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想要取代本官地位的野心之辈要多少有多少……虽然我不认为他们会相信一群高中小女孩的话，但仔细一想你们也算是打倒了邪神的英雄小队，最好还是要有备无患。总而言之，我拜托你们不要把这件事流传出去，相反的，我也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听那个指挥官小丫头的说法，你们是有求于人对吧？” 　　“是啊……正是如此。藤原长官，那我也就不客气地向你听出要求了——” 　　“原来是这样，为了追回被金橡树家带回去的班长，你想要去爱尔兰是吗？” 　　数十秒后，听完黑发**叙述的男人理解地对了点起了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正好能够帮上忙。”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这件事本来也并非与我毫无关系。” 　　在沙发上翘起一个烦躁的二郎腿，藤原次官接着对黑绘说道：“虽说金橡树家的那小子是我们反土御门派请来的援军，但他却反过来占据了所有的功劳，搞得我们到最后除了骂名之外什么也没捞到。而且就算你们的班长原本是他家的成员，那也是被他们一族抛弃之后由阴阳寮收养培训了好几年的未来的储备人才，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擅自把人带走简直是不懂规矩。我由于立场上的原因没办法对这件事发表抗议，所以你要是真能把那个德鲁伊带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就算她回来增强的也是土御门一派的战力，但总好过便宜了外国人。” 　　“原来如此，那看样子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呢，藤原长官。” 　　“哼，你可以这么说，人造人。” 　　“那你准备怎样把我带到爱尔兰去呢？” 　　“很简单，你成为本官的护卫就行了。” 　　大概是达成共识之后放松下来了吧，换了一只翘着的腿之后，男人的声音又变得像黑发**初次与他相遇时那样傲慢了起来：“虽然你是由天衍会的大天才制造的完全自律型的战斗人偶，但在分类上还是与其他使魔和妖怪一样属于非人类的范畴，按照阴阳寮的法规是不能独自乘坐飞机的。不过只要作为某人的式神随同上机就行了。正好，再过几天就是爱尔兰的春分，也就是凯尔特人的复活节（ostara），德鲁伊教徒在这个节日里有举行盛大仪式的传统，金橡树一族也不例外。本官要率领阴阳寮的使团前往爱尔兰，向他们在这次事件之中的援助致以谢意，并且交付事前约好的报酬。你只要作为我的临时护卫陪同就好。” 　　“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这样做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在明天，早上六点之前到成田机场打这个电话号码，我会派手下来接你。” 　　“了解了。” 　　“那么本官还有重要的事务要处理，这就告辞了。你们不用送了。” 　　看到黑发**接过自己递出的名片之后，藤原次官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径直向宿舍的玄关走去。黑绘一直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大门，感谢地弯腰致意之后对走廊的方向高声说道：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们现在可以出来了。” 　　“切，果然瞒不过黑绘你吗？” 　　见自己的偷听遭到了识破，金发巫女和灰发少女只得从藏身的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并排着来到黑发**的面前，真宵率先对她开口说道：“看样子事情谈妥了啊，爱尔兰那边你会去的吧？” 　　“嗯，我有话必须当面对阿什莉同学说清楚才行。” 　　对两位少女点了点头，黑绘反过来向她们询问道：“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我对她转达的话呢？” 　　“哼，我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缺席了整个过程，你就告诉阿什莉那家伙，惹哭她的你们两个笨蛋我到时候会负责好好痛扁一顿的，她只需要乖乖回来做饭就好了。” 　　“啊哈哈……到那时还请你手下留情……凯蒂同学，你呢？”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代替我一并向她道歉好了。那天晚上我不该忙着跟你吵架，直接把话说明白就好了。” 　　“是呢……那确实是我们两人共同的错。” 　　“嘛，阴阳寮这边的任务我们会处理的，阿什莉那边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我当面问出那家伙的真实想法啊，黑绘。” 　　“嗯……” 　　依次对真宵和凯蒂点了点头，黑发**转身向着宿舍的楼梯走去，“那么，我这就出发了。” 　　“这么早？不是说的明天六点吗？” 　　“在去机场之前，我还有一个人要见面。” 　　———————————————————————————————————————————————————————————————————————————————————————————————————————————————————— 　　“纱由里，纱由里，吃饭了！” 　　“…………………………………………” 　　东京市区，某高档公寓楼的十层某室，一名少女正蜷缩在自己房间的被窝里闭门不出，对于房门外母亲的呼唤置若罔闻。少女的名字是汤川纱由里，直到不久之前还是圣玛利亚女子学园初中部的学生，不过在水晶森林事件之后按照父母的要求转到了别的学校。然而自从得知了自己唯一的朋友望月玛利亚已经在事故之中死亡以来，她已经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去上过学了。 　　“亲爱的，你说这孩子！一连这么多天又不上学又不愿意吃饭怎么行啊！” 　　“好了好了，孩子她妈，纱由里刚刚遭遇到那么严重的事故，需要时间一个人静静。实在不行的话，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吧。” 　　“说得到容易！这几天为了照顾她，我这边的行程表已经到极限了，哪有时间抽身啊，你那边有办法吗？” 　　“唉……我的时间也很紧啊，但不管怎么说纱由里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比起工作来还是她的身心健康更为重要——” 　　“哼，现在你倒懂得放马后炮了，一直疏于顾家的究竟是谁啊？” 　　“你怎么能把责任都归于我？明明自己也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你！” 　　又开始了……最近几天虽然父母都很罕见地每天晚上都呆在家里，但结果一直都只是在吵架而已。那两个人都太过关注工作，早就忘了该怎么正常地与家人相处。 第八十一章 室友的重聚 　　即便蒙头躲在被子里面，少女依然能够清楚地听到双亲在门外争吵的声音，泪水不禁夺框而出。 　　啊啊，好想死，这个世界没有了玛利亚，我继续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我就算死了，也只是替爸爸妈妈他们省下了去拜访心理医生的时间而已，他们才没有爱我，只是把我当累赘而已…… 　　越想越是消极，纱由里在黑暗之中把身体蜷缩地更紧了。但即便她这样做，也没有丝毫睡意降临到少女的身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把睡眠当做逃避痛苦的避难所，现在身体早已经休息充足，比白天来得还要精神。 　　“沙沙沙………………” 　　就在纱由里苦恼着应该怎样度过这个不眠之夜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凉风吹开了房间的窗帘，从被子的缝隙那里灌了进来。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少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同时感到有些奇怪。她的房间窗户在设计上是侧滑式的，能被风吹开的只有一扇通往小阳台的玻璃门，但现在那扇阳台门应该是锁着的，那么这阵风究竟是从哪来的？ 　　“呀啊啊啊啊！？” 　　半是好奇半是害怕地从被窝里坐起身来，汤川纱由里当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条。只见阳台门已经敞了开来，一个漆黑的人影正站在门口，用红玉色的瞳孔注视着她。少女的惊恐的叫喊声在房间里回响，但没有人能够听到，看样子她的父母已经在不知何时出门到公司上夜班去了。 　　“汤川同学，请不要害怕，是我。” 　　“黑……黑绘同学？” 　　然而纱由里的恐惧也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阳台上的黑影用熟悉的平静声音对她开口说了话，令少女认出了她的身份。那是一位有着人偶般精致美貌和比夜色还要漆黑的长发的娇小女孩，正是之前与纱由里做过一段临时室友的转学生没错。 　　“黑绘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十楼——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会用超能力的退魔师来着，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确认了面前不速之客的身份之后，少女想起了她曾在自己面前展示过超越人类的力量。有那样的本领的话，侵入区区十层楼高的阳台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事到如今，你还来干什么呢，很抱歉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的脸。啊！？难，难道是要消除我的记忆吗？” 　　看着黑发**那面无表情的面孔，纱由里回忆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黑衣人》里的情节——故事中知道了外星人存在的普通人会被政府的特工用特殊装置消除相关的记忆。既然眼前的转学生也差不多是威尔·史密斯扮演的特工一类的人物，那说不定就真是来做这件事的。 　　“放心吧，汤川同学，日本这边好像因为人道因素方面的考虑，已经在几年前禁止了对记忆的操作处理了，反正灵异事件的当事者就算把亲身经历说出去，也只会被周围当成是妄想而已。” 　　“也，也就是说几年之前还真的会被消除记忆啊！？” 　　听到黑绘承认地这么果断，少女没忍住冲她发出了一句吐槽，接着就回过神来挪开了目光：“那，你既然不是来善后的，究竟来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道歉的话，还是算了吧，不管怎样玛利亚也已经回不来了……” 　　“是啊……亲手杀害了她的我是没有资格道歉的。望月同学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向世界发起反抗的，现在后悔当时那样做反而是对她的侮辱……我这次来是为了把这个送还给你。” 　　说着，黑发**从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汤川纱由里看了当即变得热泪盈眶了起来：“那是！玛利亚的日记本！” 　　“嗯，谢谢你把它借给我，现在应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我想望月同学也应该希望这件遗物能由汤川同学你来保管……还有就是，其实她在临死之前，还有话要我向你转达。” 　　“你说……什么……？” 　　眼见黑发**愧疚地朝自己低下了头，纱由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愤怒，冲跳下床便冲上前去从她手中抢过了笔记本，“为什么现在才说！？这段时间我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度过的，黑绘同学你明白吗？！” 　　“实在是非常抱歉……那时候的我没有勇气面对你………………” 　　“………………不，刚刚是我太冲动了……” 　　虽然很气愤对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不说，但纱由里毕竟还是从骨子里就十分温柔善良的一位女孩。她很快就消了气，把笔记本像珍宝一般抱在怀里摇了摇头道：“黑绘同学你明明什么错都没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学校里的大家。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火的。” 　　“没事……你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玛利亚她对你说了什么？” 　　“是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黑发**在纱由里的面前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发生的一幕幕往事。半晌之后，整理好思绪的黑绘重新睁开了双眼，用饱含感情的声音对玛利亚唯一的友人转达起了那位少女托付给自己的话语： 　　“玛利亚同学在消逝之前告诉我，说她其实很羡慕你，因为你拥有她未曾拥有的东西，那就是父母之爱。她说你的双亲是爱着你的，只不过是不懂得表达自己的爱的方法而已……正因为你身上拥有着她所憧憬的东西，她才会亲近你，与你成为真正的朋友。还记得水晶森林出现的那一天吗？望月同学之所以会放出猎犬把你赶出学园的境内，实际上是为了保证你不会被卷入到事件之中。虽然她对周围的世界的憎恶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但与你的友情也绝不是个谎言。在话的最后，望月同学还拜托我向你转达——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在复仇与友情之间选择了前者，如果能有下次的话，她想要抛下一切继续与你一同生活。” 　　“………………………………玛利亚，你为什么会这么过分………………” 　　默默地听完黑发**的叙述，纱由里站立不稳地抱着日记本坐回到了床上，滚烫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滚落在地，“在最后的最后说出这种话来，这不是让我都没办法生你的气了吗！什么友情，什么憧憬，明明这些都是属于我的东西才对啊！你一直都是那么的耀眼，是学校里的明星，拥有着我所没有的一切。我一直都觉得只要能够沾到你的半点光彩，就算成为你身边的陪衬也无所谓……事到如今才告诉我你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什么的，这不是让我明白了自己一直都误会了你吗？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玛利亚！玛利亚！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呀！” 　　“………………………………” 　　默默地注视着在床上抱头痛哭的少女的身影，黑绘找不到任何能够安慰她的语言，只能无言地继续守在一旁。几分钟之后，总算哭累了的纱由里用床头柜上的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重新站起身来对黑发**说道： 　　“谢谢你，黑绘同学，谢谢你把玛利亚最后的话语转达给了我。如，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告诉我她是怎样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吗？是像那天晚上我所见到的那样变得好像冷酷无情的怪物，还是跟平时一样总是从容不迫的面带微笑呢？” 　　“是呢，我想应该是后者吧……当我的队伍千辛万苦地一路突破考验到达最后关卡的时候，她正在那里开演唱会呢。” 　　“诶诶？在异世界也要唱歌跳舞吗？不愧是天生的偶像，本职工作到哪里都不会丢下啊！” 　　在那之后，黑绘与纱由里接着攀谈了许久，她把在梦境界的见闻都讲述给了这位曾经当过一段自己室友的女孩。这对于黑发**来说是异常新鲜的体验，她还是第一次与非灵能力者的普通人走得这样之近。这要归功于汤川纱由里的亲和力，这位看似不善与人交际的少女其实是个很棒的聆听者，懂得如何在故事到达重点的时候加入适当的反应和吐槽，令讲故事的那一方能够获得足够的反馈作为报酬。这就难怪望月玛利亚会把她当成唯一的挚友了，这女孩真的很讨人喜欢。 　　“是吗……黑绘同学你是为了结束玛利亚的痛苦，才不得不下手消灭她的啊……” 　　“嗯……这可能不能成为借口，但要是有别的方法的话，我真的并不想那么做。” 　　“我相信你，因为你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那种类型啊。” 　　于是乎，在不知不觉之间，黑绘竟然就将那场冒险的全过程都向纱由里讲述了出来。以灵能力者的标准来看，擅自把异世界的情况透露给普通人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但在听过归来的朱守院真宵的那席话之后，黑发**已经不太在乎所谓的守则了。就像用灵狐的法术魅惑那个杀人无数的黑帮老大，让从恶灵手中存活下来的他自行前往警察局投案是当时最好的解决办法一样，黑绘也觉得自己有义务让汤川纱由里知道，望月玛利亚在变成妖精之后所做的是怎样的梦，在她眼里映出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风景。 第八十二章 来到机场 　　令人愉悦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黑绘就讲完了她的故事，而全程认真听完的汤川纱由里也回以热烈的掌声： 　　“哈啊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原来在那片小小的水晶森林里面居然包含着那么广大的一个世界。黑绘同学，谢谢你把这一切说给我听，托你的福我终于可以体会到玛利亚当时的心情了。” 　　“该道谢的是我才对，能够得到汤川同学你的原谅，真的让我觉得肩上的负担变轻了好多。” 　　“咦？我可没说原谅了你啊，这个跟那个是两码事吧？” 　　“诶诶诶！？” 　　“噗哈哈哈哈哈！” 　　面对难掩一脸错愕神色的黑发**，汤川纱由里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了起来，接着又冲她露出一个小恶魔般的狡黠表情，顽皮地吐了吐舌头：“骗你的啦！我不是早就说过原谅你了吗？” 　　“别，别吓我啊，汤川同学！这样对心脏不好的……” 　　完全没有想到原本内向的纱由里竟然会有这样爱捉弄人的一面，被吓了一大跳的黑绘一边抚摸着平坦的胸口一边冲她投去谴责的视线，而后者则笑眯眯地道歉说：“不好意思啦，因为黑绘同学你表现得比我想象之中要普通，我一不小心就想开个玩笑了。” 　　“……普通？” 　　“嗯，只是相对而言啦。最初与黑绘同学你成为室友的时候，我只觉得你是个很可怕的人。虽然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但脸上的表情也跟人偶似的连一丁点的变化都没有。特别是那种眨都不眨的笔直眼神非常恐怖，让人完全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还有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听到你说些‘拯救世界’啊‘保护全人类’啊之类的规模大到吓人的梦话，搞得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呢。” 　　“是，是这样啊……我竟然还会说那种梦话……” 　　“不过现在的黑绘同学比起那时候要普通得多了。当然啦，像是在异世界与妖精的军队战斗啦，随随便便就侵入十层的居民楼什么的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事情。但我知道了你也会想把自己的这些经历与人分享，也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如果只是人偶的话是不会有这种感情的吧？所以说，现在的你在我眼里看来，就像是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呢。” 　　“普通的，女孩子……吗？” 　　虽然“女孩子”这三个字还是让黑绘觉得有些五味杂陈，但她发现并不讨厌“普通的”这个定语。原来如此，黑发**在心里这样想到：飞燕说的“人性的觉醒”就是指的这个意思吧。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以前的我确实更像是人偶，因为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无论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还是对自己的思想的正当性产生迷茫，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谢谢你，汤川同学。” 　　“嗯？怎么又开始感谢我了啊？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而已。” 　　“不，真的是帮大忙了，现在的我所需要的正是来自像你这样的普通人的鼓励。” 　　“诶诶——？被黑绘同学你叫成普通人的话，感觉不知怎地有点受伤呢……没有超能力真是抱歉了啦！” 　　有些不满地冲黑发**嘟了嘟嘴，纱由里马上又换上了满面的笑容，坐在床上抬起头来望向站起身来的对方，“黑绘同学，你这就要走了吗？” 　　“是啊，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国了。” 　　“真的吗？去哪里？” 　　“爱尔兰。” 　　“爱尔兰啊！现在正好是初春时节，那里的原野一定很美。不过你不是去旅游的对吧？” 　　“嗯，我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是吗，能见到面就好了呢。” 　　“谢谢你的祝福。那我就先走了。” 　　“嗯，再见。” 　　“禹步·飞景。” 　　与少女挥手告别之后，黑绘回到了房间的阳台上，翻过扶手纵身一跃跳进了晴朗的夜空之中。未等重力将她拉回地面，黑发**便运起法术，在半空中如脱兔般跳跃了起来，转眼之间就把纱由里家所在的公寓楼远远地甩在了脑后。摆脱了心灵上的重担之后，黑绘感到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轻盈，简直有种想要就这么乘着风飞越万水千山前往遥远的爱尔兰海岸的冲动。 　　当然啦，她只是这么一想而已。就算是世上最强的灵能力者，能够使用的灵力量也是有限的，真要一路这么跳着过去肯定会在中途就累趴下。黑绘此时的目的地是成田机场，虽然时间还早，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藤原次官的使团汇合了。距离东京市区68公里的路程，以她现在的速度不出几分钟就走完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时间真的太早了，距离约定好的凌晨六点还有足足七八个小时。即使来到机场门口拨打男人给的电话号码，黑发**的手机里也只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醒音而已。 　　“唔，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回寝室睡一觉之后再过来，不过我都留下告别的台词当着真宵同学她们的面出发了，现在再回去好像有点尴尬啊………………” 　　“喂，那边的小妹妹，你家大人呢？是跟他们走散了吗？” 　　正当黑发**苦恼着应该怎样度过这几个小时的时候，别的麻烦又找上了门来。由于她的外貌，黑绘似乎被机场的保安人员当成了迷路的小孩，无可避免地遭到了对方亲切的询问。 　　“小妹妹，你的爸爸妈妈呢，记得他们的手机号吗？要是记不得的话就跟叔叔们一起到走失儿童中心去吧？用广播就能联系上你的家人了。” 　　“啊，不，你误会了，我不是——” 　　“不好意思，我家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眼见机场保安向对待普通小女孩一样弯下腰来对自己露出和蔼可亲的表情，对此感到万分尴尬的黑绘还没来得及解释些什么，就听到背后就传来了另外一名少女的声音。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赫然是穿着普通人衣服的云飞燕。妹妹穿着白大褂以外的衣服的姿态实在是太过罕见，黑发**一时之间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M，Master？！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啦，黑绘，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出来旅行的吗？而且在外面要叫我‘飞燕姐姐’才对吧？” 　　“诶？！” 　　“听话，叫姐姐。” 　　“飞，飞燕姐姐……” 　　“乖。” 　　利用Master的权限强制让黑绘叫了自己一声姐姐之后，双马尾少女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接着对机场的保安说道：“不好意思呢，保安先生，我家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姐妹俩没有走散就太好了，祝你们一家旅途愉快。” 　　“呵呵，谢谢你。” 　　点点头对两位少女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式微笑，保安转过身去继续巡逻去了。一路目送他走远之后，黑绘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对妹妹问道：“Master！你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啊呀？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能来给你送行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的工作该怎么办——” 　　“明明除了实验B班的两人之外，你就连圣玛利亚学园的室友那里都去拜访过了，却唯独没有向我这个Master道别，如此一来我也就只好亲自来见你了不是吗？”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刚刚去了汤川同学家啊？” 　　“呵呵呵，我说过了吧？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哦。” 　　“呜………………” 　　面对露出小恶魔般微笑的妹妹，黑发**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地跟着她进了候机大厅。不愧是东京最大的国际空港，即使是夜里成田机场也依旧是人来人往。为了避开穿梭的人潮，少女们找了个星巴克的角落坐了下来，黑绘接着便开口小声地向云飞燕道了个歉： 　　“对不起，Master……忘了向你道别了……” 　　“呵呵，没关系啦，我也故意没有通知你藤原阴阳权助的事，彼此就算扯平了吧。” 　　我想的没错，她果然是故意没有说啊……大概就是单纯为了观察我的反应吧…… 　　看着天才人偶师那笑眯眯的表情，黑发**甚至都产生不了吐槽的欲望，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咦？你这难道是在生气吗？” 　　“生气？没有啊，一介使魔哪有资格对Master你生气呢？我只是在想有些时候恶作剧也该分清场合而已，幸好今天傍晚我正好呆在宿舍。要是我出去买菜的话，藤原次官说不定就会被真宵同学当做不法入侵女生寝室的变态打伤了，到时候又该由谁带我去爱尔兰呢？” 　　呜哇，虽然预料到她有可能会发火，但没想到哥哥生起气来的表现居然会这么像小孩子一样！好，好可爱……！果然选择不提前通知她是正确的！ 　　面对气鼓鼓地冲自己嘟起嘴巴的黑发**，天才人偶师非但没有任何的反省，反倒在心中暗暗叫起了好。不过口头上她还是果断地认了错，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颗金属制成的圆球递了过去： 　　“好啦好啦，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了。作为赔礼，请你务必收下这个。” 第八十三章 秘密候机室 　　“这是什么？” 　　一脸疑惑地从妹妹手里接过那颗圆球，黑绘看到球体光滑的表面上有一个凹陷的开关，旁边用一行印刷体的小字煞有介事地写着“特装强化服二式”。 　　“难，难道说这是——” 　　“没错，就是你之前穿过的那套强化战斗服的改进型号。” 　　“这种东西我才不要呢！你还是拿回去吧！” 　　听妹妹这么一承认，黑发**想也不想，立即就把那颗球塞回到了她的手上，后者见状则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为什么？上次对邪神的实战也证明了这套服装的优秀之处了吧？这一次的改进型号进一步地加强了耐久性，不会再像当时一样轻易就被敌人的攻击给弄坏了。” 　　“这根本不是性能的问题啊！我只是去爱尔兰见阿什莉同学一面而已，根本就没有进行战斗的必要，所以也就不用带什么装甲了。” 　　“话是这样说，黑绘你不是照样把剑匣带在身上了嘛？” 　　听到黑发**的辩解，云飞燕伸出手来指了指放在她身后的木头箱子。黑绘在它的表面贴上了令普通人忽视其存在的咒符，所以就算剑匣里面放着两把百分之百属于违禁品的凶器，也能够顺利通过机场的安检。 　　“这，这只是我习惯了把它带在身边而已，出门在外总不能没有防身的兵器吧……” 　　“那既然武器都已经带上了，顺便多带一件护甲不也一样吗？如你所见这个新型号已经经过便携化了，就算最后没有爆发战斗，放在身上也不会占多少空间的。” 　　“话虽如此，但是——” 　　“但是什么啊，黑绘？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抗拒这件装备？” 　　“因，因为……” 　　想出的各种借口都被妹妹论破，无计可施的黑发**只得老实承认道：“因为那种打扮很羞耻啊……我实在没办法再穿一次了……” 　　“诶？战斗服有什么好羞耻的啊？真要说的话，你现在穿着的黑水手服也好，平常在学校里穿的女仆装也好，不都是属于COSPLAY的范畴吗？我看你穿得也都挺开心的啊，为什么偏偏是露出度为零的战斗服不能接受呢？” 　　“什么叫露出度为零啊！明明就紧到连肚脐眼的形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最多就是一层人体彩绘的程度，跟赤身**也没区别了呀！” 　　看见妹妹脸上挂着一个明知故问的笑容，黑绘不禁有些恼火地冲她皱起了眉头：“总而言之，上次是由于事出紧急，为了弥补身体上的问题我才不得已穿上那套紧身衣的。这一次我的状态一切正常，这个月生理期也已经过了，没有任何必要再做那种羞耻的打扮了！” 　　“嗯……虽然我觉得女仆装和水手服在某种程度上也够羞耻的了，不过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就尽管放心吧，这次的二式战斗服在外形上也有更改，我专门让开发者把它设计成更接近现实生活中的常用衣物的模样了，你不用再担心会被当成怪人看待。” 　　“真的吗？” 　　“真的真的，不信的话现在就穿上试试看？” 　　“怎，怎么可能在公共场合换衣服啊！” 　　“说的也是呢。” 　　翘着二郎腿冲黑发**咧嘴一笑，云飞燕站起身来对她说道：“嘛啊，总之你就把它当成我给的护身符带在身上就好了，如果最后派不上用场的话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不过千万别把它搞丢了啊，这玩意的造价可是要用亿来计算的呢。” 　　“亿……你说亿？！这应该是以日元为单位的吧？是吧？” 　　“呵呵呵呵……这就不是你应该去关心的事情了。好了，我能抽出来的时间差不多已经用完了，接下来我要回研究室去继续工作了，你就好好享受爱尔兰之旅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哦，黑绘。” 　　笑眯眯地仰头喝干自己的咖啡之后，双马尾少女潇洒地一甩手把纸杯扔进一旁的垃圾箱里，简短地道了个别就走了出去。被独自留在店内的黑绘惴惴不安地目送妹妹的背影一路走远，最终混入机场内的人潮里看不见了。 　　“就，就算是以日元为单位，一亿日元也价值近百万美元吧？飞燕这家伙，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成一个身价不菲的重量级人物了呢……”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厉害到前无古人的天才，但直到这时黑绘才真正意识到她究竟有多了不起。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能够把像她这个等级的灵能力者的战斗力进一步强化的战斗服该是何等的神器，其价值远远超过最尖端的现代兵器。而一架F22的造价接近3亿美元，恐怕就算是上次那件被穿坏了的一式战斗服，成本也应该不止一亿日元这么“便宜”才对。 　　“我，我还是先把这个东西收好吧……” 　　意识到被妹妹留在桌子上的这颗看似不起眼的圆球的贵重程度之后，人偶少女实在不敢怠慢，只好把它装进衣服的口袋里面。在这之后，黑绘拿出手机连接WIFI补上了这一周以来欠下的新番动画，又靠在咖啡店的座位上打了个盹，在差不多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准时醒来离开了咖啡店，走到候机大厅的角落打通了藤原次官给她的号码。 　　“滴滴滴滴——————！” 　　“咦？” 　　这一次，黑发**的手机里没有传来“对方已关机”的讯息，但也同样没有建立起寻常的那种通话状态。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屏幕里跳出一个闪烁的光点。它如同活泼的萤火虫般绕着黑绘飞舞了三圈，接着便开始用不紧不慢的速度漂浮着开始朝某处移动。 　　“这是……利用电波作为载体召唤出来的简易式神，不，连式神都算不上，只是一团类似信标的魔力吗……？没想到阴阳寮的技术变得如此与时俱进，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看这个意思，是让我跟着它走吗？” 　　收起手机跟在了光点的后面，黑发**一路穿过无人的走廊，向着机场主楼的深部进发。在这期间她通过了好几层用来驱逐普通人的结界，最后来到了一扇用幻术隐藏起来的门扉面前。在门的后面是一道长长的阶梯，通往一间特殊的VIP候机室。 　　“啊……对了……我记起来了，跟世界其它的灵能力者组织不同，阴阳寮是属于政府的机构，所以在他们首都机场里会有专门的候机室和专机，甚至连跑道都是用结界隐藏起来的，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几次……不过那是我还是人类的时候的事情了，相关的记忆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在光点的带领下爬上被注连绳所装饰的木质楼梯，黑绘生前的记忆开始一点一滴地复苏了过来。这里就像是哈利波特里面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样，除非是与灵能界相关的人员，谁也不会想到现代化的成田国际机场里面竟然会藏着一处专供阴阳师们使用的候机室。 　　“哼，来了啊，比想象中要准时呢。” 　　此时此刻，在内部装潢如同神社般庄严肃穆，足以容纳数十人共同候机的等待室内，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身影，除此之外连半个服务人员都看不见。一脸倦怠地坐在古董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看到黑绘从楼梯口走进来，便站起身来向她挥了挥手。 　　“藤原次官？怎么就你一个人？” 　　“废话，让别人看到本官跟土御门一派的人呆在一起那还得了，就算只是使魔也很麻烦。这间秘密候机室本来就是闲人免进的，在使团的其他人抵达之前，你先把这个给我换上。” 　　“这是……？” 　　“是像你这样的人形式神专用的制服，在登机之前都得统一着装，以便与真正的人类做出区分。怎么？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天衍会没有这种规定吗？” 　　“不……没什么。我这就换上。” 　　虽然最初吃了一惊，但黑绘马上就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人造人，也就是自律型的使魔。而使魔对于灵能力者而言既是道具又是兵器，自然不可能坐在乘客舱，而是要跟行李一起被封存在货仓之中，这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并不是藤原次官有意为难。 　　“其实……这套衣服还算不错？” 　　而且令黑绘感到惊喜的是，男人发给她的制服还挺美观的。具体的设计跟那天见到的安杰尔·土御门的量产型式神一样，都是纯白色的狩衣和宽松的长袴，加上遮住脸部的画有符咒的面纱。狩衣的腰部用红白相间注连绳紧紧系住，强调了穿戴者“式神”的身份。总体而言，这是一套充满平安时代风情的服装，既能隐藏身份，又比较方便活动。不过最令黑绘感到满意的是，它在整体上的设计更接近于男装，令她回想起了曾经无比熟悉的感觉： 　　“啊啊啊……！这种下半身被厚重的布料所包裹的温暖与舒适，真是令人无比怀念……！仔细一想，最近这些日子我基本上都是穿着裙子度过的，几乎都快要把两腿凉飕飕的感觉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但果然还是穿着裤子最令人安心呀！” 第八十四章 使团出发 　　“唔，我看上去就像是只被阴阳师驯服的座敷童子一样……” 　　几分钟后，黑绘在候机室的女厕所里换好了衣服，站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打量了一番自己现在的模样，接着便发出了如此的感叹。只见镜中映照出的是一个身穿尺寸过大的白色狩衣的娇小身影，漆黑的长发配上毫无装饰的纯白面料，强烈的对比度营造出一种素雅的古风。再加上她那比起洗手台高不了多少的袖珍体型，乍看上去确实有点像是座敷童子这种以小孩子外表为特点的妖怪。接着只要戴上厚重的面纱遮住颜值过于抢眼的那张脸蛋，就基本上是个随处可见的杂鱼式神了。 　　“哼，不错嘛，穿成这样谁都不会注意你了。给我尽可能地保持这种状态。” 　　等到黑发**回到候机室之后，藤原次官也表示对她如今的造型十分满意，点点头对她叮嘱道：“你越是低调，事情办起来就越方便，最好谁也别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先说好，既然是以本官的式神名义跟团，你到了爱尔兰那边之后就要听从我的指示。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自由行动，在那之前可千万不要一到金橡树家就给我随便搞事。” 　　“这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但藤原次官，究竟什么才算是合适的时机？” 　　“那当然是春分日当天了。对于凯尔特人来说，三月二十一日是庆祝女神奥斯塔拉（Ostara）苏醒的盛大节日，金橡树家在那天会举办盛大的庆典仪式，爱尔兰全境的德鲁伊教徒都会赶来参加。除此之外，隔壁英格兰的魔法师组织以及教会也都会派人出席，顺带监视德鲁伊们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民间的灵能力者也会有不少人参加。到时候整个金橡树家的成员都要忙着管理会场主持仪式，谁也不会注意到某个不起眼的式神肚独自偷溜了出去。” 　　“原来如此，说白了就是趁乱好办事对吧？话说，藤原次官你对于异国他乡的节日还真了解呢。” 　　“废话，既然要与外国人打交道，当然要先学习他们的传统，虽然那帮德鲁伊并不是我请来的，而是派阀内的一些急功近利的蠢货认为可以利用水晶森林事件来抹黑土御门一派的名誉，殊不知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到了最后整个阴阳寮都被舆论视作无能的税金小偷，只有来自海外的金橡树家被当成英雄对待——咳咳！好了，闲谈就到此为止吧，使团的其他人马上就要来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太多讯息，满脸疲惫的男人嘟嘟囔囔地抱怨到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停下了话头。这令黑绘又佩服起了汤川纱由里的聆听之术，如果那个在场女孩的话，说不定就能自然而然地从藤原宗嗣嘴里套出这起事件背后的全部详情了。 　　不过藤原次官也不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强行中断了对话，就在他收声之后没几分钟，黑绘就听到楼梯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连忙戴上面纱遮住自己的脸，装成普通式神的样子站到了墙边。紧接着，就有十几号男男女女鱼贯走进了秘密的候机厅。 　　“……这些就是阴阳寮内的反土御门派成员吗？从走路的姿态和呼吸的习惯来看，应该都是一些不修武道专攻法术的阴阳师。” 　　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黑绘从面纱的后面用透视的法术暗中观察着走进房间的人群。她看见其中有一半人都跟藤原宗嗣一样穿着普通的西服套装，很明显是打扮成普通人模样的阴阳师，而剩下的一半则是与黑绘一样穿着纯白色狩衣，用面纱遮脸的人形式神。 　　从两边完全对应的数目上来看，在场的每个阴阳师都带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式神，黑绘自己顶替的则是藤原宗嗣的那一个。这个阵仗其实有点夸张，就算这些阴阳师的本体不善武艺，遇到紧急情况也可以召唤简易式神进行辅助，没必要消耗多余的魔力把人形的式神带在身边。不过黑发**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含义： 　　“我懂了……对于这些人来说，专属的式神就好像富豪的名车，贵妇的华服，都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就算要消耗魔力供应他们，在正式场合也一定要把最强的式神带在身边。这种作风与务实为主的土御门一派的阴阳师截然相反，怪不得双方会政见不合了。” 　　事实证明，黑绘的猜测完全正确。众位阴阳师在沙发上着席之后，他们各自的式神就像保镖一样立正站到主人的身后，姿势一个比一个标准，简直像是在展示平时的训练有多么到位。这一本正经样子令黑发**暗自觉得有些滑稽，在她看来让式神学会这些花头也没什么意义可言，真正决定其价值的还是它们固有的能力、灵力的多寡、以及主从之间的无间配合。如果需要忠实的保镖或管家的话，花钱雇一个专业的人类不就好了？ 　　当然啦，这只是黑绘个人的想法而已。对于这些关西出身的阴阳师而言，驯服并展示自己的式神乃是从古至今的传统。所以当他们看到站在墙角的黑发**时，有好几个人都对藤原次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其中头最铁的那一个还开口询问道： 　　“咦，藤原大人？那个孩子以前没有见过啊，您又收服了新的式神吗？” 　　“哼，看着不就明白了？何必多此一问？” 　　“是，是在下失礼了。” 　　听到部下的疑问，藤原宗嗣面不改色的一句狠话就压得在场的所有人哑口无言，不愧是在梦境世界里自称皇帝的男人，平时在自己人面前的作风也是相当强势。 　　“比起这个，给金橡树家的报酬都清点好了吧？” 　　“是，一切准备就绪。” 　　“把东西拿过来，我要亲自检查一遍。” 　　“遵命。” 　　强行斩断了众人对黑绘的好奇心之后，藤原次官接着命令部下拿过两个巨大的手提箱，平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打了开来。在箱子开启的那一刻，即使是站在几米开外的黑发**也能感受到其中内容物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灵气。 　　“灵峰的泉水、神木的嫩芽、龙脉之泪石、蓬莱的玉枝……所有预先商量好的报酬都在这里了。” 　　“可恶，全都是A级以上的施法材料……虽然之前本官已经看过报告书了，但实际用肉眼确认之后才能切身感到这是何等的浪费。擅自决定这桩亏本买卖的责任人我一定要严惩不贷！” 　　“可是大人，您已经把相关人员都革职查问了啊。” 　　“住口！本官允许你吐槽了吗！我这是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就为了抢在土御门一派前头，轻举妄动的后果就是对我方的财政造成这么重大的损失！竟然要把这种国宝级别的法术媒介当做报酬支付给外国的灵能力者，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们的风评也就完蛋了！你们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啊！” 　　“是，您教训的甚是……” 　　这男人，明明自己也猪突猛进地中招了梦境世界的诱惑，做起皇帝的美梦来差点害死了所有部下，现在教训起别人来倒是当仁不让呢…… 　　在背后冷眼旁观着藤原次官那愤怒的模样，黑绘不由得在心中发出这样一句吐槽。不过多亏了男人特意当着她的面打开箱子检查，黑发**才能够得知金橡树家要求的究竟是怎样的报酬。 　　就像藤原次官说的一样，这些都是A级以上的贵重施法媒介，而且全部采集自纯天然的环境之中，蕴含的是纯粹的属性之力。作为德鲁伊的金橡树一族会想要它们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黑绘还是对此感到有些违和。不管是再怎么珍贵的材料，这些宝物对于德鲁伊而言都是来自陌生土地的东西，到了爱尔兰之后效果应该会大打折扣。与其让阴阳寮千里迢迢地送实物过去，倒不如直接要求现金还比较方便。 　　“阿什莉同学的兄长，希恩·金橡树……那个人究竟在筹备着什么？水晶森林在日本出现的时候，远在爱尔兰的金橡树家家主正好病倒了，然后又‘正好’命令希恩召回被放逐的调换儿……这种巧合未免也太刻意了一点，仔细想想，整起事件的背后似乎存在着更深的隐情呢……” 　　怀抱着一丝这样的不安，黑绘作为使团领导——藤原次官的护卫式神乘上了专机。当然不是乘客舱，而是与其他式神一起被安排到了机身下方的专用货仓里面。 　　“…………………………………………” 　　飞机即将起飞，已经开始了在跑道上的滑翔，而所有式神都只是挺直身体沉默地站在机舱之中，既没有座位也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不过他们本来也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绑上安全带，只需要在脚底集中灵力把自己稳稳当当地吸附在金属的地板上即可抵抗逐渐增加的惯性。这种雕虫小技当然也难不倒黑绘，站在队列末尾的黑发**已经完美地融入了环境，两只脚站得比谁都要稳当，就连飞机拔地而起的那个瞬间都晃都没晃一下身子。 第八十五章 抵达绿之国 　　爱尔兰这个国家，黑绘以前没有去过，不过她依稀还记得生前有一次七星剑众专用穿梭机“Seven stella”不在手边的时候，自己曾坐过中国到伦敦的民航客机。那时候花了超过十个小时，那么日本到爱尔兰距离更远，飞行时间肯定也会更长。看样子她是要在这闷热的货舱里站上至少十几个小时了。 　　不过那也无所谓，为了再次见到阿什莉，这点辛苦黑绘完全撑得住。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式神都像她一样有耐性，飞机起飞之后不久，站在她对面的一个矮个子的式神就把面纱一摘，整个人懒洋洋地盘腿坐在了地上。 　　“啊啊啊！蠢死了！为什么主人们就可以坐进豪华客舱，我们这些仆人就非得在这里傻乎乎的罚站啊？我已经受够那帮阴阳师的病态控制欲了啦！把我们当做物品一样摆布倒是让他们觉得很爽，我们凭什么要乖乖配合啊？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说是不是？” 　　“…………………………………………………………” 　　在违反命令坐到地上之后，这个有着褐色皮肤和白色短发的女性式神又向周围的其他同伴打起了招呼，但没有任何人有所回应。虽然黑绘觉得她的抱怨合情合理，让式神们在货舱里罚站确实是关西系阴阳师控制欲过剩的表现，但为了保持低调融入环境，黑发**也没有吭声。 　　“唉，真无聊……结果拥有自由意志的又只有我一个而已吗？你们这些废柴家伙，怕是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要同人类签订契约，堕落成单纯的道具了啊。像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归虚无比较轻松啦！” 　　“…………………………………………………………” 　　见招呼不行，褐肤女性又试图对别的式神发起挑衅，但他们还是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前者见状十分不悦地啧了啧舌，整个人干脆在地上躺了下来。 　　“切……没有主人的命令，就连开口说话都不敢吗？真是辛苦了啊，乖宝宝们。嗯？等一下。” 　　正当黑绘以为她彻底失去了对其他人的兴趣的时候，女性式神突然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开始在机舱里四下打量了起来，“我记得在候机室里的时候有人说过，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式神来着？如果是新被收服的妖怪的话，应该不至于直接变成阴阳师的木偶吧？喂，新来的！我知道你在听我自言自语，别那么紧张，出来陪姐姐说说话吧！” 　　“………………………………” 　　不妙，她这是在找我呢。 　　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黑绘没有慌张，而是不为所动地继续保持着与周围一致的沉默。但这机舱里就那么几个人影，她再怎么低调也不可能逃得过女子的眼睛，马上就被发现了。 　　“嚯嚯，就算你带着面纱我也能看得出来，这位小妹妹好面生啊！嗅嗅嗅……仔细一闻灵气也是没见识过的类型，又像是西洋人偶又带点黄泉的味道……他们说的藤原大老爷的新手下就是你吧？别装乖孩子了，掀起盖头来让我康康！（杰哥状）” 　　“濑户大将！你在做什么！？谁允许你乱动了！” 　　“呜呜！？” 　　正当褐肤白发的女性一脸坏笑地走到黑绘的面前，伸出手来准备掀开她的面纱的时候，被扔到地上的她自己的面纱之中突然传出一个男人震怒的声音，紧接着女性式神就被强烈的契约法术所束缚，痛苦无比地跪倒在地，“切！老娘只是稍微活动一下筋骨而已，主子大人就连这种小事也不允许吗！？” 　　“住口！区区式神竟敢反抗主人的命令，你是也想要被废弃掉吗？” 　　“啧……………………” 　　听到阴阳师的这句威胁，被称作濑户大将的女性式神不敢再还嘴，只得悻悻然地走回原位，弯腰从地上捡起了画有符咒的面纱。不过在把它戴回到脸上之前，她还是苦笑着冲黑绘如此说道： 　　“看到了吧？新来的，这年头成为式神就是这样一种待遇，我不知道你是被驯服的妖怪还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偶，总之可千万不要违抗主人的意志，否则下一个被废弃的就是你了哦。” 　　说完这句话，女子把头巾戴了回去，整个人立正站好不动了。黑绘可以感觉得到，她这一次是彻底放弃了自由的意志，变成了身心都被法术支配的人偶——就跟机舱里的所有其他式神一样。 　　“…………………………” 　　看着陷入沉默的女性式神，黑绘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应该作何感想。就在几分钟之前，她本人也只把式神当做是战斗用的道具。虽然看不惯阴阳师们让式神全体罚站，但那也只是因为觉得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并非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然而目睹了濑户大将脸上那苦涩的表情之后，黑发**的想法却有了一些改变。实际上现在的她自己也是极其近似于式神和使魔一类的存在，完全是因为身为Master的妹妹的允许才拥有自律行动的权利。像现在这样当面目睹别的式神的自由意志遭到强制剥夺，这当然会让她感觉有些不好受。但另一方面，从小接受的教育又告诉她使魔和式神就只是辅助战斗的道具，对他们倾注过多的感情是危险的行为。太过放任道具的自由，就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刻遭到背叛的反噬。从这个角度来说，濑户大将的主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我的目的是见到阿什莉同学，精力必须集中在这上面才行。” 　　到了最后，黑发**只得放弃继续细想，而是闭上眼睛开始模拟起了到达爱尔兰之后该做的事。在这个时代，德鲁伊和他们的文化已然式微，作为凯尔特民族的魔法体系，德鲁伊教派曾经盛行于整个不列颠群岛，但随着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崛起，现在只剩下爱尔兰还保留着古老的传统。 　　爱尔兰，古代凯尔特人称之为艾琳，是一座绿意盎然的岛屿，也是远古的神秘与现代文化互相交融和谐共处的现世仅存的乐土之一，距离妖精们的国度最为接近的魔法之国。生前的黑绘曾经在英格兰和苏格兰执行过几次任务，但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这片土地，没想到在复活之后会因这样的形式达成未竟的心愿。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罚站），阴阳师们所乘的飞机抵达了伦敦的机场，接着又转机飞往英属北爱尔兰。抵达北爱尔兰首府贝尔法斯特之后，再转机前往爱尔兰共和国的首都——都柏林，几经折腾之后，总算是在黄昏时下了飞机。 　　“呼……终于结束了吗……” 　　虽然黑绘以前经历过更长时间的不吃不喝甚至还要负重的体罚，但变成**的身体之后还是第一次一口气站这么久，说实话还是有点吃不消的，特别是货舱里面又闷又热，流下的汗水把狩衣的背部都打湿透了。 　　“哇啊…………这就是爱尔兰吗……只是隔了一条海峡，氛围就跟英格兰完全不同呢…………” 　　不过这令人郁闷的旅途上积累的所有的疲惫，在黑发**走出机舱的瞬间就全部烟消云散。只见在都柏林机场跑道的外围，一望无尽的青翠的原野一直延伸到视野的极限，头顶之上澄澈的天空之中，绚丽的晚霞将连绵的云朵染成了美不胜收的金黄色。 　　纯净的空气之中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要将被尘世所污染的肺部净化一新。天地之间充盈的魔力令身为人造人的黑绘顿时感到神清气爽浑身舒畅。这就是妖精与德鲁伊的故乡，世界上最钟爱绿色的国家，虽然日本也算是自然保护得比较好的那一类，但比起爱尔兰来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阴阳寮的各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我等在此恭迎各位大驾。这边请。” 　　众位阴阳师和他们的式神在藤原次官的带领下走下飞机，还没进航站楼就看见一位身穿深绿色外套的侍者毕恭毕敬地前来迎接。在此人的带领之下，众人来到航站楼的一侧，看到那里停着三辆巨大的马车，每辆车由两匹用藤蔓组成的魔法骏马拉着，显然是金橡树家的法术没错了。即使是这么与时代脱节的交通工具，周围的机场工作人员也视若无睹，因为马车上都被施加了干扰普通人类感官的法术，他们是无法察觉到任何异常的。 　　“哼，故意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方式来接人，这帮德鲁伊是想要向我们展示自己的力量吗？” 　　从藤原次官此时的表情上来看，他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派马车来迎接自己。不过既然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只有入乡随俗。所以男人并未抱怨什么，而是一招手示意部下们带着各自的使魔坐上马车。待到所有人都坐好之后，没有车夫的马车自动行驶了起来，以不可思议的平稳轨迹朝着机场外的旷野开始了奔驰。 　　“起雾了？不，这是灵道吗……” 　　随着现代文明的痕迹被快速地甩在身后，马车的车窗之外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雾气。黑绘凝聚心神施展出透视的能力，穿过面纱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却发现那里已经不是现世的国土。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幕光怪陆离的景象——马车此时似乎行驶在一根粗壮的大树枝头，周围的雾气则是从树枝的上方降落下来的。 第八十六章 德鲁伊之城 　　毫无疑问，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多半是妖精界边境的灵子通道。然而令黑绘感到奇怪的是，在梦境界里科璐蒂她们说过，现代的德鲁伊已经不再与妖精有所瓜葛了，但现在金橡树家却会利用妖精界的一部分作为便捷的交通手段。 　　不过这也不是太值得惊讶的情况，即使不是德鲁伊，天衍会的灵能力者也都被告诫过，妖精界的最大特征就是变化无穷，所以外行人切忌随便进入。但若是妖精和熟悉这方面知识的人，就可以运用这种特点来为自己服务，比如说像望月玛利亚的一个梦就能制造出一整个自成体系的小世界，作为古老的德鲁伊名门，金橡树家能够运用祖传的秘术开通一两条秘密路径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不管如何，经由妖精界的旅程非常迅捷。马车只行驶了不到一个小时，窗外的雾气就逐渐散去，乘客们又回到了现实世界，而他们的手机GPS却显示现在马车的坐标已经来到了爱尔兰中部广袤的草原之上，相当于一口气从东海岸跨越了半个国土。 　　当然啦，爱尔兰本来也没多大，面积比重庆省还小一些，所以这速度也不算太夸张。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在原本应该是无人居住的旷野的正中央，分明矗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小镇，马车的目的地就是那里。透过马车的车窗，黑绘可以看见那座镇子望山而建，山脚下则是一片茂密的橡树林，虽然季节是早春，但树林在初升的月光下却呈现出秋天般的黄金色，大概金橡树家的姓氏就是来源于此。 　　像这样地图上没有的城镇，通常就是当地灵能者的聚集之地。其居民要么本身就是德鲁伊，要么就是相关的亲属或熟人。像九条之原高校外面的商店街也属于这种性质，那条街道的店主们虽然是普通老百姓，但都知道来买东西的学生是国家培养的见习阴阳师，并且绝不会把这个秘密散步出去。 　　不过在一般的发达国家之中，类似这种的知情人据点也就仅限于以街道为规模，不太可能有一整个镇子都是灵能力者的地盘，那就变成哈利波特里面的霍格莫德村了。然而在风景如同童话一般优美的爱尔兰，似乎故事里的想象也能变成现实。 　　“阴阳寮的各位大人，金橡树镇到了。” 　　结果事实证明，这小镇的名字也跟童话故事一样简单直接。由植物骏马牵引的马车在入口处的石板路上停下来之后，身穿绿衣的侍者从领头的车上跳了下来替所有客人开了门，接着就摇身一变化为一只漆黑的渡鸦飞到了等在镇门口的一位男人肩头，看样子他也是化为人形的使魔。渡鸦使魔的主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此人体格高大，留着欧美常见的络腮胡，面容严肃的脸上带有深刻的疲乏之色。看到代表使团走上前来的藤原次官，胡须男子低头简短地行了个礼，用带有口音但十分流畅的日语对他说道： 　　“欢迎光临金橡树镇，远道而来的客人。本人是金橡树家的长男兼家主代理，克劳德·金橡树，愚弟希恩受您们照顾了。” 　　“哪里的话，克劳德阁下，是我们受到了令弟的恩情，这次棘手事件的解决，你们金橡树家功不可没。为报此恩，除了奉上事前约好的报酬之外，我们阴阳寮也希望与贵家族建立进一步的合作关系——” 　　“抱歉，这件事情是由愚弟希恩一手操办的，具体的详情还请明天见到他本人之后再详谈吧。我现在带各位前往今晚下榻的旅店，请跟上来。” 　　上前与克劳德握了握手之后，藤原宗嗣正准备向他致以正式的问候，却被男人很不客气的摇摇头打断了。金橡树家的代理家主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与客人深入交流的意愿，转身便大步走进了镇子里面。别无选择的阴阳师们也只好跟了上去。 　　“鹿苑酒店就是这里了，各位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妥当，晚餐的话还请到餐厅自行点餐，还有后院的温泉也请随意使用。本人还有春分日的准备工作要做，就先行告辞了。” 　　把众人带到小镇内的一家四层楼高富有中世纪风情的宾馆门口之后，胡须男人留下这么一句简短的介绍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就这么被撂在原地的藤原次官见状终于忍无可忍，大为光火地吼了起来：“岂——————有此理！虽说我们是来表达谢意的没错，但他们金橡树家可是专门邀请我们前来参加春分日的庆典的，要不然本官怎么会亲自来访，最多派一个使节把报酬送过去就完事了！本官这么给他们面子远道而来，结果就是这种待遇啊！？这帮爱尔兰乡巴佬到底会不会做人！？我要向他们提出严正抗议！” 　　“冷静，冷静！藤原大人，看样子邀请我们过来这件事应该是希恩·金橡树的独断专行，克劳德·金橡树作为家主代理应该是没有插手这件事的。但不知什么原因希恩本人却没能前来迎接，所以才由他临时代劳，态度会这么生硬也是没有办法的。” 　　“哼！废话连篇！你这小辈都能分析得出来的情况，身为政治场上的老将的本官会看不懂吗？我是在表示他们金橡树家整个就不懂规矩！就算现在正式家主倒下了正在闹内部分裂，也不要秀出来给外人看笑话啊！家丑不可外扬的真理这帮死脑筋的白种人就是学不会！” 　　“是，是，大人您说的是，是我失言了，不过我们还是先进去宾馆里面吧，爱尔兰的早春夜晚还是很冷的，万一妨碍到贵体的健康就不好了。” 　　“哼！” 　　“您这边走，小心脚下楼梯。” 　　克劳德·金橡树的冷淡对应确实令藤原宗嗣大为光火，但男人的部下看上去也深谙安抚之道，三言两语便把他哄进了酒店的大门。黑绘见状刚想要跟上去，结果阴阳师们却命令他们的式神留在屋外站岗，她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唔，连屋里都不让进吗……？虽然有防范之心是好事，但这里是友方的领地，再怎么说也没必要做出这种明摆着的警戒架势吧？被金橡树家的人看到只会觉得阴阳寮没有信任他们……不过对于这些恪守传统的阴阳师来说，这也算是自身实力的一种展示，正因为是在外国做客，所以才不想被东道主看不起……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吧？” 　　默默地站到自己的岗位上面，黑发**在西欧早春之夜的寒风中缩了缩身子，心里如此想到。不过虽然在机舱里面站了一天之后又要再站一晚上的岗，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就这么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宣告午夜的钟声响起，估摸着使团的所有人应该都已经睡了，黑绘便开始了她的行动。 　　“虽然与藤原次官约好了不擅自行动，但很抱歉，一整个晚上的大好时机我不可能就这样在站岗中度过。就算不能直接找到阿什莉同学的所在地，我也要用这段时间掌握这个镇子的全部地形才行。” 　　左右转头观察了一下其他式神的反应，黑绘确认了他们的自主意识都已经被契约法术封锁住了，现在是只懂得单纯服从命令的哨兵模式，于是便堂而皇之地离开了自己的岗位。走进小镇之后，黑发**从大腿的绑带上拔出一把小剑，利用它在地上画了个法阵： 　　“影衣。” 　　法阵完成之后，人偶少女向其注入了灵力，从中召唤出一团黑影覆盖在自己身上。这一招令她可以在黑暗之中潜行，不过效果不是特别好，因为她以前做任务都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直接一路碾压过去的，没什么必要非得鬼鬼祟祟。事实上除了对直接战斗有所帮助的法术以外，黑绘都不是特别擅长，不过现在她也只能有什么用什么了。还好现在金橡树镇处于准备祭典的繁忙期，忙了一天的人们都早早上床睡觉了，镇里面没什么人影，黑绘一路畅通无阻地把镇子摸了个遍。 　　“唔，真古老啊，这镇子本身应该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吧，所有的建筑物都是从那时候保存下来的。现在虽然通了水电，连WIFI信号都有，不过生活水平却与古代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我没看到有快餐店或是卖手机电器一类的店铺。恐怕这里的常住居民都是金橡树家属下的德鲁伊教徒，平时故意过着清贫的修行生活，WIFI和水电都是为了祭典时的来访人群而准备的。” 　　在小镇里逛了一圈之后，黑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个镇子规模不大，就算住满人也不过千余人口，平时大概不足一半。但若是把它看成一整个灵能力者的组织，那这人数就不算小了。虽说是处于春分日的前夕，但镇内却并没有什么过剩的装饰，最多就是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上了花环，广场上树立起了用藤条编成的春日女神奥斯塔拉（Ostara）的神像，祭典真正举行的场地大概是在镇子后方山脚下的那片金色的橡树林之中。 　　而金橡树家的宅邸也正好位于那个方向。 第八十七章 黑暗中的救星 　　月光之下，森林附近雾气缭绕，而德鲁伊家族的大宅就矗立在森林与原野的边界线上，与小镇之间隔着一大片麦田。本来黑绘今晚只想在附近探探路，但当她轻巧地跳上镇内最高的钟楼看到那栋洋馆里闪烁的灯光的时候，黑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在那些亮着灯的窗户之中，说不定有一间就是阿什莉的寝室，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但班长那么勤奋好学，就算挑灯夜读也不奇怪，如果现在就潜入到那里的话，不用等到明后天的春分祭典，一切就能得到解决了。 　　当然啦，这么做也有相应的风险，若是被发现的话就会被当成入侵者，就算能全身而退也会让金橡树家加强警戒，之后要见到阿什莉就会变得更不容易了。而且万一身份败露的话，由于黑发**现在的身份是藤原次官的式神，黑锅会直接砸到阴阳寮使团的头上，害得他们蒙上不白之冤。而且不管有什么理由，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本来就属于犯罪行为。 　　“嗯，果然还是去看看情况吧……！” 　　然而在权衡一番利弊之后，黑绘还是果断选择了去莽这一波。自从阿什莉走后，她这段日子一直在自我怀疑中度过，心情实在是太压抑了，现在目标就在眼前，黑发**实在是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从钟楼上纵身一跃便跳过十几米的距离降落到小镇民房的屋顶之上，接着把其他屋顶作为跳板一路风驰电掣地朝森林旁的大宅冲去。 　　“哈啊，哈啊，哈啊……等着我，阿什莉同学！” 　　以黑绘那凌驾于人类极限之上无数倍的机动力，跨越整个镇子只不过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来到原野上之后，松软的泥土地和上面丛生的杂草也没有影响她奔跑的步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发**就已经靠近了金橡树家的大宅。 　　“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草地上飘荡的淡淡雾气却猛然变得浓密了起来，就算以黑绘那被强化过的视力也无法看穿。见视野被一片苍茫的白色所占据，人偶少女只得暂时刹住步伐重新恢复方向感。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她摘下了遮脸的面纱，把集中在眼睛上的灵力加强了数倍，不过还是无法看透那片迷雾。 　　“这不是普通的雾气，是魔法的产物……青鸟！” 　　“锵！” 　　意识到眼前的这阵雾并不普通之后，黑绘唤出了背后剑匣里的妖精之剑，小手一挥命令它掀起狂风：“吹散它！” 　　“唰唰——————！” 　　风精女王（代理）的礼物果然给力，剑锋一闪就驱散了这阵魔法之雾，然而出现在黑发**眼前的却不是金橡树家的大宅，而是一片陌生的森林。这里的树木有着生铁一样黢黑的枝干，丛生的根系像是剃刀一般破土而出形成了天然的铜墙铁壁，树干上方几米处就是浓密的灰色雾气，连树枝树冠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是夜晚的天空了。 　　“唔……这是相当大规模的结界啊。说来也是，这里是金橡树一族德鲁伊的故乡，在这里他们的力量也会达到鼎盛状态，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木都相当于他们的盟友，创造出这样的空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陷入到了对方的法术之中，但黑绘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慌张。因为以她的本事，要突破这种程度的异空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的这种从容只持续了一秒，因为她马上就想起了自己现在所身处的状态： 　　“等等……用武力破坏结界虽然很简单，但那样一来就相当于通知金橡树家有入侵者妄图侵入他们的家宅，作为最新一批来访者的阴阳寮使团肯定免不了遭受怀疑……但不用武力自行破解结界，我又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啊？” 　　有些时候，战斗能力太强也不一定全然是好事。像黑绘这样不管什么牛鬼蛇神都挡不住她的强者，自然也不会有一步一步破解结界的经验，反正一剑下去就能切开整个空间，为什么还要在解咒上浪费时间呢？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更糟糕的是，在森林的迷雾之中还响起了猎犬奔驰的脚步声。黑发**可以感应到大量的灵力发生源正在快速向自己的所在地靠近，看来是金橡树家的防御用使魔已经出动了。与它们接触就代表着要展开战斗，展开战斗就意味着形迹暴露，那样一来她也别找班长谈心了，还不如直接跟金橡树家全面开战把人抢回去得了。 　　当然，做出那种事可是会导致国际问题的，被望月玛利亚的魂飞魄散伤害到了的阿什莉本人肯定也不会乖乖被抢走，状况只会进一步恶化。所以无论如何黑绘都必须要从眼下的险境之中不被发现地全身而退才行。 　　“禹步·飞景！” 　　还好人偶少女并不是完全不懂得潜行，铁之森林内的光线黯淡，她身上的影衣效果仍在持续。再运用可以在空中二段跳的机动技能，黑绘强行翻越了树根所组成的围墙躲开了使魔的追踪。但这森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不管她走到哪里周围都是同样的景色、同样的道路，忽浓忽淡的雾气持续地削弱着黑发**的方向感，同时寒气不断的环境也在剥夺她的体力和灵力。这就是古代的德鲁伊的所擅长的结界，通过把大自然严酷的一面发挥到极致，来让陷入其中的外来者在绝望之中渐渐死去。 　　“没办法了……虽然很对不起藤原次官，事到如今也只能强行突破了。在那之后我只要潜伏起来的话，金橡树家就算怀疑他们应该也找不到关键的证据吧。况且阴阳寮本来就没有侵入私宅的动机……不，在灵能力界动机什么都无所谓吗，只要是为了获取未知的知识和力量，灵能力者做出什么来都不会奇怪……” 　　“啾啾——————！” 　　正当黑绘从剑匣里叫出无铭古剑准备强行摧毁结界脱身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莫名熟悉的鸟叫。黑发**循声抬头一看，发现头顶的树枝上停着一只碧蓝色的小鸟，此时正冲自己扑腾着翅膀。 　　“啾啾啾！” 　　与黑绘四目相对之后，小鸟又清脆地叫了一声，接着便腾空而起冲她笔直地飞了过来，黑发**见状连忙闪身躲开，于是这只小鸟就这么擦着她的脸颊飞进了森林的暗影里面，在半空中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的碧蓝色轨迹。 　　“难道说……这是在为我引路吗？” 　　面对此情此景。黑绘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古剑收回剑匣里跟了上去。虽然这有可能是个陷阱，但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沉重，但小鸟那闪亮的羽毛一直不曾离开黑发**的视野，永远在数十步之外的前方指引着她逃离的方向。 　　“出来了！” 　　穿过挡在面前的层层如铁般坚硬的荆棘与灌木，一刻不停地奔跑了数分钟之后，黑绘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只见天空之中月朗星稀，不远处一座小镇正在皎洁的月光下安眠，镇外是新播种的田野——看样子她是走出了结界回到了金橡树镇的外围。 　　“啾啾啾！” 　　把人偶少女带出困境之后，蓝羽的小鸟并未消失，而是在空中盘旋一圈朝她飞了过来。这一次黑绘并没有闪躲，而是任由对方落到自己头上，接着就被连啄了好几十下。 　　“啊痛痛痛痛痛痛痛……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科璐蒂小姐！” 　　“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你心里还没谱吗？” 　　听到自己的身份被认了出来，化身为小鸟的妖精少女——科璐蒂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只是跳到黑发**的肩膀上，一边梳理着美丽的羽毛一边用无语的口气对她说道：“毫无准备就一头冲进德鲁伊树林的结界，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确实以风之友你的战斗技能，就算强行突破也不是问题，但那并不是你的目的所在吧？我可不记得你是那么鲁莽的人物。” 　　“你说得对……科璐蒂小姐，我确实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其实我现在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举动，甚至还破坏了与别人的约定……” 　　“看你急成这个样子，果然是为了‘禁忌之子’而来的吧？” 　　“科璐蒂小姐，你也知道阿什莉同学被带回爱尔兰的事？” 　　“那当然，艾琳乃是相当于妖精界的前庭的国土，其中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况且那位疑似‘禁忌之子’的调换儿的存在我个人也非常在意，自从你们解决那起事件之后，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吗？那阿什莉同学她现在怎么样了？在这边过得还好吗？” 　　“很遗憾。” 　　面对露出期待表情的黑发**，蓝色的小鸟缓慢地摇了摇头，“如你所见，金橡树一族的宅邸有古老的结界守卫，就算是我们妖精也无法轻易穿透。所以我并没有办法观测到那位少女回到这个家之后的动向，唯一确切的一点就是，她现在就在那所宅邸之中。” 第八十八章 春分的前夜 　　“是这样啊………………” 　　“抱歉，只查到这么一点情报。” 　　“不不不，光是确认了阿什莉同学的所在地就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谢谢你，科璐蒂小姐。话说——” 　　见自己无意间发出的失望之声令青色的小鸟垂下了脑袋，黑发**连忙转换了话题：“科璐蒂小姐，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是我送给你的那把剑。我感觉到了从中散发出的风之力，所以才能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旁。” 　　“原来如此，‘青鸟’居然还有这样的效果。我现在正好处于缺少好用武器的状态，你能把它赠送给我真的是帮上大忙了。” 　　“哼……那是当然，这把剑可是我亲手打造的艺术品，是把苍穹的暴风灌注到魔法金属之中塑造出来的妖精至宝，凡人世界的武器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被黑发**这么一夸，化身为青鸟的妖精嘴上虽然说着高傲不羁的台词，但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却难掩喜悦地眯成了细缝，翅膀上的羽毛也竖了起来，“你可要感恩戴德地好好保管它啊，风之友，要是弄坏的话我可不会轻饶。” 　　“明白，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哼，知道就好。” 　　看到黑发**一脸诚恳的模样，科璐蒂愉悦地扑腾了两下翅膀，歪起脑袋对她说道： 　　“言归正传，经过这次教训，你应该明白金橡树家的领地不能硬闯了吧？除非你已经决定好与他们全面开战，否则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是呢……虽然把入侵者关进异空间的结界并不少见，但刚刚的那个确实是我没见过的种类，那座钢铁的森林就像是活的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改变形状，如果没有科璐蒂小姐你的话，凭我自己是没办法顺利走出来的。” 　　“并不是像‘活的一样’，那就是活生生的一片邪恶的树林，是放任不知多少年前被妖精界淘汰掉的废弃物繁衍的结果。像那种负面能量的聚集体本该被净化掉才对，但却被金橡树家回收来做成了防御用的结界。金橡树这个家族不是那种普通的三流德鲁伊。他们是艾琳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灵能力者家系，在大部分人类都还是茹毛饮血的野人的时候，金橡树的祖先就已经开始与大自然之中的各种灵体做交易了。因此他们的法术不仅仅包括了对四大元素的操控，其中也涉及到艾琳历史上最黑暗禁忌的部分，就算是我们妖精也无法轻易破解。把预言中的‘禁忌之子’交给这样一个有着黑历史的团体是很危险的，所以我才会像这样一直监视着他们一族的动向。虽然被结界妨碍没能取得什么大的进展，但到了明天就会有好机会了。” 　　“果然，科璐蒂小姐你也盯上了从明天开始的春分祭典？” 　　“当然，虽然人类在近几百年来抛弃了许多传统，但唯有对春分日的庆祝一直没被遗忘。这大概是因为自然界魔力的充盈与他们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的缘故吧。总而言之，到了明后两天，全艾琳的德鲁伊和女巫还有其他的灵能力者都会云集于此举行盛大的仪式。金橡树家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全体出动，那就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机。” 　　“是呢，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 　　“结果明明制定好了计划，今晚却还是忍不住偷跑了吗？原来像你这样一骑当千的英雄也有感情用事的一面呢。” 　　“………………抱歉。” 　　“干嘛要对我道歉？我只是叙述客观事实罢了，又没有在责怪你，而且——” 　　对着不好意思低下头来的黑发**，青色的小鸟又掩饰般地梳了梳羽毛，用故作高傲的口气这样说道：“感情用事不也很好吗？这样就更像人类了，虽然你的身体是被制造出来的人造物，但内心却是想变成人类的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老远地跑到艾琳来寻找离别的伙伴了。” 　　“嗯……………………” 　　听到妖精少女随口说出的这句话，黑绘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黑发**自己迷茫苦恼了这么久才得出的结论，没想到在外人看来竟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没错，在知道了作为人类的温暖之后，如今的黑绘已经无法回到生前那种只懂得执行任务的人偶般的状态了。无论杀死了不想杀死的对手之后会感到心痛也好，看到满手血腥的犯罪者逍遥法外会心声愤慨也好，迫切地想要与因误会而出走的友人再见一面，亲口对她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也好——这一切都是身为人类最基本的感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地方。 　　“时间不早了，风之友你先回到镇上去吧。” 　　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星辰，科璐蒂扑腾了一下翅膀飞了起来，盘旋着对黑绘说道：“我会继续监视宅邸外围的动向，一有变化就会立即通知你。拿上这片羽毛，我们就可以远距离通话了。” 　　“谢谢你，科璐蒂小姐，真是帮大忙了。” 　　“啾——————！” 　　接住从空中飘落的那根美丽的湛蓝色尾羽，黑绘把它别到自己的长发上，感激地对空中的小鸟鞠了一躬。科璐蒂见状眯缝起了眼睛欢快地鸣叫了一声，心中的喜悦表露无疑，但紧接着口吐人言的时候还是一副高傲到不行的口气：“哼，没必要感谢我，我只是为了风精一族的未来在行动罢了。要是那个女孩真的是预言中的禁忌之子，那她的觉醒也意味着妖精界的毁灭。我作为骑士可不能坐视那种事情的发生。好了别再多话了，快回去你该呆的地方吧。” 　　“那明天见了，科璐蒂小姐。” 　　“唰唰————” 　　目送黑发**的身影如流星般迅捷地远去之后，化身小鸟的科璐蒂在空中盘旋了一大圈之后降落到原野上最高的一颗大树的枝头，接着就突然把脑袋埋进了翅膀里面，嘴里念念有词地自言自语道： 　　“哼……说什么我的剑帮上了很大的忙……那不是当然的吗！我就是为了派上用场才把它送给你的啊！那可是本小姐随身携带了一百年以上的爱剑好不好！基本上就等于是我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了好吗？居然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夸奖一句就算完事了！？所以说人类什么的，人类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啦——————！” 　　“啾啾啾————————————！” 　　在初春爱尔兰寂寥的原野之上，妖精少女含羞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不过在旁人听来这就只是一阵异常婉转的鸟鸣而已，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一个崭新的傲娇角色就此诞生。 　　———————————————————————————————————————————————————————————————————————————————————————————————————————————————————— 　　“啾啾啾————————————！” 　　“咦……好耳熟的声音……？” 　　同一时间，在被层层结界保护着的金橡树家老宅之中，顶楼的家主室里。名为阿什莉·金橡树的少女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叫醒了过来。 　　“不好……我这是睡着了吗？父亲大人怎么样了！？” 　　花了一秒钟时间意识到自己是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少女来不及去思考有关那声鸟叫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奔向房间内的大床查看躺在上面的主人的状态。 　　“……………………………………” 　　在被墨绿色帷幔覆盖的四柱大床之上，一名老人正在沉眠。时值初春，他的身上却盖着如同冬季般的厚厚被子，房间里的壁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充满了宁神的熏香与干燥草药的气味，但这一切都无法停下老人四肢的颤抖——只见他的脸色铁青，体温低得吓人，浑身上下犹如身处冰窖。寻常的人类在这种状态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死亡，唯有老人自己残存的一点灵力和画满整个房间的符咒在维持着他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 　　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伊桑·金橡树，金橡树家的现任家主。他曾是二十一世纪爱尔兰最强大的德鲁伊，但现在却只是行将就木的病人。此时正折磨着伊桑的这种疾病并非来源于自然，而是邪恶诅咒的产物。这诅咒的效果是如此强力，本来今年只有五十岁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口气老了三十岁一般，原本深棕色的头发和胡须尽皆变成了缺乏生命力的惨白色。 　　“爱多娜…………爱多娜………………” 　　最近几天，伊桑的病情变得更重了。本来阿什莉刚回到家里的时候，养父还能够与她交谈几句，但现在老人一整天都处于昏迷之中，偶尔开口说出的梦话也都是在呼唤早已去世的夫人的名字。少女可以本能地感觉到生命力正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之中流逝。明天就是春分祭典的开始，在凯尔特历法中那象征着天地阴阳的平衡，万物的复苏，一年之中再没有比这更生机勃勃的日子了，但她的养父却注定会在这个春天死去。 　　“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的话，无论是父亲大人还是母亲大人都不会遇到这种事……” 　　为什么这样的悲剧会发生在伊桑的身上？究竟是怎样恶毒的诅咒才能够拖垮这世上最伟大的德鲁伊？阿什莉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被家族所放逐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无比渴望忘却这段记忆，用优等生的面具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但归根结底，谁也无法从自己的罪孽之中逃脱出来。是的，阿什莉记得很清楚，是她自己的愚蠢招来了这个诅咒，不仅当场害死了养母，并最终在九年之后让养父也步上了同样的命运。 第八十九章 阿什莉的悔恨 　　“咳咳咳！” 　　“养父大人！” 　　在呓语的时候呛到了自己，虚弱的大德鲁伊在床上发出一连串的咳嗽，站在一旁的阿什莉见状下意识地握住了他抬起的手掌，但却只感到如同寒冰般的凉意。德鲁伊少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男人的体温变得一天比一天更低了，金橡树一族所有的德鲁伊尽其所能都无法挽回这种趋势，现在唯一支撑着伊桑的生命的就是大德鲁伊自己的意志力，而这也快要到极限了。 　　“父亲大人，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握着养父瘦骨嶙峋的手掌，金发少女泪眼迷蒙地向他问道。昏迷之中的老人没有回答，但阿什莉早就有答案了——她什么也做不到，就连倒一杯水或是喂一口粥都不行，因为伊桑早就已经水米不进好多天了。少女甚至连为此道歉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自己就是招惹来这诅咒的元凶。由于这件事，阿什莉被德鲁伊们当做灾星从家族之中放逐了出去，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少女的养父决定原谅她，把她召回到了金橡树镇。在经历了那场生离死别的悲剧之后，伊桑仍旧把阿什莉当做家族的一员。然而少女自己却愧对这样的待遇，因为她同意回来的理由并不是被养父的恩情所感动，而是因为她害怕了。 　　是的，阿什莉害怕了。在梦境界的那一天夜里，少女无意间听到黑绘与凯蒂将自己称作预言中的“禁忌之子”，还说她有可能会为世界带来毁灭的严冬。这令阿什莉感到了无比的恐惧，但她还是用演技将心中的不安隐藏了起来——这是她在流放生涯中学会的处世之道，一直以来少女都是这样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形象。 　　只要能够让周围的人认为你不会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只要逆来顺受从不表现出反抗的意志，她就能够与人类相安无事地共存下去。这就是阿什莉的人生信条。但这一次，少女并没有能够把这信条贯彻到底。 　　当她看见队伍里的人造人用黑炎的魔剑将那个名叫玛利亚的女孩烧得魂飞魄散的时候，阿什莉常年积攒的恐惧一口气爆发了出来。望月玛利亚仅仅只是威胁到了数百人的生命，就被宣判了终极的死刑，那她自己又会怎样呢？若她真是预言中的严冬之子，无比强大的黑绘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曾经的班长？ 　　在有机会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阿什莉就逃跑了。她想也不想地同意了希恩·金橡树把自己带回爱尔兰的请求，连同伴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便坐上了回国的班机。少女自己也很清楚这种做法有多过分，简直就是对实验B班大家的**裸的背叛，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 　　回到金橡树镇这一周多以来，阿什莉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自责与内疚之中。她几乎无法入睡，一闭眼就被难以名状的噩梦所折磨。醒着的时候，少女试图通过照顾病榻上的养父来缓解心头的痛苦，但这反而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自从她回来之后，伊桑就一直昏迷不醒，偶尔的梦话也只是呼唤着已逝夫人的名字，这一切都只令盘踞在少女的胸中的罪恶感变得更强。 　　对此难以忍受的阿什莉接着又想要与实验B班的同伴们取得联络，向她们倾诉自己的痛苦，请求她们的谅解，或者光是能听到那令人熟悉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了。但金橡树家的德鲁伊却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允许实现。他们没收了阿什莉的手机，把她软禁在了宅邸里面，无论是长男克劳德还是把她带回来的次男希恩都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事实上，他们两人近段时间都忙着准备父亲的后事，同时还要准备即将来临的春分祭典，阿什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两位义兄的身影了。 　　“父亲大人，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要是你真的离我而去，我到底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留在金橡树家……” 　　阿什莉后悔了，早知回来之后会是这样的待遇，她还不如继续留在日本。即使真的会作为禁忌之子被黑绘消灭，那位温柔的人偶也一定会在最后为她流下真挚的泪水，就像黑绘消灭掉望月玛利亚之后所做的那样。若是能在同伴们的哀悼中死去，那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结局。然而每当阿什莉产生这样的念头的时候，她总会听见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窃窃私语： 　　“少撒谎了，那才不是你本来的想法。会有这种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消极思考方式的是你伪装出来的那个逆来顺受的乖乖女，并不是真正的我们。想想看吧，凭什么我们要忍受这种待遇？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有错的是不愿意接受我们的这个世界！要是我们的宿命就是要毁灭它的话，那就让无尽的寒冬笼罩一切好了！” 　　“闭嘴！不要再说了！我才没有这样想！” 　　“不，你就是这样想的，我对此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因为——我就是你一直以来所压抑的本心！” 　　“都说了住口！啊！？” 　　此时此刻，又一次被心中的杂念所骚扰的阿什莉终于到达了极限，自己对着自己吼出了声来。在那之后少女马上就慌了神，连忙把目光投向床上的养父。 　　“还好……没有把父亲的大人吵醒……不对，我在说什么啊……要是他能被这样的噪音叫醒的话，我也不用这么难受了……最该担心的是有没有被屋子里的其他人听到才对。” 　　忐忑不安地离开床沿，少女走到房间的入口处把橡木制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虽然她被禁止离开宅邸，但在屋内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活动的权利的，阿什莉伸出头去往走廊上看了看，发现那里空无一人，而平常家主寝室的外面应该都有内弟子站岗才对。对此感到有些奇怪的阿什莉鼓起勇气出了房门，走下阶梯来到屋子的二楼，发现金橡树家的仆人兼德鲁伊弟子们正慌慌张张地东奔西走。 　　“那个，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什莉大小姐。” 　　虽然眼神之中透露出明显的不信任，但被少女搭话的德鲁伊还是保持了对她身份的基本尊敬，微微鞠了一躬之后如实回答道：“不久之前，屋外的结界传来遭到侵入的信号，我们正准备组织人手去一探究竟。” 　　“你说有入侵者？在这个时候？是误入结界的妖精或者灵体之类的东西吗？” 　　“具体的情况不清楚，但从反应上来看不太像是那种杂鱼，对方的灵力应该还蛮强的——” 　　“喂，那边的，你在磨蹭什么？快出发了。” 　　“队长在叫我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大小姐。” 　　“嗯，一路小心。” 　　低头恭送年轻的德鲁伊弟子离开之后，阿什莉举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面的心脏跳动得很厉害，“灵力很强的入侵者吗……？到底是谁的头这么铁，竟然选在自然之力最强的春分前夕跑来擅闯德鲁伊的领地呢？不太可能是觊觎金橡树一族秘术的同行吧，以德鲁伊的标准来说这时机的把握也太烂了一点，同理女巫或者术士也不太可能，应该说爱尔兰本土的灵能力者都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此一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来自异国的灵能力者，没搞清状况就贸然采取了行动……啊！难道说会是她吗……？” 　　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阿什莉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了脑海：“不不不，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追到这里吧……而且我刚刚对她们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实验B班的大家应该都已经抛弃了我才对……放弃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肯定只是有离群的妖精误入了结界而已！” 　　深知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道理，阿什莉试图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不抱期待。结构当晚的搜索却是以无果而终。如果只是单纯的妖精或者其他生物乃至是拥有魔力的人类，都很难从金橡树家古老的防御结界之中全身而退，就算能够逃离也总会留下些许的蛛丝马迹。但这一次的入侵者却连一个脚印一点气味都没有被捕捉到，以至于德鲁伊们只能把事件归咎于探知法术的误报。然而阿什莉就偏偏认识一个有可能做到来去无踪的熟人。 　　“不可能的吧，难道说她真的……真的来到这么近的地方了吗？” 　　怀抱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调换儿少女度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然后—— 　　“咯咯咯咯咯————————！” 　　伴随着雄鸡的高鸣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了爱尔兰翠绿的大地之上，天地间的空气也为之一变。所有对自然心怀敬意之人都能感受到这种明显的变化。苏醒吧，苏醒吧，苏醒吧，就像有一万个细小的声音在异口同声地合唱，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大地终于睁开了它的眼睛，从地脉的深处发出长长的吐息。世界苏醒了，万物苏醒了，日与夜、阴与阳的平衡到达了一年之中最完美的节点，天地间充盈的魔力也抵达了一年之中的最高峰水平。 　　凯尔特传统里的春分之日（Ostara）来临了。 第九十章 庆典的开始 　　“喔喔喔，喔喔——————！” 　　“天亮了么……” 　　同一时间，听到鸡鸣声的黑绘也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向即将迎来黎明的绛紫色天空，“何等充沛的魔力，这就是爱尔兰……不，应该说是妖精与人类的古老乐园‘艾琳’的春分之日，同时也是西方复活节的起源吗？有了这么强大的魔力，确实说不定能够让古老的存在复活呢……” 　　作为天生就对魔力敏感的人造人，黑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变化。昨天晚上她回到旅馆门口之后，就一直站着冥想到现在，浑身的肌肉都开始有些酸痛了。然而伴随着太阳的升起，从大地之中涌现的源源不断的魔力立即就让她的疲劳得到了完全的恢复。在大自然的力量无比强盛的这座岛屿上，“春天降临”这个概念就是具有如此直观的效果，黑绘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德鲁伊们会把这一天当成重要的节日加以庆祝。 　　“早上好！各位朋友！春分快乐！” 　　而这也是为什么全爱尔兰的灵能力者都会蜂拥而来参加这场盛典。天刚一放亮，鹿苑酒店的客人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动身前往仪式的场地。一队队的旅客兴高采烈地结伴走出大门，其中还有几个向着在门口站岗的式神们发出亲切的问候。当然啦，被法术剥夺了自由意志的他们并没有办法对此做出回应。 　　“…………………………” 　　作为式神之中的一员，黑绘表面上也装成毫无反应的样子，不过却在面纱后面暗中观察着那些游客的外貌特征。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穿着现代人的服装，背着旅行用的背包，看上去就像是趁着春意出来远足的普通驴友一样。不过黑发**还是能从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微弱波动上感觉得到他们其实是伪装成普通人的灵能力者，想必是来参加庆典的爱尔兰本地巫师。 　　剩下一些人年龄较大，身穿墨绿色的风衣或者罩袍，不仅言行举止给人以威严稳重的感觉，身上的灵能波动也更强，想必就是来自爱尔兰其他家族的德鲁伊代表了。他们并不是纯粹来享受节日气氛的游客，每一个外来的德鲁伊在离开酒店之时身旁都有金橡树家的仆人陪同，这显然是贵宾级别的待遇。 　　想起阿什莉在离开时说过她的父亲大人即将不久于人世，黑绘猜测这些人要么是被请来见证金橡树家的家主交接仪式的证人，要么就是整个德鲁伊界要在近日举行某种重大的会议，而金橡树家就是会议的东道主。 　　前两部分人出门之后，最后的一批来访者也紧跟在后面走出了酒店。与之前那些人不同，这帮家伙根本就没有费心去隐藏自己灵能力者的身份，直接就把巫师的长袍和尖帽子穿在了外面，手中拿着用枯树枝做成的法杖，有些人身边还带着动物型的使魔。 　　换在别的国家或城市，如此堂而皇之的装扮肯定会害这些人被当成危险分子遭到逮捕，要么就是被默认为是在搞某种COSPLAY。不过在保留了中世纪风情的金橡树镇，穿成这样不仅一点违和感也没有，反而还十分融入周围的环境。想必这些巫师也是对此心里有数才故意穿得这么招摇过市。 　　“呀嚯——————————————！” 　　然而要论博人眼球的程度，这一群懂得事前预约旅店的常识人根本排不上号。真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还要论那些庆典当日前来赴会的灵能力者们。只见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从东边的山脉飞来一大群的乌鸦，每一只乌鸦的脚上都绑着一根细绳，绳子的末端连接着一座破旧小屋的屋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巫婆从房屋圆形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对着金橡树镇的居民连连挥手，嘴里兴高采烈地大声冲他们喊道：“我亲爱的乡巴佬们！你们还好吗？还没有变成森林肥料的人，拜托给我一点回应！”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是芭雅婆婆！芭雅婆婆来了！婆婆婆婆！快给我们糖吃！给我们最喜欢的巧克力彩蛋！” 　　看到被乌鸦抬着飞在天上的小屋，金橡树镇的居民不仅见惯不怪，而且小孩子们还表现得非常兴奋，所有人都搬出家里的盆盆罐罐摆在街道上，眼巴巴地盼望着芭雅婆婆给他们巧克力吃。而老巫婆也很大方地回应了他们的期待，一挥魔杖高声叫道： 　　“这帮臭小鬼，每年春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要东西！真没办法，给我接好了！” 　　“唰唰唰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泛白的天空中闪过一片五颜六色的光芒，接着就有无数拳头大的彩蛋如冰雹般砸向地面，那些落进孩子们摆出的盆罐之中的彩蛋就直接变成了巧克力，而那些落在路面上的也没有摔碎，而是变成了活的卡通兔子开始四散奔逃，小孩子们见状争先恐后地追赶了起来，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芭雅婆婆……巧克力……拔牙婆婆……噗噗……！这只是汉语的谐音，肯定不是她名字的真正意思，能get到点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但这反而让我觉得更好笑了……！” 　　站在原地目睹了这奇幻一幕的黑绘突然自己戳中了自己的笑点，连忙用力抿住嘴唇。就在这个时候，镇子的西边又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加了十足演技的苍老强调： 　　“哼哼，死老太婆还是一如既往的出手大方，但老夫今年可不会再输给你！” 　　“哇！是假甘道夫！” 　　“假甘道夫也来了！” 　　“你还没老死吗？假甘道夫！” 　　“我说你们这些小鬼，不许叫我假甘道夫！老夫明明有格洛克摩尔大师这么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但你的行头是抄袭指环王的吧？” 　　“咕呜？没，没有这回事……” 　　听到这个老人的声音，所有还在追巧克力兔子的小孩又齐刷刷地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只不过态度就没有芭雅婆婆时那么憧憬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就算以黑绘的视角来看，格洛克摩尔大师现在的装扮也确实是在抄袭甘道夫的经典形象，他不仅穿着灰袍灰衣，头上尖尖的灰色巫师帽，而且还坐在一辆装满烟花爆竹的马车上面。要说跟电影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拉车的马头上长着鹿角，并且身体上长着六条腿。 　　“唔……没想到金橡树镇这边也开始普及电影了啊，这都是通了WIFI造成的影响，下一次换成邓布利多的服装吧？” 　　看到小孩子们都已经识破了他造型的来源，老巫师显得有些不高兴，在马车的座位上嘟嘟嚷嚷地这样说道。黑发**用超凡的听力捕捉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心里刚准备吐槽，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也不比人家好到哪里去： 　　“不不……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若是被人指责战斗时穿得跟阎魔爱一模一样我也没法反驳，这世上的衣服款式就那么多，外形撞车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在那之后，除了坐在由乌鸦搬运的小屋里播撒巧克力蛋的巫婆，COS成灰袍甘道夫的老术士之外，黑绘又见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物迎着黎明的阳光来到这座小镇。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坐在叫不出名字的古怪坐骑之上，有的直接从传送门里大大方方地突然出现，有的则是变身成动物来到街上之后变回原形。其中有一些明显不是人类，但都被热情的镇民一视同仁地当做贵客加以欢迎。看来虽然德鲁伊与妖精界的盟约早已终结，但爱尔兰民间对于妖精的态度还是很友善的。 　　“真是的，刚想说怎么这么吵，没想到外面竟然搞起了这种花样。” 　　直到这时，起晚了的阴阳寮的使团才姗姗来迟，在藤原次官的带领下走出了酒店。男人看了一眼处于狂欢状态的小镇街道，很不赞同地发出一声冷哼：“哼！好端端的重要节日竟然被弄得像是马戏团一样，这帮西欧乡巴佬真的不懂得何谓矜持。所谓灵能力者就应该时刻保持优雅低调，把自己的身份和力量在普通人面前隐藏起来。不为人知地守护世界和平，引导人类走向进步就是我们的使命，与生俱来的灵能力可不是用来作秀哄小孩子开心的！” 　　“是是，阴阳权助大人您说得太对了，他们这确实有点太张扬了一点，万一被不知情的平民看到了就麻烦了。” 　　听到自己的上司当着那么多镇民的面发表这种“高论”，使团里负责拍马屁讨他欢心的阴阳师连忙上前奉承了起来，生怕这话被当地人听了去。但这一次藤原次官的心情看上去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容易安抚，男人的头上爆出青筋，没好气地转过身对手下叫道： 　　“佐藤！让你去办的事究竟怎么样了？金橡树家究竟有没有回复？酒店里的其他贵宾都被接走了，只有我们被晾在这里，不尊重人也该有个限度！” 　　“抱，抱歉，次官大人，不管我用式神带去多少信息，他们都只是让我们再等等而已……” 第九十一章 潜入会场 　　“啧！岂有此理……够了！我已经受够继续等待了，既然对方不来见我们，那就由我们这边主动登门拜访好了。” 　　虽然他们的目的是来向金橡树一族道谢的，但对于藤原宗嗣这种高官来说，像这样被放鸽子应该算是难以忍受的耻辱，以至于令他忘记了此行本来的目的。不过就在男人怒气冲冲地想要带人找上门去理论的时候，金橡树家的使者却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旅店门口。 　　“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家的主人已经准备好与你们的会晤，请跟我来。” 　　“怎么还是你？你不是长男的使魔吗？” 　　“是的，不过希恩大人忙于准备明天的仪式，暂时没有办法分身，所以最终还是决定由克劳德大人代劳。还请各位谅解。” 　　“哼，也好，长男作为家族代表的话，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那么就请跟我来，克劳德大人在镇里的大会堂恭候各位光临。” 　　“不在宅邸啊……也罢，会晤的地点无关紧要，只要档次符合出双方的地位就够了。我们带来的式神怎么处理？” 　　“这一点还请随意。会晤结束之后，克劳德大人准备招待各位参观春分祭典，所以各位既可以带使魔一同前往，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也可让他们自由活动，只要不擅自接近森林和宅邸附近的结界即可。” 　　“明白了，那就交给部下各自判断吧。” 　　与侍者的对话结束之后，藤原次官转过身来对部下们说道：“你们都听见了，愿意带式神前往会场的就请自便，但切记不要对阴阳寮的脸面造成负面影响。” 　　“………………………………” 　　听到这句话，阴阳师们有些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了起来。对于这些人来说在正式场合把式神带在身边是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事情，唯有那样才能表示出身为名门之后的身份。但现在藤原次官却让他们自行判断要不要继续坚持这个传统，这令阴阳师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沉默了半晌之后，一位年轻的女阴阳师代表全体对男人提出了他们的疑问：“请问，藤原大人您准备怎么办？” 　　“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不会带式神前去。这是为了表现出阴阳寮的诚意。以及对金橡树家的信任，至于你们怎么做，我无权干涉，因为式神是你们各自的财产。但本官的建议已经摆在这里了。” 　　“既，既然大人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把式神留下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的使魔进屋休息吧，我们也专门准备好了他们的房间。” 　　在藤原次官的带头之下，阴阳师们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把各自的式神留在了旅店。解除了站岗的命令之后，黑绘他们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可以进到旅店里放松一下了。只不过除了黑发**之外的式神还是被牢牢封锁着自由意识，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乱动，木偶般瘫坐在房间里的样子看上去怪可怜的。 　　“不惜违反阴阳师的传统也要遵守与我的约定啊，藤原次官比我想象中还要信守承诺啊……” 　　待到阴阳寮的使团走远之后，黑绘在被安排的小房间里站起身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相比之下我昨天却毫不在乎地破坏了自己的诺言，真的有点对不起他，事后应该找个时机道歉……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好不容易得到了单独行动的机会，我得赶紧找到阿什莉同学才行。各位，我先走一步了。” 　　最后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动弹不得的其他式神们一眼，黑绘打开房间的窗户悄悄溜了出去。这时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把晴朗的天空染成了鱼肚白，整个金橡树镇都沉浸在庆典的气氛之中。街上到处都是狂欢的人群，轻快的民谣和祝酒的欢声在每个角落回响。不过这座小镇并不是这场祭典的主要场地，春分日是庆祝大自然复苏的节日，真格的庆祝当然也要在大自然的怀抱之中上演。 　　“——在那里吗。” 　　故技重施地跳上钟楼，黑发**环视了一遍阳光下的原野，马上就发现了自己的目的地。只见在金橡树家大宅东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被橡树林所环绕的青翠草地之上，有一个被众多帐篷所围绕出来的热闹非凡的会场，从金橡树镇东口出发的人流也都正在朝那个方向前进。之所以不是全体镇民一同出发，是因为春分日仪式的重头戏主要是在晚上进行，所以白天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留在镇上饮酒作乐，不过一旦夜幕降临，肯定所有人都会集中到主会场那边去。 　　不过即使如此，今天白天到场的人数也有好几百，这意味着作为东道主，金橡树家的成员肯定也会出席，黑绘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接近他们的大好机会。就算她的运气好到没有一下子就与阿什莉见上面，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些有关班长所在地的线索。 　　“好，出发吧。” 　　确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之后，黑绘紧贴着墙壁从钟楼上跳了下来，混入狂欢的人群之中。黑发**看准一名早早就开始醉酒的女巫，趁对方立足不稳的时候跟了上去伸手抓住她的腰带，接着就悄悄把人拖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周围的其他游客和镇民都忙着欣赏街头艺术家的小提琴表演，没人注意到这个情况。 　　“抱歉了女士，借你的衣服一用。” 　　片刻之后，从小巷里走出来的黑绘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太过显眼的白色狩衣被黑色的巫女袍子所覆盖，过于稚嫩的面孔也隐藏在了尖帽子和围巾所制造的阴影之中。有了这样的伪装，所有人都只会把她当成小个子的女巫，谁也不会认出黑绘其实是跟着阴阳寮使团来到此地的式神之一。至于这衣服原本的主人嘛，黑绘让她睡着了，醒来之后那女巫肯定只会当成是自己喝醉了酒把外套和帽子丢到不知哪里去了，不会想到有人顺手牵羊，因为她穿的这些真的就只是不值钱的破布而已。 　　“科璐蒂小姐，你在吗？” 　　把自己伪装妥当之后，黑绘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前往会场的人潮之中，同时不忘利用头发上插着的羽毛联络风之妖精，“科璐蒂小姐？听得到吗？” 　　“啊？！什么，我在呢，你已经得到自由行动的机会了吗？” 　　“是的，我现在正出发前往春分日的会场，科璐蒂小姐你也在那边吗？” 　　“不……我还在金橡树家的宅邸这边监视着出入的人口。之前我看到克劳德·金橡树朝镇子那边去了，不过其他人暂时还没有发现。” 　　“是这样啊，那阿什莉同学并没有离开宅邸是吗……” 　　“不，也不能这么下定论。你所说的会场终究只是为客人准备的，春分日的核心仪式还是要在橡树林的内部举行。恐怕金橡树家的其他成员已经直接从宅邸的后门进入森林了吧，他们要到外部会场主持活动的话直接从森林里面过去就行了，没必要再从宅邸的正门出来，所以我也正准备转移到那边去。” 　　“那好，我们就在会场碰头吧。” 　　“了解。” 　　与科璐蒂交换情报之后，黑绘加快了脚步，尽可能迅速地穿过草原来到了会场面前。只见这是一个被许多五颜六色的帐篷营造出的欢快空间，大小超过两个足球场。来自爱尔兰全国各地的灵能力者齐聚一堂庆祝着春天的来临。 　　不过就像藤原次官之前抱怨的那样，这与其说是灵能力者的集会仪式，倒不如说更像是单纯的马戏团，每一顶帐篷都是一项提供娱乐活动的店铺。小酒馆、小吃店、杂技团、木偶戏团、纪念品商店、简易护身符和法杖商店乃至于售卖用柳条编成魔法驱动的小宠物的商店应有尽有，之前看到的芭雅婆婆的巧克力小屋和甘道夫的COSPLAYER——格洛克摩尔大师的玩具马车也在其列。 　　黑绘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众多的强力灵能力者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着节日的氛围，这令黑发**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她的印象里灵能力者就应该是隐世独立的贤者，为了远大的目标——对于天衍会成员来说就是守护世界的和平与均衡——而终日磨炼自身的力量。从这一点上讲，和会其实是比较赞同藤原宗嗣之前的观点的。但现在看到灵能力也可以单纯用来取悦他人，她却并没有感到愤慨或是失望，反而有种发现新天地般的激动。 　　在重生之后，黑发**已经认识到正与邪的终极较量并非这个世界的一切，在和平的时代里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去拥有，人们与生俱来的灵能力原来也可以有这样的使用方法。 　　“科璐蒂小姐，我已经进来了，你到了吗？” 　　“我就在你头顶呢。” 　　然而现在并不是慢慢体会这一新发现的时候，装成客人潜入帐篷群之后，黑绘立即再度与风精取得了联系，然后开始了她的搜索，“你在空中看到了什么吗？” 　　“人，很多人，还有混在里面的妖精和其他生物，不过并没有我们要找的目标的身影。” 第九十二章 黑绘的焦虑 　　“这样啊，那拜托你继续从空中观察，我也会留意地面上的情况。” 　　“好。” 　　虽然暂时没有得到有效的情报，但黑绘并没有感到意外。现在时间还早，从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来看还没有到早上八点，而以她对春分日的了解，真正的仪式部分要到正午和夜晚才会开始。也就是说，现在她所处的园游会从理论上来说其实只是游客们自发举办的庆祝活动，与金橡树家的成员并没有直接联系。 　　“不，也不能这么说，为了维持治安，还是有不少低级的德鲁伊弟子在场地内站岗巡逻的，也许他们会知道阿什莉同学的所在地。” 　　“那你打算怎么做？直接找个人去问吗？我不觉得他们会老实回答。” 　　“是啊，如此一来就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科璐蒂小姐，你能想办法用妖精的能力把其中一个守卫孤立出来吗？在人群之中我不好下手。” 　　“哦……？你是说让本小姐像那些下贱的小妖精一样，用幻术魅惑人类吗？” 　　本来黑发**只是什么也没想地随口这么一说，然而科璐蒂听了之后声音立即变得冷漠不悦了起来，惊得黑绘的心儿“咯噔”一跳：“抱，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贬低你的……” 　　“哼，我知道你不是，但我还是因此受到了冒犯。不过你是帮助了我们风之一族的英雄，如果你真心如此要求，我也不会拒绝。但还请你想好了，你是当真想要抓一个金橡树家的人对他进行拷问吗？问出想要的情报之后你又准备怎么办呢？杀人灭口？还是把他囚禁起来？无论如何这都是对金橡树家的明确敌对行为，你真的准备好了一上来就走这一步棋吗？” 　　“………………………………不。” 　　被妖精少女用冷漠的语气这么一追问，黑绘过热的大脑也跟着冷静了下来，“科璐蒂小姐，你说得对。不管怎么说，金橡树一族的成员也是阿什莉同学的家人，我来到这里只是想与她再见一面，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来与德鲁伊们开战的……” 　　“……看来你还算没有完全丧失理性。风之友，你现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虽然理由不同，但我自己也不放心把那个有可能是‘禁忌之子’的女孩交给奉行秘密主义的金橡树一族。但你要记住，那女孩本身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这跟战场不一样，不是把挡在面前的障碍全部杀光就能解决的事情。” 　　“是啊……我想要做的只是亲眼确认阿什莉同学是否安好而已，只要能够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很幸福，那就已经足够了……我明明应该是这样想的才对，但在内心深处却已经把金橡树家当成了敌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因为我知道自己除了战斗之外就一无是处的缘故吗……要是见到阿什莉同学之后，她真的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的话，我究竟应该怎么去面对她呢？” 　　在凯蒂和真宵的轮番鼓励之下，黑绘好不容易从消沉之中振作了起来，鼓起勇气来到了遥远的爱尔兰。然而当她真正迫近此行的目标之后，黑发**自卑的一面又占据了上风。在空中看到她那副无比弱气的模样，化身鸟儿的科璐蒂叹了口气，用缓和下来的语气对她说道： 　　“好了，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金橡树家的形迹可疑也是事实，把他们当成假想敌不是你的错。总而言之，你看上去应该是整晚没睡的样子，疲劳都已经浮现在脸上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我会继续在空中观察会场的情况的。” 　　“抱歉，科璐蒂小姐，让你费心了……” 　　听到妖精少女的这个建议，黑绘有些惭愧地点了点头，向着人流较少的会场角落走去。在飞机上站了一整天之后又连续站了一晚上的岗，她确实感到有些疲乏了，如果是生前的身体的话这种程度根本不在话下，但事实证明她现在的**之躯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力。直到被科璐蒂指出来为止，黑绘都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强撑。 　　“呜……肚子饿了……” 　　一旦意识到了身体的状况，超过二十四小时不吃不喝的后果立即就显现了出来，黑绘感到自己又饥又渴。虽然人造人只靠天地间充盈的魔力就可以存活，但那也只是最低限度的维持生命机能而已。像黑绘这种在结构上无比接近人类的高端人造人，要想让身体保持最佳状态就得像人类一样补充能量和水分。在本能的驱使之下，黑发**摸了摸身上的衣兜，却发现里面装着一叠钞票： 　　“啊……这袍子的衣兜里有些零钱……唔……”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黑绘第一次偷盗别人的钱财，虽然她的本意只是伪装自己而已，但要是用了这钱那性质就不一样了。黑发**的良知告诉她决不能自甘堕落，但一旁小摊上烤香肠的诱人气味却惹得她口水直流。就在黑绘在欲望和道德的冲突之间犹豫不已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咦咦？这秀丽的黑发，小巧的身材……你难道是黑绘阁下！？” 　　“诶？” 　　完全没有想到会在异国他乡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黑发**惊愕地抬起头来，看见说话的人是个满头金发的英俊青年。 　　此人身穿一套好像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休闲服，额头上方架着一副墨镜，左手拿着从芭雅婆婆的小屋里买来的巧克力冰淇淋，右手握着一根咬了半截的烤香肠，看到黑绘的脸之后，他立即用风卷残云的速度把两手上的东西全部塞进了嘴里吞了下去，接着对她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灿烂笑容： 　　“果然如此！我就说不会认错的！黑绘阁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打扮成魔女的样子？难道说是陪伟大的英雄之妹云飞燕大人前来参观春分祭典的吗？” 　　“…………………………………………？” 　　看着青年那熟络的样子，黑绘困惑不已地对他皱起了眉头，沉吟良久之后这样反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哈？” 　　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金发青年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请不要开玩笑了啊，黑绘阁下，是我啊！天衍会的七星剑众之一，圣骑士阿斯托尔福九世！虽然现在七星剑众的身份由于违反命令而被冻结，但我们也是一同与邪神的爪牙战斗过的伙伴吧！说起来在上次战斗结束之后你好像也把我忘掉了，不过后来不是马上就想起来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认不出我的样子了啊？” 　　“抱歉……这位先生…………我真的不懂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面对青年那备受打击的表情，黑绘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困惑。看他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实在不像是在单纯地胡言乱语，但黑绘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与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一旦她想要去回忆，大脑之中就好像有一把尖刀在左右切割一般剧痛不已： 　　“呜——！？这是——！？” 　　然而，情绪激动的阿斯托尔福九世却没有察觉到**的异状，一脸急迫地越靠越近，试图强行唤醒她对自己的记忆： 　　“呐！你在好好想想啊！黑绘阁下！要是就这么被忘了，我会很伤心的啊！” 　　“呀啊——！？好痛！对不起，请不要再靠近我了！” 　　“为什么啊？黑绘阁下！同为英雄的继承者，我们不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吗？” 　　“呜————！？” 　　“——你够了吧，人渣，光天化日之下对女士做些什么啊？” 　　“啪——！” 　　“咕噗！？” 　　眼见青年越逼越紧，黑绘的头痛也到了极限，就在她快要站立不稳的时候，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阿福九世，接着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巴掌在他的脸上炸裂开来。青年当即被打得站立不稳，捂着疼痛的脸颊回过身去发出一声抗议： 　　“你做什么！？我只是在与朋友说话而已啊！” 　　“朋友，她很明显不认识你吧？下次找借口之前还是先动动脑子为好，你这轻浮的萝莉控丑男。” 　　“你——！” 　　被扇巴掌的女性骂得面红耳赤，男青年刚想抗议，却发现周围所有游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每一道视线都充满了谴责与鄙视： 　　“真不像话，大白天的就调戏人家小姑娘。” 　　“可怜的孩子都快被吓哭了。” 　　“明明脸还不错，但怎么就这么没有素质。” 　　“听那口音是英格兰来的吧，果然英国佬都是些变态啊！” 　　“喂，谁去喊守卫来，不能让这种败类破坏了我们的节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明明就认识她的说————————！爱尔兰什么的最讨厌了————————————！” 　　“啊！那金鱼佬逃跑了！大家追啊！” 　　在这沉重的舆论压力面前，阿福九世连五秒钟都没有撑到就崩溃了。目送青年在激愤的群众追赶之下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原野上之后，打了他的女性走到半蹲在地上的黑绘身边，向她伸出了援手： 　　“没事吧？风之友。” 第九十三章 妖精的策略 　　“科，科璐蒂小姐？” 　　直到这时，黑绘才意识到帮助了自己的这位少女其实是风之妖精的化身。与在梦境界相遇的本体不同，现在的科璐蒂有着寻常的棕色头发，身穿普通的休闲外套和短裙，下面是包裹在黑丝之中的两条美腿和便于行动的长筒靴，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前来观光的普通少女，只有神色冷峻的面孔上还残留着作为高等妖精的傲气。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风之友，居然被那种一看就很弱鸡的男人吓得站都站不稳了，这还是那个在大军阵中开无双的英雄吗？莫非你有男性恐惧症？” 　　“男，男性恐惧症？不，不是啦，我没有那种问题的，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我可能确实是被那个人吓了一跳……” 　　面对科璐蒂的疑问，黑发**刚想要回答，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对于自己方才剧烈头痛症状的原因所在，黑绘心里已经有了数。像这样突然丧失一部分记忆的情况，肯定是频繁使用“那把魔剑”所带来的副作用，这是操纵超越人智的强大力量时所必须支付的代价之一，这件事没必要让妖精少女知道。事实上，除了黑绘自己之外，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还背负着这样的诅咒。 　　“那个，科璐蒂小姐。谢谢你替我解了围，不过你为什么下到地面上来了？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很遗憾，情况正好相反，我是意识到继续呆在空中也无济于事才下来的。” 　　轻轻对黑绘耸了耸肩，妖精少女很果断的承认道：“会场里的游客越来越多了，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同时监视这么大量的人潮，还不如下到地面上与你汇合。” 　　“是吗……果然只靠两个人要掌握整个会场的情况是不可能的啊……” 　　“我说，别露出这么明显的丧气表情好吗？我还有别的计划，如果两个人不够的话，只要增加帮手不就好了？” 　　“增加帮手？怎么增加？” 　　“哼，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对着一脸疑惑之色的黑发**，风之妖精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只要尽情享受祭典就好了。” 　　—————————————————————————————————————————————————————————————————————————————————————————————————————————————————— 　　“科璐蒂小姐，真的这样做就好了吗……？” 　　“放心吧，这可不是单纯的玩乐而已。” 　　几分钟之后，黑绘与科璐蒂就像是普通的游客一样，两手拿着食物和饮料混在了欢乐的人潮之中。明明阿什莉已经近在咫尺，自己却在这里享受祭典，黑发**对此感到十分的良心不安，但风之妖精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之前我也说过了吧？在这些游客之中混着一些非人的存在，其中有妖精也有其它精怪类的生物。不管是什么种族，但凡是有胆量潜入满是人类的祭典狂欢的家伙，都是在这个世界里住久了的老油条。他们的力量可以起到很大的帮助，说不定其中就有能够破解金橡树家结界的高手，我们要做的就是吸引这些高手的注意。” 　　“你说的意思我理解了，但非得通过制霸祭典这种方式不可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 　　听完妖精少女的解释，黑绘还是感到有些迟疑：“科璐蒂小姐，你在妖精界也是有地位的人物吧，不能够靠交涉来让这些高手帮助我们吗？” 　　“哼，风之友，看样子你对妖精界的规矩有所误解啊。” 　　“诶？” 　　“听好了，所有的妖精都是按照自己的本性活着的。就像我选择作为骑士保护风之国的安全，并不是因为有谁任命了我，而是因为我天生就想要成为一名军人。那些服从我命令的部下们也全都是生来就比其他妖精更崇尚秩序和武力的个体。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整个妖精界的形成都是同样的道理——正是由于向往群体生活的妖精聚集到了一起，才有了所谓妖精界的存在。那些天生就自由自在的家伙从来都是离群索居，我们的规矩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原来如此，所以说来到这个祭典上的妖精都是你所说的那种自由自在的个体。” 　　“没错，这种家伙永远都只会考虑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过得开不开心。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倒是最纯粹的那一类妖精。想要征服满脑子只知道玩的对手，当然就只有在玩乐上打败他们。所以要让这帮人听从我们的指挥，就要彻底制霸这场祭典才行。” 　　“明白了。” 　　既然科璐蒂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黑绘也不好再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不过她还有别的话要说：“但是科璐蒂小姐，你刚刚用来买这些食物的钱究竟是……？” 　　“哼，妖精怎么会用人类的钱币？都是我用树叶变出来的。放心吧，那是风之国特产的树叶，换成施法材料也能有很高的价值，本小姐可不会白拿别人的东西。”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 　　嘴上这么说着，黑绘心里却想：看科璐蒂小姐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她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人类的节日狂欢了。她刚刚说的那些喜欢祭典的妖精之中，大概也包括了自己一个吧…… 　　“哦，那边的摊子看上去不错，风之友，跟我来！” 　　“哇哇！？” 　　黑发**刚刚意识到这件事，走在前面的科璐蒂就突然兴奋地抓起了她的手，一路小跑着带领黑绘来到了一顶七彩的帐篷面前。这是一个打靶的摊位，帐篷里搭着一个架子，上面放满了各种平凡无奇的小玩意儿，从放在架子上菜刀组合到喝下午茶用的搪瓷茶壶，从陈旧的西洋棋盘到崭新的小熊布偶无所不包，看上去店主像是直接把自己家里不要的东西当做奖品陈列了出来。不过祭典上的射击游戏本来就只讲究气氛，奖品的价值并不是关键所在。 　　“劳驾，来两个人的份。” 　　推开围观的人群挤到射击台的面前，科璐蒂“啪”地一声兴冲冲地把一叠钞票（假的）拍到了桌子上面。这儿的店主是个戴帽子的老人，穿得就好像普通的农民一样。他看也不看钞票的成色，也并不找零，只是伸出长满老茧的大手把所有纸片都扫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接着从桌子底下掏出两把玩具步枪，十颗用软木塞制成的子弹放到妖精少女的面前。 　　“诺，两人份的枪和子弹。” 　　“哈？我可没听说用枪，这种游戏不都该是用弓箭的吗？” 　　“我说，你搞错现在的年代了吧，小姐。再说用弓箭的话岂不是会把奖品射穿吗？” 　　“唔，说得也是啊，我太久没出来过了……” 　　从农民装束的老人投向科璐蒂的目光之中，黑绘可以看得出这人早就已经认出了风之妖精的真身，没有费心去找零恐怕也是一早就知道那些钞票并不是真货。由此一来，这位店主肯定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的摊子恐怕不是单纯的射击这么简单。 　　“哼，是弓是枪都无所谓，没有什么武器本小姐是用不来的，看好了！” 　　作为大自然化身的妖精，科璐蒂明显不是很喜欢枪械这种现代工业的产物，就算是老式的玩具步枪也是一样。不过她那高傲的性格并不容许风之妖精就此退缩。科璐蒂一把抓起步枪，把一颗软木塞从前方填进枪管，然后用有些生涩的动作上了膛，单手举枪开始瞄准。 　　“…………………………” 　　站在妖精少女的身旁，黑绘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以她的身高要瞄准架子上的奖品不太容易，黑发**必须竭尽全力踮起脚尖才行。 　　“砰！” 　　两人之中是科璐蒂先扣下了扳机，只听一声爆响，软木塞笔直地朝架子上的小熊布偶飞去，眼看就要精确地命中它的脑门正中。就在黑绘以为可以就此得手的时候，这布偶却猛地往左边偏了偏脑袋，软木塞最终只打中木头架子反弹到了地上。 　　“什么？！” 　　擅自开始动弹的奖品还不止小熊木偶一个，架子上的所有物件都突然长出了手脚开始上下乱窜，一边跑一边还向科璐蒂比出挑衅的手势。看到妖精少女那一脸懵逼的模样，刚刚还一脸沧桑的店主双手捂住肚子放声大笑了起来，两只粗壮的大脚把地面跺得砰砰直响：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经典的一幕，居然能骗到这么可爱的妖精，拖着一身老骨头来参加春分祭典真是太值得了！” 　　“咕呜呜呜呜！可恶的人类，竟敢小看我！” 　　被老头那放肆的笑声所惹恼，风之妖精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被识破这件事了。只见她怒气冲冲地往枪管里填了一颗子弹，再度瞄准了跳着嘲讽舞蹈的小熊扣下了扳机： 　　“砰！” 　　“唰！” 　　然而这一次，小熊又用一个敏捷的后空翻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子弹，那夸张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在模仿“黑客帝国”里面的主人公。第二发射击落空之后，店主的笑声变得更响亮了，而科璐蒂的脸也涨得更红。 第九十四章 祭典的支配者 　　“黑绘！你也配合我啊！” 　　“啊！是！” 　　又羞又急之下，妖精少女甚至脱口而出了以前从未叫过的黑发**的名字，后者听了连忙踮脚站好，朝着跳着嘲讽之舞的小熊布偶举起了手中的枪口。 　　“听好了，我先射第一发，你预判好那家伙躲避的轨迹用第二发解决它，没有问题吧？” 　　“我，我尽力吧。” 　　“好，上了！” 　　“砰！” 　　“砰！” 　　这一次，科璐蒂仍旧是瞄准了布偶熊的头部，而它也故技重施地用夸张的后空翻躲开了飞来的子弹，然而黑绘已经预判到了它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补上了第二枪，于是乎—— 　　“啪！” 　　“哇！？” 　　——于是乎，站几米开外看热闹的某个路人手中的杯子就突然炸裂开来，飞溅的热可可浇得他满脸都是。这是因为黑发**的子弹打在距离小熊布偶几十公分开外的帐篷布上反弹回来的结果。 　　“黑绘，你这家伙，难道说——” 　　“呜……………………” 　　“难道说，不会用枪吗？” 　　面对露出震惊表情的妖精少女，黑绘一脸羞涩地点了点头：“是的，刚刚是我第一次用枪，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天分的样子。所以我说过了吧，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情我都很不擅长……” 　　“不不不，枪械也是正儿八经的战斗兵器好吗？” 　　“但我的职业是剑士不是枪手啊，我从来没有受过枪械方面的训练，要远程攻击的话有飞剑就够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在射击能力方面你是指望不上的这一点我完全明白了。这里还是交给本小姐自己来解决，你就在一旁好好观战就行了。” 　　认识到了黑绘完全无法派上用场之后，科璐蒂干脆把她排除在外，自己一个人继续向会动的射击奖品发起挑战。不得不说这位妖精真的很不服输，就算以她的射击技术根本打不中跳舞的小熊，科璐蒂也一直头铁地怼了下去，而这一怼就是大半个小时。在这期间少女不知道用风精界特产的叶子变了多少炒片，到了最后甚至懒得伪装直接拿叶子去买子弹。结果就连店主他老人家都看不下去了，解除了操控布偶熊的魔法之后把它从架子上拿下来直接递给了她： 　　“好了好了，这位小姐，多谢你这么支持老头子我的生意，这只小熊是我老伴亲手制作的，就当做纪念品送给你好了，别再这么一根筋啦，换家别的店试试手气吧？” 　　“啧！愚蠢的人类，你明白什么！本小姐所追求的不是这个用绒毛制成的小玩意儿，而是胜利本身啊！” 　　虽然嘴上不服输的这么说着，但妖精少女并未抗拒老人递过来的布偶，而是很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了怀里，接着便继续在衣兜里摸索起了可以用来交易的道具，“还没完！我还要继续挑战，至少得打中一次才行！” 　　“那个，科璐蒂小姐，店主说得对，我们还是换个项目继续尝试吧——” 　　正当黑绘也准备劝说科璐蒂放弃的时候，附近围观的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片哗然，两位少女循声回过头去，看见一个被包裹在厚重风衣里面的瘦长人影正朝这边缓缓走来。此人身穿一件散发出晒过的棉被般好闻味道的棕褐色老旧风衣，头上戴着一顶把整个脸都遮住的帽子，从袖子和裤腿里伸出来的手脚上都包着发黄的绷带，根本看不到一寸裸露的肌肤。很显然，这家伙并非人类，而他也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只见风衣怪人无视于黑绘和科璐蒂讶异的视线，径直走到她们身旁，伸出手来往射击台上一抹，等到挪开手的时候，那里就多了一块闪闪发光的银币，上面的文字不属于任何人类的国家，乃是古老的妖精国所铸造的货币。 　　“出，出现了！传说中的‘祭典之主’！” 　　“祭典之主！是祭典之主啊！今年我们看来要交好运了！” 　　“哦哦哦哦！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看到风衣怪客的人群之中便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欢呼，唯有老店主一个人看上去不是那么的高兴，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他低头望了一眼桌上的银币，犹豫着该不该收下。然而祭典之主马上又“啪”地一下把另一只手掌也放到了上面，故技重施地接着变出另一枚银币。 　　“好！我跟了！” 　　看到这一幕的老店主不再犹豫，拿出步枪和五发子弹放到了风衣怪客的面前，后者见状缓缓地点了点头，拿起玩具枪开始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 　　“科璐蒂小姐，那一位究竟是……” 　　“你也听到了，人类叫那家伙祭典之主，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通用名字。祭典之主是个很古老的存在了，究竟是妖精还是其他什么生物我也不太清楚，总而言之如其名称所示，他最喜欢做的就是闯进人类的祭典，然后把所有像这样的店铺一网打尽。如果店主接受他的挑战并且赢了他，就能拿到价值连城的古代宝物作为报酬，如果输了嘛……你等着看好戏便是。” 　　妖精少女解说完毕之后，确认步枪上没有做手脚的祭典之主也点了点头，开始往枪管里装软木子弹。而老店主也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开始发功。在他的魔法控制之下，架子上的所有奖品都开始像疯了一样上窜下跳，简直像是一群受了惊的小鸡。 　　“哇，店主他老人家看上去相当紧张的样子耶……” 　　“那是当然，对手可是祭典踢馆的专家，要是不全力以赴马上就会血本无归了。” 　　“砰！” 　　科璐蒂话音刚落，祭典之主就用无比帅气的动作甩枪射出子弹，软木塞以匪夷所思的弧线轨迹飞向奖品架，一串三地击中了陶瓷盘具组合、厨具套装和西洋棋盘。然后下一个瞬间，本该失去动力落到地上的软木塞突然自动飞了起来，像觅食的猛禽一般在半空中盘旋一周之后再度扑向了架子上的其它奖品。 　　“岂能让你得逞！” 　　老店主见状连忙运起法术，命令奖品们四散奔逃，但子弹飞行的速度比它们的动作更快。说时迟那时快，软木塞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大黄蜂般在架子上横冲直撞，任凭奖品们怎么躲闪都逃不出它的魔爪。仅仅数秒钟之后，所有的奖品都被这颗魔弹所打倒，老店主见状只得锤头丧气地坐回到了椅子上面。 　　“是你赢了。” 　　“…………………………” 　　一语不发地把步枪放回到射击台上。祭典之主伸出一根包裹在绷带中的枯瘦手指冲老前勾了勾，刚才被店主拿走的两块银币就自动飞回到了他的口袋里面，同时飞起来的还有架子上所有的奖品。祭典之主的风衣就像个无底洞，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儿童玩具都一股脑地被吞了进去，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如果输了嘛，就会像这样，整个摊位都会被这家伙搬空。他就是以此为乐的一种生物。” 　　“我懂了……祭典之主就属于科璐蒂小姐你说的那种不受拘束神出鬼没的高手型角色，对吧？” 　　“是高手中的高手！你也看到了，虽然他只用来跟人类打赌，但这家伙的能力深不可测，如果得到他的帮助的话我们一定能够穿越金橡树的结界。快跟上去！我们要在下一个摊位狙击祭典之主！” 　　“好，好的！” 　　眼见风衣怪客离开了射击游戏的摊位，健步如飞地向下一个猎物走去。科璐蒂与黑绘也连忙追了上去。在那之后，两位少女在各种游戏摊位上向以同为挑战者的身份祭典之主发起了对抗，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惨烈的—— 　　“对不起，科璐蒂小姐，我拖了你的后腿了……” 　　数小时之后，太阳已经升到天空的中央，在春日灿烂的阳光照耀之下，两个败军之将垂头丧气地坐在草地之上喘着粗气。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她们尝试了无数办法，但没有一次能够将风衣怪客打败。祭典之主就这样席卷了整个嘉年华的会场。 　　通过这些经历，黑绘认识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那就是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玩游戏方面的天赋。无论是普通的扑克牌、掷筛子以及最基本的猜拳，还是用魔法操纵的卡牌对战、强手棋，亦或是考验脑筋的猜谜语、纯靠运气的摸奖，她玩得都是最烂的那一档水平。这也不奇怪，黑发**生前根本没有任何能够用来娱乐的时间，被妹妹复活之后也只是一直宅在家里看动画而已，在玩这个方面她就是纯粹的新手，连小学生的段位都不如。 　　“哈啊……哈啊……哈啊……这不怪你，是对手太强了，没想到传说中的祭典之主竟然有这种作弊级别的实力，别说人类，寻常的妖精就算来几百号都不是他的对手。当然，我也完全无法匹敌”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科璐蒂摇摇头对黑绘说道：“抱歉，风之友，看来我的计划也没办法实现了。” 第九十五章 妖精的手艺 　　“科璐蒂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预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对手出现呢……就算得不到祭典之主的帮助，只要回到最初的计划就行了。持续监视会场的话，迟早金橡树家的人物会登场主持仪式的吧，至少克劳德·金橡树应该是会露面的。” 　　“从长男入手吗……也是，这是个稳妥的办法，问题在于当他出现之后该怎么做。最坏的状态只能从正面与之交涉了——嗯？那是？”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等好久了！” 　　正当黑绘和科璐蒂准备放弃的时候，两人突然听见会场的中央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妖精少女回头一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搭起了一座临时的舞台，穿着德鲁伊长袍的司仪正站在台上通过用魔法强化过的宏亮嗓音对激动的观众们宣布： 　　“来一来！看一看！一年一度的‘迎春女士’选美比赛即将开始了！今年究竟是哪一位美少女能够获此殊荣，戴上象征女神奥斯塔拉的花冠呢？还没有报名的各位女士请到这里来登记报名！前来捧场的各位男士，这里有鲜花出售！购买鲜花获得投票权，为心仪的佳人投上自己的一票吧！” 　　“哼，看来命运还没有抛弃我们，起死回生的机会这就来了。” 　　“科璐蒂小姐，难道说你要去参加选美吗？” 　　“哈？你在说什么呢？堂堂本小姐怎么可能会去屈尊去做人类的观赏对象让他们品头论足？要参加的人当然是你啊。” 　　“诶，诶诶诶诶————！？” 　　黑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科璐蒂拽起手来硬生生拖向了比赛的报名处，她连忙试图抵抗，但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 　　“不不不不不不行的啦！选美比赛什么的我绝对不行的啦！”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风之友。就你这个颜值光是站在台上发呆都赢定了吧？对自己有点自信好吗？” 　　“不，不是脸的问题吧，我——” 　　——我内心深处其实是个男生——这件事黑绘当然没法对科璐蒂坦白，只好中途改口说道：“科璐蒂小姐，我是人造人啊！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工物，没资格参加这种比赛的！” 　　“这种事你不说谁知道啊？总之听好了，祭典之主不管来到哪个祭典都会想要制霸所有的奖品，但他没法参加选美，所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只要你赢下迎春女士的花冠，用它来与祭典之主做交易的话，那家伙保证会愿意帮我们的！明白了的话就给我赶快上台去，少在这里婆婆妈妈的了！” 　　“哇哇哇哇？！” 　　无视于黑发**的抗拒，风之妖精一路把她拽到了报名台前，“啪”地一下把桌子敲得猛然一震，“劳驾，我们要报名。” 　　面对妖精少女那毫不客气的粗鲁动作，坐在桌子后面的接待员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保持着事务性的笑容。在“民风淳朴”的爱尔兰原野上，太过讲究礼貌可是没法在狂欢节担任工作人员的。 　　“好的，请问是两位一起吗？” 　　“不，就她一个，我是她的助理。” 　　“明白了，女士，请问你尊姓大名？” 　　看到科璐蒂从背后拽出一个最多初中生年龄的黑发**，接待员仍旧是不为所动。从理论上来讲，“迎春女士”的参加者并没有年龄限制，只不过通常对选美有兴趣的都是妙龄女性罢了。就算有**登台也没人会说什么，更何况这女孩长得还相当漂亮。 　　“呃……黑绘，我的名字是黑绘，姓氏就别问了。” 　　“明白了，黑绘小姐是吧？祝您参赛愉快。下一位！” 　　眉毛都不动一下地快速登记好了参赛者的名字，女性接待员马上又开始招呼后面想要报名的人。而黑绘则被科璐蒂带着前往舞台后方的一顶红色的大帐篷。 　　“呜！？这里是！？” 　　刚走进帐篷，黑绘就立刻羞得面红耳赤。只见这里面已经变成了参赛选手们的准备室，草地上放着一排排梳妆台和试衣镜，到处都是只穿着内衣的年轻女性的身影，令黑发**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摆才好。慌忙中她又打起了退堂鼓： 　　“科璐蒂小姐……果然还是算了吧……这里的大家都准备了自己的衣服首饰，我穿成这样再怎么说也赢不了的。” 　　“废话，我当然不会让你穿一身破布就上台出丑，那样一来连本小姐的脸都会被丢尽了，站好别动！” 　　“哇啊啊啊啊！？这，这是！？” 　　然而妖精少女并不给黑绘临阵逃跑的机会，而是强行把她拉到一面试衣镜前站好，伸手一拽把黑发**身上的破烂女巫斗篷扯了下来。风之妖精接着从兜里掏出一片银色的叶子，用手指将其搓成碎片之后“呼”地往黑绘身上一吹，后者马上就感到有一阵凉风环绕着自己，纯白色的狩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解，化为闪亮的粒子之后重塑为一件精致的连衣裙。 　　这件无比贴身的女装是以银色的百合叶片与花瓣形状重叠拼接而成，造型清纯之中不失大胆，特别是镂空部分之中露出的肌肤令人浮想联翩。纯净的哑光面料配合上**那柔顺的黑发，营造出一种神秘优雅的氛围，当即在更衣室里引发了一阵哗然。要是穿着它的模特儿本人表情没有那么羞涩的话，效果大概还会更上一个档次。 　　“哇！那女孩好可爱！就像东方人偶一样！” 　　“话说她的那个助理是妖精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变成人类形态的妖精耶！” 　　“哼……现在的祭典真是越办越回去，连小孩子都能来凑热闹了……” 　　“呜呜呜呜……好，好想死……” 　　听着周围其他参赛选手们对自己品头论足的发言，黑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若是早知道会在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前公然上演变身秀，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进这个帐篷。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科璐蒂却完全不在意黑发**的感受，反而在一边煞有介事地品头论足了起来： 　　“唔……纯银色虽然能够突出模特的气质，但视觉上果然还是太乏味了一点，需要做一些调整才行。呼——————” 　　“沙沙沙——————” 　　“呜，好痒！？” 　　围着黑绘转了一圈之后，科璐蒂似乎不满意连衣裙过于单调的颜色，又是一口气朝上面吹了过去。黑绘顿时便感觉紧贴着皮肤的布料开始蠕动起来，接着上面就开出一朵朵纯白的小花，科璐蒂伸手在上面轻点几下，这些花儿就自动转变为五彩缤纷的颜色，妖精少女就这样一边观察一边调整，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嗯，差不多了吧，果然还是这样的搭配最为适合。” 　　“终，终于结束了吗…………” 　　好几十分钟之后，科璐蒂面对着自己的杰作，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黑绘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原本她还以为这位风之骑士是个铁面无私的天生军人，但看来那只是先入为主的轻率判断。科璐蒂今天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精，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有着惊人的专注和追求。很显然除了骑士道之外，时装设计也是科璐蒂的爱好之一。 　　“怎么样？你自己有什么感想？” 　　心满意足地完成了设计之后，科璐蒂把黑发少女推到试衣镜前，让她本人能够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黑绘闻言把视线投向镜子，接着就被里面的倒影吓了一跳： 　　“这，这是我吗……？” 　　只见镜子里面映照出一个身穿银白色连衣裙的黑发女孩，她有着雪白的肌肤与乌黑的秀发，人偶般精致的面孔上，一双红玉色的美丽瞳孔反射着神秘的光芒。以银色为基调的连衣裙以淡黄和浅红的小花作为装饰，彰显出豆蔻年华的少女所特有天真浪漫的气质，而缕空的碎花裙摆却又投出一丝背德的诱惑气息。 　　以前黑绘照镜子的时候，通常都只会从里面看到妹妹十二岁时候的模样。但她记忆里的云飞燕从来没穿过这么清凉大胆的服装，也绝不会用花朵来装饰自己。 　　“对了，还忘了最后的步骤。给。” 　　就在黑发**不知该如何对此做出评价的时候，科璐蒂又走上前来替她在头发上插了一朵盛开的野花。如此一来这场变装秀总算是大功告成。如今站在镜前的不是那位天才人偶师少女的复制品，也不是复活的七星剑首，而是一个崭新的人物，一名确确实实拥有着自己人生的少女——也就是活在此时此地的她自己本身。 　　“很，很漂亮……………………” 　　沉默了许久之后，黑绘总算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感想。在实验B班宿舍的时候，她早就习惯了穿着哥特女仆装和吊带袜打扫卫生，以女仆的打扮去商店街买菜也不会觉得羞耻。但那是因为黑发**潜意识之中把女仆装还有战斗时的黑水手服当成了一种象征身份的“制服”，以此消除了羞耻心。但现在的这身连衣裙毫无疑问是“私服”，而且还是为了参加选美所准备的特殊的服装。这一事实令黑绘的脸颊像是火烧一样变得滚烫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剑舞表演 　　但这热量绝不仅仅来自于羞耻，其中也包括别的感情的影响。最主要的因素是对自身外在美的重新认识，以及因为置身于与日常生活不同完全迥异的情景所产生的兴奋——简单来说。，就是COSPLAYER之魂的再度觉醒。 　　是啊……科璐蒂小姐说得对，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说不定真的能赢！这也是为了能够尽快到达阿什莉同学的身边，绝对不是一个人瞎臭美，嗯……归根结底只是计划的一环而已！ 　　再度抬起头来看着镜中自己那楚楚可怜的身影，黑绘开始有些飘飘然了。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响起了会场司仪那宏亮的嗓音：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久等了！一年一度的春分日祭典传统项目——迎春女士选美比赛即将正式开始！来自艾琳各地的美丽女士们将在此争奇斗艳，从中将有一人脱颖而出，成为春日女神奥斯塔拉（Ostara）的化身受到大家的敬仰！好消息是，今年的参赛者并不仅限于艾琳本地，其中也有几位来自外国的嘉宾！这是我们绿之一族在灵能界影响力扩大的证据！那么废话不多说，让我们赶快进入才艺表演的环节吧！有请第一位参赛者，来自都柏林的柯琳·塞班小姐！” 　　“OH，轮到我第一个上场啊？大家祝我好运吧！” 　　被点到名字之后，金发碧眼的大波妹柯琳·塞班一脸自信地转过身朝更衣帐篷里的众位对手投去一个飞吻，接着便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黑绘见状则筛糠似地抖了起来：“才才才才才才才艺表表表表表表演？我我我我我没听说啊，选美不是只用穿着漂亮的衣服在台上走一圈就行了的吗？” 　　“你说的那个应该是模特表演吧？” 　　“那那那那那那该怎么办啊？我又不会任何拿得出手的才艺……” 　　无语地白了秒怂的黑发**一眼，科璐蒂叹息着摇了摇头：“唉，我算是搞懂了……风之友你这家伙，真的只有在战场上才会变得英姿飒爽，日常生活中完全就是十足的废柴啊……” 　　“所以我都说了啦！除了战斗以外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啊！” 　　“嘘——！你小声点。” 　　举起手指按到嘴唇上对激动的黑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妖精少女毫不留情地对她说道：“不管怎样，反正都已经来到这一步了，我可不允许你现在临阵脱逃。就算什么也做不到，也得上台去把本小姐辛苦设计的衣服展示出来。” 　　“结果这还不是科璐蒂小姐你的兴趣嘛！想要秀时装的话就自己上啊！” 　　“我拒绝。我的本职是风之国的骑士，制作衣服只是副业，堂堂妖精骑士怎么可能穿着这么羞耻的衣服去让人类欣赏啊！” 　　“呜哇！连你自己都承认这衣服很羞耻了！果然一般的连衣裙上怎么可能会有缕空的小洞啊！” 　　“啰嗦！你的肤质连妖精都自愧不如，想赢当然要发挥这一优势了！” 　　“嗨！各位大小朋友们！初次见面！人家是生活在都柏林的草药学魔女，名叫柯琳·塞班，24岁！今天为大家带来一首动听的民谣——《夏日最后的玫瑰》，希望大家喜欢！上音乐！” 　　正当黑绘与科璐蒂拌起嘴来的时候，伴随着悠扬的爱尔兰传统乐器的演奏，第一个上台的选美女郎开始展现出她天籁般的动人歌喉： 　　'tis the last rose of summer 　　left blooming alone 　　all her lovely companions 　　are faded and gone 　　no flower of her kindred, 　　no rosebud is nigh 　　to reflect back her blushes 　　and give sigh for sigh 　　……………………………… 　　“哗啦啦啦啦啦啦…………………………！” 　　“谢谢大家！我爱你们！谢谢！” 　　一曲歌毕，庆典会场里响起了如潮水般的掌声，片刻之后，手握话筒的柯琳大步回到了帐篷里面，脸颊因为兴奋的汗水而显得湿漉漉的。 　　“哦哦哦哦！你唱得真是太棒了！” 　　看到第一号选手的归来，帐篷里的其他人也礼节性地鼓起了掌，黑绘一边效仿她们使劲拍着巴掌，一边有气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看吧，这下我输定了。” 　　“不，不要慌，还有机会……至少仅凭颜值的话是你的完胜，不要还没开战就自乱阵脚。” 　　这一次就连科璐蒂也没有继续逞强，因为听完柯琳那完美的演唱以后，妖精少女也开始慌了。 　　在这之后，被点到名的参赛者们也陆续开始登台亮相。她们表演的项目各有千秋，有的展示了舞蹈，有的展示了杂技，也有用单人哑剧、相声或是木偶剧博人一笑的选手，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唱歌。毕竟这是选美比赛不是才艺展示，美女就是要陪好歌才行。然而在一号选手那完美的发挥面前，后续的歌唱者们都没能突破那高不可及的门槛，女神化身的桂冠似乎已经非柯琳莫属了。 　　“——那么接下来有请最后一位，也是今天年龄最小的一位参赛选手！来自遥远神秘的东方古国——中国的美少女——黑绘小姐登台！” 　　“哗啦啦啦啦啦啦——————！” 　　“风之友，到你了。去吧。” 　　在所有选手都已经亮相一遍之后，终于轮到最后一个报名的黑绘压轴登场了。此时的黑发**已经基本放弃了希望。论歌喉，她谁也比不过，确切地说是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二十几年就从来没唱过一次歌。论舞蹈也是同理，就做了一年多女性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如何跳舞。论其它才艺，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黑绘根本就不具备任何拿得出手的特长。 　　“没关系的，你不需要紧张。就算是上去卖个萌也好。离祭典结束还有很长时间，拿不到桂冠，大不了我们再想其它的方法就是了。” 　　“嗯…………” 　　不过在科璐蒂的鼓励之下，黑发**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帐篷。反正衣服也换了，觉悟也做好了，事到如今再反悔也没什么意义。再说了，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能够把打扮得如此美丽的自己展示给舞台下方的观众们，这也就是所谓的COSPLAYER的矜持。 　　“哗啦啦啦啦啦啦————————！” 　　等到黑绘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上木头舞台之后，现场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裙角翩翩白衣胜雪，肤若凝脂目似朗星，黑发披肩倾泻如墨……对于人偶少女此时所展现出的毫无瑕疵的梦幻美貌，大多数的观众都投以惊叹的目光。 　　“呜…………身体好热…………” 　　感受到几百道热情的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黑绘只感觉浑身都开始燥热了起来，就跟所有初次抛头露面的COSER一样，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向面前的大众表现自己，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台上一动不动。 　　“那么，黑绘小姐，请先向大家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好，好的。” 　　敏锐地看出了黑发**的尴尬，站在一旁的司仪连忙走过去替她解了围。黑绘接过对方递来的话筒，用颤抖的声音对期待不已的观众们说道： 　　“呃，我……我是来自中国的灵能力者，名字叫黑绘。年龄是……算是十二岁吧……今天能够见识到爱尔兰灵能界的风俗文化，我很开心……那个，我要展示的项目是——是——” 　　“唰——！” 　　“用这个！” 　　就在黑发**断断续续的台词开始卡壳的时候，站在帐篷门口的科璐蒂突然灵光一现，一打响指从虚空中招出自己的佩剑朝她扔了过去。听到剑刃破风的声音，黑绘完全是下意识地一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对啊……我虽然除了剑以外什么也不会，但要论对剑的理解的话，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强！】 　　通过手掌感受到剑柄那坚实的材质，重压在黑绘身上的紧张突然云消雾散。她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去模仿他人，只需要展现出自己独有的魅力便足够了。 　　【记得以前在尼泊尔修行的时候，我天天在雪山之巅练习剑舞，如果是那一套动作的话，应该也能算是舞蹈的一种吧！】 　　有了想要表演的东西之后，黑绘感到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甩动手臂舞了一个优雅的剑花，接着反手握剑向台下的观众们行了一个标准抱拳礼，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对他们说道：“——我要展示的项目是中华剑舞！还请各位欣赏！”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来了！Chinese·Fantasy！来了！” 　　目睹了少女那流畅到极致的动作，观众们的情绪也被调动到了极致。在如雷的喝彩声簇拥之下，黑绘开始了她的表演。 　　【夫剑舞者，发自于心而流于外也。剑者，兵也，主凶杀，不能不御。夫御剑者，以身御剑为下，以气御剑为中，以心御剑为上。超乎于心，御之以道，上上。道法圆融，人剑合一，则可剑主天地，纵横无敌。李白有诗云：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乃此境界之初成也。】 　　默默地在心中背诵着令人怀念的口诀，黑发**缓缓地以剑为轴心转起了圈。御剑之剑的初式总是以缓入急，先以人随剑动为引子，之后再转为剑随人动。在这个阶段，它看上去还仅仅只是一个较为质朴的民俗舞蹈而已。 第九十七章 选美冠军 　　“唰唰唰——————！” 　　然而就在观众们来得及感到厌烦之前，黑绘的动作就开始骤然加速。剑舞的核心就是旋转，以身体的中心作为主轴，黑发**在舞台上快速地转着圈，手中锋利的剑刃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闪亮的弧形轨迹。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十几秒之后，剑舞的转速到达了最高点，黑发**的整个身体连同剑刃一起在观众的眼里变成了一道模糊的残像，其中黑色的是她的长发，白色的是连衣裙的裙角，银色如同流星般的线条则是飞舞的剑刃。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与空气产生剧烈的摩擦，发出猎猎生风的清脆响声，在视觉和听觉上给观看者带来了双重的震撼。然而剑舞的真谛才刚刚开始： 　　“唰！” 　　说时迟那时快，旋转中的黑绘突然踮起脚尖跳了起来，在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挥出一剑，无比闪耀的剑光如同出现在白昼里的满月一般映照在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之上。 　　“起。” 　　轻盈地落地之后，黑发**向后撤步的同时舞了一个剑花，小手一扬把佩剑扔到了半空之中，接着开始以太极拳般的缓慢动作对它加以操控。于是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把长剑自动浮在了空中，随着主人的每一个动作而上下飞舞。它的动态千变万化，时而如同潜伏的蟒蛇，时而又像翱翔的雄鹰，但最终当黑绘使出全力的时候，寻常的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到剑刃的实体，只能看到视网膜上所残留的银色轨迹，那景象就如同划破天际的彗星一般令人无法忘怀。 　　“锵锵锵锵——！” 　　“呜哇！？” 　　在强烈的剑气影响之下，其他的剑类武器也开始产生共鸣。在场有不少灵能者都携带了魔法剑一类的防身武器，此时它们都情不自禁地挣脱了剑柄的束缚，如同被头鸟所吸引的鸟群一般飞向剑舞者所在的高台。 　　“唰——！” 　　进入忘我境界的黑绘一伸手从中选出两把攥在掌心，其它的则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在她身后形成了一个扇形。黑发**用手中的两把剑作为指挥棒操纵着所有的剑刃，营造出一幅令人惊叹的画面。每一把剑都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肆意地凌空飞舞着，但彼此之间却保持着完美的和谐。此时此刻，黑绘本身与被她所操纵的剑刃形成了一个整体，她们共同的韵律才是剑舞的真正形态。 　　“哈！” 　　接下来，黑绘的表演也到了最后的高潮，只见她轻轻一踮脚跳到了五六米高的位置，就这样开始在半空之中继续舞蹈了起来，每踏出一步都会有一把剑及时飞到黑发**的脚下，充当她的立足之地，不管舞步变得多快都绝不会失足踏空。技术精湛到了这个地步，黑绘的表演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舞蹈的范畴，真正到达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唯有身体与精神达到完美平衡的剑士，才能够展示出如此摄人心魄的凌空剑舞。 　　“呼…………大家，我献丑了。” 　　数十秒后，一曲舞毕的黑发**收起剑势，如同下凡的仙子一般缓缓降回到地面之上，低头冲台下行了一个抱拳礼。然而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来的观众们依旧鸦雀无声，有些人甚至都忘了呼吸。最后还是一旁的科璐蒂看见情况不对带头鼓掌，这才令他们回过神来：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太棒了！太棒了！哦哦哦哦哦哦哦——————！” 　　“哈啊，哈啊，哈啊………………这是……这是在替我鼓掌吗？” 　　面对排山倒海般迎面而来的欢呼与掌声，黑绘不敢相信地愣在了原地。黑发**只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喘息加速，脸颊因兴奋和羞耻而变得无比潮红。这套剑舞是她以前独自在山上修行时的日课，黑绘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人前把它完完整整地表演出来，更不要说还获得了这么大的反响，一时之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喂！你在干什么呢？演出结束就该下台了啊！” 　　“啊，对啊……！我该回准备室那边去了。” 　　直到妖精少女出声喊她，黑绘这才反应过来表演已经结束了，连忙一挥手命令还漂浮在自己身后待机的的剑阵物归原主，再度对观众们弯腰鞠了一躬之后急匆匆地跑下了舞台，回到了帐篷里面与科璐蒂汇合。妖精少女递给她一条擦汗用的毛巾，接着对黑绘说道： 　　“哼，干得不错嘛，你这不是有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吗？之前看你那紧张到不行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打算上台昨晚自我介绍就下场呢。” 　　“不是啦，科璐蒂小姐……” 　　听到科璐蒂的这句话，黑绘接过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苦笑着回答说：“是因为你突然把剑扔给我，我才反应过来还可以表演剑舞的，能有现在的成果都要归功于你啊。” 　　“哼，这是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么了解你。本来我的意思是让你露一手远程操纵剑刃的能力，充其量也只能算成杂技。刚刚的表演是你自己的本领，没必要妄自菲薄。” 　　“是，是这样吗？嗯，你说得对……那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 　　听妖精少女这么一说，黑绘变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红着脸腼腆地垂下了头：“啊哈哈，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做梦一样……我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修炼全过程演示了一遍，换在平时这根本不可能的……一定是祭典的空气影响了我。” 　　“……哼，原来你日常就在进行这样的训练啊，怪不得在战场上的强度会那么夸张。仪式妖精界也有类似战舞之类的仪式，但一支舞能跳得上天入地的家伙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诶嘿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啦，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啧，别会错意了，我这可不是在夸你啊！” 　　“女士们先生们！以上就是今天全部参赛选手的精彩表演！各位的投票也已经回收，请稍等片刻，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进行计票，迎春女士的桂冠将花落谁家，结果很快就将揭晓！本比赛是由德鲁伊名门——金橡树家与奥斯塔拉姐妹会联合举办，所获得的一切收益都将捐赠给南部贫困地区，谢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 　　黑绘与科璐蒂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司仪宏亮的声音。帐篷内的空气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黑发**也与其他选手一样变得大气都不敢出。虽然已经发挥出了自己的全力，但她仍旧没有什么可以取胜的信心。科璐蒂倒是露出了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因为妖精少女知道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了。 　　“女士们先生们，让你们久等了！我现在就将公布迎春女士选美大赛的计票结果！首先是我们的季军，来自西部之都高威的大海的女儿——卡罗尔·弗兰茨小姐！得票为131票！” 　　“哗啦啦啦啦啦啦——————！” 　　“哇！我竟然有第三名耶！” 　　“恭喜你！” 　　司仪念出季军的名字之后，观众席上传来一阵较为热烈的掌声，坐在帐篷内侧的一位有着褐色头发和小麦色皮肤的妙龄女子一脸惊喜地站起身来，在其他选手的祝福之下快步走了出去。 　　“接下来是亚军，来自都柏林的草药魔女，天籁之声的拥有者——柯琳·塞班小姐！得票225票！”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最初登场也是最惊艳的歌手的名字一出，观众席上的掌声变得更加热烈了。被点到名的柯琳笑容满面地走出了帐篷，但背影看上去不知怎地有些落寞，估计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屈居亚军。与此同时，黑绘的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了起来，在除她之外的登场选手之中，表现最出彩的无疑就是柯琳了，如果那位魔女都只是第二名的话，那么第一名的人选就只剩一个—— 　　“最后，有请我们今天的冠军，也是最大的黑马！来自神秘东方古国的剑之妖精——黑绘小姐！得票，267票！” 　　“啊………………”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真的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司仪叫了出来，黑发**的脑袋里面还是立马变成了一片空白。虽然看上去与第二名的票数相差无几，但根据这场比赛的规则，每个付钱买了鲜花和投票权的观众都有三个投票名额，所以本来前几名之间的差距就不会太大。能够赢过有着惊人美声的魔女小姐好几十票，已经证明她的表演有多么受到欢迎了。 　　“怎，怎怎怎怎怎么办？科璐蒂小姐，没想到我真的赢了……” 　　“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在颜值上就已经碾压对手了，而且看到那场剑舞还能不被震撼的人类，恐怕也根本不会跑来参观什么选美比赛了。好了，认清事实吧，这场胜利是你堂堂正正赢来的，再矫情下去就是对其他选手的侮辱了。” 　　“说，说的也是呢，那我去了……” 　　在妖精少女的催促之下，黑发**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脏走出了帐篷，当她来到舞台上的瞬间，所有观众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黑绘的身上。 第九十八章 交易成立 　　“啊啊啊……！我正在被人看着……我正在被这么多人看着！这些人不知道我的过去，不知道我的现在，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兄长，不是男性的七星剑首，也不是战斗用的使魔，而是一名来自异国他乡的普通十二岁少女……啊啊啊！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简直就好像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一样……！” 　　兴奋、混乱、羞耻、喜悦……各种黑绘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情绪混杂在一起，令她整个人都懵了。即使主持人把话筒递到她的面前，黑发**也毫无反应： 　　“那么黑绘小姐，对于这次获奖你有什么感受？那场精彩的剑舞是来自于你故乡的神秘艺术吗？黑绘小姐？” 　　“……………………………………………………” 　　“啊哈哈，看上去我们今年的迎春女士有点害羞了，那么大家请用掌声对她表示祝贺！感谢她为我们带来一场视觉和灵能力上的双重震撼。在这里我只能说，中国功夫真是名不虚传！”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如雷般的掌声再度响起，司会的德鲁伊从同伴手中拿过用碧绿的常春藤，红蓝相间的矢车菊，象征幸运的四叶草与金银丝线编成的质朴而精致的花冠，郑重其事地将它戴到了少女的黑发之上，“恭喜你！新一年的迎春女士！愿大自然的祝福与你同在！愿你永远四季如春！现在，女士先生们！兄弟们姐妹们！让我们开始为春天的到来而狂欢吧！” 　　“噢噢噢噢噢噢噢——————！女神奥斯塔拉与我们同在！” 　　“咦，等等，你们要做什么？诶诶诶诶诶——————！？” 　　当花冠碰触到她的头部的同时，黑绘感受到了一阵如微风般若有似无的清爽神力拂过自己的身体，这也令她从恍惚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不过黑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涌上舞台的观众们七手八脚地抬了起来，紧接着便被高高地抛向半空，落下来之后被众人接住，然后再一次被抛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这也太热情了一点吧？！” 　　之前黑绘只在电影里看过欧美人这样庆祝，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情急之下黑绘只好朝站在人群外的妖精少女投去求救的视线，但后者却事不关己地对她用唇语说道： 　　【可别想逃，风之友，你现在已经是春之女神的化身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整天都要接受人们的膜拜。只有完成了这个仪式，你头上的桂冠才能真正地体现出价值，所以你就好好享受吧。】 　　“怎，怎么这样！？你事前可没告诉我还有这个规矩啊！科璐蒂小姐————！” 　　在人群兴奋的欢呼声之中，黑发**的抗议瞬间就被吞没。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被一路抬到了初春嫩绿色原野的中央，然后被游客们献上的无数鲜花团团包围了起来。人们真的把黑绘当成了春之女神奥斯塔拉的化身，围着她载歌载舞又唱又跳，而带着孩子的家长也会让小孩捧着美酒佳肴、复活节彩蛋与自家种植的花朵，还有手工编织的人偶作为祭品向她奉上。 　　既然这是爱尔兰灵能界的传统仪式，黑绘当然也就只好入乡随俗地加以接受，她赤着脚身穿连衣裙，头戴花冠坐在布满鲜花、青草与彩蛋的华美原野之上，面带羞涩的微笑替每一个走上前来的孩童说着祝福的话语。这一坐就是一整天，期间藤原次官率领的阴阳寮使团也在金橡树家仆人的带领之下前来参观了一段时间，不过除了藤原宗嗣以外没人认出黑发**的身份。至于关键的克劳德·金橡树与希恩·金橡树，则一直没有出现在会场之中。 　　欢乐的时光很快过去，夕阳西斜，大部分以观光为目的的游客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剩下那些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德鲁伊同道还留在原野上准备进行夜晚的仪式。黑绘也总算从女神化身的角色之中解放了出来，摘下桂冠走出了鲜花的海洋。 　　奇特的是，她虽然在原地坐了一整个下午，但却一点没有疲劳，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睡眠不足所带来的影响完全被净化掉了。很显然女神奥斯塔拉的祝福真的有效。 　　作为敬过神也弑过神的英雄，黑发**对此倒并不感到惊讶。不过这位春之女神与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大人和邪神朱凭都不一样，她并非那种拥有人格和肉身的实体神祗，而是“爱尔兰的春天”这个概念的神格化，至少在这个时代是如此。所以黑绘也就没办法当面对她说声谢谢了。 　　“哼，辛苦了啊，女神大人。” 　　“好了，你就别取笑我，科璐蒂小姐。” 　　离开原野中央走到人迹罕至的树林边界，黑绘与等在那里的风之妖精重新汇合。黑发**逐渐收起了柔和的笑容，换上了往常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压低声音对科璐蒂问道：“情况怎么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有看到金橡树家的成员吗？” 　　“没有，根据我窃听到的其他德鲁伊的谈话，似乎今晚他们也不会出现。为了举行家主更替的仪式，金橡树家的人与爱尔兰各地的德鲁伊长老要在橡树林里呆上一整晚。所以外面原野上的仪式就只能由下属的弟子们来操办了，否则本来今天的选美比赛也该由金橡树家的成员亲自主持的。由于他们有缺席重要活动的正当借口，所以其他德鲁伊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原来如此……” 　　听到科璐蒂的这句报告，黑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祥的念头：“如果是为了选举新的家主的话，把作为秘仪内环的金橡树森林用结界封闭起来是正常操作。但若这不是偶然呢？” 　　“你是说，金橡树家主在这个时期病倒是被计划好的？”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缓缓地对风之妖精点了点头，黑绘把手里的花冠交给了她：“总而言之，事情的真相很快就能查清楚了——前提是你的计划真的能起效。” 　　“放心吧，真正的骑士是不会随意许下承诺的。” 　　伸手接过黑发**的花冠，科璐蒂把它在胸前举平，接着用听不懂的妖精语言对地面上的阴影高声喊道： 　　“Blzrea`di`sa——！Zaarak`musa——！Vararkroka！” 　　“沙沙沙————————” 　　风之妖精话音刚落，黑绘就感到一阵奇异的魔力从极远彼方的地平线那边飞驰而来，于阴影之中汇聚成型。一眨眼的功夫，被风衣所包裹的神秘祭典之主就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对科璐蒂歪起了脑袋。就像之前在祭典上碰面时那样，这枯瘦的生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科璐蒂明显能够与他进行交流。只见妖精少女冲对方晃了晃手中的花冠，用不卑不亢的语气对他说道： 　　“Vararkroka，你应该对这个有兴趣吧？这是选美比赛的桂冠，迎春女士的证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的奖品了。” 　　“………………………………” 　　“呵，别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想要这个。否则区区一个在首都郊区培育草药的魔女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连妖精界最好的吟游诗人都自愧弗如的天籁嗓音？承认吧，柯琳·塞班第二名的成绩是你附身帮她取得的，但我们还是用天人合一的剑舞赢了你一筹。” 　　“………………………………” 　　“你说我有什么条件？很简单，带我们穿越这个结界。不是普通的硬闯，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要是单纯用蛮力突破的话，风之友靠自己就能轻易做到。” 　　“………………………………” 　　“唔………………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好吧，一言为定。” 　　“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虽然对柯琳小姐的完美歌喉是被祭典之主附身之后才有的这件事感到十分震惊，但黑绘并没有把它表现在脸上，而是继续用严肃的语气对科璐蒂问道。后者闻言点了点头回答说： 　　“是啊，他同意了。不过他只愿意带你一个人穿越结界，因为是你用实力赢的他。虽然我主张了你的舞台服装是我设计的，不过这家伙就是不肯让步。” 　　“唔，看来只有这样办了呢。” 　　听到这句话，黑绘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黑发少女的直觉告诉她今晚恐怕会有大事发生，能够不把妖精少女牵扯其中，自己一个人行动是最好的状况，“就按祭典之主说的那样办吧，我会一个人进去。” 　　“哼………………也只有这样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黑绘此时的想法了吧，科璐蒂闻言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但论武力值她确实只能给黑发**拖后腿，所以风之妖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把花冠递给了祭典之主。后者见状连忙举起两只包着绷带的手掌，像接宝物一般接过花冠，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大衣的内侧，接着便走到黑绘的面前弯下了腰。 　　“……………………………………” 　　“他让你骑到他的背上。” 　　黑绘只是眨了个眼，被风衣包裹的瘦长人形就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匹健硕的黑马，它看上去与真的马匹没有什么区别。但脸上没有眼睛，也不会发出嘶鸣。心知这是祭典之主变身后的形态，黑绘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那感触就好像坐进了一团毫无重量的棉花糖之中一样。 第九十九章 触目惊心的诅咒 　　确定自己坐稳之后，黑绘伸手拍了拍黑马的脖子，后者心领神会地扬起前蹄仰天发出无声的嘶鸣，然后带着黑发**一头钻进了地面上的影子里面。 　　“噗通！” 　　“……………………！！！” 　　像是被猛然抛进冰冷的池塘，黑绘只觉得自己被浓稠的液体所包裹，眼前只能看见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身为灵能力者的本能告诉她，这里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领域，而是一个存在于阴影之中的次元。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精都无法独自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里存活，她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祭典之主所化身的骏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干脆闭上双眼俯下身子紧紧贴在坐骑的背上，听着呼啸的风声从自己的耳边掠过。 　　“噗唰——————！” 　　在阴影中的潜行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具体的时间是几分几秒黑绘也无法说清，因为在那个世界里她的感官是完全失衡的。总而言之，当耳边的风声消失，黑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树林的另一侧。昨天晚上令她和科璐蒂束手无策的铁之迷宫就这样被轻易渗透了。 　　“谢谢你带我过来，祭典之主先生。” 　　“…………………………” 　　当人偶少女从黑马的背上滑下来之后，祭典之主马上又变回了包裹着风衣的古怪人形。面对低头道谢的黑绘，他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是却朝对方伸出一只修长枯瘦的右手。黑绘见状并没有躲闪，因为她从这个动作之中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 　　“叮铃铃————————！” 　　下一个瞬间，祭典之主轻柔地拂开少女整齐的刘海，用两根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后者立即便听见脑海里响起一声仿佛夏日风铃般的空灵音色，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不过当黑绘从这短暂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眼前已经看不见风衣怪客的身影，只有死气沉沉的树林在逐渐下落的夕阳之中越变越暗。 　　“……他已经离开了吗？这样一来我也没有退路了呢。” 　　最后做了一次深呼吸，黑发**转过身去，朝着金橡树家大宅所在的方向开始了前进。这段路程没有消耗她多少时间，越过一小片稀疏的树篱，整座宅邸便出现在了黑绘的眼前，然而它的模样却与人偶少女之前所见的大不相同了。 　　“那，那是什么啊？我昨天可没有看到这种东西啊！” 　　那是藤蔓。 　　一大片灰黑色的藤蔓宅邸四周的大地之中破土而出，如同蜘蛛网一般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大宅的外墙和屋顶之上。如果那是普通的植物的话，这栋老房子应该早就被它们的重量所压垮了，所以那些藤蔓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物质，而是从另一个世界伸出来的无形无质的异物。至于为什么黑绘昨天远眺金橡树家大宅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些东西的存在，但现在却能看到了，恐怕是因为祭典之主刚刚在她额头上留下的那轻轻一点的影响。 　　“如此一来我就可以确信了，金橡树家一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面对被诡异的藤蔓重重覆盖的大宅，黑绘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心已经变成了事实。黑发**从背后的剑匣里抽出长剑拿在手上，保持潜行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摸向金橡树家洋馆的入口。 　　“唔，有人类的气息？屋子里还有人居住吗？” 　　当黑绘接近到距离宅邸外墙下方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通过千锤百炼的敏锐感应力探知到墙内的动静。闭眼眼睛凝神聚气之后，黑发**能够听见走路和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交谈者的语调平稳，走路的人的步伐也很轻松。这证明屋子里的人仍旧过着普通的生活，并没有察觉到覆盖整座宅邸的诡异藤蔓的存在。 　　不过这也难怪，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黑绘在路经藤蔓的同时并没有试图去碰触它们，但她可以凭经验得知这些东西只是没有实体的虚影。如果不是有祭典之主的帮忙，黑发**自己也无法看到它们的存在。虽然金橡树家的成员和仆从应该都是修炼有方的德鲁伊，但似乎他们的秘法知识在幻影面前也无济于事。毕竟就连身为高位妖精的科璐蒂也没有看到这些藤蔓。 　　“说起来这确实有点奇怪，就连科璐蒂小姐都无法目视的这些藤蔓究竟是什么呢……？我看它们似乎一直延伸进了宅邸的内部，异变的原因一定就在那里。禹步·纵意。” 　　虽然最终的目标是见到阿什莉，但黑绘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诡异情况不能放任不管，而且阿什莉也有可能还留在宅邸之中。所以黑发**还是按捺住了立即前往金色橡树林深处的冲动，身形一闪踩上了房屋的墙壁，接着就这样直接踏墙而上来到了三楼的窗边。但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古怪的藤蔓所覆盖，黑绘不敢冒险碰触，只能侧过身体游走到对面的墙上，这才找到了突破口。 　　“唰！” 　　人偶少女接着便手起刀落，在关着的窗户上切出一个圆洞，接着伸手进去打开了扣锁，推开窗户翻身而入。作为灵能力世家的居所，这栋屋子自然也有结界保护，一般的侵入者一靠近就会被发现。但以房屋为载体的法术还是比不过覆盖整个森林的大结界。对付这种东西，黑绘不需要祭典之主的帮助，只靠自身的护体剑气就能屏蔽掉它们的效果，所以才有办法像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来。 　　“啧……果然屋子里面也是一样的惨状……！” 　　进入大宅之后，出现在黑绘视野中的是被藤蔓密密麻麻地覆盖着的走廊。这些东西已经将整座宅邸彻底占据，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都能看到它们的痕迹。这种诡异的场景已经脱离了现实的范畴，简直可以说是接近异空间里的“祸时”状态了。然而这里却毫无疑问是人类生活的次元，只有那些藤蔓是来自异世界的入侵者。 　　“喂，晚上的祭典要开始了，用具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还没有，灯油和蜡烛的数量还在清点。” 　　“赶快了！事关一族的声誉，作为东道主就算是在非常时期也不能怠慢了招待客人。现在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很忙，腾不出手来的部分只能由我们这些弟子来弥补了。” 　　“是！” 　　“那是……金橡树家的德鲁伊教徒们吗……” 　　黑绘正准备顺藤摸瓜前往藤蔓的尽头，突然听到走廊的下方传来人声。黑发**循声潜行到楼梯口往下一看，发现几个身穿长袍的男子就那样站在丛生的藤蔓中央交谈着。从他们的神态和语气上来看，这些德鲁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近在咫尺的异变，而这些藤蔓也对他们的存在毫无反应。然而接受了神秘生物——祭典之主的加护的黑绘却能感受得到，宅邸内的空气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为不祥。 　　“刚刚那些人，只提到了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就是克劳德·金橡树和希恩金橡树这两个人吧……到头来还是没有任何有关阿什莉同学的情报，虽然若是搜遍这栋宅邸的话应该能够找到她的房间，但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目送德鲁伊们下楼离开之后，黑绘又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不变，首先顺着藤蔓的走向寻找出它们的终点。 　　“这里吗……” 　　没费多少工夫，黑发**就来到了这场探寻的目的地。藤蔓汇聚之处是宅邸最高层的一间大屋，门口还有侍卫把守，一看就是家主居住的房间。黑绘用瞬移般的速度径直冲上前去，在那里站岗的德鲁伊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剑柄一击打晕： 　　“噗哈！？” 　　“抱歉了，请你睡一会吧。” 　　伸手接住对方朝前倒下的身体，黑发**把失去意识的守卫轻轻地放到墙角坐好，接着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在门开的瞬间，立即就有一股浓郁的熏香味扑面而来，与之一同溢出的还有似曾相识的甜腻瘴气。 　　“呜！这是！？” 　　探头往门里一看，映入黑绘眼帘的是一副超现实的光景。只见整个宽敞的房间都被密密麻麻的藤蔓所占据，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在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大床，上面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应该就是金橡树家的家主了。然而藤蔓的终点却并不是他，而是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它们在那里汇合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状物，里面似乎困着某种东西。 　　“那是……灵魂吗？有人类的灵魂被困在了茧里，难道说就是这位家主的灵魂？” 　　对于自己所见的一幕，黑发**感到无比的震惊。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明明床上躺着的男人的灵魂就近在咫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发现这个事实。而金橡树家的家主自己也无法逃离藤蔓的束缚，只能一直被困在房间的天花板上俯瞰着自己日渐衰弱的肉体。恐怕自从他倒下的那一天起，这种状况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这是何等地狱般的折磨，黑绘根本就无从想象。 第一百章 被囚禁的灵魂 　　“吱嘎嘎嘎嘎………………” 　　就在黑发**抬头注视着它们的时候，包裹着受害者灵魂的诡异藤蔓突然蠕动了起来。茧中的囚犯被勒得更紧了一些，不由得开始痛苦地挣扎。黑绘见状来不及多想，立即原地跳起挥剑朝藤蔓砍去： 　　“唰！” 　　“没有用？” 　　然而，黑发**那当世无双的斩击却只是径直地划过虚空，没有任何砍中实体的手感。看样子这些藤蔓完全免疫一般意义上的物理和魔法伤害，就算是蕴含驱邪之力的古代灵剑也对它们不起作用。 　　然而，黑绘的这一次尝试也不算是完全的徒劳。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被藤蔓捆住的灵魂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呼唤：“啊啊……有人在那里吗……？” 　　“啊，是的！我在这里？请问我应该怎么救你？这些东西我的剑碰不到！” 　　“没有用的……它们是暗影界的藤蔓，现实世界的物质无法对它们进行干涉。” 　　“暗影界……我记得那是类似于妖精界的影子一样的一个地方……” 　　听到这个陌生的单词，黑绘开始搜索起了脑内属于七星剑首的知识，而最终的结果也得到了灵魂的首肯： 　　“是的……自然界并不只有充满光明与生机的一面，同时也有着象征堕落腐败与死亡的一面。这些负面能量在妖精界的投影便是暗影界，也是这世上最危险和神秘的维度之一。” 　　“那么，你现在就是被困在暗影界之中吗？” 　　“是的，我受到了邪恶妖精的诅咒，灵魂注定会被暗影界所吞噬……即使肉身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躯壳之中。” 　　“那么，你……您果然就是金橡树家的当主对吗？” 　　“正是……我是金橡树家的家主，伊桑·金橡树……现在只是个行将消逝的孤魂野鬼罢了……” 　　听到受困灵魂的这句话，黑绘知道自己对他身份的猜测并没有错，连忙对他自我介绍道： 　　“伊桑先生，我的名字是黑绘，是您的女儿阿什莉·金橡树在九条之原实验B班的队友。” 　　“九条之原……实验B班……？那是哪里？” 　　然而在听到黑发**报出的组织名称之后，伊桑的灵魂看上去却相当困惑，“我……没听说过什么实验班……” 　　“怎么会呢？阿什莉同学在这个队伍里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啊？您不知道她的近况吗？” 　　“啊啊……是吗……是这样啊……我想起来了。阿什莉……那孩子被我从家里放逐了出去……最终流落到了异国他乡……你所说的实验班就是指的那里吧……” 　　“是这样没错，但就在不久之前，阿什莉同学回到了这里，是您亲自把她召唤回来的。伊桑先生，您还记得这件事吗？” 　　“我……我还记得……是的，我还记得把她叫回来……当我意识到诅咒即将生效的时候，我后悔做出了当时的决定，阿什莉……那孩子什么错也没有，她不应该受到那种待遇……啊啊啊啊啊啊……爱多娜，我都做了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伊桑先生？您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伊桑先生！” 　　在黑发**的提醒下回想起了自己对阿什莉做的事之后，德鲁伊的灵魂似乎因为自责而陷入到了狂乱的状态之中，不管黑绘怎样对他搭话都毫无反应。就在黑绘开始怀疑他可能已经无法恢复正常的时候，伊桑却突然停下了无意义的呻吟，用明显变得更加有理性的声音对她说道： 　　“……抱歉，我刚刚有些混乱。这诅咒令我无法长时间保持正常的思维。能请你再重复一遍刚刚说的那些内容吗？” 　　“嗯，我的名字是黑绘，是阿什莉同学在日本阴阳寮实验班的伙伴。我是来见她的。” 　　“是么……原来是阿什莉的同伴啊。失礼了，我还以为你是从暗影界来的使者呢，普通的人类应该无法看见这个状态下的我才对。” 　　“我本来也看不见这些东西的，是一个名叫祭典之主的存在让我变得能够看见了。”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你所说的祭典之主是个无比古老的生物，他的历史比大多数的神明还要久远。早在这片土地被称作艾琳之前，他就已经在这世上游荡了。他是人类文化的收集者与记录者，也是一个不服输的倔强老家伙，你一定是在祭典上赢过了他，才得到了这种祝福。” 　　“嗯……算是吧……但我也只能看到您的身影而已，这些藤蔓我碰不到。所以非常抱歉，我没办法救您出来。” 　　“呵呵，别露出那么悲伤的神色，孩子。这不是你的错。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影子，普通的武器是伤害不了它们的。” 　　看到黑发**在自己面前内疚地垂下了脑袋，被困的灵魂用沙哑的声音冲她微微一笑：“比起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你应该还有更加在意的事情才对。你刚刚说你是为了见到阿什莉才来到这个国家的，对吗？” 　　“正是如此，您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这座宅邸的各处都被暗影界的藤蔓所覆盖了，我害怕她会有危险！” 　　“啊啊……对不起……若是早知道那孩子的身边能够有你这样关心她的同伴，我也不会贸然叫她回来了，真是对不起……黑绘小姐，直到刚刚被你唤醒为止，我的意识一直都处在混沌之中，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但恐怕已经不在宅邸之中了吧……” 　　“是这样啊……那我只能去金橡树森林深处找她了。” 　　听到伊桑·金橡树的这句话，黑绘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接着抬起头用真挚的目光望向对方：“那个，阿什莉的父亲大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被金橡树家放逐？这与您现在所受的诅咒又有什么关系？” 　　“是呢，作为那孩子的同伴，你确实有资格知道这一切……也许，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也需要一个忏悔的对象。” 　　面对黑发**的疑问，老德鲁伊没有犹豫，用沉重的声音对她说道：“既然你会这样问，那一定是已经知道了那孩子的身份了对吗？” 　　“是的，阿什莉同学告诉我，她并非真正的人类，而是一个来自于妖精界的调换儿。” 　　“没有错，那孩子确实是调换儿，也就是获得了人类肉体的妖精。在德鲁伊的社会里，拥有一名调换儿曾经是一种高贵的荣耀，是来自于大自然的赐福，也是人类与妖精之间紧密盟约的象征。当七年的交换期结束，成长了的婴儿从妖精界归来之时，她将带来无上的知识与力量，确保家族能够继续繁荣昌盛，这就是德鲁伊教派的起源。” 　　“但这种盟约已经是过去式了……” 　　“是啊，不知从何时起，德鲁伊的血脉也堕落了，变得像其他人类一样自负狭隘，与妖精界的盟约也逐渐断绝。正因如此，我们金橡树家才把阿什莉的存在当做是复兴的象征。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新生的调换儿是大自然派来的使者，预示着金橡树家将会带领德鲁伊教派重新走向繁荣。至少在那孩子满七岁之前，我们是这样看待她的……” 　　“然而，当阿什莉同学年满七岁的时候，真正的婴儿却没有回来。” 　　“看来你真的知道的很清楚呢，黑绘小姐……想必那孩子一定很信任你，所以才会把她的过去向你和盘托出。” 　　虽然看不清楚灵魂脸上的表情，但黑发**可以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无比沉痛和自责：“是的，在阿什莉年满七岁的那一天，我们准备了盛大的送还仪式，但妖精界却没有接她回去。从那一天开始，所有人看待她的眼神就变了……正因为有朝一日会回归到他们自己的世界，调换儿才会被视为一种祝福。无法回到妖精界的调换儿，就只是披着人皮的异物而已。从属于金橡树家的德鲁伊教徒们开始要求把那孩子赶走，甚至直接当做威胁杀掉。我作为一家之主，不能无视手下人的要求。” 　　“所以你就把她放逐出去了吗？” 　　“不……我虽然是这个教派的首领，但也是一个父亲，就算受到来自其他人的压力，我也不至于会把一个孩子赶出她唯一的家园。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的话……” 　　“……那件事是？” 　　“那孩子并不只有我这个父亲，她曾经也有一位母亲。” 　　面对黑绘的疑问，被囚禁的灵魂十分吃力地在藤蔓的束缚之中转了转头。黑发**顺着他的视线朝墙上看去，发现那里挂着一幅肖像画，上面用古典的笔触画着一名女性。此时这位女子的面孔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暗影界藤蔓所覆盖，完全看不清了，但从伊桑·金橡树的话语中可以感觉得到，她应该就是老德鲁伊口中的阿什莉的养母。 　　“爱多娜·金橡树，我的妻子。也是这世上最疼爱阿什莉的人。即使明知那孩子并非我们的亲生女儿，而是代替她被寄放在我们家的调换儿，爱多娜对她的爱也没有丝毫变化。” 　　用无比悲伤的语气，伊桑缓慢地对黑绘说道：“在爱多娜的坚持之下，阿什莉本可继续作为家族的一员与我们一同生活下去。直到那场悲剧的发生。” 第一百零一章 一位父亲的忏悔 　　在藤蔓的囚笼中悲痛地摇了摇头，伊桑的灵魂继续对黑绘说道： 　　“那是阿什莉出生第七年的冬天。虽然我和爱多娜力排众议仍旧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但家族中的不满情绪已经到了极限。偏偏在这个时候，异常的气象袭击了这个金橡树镇。那一年的冬天是个暖冬，全爱尔兰乃至全球的气温都很舒适，唯有金橡树镇周边被极寒的风暴所笼罩。不少人把这看作是调换儿带来的诅咒，要求我们夫妇对此负起责任。我和爱多娜疲于应付充满怨恨的民众，无暇照看年幼的阿什莉，特别是爱多娜的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再加上气温又低，积劳成疾之下便病倒了。” 　　说到这里，老德鲁伊的声音之中开始带上了明显的哽咽：“由于这件事，那些怀疑阿什莉的人变得更加信誓旦旦了起来……而我……而我明知这不是那孩子的错，却也没能维持住身为人父的理性，迁怒到了阿什莉的身上。如果没有她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爱多娜也不会病倒了……这种愚蠢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所以对待那孩子的态度也变得愈发恶劣了起来。阿什莉是个敏感的孩子，一定是察觉到了周围对她的想法。所以她为了自保，也为了帮助最爱的母亲，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 　　“是啊……不知道那孩子是受了谁的教唆，竟然在半夜悄悄溜出了这所宅邸，前往被暴风雪所笼罩的森林深处去寻找灵验的药材。那一夜，我因为疲劳而早早地上了床，没能够察觉阿什莉的动向。但爱多娜不一样，她一直是最疼爱阿什莉的那个人，即使是在病床上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那孩子的一举一动。等到我在午夜惊醒的时候，爱多娜已经追着阿什莉进了森林。被不祥的预感所驱使的我立即组织人手前去营救她们，但是……但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我……我看到……看到……呜啊啊啊啊……” 　　“您夫人她……遭遇意外了吗？” 　　见男人的灵魂因为抽噎而无法再说下去，黑绘神情凝重地帮他补充道：“是因为发生了那种悲剧，才让您决心要把阿什莉同学从家族中放逐出去，对吗？”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 　　缓缓地对黑发**点了点头，被囚禁的灵魂强行控制住了悲伤的情绪，接着说道：“在森林的深处，她们母女俩遭到了来自暗影界的邪恶妖精的袭击，为了保护最爱的女儿，爱多娜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那怪物非常强大，即使我带领整队德鲁伊赶到现场，也只是堪堪把它逼退而已。在那场战斗中我本人也受了重伤，同时也被暗影界的诅咒所感染。在爱多娜的葬礼之后，金橡树家已经没有人站在阿什莉那一方了，所有人都要求我把她杀掉或是放逐，而我自己……我自己也恨不得让她为妻子偿命……明明那孩子什么错都没有，明明爱多娜为了她可以奉献自己的生命，但我却被愚蠢的怒火所控制，做出了背叛妻子牺牲的事情……” 　　“……………………但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杀死阿什莉同学，而只是放逐了她，对吧？” 　　“谢天谢地，幸好我还有最后一丝理性尚存……但即便没有被夺走性命，阿什莉也受了太多的苦。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由于我的命令，那孩子在整个爱尔兰都失去了容身之所，只能渡海前往英格兰，随后又一直在欧洲大陆的各地流浪。有时候在魔法师或是炼金术师家里帮佣，有时候在街头兜售草药为生……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我却一直没有收回当年的命令，这是何等的愚蠢，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赌气一样。直到不久之前暗影界的诅咒发动，意识到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之后，我才终于感觉到了后悔，这才让人把阿什莉召唤了回来……不这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是害怕，我只是害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在死之前都没有机会为自己当年的错误道歉……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的丑恶人类罢了，根本没有资格自称大德鲁伊，也不配身为人父……现在的这种下场一定就是对我的惩罚。” 　　“…………………………………………” 　　听完老人的这段忏悔，黑绘只感到心中五味杂陈。伊桑说得没错，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太过自私，这男人幼稚的报复让一位无辜的少女遭受到了太多本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的痛苦折磨，黑发**也对此感到十分愤怒。 　　但比起怒火，她此时产生的最强烈的情绪还是对男人的怜悯之情。归根结底，伊桑·金橡树也只是这场悲剧之中的受害者之一。出于与亡妻的爱，他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而现在也已经忏悔。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这个诅咒缠身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杀害爱多娜·金橡树的邪恶妖精。从男人的话里来看，恐怕欺骗年幼的阿什莉让她冒着风雪去森林之中采药的也是同一势力所为，甚至就连那个冬天异样的气候也可能是出自它们之手。至少，现在伊桑所受的诅咒的来源已经确定是暗影界了。 　　“伊桑先生，这不是您的错，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您所说的那个邪恶的妖精。有关它的事您知道多少？”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黑绘用平静的口气这样对老德鲁伊提出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您刚刚说，是因为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它施加在您身上的诅咒突然发作了，所以您才会把阿什莉同学召回金橡树家。但我却觉得这其中的逻辑恐怕要反过来，是那个暗影界的妖精认为时机成熟了，所以才激活了您身上的诅咒，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您把阿什莉同学召回来——伊桑先生！？”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黑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缠绕着老德鲁伊灵魂的藤蔓就猛地开始收缩了起来。这种时机绝不是偶然，很明显是准备要杀人灭口了。 　　“可恶！岂能让你们得逞！青鸟！” 　　“唰——！” 　　“嚓！” 　　黑绘见状立刻丢掉了无铭古剑，换上妖精铸造的佩剑试图斩断那些藤蔓，这一次她有了砍中对方的手感，但效果还是非常不明显。全力的一剑只能够斩断几根藤蔓，连原本该有的威力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啧！即使是换成妖精剑也没有太大变化吗？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只有特殊的武器才能对暗影界的物质造成伤害，既然如此，祟神巫骨——！” 　　看见普通的攻击完全没有意义，黑发**把心一横想要召唤出黑炎的魔剑。如果是祟神巫骨的话，就算是虚无缥缈影子也一定能够斩断。尽管此时她已经因为多次使用这禁忌之力而开始有失忆的症状了，再度召唤魔剑很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但对方是阿什莉同学的养父，黑绘决不能见死不救。 　　“啊啊……黑绘小姐，请不要为我多费心了。” 　　然而，在人偶少女有机会召唤出完整的魔剑之前，伊桑的灵魂自己就放弃了抵抗，瞬间就有一半身子被吞进了黑色的藤蔓之中，“早在中了这诅咒的那一刻，我的灵魂就已经属于暗影界了，就算把这些藤蔓全部斩断，它们也会无止境地再度生长回来……比起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人，还请你救救阿什莉，如果邪恶势力的目标是那孩子的话，那么今晚它们就会有所行动……啊啊啊啊啊啊！” 　　“伊桑先生！请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你——” 　　“——以金橡树家家主之名下令，我现在将秘密的符文赐予面前这位少女，让她得以进入我等家族的圣域——黑绘小姐，如此一来你就能够不受阻碍地进入森林深处了，请赶快，阿什莉一定就在那里——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桑先生！不要！” 　　意识到老德鲁伊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欲望，黑发**本来还想救他，但最后只来得及伸手接住从伊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道光芒。几个复杂的符文出现在黑绘的掌心，象征着她已经具备了在金橡树森林里通行无阻的权利，下一个瞬间，男人的灵魂就被暗影藤蔓彻底吞噬殆尽。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所有覆盖着大宅的藤蔓都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黑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大床上那具失去灵魂的肉体已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呜！伊桑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早放弃！如此一来阿什莉同学岂不是彻底变成了失去父母的孤儿吗！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撤销掉了对右手中已经成型一半的黑炎魔剑的召唤，黑发**走到床边替死不瞑目的老德鲁伊阖上了眼皮，然后在心里发出了悲痛的吼叫。但继续指责逝者也没有任何意义，伊桑·金橡树已经做出了他的赎罪，现在轮到黑绘自己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请等着我，阿什莉同学，我现在就来救你！” 　　紧握着手掌中被托付的思念，黑绘的身影如同流星般跃出了窗户，向着被夜色笼罩的密林疾驰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 致命的误会 　　“嘤嘤嘤嘤嘤嘤……………………” 　　从家主房间的窗台一跃而下降落到几十米开外的草地上之后，黑绘手掌上的符文立即闪起了微光，随之而来的还有轻微的共鸣声，在渐浓的初春夜色之中听上去就像是哭泣的声音。 　　“这是……想要引导我前往森林内环吗？” 　　举起左手原地转了一圈，黑绘发现当自己的手掌靠近北方的时候，上面的符文的共鸣便会变强。通过这个方法确定了前进的方向之后，黑发**立即开始全速朝那边跑去，每一步都如同瞬移般冲出数十米的距离： 　　“罡步·超缩地！” 　　“唰——！唰——！唰——！唰——！” 　　天衍会的独门步法是如此的迅捷，不出一会儿的功夫黑绘便已将金橡树家的大宅远远地甩在了脑后，踏进了被神秘的气息所包围的古老树林。 　　“沙沙沙……” 　　虽然时值初春，但这金色的橡木林内部看上去就像是深秋一般，松软的土地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就算是轻如黑发**的脚步踩在上面也无可避免地会发出沙沙的响声。一边用右手反握着长剑保持着警戒，黑绘一边举起左手仔细倾听符文的共鸣，不断修正着前进的方向。 　　“唰啦啦啦啦啦——————————” 　　“唔，看来这就是防御外敌入侵的法术了吧。森林的守护者啊，请让我过去！” 　　就这样继续深入森林没有多久，黑发**便看见周围的树木快速地聚拢到了一起，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树墙。不过当她举起左手亮出从伊桑那里获得的符文的时候，那些参天巨木立即又向两边地整齐地滑开，替黑绘让出了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与此同时，老德鲁伊临死时托付给她的符文也耗尽了最后的能量，化为点点光尘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谢谢您，阿什莉同学的父亲大人……请放心吧，您的遗志我一定会贯彻到底。” 　　目送符文的余烬随风消逝，黑发**默默地在心中向死者表示了她的哀悼，接着便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古树围成的通道。那里面的空间又窄又暗，到处漂浮着乳白色的浓密雾气，空气中充斥着腐烂花朵般的甜腻气味。黑绘对此有很不好的预感，于是便进一步地加快了脚步。 　　“……这里是？” 　　经过了十几秒钟的埋头前进，黑绘总算通过了雾气缭绕的窄道，来到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之中。这里的树木都经过特别的照料，不仅生长得极端巨大，几个成年人合抱不下，而且树干上还刻着独特的符文。浓郁的魔法气息显示，它们就是这座森林的心脏所在。 　　然而，这片曾经神圣的魔法树林，如今却已经呈现出一副无比凄惨的景象。在古树环绕的空地中心，有一个生满青苔的巨大石质圆桌，德鲁伊的长老们应该就是在那里举行各种神奇的仪式。但此时那张圆桌已经被鲜血所染红，黑绘白天才见过的那些来自爱尔兰各地的德鲁伊代表们横尸在桌旁，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呜……我来晚了吗……阿什莉同学！” 　　一看到满地的尸体，黑绘便赶忙冲到他们的身旁，环视一周之后，黑发**看到阿什莉并不在死者之列，于是便稍稍松了口气： 　　“呼……她不在这里……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干出的这种残忍的事情？” 　　借助天空中黯淡的月光，黑绘蹲下身来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的状况，发现受害者似乎都是被尖锐的物体瞬间穿胸杀死，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死前有反抗的痕迹。这些死者都是很有资历的大德鲁伊，如果面对外敌入侵不可能毫无抵抗便遭到全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参加仪式的某个人所偷袭杀害。 　　“唔……金橡树家的两兄弟都不在这里？难道说……？” 　　在看过所有人的遗体之后，黑绘又发现了一个令她感到恐惧的事实。那就是这场仪式的东道主，无论是长男克劳德·金橡树还是次男希恩·金橡树都并不在死者之中。这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就是造成这场惨剧的凶手。 　　“糟了……这样下去阿什莉同学也会有危险！” 　　意识到情况不妙，黑发**站起身来想要离开此地。然而就在这时，林间空地的入口处却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是谁在那里！” 　　“你是！？” 　　定睛朝吼叫声传来的方向一看，映入黑绘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身披长袍的德鲁伊教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这个陌生人的身上。 　　“凶手！你都做了些什么！” 　　“等一等！这不是我干的，请先听我解释！” 　　“住口！杀人恶魔！我就知道不应该相信从外国来的家伙！你的气味在宅邸里到处都是，竟敢杀害我的父亲！” 　　“什么？父亲？我没有————”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了你！” 　　看样子不仅是现场的这些死者，克劳德甚至把伊桑·金橡树的死也算在了黑绘的头上。黑发**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盛怒的咆哮之中变身为一头小山般巨大的黑熊。 　　“原来如此，此人看上去是野性系的德鲁伊，所以才会把气味当做判断的依据……这下可糟糕了，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够听得进人话的样子！”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面对眼前这头发出狂暴咆哮的巨熊，黑绘心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与此同时，伊桑手下的德鲁伊们也纷纷开始对她发动攻击： 　　“大家一起上，别让入侵者跑了！” 　　“援护克劳德大人！用荆棘限制她的行动！” 　　“大地啊！响应我的愤怒吧！突刺之棘！” 　　“啧，禹步·飞景！”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连串的咒语此起彼伏，黑绘脚下的土壤瞬间开裂，无数荆棘从中猛地刺出，黑发**只能立即用二段跳进行躲避。与此同时，克劳德变身的巨熊也向她发动了毫不留情的突击：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唰！” 　　尽管它现在的庞大身躯足有好几吨重，但克劳德的动作却异常的敏捷，眨眼之间便冲到了黑绘的近前。人偶少女在空中扭转身体向后一跳，堪堪避过了迎面挥下的五根剃刀般的爪子，巨熊的攻击重重地砸在她身后那张坚硬的石桌之上，直接把它拍成了一堆粉碎的石屑。 　　“……这是何等怪力，不愧是德鲁伊家的名门——但是！” 　　“唰唰唰唰！” 　　“可恶！为什么打不中她！火焰啊，烧尽我的敌人！” 　　“大地！借我你的怒火！” 　　“狂风啊！折断她的羽翼！” 　　“激流啊！击落我的敌人！” 　　“轰轰轰轰轰——————！” 　　然而，不管克劳德的攻击有多凌厉，他仍旧无法碰到黑发**一根毫毛。黑绘在空中不断地辗转腾挪，仿佛踩在一道无形的阶梯之上，轻而易举地躲闪着巨熊的爪牙。与此同时，金橡树家长男身后的德鲁伊们也在不断对她使用各种属性的法术，但都被绕着黑发**身体飞舞的佩剑“青鸟”给尽数挡了下来。 　　“那，那究竟是什么战斗方式啊！？人在空中漫步，剑在自动飞舞？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魔法！” 　　“不……这不是普通的魔法，是来自中国的御剑之术……我想起来了，这女孩是今天选美比赛的冠军，她那时就是用的御剑之舞征服了观众们的心……” 　　“什么？你说她是今年的迎春之女？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杀害伊桑大人？” 　　面对黑发**那压倒性的实力，德鲁伊们开始产生了动摇的情绪。特别是在她迎春之女的身份被认出来之后就更是如此了。黑绘没有放过这个对话的机会，连忙在空中冲他们高声喊道： 　　“各位！请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没有杀害你们的领袖，这里的死者也不是出自我之手，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啧！？还是不行吗？” 　　然而就算其他德鲁伊们愿意倾听她的话语，唯有狂暴化的克劳德·金橡树是黑绘无法说服的。黑熊的咆哮盖过了她的声音，也让和解变为了不可能的选择。别无他法的黑绘只得举起了手中的古剑，向着德鲁伊们发动了冲锋： 　　“既然如此……那就恕我得罪了！放心吧，我会手下留情的，请你们咬紧牙关忍耐一下！” 　　—————————————————————————————————————————————————————————————————————————————— 　　“距离她进入结界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了，不知道风之友她有没有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同一时间，在森林外侧的会场上，变身成人类的科璐蒂正坐立难安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今天的庆典已经结束，大部分的游客和民众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德鲁伊们还留在草地上准备着夜晚的仪式。具体来说就是忙着用柳条编织出巨大的人形，待到午夜时分将其点燃以庆祝春天的正式到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吟游诗人和流浪者散布在几堆篝火的周围，一边饮酒作乐一边互相吹嘘着自己去年的冒险。如果不特别说明的话，很难看出这一幕竟然是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景象。 第一百零四章 意料之外的登场 　　“切……难喝……” 　　但篝火前的景象虽然与古代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毕竟还是时过境迁。科璐蒂自己也喝了一口从主办方那里拿来的啤酒，郁郁寡欢地吐了吐舌头，“人类的酿酒技术退步的真严重……不，应该说是原材料的品质与几百年前不一样了吧。用肥料和机器生产出来的麦子，当然酿不出真正的大自然的味道。咕嘟咕嘟…………” 　　一边这样抱怨着，科璐蒂一边却又举起瓶子灌了一大口冰啤酒。是的，虽然她还有监视会场的任务在身，妖精少女现在所做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借酒浇愁。虽然她当着祭典之主的面没有说什么，但科璐蒂其实是很想与黑绘一起进入结界探险的。 　　妖精界的历史即是英雄的历史。 　　在人类用血与火与勇气向这个世界的黑暗发起挑战的那些史诗岁月里，妖精是英雄们的盟友。他们有的替英雄铸造武器，有的化身为英雄的坐骑，有的甚至充当起了英雄本人的乳母和养父。其中最著名的代表就是不列颠的亚瑟王，这位伟大王者的佩剑就是出自湖中妖精之手。死后据说也被妖精接到了名为阿瓦隆的理想乡。 　　自她有记忆的那天开始，科璐蒂就一直向往着那些雄壮的英雄传说。然而她所出生的时代是文艺复兴晚期。人类已经逐渐走上了城市化和工业化的道路，大部分的蛮荒之地都遭到了征服与开拓。魔法与灵能力的传承在世界范围内开始衰退，妖精界与人类世界的盟约也早已断绝。 　　英雄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版本了，名为国家的巨大机器取代了他们的作用。科璐蒂对此非常失望，但她改变不了现实，只好选择自己成为一名骑士。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变成心目中的英雄，最多就是一名恪尽职守的军人，平时除了在风之国的边境巡逻，偶尔驱逐一下入侵的邪恶生物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了。 　　然而，就在妖精少女开始放弃追求梦想的时候，那件事情发生了。妖精界的一部分被未知的力量所召唤，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梦境世界。许多妖精被卷入其中，科璐蒂也是其中之一。在那个世界里她统合了风之国的同胞，当上了代理女王，与来自火之国的入侵者展开了激烈的战争。一切就好像史诗之中所传唱的那样动人心魄。妖精少女终于有机会扮演自己心目中的偶像。 　　但事实证明她并没有成为英雄的资质，不管科璐蒂如何努力，她所创造的那个小小的风之国仍是屡战屡败，一度被逼到了全灭的边缘。就在那个最危急的关头，真正的英雄总算粉墨登场。 　　虽然与科璐蒂的想象不同，出现在她眼前的英雄不是身材魁梧满身肌肉的猛男，而是一个长得比她还娇小一整圈的黑发**。那女孩甚至连真正的人类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用魔法炼金术制造出来的人偶，看上去更适合穿着女仆装替主人端茶递水，而不是拿着剑在战场上杀敌。 　　但事实证明英雄这种职业跟外表完全无关，那个名为黑绘的**就是有那么**。甚至超过了科璐蒂最狂野的想象。那家伙只凭一把剑就独自无双掉了接近千人的火之国大军，跟着她的两名队友也都是独当一面的超强实力者。如果这都不算天下无双的大英雄，那科璐蒂真不知道还有谁有资格自称英雄了。 　　是的，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被召唤到了莫名其妙的世界，但妖精少女却终于实现了自己的长年以来的梦想——像古代的妖精那样成为英雄的助力，帮助她们解决史诗级的异变。 　　而且最棒的是，这件事情并没有随着梦境界主人的死亡而宣告结束。黑绘的同伴之中有一人被怀疑是妖精界预言中的“禁忌之子”，而且也确实表现出了操纵暴风雪的异常能力。 　　因此，英雄的冒险还将继续。无论她最终抵达的是拯救背负灭世宿命的少女的Good·End也好，还是亲手杀死过去的同伴的Bad·End也罢，这都是符合英雄史诗的结局方式。而科璐蒂也决心像传说中的妖精伙伴所做的那样，成为主人公忠实的帮手。为此她专门去学习了以前毫无兴趣的变身法术，以童话中颇具盛名的青鸟的姿态出现在了黑绘的眼前替她出谋划策，作为翻译主持了与古老存在——祭典之主的交易，成功地替英雄扫清了挡在她前面的障碍，把她送进了之前无法突破的结界之中。 　　按照史诗故事里的一般套路，作为辅助性的角色，妖精伙伴的使命也就到此为止了。之后的困难必须由英雄本人来亲自面对。科璐蒂本来以为自己也会就此满足，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在见识到了黑绘在战斗中的英姿之后，在亲眼目睹了“真正的英雄”的活跃之后，科璐蒂发现自己的欲望根本就不会止步于此—— 　　还想继续与那个人一起冒险，还想见证更多的英雄事迹。不仅仅只是作为引路的妖精，而是作为真正的伙伴与她并肩作战。 　　但风之妖精心里清楚，这个愿望并不现实。妖精终究只是妖精，不应该过多地去干涉人类世界。就算是莉莉娅皇女的母亲，水之妖精国的女王，也就是在故事中被称作湖之女士的那位传说级的妖精，也只是赐给了她所青睐的英雄亚瑟王宝剑Excalibur，并没有亲自出马替那位英雄摆平一切。 　　同理，当亚瑟王被自己的儿子莫德雷德背叛饮恨沙场的时候，她也只是从骑士贝狄威尔那里收回了宝剑而已。其实以那一位大人的能力，治疗致命重伤只是举手之劳，她完全有办法拯救亚瑟王的性命，但那样一来人类世界的历史进程就会彻底改变，那并不是身为中立者和旁观者的妖精应该做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真要是贯彻中立的话，一开始就别送给人家削铁如泥的宝剑和拥有治愈祝福的剑鞘啊！说白了还不是拉不下女王的面子，自己看中的英雄居然被乱搞出来的私生子偷了剑鞘，还在跟儿子的单挑中受了重伤，如果亲自出马给人家扎场子的话就会贻笑大方，所以干脆把一切都归于命运的选择……哼，真是令人看不过眼的做法……” 　　大概是喝得有点醉了吧，科璐蒂有些忿忿然地开始吐槽起大前辈的往事来了，“还有同一时代的湖中仙女也是一样，辛辛苦苦养大的美少年兰斯洛特爵士长大了就变成了撬人家老婆的第三者，所以说她们水精一族就是没有节操……要是我的话，绝不会让亚瑟王就那样含恨而终的……” 　　“喂喂……那是！？” 　　“嗯……怎么了？” 　　正当妖精少女借着酒劲发着对前辈们的牢骚的时候，夜晚的会场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科璐蒂循声抬头一看，当即被吓得当场酒醒：“什——————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远道而来的各位同胞，大家晚上好！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今晚的迎春仪式将由在下，希恩·金橡树主持举行。” 　　没有错，此时此刻出现在草地中央刚刚搭建好的柳条巨人脚下的，竟然是黑绘和科璐蒂一直认为不会出现的金橡树家次男——希恩·金橡树。这位青年一改之前朴素低调的穿衣风格，在身上披了一件挂满五颜六色护身符的华丽斗篷，手中拿着象征大德鲁伊地位的琥珀法杖，俨然已经是一副一家之主的风范。看到他的这个张扬的造型，在场的其他德鲁伊们也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希恩大人，您这是……” 　　“难道家主继承的仪式已经完成了？但要是那样的话至少也得先通知我们啊。” 　　“克劳德呢？长男的克劳德·金橡树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是他出来主持仪式？” 　　“嘛嘛，大家稍安勿躁。先让我们点燃迎春的篝火，其它事情等一会再说。” 　　面对交头接耳的德鲁伊们，希恩脸上的微笑不改。青年举起手中的法杖往身旁的柳条巨人腿上轻轻一戳，那里立即就窜起了橘红色的火苗，一眨眼的功夫就点燃了整个人形。背对着跳动的火焰，青年煞有介事地鞠了一躬，接着对众人说道： 　　“好了，如此一来迎春的篝火就被点燃，庆祝新生的时刻来临了。在此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人物，想必在场的老一辈德鲁伊都知道她的存在，但却并不知道她已经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所以我想是时候正式向你们宣布了。请看，这一位就是阿什莉·金橡树，经过了将近九年的放逐生涯，被迫流亡的公主终于回到了她的故乡！” 　　“啧！怎么会这样！？” 　　眼睁睁地看见一位身披斗篷的金发少女从篝火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科璐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把黑绘她送进森林里去了，结果却正好与要找的人擦肩而过！？这未免也太背运了一点！不，不对，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发生，金橡树家的成员此时明明应该在森林深处举行仪式才对，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未能阻止的惨剧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妖精少女马上开始集中思念，想要通过留在黑绘那里的自己的羽毛与她取得联系，然而不知是因为结界的影响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她一直都无法建立稳定的通讯： 　　“风之友！风之友！听得见我说话吗？可恶……传过来的只有杂音，她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科璐蒂并不知道，黑绘此时正与失去理智的克劳德·金橡树战成一团。就算黑发**没有遭遇到这场意外，森林里的结界也会干扰通讯法术的效果。无奈之下，风之妖精只有独自一人展开行动： 　　“啧……没办法了，如今之计唯有我自己先采取行动，之后再与风之友联系。无论如何，我至少得想办法把他们留在这里，以免黑绘她回来的时候双方又再次错过。” 　　“那是什么？” 　　“难道是……血？” 　　“希恩·金橡树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科璐蒂混入围观的人群之中准备悄悄接近阿什莉的时候，她又再次听到前排传来一阵惊呼的声音。感受到了不祥之兆的妖精少女挤出人群一看，发现希恩·金橡树已经把遮住妹妹面孔的兜帽摘了下来。此时的阿什莉·金橡树完全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状态，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双半睁着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少女那一头平时都会在脑后盘成高雅发髻的淡金色头发此时完全披散开来，似乎刚刚经历了激烈的运动。在她的发梢和苍白的脸颊上，可以看到一些飞溅的红色痕迹。 　　“怎么样，很美吧？这种美丽，不是人类所能够模仿得了的。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洗礼，当初不起眼的花蕾终于羽化成蝶，我只是想让你们大家都了解这种变化。因为这与你们的命运也息息相关。” 　　当着所有露出惊疑目光的群众，青年伸出手去抬起了少女的下巴，阿什莉对此毫无抵抗，只是像木偶一般任凭对方的摆布。 　　“混账家伙，你都对她干了些什么！？” 　　如果说周围的德鲁伊们还因为篝火的背光所投下的浓重阴影无法完全弄清眼前的状况，身为高等妖精的科璐蒂却不存在这个问题。她可以闻到夜风之中带着的堕落的气味，阿什莉脸上沾着的毫无疑问是人类的鲜血，而她那一动不动的状态则是因为遭到了邪恶魔法的束缚。把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风之妖精当即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想要冲上前去把被控制的调换儿少女拯救出来，但希恩·金橡树对此却早有准备。 　　“咔咔咔咔咔——————！” 　　“什么？结界！？究竟是何时展开的——” 　　科璐蒂的突击还没来得及接近篝火前的男人，就突然被一道看不见的力场所阻碍，整个人都被弹了回来。作为妖精界风之领域的王女，科璐蒂的存在就如同是大气元素的纯粹化身一般，按理说普通的防御法术是不可能轻易将她的全力攻击挡住的。但若要说希恩·金橡树这是施展了什么大法术，那未免也太过隐蔽了一点。这位青年来到会场之后，并没有任何念诵咒语或是描绘法阵的动作。 　　除非—— 　　“难道说……是柳条人！？你往那火堆里加了什么？” 　　“呵呵，不愧是希尔芙的公主，慧眼果然与蒙昧的凡人不同。没错，我在火焰里加入了准备好的咒具，其中也包括生成结界的施法材料。这可真要感谢来自日本的朋友们，如果是爱尔兰本地产的素材的话，是达不到我理想中的强度的。因为在失去了妖精们的加护之后，这个国家的传统早就已经衰弱了啊。” 　　“住口！你这小辈竟敢口出狂言！” 　　“希恩·金橡树！你究竟把长老们怎么样了？” 　　“立即解除结界！在春分祭典上做出这种事情，金橡树家是想要与整个爱尔兰的灵能界为敌吗？” 　　从希恩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明显的敌意，会场中的外家德鲁伊们也开始骚动了起来。但不客气地说，这些人的战斗力充其量也就是杂兵级，就算全体一起上也没有什么卵用。利用从阴阳寮那里获得的高级材料建立起大结界的希恩根本是有恃无恐，嘲笑般地对束手无策的众人高声说道： 　　“呵呵，各位，请不要这么心急。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我已经等待了许多年，计划早已万无一失。作为我特别邀请来的观众，你们的任务是将宿命之子的重生见证到最后，而不是试图跳上舞台变成演员。” 　　“少开玩笑了！我警告你立即停止这场闹剧，否则我就要报告给天衍会派来的监视官了！就算是名门金橡树家，也不可能与世界前列七星剑众为敌吧！呃噗————！？” 　　“呀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当然，作为英勇无畏的凯尔特民族的代表，德鲁伊们不可能被一介小辈的几句话所吓倒。一位老德鲁伊刚想要反过来对希恩发出威胁，就被突然从地底下刺出的毒藤穿胸秒杀。死者的出现令在场的群众陷入了恐慌，一些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走，但却被大量增殖的藤蔓所捕获： 　　“呃啊啊啊啊啊——————！？放开我！” 　　“何，何等邪恶的气息！？简直就像是腐烂的沼泽，这家伙是堕落德鲁伊啊！” 　　“啧，你们发现的未免也太晚了吧！那家伙只有这一件事说得对，那就是艾琳传统的守护者们确实一代不如一代了啊！烈风之舞！” 　　“唰唰唰——————！” 　　幸好，现场还有科璐蒂这个靠谱的战力。就在毒藤开始疯狂生长的同时，妖精少女已经恢复到了蓝发飘飘的原本形态，背后双翼凌空一扇，召唤出无数音速的风刃将它们连根切断，保住了许多人的性命。但即使如此她的攻击范围也有极限，在风刃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外，还是有不少人被藤蔓活活绞死，尸体被这些嗜血的植物撕成了碎片。 　　“啊啊，真是遗憾，一下子就少了这么多观众，这可不是我计算之中的结果。你们的生命不该由我这个配角所收割，而是应该在主角觉醒之后满怀着绝望和敬畏死去才对。不过也罢，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人类，些许的误差算不得什么大事。啊啊，对了，你们说的天衍会的监视者确实比较麻烦，不过他人实在是太单纯了，现在应该被我安排的镇上姑娘们灌醉了呼呼大睡呢。” 　　“希恩·金橡树！你这邪魔外道！” 　　看着男人那副把邪恶本性展露无遗的模样，科璐蒂恨不得立即冲上去跟他拼命。但她必须要不断地召唤风刃来抵挡无穷无尽的毒藤，而且也没办法突破柳条人周围的结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恩走到毫无知觉的阿什莉面前，从长袍中取出一把散发出邪恶气息的短刀。 　　那是用来自于日本的最上级神木的嫩苗作为刀柄，龙脉之泪石作为刀身，再浸泡在暗影界的泉水之中，彻底汲取了堕落之力之后属性完全反转的魔刃。看来事情正如男人所说的一样，阿什莉的回归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阴谋，就连要向阴阳寮要求怎样的咒具作为报酬都是事前计划好的。在如今的爱尔兰已经很难入手这么高纯度的素材，但将古老的传统保护得比较好的日本就不一样了。 　　“希恩·金橡树，你想要干什么！？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 　　“噗呲呲呲呲呲呲——————————！” 　　意识到了堕落德鲁伊的企图，风之妖精顾不上应付脚下的毒藤，飞到空中用最大的力量朝希恩·金橡树俯冲而去。少女的佩剑与无形的结界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天地间的所有空气都化作了她的手足，如同攻城锤一般猛击着整个结界的表面。按照这个势头，结界遭到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但希恩的速度比她更快。 　　“来吧，是时候觉醒了，我沉睡的妹妹啊。你从来就没有必要在人类面前低声下气，因为你是注定要带给他们毁灭的天选之子！” 　　“噗呲——！” 　　“呜！？”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双手握住刀柄向前捅去，不偏不倚地将散发邪恶气息的刀刃刺进了阿什莉的心脏。茫然自失的少女先是发出一声负痛的惊叫，接着便抱住双肩痛苦地跪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什莉！不要抗拒这股力量！接受你的本性！你是为了审判人类而生的兵器，注定要正视自己的命运！这个时代的人类亵渎了自然，忘却了敬畏，肆意的掠夺与污染令大自然发出愤怒的咆哮！而怠惰的光明妖精们却对此无动于衷！所以你才会存在于此！你是暗影界的先锋，大自然复仇意志的化身，只有当人类重新回忆起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恐怖，一切才会恢复原样！来吧，觉醒吧！用你的力量将一切包裹在无尽的严冬之中吧！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刻到来了！” 　　“啪嚓————————！” 　　“希恩·金橡树啊啊啊啊啊——————————————————！” 　　就在男人发出狂喜的呼唤的同时，科璐蒂也终于突破了结界，双手持剑朝他猛扑过来，一切都为时已晚，妖精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阿什莉的觉醒，但至少她可以先杀掉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去死吧啊啊啊啊————————！” 第一百零五章 冬之觉醒 　　当风之妖精冲破结界的时候，希恩·金橡树还背对着她，科璐蒂毫不犹豫，举起手中的佩剑就瞄准堕落德鲁伊的心窝刺了过去： 　　“去死吧！亵渎者！” 　　“咔——————！” 　　“什么！？” 　　然而，就当妖精的利刃即将穿透青年的要害的时候，她的攻势却被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之中。只见那里凭空出现了一块漂浮的坚冰，如同镜面般光滑的表面比钻石还要坚硬，即使是科璐蒂的全力刺击也无法在上面留下分毫的划痕。 　　“呵呵，干得不错，阿什莉，看来你终于觉醒了呢。” 　　“是的……希恩哥哥大人……” 　　召唤出这块魔法寒冰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匕首贯穿胸口的阿什莉·金橡树。此时那把用昂贵神木做成的短刀已经被少女体内喷涌而出的强烈寒气给冻成了碎屑，但它内部所蕴含的邪恶之力却已经控制了阿什莉的精神。科璐蒂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预言中的禁忌严冬之子在此彻底觉醒了。 　　“呜……这是何等的力量……！？我……不可能赢！” 　　科璐蒂自己也是非常高位的妖精，应该说在风之一族之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面对觉醒的预言之子，她根本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 　　“………………………………” 　　与之前的半吊子的暴走不同，此时的阿什莉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形态，成为了完全的妖精。最主要的改变之一就是发量剧增，从原本的披肩发长成了如同瀑布般一直拖到地面上的超长发，发色也变成了闪着荧光的冰蓝。 　　与此同时，少女的背部也生长出两对由极薄的冰晶形成的菱形羽翼，上面那一双的翼展竟然达到了科璐蒂背后翅膀的一倍有余，而下面那一双也有一点五倍之多。虽说有翼妖精的战斗力与翅膀的大小并没有必然的关系，但很显然，这两人之中绝对是阿什莉要强得多。 　　“可，可恶……光是站在她面前手脚就都快麻痹了，这种压迫感几乎可以与动真格的母亲大人相提并论……” 　　事实上，最清楚彼此之间力量差距的就是科璐蒂本人。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也打不过对方之后，风之妖精缓慢地向后退了几步，试图用语言来唤醒阿什莉的意识：“阿什莉·金橡树，听得到吗？快醒醒！不要输给邪恶的力量！风之友她，黑绘她马上就会来救你了！在她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黑…………………………绘…………………………” 　　然而，科璐蒂这是弄巧成拙了。她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黑发**消灭望月玛利亚的那一幕，阿什莉才下定决心从她身边逃开回到金橡树家。在这里抛出黑绘这个名字完全只能起到反作用。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把我当成怪物来看待！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怎么回事！？为什么邪气反而变得更强了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杰作！居然想用她现在最恐惧的人的名字来劝说阿什莉清醒，风之国的公主殿下未免也太天真了一点吧！” 　　“住口！呜……！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冻死的……！” 　　阿什莉一边痛苦地抱着脑袋一边从体内散发出逼人的冷气，科璐蒂感觉自己的翅膀都快要被冻断了。这冻气是如此强烈，甚至就连柳条人上燃烧着的火焰都来不及熄灭，而是直接保持火焰的形状被凝固在了原地。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雾之中，科璐蒂只能听到一旁传来希恩·金橡树的嘲笑之声，令她恨得牙直痒痒，但现在摆在风之妖精面前的唯一选择就只有暂时撤退。 　　“在告诉风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我绝不能够死在这里！” 　　作为一名骑士，科璐蒂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临阵脱逃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耻辱，然而为了能够把情报带给不在场的黑发**。风之妖精最终还是决定要忍辱负重。 　　“给我记住了！希恩·金橡树！你的阴谋绝不会得逞！绝不！真正的英雄马上就会让你为自己的亵渎行为付出代价，你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抛下一句有点恼羞成怒的低水准台词之后，科璐蒂敏捷地向后一跳拉开了与阿什莉的距离。仍旧被头痛所折磨的冬之妖精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而被点名咒骂的希恩·金橡树看上去也没有出手妨碍她逃跑的打算。心知这是对自己的侮辱，科璐蒂愤怒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飞快地扇动双翼头也不回地飞上了高空。在那里她所目睹的一切令妖精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就是预言中的严冬之子的的真面目吗……” 　　只见在方才还是绿草茵茵的原野之上，一团巨大的低温气旋正在逐渐成型。这道龙卷风一样的漩涡以觉醒的阿什莉为中心拔地而起，一直上升到苍穹的极限。初春晴朗的夜空被它彻底摧毁，取而代之的则是密布的铅灰色乌云。 　　今天明明是庆祝春分到来的节日，但金橡树镇的周边却开始下起了鹅毛般的暴雪。而且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这异常气候的规模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极寒的冷气所到之处，草木枯萎树叶凋零，俨然一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凄惨模样。 　　“……要是放任它就这么肆虐下去，预言中提到的毁天灭地真的就不是开玩笑了……黑绘！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你究竟在做什么？！别磨蹭了快回来啊！” 　　—————————————————————————————————————————————————————————————————————————————— 　　“啧，克劳德先生，请听我解释！” 　　就在科璐蒂发出绝望的呼唤之前数分钟，希恩·金橡树才刚刚出现在柳条人旁边的时候，黑绘与克劳德之间的战斗也进入到了尾声。说是战斗，这其实只是单方面的吊打，双方开始动手的第一秒钟，黑发**就已经把克劳德带来的手下全部击晕。唯一令她感到困扰的就是变成巨熊的德鲁伊实在是皮糙肉厚，不仅完全不听人讲话，而且也很难毫发无伤地将其制服。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 　　“尽灭阵·三才！” 　　“铛！”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悲愤的巨熊重重地一掌拍在了黑发**的剑阵之上。若他是邪恶的怪物，黑绘接着只需要解放尽灭阵·三才的反弹效果就能把巨熊的上半身直接轰成渣渣，但克劳德可是阿什莉的义兄，而且是才被诅咒夺走了父亲的受害者，黑发**当然不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话虽如此，我也不可能一直与他这么缠斗下去。刚刚我好像听到科璐蒂小姐在呼叫我，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办法，如今之计还是先让他安静下来吧。” 　　随着盘踞在胸口之中的不祥预感变得越来越强，黑绘放弃了与德鲁伊沟通的念头，决定要动用武力加以镇压，“抱歉，克劳德先生，接下来我可能会变得有点粗鲁，如果弄伤了你还请原谅！”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也不知他究竟还能不能听懂黑发**所说的话，总之巨熊闻言人立了起来，冲她发出一声无比愤怒的咆哮。下一个瞬间，双发几乎是同时展开了行动，黑绘反握长剑朝前冲刺，而野性德鲁伊则迎面一掌拍了下去。 　　“太慢了！” 　　“唰————！” 　　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躲过利爪，黑绘一个滑铲从巨熊的**冲到了他的背后，接着翻身跳起一剑柄砸在了对方的背脊之上。比起巨熊小山般的体积，**的身体显得是那么渺小，但她的攻击力却远远比看上去要猛烈的多。只听“砰————！”的一声炸响，整头巨熊当即被打得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吼——————！” 　　然而变身系德鲁伊的特点就是抗打，就算吃了这么重的一击，巨熊一个打滚就又站了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朝背后拍了过去。这次黑绘干脆不闪也不躲，站在原地举剑硬是把这一击挡了下来： 　　“咚————————！” 　　“嗷嗷嗷嗷嗷——！？” 　　用横过来的剑柄稳稳地抵住了拍向自己的熊掌，黑发**的双脚就像生了根似的稳稳当当地扎进了地里，任凭克劳德怎么用力都无法令她挪动分毫，两人的实力差就是有这么明显，以至于体积和重量上的优势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彻底防住巨熊的后劲之后，黑绘只是轻轻往剑柄上一使力，瞬间便把比自己大上不知多少倍的对手放倒在地。 　　“轰！” 　　“吼嗷————！？ 　　“抱歉了，请你像其他人一样先睡一会吧！” 　　顺势向前一个冲刺跳上了仰倒在地上的巨熊的胸口，黑发**正准备用剑柄把他彻底砸晕。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迫人的寒风突然席卷了整个森林，物理意义上地让巨熊“冷”静了下来。 　　“嗷嗷嗷——————！？” 　　“这是……难道说阿什莉同学她——！？” 　　立即意识到寒风的来源有可能是觉醒的阿什莉的黑绘瞬间放弃了与克劳德的对峙，跳过巨熊的胸膛朝着森林的出口冲去。而后者的反应也没比她慢上多少，马上也追了过来。克劳德的杀气消失了，很显然并不打算继续与黑发**的搏斗，一人一熊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林间小道上疾驰着，眼中只有同一个目标： 　　“阿什莉同学，阿什莉同学！请你一定不要出事啊！” 第一百零六章 希恩的蔑视 　　然而事与愿违，当黑绘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森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面对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暴风雪，黑发**当场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什莉同学竟然在森林的外面……我不可能预料得到啊！” 　　“这，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要说在场有谁比黑绘更加震惊，那就是在她后面跑出森林的克劳德·金橡树了。这位德鲁伊此时已经恢复了人形，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在积雪的原野上肆虐的巨型气旋，“明明是春分却在下暴雪，这种异常气候我从来没听过！这简直就像九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了……” 　　“关于这件事，请让我来解释吧。” 　　正当男人茫然无措地摇起脑袋的时候，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雪地上响了起来。克劳德与黑绘循声转头一看，发现希恩·金橡树正一脸爽朗地冲这边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希恩！你没事啊！我看到仪式场被人袭击，还以为你一定也——” 　　“等等！不要靠近！这个人恐怕很危险！” 　　看到弟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有些丧失判断力的克劳德想也不想便欲走上前去，但却被黑绘横过长剑阻止了。男人见状非常恼怒，当即对黑发**大叫道： 　　“外乡人，你做什么！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这一切的异常情况都是你干的吧？” 　　“哎呀哎呀，兄长大人，这可太没教养了，你怎么能随便怀疑我的客人呢？” 　　面对仍旧误会自己的德鲁伊，黑绘闻言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希恩就先帮她解了围。金发的青年对他的兄长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我可以向你证明，这位小姐是无辜的。因为父亲大人也好，从各地受邀赶来的德鲁伊长老也好，他们都是我亲手杀掉的。还有这场不合季节的暴风雪，也是我让阿什莉她觉醒之后才被召唤出来的。” 　　“希恩？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听到弟弟的坦白，精神近乎崩溃的长男开始偏执地摇起了脑袋：“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是你杀的？你一点杀害他们的动机都没有啊！无论是父亲大人还是各地的长老们都一致认可，你才是那个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人物，而且还是能够振兴德鲁伊教的天才。明明过了今晚你就是金橡树家的主人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再说父亲大人的死怎么看都是诅咒发作，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啊，你说那个啊，九年前给父亲大人施加诅咒的就是我啊，顺带一提杀害了母亲大人的也是我，目的就是为了让阿什莉能够早点觉醒。不过可惜的是那时候她的力量似乎还处于萌芽状态，由于精神上的冲击太大反而导致了反效果呢……为此害我多花了九年时间来等待，真的是弄巧成拙。” 　　“看吧，你又在说傻话了……” 　　在连续的冲击性真相面前，克劳德·金橡树这名看似坚强的男人彻底崩溃了。他就像个小孩子般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拒绝承认自己听到的事实：“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是被栖息于暗影界的邪恶妖精所害的，那不是人类能够操纵的力量。更何况你是被自然所爱着的天才，堕落之力根本就与你无缘。呐，希恩，你一定是昏了头了，是不是有人用邪法逼你这么说的？不要败给那种邪魔外道啊，你可是金橡树家的主人啊！” 　　“唉……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兄长大人你除了身体长大了以外真的是一点没有改变啊。身为庸才不思进取，对任何外来的事物都充满了不信任。知道自己没有成为一家之主的器量，就把所有困难的工作都推给弟弟来做，但同时又不愿意放弃身为长男的权利。反正在父亲大人死后你也打算让我来处理对外的事务，自己则继续作为金橡树镇的实际统治者享福吧？很抱歉，我对家主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促成阿什莉的完全觉醒。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这场漫长的扮家家酒也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看吧！果然你的样子很奇怪啊！我所知道的希恩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可是肩负着整个金橡树家——不，是整个德鲁伊教派未来的男人啊！怎么会是邪恶的爪牙！我就知道不该让你去日本的，你一定是在那里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附身了！罪魁祸首就是你吧！可恶的外乡人！这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是你们这些亚洲猴子搞的鬼！我要把你们都杀光！” 　　“克劳德先生，请你清醒一点！” 　　听完希恩的这段嘲讽之言，彻底拒绝承认现实的克劳德·金橡树把他怒火的矛头指向了站在一旁的黑绘。男人的肌肉开始膨胀，体表长出又厚又硬的黑猫，明显正在向巨熊形态进行变化。面对失去理智的德鲁伊，黑绘不得不举剑摆出迎战的架势，而希恩见状则收起了淡定微笑的表情，无比蔑视地咋了咋舌道： 　　“啧……何等的丑恶，即使把真相摆在眼前也视而不见，除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以外什么都不愿相信。把偏见和歧视当做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克劳德·金橡树，你真的是个典型到家的人类，就算说成是这个种族的平均代表也不为过了吧。一想到自己竟然是为了毁灭如此丑陋的存在才降生于世的就让我想要呕吐。像这么软弱的生物，放着不管迟早也会自灭的吧？” 　　“闭嘴！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被青年的言辞所激怒，黑绘无视了朝自己猛扑过来的巨熊，贴地一个冲刺就瞬间移动到了希恩的面前，“即使是遭到背叛，你的哥哥仍旧想要相信你。玩弄了他的感情的邪恶之徒有什么资格反过来嘲笑人类！？” 　　“唰！” 　　毫无犹豫地手起刀落，黑发**的剑锋直接将青年的身体一分为二，但剑柄上却没有砍中物体的实感。看样子在场的这个希恩·金橡树只是一个远程操纵的幻影而已，本体不知道藏在哪里。 　　“希恩·金橡树，你把阿什莉同学怎么样了？” 　　“呵呵，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早就心里有数了吧？” 　　被灵剑斩裂之后，希恩的幻影无法继续维持它的形态，开始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在他彻底消失之前，黑绘用冰冷的语气向青年如此提问，但却只收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那孩子已经觉醒了她真正的姿态，这不断壮大的暴风雪就是最好的证据。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了。但即使如此你还是会去见她，对不对？毕竟你被制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从一切邪恶之物手中守护人类，而那守护的方法即是杀戮。所以你一定会去杀了阿什莉，就像你之前对那个姓望月的女孩所做的一样。” 　　“住口！我不准你再说了！” 　　“唰！” 　　黑绘闻言又是抬手一刀，这下彻底把青年的幻影打散在了眼前。下一个瞬间，暴怒的巨熊就从她背后扑了过来：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给我闭嘴！” 　　“轰————————！” 　　在冲动的驱使之下，黑发**丢掉手中的长剑回头就是一拳，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巨熊的胸口上。这一击的威力是如此恐怖，拳风直接把半径十米以内的积雪全部吹飞，硬是在地上清理出了一个光秃秃的圆形。被正面击中的变形德鲁伊那重达数吨的躯体像炮弹一般向后直飞了出去，连根撞倒好几颗大树之后才停了下来。这还只是黑绘全力克制的结果，否则他的身体早已当场炸成肉泥了。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可恶！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发泄般地把克劳德打飞之后，黑发**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解脱，反而被沉重的自我厌恶压得喘不过气来。黑绘看见德鲁伊在面目全非的森林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跪倒在地呕出一口鲜血。如果不是熊形态足够皮实，他很可能已经被刚刚的那一拳当场打死了，就算因为弟弟的背叛而失去了理智，克劳德·金橡树也不是一个罪该致死之人。 　　“克劳德先生……抱歉……我下手太重了——” 　　“不……你打得好……我是该清醒一下了……” 　　等到男人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出树林之后，黑绘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想要道歉，但前者只是对她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都隐约有所察觉，希恩他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当年的德鲁伊弟子们对于阿什莉的一致迫害，简直就像是有人在背后鼓动一般。能够教唆她大雪天出门找药的，也只有那孩子最信任的兄弟。等到母亲大人意外去世，父亲大人决心要放逐阿什莉的时候，在一旁煽风点火的也是希恩……我对这些一直都有所察觉，但从未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过，因为我害怕一旦撕破脸皮，自己也会像阿什莉那样失去容身之地……” 第一百零七章 金橡树镇的现状 　　“克劳德先生……” 　　看着口吐鲜血跪倒在地的男人，黑绘无法对他产生真正的憎恨。与伊桑·金橡树一样，克劳德也是对阿什莉进行迫害，把她逼入如今的绝境的罪魁祸首之一，但同时也只是更大阴谋的牺牲品，就算怪罪他也毫无意义，更何况—— 　　【更何况，我自己也是同罪。金橡树父子的软弱让阿什莉同学失去了第一个故乡，而我的愚蠢则让她失去了名为实验B班的第二个容身之所……这样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去责怪别人】 　　“克劳德先生，你确定没事吗？我刚刚下手果然还是太重了吧。” 　　“没事，稍微治疗一下就行了……比起这个，金橡树镇怎么样了？镇上不是所有居民都是灵能力者，我怕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民众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严寒。” 　　“不知道……暴风雪遮蔽了视野，我也看不到镇子那边的情况——” 　　“黑绘！” 　　正当黑绘考虑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她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接着便看到科璐蒂正朝这边飞快地俯冲下来。妖精少女绑成马尾辫的湛蓝色长发上全是厚厚的积雪，脸颊被冻得通红，翅膀上结了一层白霜，很明显是在空中逗留了许久。 　　“风之友！终于找到你了！听我说，你进去森林的时机刚好与要找的人错开了，希恩·金橡树是幕后黑手，因为他的阴谋，那个调换儿女孩已经彻底觉醒了！” 　　“嗯，刚刚我已经与希恩本人见过面了，他把一切都坦白了。” 　　“是，是这样啊……” 　　降落到黑发**面前之后，科璐蒂立即迫不及待地向她报告了自己所知的一切。不过由于之前身为幕后黑手的希恩已经在黑绘面前卖弄了一番，这些情报都已经变成了过时的二手货。妖精少女显然对此感到十分失望，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她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马上换了个话题道：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镇子那边情况不妙！暗影界的怪物们趁着这场大雪获得了形体，正在对镇上的人发动进攻！” 　　“什么！？” 　　听到这句话，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克劳德·金橡树。男人不顾自己胸口的重伤，挣扎着站起身来对妖精喊道：“快带我过去！我必须要保护镇上的人民才行——噗哈！？” 　　“喂喂，德鲁伊，别勉强自己了，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吧。你那伤是怎么回事？是被自己那个堕落的兄弟偷袭了吗？” 　　看到男人那光是情绪激动就忍不住呕血的凄惨模样，科璐蒂半是怜悯半是鄙视地这样对他说道。而早已耗光怒气的克劳德听了也不生气，只是弯起渗血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不……这只是我应得的报应罢了……” 　　“哼，确实如此。身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居然连自己的亲人堕入邪道都没有察觉，即使是死罪也不为过——治愈之风！” 　　虽然嘴上不依不饶地抨击着对方，但妖精少女仍旧对克劳德施展了治愈系的法术。虽然比不过专精此道的水之一族，科璐蒂的力量还是令德鲁伊的伤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等到克劳德能够自力行走之后，三人便转身背对着呼啸的气旋，开始朝金橡树镇的方向前进。 　　“阿什莉同学，再多等我一下……等确保了镇上人们的安全以后，我马上就来救你！” 　　尽管心里恨不得立即冲进暴风雪之中与阿什莉见面，但黑绘的理性阻止了她做出这种冲动的行为。首先以她现在单薄的衣裙就无法抵抗气团内部的极寒，而且希恩·金橡树也潜伏在里面，贸然进入只会陷自己于不利。再者说她也不可能放任无辜的人类遭受生命的威胁。因此就算有千般不舍，黑发**也只得选择先行撤退。 　　“科璐蒂小姐！你确定这是正确的方向吗？” 　　“放心吧！即使是在暴雪之中，只要风没有止息，我的方向感就不会出错！” 　　在这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之中，人类的感官几乎完全失灵，黑绘与克劳德只能按照科璐蒂的指引在雪原之中跋涉。还好这段距离并不算太长，没过多久金橡树镇的外墙就出现在了黑发**的视野里面。 　　“那是……？” 　　还好，黑绘所担心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发生，即使她和克劳德不在，镇子也得到了妥善的保护。只见一圈闪耀的光栅将金橡树镇整个包围了起来，就算是狂暴的风雪似乎也无法轻易穿透那道强力的屏障。与此同时，还有几个身穿纯白狩衣的蒙面身影在光栅的后方待机。 　　“唔，似乎是一种施展的强力魔法结界啊，我刚刚飞过镇子上空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东西。应该是谁新近施放的法术。至于那些穿白衣服的家伙，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是从外国来的使魔一类的东西吧？” 　　“嗯……他们是阴阳寮使团的式神，我就是混在其中一起来到爱尔兰的……那道光栅……我也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能力了……” 　　就在她目击到光栅的同时，黑绘就感到脑袋里传来一阵难忍的刺痛。看样她曾经对此有所了解，但那部分的记忆也已经被“祟神巫骨”给吞噬掉了。连续使用魔剑的后遗症比黑发**想象之中的还要来得严重许多。 　　不过，不管那是何人施展的法术，它都派上了很大的用场。因为就像科璐蒂说的那样，在风雪之中有一些十分邪恶的身影混迹其间。若是没有光栅的保护，它们早就已经涌入镇子大开杀戒了。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趁着暴风雪削弱屏障耐久的瞬间偷溜进去，这时候阴阳寮的式神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它们当场格杀。 　　“谢天谢地……镇子没事……” 　　看到眼前这令人感到安慰的一幕，一直在勉强自己负伤行走的克劳德·金橡树如释重负地跪倒在地，双眼之中流下了感激的泪水。而黑绘则把他托付给了风之妖精照料，自己则拔剑走向镇子前的怪物们： 　　“科璐蒂小姐，拜托你再提克劳德先生治疗一下，我去清扫掉那些敌人。” 　　“嗯，交给我吧，你小心一点。那帮家伙是暗影界的居民，本身就像是活体诅咒一样的东西，别让它们弄伤你了，否则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的。” 　　“明白了——罡步·超缩地！” 　　“锵锵锵锵————————！” 　　背对着科璐蒂点了点头，黑发**的身影化作一条流星拂过雪原，径直杀入了邪恶妖精们的阵型之中，接着便是一阵极速的剑光闪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怪物都已经倒毙于地。 　　“咔！” 　　“……………………呜，像这样的怪物竟然会群聚在人类居住的城镇门口，难道世界的末日真的就要来临了吗？” 　　在一刹那间秒杀了全部敌人之后。黑发**收剑回鞘，蹲下身来开始仔细检查起对方的模样。她看见这些生物的外形像是用枯枝败叶拼凑起来的粗糙稻草人，在歪歪扭扭的身体内部则是粘稠的阴影状物质，与科璐蒂这种拥有人形的普通妖精完全不同。 　　大自然绝不只是孕育万物的慈祥母亲，她同样也是无情而残忍的暴君，拥有极强的报复心，随时有可能夺走这世上的任何生命，暗影界便是大自然冷酷一面的具现化。 　　但从理论上讲，只要这世界的平衡不被破坏，邪恶妖精就永远只能潜伏于阴影之中，不可能来到光明的领域，更不可能对人类生活的小镇群起而攻之。也就是说，暗影界居民的出现就代表着均衡已经遭到打破——在本该迎接春分的三月，天空却被异常的暴风雪所笼罩，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横行无忌，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不，我不会让那个预言成真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拯救阿什莉同学……一定！”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黑发**暗自在心中发着誓的时候，她听见小镇的方向传来一声恼怒的叫喊。黑绘循声抬头一看，发现阴阳寮的藤原次官正站在光栅背后瞪视着自己： 　　“我刚纳闷说你怎么到了晚上还不回来，结果这镇子突然被暴风雪笼罩了起来不说，到处都冒出来没见过的怪物！你究竟闯了什么祸才把事情搞成了这样啊！？回答我，天衍会的人偶！” 　　“抱歉，藤原大人，具体的事情之后再说，能先放我们进来吗？我们这边还有伤者在……” 　　“喂喂……那不是金橡树家的长男吗？这么重要的人物居然都受了伤！可恶，本官只是来进行例行的外交活动而已，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啊！喂！你去通知一下那个自称七星剑众的小鬼，让他把光栅打开一下！” 　　“是，是的！” 　　没有心思慢慢向男人解释。黑绘用克劳德的伤势作为借口中断了对话，让他打开结界把自己一行人放了进去。来到镇内之后，黑发**看到没有战斗力的镇民们都被集中到了中央的广场上。阴阳寮的成员们在广场的四角升起了巨大的篝火替他们保暖，同时也是第二重防御结界的基点所在。 第一百零八章 挡路的藤蔓 　　“这是……所有镇民都安然无恙……！藤原长官，明明你们才是客人，却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哼，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克劳德·金橡树阁下？保护民众免受灵障所害乃是一流灵能力者的天职，本官只不过是尽了应尽的义务而已，这其中根本没有主客之分。再说了，你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塔顶上的那个家伙，镇子外的结界是他召唤出来的。” 　　面对露出感激表情的德鲁伊，藤原长官很高冷地哼了一声，接着指了指一旁的钟楼。只见在塔的顶端站着一位金发的青年，此人手拄长剑单膝跪在大钟的旁边，口中念念有词地咏唱着圣洁的咒文，保护着镇子的光栅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咦？风之友，那人不是今早骚扰你的那个家伙吗？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能够一个人守护住整个镇子。” 　　“嗯……我想他应该是这世上最强的灵能者之一吧……” 　　“真的假的，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么，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轻浮男呢。” 　　顺着藤原宗嗣手指的方向，科璐蒂和黑绘也看到了钟楼上的人影。黑发**马上又是一阵头疼，仍旧想不起那位青年的名字，不过倒是隐约回忆起了他好像是新任七星剑众的成员。 　　“科璐蒂小姐，有那一位和阴阳寮的使团负责守护镇子的话，我想这里的人们应该不会遭遇到什么危险。这里就交给他们，我该是时候去把阿什莉同学救出来了。” 　　“‘救出来’么………………………………”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目睹了阿什莉觉醒全过程的科璐蒂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位少女光是听到黑绘的名字就召唤出了这么强大的暴风雪，风之妖精真的说不好她还有没有可能恢复正常。 　　如果预言的内容属实，禁忌之子的出现就相当于无尽严冬的开端，那么这场暴风雪迟早会扩散到整个世界的范围，阻止预言实现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斩断一切的源头。而妖精少女已经决定了，无论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都要作为英雄的同伴见证到最后，所以她并不会反对黑绘的选择，而是提出与她同行： 　　“……明白了，我也一起去。” 　　“科璐蒂小姐，这……” 　　“放心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的，我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战斗中帮不上什么忙，但你该不会是想要靠两条腿穿越暴风雪吧？面对能够操纵气候的对手，再怎么说你也得有一匹会飞的坐骑才行。” 　　“诶，难道说——” 　　“喝啊啊啊啊！变身——！” 　　“砰！” 　　凝神蓄力一秒之后，风之妖精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巨鸟，站起来足有马匹般大小，湛蓝色的羽毛如同丝绸一般闪亮，尾羽像是凤凰一般华丽，翼展超过四米，足以克服一切狂风。与此同时周身有温暖的气流环绕，令骑手不会被严寒所冻伤。尽管学会变身术还没过几天，但科璐蒂的水平已经跟最资深的那一批妖精没有什么区别，希尔芙公主的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 　　“好了，坐上来吧。” 　　“谢谢你，科璐蒂小姐。” 　　“哼，这没什么好道谢的，我只是做出了最妥善的判断罢了。所谓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是人类界真的就此毁于一旦，妖精界肯定也无法独善其身。不过本小姐好歹也是风之国的王女，亲自作为你的坐骑可是很荣耀的事情，所以你的感谢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转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变身是否完美之后，天蓝色的妖精鸟用她那宝石般的双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黑发**，低下身子方便她骑上来。尽管如此，科璐蒂嘴上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本心，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一点倒是跟藤原次官惊人的相似。 　　“坐稳了吗？接下来我会用最高的速度带你过去！” 　　“嗯！出发吧！” 　　“啾啾啾————————————————！” 　　翻身跳上青鸟的背脊之后，黑绘抓紧了美丽的羽毛，接着对科璐蒂点了点头。后者见状抬头发出一声清厉的鸣叫，伸展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天空。那种突破空气动力学极限的加速度凌驾于任何现代飞行器之上，简直可以说是挣脱了物理法则的束缚。 　　“唰——————！” 　　真的是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科璐蒂就已经载着黑绘飞到了几十米的上空。而以阿什莉为中心的气旋的全貌也出现在了黑发**的眼前。只见那是一根贯通天地的铅灰色巨柱，由顺时针旋转的气流所组成，在它的外围则是一层又一层的冰雾。天空中的乌云彻底遮蔽了月光，但那个气旋内部本身就散发出冰蓝色的荧光，反倒是把整个雪原照耀得比白昼还要亮堂。 　　与此同时，失衡的魔力也污染了这附近的的土地，各处都能看到空间的龟裂，不断有暗影界的生物乘机进入主物质世界，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所指引一样直奔金橡树镇而来。作为妖精的一种，它们本应该随心所欲的行动才对，并没有理由非要攻击人类的城镇，所以这只可能是希恩·金橡树在背后捣鬼。 　　“我懂了……这恐怕是在争取时间吧，阿什莉同学应该还没有真正的完全觉醒，不然那场风暴早就该继续扩大了。所以希恩才会想要用杂兵来拖住我们。科璐蒂小姐，趁着还有机会，请就这样直接带我冲进气旋的中央吧！” 　　“了解！全速前进！” 　　随着黑绘的一声令下，青鸟双翅一扇朝狂暴的气旋疾驰而去。虽然呈现出的是鸟类的形状，但科璐蒂其实并不是靠翅膀在飞行，而是彻底化身为了狂风本身。因此，空中的乱气流对她的飞行速度和轨迹无法造成任何影响。风之妖精就像这样载着黑发**一直线地突入到了风暴的中央。 　　“唔，这就是冰风暴的内部吗……” 　　跟台风是同样的原理，在暴风眼之中气流反而平静了下来。这里面的气温已经低至零下十几度，不是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可以呆的地方。但得益于科璐蒂的守护，坐在背上的黑绘并不会感到寒冷。最主要的阻碍还是笼罩着一切的极寒白雾，令黑发**的视野完全失效。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在巨鸟的背上站起身来，黑绘反手持剑向前方挥出一击神速的斩击： 　　“开！” 　　“唰——————————！” 　　只听一声撕裂空间般的剑鸣，磅礴的剑气所到之处云消雾散，暴风眼内部的全貌出现在了黑绘的眼前。只见无数粗壮的黑色藤蔓从地面上生长出来，互相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状物。散发荧光的逼人冷气就是从那些藤蔓的缝隙之中源源不断地泄露出来的，每有一大股冷气流出，巨茧就会像心脏那般搏动一次，从高空中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孵化中的虫卵一般。 　　“啧……那是暗影界的植物啊，看来希恩·金橡树那家伙是铁了心地要争取时间了。” 　　“不会有错的，阿什莉同学就在那里面！科璐蒂小姐，请带我靠近！” 　　“…………………………” 　　闻言没有多说什么，青鸟按照黑绘的要求盘旋下降，然后悬停在了巨茧的旁边，黑绘侧过身去挥剑一斩，在藤蔓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口： 　　“唰！” 　　“沙沙沙沙………………” 　　然而黑发**还来不及挥出第二刀，她刚刚所造成的伤口就马上恢复如初。就像之前她也没能够救出伊桑·金橡树的灵魂一样，暗影界的物质不是那么容易遭到破坏的。 　　“还没有完！哈啊啊啊啊啊————————！”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但黑绘并没有就此放弃，她整个人在坐骑背上站了起来，双手握剑一脸挥出了好几十此斩击，每一剑的速度都已经突破音障，即使是在科璐蒂的眼中也只能看到极其模糊的残影。按理说这世上没有任何强者能够防住如此纯粹的破坏力，但暗影藤蔓不是寻常的物质，它是诅咒的具现化，通常的攻击手段是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的。 　　“唰！” 　　“沙沙沙…………” 　　毫无预兆地，黑发**的攻击戛然而止。看着立即生长回原样的藤蔓，她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或是焦急的表情，只是默默地把长剑放回到了剑匣之中。 　　“果然吗……在这种情况下普通的武器是没有用的，能够消灭影子的就只有影子。科璐蒂小姐，请把我放到地面上吧。” 　　按照要求降落到冻结的地面上之后，科璐蒂看着黑绘从自己的背上赤手空拳地跳了下来，不解地向她问道： 　　“风之友？你打算做什么？” 　　“请离远一点，我可能会误伤到你。” 　　没有回答妖精少女的问题，黑绘只是闭上眼睛，开始呼唤起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诅咒：“祟神巫骨……苏醒的时候到了，无论是记忆也好感情也罢都尽管拿去，作为交换把你的力量借给我！烧尽阻挡在我眼前的一切！” 　　“呜……！？那不祥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感觉简直就像是由恶意凝结而成的团块一样……在风之友的体内竟然存在着这么邪恶的东西！？” 第一百零九章 穿越次元之门 　　从黑发**身上感受到了充满不祥的气息，科璐蒂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就感到自己鸟爪下的雪地开始震颤起来。风之妖精本能地振翅起飞，万分惊险地躲过了从下方刺出的尖锐藤蔓。 　　“唰唰唰——————！” 　　“啧！？敌袭！有敌袭！” 　　被擦掉了好几根羽毛，科璐蒂也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第一反应就是向黑绘发出警报。当然后者其实不需要她的提醒，自己就已经察觉了危险的靠近，只见人偶少女剑光一闪，就把袭击自己的藤蔓彻底斩断。但这些东西与巨茧是同样的性质，就算被切断也会立马再生，根本就是没完没了。科璐蒂见状立即俯冲过去，让黑绘能够跳上自己的背脊一起脱离危险区域。 　　“啊呀啊呀，你们未免也来得更快了一点，难道就完全不考虑镇上人民的死活了吗？” 　　“希恩·金橡树！” 　　载着风之友升空之后，科璐蒂听见巨茧的上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定睛一看说话的果然是那个堕落的德鲁伊。青年的下半身与黑色的藤蔓融为一体，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面，双手抱在胸前对变身为巨鸟的妖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呵呵，没想到风精的公主殿下居然会亲自变为别人的坐骑前来讨伐在下，我是不是该为此感到受宠若惊呢？” 　　“你要是还有身为人的感情的话，首先就应该感到羞愧才对！堂堂的德鲁伊，自然之理的守护者居然自甘堕落沦为暗影界生物的爪牙，你比那些忘却了传统的愚民还要更为令人不齿！” 　　“是吗，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啊？嗯……也对，一般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呢。明明我也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使命罢了。” 　　听到科璐蒂的这句愤怒的发言，希恩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失去了淡定，但马上就恢复到了最初那种玩世不恭的状态，“是啊，你说的没错，我是堕落的德鲁伊，被邪恶的力量所迷惑背弃了自然之道。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是妖精界先抛弃了与我们祖先的盟约，与大自然沟通的最主要手段已经失落了，再这样下去德鲁伊作为弱势群体迟早会被其他的灵能力者所兼并，事实上苏格兰早已沦陷，爱尔兰已经是德鲁伊教最后的土壤了，既然注定要灭亡的话，不择手段获取新的力量才是合理的选择吧？” 　　“那就是你堕落的原因吗？” 　　“呵呵，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不过你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 　　“啧，我受够了你的胡言乱语！是时候为了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人类！” 　　被希恩那捉摸不透的态度所激怒，科璐蒂懒得与他继续对话，一扇翅膀朝对方射出几道风刃，然而都被触手般的藤蔓给挡了下来。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科璐蒂感到黑绘正从自己的背上弹出身来准备起跳。 　　“风之友？你做什么？你疯了吗？下面全是暗影界的藤蔓！” 　　“科璐蒂小姐，我不去不行，阿什莉同学正在等我……放心吧，我有消灭那些东西的手段。” 　　“什么手段？你是指刚刚那种邪恶的气息吗？别开玩笑了！使用那种来历不明的力量一定伴随有巨大的代价，这种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就算是为了救人，你也不能以毒攻毒吧？” 　　“我不在乎！为了救出重要的同伴，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能够接受！” 　　“风之友！？” 　　“哦呀哦呀，你们这是开始内讧了吗？” 　　眼看着青色的巨鸟突然在空中与背上的少女开始争吵起来，本来还打算用藤蔓对她们发动进攻的希恩·金橡树放下了举起的右手，一脸饶有兴致地注视起了对方的一举一动，“不对，这种感觉是要撤退？呵呵，看来运气今天是站在我这一方的啊。” 　　“科璐蒂……小姐……！？你做什么……快带我回去！阿什莉同学她还在那里面……” 　　“给我闭嘴！黑绘，你怎么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了吧！你难道没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样吗？” 　　“诶——？” 　　在青年的注视之下，青鸟强行改变了自己的飞行轨迹，带着黑发**离开了暴风的中心。对此大惑不解的黑绘刚想命令科璐蒂折返，听到她的反问之后却突然感到身体一沉，“怎……怎么回事……？我究竟……” 　　“啪嗒啪嗒啪嗒……” 　　一滴两滴三滴，黑绘看见殷红的血液正从自己的脸上滴落到巨鸟那美丽的羽毛之上。她迷惑不解地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的鼻子和眼睛都在止不住地往外淌血。 　　“怎，怎么会这样？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连触觉和痛觉都已经麻痹了吗……？” 　　用指甲尖掐了掐脸颊上的嫩肉，黑绘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连空气的冷暖也感受不到了。毫无疑问这是刚刚她强行召唤黑炎魔剑所造成的副作用，除此之外还要加上在金橡树宅的那次召唤。尽管这两次祟神巫骨都并没有真正成型，但对宿主的伤害却仍旧累积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具身体不管怎么说都只是脆弱的人造人，在灵魂被魔剑吞噬之前，容器先开始撑不住了啊……如果科璐蒂小姐刚刚不阻止我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 　　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就按下了自爆开关，即使是黑绘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状况变成这样，她也没理由再阻止科璐蒂的撤退，任凭巨鸟驮着自己飞离了狂暴的气旋。 　　“黑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做出那么鲁莽的举动！要是我知道你所谓的杀手锏是那种以性命作为交换的邪恶力量，我说什么也不会白白带你去送死！” 　　“抱歉……” 　　等到两人脱离了暴风圈的范围之后，愤怒的风之妖精立即开始向自己背上的骑手提出抗议，黑发**对此毫无反驳的余地，只能低下头老实地道歉：“我也没料到自己的身体会变成这样，真的十分抱歉……” 　　“啧……我其实也不是要责怪你啦。” 　　看到黑绘在自己背上一脸羞愧地低头认起错来，马上就开始心软的科璐蒂转而用柔和的语气对她说道： 　　“毕竟，你急切地想要拯救友人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只不过若是你自己先死掉的话，就没人能够帮助那个女孩了，这一点还请你不要忘记。” 　　“嗯…………” 　　与来时一样，青鸟的飞行速度依旧很快，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金橡树镇就已经出现在了她们的下方。科璐蒂在这里悬停了一下，关切地对黑绘问道：“怎么样？出血止住了吗？要不要先回一趟镇子让人帮你治疗一下？” 　　“不用了……我这不是受伤，是身体承受不住灵力开始分解了……只要不继续召唤那种力量应该就不会恶化。” 　　“是吗，我也想起来了，你的身体是人工物啊……既然如此那就抓紧了，我要直接带你穿越妖精之门了。” 　　“穿越妖精之门？为什么？” 　　“哼，这还用问吗？既然你现在的装备没法对敌人造成伤害，那我们所能做的当然就只有帮你弄把新的武器了，放心吧，你我都认识一个专门负责处理这方面事务的家伙。” 　　“咦……你说的难道是罗——哇啊啊啊啊啊！？” 　　黑绘闻言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青鸟就猛然开始了爬升。她的加速度超越了之前的极限，已经达到了连超音速战机都望尘莫及的地步，黑发**不得不死死地抓住面前的羽毛才能保证不被甩落下去。科璐蒂就这样笔直地向着布满乌云的穹顶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正当黑绘以为她是准备带领自己冲破云层的时候，青鸟却突然收回了翅膀，然后一头朝着地面直栽了下去。 　　“科科科科科科科科璐蒂小姐姐姐姐姐姐姐————————！？你这这这这这这这究竟是要干干干干干干干什么——————————？” 　　“不要说话，闭紧眼睛！” 　　“………………！” 　　按照妖精的吩咐闭上了双眼，黑绘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掠过。黑发**能感到自己正在急速冲向地面，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呐喊着让她赶快从青鸟的背上跳下去。然而黑绘最终决定相信科璐蒂的选择，咬紧牙关没有动弹。 　　下一个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唔……？这种感觉是……】 　　令全身血脉逆流的恐怖失重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浮游感。黑绘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宇宙空间，全然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黑发**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接着便被映入视野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 　　此时此刻，她所身处的是一道由彩虹组成的桥梁。在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蔚蓝天空之中，唯有这道七彩的光带在不断向着前方延伸。化身巨鸟的科璐蒂伸展着翅膀，在彩光的簇拥之下轻快地滑翔着，每当她的羽毛划过彩虹的表面，就会从那里传来美妙的音符。这一幕景象是如此梦幻，甚至让黑绘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经历一场离奇的濒死体验。 第一百一十章 真正的风之王都 　　不过她当然没有真的濒死。虽然刚刚才从空中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坠向地面，但那种程度的危机只会让普通人嗝屁，有剑气护体黑绘就算从万米高空不带降落伞跳下去也是摔不死的。所以这景色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实物。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拥有如此童话般的风貌，那就是妖精们所居住的王国： 　　“妖精界………………” 　　“确切地说是‘目前的’妖精界的边境。这个次元的形态总是处在变动之中，除了与暗影界的此消彼长之外，随时都有土地消失和出现，那些遭到废弃的领域你之前也看见了，都是些危机四伏的恐怖场所，凡人误入其中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也算是一种自我防卫的机能了。从古至今只有被选中的人类才能得到引导进入真正的妖精界，而你是暌违几百年以来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人类——确切来说是人类造出来的自律人偶，不过这二者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总而言之，你可要为此感到光荣啊，风之友。” 　　“嗯，谢谢你，科璐蒂小姐。” 　　从以前她还是七星剑首的时候，黑绘就对妖精界的存在有所耳闻，不过那都是很模糊的知识，因为天衍会对与人类关系早已疏远的妖精一族并不感兴趣，组织内只有极少数的德鲁伊负责处理这方面的事务。 　　所以黑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亲身造访这片传说中的净土，之前能在望月玛利亚的梦境里见识到妖精界的片鳞半爪就已经是来之不易的体验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以这种形式得到风精公主本人的招待。 　　若非形势紧急的话，黑发**应该会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好奇才对。但此刻并不是驻足欣赏景色的时候，即使是在通过彩虹桥之后，科璐蒂也根本就没有降低飞行的高度，只是继续在云层的上方以最大的速度振翅高飞。不过即便如此这一幕场景也够新奇的了，因为那些云看上去都像是祭典上卖的棉花糖一样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动物形状。 　　“抓好，目的地快要到了。” 　　在这种沉默的飞行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之后，童话般的云海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晴朗的碧空。虽然人类世界此时正值夜晚，但与妖精界之间显然存在不小的时差。在清风吹拂的湛蓝天空下方，是一片长满蒲公英的高原，地面由巨大的陆珊瑚堆积而成，与黑绘之前在梦境界看到的风之国的领土如出一辙。 　　只不过，真正的风之国的规模比那时候要大得多了，就算是在青鸟的背上极目远眺，黑发**也看不到陆珊瑚高原的边界何在，只有一座座形状奇诡的山峰在视野极限的地平线上散发着异样的存在感。 　　在这片金黄色的蒲公英花盛开的平原中央，有一座螺旋状的巨大都市，由无数的珊瑚所堆积而成，上面搭满了五颜六色的羽毛帐篷。这也跟科璐蒂所统治的那座城市一样，只不过人口（或者该说“妖精口”？）的数量至少是那时候的几百倍。 　　事实上，当时的那座袖珍风之都只有一座山峰，但现在的正牌货则是由数十座高矮不同错落有致的珊瑚山所组成的，这些山头之间都由吊桥所连接，即使是在狭窄的桥面上也搭有能够居住的帐篷，还有许多住所干脆是像鸟巢一样倒吊在岩壁之上的，其中的居民需要用自己的翅膀飞进飞出。这种毫无拘束的生活环境正好符合风之一族自由自在的天性，是在人类的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别样景致。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风之妖精都是随心所欲的浪子，其中也有一些恪尽职守军人。看到快速靠近的黑绘与青鸟，立即就有一群骑着雄鹰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举起珊瑚削成的精致长矛阻止她们侵入风之王都的领空，“前方是风之一族的女王陛下瑟琳娜·云翼大人治下的都城，外来者一律不许入内！请你们速速离去！” 　　“让开，你们连我是谁都认不出了吗？” 　　“这，这声音是！？科璐蒂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从小就拒绝学习变身之术的科璐蒂殿下怎么会充当人类的坐骑！？” 　　“少说废话！我命令你们让开了吧？还有在这种场合不要叫我公主，应该是‘骑士队长’才对吧！” 　　“是！是的！科璐蒂骑士队长大人！欢迎你回归王都！” 　　在科璐蒂严厉的训斥之下，认出她的身份的妖精骑士们连忙毕恭毕敬地在空中让出了一条通道，可见她平时在部下面前想必是颇具威严。不过即便如此，领头的骑士也不忘向她询问黑绘的来历：“那个，根据您自己的规定，不管是什么情况，凡是想要进入城市的异邦人都必须有相应的理由。所以科璐蒂大人，我必须要问您，您背上的那位是……？” 　　“很好，看来你没有忘记平时的训练。我带来的这家伙是人类世界的英雄，她是为了面见女王而来的。” 　　“女王陛下？这……” 　　听到妖精少女的这句话，她部下的骑士纷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不太好吧，女王陛下封锁王宫已经很久了，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就算是骑士队长大人您也不能公然违抗陛下的旨意啊……！” 　　“哼，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呜！？” 　　然而，化身巨鸟的科璐蒂闻言只是睁大眼睛那么一瞪，就吓得妖精骑士们不敢出声，“你们究竟是我的部下，还是那个懈怠到极点的老太婆的部下，先在这里给我说个清楚。” 　　“是，是的……我们是科璐蒂大人您的部下……无论何时都要以您的命令为标准来行事。” 　　“这还差不多。” 　　【呜哇……骑士队长的权威竟然凌驾于女王之上，怪不得她在那时候可以面不改色地自称‘代理女王’，看来风之国的实权基本已经在科璐蒂小姐的手上了……】 　　坐在科璐蒂的背上目睹了她与部下的“沟通”全过程，黑绘再一次地认识到了自己正骑着的这位少女实际上是超超超超级高位的妖精，换做东方妖怪的话那至少也是九尾妖狐酒吞童子那个等级的角色了。能跟这种成为盟友，可不是随便一个灵能力者都有机会做到的。 　　就像这样，在风之国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科璐蒂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径直降落在了王都最高峰顶端的一座建筑物上。那是一座用最纯净的珊瑚搭建而成的华丽宫殿，由拥有实体的云彩托举着漂浮在半空之中，可以一览无余地俯瞰整个王都。 　　“跟我来。” 　　等到黑发**从她背上跳下之后，科璐蒂原地一扇翅膀就变回到了少女的形态。她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接着就带着黑绘走向宫殿的大门。只见门前有一道强烈的风墙，即使还有十几米的距离，黑绘都能感到扑面而来的阻力，难以再向前迈进一步。 　　“科璐蒂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哼，只不过是某个不想干活的人设置的路障而已。很遗憾，在这座城市里，女王的支配是绝对的，就算是我也打不破这道封印。不过你是外人，不会受到这种约束的影响，所以只需要用暴力突破就行了。” 　　“暴，暴力？这样真的好吗？那岂不是对于女王陛下的宣战行为？我不会害你变成反叛者吧？” 　　“哼，放心吧。” 　　面对露出不安表情的黑发**，科璐蒂一脸不悦地发出一声冷哼：“要是那老太婆还有心思治理国家的话，她也就不会像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在宫殿里面了。如你所见这座城市的全部武装力量如今都是我在管理，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来看，所谓的反叛早就已经成功了吧？所以你不用在意这么多，尽管动手就是了。” 　　“是，是这样吗……” 　　听完科璐蒂的这段发言，黑绘的不安反倒是变得更加强烈了。虽然她早就隐约察觉到科璐蒂对风之国的女王陛下很有意见，但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然如此紧张。黑发**只是来寻求拯救阿什莉的方法的，可不愿意被莫名其妙地卷进到别人的家务事里面。不过眼下既然没有别的办法，她也只好按照科璐蒂的要求硬着头皮上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哈啊啊啊——————！” 　　“锵——————！” 　　拔出武器瞄准目标之后蓄力一斩，黑绘干净利落地将挡在门前的风墙一分为二。循环遭到破坏的元素之力马上就消散无踪。科璐蒂接着走上前去，用堪称粗鲁的动作猛地推开了用绿柱石制成的宫殿大门。 　　“唰唰唰……………………” 　　从门背后的深邃走廊尽头，一阵带着花草芬芳的和煦微风吹拂而出，黑绘本能地感到在那座建筑物的深处，存在着一个无比强大的个体，虽然不具备任何神性，但力量却绝不会逊色于普通的神明。想必那就是风之妖精的女王的气息了。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这种等级的强者，黑发**就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但科璐蒂却表现得一脸镇静： 　　“好了，把武器收起来吧，你用不上它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精的女王 　　“说的也是呢……面见女王陛下的时候不能拿着武器的吧……我把剑匣就放这好了！” 　　“不……我也没说到这种地步啊，我的意思是按照那老太婆的懒惰程度，她根本就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亲自动手的。风之友，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啊哈哈……可能是我不适应这种状况吧……你想，我只是一介使魔而已，从来没有觐见过像妖精女王这样的大人物。” 　　嘴上虽然这么解释着，不过黑绘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本能地在期待着战斗。作为曾经的七星剑首，她实在是太熟悉这种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强大气息了，讨伐这种等级的敌人可以说已经变成了黑绘的天职，这种习惯就算是在死过一次之后也没能够消除掉。 　　怀揣着这种异样的情绪，黑发**跟在科璐蒂后面走入了苍穹之上的宫殿。虽说这是女王的居所，但内部却像是天然生成的珊瑚洞穴一样，妖精界特有的纯金色阳光从天花板上的孔洞中照射下来，在荫凉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穿过寂寥无人的走廊，前方出现了一个被薄纱所遮蔽的拱形入口，强烈的元素之力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在前方带路的科璐蒂拂开帘子走了进去，而黑绘也紧随其后。 　　“风之国的女王、天空的守护者、四大元素的化身之一，瑟琳娜·云翼陛下！您的女儿与分身，未来的新女王，科璐蒂·云翼前来觐见！” 　　在薄纱门帘的后面，是一个歌剧院般大小的圆形王座室，珊瑚堆成的墙壁上长着各种奇异的草木。科璐蒂和黑绘走进去之后，立即就有一朵比人还大的天蓝色喇叭花发出了庄严的报告声。在房间的中央，有一头高达十米以上的纯白色巨鹰正把头颅埋在收紧的羽毛里打着盹，科璐蒂径直走到它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黑绘也赶忙效仿。 　　“母后，请醒醒。” 　　“………………………………” 　　“母后。” 　　“……………………………………” 　　“臭老太婆，我知道你听得见！给我醒醒！” 　　蓝发少女保持着恭敬地跪姿一连叫了两下，那只巨鹰都毫无反应。直到科璐蒂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发出愤怒的叫喊声，它才终于慢吞吞地抬起了头。巨鹰接着向两侧张开了翅膀，黑绘这才看见它的脚边横放着一张用银与金的藤蔓编制而成的大型王座，上面慵懒地躺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女性妖精。 　　此人身穿用不断变换色彩的羽毛织成的华丽斗篷，头戴缕空鹰首形状的精致金冠，总的身高粗略估计至少在五米以上，远远凌驾于人类的标准之上，而散发出的存在感更是比超人的体型还要庞大许多，甚至连完全复活的邪神朱凭都相形见绌。毫无疑问，她便是科璐蒂的母亲，统御所有风之妖精的女王陛下。 　　“哦呀……这不是我坏脾气的继承者吗？怎么了，科璐蒂，你终于不满足于自封的骑士队长的地位，前来动手篡夺我的王座了吗？” 　　“啧，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哪有一脸期待地等人来篡位的女王啊！”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这个位子迟早是属于你的，我只是想提前几天得到解脱而已啦。” 　　“什么几天，你的任期还有一百多个春天！而且我已经在代替你管理大部分的事务了好吗？至少女王的职责还请你自己负责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真是的，明明是我从自己体内分裂出来的继承人，你的个性为什么就这么一板一眼呢？” 　　“就是因为母体太过懒散的缘故，我才不得不变成这样的性格好吧！” 　　【啊，看来我是会错意了……】 　　跪在一旁听着这母女之间的对话，黑绘突然意识到自己理解有误，【科璐蒂小姐与她的妈妈根本不是关系不好，而是关系好到可以不必在意身份上的区别，像普通人家的母女一样轻松地交谈啊……话说，我以前听过妖精本来是从自然之中循环诞生，个体之间是没有繁殖能力的，只有王族是特例。没想到这种“特例”竟然是指靠分裂来产生后代啊！？】 　　“呼啊啊……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没几个月，竟然就被这样吵醒了……” 　　正当黑绘在心里这样想到的时候，风之女王也从她那张巨大的卧榻上坐了起来，翘着二郎腿对科璐蒂说道：“那么你既然不是来篡位的，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总不会是因为想念妈妈了才专门来打扰我的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嗯，似乎也令人挺开心的，来让妈妈抱抱？” 　　“啧！少装傻了！我来找你的原因你很清楚才对。就算一直躺着睡懒觉，堂堂的风精女王也不可能了解不到现在人类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好气地对母亲咋了咋舌，科璐蒂转过头来对自己身后仍旧保持跪姿的黑绘吩咐道：“站起来，风之友。老太婆，要见你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一位名叫黑绘的英雄，我只是充当了她的引导者而已。” 　　“嚯……？” 　　黑绘依言站起身来之后，风之女王便眯起她那双流光溢彩神秘莫测的丹凤眼在**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起来。虽然在与科璐蒂对话时，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缺乏干劲的普通中年主妇，但瑟琳娜·云翼果然还是凌驾于人类极限之上的超强存在，她的视线之中带着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洞察力，令黑绘觉得自己形同**，浑身上下都开始长起了鸡皮疙瘩。 　　“嚯嚯嚯……你就是把我的女儿和一小撮族人从虚假的梦幻界之中解放出来的那位英雄是吗？如报告中所说的一样是个以假乱真的人偶呢。不过这种感觉……与其说你是单纯的人偶，倒不如说是介于人类和人偶之间的某种虚无缥缈的存在。真是有趣，我活了超过两千年的时间，像你这样难以定性的生物还是头一回见到，说到底你是否能算是‘活着’都有待商榷呢——” 　　“女王陛下！请你自重！” 　　对于母亲那种品头论足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科璐蒂一个健步挡在了黑绘的面前，抬起头来对瑟琳娜怒目而视道：“风之友不仅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等一族的恩人。作为风之一族的领导人，你的态度是否有些太过失礼了？” 　　“哎呀，别这么较真嘛，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位客人的身世而已，并没有侮辱她的意思。不过也是呢——” 　　听到科璐蒂的这句抗议，风之女王从王座上站起身来走到黑绘的面前鞠了一躬，“非常抱歉，美丽的英雄，正如科璐蒂所说，我刚刚的态度有些不太谨慎，还请你原谅。” 　　“啊……不……女王陛下，还请你不要这样，我并不介意的……” 　　面对风之女王那五米多高的躯体，黑绘几乎被压迫得无法呼吸。但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体型太过庞大，也不是由于她体内汹涌澎湃的元素之力。黑发**之所以会感到如此的震撼，纯粹是因为对方所拥有的那种无以伦比的高贵气质。 　　瑟琳娜·云翼举手投足之间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优雅而完美，从她嘴里所说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天上的旋律般悦耳。这就是统治了妖精界数千年的妖精王之一的真实面目，虽然在女儿的面前会变得像是普通的母亲那般随和，但在认真的起来的时候却比神明还要庄严。虽然黑绘曾经与比风精女王更强的敌人作战，但却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为值得尊敬的人物。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想要当场对瑟琳娜宣誓效忠，永远地为她而战—— 　　“恕我失礼，女王陛下。不过我还以为只有水精一族喜欢魅惑人类呢。” 　　不过，产生反应的只有她的表面意识，黑绘受过专业的训练，懂得如何在表层意识受到法术影响的时候用深层的意识保持对身体的控制。听到黑发**这句冷冰冰的发言，瑟琳娜微微抿嘴一笑，从她的身边走了开去： 　　“那是一种误解，英雄大人。只要有那个必要，所有的妖精都会魅惑人类。你与我的继承人走得如此之近，如今更是利用她进入到了妖精界的腹地，身为母亲和女王，我有必要确认你没有什么隐藏着的企图。” 　　“臭老太婆！你不要太过分了！” 　　妖精女王话音刚落，黑绘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一旁的科璐蒂先开始抓狂，“黑绘是我带来的客人！你对她又是品头论足又是试图魅惑究竟是想要怎样？铁了心的不给我面子吗！” 　　“呵呵，彼此彼此吧，你刚刚不是也没有在客人前给妈妈我面子吗？这只是一点小回礼罢了。” 　　“你——！你果然是故意的！” 　　“是又怎么样？你来打我呀？” 　　“别以为我不敢，我忍你很久了老太婆！” 　　【啊啊……我已经搞不懂了……她们两人到底关系是好是坏，我已经完全不想再去计较了……】 　　眼见科璐蒂与瑟琳娜再次展开了争吵，黑绘最终放弃了思考。这对母女之间的感情真的不是能用“好”或者“不好”这么笼统的概念来说明的东西，大概这也是率性而为的妖精所特有的一种家庭关系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王的秘密 　　“啧！够了！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 　　与自己的母亲针锋相对地互瞪了几十秒之后，科璐蒂一脸厌烦地咋了咋舌，直截了当地说道：“女王陛下！让我们进入正题吧！现在人类的世界正遭受暗影界的侵略，万千性命濒临危机！我们风精一族不该袖手旁观，所以请你把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东西借给我！” 　　“哦，你想要唤风的角笛？” 　　听到这句话，瑟琳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的饰品，那是一根闪亮的银色项链，末端挂着一个弯曲的号角状物品，戴在身高超过五米的她身上显得小巧玲珑，但实际上的体积与一般的军用小号是差不多的。 　　“我说科璐蒂队长，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唤风的角笛好歹也是我等一族的至宝，女王身份的象征，可不是说借就能随便借出去的东西啊？不管如何，根据妖精界的传统，如果想要得到我们的宝物的话，人类就必须通过相应的考验才行。” 　　“考验什么的，风之友早就已经通过了吧！把我从梦境界救出来就是她所经历的考验了！当时我就已经跟她约定好了要用一族的至宝来作为对她的感谢，现在只是兑现诺言而已。” 　　“原来如此，拯救了被囚禁的公主的英雄必须要受到相应的奖赏，这确实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呢。” 　　“是骑士啦！骑士！我向她立下的是身为骑士的誓言！是战友之间的约定！才不是什么公主呢！” 　　冷不丁听到女王这么一说，科璐蒂的脸瞬间变红了。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露出害羞表情的女儿一眼，瑟琳娜·云翼坐回到了巨大的王座之上，挥挥手示意背后的宠物巨鹰用翅膀替自己扇风。 　　“我明白了，我的女儿科璐蒂啊。你的要求很有道理。作为风之国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妖精王，你的生命至关重要，将其从危险之中拯救出来的少女英雄确实需要得到奖励。既然你们已经约定用风精的至宝作为报酬，那要我破例借出唤风的角笛也不是不行。但是啊，我的女儿科璐蒂，不，在这种正式的场合应该叫你风之王女科璐蒂雅·芙洛拉·格兰薇妮娅，在不远的未来将要继承‘云翼’之号的妖精，你是否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正是。” 　　重新在王座上慵懒地侧躺了下来，风精女王眯起双眼，用挑逗的目光注视着一脸疑惑的女儿，“你想啊，即使我就这么把至宝借出去，那也只是代表我自己向这位英雄表达了谢意而已。你自己的报恩又该怎么办呢？科璐蒂，你该不会是觉得把人带到我的面前就算完事了吧？这可不行哦，作为被拯救的本人，你也必须表示出自己的诚意才行。” 　　“……你要我怎么表示？” 　　“呵呵，很简单，这世上哪有不愿意为宝贝女儿实现愿望的母亲呢？想让我交出希尔芙一族的至宝，你只需要像以前那样，叫我一声‘麻嫲’就好了。” 　　“什————————！？” 　　听到瑟琳娜的这个要求，科璐蒂当即惊得满脸通红，无比抗拒地摇起了脑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你当我已经多少岁了？这么羞耻的叫法哪能说得出口啊！换一个换一个！” 　　“唉，就是这一点让麻麻我伤心啊，好好的一个独生女儿，明明两百多年前还那么黏人的，怎么一转眼就进入叛逆期了呢？” 　　“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两百多年了啊老太婆！总之不可能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那就算了，一族的至宝岂能说给就给？既然你不愿意配合，那也不要怪本女王无情了，来人，送客！” 　　“等等！” 　　虽然明知风精女王是在故意捉弄自己，但别无选择的科璐蒂最终还是只得做出了最大限度的妥协：“我会叫的！以骑士的荣誉发誓，之后等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我会叫的！所以现在你先把号角交出来！” 　　“呵呵，不行，要叫就现在叫，我的目的就是让这位恩人见识见识我们母女之间良好的感情。” 　　“啧…………你给我记住了！” 　　用愤恨地目光瞪了一脸坏笑的母亲一眼，科璐蒂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再三之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她叫道：“麻……麻嫲……” 　　“嗯？你说了什么了吗？我听不到耶？” 　　“麻嫲——————！最稀饭你了麻嫲——————！这样总行了吧！把号角给我！” 　　“嗯嗯，这才是麻嫲的乖宝贝，拿去吧。” 　　眼看着妖精少女羞耻地快要当场哭出声来，风之女王笑眯眯把“唤风的角笛”从自己那修长的玉颈之上取了下来，像丢玩具一样把它扔给了科璐蒂。后者立即伸手接过至宝，头也不回地转身便走。 　　“黑绘！我们走！我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了！” 　　“等一下，宝贝儿，你拿着至宝是要上哪里去啊？” 　　“关你屁事啊！死老太婆！你就在这里给我老死吧！” 　　“呵呵，别这么着急嘛，你拿着至宝想要干什么我管不着，但在行动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敌人的背景呢？我现在心情很好，可以透露一些你平时永远没机会知道的猛料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女王故弄玄虚地这么一说，本已经走到出口处的科璐蒂不禁停下了脚步，面带怒气地转过身去，“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调换儿少女的来历？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从来没有来问过我，而是选择和其他三国的继承人们一起玩侦探游戏啊。而且这是只有现任妖精王才能知道的绝密情报，本来就不是可以轻易泄露的东西。” 　　“拜托了，女王陛下，如果这真是关于阿什莉同学的情报的话，请您务必把它告诉我。” 　　“呵呵，既然我女儿的恩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吗？” 　　面对黑绘的恳求，风之女王从王座上站起身来，开始向她和科璐蒂讲述起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如你们所知，现在的妖精界有光明与暗影之分，光明妖精界由代表四大基础属性的妖精王分而治之，而暗影界则是如同废物处理场一般的深渊，从大自然之中产生的一切邪恶之物最终都会沉淀到那里面去。 　　然而这看似合情合理的格局，实际上并不是妖精界最原始的模样。最初的妖精界压根没有属性和光暗的区别，只有一片不分彼此的混沌。从那样的环境里诞生的妖精都是亦正亦邪的存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帮助人类播种收获，心情不好便会摧毁作物，掳走婴儿，让牛奶变成鲜血……说白了就是与普通的怪物没有什么区别。 　　这同时也反映了古代人类的生存状态。那时的人类心智初开，在蛮荒的大地上挣扎求存。道德是少数幸运儿的奢侈品，大部分的地区都被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所支配。 　　在那个血与火的时代，唯有原始的神明是人类的精神寄托。但神明也并非善类，他们渴望的只是人类的信仰与灵魂，并非真心爱着自己的子民。到头来，人类不仅在活着的时候要被同类所欺压，随时恐惧着横行的怪物，死后还得受到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的剥削，无论是生是死都看不到翻身的希望。 　　不过，无论是他们自身还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其它种族，都把这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能说当时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既然生为弱者就没有理由过得比强者还要幸福。妖精当然也不例外，我们的祖先把戏弄人类当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唯有一个妖精不这样想，那就是最初的妖精王。其真名已经失落，只有称号流传了下来，因为他拥有古往今来的所有妖精之中最多的翅膀数量，所以被同胞们称为“妖精王·十叶”。 　　十叶与其他只把人类看做玩具的同胞不一样，他对于人类有着天生的怜悯之心。认为他们不应该活在恒久的苦难之中。但这种“人类爱“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归根结底，初代的妖精王也只是一个生于混沌的妖精罢了，其本性注定了他只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行动。十叶确实爱着人类，但他的爱是对于宠物的那种“溺爱”。对于那些他认为拥有纯洁心灵的人类，十叶会赐予对方永生。而对于那些他认为污秽邪恶的人，他就是毫不留情的杀戮者。 　　不过这都无所谓，如果只是凭借个人喜好杀几个恶人，没谁会对妖精王产生意见，毕竟在那个时代人命就跟杂草一样不值钱。关键是他赐予人类永生的方法——不知为何妖精王十叶拥有一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他竟然能把人类的灵魂强行转生为妖精。须知妖精的灵魂属于大自然的循环，而人类的灵魂则有自己的归宿，这两个系统完全是彼此独立互不干扰的。然而十叶却能够从隔壁的灵魂之流之中强抢自己想要的人，这等于是直接破坏了世界的根本法则。】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阿什莉的真相 　　“等一等！女王陛下！您说的这个初代妖精王难道是——” 　　【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根据传说记载，在人类之中，妖精王十叶最喜爱的类型就是纯洁的美少女。或者应该说除了美丽的少女之外，其他的人类在他眼里都是渣渣，根本不配被转生为妖精。这样看来，其实人类的心灵美不美对那家伙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他只是个普通的萝莉控而已。 　　总而言之，妖精王·十叶拥有着作弊级别的独特能力，连世界的法则都能打破。但一开始并没有谁去在意这件事。反正人类的总数那么多，他一次最多也就转生几个，并不会引起什么大的风波。 　　然而有一天，十叶不知道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居然宣布要对全人类进行救济。也就是把所有他看中的少女一口气统统都转生成妖精。对于这种疯狂的想法，有一些较为理性的妖精感到了恐惧，因为这无疑会引来神明的注意。为了妖精界全体的存续，有四个王的副官发动了叛乱。他们各自操纵一种基础属性，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最终阻止了十叶的野心。 　　看你们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俩已经猜到那四个副官的身份了。没错，他们就是第一代的风火水地四大妖精王。既是背叛了原初之王的叛逆者，也是拯救了妖精界的英雄。在打败十叶之后，四位妖精王重塑了妖精界的秩序，把领土按照属性分割成四个国家的同时也将光明与暗影隔离开来，形成了现在你们所熟知的格局。 　　至于被打倒的原妖精王十叶，则被封印在了新妖精界的中央，是的，就是如今被称为圣地的水晶森林深处。这一封印就是几千年。在这期间四大属性的王位也经历了数度的更替，代代的妖精王在继位之时都会从前任口中得知这个秘密。科璐蒂，我的女儿，本来你也应该是在百年以后，接替我的位置之时才会接触到这段被隐藏起来的历史，但现在的状况却发生了变化。】 　　“你所谓的‘变化’。就是指这个初代妖精王已经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冲破了封印这件事吧？根据你的描述，发生在东京的那场异变就是他做的好事。既然连秘密本身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你当然也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嘛啊，你也可以这样说。” 　　听到科璐蒂的这句冷冷的总结，风之女王很干脆地点头承认道：“经过漫长的封印，十叶的大部分力量都已经丧失，但他的意识确实已经逃脱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真相？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封印已经失效的。” 　　“就是在你被召唤到梦境世界的那段期间啊，我的女儿。在那件事发生之前，谁也没察觉到封印有什么异常。所谓远古的封印就是这么一回事，它存在的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早就已经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已经没有人记得它本来的模样了。若非原初妖精王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恐怕直到现在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已经复活了。” 　　“你所说的情况我理解了，但女王陛下，这一切与阿什莉同学她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这里，黑绘又忍不住插嘴这样问道。瑟琳娜闻言对她点了点头回答说：“亲爱的，我正要提到这一点。在科璐蒂被困异世界的这段期间，我派部下对十叶突破封印的手段进行了周密的调查。最后得到了这样的报告——他并不是纯粹靠自己的力量从封印内部逃脱的，而是得到了来自外部的帮助。” 　　“外部的……帮助？” 　　“对，我这里说的‘外部’可不是指‘水晶森林’之外，而是‘妖精界’之外的意思。根据风之一族最优秀法师们的现场还原，封印的松动可以追溯到数十年前，当时似乎有一位天才德鲁伊绕过了一切侦察手段，依靠古老的梦境漫游能力直接潜入到了水晶森林的核心，并且与被封印的妖精王进行了接触。你们也知道，妖精界与德鲁伊教派的盟约废弃已久，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会存在着如此天赋异禀的人类。这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盲点，导致我们的防线被轻易穿越。” 　　“那位天赋异禀的德鲁伊的名字是……” 　　“根据我动用整个风之国之力的调查结果，她的名字是爱多娜·绿手，是来一位自边境小村庄的德鲁伊家庭后代。从名字上就能看出，绿手家族在古代乃是与妖精界联系相当紧密的一族，曾经也是辈出大德鲁伊的名门，现在虽然早已衰落，但在爱多娜的身上显然出现了返祖现象。虽然她只在少女时代与十叶有过一次梦中的相会，很大程度上应该是无意识之间的偶然，也可说是机缘巧合之下产生的奇迹。无论如何，对于十叶来说那就已经足够了。利用那次机会，原初妖精王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寄宿到了爱多娜的体内。时光流逝，少女成长为了女人，与心爱的男人结了婚，名字也变成了爱多娜·金橡树。她为丈夫生下了两个儿子，本该就这样作为妻子和母亲幸福地过完一生，但爱多娜接下来生下来的女儿却改变了她的命运。那个女孩不是人类，而是原初妖精王力量的结晶体，也可以说是他的分身。通过在人类世界固定住自己的一部分存在，妖精王十叶得到了从内部挣脱封印的锚点，并最终在不久之前成功逃了出来。在那之后发生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那家伙刚刚获得自由马上就重操旧业，在遥远的东方岛国搞出了人类少女转生为妖精的事件。而事件发生的城市刚好就是他的分身所在的地方，这很显然不是巧合。” 　　“您是说……望月玛利亚同学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出阿什莉同学的道具吗……？她的痛苦、她的梦想，全部都只是被那位妖精王所利用了而已吗？” 　　听完瑟琳娜女王的叙述，黑绘只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怒火在胸中盘旋，“不可原谅……他有什么资格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这就是原初妖精王的本性所在啊，十叶所代表的属性就是纯粹的混沌，在他身上不存在光与影善与恶的分别。比起现代的妖精来，他更像是一种具备人格的自然现象，只会按照自己的欲望来行动。在人类的城市里搞事恐怕也是为了引出自己的半身，然后重新与她合二为一。为了真正恢复完整的状态，他必须要收回当时分裂出去的那一部分力量才行。嘛，这其中有一个疑点，就是那家伙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分身当时正在日本的，按理说在觉醒之前她都应该与普通人无异才对，不过这就不是我的调查所能解答的谜题了。” 　　“阿什莉同学……” 　　“等一下，那么那个预言又是怎么回事？” 　　“预言？” 　　在一脸痛苦地低下头去的黑发**身边，科璐蒂若有所思地出声问道：“就是在妖精界流传已久的那个有关禁忌之子的预言啊？‘不受祝福的禁忌之子将会带来无尽的严冬，替两个世界的命运画上句点’，这难道不是指的那个因意外而诞生的女孩吗？如果她的出现早就已经注定的话，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做出防范？”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面对一脸疑惑的亲生女儿，风精女王嗤之以鼻地摇了摇头，“怪不得你回来以后就忙着四处奔走，原来是把毫无根据的预言当真了。听好了，科璐蒂，散布流言捉弄他人是很大一部分妖精的日常娱乐，要是把每一个宣告世界末日的预言都当真的话，那我这个妖精王也不用做了。你要想成为合格的接班人的话，就要学会无视这些风言风语。” 　　“但是，这是我所知的最著名的预言了！而且一切都跟现实之中的状况十分吻合——”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没有能够预防原初妖精王的复活是我的失职，但这个错误与预言什么的无关。不要忘了，我们那些居住在暗影界的邪恶同胞无时无刻不想要毁灭光明的世界，根本无需任何预言我都知道它们此时此刻也在筹备着阴谋诡计。有空为了无稽之谈分心的话，还不如专注于自己的使命。” 　　“啧，我才不想被整天宅在家里的家伙这样教训呢！” 　　被瑟琳娜高高在上地这么一教训，科璐蒂在委屈之余也有些冒起火来，“就算是被寓言牵着鼻子走了，至少我还做了点实事！你既然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调查得明明白白，难道不该立即采取行动吗？封印那个叫十叶的家伙是你们四个妖精王的职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科，科璐蒂小姐，请冷静一点！” 　　眼见妖精少女从正面顶撞起了自己的母亲，黑绘生怕她会招致女王的怒火，连忙试图从旁劝阻。不过瑟琳娜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倒是顺着科璐蒂的话头接了下去： 　　“是啊，我确实那样说了，而且也没有收回前言的意思。我们这些老人犯了错误，所以该是身为新人的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你要的至宝我已经借给你了，接下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拜访火之国 　　“哈！是吗！？那正合我意啊！本来我也没期待你能够做些什么！你就继续在这里睡死过去吧，臭老太婆！黑绘，我们走！” 　　“啊！等一下！科璐蒂小姐！” 　　眼见妖精少女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黑绘无力阻拦，只得仓促地对玉座上的女王鞠了一躬表示敬意，接着急匆匆地跟了上去。科璐蒂走得飞快，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出了宫殿的大门，黑发**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她的速度。 　　“科璐蒂小姐，请你不要生气了，你的母亲大人她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的……” 　　“哼，风之友，你在说什么傻话？本小姐才没有生气呢。” 　　“诶？”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不管她知道真相与否，瑟琳娜·云翼都不会有所行动。所谓的妖精王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他们除了是国家的精神领袖之外也是各自代表属性的化身，光是离开王宫就会造成妖精界平衡局势的动荡。所以除非是真的别无办法了，女王是不会亲自出马的。很讽刺吧？明明是自由之风的化身，但女王却是这个国家里最没有自由的妖精，正因如此我才立志成为一名骑士，为的是能够像这样代替她采取行动。” 　　【原来如此……科璐蒂小姐并不是真的在生母亲大人的气，其实是在替她感到心疼啊……虽说是妖精，但在亲情上与人类却也没什么分别呢。】 　　“嗯？黑绘，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啊，不是的，我只是在想科璐蒂小姐你也很不容易呢……” 　　“没头没脑地说些什么啊，你这是在小看我吗？” 　　看到黑发**冲自己露出了一抹理解的微笑，科璐蒂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巨影从她们两人的头顶掠过，降落在了浮空平台的边缘之上。那是风之女王所饲养的那头巨鹰，此时正用它那双琥珀色的滚圆眼睛注视着面前渺小的少女们。 　　“哼，虽然自己不能行动，但却愿意把坐骑借给我们吗？还算她有点用处，来，风之友，我带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能跳——哇啊啊……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等黑绘有机会推辞，科璐蒂就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扇动美丽的翅膀飞到了巨鹰的背上。待到两人坐稳之后，妖精公主伸手在巨鹰身上拍了拍，高声对它命令道： 　　“出发了，道格拉斯，目标是土之国！” 　　“啾——————————————！” 　　昂首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长鸣，巨大的白鹰展翅起飞，那速度更比科璐蒂自己变身的青鸟要快上无数倍，黑绘在它背上只来得及感到一阵狂风掠过脸颊，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百米高空之中，风精女王的宫殿看上去就像是地面上的一小块翡翠的碎片。《西游记》里面最大最恶的强敌——金翅大鹏鸟号称云程九万里，也就是振翅一次可以飞九万里那么远，扇两下翅膀就能追上筋斗云速度十万八千里的孙行者。这虽然是小说的夸张描写，但看这风之国身影的本事，倒与那书中的金鹏确有几分神似。 　　在巨鹰那神速的飞行之下，以白色为主色调的风之高原很快就被甩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土黄的峡谷，天空中漂浮着怪异的紫色云朵，那是从大地妖精的工房之中被排放出来的废气所形成的团块。空气中漂浮着干燥的粒子，煤灰和油烟的味道令黑绘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啾啾——————————！？” 　　从巨鹰的反应上看，它也对这高污染的空气十分不爽，特别是煤灰还会玷污它雪白的羽毛。不过这动物受过专业的训练，并不会因此而失去控制。在科璐蒂的指挥之下，它缓缓下降到某个峡谷洞穴的入口处，在那里有一个背着大布口袋的小矮人正等着黑绘她们。 　　“哟！科璐蒂！比想象中来得快嘛？你跟你家老妈不是一直不对付的吗？怎么今天一下子就谈妥了啊？” 　　科璐蒂与黑绘像坐滑梯一样沿着雄鹰的背脊和尾羽滑落到地面上之后，小矮人便走上前来大大咧咧地打起了招呼，“哦，黑绘小姐也在啊，好久不见了！” 　　“罗兹先生，好久不见…………” 　　“咦？为什么要往后躲开？难道我被讨厌了？” 　　面对小精怪工头伸出来的右手，黑绘不仅没有去握手的意愿，身体反而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罗兹见状露出了十分受伤的眼神，但马上就被科璐蒂从后面不耐烦地踢了一脚： 　　“你这种猥琐大叔被女孩子讨厌是当然的吧！别在那里装无辜了，我要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没有？” 　　“行啊行啊，反正我们这些绅士天生就是要被美少女使唤的命。喏，这是土之国近百年来开采的最好的一块奥利哈钢矿石，我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小黄本才从大哥手里赢过来的。啊，黑绘小姐可能不知道，所以我在这里说下，我的老哥就是土之国的妖精王。” 　　“嗯………………看罗兹先生你和科璐蒂小姐的关系，我差不多也能猜到这一点……” 　　“是么……也就是说你是知道我是土之妖精王的继承人却还是保持这种冷淡的态度啊……看来大叔我是当真的不受美少女欢迎呢……” 　　“别废话了！快坐上来，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检查了一下布袋子里的金属矿石的成色之后，科璐蒂拽起黑绘就把她带回到了巨鹰的背上，而可怜的罗兹只能自己慢慢爬上去。待到三人都坐好之后，神鹰便再度起飞，这一次的目的地是火焰的国度。 　　“好热…………” 　　离开土黄色的大峡谷之后，高空中的气温便开始急速的上升，地平线上出现了无数的活火山，盛大的喷发此起彼伏。在最大的那座火山口里，有一座用黑铁铸成的城市漂浮在熔岩的湖泊之上，那便是火焰妖精们的王都。由于那里实在是太热了，科璐蒂不得不施展出了风之加护替大家降温，否则巨鹰根本就无法正常地靠近。即使如此它也只能降落到火山口的边缘，剩下的路程黑绘她们必须要靠自己的双脚去完成。 　　“……………………来了么” 　　沿着开凿在火山岩壁上的巨石阶梯走到高耸的黑铁城门面前，黑发**看见有一个巨大的人影正守在那里。这个妖精身高超过三米，浑身都是黑褐色的肌肉，茂密的头发与胡须都是由跳动的火焰所构成的。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熊熊燃烧的巨斧，用橘黄色双眼打量着走到面前的众人： 　　“科璐蒂公主，罗兹大工匠长，我的兄弟姐妹们，欢迎来到火之都。你们说的人类英雄在哪里？” 　　“哈？你眼睛是瞎的吗，火焰王子拉胡克？她不是就在你眼前吗？” 　　“你说这个小姑娘就是解放了我们的英雄？人类，风之王女所说的都是事实吗？你真的打倒了梦境界的主人？” 　　听到科璐蒂这么一说，火焰王子把他那火光熊熊的视线转到了身高只到自己腰部的黑发**身上，而黑绘也不卑不亢地予以回应道： 　　“初次见面，火之妖精。虽然我从未自称英雄，但那个世界的主人确实是被我杀死的。” 　　“是么，那想必你一定是个与外表不符的强者了。” 　　魁梧的火妖精闻言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举起了自己的巨斧，“那么，就请你与我切磋一番吧。” 　　“拉胡克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 　　“科璐蒂公主！” 　　面对火焰王子的要求，风之妖精刚想表示反对，就被他高声打断了，“很遗憾，在被困梦境世界的期间，我中了奸计一直遭到囚禁，首领的地位也被某个做梦的人类少女给占了去，没有能够与你们并肩作战。所以这位英雄的实力我也无缘得见。想要我承认她是只得欢迎的贵客，我就必须亲自确认她的实力才行。” 　　“科璐蒂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唉……没办法，这家伙就是这种愣头青的性格。”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黑发**朝风之公主投去疑问的视线，而后者只得叹息着回答她道：“随便给他点厉害看看就行了。不过别真的弄伤他，我们之后还需要借助他的力量。” 　　“明白了。” 　　得到科璐蒂的许可之后，黑绘从剑匣之中召唤出自己的武器，然后双手握剑对高大的妖精王子使了一个抱拳礼，“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吧！英雄！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科璐蒂和罗兹都闪到一边之后，火焰王子当即抡圆了斧头，带着必杀的气势朝黑绘迎头砍来。如果是平时的话，黑发**可能还会先礼节性地先陪他过上几招。不过现在她并没有那个心情慢慢放水。 　　“哈啊！” 　　“铛——————！” 　　说时迟那时快，在斧刃即将劈中黑绘的面门的那一瞬间，人偶少女突然从下而上地使出一记雷霆般神速的斩击，登时将比自己的身体还大的巨斧从拉胡克王子的手中打飞了出去。黑发**接着向前一个垫步，用剑柄上的配重块狠狠地击中了火焰妖精的下腹部。 　　“砰————————！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熔火之心 　　“咕哈！？” 　　战斗开始不到一秒，火焰王子就已经被打得单膝跪地，面对这种情况他不敢承认地大叫了起来：“竟然强大如斯吗？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而已，竟然能让本王子下跪吗！？这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 　　“啧，这脑子里都长满肌肉的蠢货，虽然一开始没说出口来，但果然心里还是看不起你嘛！黑绘！让他明白以貌取人有什么后果！” 　　“嗯。” 　　眼看拉胡克浑身爆出岩浆试图逼退对手，在一旁观战的科璐蒂向她做了个手势示意黑绘来狠的。黑发**见状点了点头，向后方抽身一跳反手握剑摆出蓄力的动作： 　　“透魔斩。” 　　“唰——！” 　　“咔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下一个瞬间，重新站起身来的妖精王子只感到身子一凉，包裹全身的烈焰突然像被吹熄的蜡烛一样“嘭”地一声消失不见。一道无形的剑气贴着他的侧腹飞了过去，在黑铁铸成的城市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底的斩痕，炽热的岩浆从那里面喷涌而出。如果这剑没有故意砍歪的话，现在喷出岩浆（血液）的就是拉胡克自己了。 　　“非常抱歉，拉胡克王子，损坏了你们火之王都的地面。比试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给你们造成更多的麻烦了。” 　　“哦……哦哦……单靠剑锋就劈开钢铁，这是何等的境界……是在下输了……” 　　看着眼前一脸淡定地把灵剑收回鞘中，朝自己伸出手来的**剑士，一滴冷汗从火焰王子那黝黑的脸颊上滚落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则是豪放的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强大的英雄存在！怪不得科璐蒂公主和罗兹大工匠都会力挺阁下！我只是看你身材小巧就心生怠慢，实在是有眼无珠，还请黑绘大人你不要介意！” 　　“哼，所以我都说了她是真正的英雄了，自取其辱就是指的你这种行为啊，拉胡克王子。好了，既然你已经满意了，那就赶快带路吧。” 　　“哦！大家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觐见父王！” 　　在科璐蒂半是轻蔑半是自豪的声音催促之下，火焰王子带领众人穿过黑铁的城门，一路跨越漂浮于熔岩之上的街道来到了王都中央的圆形大宫殿内部。在被流动的岩浆所照亮的庄严王座间里，他带头向体型巨大无匹的火焰妖精之王单膝下跪，朗声请求道： 　　“父王！伟大的烈焰主宰者！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允许我借您的不灭熔炉一用！” 　　火焰妖精之王是个苍老的巨人，须发皆是发出白炽光芒的烈焰，即使坐在黑铁的王座之上，身高也超过科璐蒂妈妈站着时的高度，不过除此之外长相跟他的继承人几乎没什么区别，都是筋肉虬结的猛男。听到拉胡克王子的请求，火精之王动也不动，只是用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问道： 　　“拉胡克，你借用熔炉所为何事？” 　　“为了拯救人类世界的危机，我要为这位英雄铸造符合她身份的兵器。” 　　“如此吗？唔呣………………” 　　闻言用他那双如同燃烧火球一样的橘红色双眼朝单膝跪在面前的黑发**投去审视的目光，黑绘立即感受到了火山喷发般的强大压迫感。不过她早就已经对此有所准备，并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动摇，只是静静地保持着恭敬的跪姿。 　　“准了。” 　　在亲眼确认了黑绘的器量之后，火之妖精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准了。” 　　“多谢父王成全！各位，走这边！” 　　得到妖精王的许可之后，拉胡克王子接着带领众人穿过圆形的大殿，走到巨大的王座背后，那里有一扇通往地下的铁门。沿着螺旋状的阶梯一路向下，在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拱形的洞穴，炽热到变成火红色的岩浆汇聚于此形成了一座小湖，而湖的上方则是一座建立在平台之上的巨大熔炉。它的风箱、模具和铁砧都是由最纯净的黑铁所制成，所有这一切设备的大小都远超人类的体型，唯有像火精王子这样的巨人才有办法使用。 　　“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熔火之心！我祖先最伟大的成果，也是整个妖精界里面唯一一处有能力把奥利哈钢提炼到最大纯度的熔炉。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亲眼看到它的雄姿！” 　　面对这鬼斧神工的创造物，小精怪工匠不由得发出了陶醉的感叹，而火焰王子则伸手想要去拿他背上的大布口袋： 　　“罗兹大工匠，把矿石拿出来吧。接下来是本王子大展身手的时间了。” 　　“想也别想！这么宝贵的奥利哈钢怎能交给粗鲁的火焰妖精？剑刃的铸造必须由我这个大师亲手进行，你这家伙就好好负责给我打下手就行了！” 　　“你说什么？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小矮子！” 　　“哈？你才是不要忘了这熔炉可是我的祖先帮你们修建的，野蛮人！”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我们要铸造的不是什么量产的破铜烂铁，是配得上英雄之名宝剑！这需要的是三个人的合作！如果你们不愿意互相配合的话，我就让风之友打到你们没脾气为止！” 　　“诶诶！？要我上吗？” 　　“废话！这是在帮你铸造武器啊！你不出马谁来出马？” 　　眼看罗兹与拉胡克互不服气地吵了起来，科璐蒂当即伸出手去一把将站在旁边看戏的黑发**拉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向两人，黑绘虽然对此毫无准备，但也只好将计就计地从剑匣中拔出长剑摆了个吓唬人的POSE：“那个，两位还请好好相处，不然我也很难办的……” 　　“………………………………” 　　“………………………………” 　　虽然黑发**完全是被逼无奈，但很显然无论是罗兹和拉胡克都对她的实力心知肚明。两个下任妖精王见状交换了一个怂逼的眼神，立即彼此离远了一步：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开个玩笑，绝对没有起矛盾的意思。” 　　“是啊是啊，我跟罗兹大工匠那是哥俩好。哥俩好。” 　　“哼，这还差不多。” 　　利用黑绘的震慑力阻止了两人的争吵之后，风精公主把背在身上的角笛取了下来，转过身来对她说道：“风之友，你就在这里稍等一会，我们马上就把事情办完。” 　　“嗯。” 　　点点头目送科璐蒂随着另外两位妖精走上熔炉，接下来发生在黑绘眼前的，是她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壮观一幕。 　　“点起火来！点起火来！让我听到大地母亲心脏的歌声！” 　　来到熔炉旁边之后，改变最大的要数大地一族的罗兹。一改平时那种猥琐小老头的形象，小精怪工匠跳上比他自己还高的铁砧，用无比宏亮的声音开始对另外两人发号施令：“拉胡克！拆掉鼓风机！我们不需要那么原始的设备！科璐蒂，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让风吹起来！让我感受到这世上最炽热的温度！” 　　“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虽然嘴上仍然保持着桀骜不驯的样子，但科璐蒂却乖乖地听从了罗兹的指挥。拉胡克费力地拆开熔炉旁的鼓风机之后，风精公主便站到了开口处，把号角放到嘴边蓄势待发。火精王子接着往熔炉里丢了一颗火球点燃了熄灭的余烬，接着拉动一旁的操作杆，立即就有机械管道开始抽取滚烫的熔岩作为燃料补充到炉心之中。 　　“好了，到你出力的时候了！吹吧！让风吹起来啊！” 　　“呜呜呜呜呜呜————————————————————！” 　　刹那，橘黄色的火苗开始在熔炉之中跳动，科璐蒂抓住机会吹响了一族的至宝，伴随着悠扬的号角声，一阵狂风凭空刮起，开始助长炉中的火势。风之公主越吹越卖力，一连好几分钟都没有停下来换气，而炉火也在这魔法之风的帮助下越燃越旺。火焰的颜色从橘黄变成鲜红，最后开始发蓝发亮，最后变为了正午太阳般的纯白色。直到此时，罗兹才终于放下了肩上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块亮黄色的矿石递给了在一旁待命的拉胡克： 　　“热量够了！就是现在！把它放进炉子里面熔化掉！” 　　“哦！” 　　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过珍贵的奥利哈钢原石，火精王子将其放进燃烧正旺的熔炉之中，顿时从中传来一阵仿佛欢呼般的巨响。白热的火苗在炉子之中跳起舞来，仿佛对于能够亲自提炼这世上最坚固的金属这件事感到非常光荣。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团暗红色的蒸汽，从熔炉一侧的出水口中流出了滚烫的铁水，罗兹见状立即大喊道： 　　“模具！快用模具接住它！一滴都不能漏掉！” 　　“没必要！没有模具能承受这种热量，只有我自己来！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拉胡克闻言摇了摇头，摊开自己黝黑的双手去接住了流淌而出的液体，他是火焰的化身，按理说没有任何高温能够伤害得了这位妖精王子。但奥利哈钢并非凡物，拉胡克的双手一碰到那铁水便开始燃烧起来，忍耐着巨大的痛苦，火焰王子猛力合上了双掌，把金属捏成长条的形状，接着猛地将其拍到铁砧之上： 　　“接下来轮到你了，大工匠！不要让我们失望！”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永恒知乎 　　“哈！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老子可是要成为工匠王的男人啊！给我把铸锭固定好了！” 　　站在铁砧边缘冲火焰王子发出一声豪迈的大笑，罗兹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巨大的铁锤，使出浑身力气朝未成形的奥利哈钢砸去：“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叮——————————！” 　　坚硬的铁锤与熔化的金属相撞的刹那，从中迸发出万千的火星，每一颗火星都有着不同的光彩，或是橙红或是翠绿，或是大海深处一般的碧蓝。那变幻无穷的美景，仿佛是一个新生宇宙的创造一般。然而这还只是第一锤而已，想要打造与英雄的力量相称的宝剑，需要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千锤百炼。 　　“叮叮叮！铛铛铛！叮叮叮！铛铛铛！” 　　“拉胡克！翻面！” 　　“了解！” 　　“叮叮叮！铛铛铛！叮叮叮！铛铛铛！” 　　“翻面！” 　　“了解！” 　　“叮叮叮！铛铛铛！叮叮叮！铛铛铛！” 　　“回炉加热！风继续吹起来！” 　　“呜呜呜呜——————————！” 　　“好！加热完毕！拿出来继续敲打！” 　　“了解！” 　　“叮叮叮！铛铛铛！叮叮叮！铛铛铛！” 　　………………………… 　　接下来的打造过程虽然枯燥到了极致，但却又令人不得不叹为观止。罗兹不愧是大地一族的二把手，捶打金属的动作堪称机械般的精准，严格按照“轻轻轻，重重重”的节奏塑造着奥利哈钢的形状，每完成一次工序就命令拉胡克把剑刃翻面，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进行着加工。而当金属块的温度稍微降低之后，就轮到科璐蒂再度吹响号角替回路的剑刃进行加热。 　　这是人类绝对无法模仿的技术，无论是能够融化奥利哈钢这种传说中矿石的熔炉热量，令这种热量进一步得到提升的无穷尽的魔法之风，还是容不得半点失误的高超铸造技术，乃至于能够在这种足以令凡人的肉体瞬间烧焦的高温环境下持续工作的体质，都是只有身为各自属性的化身，而且都拥有未来成为新一任妖精王资格的那三位人物才有办法展现出的能力。 　　如今在黑绘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协力打造一把武器的过程，这就是地火风这三大基础元素所交织而成的和谐圆舞曲。原本应该互相克制互相排斥的这三大属性，如今却为了同一个目标——为了名为“黑绘”的英雄而放下了彼此之间的芥蒂，展示出了合作无间的一面。 　　这其中固然有身为风之公主的科璐蒂的奔走与努力的贡献，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黑发**自己身上——她已经向妖精们证明了自己有着与古代的大英雄们同等的实力与人格，所以才会得到最高位妖精们的信赖。 　　即使是在最宏大的传说与史诗之中，也没有几个英雄能够拥有这样的待遇，而现在黑绘作为一个连真正的人类都不算的人造人却获此殊荣，不得不说这令黑发**感到相当的受宠若惊。大工匠敲打金属的声音在此时的她听来就像是战争中的鼓点，每一声都振奋着**那被担忧和自责所累的心灵。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就是最后的工序了！看锤！” 　　“铛昂昂昂昂昂昂昂————————！” 　　“好嘞！大功告成！” 　　数十分钟之后，满头大汗的罗兹挥下了第一万次的敲击，这一声锤音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发出的回音简直像是九天之上的龙鸣般响亮。坚固的铁砧也应声碎裂，唯有被拉胡克王子牢牢握住的红热剑胚仍旧岿然不动。 　　“拉胡克！保持这个温度不要变！要是冷却了一点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啊呜！” 　　连汗都来不及擦，跳下铁砧残骸的罗兹把手中已经变形的锤子往地上一扔，立马对火焰王子这样命令道。而后者也心领神会，张开大嘴直接把剑胚给吞了下去。虽然看上去有点不卫生，但作为火焰的化身，拉胡克的体内就是一座小型的熔炉，要想长时间保证剑胚不冷就只有这个办法——这也算是人类的工匠根本无法做到的神技。 　　“走这边，运废料的矿车可以直接把我们送到外面！” 　　在那之后，众人在罗兹的带领之下乘坐熔炉一侧的大型运货矿车离开了黑铁之都所在的巨型火山口。虽然拉胡克王子的表情显示他很不满小矮人在自己家里反客为主，但由于他肚里含着火热的剑胚没法说话，所以最终只能发出几声不成文的哼哼。 　　“道格拉斯！过来！” 　　在重力的牵引之下，矿车沿着铺设在火山山麓上的铁轨一路下滑，还没等它开到终点，科璐蒂就唤来了在远处待机的巨鹰。道格拉斯就这样直接用它那硕大无匹的爪子抓起了行驶中的矿车，带着它向着最后一处妖精国飞去。 　　即使是在高空之中，黑绘也能一眼分辨得出水之国的国境线，因为那是一座完全望不到边际的大湖的湖畔。水体的规模到了这种地步，与其说是湖倒不如说是海洋更为贴切，然而它的颜色却是澄澈柔和的碧绿，同时也没有散发出大海特有的潮风的味道，所以不管面积再大，这也毫无疑问是一座淡水湖而非海洋。道格拉斯飞行的目的地是湖的中央，那里有一座突出水面的城堡遗迹，看上去是用纯粹的白玉所搭建而成的。在城堡的一侧有一个用寨桥连接着的凉亭，桥上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美女正在冲空中招手： 　　“喂————！大家————！我在这里哦——————！” 　　“那是……莉莉娅小姐……”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真看到温蒂妮一族的皇女出现在眼前，黑绘还是不由得心生戒备，这种危机感甚至比与罗兹再会的那时候更为强烈。果不然不出她的所料，巨鹰刚把矿车放到城堡的白玉广场上，身上只穿了轻薄白纱的莉莉娅就迫不及待地朝这边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想要给黑发**一个热情的拥抱： 　　“啊啦！啊啦！啊啦！欢迎光临！黑~~~~~绘~~~~~酱~~~~~！一阵日子不见你变得更可爱啦！那身连衣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为了来见我专门买的吗？姐姐我好高兴！作为奖赏就给你一个大大的KISS~~~~~~怎么样？” 　　“莉莉娅皇女，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但KISS就免了，去吧罗兹先生！” 　　“唔哈！？你要做什么，哇啊啊啊啊啊！？” 　　随手抓过在自己身旁跳下矿车的小精怪工匠的身体，黑绘毫不犹豫地将他扔向朝自己扑来的水精王女，后者见状轻轻一闪身，任凭在半空中像球体一样旋转的罗兹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板之上。 　　“哎~~~~~~~黑绘酱好过分，居然拿脏东西来丢人家，就算你再害羞，也用不着这样调皮嘛。你说对吧，科璐蒂妹妹？” 　　意识到黑发**不好对付之后。莉莉娅接着就把她那掠食者般的目光放到了一旁的科璐蒂身上。风之公主见状浑身一颤，但是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反唇相讥。 　　“科璐蒂小姐？你难道——————” 　　“什么也别问了！” 　　“是，是的……” 　　意识到状况有些不对劲，黑绘刚想开口询问科璐蒂本人，却被她用冷冰冰的声音给吼了回去。黑发**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之妖精涨红着脸咬着嘴唇，忍受着巨大的屈辱走到水之皇女的身边，接着就毫无抵抗地被她揽入怀中。 　　“乖，想姐姐我了吗？科璐蒂妹妹？” 　　“………………………………（无声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不说出口我怎么知道你的意思呢？” 　　“………………是，是的……我很想念你，莉莉娅姐姐大人…………” 　　“呵呵，这才乖嘛，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像这样黏在一起吗？最近的科璐蒂妹妹都不来看我，姐姐我可真是寂寞到不行啊……” 　　“非常抱歉………………姐姐大人。” 　　“没事没事，你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忙嘛。姐姐我可是很深明大义的，这一次来除了看我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做吧？” 　　“嗯………………我想取得你的许可，用永恒之湖的湖水来冷却新铸造的奥利哈钢之剑。” 　　“我明白了，可爱妹妹的要求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同意呢。你尽管让他们放手去做就是了。” 　　“………………” 　　科璐蒂闻言在莉莉娅的怀抱中对站在一旁瞪圆了眼睛围观她俩拥抱的火之王子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如梦方醒地反应过来，一路小跑到湖边凉亭之中以后哇地一声把肚子里的剑胚吐了出来，接着用足吃奶地力气将它朝着镜面般平静的湖水中央扔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通！” 　　“噗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红热的剑胚入水的那一刻，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突然变得大浪滔天，漫天的水蒸气从中喷薄而出，简直像是整座湖都开始沸腾了一样，由此可见那把武器之中蕴含了多大的能量，唯有这座永恒之湖的湖水才能令它在一瞬之间冷却下来，由此将外放的魔力牢牢地锁进金属本身之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剑成之时 　　“唰啦啦啦拉拉拉拉………………” 　　片刻之后，升腾的云雾化作潇潇细雨降回到了湖里。片刻之后，雨势渐歇，永恒之湖又回到了最初如镜面般风平浪静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啧！莉莉娅你这家伙，趁我不注意在往哪里乱摸！？你抱够了吧，给我放开！” 　　“哎呀呀！？” 　　看见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已经达成，刚刚还小鸟依人地叫着“姐姐大人”的科璐蒂立马翻了脸，用力一扭身体从莉莉娅皇女的怀抱之中挣脱了出来，顺势还把对方推倒在地。当然这只是莉莉娅的演技而已。水精皇女做出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的样子，瘫倒在地上朝风精公主投去哀怨的眼神： 　　“啊呀呀……科璐蒂妹妹真是无情，利用完我以后马上就翻脸了吗？明明小时候那么黏人的说…………” 　　“住嘴，你这**，那只是我没察觉到你的本性而已。随时随地脚踏三十条船的女人少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了！这次要不是为了铸剑，我才不会忍受刚刚那种屈辱！” 　　“嗯……也就是说，只要是为了黑绘酱的话，就算再大的屈辱你都能忍受的意思咯？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出卖，几百年不见，科璐蒂妹妹也成长为了了不起的女性了呢。” 　　“啧！少在那里说些令人听不懂的废话了！” 　　被温蒂妮皇女这么一调侃，顿时涨红了脸的风精公主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而朝她大喊了起来：“交易的内容你没有忘记吧！我抱也让你抱了，你要的撒娇我也做了，现在轮到你履行自己承诺的时候了！宝剑的铸造已经完成，但最后的精加工只有湖之仙女一族能够胜任，接下来就是你出力的时候了！莉莉娅！” 　　“那，最后再叫我一声姐姐大人？” 　　“想都别想，你再无理取闹的话，我就真的跟你绝交了！” 　　“呵呵，别生气嘛科璐蒂妹妹，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听蓝发少女这么一威胁，莉莉娅立马就用换了个人般无比优雅的动作站了起来。尽管她像绘画中的温蒂妮一样，身穿一袭纯白的轻纱袍子，但在地上趴了那么久之后却半点灰尘也没沾上，实在是神奇得不行。接下来在众人的目送之下，水精皇女迈着如同T台走秀般的魅惑步伐来到凉亭的边缘，然后回过头来冲科璐蒂抛了个媚眼： 　　“那么，姐姐我这就去了哦？” 　　“我说了，别浪费时间了！所有人就等你一个了，赶快干活！”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啦！嘿！” 　　在风精少女的催促之下，莉莉娅皇女回过身去向前纵身一跃，用美人鱼般流畅的姿势头朝下跳进了水中。入水的瞬间连一丝一毫的水花都没有溅起，简直像是整个人都融化了进去一般。 　　“………………………………” 　　接下来就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时光。偌大的永恒之湖就像是镶嵌在大地之中的一块碎银，如镜般光洁的湖面静静地反射着天空和云朵的颜色，除了居住于其中的妖精之外，谁也无法窥探到水面下的风景。 　　这也是温蒂妮一族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水是一切生命的源头，但却又是四大基础属性之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人类凭借着科学已经征服了天空，征服了大地，征服了火焰，甚至连遥远的月球表面上都已经留下了先人的足迹（虽然近年有人开始怀疑登月其实是一个谎言）。然而唯有海洋并未被完全征服。时至今日人类也不知道在那些最深的海底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对深水的好奇和恐惧几乎被铭刻在每一个人的基因之中。 　　虽然主要代表的是淡水的部分，但这种固有印象也影响到了水之妖精们的性格，善变而又令人捉摸不透的莉莉娅皇女就是最好的代表。按照科璐蒂的说法，她现在应该去水下取回冷却了的宝剑才对，但在凉亭里等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之后，黑绘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莉莉娅是否会把约定抛在脑后，就这样占完风精少女的便宜之后便一去不回了。 　　“科璐蒂小姐，我们难道就没有办法与水下取得联系吗？” 　　“没有，水下没有空气，所以不会起风，火焰也没法燃烧，虽然理论上大地克制流水，但那也得有足够的质量才行，我们这就只有一个鼹鼠，把他丢进湖里也只会沉底淹死而已。温蒂妮在她们的主场是无敌的，除了等待我们什么也做不到。” 　　“喂！你说谁是鼹鼠啊！别忘了材料也好打造也好都是我出力最大！要是那母狐狸真的敢把我毕生杰作就这么扔在水底不管的话，我就算要把这湖给填平也要把她抓出来讨个说法！” 　　“放心吧！莉莉娅殿下虽然性格不拘小节了一点，但不是那种会违背诺言的妖精。她之所以会这么迟，肯定是因为想要在最后的加工上精益求精的缘故，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就是这个道理。” 　　听到黑发**那有些担忧的疑问，无论是科璐蒂还是罗兹都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动摇之情。唯有人高马大的拉胡克王子不为所动，用沉稳的声音替莉莉娅辩护了起来。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余的三人都齐刷刷地朝他投去了惊讶的视线，搞得火焰王子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瞪着我，难道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你说得太有道理了，简直不像是个肌肉入脑的狂战士应该有的台词。拉胡克，你小子莫非对莉莉娅那家伙有点意思——” 　　“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呢罗兹阁下！水火自古不能相容，我作为火之国的王储，怎么可能对水之国的皇女有非分之想？我只是作为同辈对她感到敬佩而已。” 　　“不不，你这话说得不对吧？你以前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只会尊敬那些强大的战士吗？莉莉娅那家伙比起打架更喜欢跟女孩子调情，按理说应该根本入不了你的眼才对。” 　　“科璐蒂公主！我说的只尊敬战士仅限于男性啊，莉莉娅皇女是柔弱的女性，标准自然不一样——” 　　“这就更自相矛盾了，刚刚是谁对着更柔弱的**抡圆了斧子就上的啊？双重标准也该有点限度吧？” 　　“总，总而言之！” 　　说不过罗兹和科璐蒂两人，拉胡克干脆仰头一声大叫，斩钉截铁地喊道：“我对莉莉娅皇女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普通地觉得她是个好人而已！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了！” 　　“呵呵，有人叫我了吗？” 　　“！？！？！？”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身后刚好传来水精皇女那温婉动人的呼唤。黑绘循声回头一看，只见莉莉娅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凉亭的边缘。她换了一身更加正式的水蓝色礼裙，裸露在外的一双香肩上披着水波模样的半透明披肩，头上戴着用白珊瑚和蓝宝石做成的高雅公主冠。手中捧着一把封在黑皮鞘中的宝剑。 　　“呵呵，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面对朝自己这边转过身来的众人，水精皇女抿嘴一笑，毕恭毕敬地朝他们行了一个高雅的屈膝礼，“为了替这把不世出的神兵施加符合它地位的美妙装饰，我稍微多花了一点时间，还请各位多多谅解。” 　　“那个……莉莉娅殿下，我刚刚说的您没听到吧……？” 　　看着莉莉娅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拉胡克王子战战兢兢地这样向她问道，结果前者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啊？我刚刚心里忙着思考该如何道歉，什么也没听到呢。就算被某位王子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发了好人卡，我也完全没有听见呢。” 　　“呜！？” 　　被水之皇女这么一说，拉胡克王子那巨大的身躯当即颓然地坐倒在了地上。然而无论是科璐蒂还是罗兹都没有去安慰他，因为他们知道那样做绝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而已： 　　【莉莉娅这家伙，又在故意在捉弄人了！要是上了她的当就没完没了了，虽然很对不起拉胡克，但现在的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直接无视他！受害者只要有他一人就足够了！】 　　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到，风之公主从背后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黑绘一把，示意她走上前去：“喂，别管那傻大个了，你的剑准备好了，还不快去试试看！” 　　“啊，嗯……” 　　在科璐蒂的催促之下，黑绘有些紧张地走到了身着正装的莉莉娅皇女面前。虽然她在活过的这两辈子之中曾经拥有过无数的名剑宝剑，但在全程目睹了高位妖精们那堪称波澜壮阔的铸造过程之后，此时的黑发**心中充满了对最后成品的期待。要比喻的话，这种心情就像是即将收到生日礼物的小孩子，或者是瞩目已久的大作即将发售时的游戏玩家。既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东西拿到手，又害怕它的品质没有期待之中那么完美。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剑出鞘 　　“……………………” 　　怀揣着这种一半是兴奋期待一半是忐忑不安的紧张情绪，人偶少女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水之皇女的面前，准备从她手中接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奖赏。按照常理，骑士在接受湖中女士增剑的时候应该单膝下跪以示尊敬。不过考虑到自己与莉莉娅之间本来就有相当的身高差距，要是真的下跪那就太矮了，黑发**最终还是没有屈膝，只是恭敬地低下了头。 　　“伟大的英雄·黑绘啊，感谢你在之前的异变之中将我等四大妖精王国的王储从被人类篡位的危机之中拯救出来。你的努力不仅令包括我们四人在内的许多妖精重获自由，也直接拯救了妖精界乃至人类世界的未来。为了表彰这一丰功伟绩，我，水之国的莉莉娅皇女，连同风之国的科璐蒂公主、火之国的拉胡克王子、土之国的罗兹大工匠一道，按照妖精界的古法集结了四元素之精粹，特此铸造了这柄宝剑作为赠礼。虽无法与传说中由四大妖精王亲自打造的远古诸神的兵器相提并论，但相信也一定能成为你冒险旅途之中的助力。现在人类世界又在面临着新的威胁，请你利用这把宝剑再度发挥无上的勇气，拯救无辜者与危难之中，愿四大属性的祝福与你同在！Lasuae’euna’alia（英雄与荣光同在）!” 　　以一句优美的妖精语祷词作为收尾，莉莉娅拿起手中捧着的新铸宝剑，用收在鞘内的剑尖在黑绘的双肩上依次轻点了两下，接着将它反过来递给了黑发**。 　　“这就是妖精铸造的神兵，与传说中的英雄们使用过的圣剑有着同样的起源……” 　　握着用坚硬的木料制成的舒适剑柄，黑绘连同剑鞘一起感受着这把武器的重量。只见它的鞘是用黑色的皮革所制成，表面上有着极其细密的纹路，摸上去仿佛丝绸般细腻，手感绝对不是凡间的牛皮所能够比拟的。而剑柄的材质是某种白色的木料，应该是在水底下沉淀了许久的沉香，不仅手感像是玉石一般圆润舒适，就算紧握着猛挥一万下也不会磨伤手掌，同时又能紧紧吸住皮肤不会令武器脱手，简直是鱼和熊掌两者兼得。 　　至于剑柄末端的配重球，则是由一整块晶莹剔透的黑水晶细心打磨而成，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微弱的魔力波动，正好可以弥补人造人之躯的缺魔问题。这些加工都是出自莉莉娅皇女之手，如此看来之前等待的两个多小时简直是物超所值极了。 　　从长度上来讲，以成年人的标准这应该算是一把短剑，但若是按照黑绘的体型来看，这就是最称手的尺寸，既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既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重心也处在绝妙的位置之上，手感堪称完美无瑕，由此可见科璐蒂她们考虑得非常周到。 　　然而这还只是黑绘对收在鞘里的妖精剑的第一印象，礼物的包装还没有打开，真正的精彩还在后头。黑发**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抓住剑鞘，然后像个刚收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用无比紧张的缓慢动作将剑锋从鞘中抽了出来。 　　“锵——————！” 　　“哇啊啊啊——————！” 　　然后，她就真的像小孩子那样发出了欣喜的惊叫声。 　　当然啦，“从剑刃之中散发出的无上光华照亮了整个凉亭，闪瞎了所有人的狗眼”这种夸张的特效并没有出现，现实毕竟跟动画不一样，无论是再好吃的料理也不会发光，吃下去的评委也不会当场爆衣。 　　同理，无论再怎么厉害的宝剑当然也不会像电灯泡那样晃眼睛，毕竟那是用来砍人的武器，不是用来当手电筒照明用的。但即便如此，此时此刻呈现在黑发**眼前的也是她这两辈子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工艺品。 　　古人形容上品的宝剑，一般都用“白虹”“秋水”或者“吹雪”这几个词汇来表示其锋刃光洁闪亮。然而妖精王储们所打造的这把神兵根本无法用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来形容。若是非要遵守这一格式的话，黑发**只能想到“星辰”二字。 　　是，这把剑就是一片浓缩在三寸银练之中的璀璨星辰，或者该说是“银河”更为恰当。乍看之下，它的剑锋只是一块薄薄的银灰色金属，与普通的钢铁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但若是凝神细瞧，你就会发现那如镜般光滑的表面之中蕴含着无穷的色彩，随着观察角度的不同而变幻莫测，那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深邃光华的确只有漫天的群星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在这美丽不可方物的剑刃表面，莉莉娅用金箔铭刻上了一排华丽的妖精文字，若是普通诗人和画家，往这已经堪称绝美的剑刃上妄加修饰只会是画蛇添足，但莉莉娅不愧是水之妖精的皇女，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也远远凌驾于凡人之上。出自她之手的诗句为这把宝剑锦上添花，它们既是强大的符文，又是如梦如幻的诗句。 　　虽然黑绘看不懂妖精的语言，但却能领悟其中的韵味。很显然这是歌颂她勇气的歌谣，光是注视着那一行文字，就让黑发**对自己至今为止的努力奋斗涌现出发自心底的自豪——而这是现在的她最需要的鼓励。 　　“它太漂亮了……我真的能够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吗……” 　　面对这把生涯所见最精美的宝剑，黑绘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不善与人交流的她想不出多少华丽的辞藻，只能用朴素的“漂亮”二字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莉莉娅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把一只手放到了黑发**的肩上对她说道： 　　“当然啦，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拯救了妖精界的黑绘酱你应得的奖赏——不对，这只是官面上的理由。实际上你可以把它当做我们大家的一片心意。我们四人都活了数百年的时间，但像你这样既美丽又强大而且心性善良的少女英雄还是第一次遇见，错过这次机会的话，谁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办法见到同样类型的人类。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们想藉此与你成为朋友，这份礼物就是诚意的象征——你说是吧，科璐蒂妹妹？” 　　“哈？为什么要问我？” 　　突然被水精皇女叫到名字，猝不及防的科璐蒂显得有些慌张，涨红了脸发出一声冷哼：“哼！不过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的话，随便用一些值钱的宝物就可以打发人了。我们费尽心思打造的这把宝剑算是对你的先行投资，以后你用它创下的每一件功绩都有妖精界的一份功劳，风之友，你可要感恩啊！” 　　“呵呵，事到如今科璐蒂妹妹还是这么不坦率，简直就像是盛夏的季风一般喜欢闹别扭，不过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黑绘酱你说是吧？” 　　“嗯………………” 　　“莉莉娅！你够了！” 　　看见水精皇女俯下身子，在被宝剑夺去注意力的黑发**耳边鼓吹着有关自己的事情，又羞又怒的科璐蒂赶忙走上前去把她从黑绘的身边推开，接着皱起眉头对后者说道：“我说风之友！你究竟要瞪着那玩意到什么时候？剑士拿到新武器之后该做的事情不是盯着它发呆吧？应该是试剑啊试剑！赶快试试看它的威力如何？” 　　“啊，说的也是呢……” 　　听到风之妖精这么一提醒，黑绘这才如梦方醒地从变幻无穷的剑刃上挪开了视线。黑发**环视了一下凉亭的四周，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回答道：“不过……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试验威力的道具，我又不想惊扰了湖中妖精们的安宁，只有换个地方了吧？” 　　“哦，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为了要冷却剑刃，这一带的妖精都已经被我事前驱散了，现在附近的湖水里没有什么人的，你尽可不用介意。” 　　莉莉娅闻言对黑绘微微一笑，伸手朝湖面上方那么一指，“看！正好那里飘来一座浮空的岛屿，距离这里大概有一千多米远，黑绘酱，不如试试看把它当做靶子？” 　　“喂喂，那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们打造的是剑不是弓，要怎么砍到离得那么远的东西啊？就算是我的投斧技术也没有那么长的射程。” 　　听到莉莉娅的建议，站在后方的拉胡克王子当即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声音。他虽然之前被黑绘打得心服口服，但却是唯一一个没有亲眼见过黑发**全部实力的妖精王储，当然也不知道她剑气的射程有多么恐怖，这句轻率的质疑当然换来了其余三人鄙视的眼神： 　　“………………………………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呢。” 　　“呵呵，这就叫做井底之蛙啊。” 　　“怎，怎么了？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啊，我又说错话了？” 　　“风之友，让这可怜的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英雄所为。” 　　“嗯……我试试看吧……” 　　在火焰王子窘迫的注视之下，科璐蒂转过身去拍了拍黑绘的肩膀，伸手往越飘越远的浮空岛那么一指。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黑绘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兴致，只能依言举起手中的宝剑，默默地开始瞄准空中的目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宝剑的名字 　　【剑理疏通，灵力连接开始——工程完毕】 　　【剑意激发，灵力填充开始——工程完毕】 　　【剑灵共鸣，主从认证开始——契约完成】 　　双手握住宝剑的剑柄，黑绘闭上眼睛开始用心灵感受着它在自己掌中的律动。她并不是普通的剑士，对于御剑术的掌握者来说，一把好剑不仅仅是武器，而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如果是作为主要武装的那把剑就更是如此了。 　　通过这种冥想，黑发**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妖精宝剑的性质。作为一把剑，它才刚刚诞生没几分钟，但作为它前身的金属却无比古老。“奥利哈钢”是来自神话时代的素材，其起源可以追溯到天地开辟的那一瞬间。 　　光是这悠久的年月就令它能够成为灵力最好的载体，更何况剑身之中现在还融入了四大元素的加护。黑绘感觉得到自己的剑气在奥利哈钢所铸成的剑刃之中纵横无阻，仿佛它从一开始就是她身体一部分。这种天衣无缝的契合度，是之前她所用过的任何一把名剑古剑利剑都无法与之比拟的。此时此刻，黑绘生前未能实现的一个梦想终于成为了现实，那就是拥有一把“能够承受住自己的全力”的真正搭档。 　　【苏醒吧，吾之战友，你我现在已是一体——————】 　　“沙沙沙沙————————————！” 　　“唔！？刮风了？！好大的风！科璐蒂，这是你做的？” 　　就在黑发**完全与手中的武器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的同时，从她体内散发出一阵无形的气势立即充斥了整个大理石的凉亭。察觉到异样的拉胡克王子大惑不解地朝科璐蒂投去疑问的视线，却只看到她无语地摇了摇头： 　　“别看我，那根本不是自然界的风，而是黑绘自己所散发出来的剑气。你差不多也该意识到了吧？她的修为境界就是有这么深不可测。” 　　“不会吧……光是一动不动地冥想时所自然散发的气势就令我这个最高位的妖精产生了仿佛被狂风所压倒的幻觉吗？！就算她再怎么强，一个小女孩也不可能牛逼到这种地步——” 　　“喝！” 　　就在拉胡克顽固不化地摇起头来的时候，黑绘终于出手了。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黑发**只是举起宝剑飞快地朝前一挥，站在她身后的四个高位妖精立即感到身旁的整个空间都为之而震撼不已。在那个瞬间，就连空气中的微小粒子都被逼人的剑气压迫得动弹不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锵——————————！” 　　然后，这如同永恒般漫长的零点零一秒总算结束，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清厉的剑鸣之声在妖精王储们的耳内萦绕不休，简直就像是穿透了他们的鼓膜直达脑海一般。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同一时间，漂浮在远方湖水上空的浮空岛也开始在巨响之中分崩离析。黑绘发出的剑气跨越了上千米的距离命中了目标，但并不像通常的物理攻击那样直接在表面造成破坏，而是先深深地打入岩层之中，再从内部爆散而出，如此一来无论是怎样坚固的防御都会变得形同虚设。 　　此招即是传说中能够对敌人造成绝对伤害的剑之奥义——透魔斩。在这个时代，能够在近身施展此招的剑士已是寥寥，即是是在尚武之风盛行的退魔巫女组织之中也被列为最高奥义。而能够用剑气把这奥义发挥到千米开外的灵能力者，就只有世界最强的黑绘一人而已了。 　　“呵呵，精彩精彩！黑绘酱实在是太棒啦！无论是可爱程度还是战斗力都是天下第一，姐姐我要迷上你了啦！” 　　“哦哦哦————！生涯最高的作品遇到了最好的主人，哦哦哦哦————！对于一名工匠来说这是何等幸福的时刻！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站在凉亭里远远地眺望着被轰得漫天都是的岩石碎片如暴雨般降落到风平浪静的湖水之中，莉莉娅皇女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对黑发**猛夸了起来。而罗兹大工匠则像是把掌上明珠嫁给了自己所认同的好女婿的老父亲一般一边流着泪一边拍起了巴掌。 　　“没，没想到真的做到了……随手一剑就把千米开外的整座浮空岛劈成碎片什么的……人类世界的**都是怪物吗……” 　　“哼，所以说了你是井底之蛙了吧！” 　　另一方面，被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吓到腿都软了的拉胡克王子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一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向挥出这惊天一击的黑发**发起了挑战，这位筋骨隆隆的巨人就浑身冒出岩浆般滚烫的“冷汗”。毕竟要是那时黑绘没有放水到极限的话，他的下场也就跟那座浮空岛一个样了。站在火焰王子身旁的科璐蒂闻言白了他一眼，虽然尽力装出冷静的样子，但脸上还是难掩自豪的微笑。 　　【……嗯，应该说恢复到以前的五成水平了吗？】 　　至于黑绘自己呢，她倒没有感到多大的震撼。在黑发**还是名为云飞剑的人类的时候，这种威力的剑气攻击只是她的“全力平A”而已，认真起来甚至可以连发。不过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往，能够在妖精宝剑的帮助下在短时间内把出力恢复到巅峰状态就已经可以知足了。 　　是的，令黑绘不能欢呼雀跃的并不是宝剑的威力不如想象，而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后退的借口。在这把武器的面前，之前不管怎么斩都会立马复原的暗影界藤蔓肯定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而在那些藤蔓的后面等待着的就是已经觉醒的阿什莉·金橡树。 　　【虽然根据风之女王陛下的说法，班长她并非预言中替世界带来无尽严冬的“禁忌之子”，但却是远古时代那位拥有能够破坏灵魂法则的力量、无视于众神的存在、傲慢地想要筛选人类的原初妖精王——“十叶”的女儿与分身，对于全人类而言仍旧是个巨大的威胁。如果现在的阿什莉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她再也无法恢复正常……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办？难道又要像望月玛利亚同学那时候一样，用这把新得到的剑终结她的生命吗？不……不行……我不是为了做那种事才拿到这把剑的……】 　　“黑绘酱，黑绘酱？” 　　“啊！？莉莉娅小姐？什么事？” 　　正当黑发**即将陷入矛盾的沉思之中的时候，水精皇女的呼唤声把她拉回到了现实世界。黑绘抬头一看，发现莉莉娅正歪着脑袋注视着自己的面孔：“你怎么了吗？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难道是对这把剑的什么地方还不满意吗？” 　　“不不，没有那回事，这毫无疑问是我拥有过的最好的剑，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感谢你们大家。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呵呵，你喜欢就好。不过距离剑的最终完成其实还差最后一个手续哦。” 　　“诶？” 　　“名字啊，名字，所谓宝剑配英雄，一把好剑当然也得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才行。既然它是我从湖底取出授予给你的，不如就叫‘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如何？” 　　“噗——————！？” 　　冷不丁听到莉莉娅皇女笑眯眯地这么一说，黑发**差点没当场一口水喷她脸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个名字不行！” 　　“咦？为什么不行啊，这可是取的古代亚瑟王佩剑的名字耶？当年还是我妈妈她亲自授予的那位王者新的佩剑，作为失落的选定之剑（Calibur）的代替品。现在我女承母业，继承同样的名号是最好的做法吧？” 　　“不不不不，你说的亚瑟王在人类世界实在是太出名了，我会被当做是抄袭的！” 　　“是吗，真奇怪啊？明明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了，按理说知名度不会太高的吧？而且黑绘酱是女孩子啊，就算剑的名字一样，主人的性别不同的话反而会有新鲜感吧？” 　　“啊，这个……该怎么解释才好，就是因为我的性别是这样，所以才会被当成抄袭啊……” 　　“是这样吗？那就换一个吧，干脆叫它阿隆戴特（Alondite）如何？这是我姑妈湖中仙子送给她养子兰斯洛特爵士的宝剑，也是用同样的工序铸造的神兵利器。特别是这把剑除了斩杀敌人以外还有斩杀恶龙的传说，对于惩恶扬善的黑绘酱你来说最合适不过了吧？” 　　“这个也不行！还是一样会被当成是抄袭名人！” 　　“咦？就连兰斯洛特也这么出名吗？看黑绘酱你的样子，应该是亚洲那边的居民吧？亚瑟王和兰斯洛特爵士什么的应该跟你不是一个国家的人物，没想到也会这么出名啊？当今的人类世界莫非正在流行骑士风潮吗？抱歉呢，我不是很清楚这方面的情况，还以为你会开心呢。” 　　“呃……也不是啦，应该说他们俩是在‘某一个群体’里面很著名才对，我在不久之前刚好加入了那个群体，所以对直接搬过这两个人的佩剑的名字来用会有点抵触，不是莉莉娅小姐你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章 新的希望 　　“莉莉娅！你够了！别以为我没发现，EX咖喱棒也好阿隆戴特也好都是你们水之妖精一族的名剑吧！” 　　眼见水精王女一连提出两个命名都被黑绘所否定，站在后面的科璐蒂看不过眼地出声抗议道：“虽然最后的授剑仪式让给你来做了，但少在那里得寸进尺了啊！铸造这把剑的主要功臣又不是你，你只不过是做了最后的装饰而已！真要说的话，用风之至宝升起火焰的是本小姐，所以应该把它命名为‘风之殇’才对！” 　　“喂喂，这可让人听不下去了啊，科璐蒂！你丫所做的最多也只是辅助罢了，提供材料的也好出力打造剑刃的也好都是老子的功劳吧！为了纪念我的努力，怎么说也该叫它‘大地之击’啊！” 　　“哼！如果没有本王子亲自燃起熔岩之心的火炉的话，这把神剑就只是一堆难搞的矿石罢了，火之国才是在铸造过程中居功至伟的那一方，我要求把它命名为‘烈焰之怒’！” 　　“你说什么！？” 　　“开什么玩笑！” 　　“啊啊！？要打吗？” 　　“哎呀哎呀，果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看着一言不合开始争吵的其余三人，站在黑发**身边的莉莉娅皇女一脸困扰地歪起了脑袋：“科璐蒂妹妹他们虽然装作很成熟的样子，其实内心里都还是小孩子呢。我就知道他们会像这样吵起来，所以才想要赶快把命名的事决定下来。” 　　“是，是这样啊……莉莉娅小姐，请你阻止大家吧！” 　　“唔……变成这样以后，我说什么他们应该都已经听不进去了，现在能收拾局面的只有黑绘酱你自己哦。” 　　“我，我吗？” 　　“是啊，你是我们四人都认可的英雄，也是这把剑的主人。如果是你的提议的话，大家都会听的吧。好了好了，不要紧张，只需要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就好了。” 　　“那，那我试试看……” 　　在莉莉娅皇女的鼓励之下，黑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大声地对吵得不可开交的三个妖精王储叫道：“那个，大家请听我说！” 　　“我从很早之前就看你不爽了！你这猥琐的鼹鼠老头！简直是我们这一代妖精的耻辱！” 　　“哈！真敢说啊！不到两百年前还黏着妈妈不放的爱哭鬼小屁孩现在却学着人类的样子把自己当成什么骑士，真是笑死人了！” 　　“软弱！软弱！你们都太软弱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困在人类的梦境世界里面，身为妖精国的继承人就应该像我一样把自身的修行当做第一要务来办！” 　　“第一个就被赶下王位的家伙给我闭嘴！” 　　然而，吵得面红耳赤的科璐蒂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黑绘的声音，仍旧在那互相撕逼。莉莉娅见状拍了拍黑绘的肩膀，摇摇头对她说道： 　　“哎呀，这样不行的啊，黑绘酱，你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谁也听不到的啦！至少也得拿出刚刚剑斩巨岩的气势来才行啊！” 　　“明白了……” 　　见没人留意到自己的声音，黑绘只好听从莉莉娅的建议，再度深呼吸一次之后鼓足中气的声音大声喊道：“大家都安静一下，拜托你们了————————！” 　　“沙沙——————！” 　　在黑发**的全力大喝之下，整座白色大理石的凉亭似乎都晃了一晃，永恒之湖那平静的水面上也因此而泛起一丝波澜。不愧是世上最强的灵能力者，内力就是如此深厚。被这么一喊，凉亭里的高等妖精们也不得不停下争吵，齐刷刷地把他们的目光集中到了黑绘的身上。 　　“风之友？抱歉，差点这是在你的面前，请忘了我刚刚的失态……说得也是，这把剑已经是你的东西了，最终的命名权当然也是属于你的，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好。” 　　“嗯……科璐蒂小姐，拉胡克王子，罗兹先生，还有莉莉娅小姐。我很感谢各位为我所做的一切，这把神兵的诞生是你们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纪念也是很正常的事。我觉得你们起的名字都很不错。不过呢……” 　　面对着眼前的妖精王储们，黑发**拼尽全力斟酌着字句，鼓起勇气对他们说道： 　　“……不过呢，这可能是一种伪善的想法也说不一定，但我以前已经用其它的许多把剑杀戮了太多的敌人了，所以对于这把新入手的武器，我想要有一些不一样的期望。比如说，并不仅仅是用它来杀敌，而是用它来守护某些重要的事物之类的……果然这样想还是太自私了一点吧？明明这是你们大家费了那么多的努力才铸造出的神兵利器，我却不想用它来杀敌什么的……” 　　话说到最后，有些失去自信的黑发**不由得垂下了脑袋，声音也变得几不可闻。就像她自己承认的那样，她在还是冷酷无情的七星剑首的时候造下了太多杀虐。事到如今有了人类的感情就想要洗白，未免太过不负责任了一点。不过对于黑绘的这种想法，妖精们倒是表示支持： 　　“没有这回事哦，我觉得这是很棒的想法啊。” 　　“诶？” 　　继续把手搭在黑发**的肩头，莉莉娅皇女微笑着对她说道：“想要把武力用在杀戮之外的事情上，这是很高的思想觉悟啊，与黑绘酱你的英雄身份非常相符呢。至少眼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被你的力量所拯救的当事者，所以在我们的面前你完全没有必要觉得那种想法是什么伪善哦！” 　　“是啊，风之友，没有你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在那个荒唐的梦境世界里多久，有许多无辜的妖精也会因此而丢掉性命，最坏的情况甚至会无法在妖精界里获得重生。所以你的剑确实是能够拯救生命的守护之剑。你大可对此昂首挺胸的。” 　　“呵，没有错，在大闹梦境里的土之国的时候你不是也对我的同胞手下留情了吗？这就是心怀慈悲的证据啊。” 　　“唔，对此我也表示赞同。刚刚在火之国的城门口的时候，在下以貌取人，看到黑绘阁下你身为**就做出了非常失礼的言行，但在切磋之中你却只是点到为止，没有伤到我分毫，这种胸襟确实令人敬佩不已！” 　　“大家……谢谢你们……” 　　看着冲自己投来认同目光的四位妖精王储，黑绘一时之间感动得有些哽咽了起来。代替说不出话的黑发**，莉莉娅皇女再度向众人提议道： 　　“既然黑绘酱已经说出了她的想法，那我们也没必要再争论什么了，就以‘守护’为主题给这把剑命名吧！既然这是集结了四大属性之力在铸造出的妖精界的神兵，不如就叫它‘四耀之庇佑’如何？” 　　“唔，不错嘛，用‘四耀’代表四大元素的话也就不会有排名先后的问题了，我表示赞同。” 　　“嗯，我也没有意见。” 　　“……也罢，反正代表我个人的礼物已经有之前送出去的佩剑了，还被起了‘青鸟’这个名字，这把剑的命名我就不过问了。随你们的便吧。” 　　“那么就是全场一致了呢。从现在起，这把剑的名字就叫做‘四耀之庇佑’了！” 　　“叮————————！” 　　简直像是拥有能够听懂这段对话的灵性一般，在莉莉娅皇女高声宣布出它的名字的同时，黑发**手中的宝剑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剑鸣。黑绘也感到它锋芒似乎变得更加澄澈锐利了一些。 　　“那么，我们还有各自国家的事务要处理，就在此告辞了。” 　　授剑仪式到此正式结束，众人别过东道主莉莉娅皇女之后，乘着风之国的巨鹰离开了永恒之湖。飞到湖畔之后，科璐蒂命令巨鹰先行降落，自己则拽着黑绘跳了下去。 　　“科璐蒂小姐？” 　　“道格拉斯是妖精界的灵兽，没办法随便前往人类的世界。我会让它把拉胡克和罗兹送回各自的国家。至于你，还是要我亲自送你回去。” 　　“原来如此……” 　　目送巨鹰的身影消失在云层中之后，风之公主再度施展了变身的法术，冲着黑绘抖了抖羽毛，“上来吧！该是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嗯。” 　　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黑发**翻身跳上了科璐蒂的背脊。青色的大鸟振翅起飞，虽然速度不及巨鹰那么迅猛，但也很快升到了高空之中。回去的路上，黑绘与科璐蒂之间没有任何对话，她们都清楚一旦回到人类世界，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大战，而战斗的结果将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命运，甚至连妖精界也有可能无法独善其身。然而处于这场异变中心的少女，却是黑绘无论如何都要拯救的人。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四耀之庇佑”，黑发**如此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妖精界的大家用自己的意志将新的力量托付给了我，我不会辜负他们的希望。哪怕就是要赌上这条来之不易的性命，我也要证明自己的剑绝不是只能用来杀戮的兵器而已。请等着我，我一定会拯救你的，阿什莉同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的障碍 　　“好冷！” 　　穿过彩虹之桥回到现实世界之后，迎接黑绘的是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虽然科璐蒂立即就用她的能力制造了一层保暖的空气罩，但仅仅是那么不到一秒的时间，**的黑发上就结了厚厚的一层白霜。 　　“唔，风暴的规模比之前更大了啊，简直就像是随时会孵化的茧一样……” 　　眺望着不远处的巨型气旋，青鸟形态的风之妖精不由得发出了如此的感慨。就像科璐蒂所说的一样，在她们离开时直径只有一千米左右的暴风圈现在已经变大了好几倍，其边缘正越过平原向着金橡树镇靠近。虽然镇子外围的十字光栅依旧保持着防护效果，但若是真的被龙卷风的本体所吞没的话，即使是七星剑众级别的灵能力者肯定也撑不住多久，更不要说只有平均水准的阴阳寮使团了。 　　“没时间可以浪费了……科璐蒂小姐，请你直接去支援镇子的守备吧。” 　　面对这危急的情况，黑绘没有犹豫，直接向妖精少女发出了指示。后者闻言在她身下十分震惊地回过头来： 　　“什么？！你要自己一个人进去那里？不行，我也要和你一起——” 　　“拜托了，科璐蒂小姐。” 　　“啧……” 　　虽然黑发**没有把话说明白，但她的意思科璐蒂心里清楚——再往前走就是决战之地，黑绘没有办法带上她这个拖油瓶一起战斗。虽然很伤人，但这是不争的事实，风精公主自己也明白，就凭自己的战斗力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在黑绘已经获得了妖精界的圣剑“四耀之庇佑”的现在，她唯一能够派上用场的气温调节能力也可由那把剑里蕴含的风之力代劳，她本人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出战的必要了。黑绘现在让她去支援镇子里的防御，已经算是非常委婉客气的说法了。 　　“……………………” 　　不想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被当成累赘抛下，还想与憧憬的英雄一起战斗，想要见证这场跨越了两个国家与两个世界的宏大冒险故事的结局……此时此刻，风之公主的心里涌现出了各种各样强烈的欲望，而无论地位大小智商高低，追求欲望就等于是妖精活着的原动力，让一个妖精做出违背自己的欲望的行为比让她去死还要更加不可接受。 　　“我明白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科璐蒂毫无疑问会把这种要求当做是对自己的侮辱，然而为了黑绘，风之公主发现自己甚至愿意忘记身为妖精的本性。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位有着绝美容颜和绝顶实力的少女剑士所抱有的感情有多么特殊。随心所欲的妖精通常不会对凡人抱有太过强烈的感情，但羁绊一旦产生，就会持续到地老天荒。 　　“你一定要小心啊，风之友。我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了给你铸造那把剑，甚至连罗兹那个鼹鼠大叔那里我都放低身段去求过了，如果你不能毫发无伤地凯旋而归的话，我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你听到了吗！” 　　“嗯，我会尽力的。” 　　抛下一段无比傲娇的台词，科璐蒂所变身的青鸟在空中调转了飞行的方向，黑绘则从她的背上跳下，从背上的剑匣之中召唤出无铭古剑踩了上去，靠着御剑飞行的能力停留在了原地。最后望了在狂风之中长发飘扬的美丽的剑士一眼，妖精公主强迫自己转过头去，笔直地飞向被积雪所覆盖的孤独小镇。 　　【谢谢你，科璐蒂小姐……我能够认识你真的太好了。原来的我一直相信天衍会的教义，把所有超自然的生物当做是对人类世界的威胁，妖精也不例外……但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个天大的谬误。光是能够明白这一点，这个第二次的人生就有了它的意义。如果今天我能活下来的话，我还想让你告诉我更多有关妖精界的事情。】 　　目送着青鸟远去的背影，黑绘默默地在心里如此想到，接着转过身去开始向肆虐的暴风雪的中心前进，【但在那之前，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阿什莉同学，我现在就到你的身边来！】 　　“四耀之庇护！” 　　“锵——————！” 　　高举妖精宝剑猛地一挥，黑发**斩开了如同墙壁般挡在面前的狂风，驱动飞剑加速飞行。越是向暴风眼深入，她周围的气温就变得越低，很快就到达了足以冻结肺部致人死命的程度。然而“四耀之庇护”所产生的保护场却能够屏蔽这种威胁，风与火的加护共同作用之下，黑绘的身边总是温暖如春。即使本人不在身边，风之公主的心意却仍旧保护着她所思念的英雄。 　　“唰——————！” 　　没有了极寒这个障碍，区区的风墙怎么可能挡得住最强灵能者的前进。不出几秒钟，黑绘就突破了呼啸的狂风圈，进入到了冷气旋的核心区域。与狂风大作的外围不同，这里面所呈现出的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静寂。 　　那是绝对的静寂。在这万物都仿佛冻结了一般的小小世界之中，唯有点点雪花正在无声地飘落。放眼望去，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都是一片绝对的纯白，几乎无法分辨出两者之间的区别。从这幅异样到令人哀伤的景象之中，黑绘能够感受到世界主人那无比强烈的感情—— 　　孤独。 　　那是长达十六年的孤独。不被任何人所理解，不被任何人所接受，好不容易找到的新的居所，也因为黑绘所造成的误会变得无法容身。不，说到底那根本就不是完全的误会，在得知禁忌之子的预言之后，黑绘确实产生了对阿什莉的警戒心，这种怀疑和不信任才是造成之后一连串事件的根本所在。就算是为了向她就此事道歉，黑绘也必须要见到阿什莉才行。 　　“沙沙沙沙沙………………” 　　然而，即便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事情也决不会因此而变得一帆风顺，因为还有最大的障碍拦在黑绘的眼前。只听一阵瑟瑟缩缩的声响，黑色的藤蔓从雪地下方伸展而出，打破了这纯白世界的寂静。从那些藤蔓之中飞出许多异形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朝空中御剑而行的黑发**扑去。 　　“给我消失。”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没有功夫与这些杂兵多做纠缠，黑绘从脚踏的无铭古剑上高高跳起，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七百二十度，同时挥动手中的妖精宝剑向下方发出无数道残影。仅仅只是这一刹那间的电光石火，却令人有种连时间都被斩断的心理错觉。世上最强剑士的全力一击就是有如此的境界，区区暗影界的杂鱼在转瞬之间就化为了满地的残骸。那些坚不可摧的藤蔓也统统被连根斩断，再也无法放肆地再生。 　　“啪啪啪啪啪啪啪……” 　　“哦呀哦呀哦呀，这可真是出乎预料的展开。我刚想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竟然入手了这么稀有的道具。呐，人偶小姐，那把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消灭掉挡路的怪物和藤蔓之后，黑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干巴巴的鼓掌声。她循声抬头一看，发现身穿绿衣的青年正站在巨茧的顶端冲自己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能够斩断暗影界物质的武器可不多见啊，你难道是直接从四大妖精王的宝库里借来了什么远古时期的法宝不成？要真是那样可确实超越了我的想象，毕竟能在妖精界拥有此等待遇的人类英雄已经上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啊，更何况你连真正的人类都不是呢。” 　　“希恩·金橡树……不，应该叫你暗影界的使者吗。” 　　完全没有回答男人问题的意愿，黑发**只是用她那双红玉色的瞳孔冷冷地注视着对方，一字一顿地如此说道：“希恩·金橡树……不，应该叫你暗影界的使者吗。既然你已经理解了这把武器的威力，那就请你从那里让开吧。无论如何你也曾经是阿什莉同学的兄长，在得到她的许可之前，我不想随便就取你性命。” 　　“哦哦哦！？好可怕！这是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巨大杀气啊？你外表和内在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一点，表面看上去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女人偶，内在却是连邪神也能杀死的超级战士，就算《鬼娃回魂》的主角也不带这么恐怖的啊！” 　　面对静静地放出威压感的黑发**，希恩·金橡树先是做了一个滑稽的惊恐表情，接着立马就换上了一副看破红尘般的淡定表情，用轻佻的语气回答道：“——但是很抱歉，我也不能在这里退缩，因为完成这一切就是我的使命啊。” 　　“是么，那如你所愿吧。” 　　“唰——！” 　　“噗呲！” 　　在听到青年回答的瞬间，黑绘就立即采取了行动。只见黑发**的身形在空中一闪，瞬间移动到了希恩的背后，手起刀落就将其拦腰斩为两段，这剑势之中没有任何的慈悲，只剩下绝对冷酷的杀意。 　　“哦哦哦，好可怕，好可怕，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防御得住的攻击。如果不是与暗影界藤蔓同化了的话，刚刚那下我就已经归西了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对决元凶 　　然而，如此果断的一击却并没有能够了解德鲁伊的性命。他被斩做两段的身体化为阴影状的污渍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之中，与此同时从另一处荆棘之中则飞快地生长出了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个体。 　　“你……放弃做人类了吗？希恩·金橡树。” 　　目睹了这怪异的一幕，黑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声音变得更加冷漠了起来。对于这种偏离人道化为怪物的灵能力者她实在已经见过太多了，希恩变成这样反倒令她更好下手。面对黑发**持续膨胀的杀气，金发青年仍旧不为所动，只是玩世不恭地耸耸肩反问道： 　　“呵呵，刚刚明明那么用力地砍过来了，对手是不是人类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该杀的你一定会杀吧？” 　　“是啊……无论是人类也好人外也好，只要判断对方是必须排除的敌人，曾经的我就绝不会手软。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决定要改掉这种做法了，只有你是例外，希恩·金橡树。我对你的杀意……是出于私怨。正是因为你的阴谋，年幼的阿什莉同学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与折磨，这份罪孽你必须偿还。” 　　“嚯……你说这是私怨？” 　　听到黑绘的这句坦白，希恩·金橡树第一次露出了并非故意挑衅的演技，而是类似于真正惊讶的表情，“……这可是令人意外的反应呢。我还以为不管再怎样模仿人类的感情，人偶终究也只是人偶，但看上去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抱歉，由于从你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上的变化，所以我只能妄自这么猜测——人偶小姐，你现在该不会是正在对我发怒吧？” 　　“发怒……吗？” 　　闻言回味了一下这个单词，黑发**得出了与青年同样的结论：“没有错，我想我现在确实感到非常愤怒。愤怒到想要亲手杀死你的地步。不是为了维护正义，而是为了让自己的愤怒得以平息，我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偏离正轨的杀意。” 　　“偏离正轨？不对吧，这才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思维方式。绝大部分人类做出杀人行为的理由都只是出于一时冲动，会根据纯粹理性的判断来选择夺走他人生命的家伙才是从常理之中逸脱出来的危险分子，或者用现代风的语言来说就是反社会性人格——只不过那是以人类的标准而言就是了。” 　　扭曲起嘴唇对黑绘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堕落的德鲁伊夸张地张开双臂对她宣布：“在你的身上情况要完全相反。你是被制造出来的使魔，本应该是只会按照既定程序采取行动的精密机械，结果却产生了近乎人类的感情。像你这样的异常存在就是俗话所说的‘怪物’啊！但这不是正好吗？妄图变成人类的怪物和放弃人类之身的怪物，我们两人正好属于这两种殊途同归的极端，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的邂逅吗？” 　　“…………希恩·金橡树。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如果说此时此刻有什么事情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话，那就是你的死亡。” 　　“唔，有了类似愤怒的感情但却听不懂玩笑话吗，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有趣嘛。” 　　听到黑绘的这句宣言，青年脸上那戏谑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与黑发**一模一样的充满杀意的冷漠表情，“也罢，事已至此本来对话就没有意义。就像你有杀了我的理由一样，我也有不能被杀的理由，在使命完成之前我还不能舍弃这具肉体的生命。那就让我们起舞吧，在雪原中跳起互相残杀之舞吧！” 　　“………………” 　　“铛！” 　　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黑绘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剑士的身形瞬间消失，在雪地上留下了一双深深的足印，接着便出现在堕落德鲁伊的面前，手中宝剑朝他的面门劈去。然而这一次希恩也拿出了全力，竟然举起手中法杖挡住了这一击。 　　“………………” 　　黑绘见状仍然面无表情，但心里难免有些吃惊，能够跟上她全力速度的敌人实在是太少见了。不过光是挡下一记平A证明不了什么，黑发**一击不中立马又回转身体，连续挥出数十记肉眼所不能捕捉的神速斩击： 　　“唰唰唰唰唰唰唰！” 　　“噗呲呲呲呲呲呲——————！” 　　“咕嘟嘟嘟嘟嘟嘟………………” 　　在狂风骤雨般的连斩面前，金发青年的身体瞬间被扯碎成了飘散的肉片，但他马上又在远处的藤蔓之中重生了。看来希恩真的已经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与丛生的暗影界植物彻底融为了一体，人形的部分只是一种拟态化的终端而已。 　　“无铭，青鸟，袖里剑，剑质赋予。” 　　见状意识到平砍无法解决问题，黑绘立即转而准备开大。她从大腿绑带上拔出两把漆黑的袖珍小剑，接着从剑匣中唤出无铭和青鸟，控制它们漂浮在自己身后，接着双手握住四耀之庇佑闭上眼睛冥想了起来。 　　“叮叮叮叮——————————！” 　　只听一阵清厉的剑鸣，四把本无法有效伤害到暗影界物质的灵剑与妖精宝剑产生了共鸣，开始分享它的性质。这虽然会使四耀之庇佑本体的加护变弱，但如此一来黑绘的御剑术就能对希恩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了。 　　“从阴影中现身吧！我的仆从！” 　　然而在黑发**忙着加BUFF的这几秒钟时间里，她的对手也没有闲着。堕落德鲁伊用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戳，从雪地里召唤出了数以百计的暗影界居民。这些邪恶妖精的体型比之前袭击金橡树的那些杂兵更大，每一个都有五六米高，身体由粗壮的黑色藤蔓所构成，头上戴着破碎的雄鹿或是公牛头骨，看上去就像是从最扭曲的噩梦之中爬出来的怪物，很难想象它们与科璐蒂这样的光明妖精竟然是出自同源。 　　“去吧！撕碎她！” 　　“吼吼吼吼——————————！” 　　随着希恩的一声令下，暗影生物们仰头发出难以言喻的咆哮声，四肢并用地朝娇小的人偶少女扑去。它们的个体力量要远强于邪神朱凭的眷属，不仅会用肉搏攻击，同时还召唤出大量细小的藤蔓试图从下方将黑发**刺穿，同时速度也快过最强壮的野兽。然而杂鱼就算变得再强也还是杂鱼，它们是永远无法对英雄造成任何威胁的。 　　“去吧。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面对排山倒海地朝自己涌来的怪物，黑绘甚至都懒得动弹，只是小手一挥派出了共鸣完成的四把灵剑。接下来的一幕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无铭、青鸟和两把袖中剑就像是割草机的刀片一般在大军从中上下翻飞，所到之处尽是摧枯拉朽。没有任何怪物能够在它们的锋刃面前活过零点一秒。 　　“锵锵锵锵！” 　　在斩杀了足够数量的敌人之后，集满剑气的四把灵剑自动飞到了战场的四角，形成了一个正方形的结界。黑发**接着一打响指，把其中积蓄的力量释放了出来。 　　“尽灭阵改·四耀。” 　　“轰————————————！” 　　刹那，伴随着巨大的爆响声，红黄蓝绿的四色光芒充斥了整个雪原。待到光芒消散之际，战场除了少女剑士与堕落德鲁伊之外没有任何一个站着的身影，方才还铺天盖地的怪物群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荡然无存。这一切只发生在不足五秒的时间之中，就算在即时战略游戏里开挂也很难达到这样的歼敌效率。 　　“呵，实力果然名不虚传，那么这样如何呢？出来吧！我的活盾牌们！” 　　看见自己的军队瞬间遭到秒杀，希恩·金橡树面色不改，再度用手中法杖轻敲地面，于是乎又有一些黑影从积雪之中钻了出来。这一次的数量只有数十人，但威慑力却比之前更强：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唔，那是……” 　　没错，这次德鲁伊召唤出的竟然是金橡树家的德鲁伊们，这些都是来不及逃跑就被卷入暴风雪之中的受害者。他们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藤蔓所缠绕，然而却还保有清醒的意识，不断用沙哑的嗓音对黑绘发出求救的哀嚎。 　　说白了，不管是千年恶灵还是复活的邪神还是堕落的德鲁伊，往大了说就是不管坏人的出身如何，是什么种族、有怎样的背景故事，在落入下风的时候都会尝试使用人质战术。虽然卑鄙无耻，但却效果拔群。那种愿意与主角堂堂正正一决雌雄的反派BOSS只存在于动漫作品之中。即使是强如黑绘，如果被对方用人质甩在脸上，也会觉得有些棘手。 　　——不过，那也得是活人才行。 　　“锵————————！” 　　“噗唰！咔擦！噗呲！啪唦！” 　　“什么！？” 　　只见面对密密麻麻的人质群，黑发**毫无任何犹豫与怜悯，抬起手来便挥出大量剑气，像割稻子一般将他们全部砍倒在地，飞溅的血液染红了整片雪原。目睹了这无慈悲的残忍一幕，即使是放出人质的希恩本人也不由得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你这家伙不是正义的英雄吗？做出这种事情来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绝剑一闪 　　“别小看我。” 　　干净利落地一甩手中的妖精宝剑，将剑刃上沾着的少许血迹甩向地面，**剑士用近乎冷酷的声音对堕落的德鲁伊说道：“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尸体和活人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 　　“是么，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骗到你啊……不过就算如此，你下手未免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闻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希恩不怀好意地冲黑绘眯缝起了眼睛：“确实他们早就已经被冻死了，只是被我伪装成活人而已，但这些德鲁伊教徒的家人可都还活着。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会让那些人再也见不到丈夫、父亲和儿子的全尸，这难道不是一种罪恶吗？” 　　“失去了生命的躯体就只是死物而已，即便没有尸体，悼念死者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我是不会被这种伎俩所骗到的。” 　　“呵，原来如此，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变得跟人类一样了嘛，人偶该有的冷酷之处不是还好好地保持着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歪过头来对黑发**邪魅一笑，金发青年的身体逐渐化为阴影溶解到地面上的污渍之中。黑绘见状立即扬手发出一道剑气试图阻止他的遁形，但只是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长条的剑痕而已。希恩所变成的阴影就这样一路蛇形，避开黑绘的身边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回到了包括冷气核心的巨大茧状物体之中。 　　“咔咔咔咔咔咔咔………………” 　　随着希恩的融合，暗影界的触手也开始改变它们的形状。只见无数条粗壮的藤蔓一边发出震撼大地的巨响一边互相纠缠扭曲，从原本的昆虫卵般的椭圆开始逐渐变为更接近动物的流线型，数十秒之后，出现在黑发**眼前的是一条由藤蔓组成的巨龙。它只有上半身变成了龙型，下半身依旧保持着茧状，将冷气的源头也就是觉醒后的阿什莉·金橡树包裹其中。不过即便如此，这头有翼的怪兽也已经足够巨大，其体积比起黑绘之前对峙过的复活的邪神朱凭还要高出一大截来。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仰起头来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长啸，漆黑的巨龙转动它那双有着如同被污染的琥珀般色彩的扭曲瞳孔瞪视着地面上的人偶少女，缓慢地朝她张开了嘴巴，下一个瞬间，黑色的龙炎便从它的喉咙深处喷涌而出，铺天盖地地轰向黑绘所在的位置。 　　“这不是单纯的拟态，而是真的用藤蔓作为凭依物召唤了栖息于暗影界的恶龙的精髓？” 　　面对这比无星的夜空还要深邃的龙炎，即使是黑绘也不敢怠慢，立即用“罡步·缩地”朝一旁躲闪开来。只见龙炎所到之处白雪溶解草木枯萎，只剩下一整片仿佛被化工废料严重污染过的不毛之地。这也许正是它力量的来源所在，毕竟暗影界就是光明妖精界的影子，它的存在反应的是大自然腐坏堕落的一面，而人类的活动正是导致自然遭到破坏的重要原因之一。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有能力对抗邪神，那么在传说之中地位往往凌驾于普通神明之上的恶龙又如何呢？有请暗影界最古老的邪龙，世界树根的腐败化身，灭世的啃食者尼德霍格登场！虽然这只是它力量的一鳞片爪，但这腐化万物的黑炎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你可不要轻易死掉了啊！” 　　即便夹杂在巨龙愤怒的咆哮之中，希恩·金橡树的挑衅仍旧显得那么刺耳，他所说的应该是事实吧，这条龙的肉身虽然只是由纠结的藤蔓所构成的伪物，但它的力量却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黑绘却仍然不为所动。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决定好了要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无论挡在面前的是神是佛，还是北欧神话之中的灭世恶龙，对于少女剑士来说都只是单纯的障碍罢了。若是对方执意要与自己为敌的话，那么解决的方法就唯有四个字——“见敌即斩”！ 　　“无铭、青鸟、袖里剑，过来！” 　　“锵锵锵锵————————！” 　　趁着尼德霍格的第二击还在蓄力，黑发**一挥手召回了之前所用的四把剑，接着又从大腿绑带上拔出两把袖里剑扔向空中，一共六把大小不同的灵剑如同卫星一般在她周身上下飞舞，同时散发出震撼鼓膜的清厉剑鸣之音。此时此刻，黑绘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剑气总量简直可以说是呈指数级增长，即便她的躯体是那么的娇小柔弱，从第三者的视角上看去却显得比铁塔般高大的巨龙还要更具威压感。在这两者气势的激烈冲突之下，甚至连飘散的雪花都失去了踪影，因为它们还来不及落地就已经被吹回到了天上。 　　“吼——————————————！” 　　对峙双方都在互相积攒力量的这漫长的一秒种，最后以巨龙的一声怒吼作为终结。这一次为了避免少女剑士用她那神速的步法躲过攻击，尼德霍格改变了战术，甩动如同蛇一般的长颈将黑炎喷得到处都是，试图用饱和攻击来让黑绘避无可避。 　　就战术上而言，巨龙的做法并没有错。黑绘确实无法靠移动来躲避这么大范围的喷火。然而攻击面积的扩大就意味着杀伤能力的稀释，面对呈扇形散开的龙炎，少女剑士根本就没有慌慌张张地进行回避的必要： 　　“尽灭阵·四象！” 　　“唰唰唰唰！” 　　“噗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腐败之炎即将灼烧到她的身体的时候，黑发**一挥手派出四把灵剑，在周身建立起了防御结界，奔涌的火焰就像遇上顽石的潮水一般，无力地被分割成了两边。数秒之后火势渐弱，黑绘不仅毫发无伤，反倒还获得了主动进攻的大好机会。 　　“四耀之庇佑，剑理解放，剑气充盈。鸣动吧！吾之魂魄！” 　　“锵锵锵锵锵锵锵————————————————！！！！” 　　趁着恶龙一口火焰喷完，下一次的攻击还需要蓄力的这个空档，少女剑士双手握剑压低身体，口中念念有词。呼应着主人的意志，新铸的妖精宝剑开始发出强烈的剑鸣，星云流转的剑刃之上似有万千重若有似无的乳白色云雾正在翻腾不休，这是剑气凝聚到极限时的表现，本该无形无质的能量竟然在现实世界之中产生了虚无缥缈的形体，可见其威力有多夸张。 　　“唔！不好！快防御！” 　　“咔咔咔咔咔咔————————！” 　　本能地感受到了这一招的恐怖之处，与恶龙融合的希恩·金橡树不敢怠慢，立即命令尼德霍格收起翅膀并拢前肢做出防御的动作，同时又在身前召唤出三重的荆棘之盾作为缓冲。黑绘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加固好他的守备态势，并没有去尝试阻止希恩的企图，因为这一切在黑发**眼里看来根本毫无意义。 　　“哈！你以为我就只会被动挨打吗？上当了吧！” 　　“噗呲————！” 　　然而堕落德鲁伊不愧是深谙阴谋之道的恶徒，他的防御只是表面上的佯动，实际上却派出一股藤蔓钻地绕到黑绘的身后，趁其注意力被巨龙本体所吸引的时候猛地刺出，妄图依靠偷袭打断黑发**的剑气蓄力。这一下攻击威力奇大，瞬间贯穿了被龙炎削弱过一轮的四象守护结界，如果希恩的对手是普通的灵能力者的话，这一下恐怕就得手了吧，毕竟那条巨龙所采取的防御架势是那么的声势浩大，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种大张旗鼓的假动作。 　　“咔————！” 　　“什么！？” 　　只可惜，黑绘并非一般的灵能力者，而是世上最强的除魔专家。如果这种小聪明就能杀得了她，这位曾经的七星剑首根本就活不到与自己的师父同归于尽的那一刻。早在进入蓄力状态的那一刻，少女剑士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特意留下了空闲的两把袖里剑在自己的身后待命，没等突刺的荆棘来得及贯穿黑绘的背部，就已经被“尽灭阵·两仪”给连根斩断，化为了地面上的一摊黑水。 　　“岂有此理！竟然预先读懂了我的战术？你这家伙究竟要不讲理到何种地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隆隆隆隆————————！” 　　见自己的招式被化解于无形，心知纯靠防御绝对挡不住这即将到来的惊天一击的希恩·金橡树干脆铤而走险，解除了荆棘护盾之后控制巨龙尼德霍格直接用双爪朝黑绘砸了过去，寄希望于能够在对方出招之前打断她的蓄力过程。当然，这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他的结局早在与“世界最强”成为敌人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 　　“结束了，透魔斩·四耀。化为露水消散吧。” 　　“锵——————————！” 　　那是，连时间的连续都被切断的一斩。 　　仅仅一度的斩击——双手握剑从下至上，呈现出标准四十五度角的一次逆袈裟斩，没有任何花哨的特效，没有任何深奥的技巧，即使是剑道的初学者也能模仿的极度单纯的一剑。 　　返璞归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蝉脱壳 　　黑绘在剑道上的修行已臻极致，无论是神速的斩击也好，令人眼花缭乱的御剑术也好，瞬移之后的突袭也好，一切都是信手拈来。 　　然而真正牛逼的一剑并不需要那么多的花头，在这一刻，她所达到的境界并不是“人剑合一”，而是“剑主天地”。在究极的剑气面前，就连世界的法则也要为之让步。 　　因此这一剑斩断了时间，斩断了空间，即使如今剑势已散，黑绘周围的一切却仍然保持着静止的状态。直到黑发**直起身体收回剑锋轻轻一甩，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 　　“咔！” 　　“轰轰轰轰轰轰——————————！” 　　霎那，恶龙尼德霍格那如同山丘一般庞大的躯体从正中央被斩为两段，切口呈现出标准的四十五度角。组成它肉身的暗影界藤蔓像是水中的泡沫一般迅速消散。这怪兽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能够发出就迎来了不可逆的死灭。黑绘的剑气之中带着妖精宝剑“四耀之庇佑”的加护之力，完全封印了暗影界物质的那种棘手的再生能力。 　　“咕咳！？” 　　从分崩离析的巨龙的腰部，一个人影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被剑气吹得浅了一大截的雪地之上。此时的希恩·金橡树看上去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不过光是能够从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中幸存下来，没有与被他召唤出的恶龙一起归西，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看样子堕落德鲁伊是在最后的瞬间解除了融合，才避免了被一起净化至渣的下场。然而现在的他可谓是一无所有法力尽失，根本不可能再对黑绘造成任何威胁了。 　　“咳咳！这就是弑杀神明之剑……竟然有如此夸张的境界吗？我活到现在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想象力不够用的感觉呢。” 　　低头吐出一口污血，金发青年背靠着逐渐碎裂的巨茧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黑绘提着妖精宝剑慢步朝他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冰冷的声音问道： 　　“希恩·金橡树，最后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几次提到了弑神之剑，究竟是从谁那里得知的？邪神被我讨伐这件事，应该是阴阳寮的机密才对。” 　　“呵呵，这个问题有必要问吗？你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了吧？” 　　“是么，那个恶灵果然还潜伏在暗处。这笔账我迟早会找他算清的。” 　　“哦哦哦，可怕可怕，真希望这里能有面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人偶小姐，恕我直言，你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了哦？阿什莉她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 　　“闭嘴，我已经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了。” 　　“咔！” 　　“噗呲——————！” 　　走到近前抬手一剑，黑绘二话不说便砍断了男人的脖子。这一次德鲁伊再也无法移形遁影了，他的头颅被从脖腔之中喷出的血液顶飞了出去，骨碌碌地在雪地上打起了滚，而无头的身体则仆倒在地，瞬间融化为一摊黑色的污渍。名为希恩·金橡树的堕落德鲁伊就此迎来了死亡，但身为人类的他恐怕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阿什莉同学，我现在就来救你。” 　　“唰唰唰——————！” 　　看也不看希恩的残骸，黑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同时朝前方连续快速挥出三剑，在还没有完全崩坏的黑茧表面打开了一个足以让自己通过的口子。立即就有一股极寒的冰风从中喷发出来，如果不是四耀之庇佑的效果，光是这寒风就足以把她当场冻死。 　　“拜托了，四耀之庇佑。” 　　对于眼前极度严寒的环境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黑绘高举起手中的妖精宝剑作为护身符，迈步踏进了巨茧的内部。 　　“……………………………………………………” 　　在那里面，她所目睹的是一片冰封的死寂世界，没有呼啸的狂风，没有飘落的雪花，只有静止不动的冰棱反射着黯淡的荧光，还有铺天盖地的白色雾气。黑发**的鞋子踩在光滑的结冰地面之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冷硬响声，稍稍打破了一点静寂，但也马上被周围的环境所吞没。这里的气温是如此之低，甚至就连空气中的分子都已经呈现出半冻结的状态，无法像平时那样正常地传播声音。 　　“阿什莉同学，你在哪里？” 　　如此寂寞冷清令人几欲发狂的景色，在黑绘眼里看来简直就像是阿什莉无声的呐喊。妖精是唯心的生物，既然阿什莉也拥有他们的血统，那么这个世界的形态就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很难想象那位少女在这九年的放逐生涯之中究竟积攒了多么巨大的孤独，才能够创造出像这样一个令万物都为之冻结的冰封领域。 　　我是黑绘！我来见你了！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阿什莉同学！” 　　但这片冰原所代表的绝不仅仅是少女的孤独而已，无比低下的气温和难以融化的坚冰同时也是对万物的拒绝。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黑绘本人。经历了漫长的流浪，阿什莉终于找到了新的家园，她本该在同龄人的环绕之下逐渐忘却孤独，治愈心中的伤口。但因为黑绘所做出的一连串错误的选择，令阿什莉再度失去了容身之所。 　　这其中虽然也有凯蒂·刚的一份锅，但黑发**还是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罪人。要是那时候直接向班长坦白一切，要是没有那么急于终结望月玛利亚的生命，事情肯定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说白了，要是她没有那么懦弱的话，就不应该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便让阿什莉跟随希恩·金橡树回国。为什么那时候没能鼓起勇气挽留她呢，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识破希恩的真面目呢？许许多多的自责转化为了焦躁的情绪，令黑发**一再抬高音量大喊起来： 　　“阿什莉同学！求求你了！如果听得见的话就请回答我一声！阿什莉同学————————！” 　　“…………………………………………” 　　然而，不管黑绘怎样叫喊，冰封世界里都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黑发**的声音刚离开喉咙就被冻结在了极寒的空气之中，她甚至不确定音波能不能传到十米以外的地方。而她眼前那片白茫茫的冰雾也令视力派不上任何用场。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想个别的办法。” 　　等到把自己的嗓子都喊痛了之后，黑绘稍微冷静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用肌肤去感受空气之中微小的颤动。没过多久，她就察觉到了一处异常的魔力源，充斥这个空间的冷气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在那边吗！” 　　确定了前进的方向之后，黑发**小心谨慎地朝那边走了过去。她的鞋子在坚硬的冰面上打着滑，每走一步都非常困难，如果把灵力集中到脚下，她大可以踩碎冰面以增加摩擦系数，但黑绘却并没有那么做，因为她觉得那会是字面意义上的“践踏了阿什莉同学的心灵”。 　　“那是！？” 　　经过了一场艰苦的跋涉之后，魔力的源头终于出现在了黑发**的视野之中。只见那是一朵好几米高的巨大冰花，从晶莹剔透的花瓣之中不断散发出一股股的冷气。黑绘曾经见过与这一模一样的景象，这种冰花正是阿什莉用来治愈受了致命伤的凯蒂与安吉尔·土御门时所创造的容器，同时也将她自己封印在内。看来这一次她又再次重蹈覆辙。 　　“阿什莉同学！你在这里面吗？我现在就放你出来——不，不对……这真的是能随便破坏的东西吗？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把它带回去再说……” 　　看到巨型冰花之后，黑绘先是心中一喜，举起手中的宝剑就想要将其打碎，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然而下一个瞬间，当她再度把目光投向冰花的时候，黑发**的整个表情都因震惊而僵在了脸上： 　　“那是……什么？” 　　开口。 　　就像是新生的蝴蝶飞走之后留在虫蛹上的大洞，冰花的顶端同样有一个可供好几个人并肩爬出的偌大开口。黑绘见状赶忙跳上花瓣从洞口往内部看去，结果只瞧见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洞，本该在那里面沉睡的少女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朵冰花也好，这整个巨茧也罢，根本就只是一个金蝉脱壳之后的空壳。 　　“怎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阿什莉同学竟然已经离开了？！难道我就连向她道歉的机会都没办法得到吗……！” 　　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现状，黑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阿什莉的觉醒已经完成，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地方。至于金橡树镇旁边的冰风暴的规模为何会反而变得比之前还打，恐怕是希恩·金橡树故意制造出的假象，一切都只是那个男人为了拖延时间的计策。至于阿什莉现在究竟身在何方，黑绘根本无从知晓。 　　“可恶！竟然赌上自己的性命来误导我！如果冰风暴消失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在这种地方浪费宝贵的时间，而是直接与科璐蒂小姐一起从空中搜索阿什莉同学的行踪了！希恩·金橡树……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只是一个堕落的德鲁伊而已吗？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让阿什莉同学觉醒？”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绝处逢生的缘分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哇！？” 　　就在黑发**心灰意冷地跪倒在地的时候，她的身上突然响起一阵来电提醒铃声，把黑绘吓了一大跳。这两天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在人类世界和妖精界来回穿梭，压根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手机这种高科技电子设备。也真亏那玩意没有在方才那场激烈的战斗之中遭到波及损坏。 　　不过就算手机的系统还能正常运行，在这种灵力紊乱的绝冻领域也应该是收不到一般的来电讯号的，除非这通电话是来自某种特殊的渠道。 　　“这是……飞燕打来的吗？” 　　果不其然，黑绘从连衣裙腰部的隐藏荷包里掏出被遗忘的手机一看，发觉屏幕（不知什么时候碎了一大块）上显示的是天衍会专属的特殊号码。这就代表它的信号是通过超强力的昂贵卫星进行中转，有办法克服一般的灵障区域的干扰。 　　现在既然阿什莉的本体已经离开，希恩·金橡树也被斩杀。异常的暴风雪开始逐渐消散，所以卫星电话自然就能够打通了。不过即便是在天衍会之中，有权动用这个特殊频道的也就只有干部级别的成员。在这种情况下黑绘所能想到的可能性，除了妹妹以外没有别人。 　　“喂，黑绘，听得见吗？” 　　“Master？” 　　“嗯，是我。黑绘，你那边情况怎样？” 　　事实证明，打来这通电话的确实是云飞燕没错。为了避免被组织监听的可能性，天才少女在说话时是用的主人而非妹妹的口吻，而通话的内容也非常言简意赅： 　　“我就直接问了，看样子你那边是失手了对吗？天衍会刚刚观测到在东海上空出现一团超强力的冷气流，看上去像是直接从爱尔兰那边呈直线飞过来的。现在它正一边冻结海面一边朝日本推进，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九州南部登录，不过那里只是躺枪罢了，对方的真正的目的地据我推测应该是东京没错。这团冷气的核心应该就是阿什莉·金橡树吧？” 　　“阿什莉同学……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回到日本附近了？” 　　听到这个消息，黑绘先是一阵错愕，接着马上就恍然大悟：“是了，她一定是本能地想要回家了，毕竟她现在的栖身之地是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啊！” 　　“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呢。黑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冷气团的内部温度低于零下三十摄氏度，一旦登录后果就无法挽回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的移动。” 　　“………………Master，我们现在还有多少时间？” 　　“时间不多了，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八九个小时之后冷气团就会在九州岛南部上岸，这还是指的它的本体登录的时间，周围的冰风暴的危害在那之前就会波及到附近的都市圈。” 　　“也就是只剩六七个小时了吗……不，考虑到天衍会的反应速度，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赶得回来，爱尔兰和日本中间隔着整个亚欧大陆啊！” 　　“我明白，但若是我们不想办法解决的话，天衍会一定会派出部队插手这件事，到时候的后果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这一次灾害的规模比之前的邪神复活还要大得多，而且发生地点也并非日本领海，天衍会的强行介入是避免不了的。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七星剑众全员都有任务在身的话，他们怕是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总而言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会率领实验B班尽可能地拖延冰风暴的前进，但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你一定要想办法赶回来！” 　　大概是为了预防这次通话被天衍会总部怀疑，云飞燕说到这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留下黑绘一个人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怎么办……即使是御剑飞行的最高速度，也不可能在几小时内从爱尔兰飞到东海，那怕不是有上万公里的距离，如果拜托科璐蒂小姐走妖精界的话呢……不行，妖精界与现实世界之间存在着时差现象，并不能保证一定赶得上……眼下这种状况，除非是能够瞬间跨越大洲的交通工具，否则根本就无计可施——啊，对了！” 　　突然之间灵机一动，黑发**站起身来望向不远处的金橡树镇。如今暴风雪已经散去，围攻小镇的黑暗妖精们也已经消失，所以一直保护着镇子的光之栅也被解除了。不过，施展出此等强力的结界术的灵能者肯定还没有离开。 　　“呜……这种头痛……果然有关那个人的记忆作为祭品被魔剑吞噬掉了，但如果我的想法没有错的话，他一定是新一代的七星剑众成员，也就是说，有资格召唤七星剑众专属的穿梭机！” 　　“Seven一Stella”型穿梭机，那是天衍会为了方便在全球范围内调动身为最精锐战斗部队的七星剑众而开发的单人洲际交通工具，也是黑绘上辈子最大的噩梦之一。乘坐那玩意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人被塞进弹道导弹的弹头里面一样。即使是天下无双的强者，在超加速度的影响下也免不了头晕脑胀浑身难受，特别是对于下半身的压迫可不是开玩笑的。SS穿梭机也因此而得名“SS级膀胱破坏装置”。 　　在黑绘还是天衍会七星剑首的时候，她曾经一天多次乘坐那玩意往返于各大洲之间，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那真是看到SS这两个字就想吐的程度。然而此时此刻，曾经的噩梦却成为了唯一的希望。若是能够借到SS穿梭机，黑发**就一定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到阿什莉同学的身边。 　　—————————————————————————————————————————————————————————————————————————————————————————————————————————————————— 　　“啊啊，完蛋了，我这下完蛋了…………………………” 　　同一时刻，在金橡树镇最高的钟楼顶端，解除了十字光栅的七星剑众第五席“玉衡”——阿斯托尔福九世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虽然他的体力早就因为连夜维持守护结界而遭到透支，但令青年圣骑士如此垂头丧气的并非是身体上的原因： 　　“我明明是接到英格兰的魔法师协会委托被派来监视春分祭典的动向的，却因为被黑绘阁下忘了而自暴自弃喝得烂醉如泥，一觉醒过来竟然已经发生了足以毁灭城镇规模的大灾害……这么大的失态根本没法解释啊！本来我就因为上次邪神复活时的擅自行动而受到警告处分了，这下肯定会被取消七星剑众的头衔了！虽然我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才加入天衍会的，但是要是失去了七星剑众的权限，我就没办法帮到更多的人了！可恶！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没用！” 　　虽然他才刚刚从巨大的危机之中守护了一整座城镇居民的生命，但青年并未因此感到任何自豪，而是为自己没能预先阻止灾难的发生而感到万分自责。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善良，正是一名圣骑士所必要的品德。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这种品质，黑绘才认为阿福九世值得信任。换了其他心高气傲的七星剑众，面对只有使魔地位的一介人造人的请求肯定不屑一顾，但若是这名青年的话说不定就能听得进去。 　　“那个……” 　　“哇！？什么人！？” 　　正当阿福九世痛心疾首地锤着地板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吓得青年从地上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右手慌慌张张地举剑便砍。不过黑发**对此早有准备，身子微微一侧就躲开了对方下意识的攻击。 　　“黑，黑绘阁下？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完全没感到任何气息啊！” 　　“对不起，隐藏气息是我的常态，我现在没有那个空闲去故意弄出动静，拜托了，请将你的SS穿梭机借给我吧！” 　　没有多说任何废话，人偶少女直截了当地朝青年深深地弯下了腰，她的姿态是如此恳切，瀑布般的黑发甚至倒挂下来拖到了地面上。 　　“你，你说你要借用我的SS膀胱——不对，借用我的SS穿梭机？” 　　“拜托了！现在我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面对这个请求，阿福九世当然很是错愕，虽然SS穿梭机毫无舒适感可言，但也是只有七星剑众才有权使用的身份象征，谁能想到一个人造人会来借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但看到黑发**那心急如焚的模样，青年圣骑士二话不说，立即举起左手在手环装置上输入了密码： 　　“明白了，我这就把它呼叫过来！” 　　“真的吗？我明明把你的名字都忘了，你却愿意不问原因就愿意违反七星剑众的规矩帮我吗？”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配合，黑绘一时之间不免有些错愕，阿福九世见状则对她竖起双手的大拇指，露出爽朗的笑容这样说道：“那是当然！就算黑绘阁下把在下忘了，那也只是因为在下实力不济的缘故，不是黑绘阁下你的错！而且同为正义的伙伴，英雄遗志的继承者，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而已！” 　　“非常感谢你！不知名的好人！我一定会试着把你的事情想起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东京的状况 　　不愧是天衍会的顶尖装备，阿福九世按下按钮还没几秒，铅灰色的黎明天空中就划过一道银色的流星，笔直地坠向镇外的空地。黑发**的注意力全部被SS装置的显眼尾焰所吸引，压根就没听圣骑士在说什么，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飞快地从钟楼上起跳，一路冲向SS穿梭机降落的位置。 　　“啊哈哈……不知名的好人吗……虽然知道她是无心之言，但被女孩子这么说还是好受伤啊……” 　　目送黑发**那如同滑翔的鸟儿一般敏捷的身影离开视野，阿福九世又在手环终端上按了几下，解除了SS穿梭机操作系统的身份认证限制，然后一屁股坐倒在钟楼冷硬的地板之上发出脱力的苦笑： 　　“哈哈……这下我算是彻底违反了天衍会的规定，不仅没有完成身为监视者的任务，还随便把特级装备借给他人使用。如果只是被取消七星剑众的身份还算好，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会被直接赶出组织……不过我不会后悔的！这也是为了伸张正义！虽然不知道黑绘阁下乘坐SS穿梭机究竟要赶往哪里，但她既然是那个英雄之妹——云飞燕大人的使魔，所肩负的就一定是正义的使命！好！我也不能输给她！虽然怪物已经消失了，但还有许多镇民需要治疗！以荣光的查理曼十二圣骑士之一——阿斯托尔福九世之名起誓，我一定会挽救所有伤员的生命！” 　　就在青年握紧拳头替自己鼓劲的同时，一道闪耀的流星也从地面升起，伴随着一声突破音障的巨大爆音，拖曳着银色的尾焰飞向朝日初升的东方天空。那无比急迫的加速度简直就像是忠实地反映出了此时此刻搭乘于其上的少女的心情一般。 　　“那是……风之友吗？好快的速度！一瞬间就看不见了……竟然乘着人工制造的流星在天空之上的另一层天空之中翱翔，就算是神话时代的大英雄也没有这样的本领，说真的，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除了身为主人的阿福九世之外，在金橡树小镇的广场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注意到了消失在晨光中的银影。正在用法术替镇民驱散寒气的风精公主抬起头来，对着绛紫色的天空眯起了眼睛，有些自嘲地说道： 　　“不管如何，离开了大气层的话，就不是我们妖精所能涉及的领域了。我所能做的只有祝你好运。风之友，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拯救那位不幸的少女的，一定！所以请务必要赶上啊！愿自由之风的加护与你同在！” 　　————————————————————————————————————————————————————————————————————————————————————————————————————————————————————— 　　“哈啊！哈啊！哈啊！搞什么鬼！？那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同一时间，东京都外围郊县的某町某目某小巷之中，一个小混混正在没命的奔跑。这人是个普通的拦路抢劫犯，以前因为偷窃和故意伤害罪进过局子蹲过大牢，但得到释放之后还是重操旧业，简单来说就是社会底层的一枚人渣。今天他也照常在治安不好的区域找人下手，目标就是那些大白天就放松警惕的单身女性。 　　然而这一次这位胆大包天的犯罪者却碰上了不该惹的对象，只能像这样没命地逃亡。 　　“可恶，可恶！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看到有逃课的太妹JK在路上晃悠，是个人都会想要去搭讪的吧？没想到那家伙竟然随身带着凶器！现在的小鬼都这么暴躁的吗？” 　　一边鼓足马力在小巷之中逃窜，小混混一边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这一带的老旧居民区是他的地盘，每一条道路通往哪里男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只要保持这种速度，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能够从追击者手中逃脱。 　　“哟，狗屎大叔，又见面了啊。” 　　“哈啊啊啊啊啊？！”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从路口跌跌撞撞地跑到街上，小混混一抬头就看见早就等在那里的女高中生。这位JK穿着他没见过的藏青色西装校服，短裙下方的两条美腿包裹在白色长筒丝袜之中，校服的外套则像兜裆布一样绑在腰上，露出里面的羊毛背心和衬衫，衬衫的领结没有系好，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故意没扣，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 　　少女不仅穿衣风格像个不良，头发也染成太妹特有的亮金色，末端还有一抹火红色的挑染，一把用金属球棒和大头钉改造而成的狼牙棒被她扛在肩头，上面还绑着几条巫女的御币上才会有的那种之字形纸束，仔细一看的话确实还有一件红白相间的羽织搭在她的另一边肩膀上，所以这人不仅是个不良少女，而且还是个不良巫女。 　　“喂，大叔，你跑够了没有？本姑娘今天可是很忙的，没空在你这种杂鱼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啊。”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怎么赶到我前面的？！” 　　面对从容不迫地用狼牙棍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肩膀的金发巫女，男人一边后退一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走的可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隐藏路线，你没理由掌握得了我的行踪啊！” 　　“哈，你是白痴吗？你跑路的时候发出那么大的动静，是个人都能追踪得到吧？好了，站在那里不要乱动，我马上就解决这件麻烦事。” 　　“不，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呀啊？！” 　　眼见JK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手持棍棒朝自己走来，男人转过身去想要逃跑，结果却与从小巷子里走出的一名女性撞了个满怀。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孔，小混混本能地一把将其揽入怀中，用另一只手掏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抵在了女性的脖子上，“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对她不客气了！” 　　“唉………………” 　　“我说了别过来！她变成怎样你都不介意吗？” 　　看到男人挟持了人质，巫女摇摇头叹了一口长气，做出一副十分头痛的样子，但却并未因此停下脚步。小混混见状只好把刀子怼得离女性的动脉更近了一些，结果却听到金发JK这样对自己说道： 　　“放你跑了半天，结果还是避免不了出现这种情况啊，不过也好，省得让本小姐到处去找了。要捅她的话请便，不过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你丫到底在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要找的本来就是你现在抱着的那个东西。” 　　“哈！？” 　　听巫女这么一说，男人刚觉得一头雾水，接着就看到怀中女性的头颅发出“咔咔咔咔”的诡异响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角，整张脸都转到了背后与他四目相对。那哪里是活人的脸啊！只见女子青灰色的面皮上满是污血，肿胀的腐肉之中全是白色的蛆在爬来爬去，分明就是一具死了许久的尸体才会有的面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当场失禁，男人一屁股摔倒在地，而那女性的腐尸则嚎叫着朝他扑了上去： 　　“我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神奉纳，恶灵调伏，疾！” 　　“轰——————！” 　　就在怪物的牙齿马上要咬到男人的脸上的时候，一张裹着火焰的灵符急速从后方飞来，引发强烈的爆炸把女鬼从他的身上轰飞了出去。那怪物像蜘蛛一样张开四肢降落在一旁的墙壁上，接着手足并用地开始向阴暗的小巷之中爬行。那速度比一般的壁虎还要快得多。 　　“想跑？没门！喝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巫女的动作比女鬼更快，只见她在短暂的助跑之后高高跳起，一口气飞跃了好几米的距离，手中的狼牙棒重重地砸在女鬼的背上，爆发出一阵火红色的灵光：“恶灵退散！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咕啊……” 　　一棍子把女鬼砸回地上之后，不良巫女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抡起狼牙棒就是又一通乱砸，直到把那怪物打成血肉模糊的一摊糨糊之后才停下手来。目睹了这一切的小混混由于大脑短路，两腿一伸就昏了过去。 　　“呼……总算是解决了。” 　　把女鬼打成肉酱之后，不良巫女直起身子，从制服的兜里掏出一张灵符，打个响指将其点燃之后丢到地面上的残骸之中，那里瞬间燃起金黄色的净化之火，令恶灵化作一缕青烟升上天堂。 　　“真是的，全球灵力紊乱真不是盖的，恶灵居然猖獗到大白天就出来找仇人索命……要不是恰好有居住在附近的灵能力者向阴阳寮报案，这大叔今天必死无疑。不过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认出对方是自己曾经抢劫过的女性，救了这种人渣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而让我想吐！” 　　说着说着无名火起，朱守院真宵抬起脚来重重地踩在昏迷的男人的右手小指之上，咔擦一声把骨头踩断的同时也让他在尖叫之中醒了过来： 　　“痛啊啊啊啊啊啊————！？” 　　“哼，大叔，这点痛还是小事，你如果不去警察局自首的话，刚刚那家伙还会找你索命的，是死还是进监狱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巫女大人，请你一定救救我——————！？” 　　“那就赶紧去自首！记住是在今天之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实验B班出击 　　“是——————！我这就去——————！” 　　“啧，这个人渣……” 　　目睹男人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金发巫女感到一阵恶心。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亲自将那家伙扭送警察局，但以现场的状况来看，归根结底他只是个被恶灵袭击的普通人而已，既然不是犯罪的现行犯，真宵就没有合法的理由对他动用暴力（虽然还是忍不住踩断了男人的一根手指）。 　　而且虽然看不见她的人影，但出云大社派来的那只狐狸随时都在监视真宵的一举一动，她可不想给千穗留下任何把柄，上次为了在黑绘面前耍帅让千穗用法术催眠了黑社会老大这件事就已经引来了巫女学苑的严重警告，暂时之间最好还是安分一点为妙。 　　“哦，你这边也解决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银灰色的身影从屋顶上跳下，轻盈地降落在心中百感交集的不良巫女背后。凯蒂·刚背着装有本体的黑色大提琴箱，抬起手来把散乱的长发撩到背后，歪着脑袋对朱守院真宵说道： 　　“你还真心软啊，怪力女。既然这么后悔救了那人渣的话，刚刚等怨灵把他杀了再出手不就行了？” 　　“少开玩笑了狙击女，那种事情只有你才做得出来吧？我可不想害得自己晚上睡不着觉。” 　　听到凯蒂的这句话，金发巫女嗤之以鼻地耸了耸肩，转过身来对她说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那边的暴走动物灵都解决了吧？” 　　“放心吧，无论是野猫野狗还是乌鸦的灵，我都一只不落地收拾掉了。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本地神社的净化功能一天不恢复，总会有恶灵继续出现。” 　　“哼，真不知道阴阳寮究竟在干什么，就算今年的全球灵力场紊乱很严重，就连首都圈的秩序都维持不了……不过我们只是最底层的打手，替上头的大人物操心也没有。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黑绘那边怎么样了，就算爱尔兰远在天边，报告情况的国际电话总该打一个回来吧？” 　　“嗯……这话你跟我说也没用，如果担心的话就自己打个过去呗？” 　　“谁，谁会担心那家伙啊？连邪神都能正面砍死的超级人造人还需要别人担心吗？再说了，我又不知道她那边的状况，万一正在潜入敌人巢穴的时候手机响了，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啦？” 　　“…………………………” 　　“干，干嘛？为什么用那种莫名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啊？” 　　“不，我只是在想，怪力女你明明自诩是个硬派不良，有时候想法还真纤细，一般不会有人在执行潜入任务的时候还开着手机铃声吧？” 　　“要，要你管啊！我这是想得周到——阿嚏！？” 　　面对灰发少女的调侃，真宵正涨红了脸想要反驳，一阵猛烈的寒风突然从高空吹下，冻得脱掉外套的巫女打起了喷嚏，“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冷的风？差点让我以为冬天又回来了！” 　　“………………好像下雪了啊。” 　　作为俄罗斯出身的正牌毛妹，凯蒂倒没有像真宵一样表现得那么夸张，不过也紧了紧上身的迷彩外套。时值正午，两人的头顶本该是一片泛着湛蓝色的春日晴朗天空，此时却变得乌云密布了起来。付丧神少女摘掉眼罩抬起头来望向那片渐渐扩大的阴霾，有些惊讶地皱起了眉头，“有很多乌云正在南边集结，冷气应该就是它们带来的。” 　　“下雪？不可能吧？这马上都要四月了——还真的下雪了。” 　　虽然最初有些不太相信凯蒂所说的话，但真宵马上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她也看见鹅毛般的大雪正洋洋洒洒地从空中洒落。如今全球气候变暖现象那么显著，东京即使是冬天也很少下这么大的雪了，更不要说现在已经是立春时节了。 　　“狙击女，这不是普通的雪吧……” 　　“嗯…………虽然很微弱，但我的眼睛看得到魔力的反应，而且还是你我都很熟悉的那种魔力。” 　　“阿什莉……是她回来了吗？难道黑绘真的失败了？” 　　“不知道……但就像我说的那样，班长的力量暴走的时候，她的周围一定会下雪。如果说这场雪真的是她造成的话，那么情况的严重性恐怕要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 　　“可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就在不良巫女焦急地骂出声来的时候，她听到头上传来一阵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抬起头来一看发现是阴阳寮所属的特种运输直升机，机身上绑着的注连绳就是最大的特征。这架直升机堂而皇之地从低矮的居民区上空飞过，悬停在了真宵和凯蒂的头上，一名身穿成人尺寸的白大褂，黑色长发绑成双马尾的少女从里面打开舱门，把一捆绳梯扔了下来，接着冲她们俩招了招手： 　　“快上来，有紧急任务。” 　　“云飞燕？你竟然会亲自出动？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从研究室里出来了呢。” 　　顺着绳梯爬进机舱之后，朱守院的第一句话就显得很不客气：“看来情况真的比想象之中还要糟啊！”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至少应该叫我指挥官阁下，或者云飞燕大人吧？” 　　皱起眉头瞪了金发巫女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天才人偶师翘起二郎腿，歪着头对真宵和凯蒂说道：“不过你说得对，本小姐基本上是室内派没错，如果现有的战力足以应付眼前的危机的话，我才不会专门跑出来吹冷风呐。不过遗憾的是，这次的对手就靠你们两个只是以卵击石，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接受的实验班就这么全灭，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地亲自上阵了。” 　　“哈！？你说什么？看不起人也得有个限度吧——” 　　“怪力女，停一停。” 　　被双马尾少女这么一挑衅，眼见真宵的暴脾气就要发作，坐在她身旁的凯蒂连忙伸出手来把巫女探出座位的上半身摁了回去，接着用平静的语气对云飞燕说道： 　　“指挥官，听你的意思，你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自信对吗？那等会我们只要从旁辅助就好了吧？” 　　“你在想什么啊杀手女孩，本小姐可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人偶师，本人当然不会冒着危险去参加战斗，你们要配合的是我的人偶军团。放心吧，虽然性能与黑绘那孩子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只要你们服从指挥，我保证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家吃晚饭。” 　　“是吗，那样就好，在战场上分心保护上司可不是我的专长。” 　　“哼，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倒还真想见识一下你的其它人偶是个什么模样，有没有你吹嘘的那么厉害。” 　　听到云飞燕不会亲自上阵，凯蒂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打开从背上拿下来的大提琴箱开始整备里面的狙击枪，而真宵则是不加掩饰冲她露出了怀疑的眼神。没有去理会这两人失礼的态度，双马尾少女自顾自地开始解说起了目前的状况： 　　“我估计你们已经猜到了大致的情况，不过姑且还是按照规矩说明一下这次任务的内容。不到半个小时之前，我观测到日本以南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团极寒的暴风，此时它正一边冻结着周围的海面一边以稳定的速度向着九州岛南部推进。根据其行动路线，可以推定暴风雪的最终目标就是这里，首都东京。很明显，这不是自然发生的灾害，而是灵力暴走所造成的结果。暴风雪的真面目虽然还没有得到确定，但如果是你们的话应该心知肚明吧？” 　　“啧……果然是阿什莉那家伙吗？竟然跨越了整个大陆的距离从爱尔兰飞回到了这里，她究竟是有多么怕寂寞啊！话说如果这么想回来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要跟那谁走就好了啊！” 　　“是啊，怪力女，当时你要是在就好了，我们那时候缺的就是一个能当着班长的面说出这种话的神经大条的人。” 　　“啊！？你这是想要干架吗？狙击女？” 　　“啪啪——！” 　　“你们都给我安静点行吗？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遭到凯蒂那面无表情的吐槽的嘲讽，真凶正要对她怒目而视，台词却被云飞燕那不耐烦的拍手声给打断了。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技巧，双马尾少女拍手的声音异常响亮，听上去简直像有许多人一同在鼓掌一般，不过这也有可能只是真宵的幻觉，以为直升飞机的机舱里面本来就吵得令人神经衰落。 　　“总而言之，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这场风暴的登陆，否则整个九州南海岸线都会危在旦夕。更重要的是，一旦事情扩大，比如说造成了民间的牺牲者，那么阿什莉·金橡树就会被认定为是人类的敌人，到时候她在这世上将再也没有容身之所。现在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一场海洋上的风暴该怎么阻止才好啊？难不成拦在面前大声喊就能让那玩意停下来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偶部队 　　“是啊，现在也只有那一种办法了吧。” 　　“哈？” 　　真宵本来只是开玩笑地这么一说，没想到云飞燕闻言却赞同地点了点头，令巫女不禁冲她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莫非是认真的？就让我们肉身去挡路吗？” 　　“要不然呢？如果只是需要战斗力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何必专门把你们两个叫上呢？” 　　歪起脑袋用仿佛关爱智障一般的眼神看着惊讶得合不拢嘴的金发巫女，双马尾少女如此对她说道：“这场作战能够成立的前提，就是风暴中心的阿什莉·金橡树尚且保存着一定的意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在感应到你们两人的靠近之后就应该会减缓前进的速度，从而替正在赶回来的黑绘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这样说你能够明白吗？” 　　“如，如果阿什莉她已经认不出我们来了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不管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吧。我对妖精这类的生物并不是很了解，但若是连身为人类时候的人格都已经消失的话，那就只是**裸的超自然灾害而已了。” 　　“意思是说如果事情变成那样的话，你就要放任阿什莉被人当做怪物讨伐掉吗？” 　　面对云飞燕这句堪称冷酷的话语，朱守院真宵在座位上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她可是我们的同伴啊！既然你自称是实验B班的新任负责人，阿什莉也就是你的部下，你要对部下见死不救吗！” 　　“是的，为了保护千千万万无辜的民众，到时候我会做出每一个灵能力者都会做出的正确选择。还是说，朱守院真宵小姐，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呜！这……” 　　尽管心里明白双马尾少女所说的一切并没有错，但金发巫女仍旧不愿就此停止争论，然而她自己却想不出任何的解决方案，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不在此处的某人身上： 　　“哼！看来俗话说的‘物似主人型’根本就做不得数啊！虽然你们两个人的脸确实长得一模一样，但黑绘才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当我被邪神的意识占据肉体的那个时候，就算连我自己都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力气，但那家伙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弃，所以我现在才会坐在这里！这一次一定也是一样的，就算阿什莉真的丧失了理智，如果是黑绘的话也一定能够想办法让她恢复正常的！” 　　“………………………………” 　　【哼，如同预料之中的一样，这女孩对哥哥的好感度已经提升到很高的层次了嘛。这也是当然的，经历了那种彻底改变人生的大事件，被拯救者对拯救者产生依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不过……唔……这种微妙的不爽感无论如何都没法消除，毕竟我可不是对NTR情有独钟的那种异常人士啊。】 　　“喂！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面对突然陷入沉思的双马尾少女，对自己之前的发言感到有些羞耻的金发巫女不得不抬高音量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不过此时云飞燕的心思早就已经厌烦了这段对话，所以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如此回答道： 　　“是啊……你说得对，即使刚刚我所说的那种最坏的情况，黑绘也一定有办法解决。毕竟她可是本小姐的最高杰作，本来就是为了达成那些普通人所无法企及的伟业而出生的完美人造人，所我们才要像这样去替她争取时间啊。好了，在作战开始之前我想要集中一下精神，暂时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啧，明明年龄跟我们差不多，却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所以我才讨厌学霸这种生物！” 　　像这样单方面地被中断了对话，朱守院真宵虽然感到十分不爽，但面对实质上的上司的命令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心里发出这样愤怒的吐槽。 　　在这之后一路无话，少女人偶师翘着二郎腿脑袋低垂着闭目养起神来，对外界的一切响声都毫无反应，这是每天二十三小时投入到研究之中的超级天才所必备的技能，对于常人而言只是用来发呆的时间，云飞燕就可以用来进行高浓缩的睡眠。 　　至于凯蒂，则一直忙着疏通枪管和往弹夹里装子弹，不断发出“咔咔咔咔”的响声。这倒给无事可做的真宵提供了一点消遣，看着灰发少女用她那十根修长纤细的美丽手指机械般准确地摆弄各种精妙的枪械零件，不失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数十分钟之后，直升路飞越了不合时节地变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东京郊区，最终降落在了阴阳寮专属的军用机场的停机坪上。朱守院真宵对这地方有一点心理阴影，因为上次她出发去解决邮轮事件也是在这里上的飞机，结果就被附身在武田前指挥官身上的大恶灵给害惨了。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两个月，她今天又要从这里上机前往海洋上的任务地点。 　　“啧……又是这鬼机场吗……” 　　“话说，指挥官大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金发巫女心中的动摇，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凯蒂在走出机舱之后突然开了口，代替真宵对一脸精神饱满样子的双马尾少女问道： 　　“上次在这里被偷走的火之迦具土号运输机怎么样了？我听说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它的踪影。” 　　“是啊，很遗憾这是事实。这个国家的灵能力组织就是那么无能，自己的秘密兵器也能在眼皮底子下被偷走。那个自称芦屋道满的大恶灵是何时、何地、透过怎样的人际关系渗透进机组人员内部并最终将他们控制的也完全不明，那么大一架飞机被他弄到哪里去了也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是我们天衍会的话，出现这样的事态早就已经开始内部大清洗了——不过你想听的其实不是这些废话吧？” 　　听到这个问题，对阴阳寮的体质早就很不满意地云飞燕先是一脸轻蔑地吐起槽来，然后说到一半就注意到了凯蒂的真意，话锋一转如此回答道： 　　“放心吧，在本天才少女的监视之下不会出现那种乌龙。而且老实说，我自己也从来不信任人类架势的交通工具，所以今天的机组人员将全部由我的人偶担任。” 　　“啪！” 　　说到这里，双马尾少女用带着黑白相间的皮革手套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立即就有十几个身穿纯白西装的女性从停在跑道上的运输机的机舱之中走了出来，用无比挺拔优美的站姿在众人眼前列成了一排。 　　这些人无论是种族还是体型都不尽相同，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甚至看似妖怪的兽耳娘应有尽有。而她们的年龄也长幼各异，有看上去与真宵她们差不多的妙龄少女，也有非常成熟的妖艳大姐姐，但每一个都拥有着令人窒息的超绝美貌，看上去简直像是从画中世界走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面对被这壮观的一幕所震撼到的真宵和凯蒂，所有的女性整齐划一地弯下了腰，用不带任何感情的清澈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 　　“欢迎回来，各位大小姐。” 　　“这些……都是你的人偶？” 　　“是啊。” 　　“跟黑绘不一样，她们不是自律行动的对吧？” 　　“是啊，这些量产型人偶的一举一动都是我在控制的，顺便说刚刚的直升机的驾驶员也是人偶哦。” 　　“什么？！” 　　听到云飞燕这句轻描淡写的发言，朱守院真宵不禁抬头望了一眼重新起飞返回市区的直升机，接着张大嘴巴对双马尾少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意识是那架飞机是你控制的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你连人话都不能理解吗？” 　　“你现在明明在跟我说话，但却同时在暗地里地操纵着那架直升机吗？” 　　“是啊，这又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呵呵，凡人当然是做不到的啦。” 　　看着沉浸在震惊之中不能自拔的不良巫女，天才人偶师稍稍歪起脑袋，一只手不经意地把玩其自己一侧双马尾的发梢，同时眯起双眼弯起嘴角，对真宵做出了一个有着同一张面孔的黑绘永远不可能做得到的妖艳小恶魔般的微笑： 　　“然而，本小姐我并不是凡人啊，还需要在这之外的说明吗？” 　　“………………（摇头摇头）” 　　“很好，那就做好登机准备吧，距离飞机补充完燃料还需要十五分钟，在这期间上好厕所做好准备。你们接下来要前往的地方是完全的未知领域，虽然我的仙女部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但说实话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预测，如果要写遗书的话就趁现在哦。” 　　“才不需要呢！” 　　“是吗，那随便你们了。” 　　说完要交待的事情之后，双马尾少女兴致缺缺地耸了耸肩，带领着美女人偶们径直走进机舱里去了。金发巫女一路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然后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声来： 　　“什么嘛！什么嘛！那家伙实在太让人火大了吧！不过就是稍微有点才能罢了，就摆出一副要不完的臭屁模样，简直一点都不可爱！明明跟黑绘有着同一张脸，但性格却完全相反啊！你说是吧，狙击女！”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登机出发 　　“是这样吗？我觉得还挺好的啊。” 　　“哈？” 　　“你想想看，正是因为主人是这种性格，她造出来的使魔才会那么软萌听话啊。而且要是她也跟黑绘一个性格的话，那我们这个实验班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绝对会被上面的人当做好用的棒槌使唤到累死的。” 　　“你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比起这个，你刚刚那句话意思简直就是在说，跟她的主人不一样，黑绘在你眼里就很可爱咯？” 　　“哈啊啊啊啊？！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冷不防地听凯蒂这么一说，毫无心理准备的真宵不仅羞红了两边脸颊，甚至连头发都有一半变成了火焰般的红色：“谁谁谁谁说过那家伙可爱啦？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黑绘可爱啦！那种闷葫芦一样的人造人跟可爱这两个字又扯不上什么关系，你能说连邪神都能砍死的人可爱吗！” 　　“啊，黑绘，你这么快就赶回来了？我们正好在讨论你的事情呢” 　　“哇啊啊啊啊啊！？” 　　眼见不良巫女那害羞而又慌乱的模样，抖S之魂被彻底激发的凯蒂面无表情地冲她背后招起了手。这虽然是非常老套的整蛊方法，奈何灰发少女的演技极其逼真自然，单纯的真宵果然上了钩，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是的！黑绘！我没有在说你的坏话，只是狙击女这家伙在那里说些有的没的，我看不下去才——啊咧？” 　　“噗！” 　　看到眼前空空如也的机场跑道，听见背后传来拼命憋笑的声音，真宵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捉弄，火冒三丈地转过身去正准备找凯蒂算账，却发现灰发少女已经走远了。 　　“喂！狙击女你这混账竟敢把我当笨蛋！给我站住！” 　　“站住？你没听指挥官说的吗？趁还有时间，我要去军械库补充一下弹药储备，你也赶紧多抄几张灵符如何？班长发起飙来有多恐怖，你应该跟我一样知道得很清楚才对。” 　　“啧……混账东西！” 　　看着付丧神长发飘飘的背影，不良巫女只觉得胸中的火气不受控制地减弱了下去，“难道她是看出我很紧张，为了让我放松下来才故意这么做的吗？可恶！这不是欠了那家伙一个人情了吗？” 　　没有错，虽然表面上装作修行归来实力大增自信满满的样子，其实现在的朱守院真宵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虽然通过了出云大社的测试，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控制体内残留的邪神之力，朱凭的本体也已经灰飞烟灭了，但她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再度被占据心智。 　　平常的时候，真宵都把这种恐惧隐藏在不良少女的粗鲁外表之下，但现在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任务，她开始有些遏制不住了。刚刚被凯蒂这么一捉弄，确实让她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 　　然而—— 　　“唔……真想不到那个怪力女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她的反应真是太有意思了。啊啊，真开心，自从黑绘来了之后，这个部队就变得一点也不会让我觉得无聊了呢~~~~~~~~~~哼哼哼~~~~~~~”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宵自己想多了，凯蒂其实根本没有帮她排解紧张的意思，真的就只是在捉弄她而已。尽管仍旧保持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但灰发少女此时明显心情大好，甚至于一边在机场的军械库里挑选着弹药和手雷一边哼起了战地小曲。至于陷入暴走状态的班长，她一点也不觉得担心，因为凯蒂知道，多余的担心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状况变得更糟。 　　“咔！” 　　用潇洒利落的动作将弹匣装入微型冲锋枪的枪身，灰发少女反手拉动枪栓上了个膛，然后抬头望向寒风持续吹来的南方，念念有词地说道： 　　“好了，班长，请在那里乖乖等着别动，我们现在就来见你。” 　　十五分钟之后，真宵和凯蒂乘上了补充好燃料的军用运输机，按照预定计划起飞前往九州南方海域。虽然没有失踪的空中要塞“火之迦具土”号那么庞大的体积，但这架飞机也经过阴阳寮的魔改造，机舱内部直接就是一座神社，其中供奉的是小众的“鸟之石楠船神”。 　　此神性为火之迦具土神的兄弟，也是传说中天孙的使者乘坐的飞船，其记载可以追溯到《古事记》，可谓世上最早的飞行工具之一。至于为什么一艘船同时也是神的兄弟，那就是日本神话的特色了，伊邪纳岐和伊邪那美俩夫妇不管是水火风雷的化身还是异形怪物，基本上是想生什么就生什么，随便生出一艘飞船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要说大惊小怪，这架飞机的乘务员到真的令人震撼。只见在被改装成神社风格的机舱两侧墙上，装设着许多电子计算机，上面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情报。身穿白西装的人偶“仙女部队”的成员们头戴耳机端坐在屏幕面前，双手飞快地操作着键盘。汇报气压、风向、温度、魔力流动的报告声不绝于耳。 　　乍看上去，她们就像是一队训练有素的人类操作员。然而事实上，她们都是被法术操纵的人偶，包括驾驶飞机在内的所有这些复杂的工作，其实都只是由单独一人一手操办的。至于这个人自己呢，此时却端坐在机舱中央的圆桌旁，正一脸享受地品味着人偶侍女端上来的红茶，完全看不出有在努力的样子。 　　“真的假的……这全都是你一个人在控制的吗？” 　　“朱守院真宵，你究竟还要重复多少遍同样的问题？答案我早就告诉你了吧。” 　　面对一脸不敢相信表情的不良巫女，天才人偶师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眼前所看到的，都是我亲自操纵的人偶。她们比任何人类的资深驾驶员还要熟练，即使遇上冰风暴也绝对不会坠机的，对此你大可放心。而且事到如今就算你后悔也已经晚了，既然已经上了我的飞机，那直到任务完成为止你都别想临阵脱逃。” 　　“谁要逃跑了啊！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而已！看你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施展法术嘛！” 　　“哦，是这样啊。没想到你居然会对我的工作原理产生好奇啊。我还以为你不具备那么高度的知性呢。” 　　“你说什么！看不起人也得有个限度吧！” 　　听到真宵的这句话，双马尾少女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对她邪魅一笑。气得不良巫女暴跳如雷。看着对方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云飞燕虽然表情没变，但却在心里默默地开始了反省： 　　【嗯……这有点太不成熟了呢，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危险的任务，我在这时候挑衅她有什么好处啊？不过一想到这女孩跟哥哥之间关系变得那么亲密，该看不该看的地方全都坦诚相见过了，甚至还在浴室里发生了那种高浓度的事件，最后还被哥哥英雄救美获得了新的人生，我就很难遏制住想要嘲讽她的冲动。这就是所谓的“吃醋”的感情吧……眼睁睁地看着别人NTR自己真是难受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一口，我怕是永远无法理解那种抖M的思维。】 　　一边暗地里这样想着，双马尾少女一边在椅子上耸了耸肩，安抚地对朱守院真宵说道：“Sorry，刚刚只是个玩笑，朱守院真宵同学。我对你的评价还是很高的，特别是入手神之力之后的战斗力提升非常明显，今后我也期待着你作为现人神巫女的杰出表现。至于你想知道的我究竟是怎么同时控制这么多人偶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我把自己大脑的一部分独立了出来，作为她们的运算终端，所以可以一边像这样与你们说话一边操纵人偶进行各种工作。这样讲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什——你说你把大脑分割开来了吗？” 　　听到天才少女的回答，真宵甚至都忘了继续发怒，目瞪口呆地对她说道：“这……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普通的人类当然是不行的咯，不过本小姐与普通人可完全不一样，大脑的运算性能有着奔腾1和酷睿7级别的差距。若非如此的话，我又怎么能够制造得出连邪神都能斩杀的完美人偶呢？” 　　“啧，说的也是……见识过黑绘那家伙的能耐之后，这点小事根本就不值得惊讶吗……” 　　看着人偶师脸上那无比自信的笑容，朱守院真宵不得不承认，这女孩确实是黑绘的创造者和主人。除了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天才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人制造得出那种堪称毁天灭地级别的战斗人偶。不管她的性格有多么惹人讨厌，既然自己的这条命是被黑绘所救，那么创造了黑绘的云飞燕也就等于是自己的恩人，不应该与她发生争执。 　　想到这里，真宵对云飞燕提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既然你是这么厉害的天才，就应该明白的吧？即使我和凯蒂加上这里的全部人偶，恐怕也阻挡不住暴风雪的前进，真正能够解决这个事态的只有黑绘一个人而已，所以她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赶得回来？我们要争取多少时间才行？” 第一百三十章 凯蒂的神射 　　“这个嘛————” 　　“轰隆隆隆————————！” 　　“唔！？” 　　云飞燕闻言刚想回答，一直保持平稳飞行的运输机突然猛烈地震颤起来，双马尾少女赶紧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在地，而早就熟悉了战斗环境身体能力超群的真宵和凯蒂虽然人是站着的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只是稍微服了一下机舱的墙壁，头脑派和体力派的差距一览无遗。 　　“正在突入暴风圈！机身魔力障壁启动！冲击吸收良好！” 　　“充能率155%，多重魔导引擎点火，正在加速！距离最高速度预计5，4，3，2，1……” 　　“前方55KM处观测到强力魔力反应，重新设定航线图！” 　　与此同时，两旁的人偶操作员们也开始紧张地报告起各种专业的术语，机舱里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正如人偶所说的一样，飞机在最初的摇晃之后马上就恢复了平稳的状态，但那阵震动就证明现在它已经进入到了暴风的范围之内。经过阴阳寮法术强化的运输机的飞行速度比一般的军用飞机还快，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暴风雪的中心，也就是阿什莉所在的地方。 　　“调出前方摄影机所拍摄的画面，我需要看到具体的情况。” 　　“明白，大小姐。” 　　本来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云飞燕并不需要专门控制人偶操作员调出影像，直接从她们那里获取反馈就行了。不过如今还有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刚在，所以天才少女为了让她们俩也能直观地看到现在的状况，特别高声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滴。” 　　人偶操作员的其中一人依言按下按钮，立即就有实时的图像显示在了机舱中央的圆桌之上，那不仅是用来喝茶的桌子，同时也是这架空中HQ的指挥终端。只见在图像之中，飞机前方的天空一片苍白，鹅毛般的大雪正连绵不绝地从天而降，几乎将整个视野都遮蔽了起来，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双马尾少女不得不再次命令道： 　　“机身前方结界超载展开，魔力放出准备，给我吹散这些碍事的雪花。” 　　“了解，机身前方结界超载展开，魔力放出准备，三，二，一，发射。” 　　“轰——————！” 　　经过短暂的蓄力之后，运输机的机首装甲发出耀眼的白光，一道纯净的能量波从那里扩散了出去，吹开了飘散的雪花。在视野放晴的两秒多钟之间，真宵她们清楚地看见了海面上的光景： 　　“那，那是什么啊啊啊啊？！” 　　然后，不良巫女当场便发出了惊叫。当然，凯蒂性格这么Cool的女孩不管看到什么都是不会有太大反应的，而云飞燕作为天才的矜持也不会让她大惊小怪，所以出声的只有真宵一个人，然而这并不代表其他两人此时的惊讶就比她要小多少。事实上，无论是谁见到如今屏幕上的画面，肯定都免不了感到同样的震惊。 　　只见在深蓝色的海面之上，大块厚厚的冰层正在快速扩散，形成了直径数公里的浮冰，而这冰层的来源则是一个巨大的龙卷风。这团乱气流漂浮在距离海面大约五六十米的高度，呈现出下窄上宽的纺锥型，其顶部一直延伸到高空之中。在那里，龙卷风用不知原理的神秘力量召唤出了一整片散发出冰蓝色荧光的奇异云层，冻结海面的雪花便是持续不断地从那些发光的云彩之中飘散下来的。 　　“那就是阿什莉力量彻底暴走之后的状态？这不是比邪神还要夸张了吗？这种东西究竟应该怎么阻止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规模居然会如此之大，这下也许真的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了。就此返航也是一种选择。” 　　“哈？你在开玩笑吧？” 　　虽然是她自己先说出示弱的台词，但真的听到背后传来云飞燕的这句话，金发巫女却一脸恼火地冲她转过了头去：“都已经来到这了怎么可能回去啊！” 　　“你认为我是会在这种状况下开玩笑的那种人吗？朱守院真宵。” 　　换上了与之前那种心高气傲的小恶魔般的表情完全不同的严肃面孔，天才少女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指把玩着一边双马尾微微向上翘起的发梢，一边用冷冰冰的声音这样对不良巫女说道：“按照我最初的估计，现场的魔力计量值应该是现在的56.72%，很显然这是经验不足导致的计算失误——无论是天衍会还是我本人都对妖精界的状况知之甚少，现在看来强大的妖精完全有可能匹敌邪神级别的存在。那么根据现场的状态重新评估任务难度也是指挥官的职责所在。就像你说的一样，这种规模的大风暴，凭我们的现有战力是无法阻止的。” 　　“呜……！即便如此，在这里放弃就算完了啊！要是真让这场风暴从九州登陆的话，有多少人会因此而丧命啊？阴阳寮姑且不论，你的老东家天衍会不可能对这种级别的灾害置之不理的吧！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消灭掉阿什莉的！” 　　“那又如何，就算现在送你过去，也只不过是白白牺牲而已，作为一名指挥官，我可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让部下丢掉性命。” 　　“这种事情不试过哪会知道啊！果然你这家伙跟黑绘完全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砰——————！” 　　“好吵啊，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正当真宵和云飞燕互相之间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凯蒂却突然做出惊人之举。只见灰发少女二话不说拔出大腿上绑着的手枪就朝天扣下扳机，子弹打在机舱上方的钢板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接着又被反弹到了圆桌上面，直接在液晶屏幕上打出了一个小洞。 　　“狙击女，你疯啦！？” 　　“……………………” 　　面对突然出此暴行的同伴，朱守院真宵吓得对她瞪大了眼睛。云飞燕倒是一脸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这里全都是她的人偶，要是凯蒂真的图谋不轨她有办法瞬间将其秒杀。不过话虽如此，双马尾少女其实心里也有点出乎预料： 　　【搞什么啊，这俄罗斯付丧神……我还以为她在这两人之中算相对而言比较理性的那一个呢，没想到却是那种真发起飙来可以一声不吭做出暴行的危险分子。应该说不愧是刀头舔血的前佣兵出身吗，野蛮程度不是文明国家的乡下巫女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特殊付丧神凯蒂·刚，你在机舱内随便开枪的理由是什么？像你这样的战场老手应该不会随便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吧？” 　　“我刚刚都说了啊，因为你们实在太吵了，害得我听不到班长的声音了。” 　　“声音？” 　　疑惑地看着面无表情地如此回答的灰发少女，人偶师握紧了手中的发梢，皱起眉头对她说道：“你说你能听得到阿什莉·金橡树的声音吗？据我所知你的特殊能力是身为狙击枪付丧神的魔眼，并没有听力方面的技能啊？” 　　“嗯，我的听力与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但我之前快要死掉的时候，是班长用她的冰花救了我，所以我知道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冰是班长的恐惧的体现，她所害怕的是朋友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掉。所以尽管那里面又冷又不舒服，但那朵冰花确确实实地治好了本该致命的伤口。但这一次不一样，你听不见吗？那风中的声音，班长现在很痛苦，所以现在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救她。” 　　“原来如此，是妖怪特有的唯心主义思考方式呢。你认为我会为了见证你们的友情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吗？” 　　“你不改变也无所谓，反正刚刚的那颗子弹已经打开后部的舱门了。” 　　“什么？” 　　“后部舱门，已开启。” 　　直到这个时候，云飞燕才意识到凯蒂刚刚的那枪并不是随意开火，而是从一开始就另有所图。从天花板上反射回来的子弹正中液晶圆桌上的紧急按钮，令飞机的后部舱门缓缓开启。对于被钢板隔离起来的这个机舱，这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凯蒂在说这话的同时就已经快速跑向出口，在人偶师来得及阻止她之前便打开铁门走了出去，立即就有夹杂着冰渣的寒风从门缝里倒灌进来。 　　“狙击女，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去！” 　　“啧……！从一开始开枪的目的就是这个吗？凯蒂·刚，这家伙真是比想象之中还要棘手……！” 　　见不良巫女也紧随灰发少女的背影而去，云飞燕知道自己被凯蒂给摆了一道，事到如今不管再做什么也无法阻止她和真宵跳机，只好按照预定的计划命令人偶部队出动：“仙女队，武装出动！追上那两个人，视情况给予必要的援护！” 　　“是，大小姐。” 　　伴随着天才少女的一声令下，坐在机舱里的人偶美女们“唰”地一声齐齐起身，摘掉头上的耳机列队走向出口，同时在另一个机舱待命的其他人偶也马上赶到。除了驾驶飞机的两人以外，一共十六名的人偶部队跟在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刚的后面，从敞开的舱门向着下方的冰原一跃而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孤独的冰原 　　从高空的运输机之中朝着风暴肆虐的冰原跳下，这对于常人而言无疑是自杀行为，就算带着降落伞在这种环境之中也无法使用。不过对于灵能力者来说，克服重力并非是什么难事。以前真宵从飞机上向地面降落的时候，要用灵符召唤幸魂作为坐骑。但现在的她拥有了神明所残留下来的力量，不需要再经过那么繁琐的手段也能抵抗重力的束缚。 　　“哈啊啊啊啊！炎华散烈！” 　　“轰——————！” 　　在空中迎着寒风自由落体了数百米之后，巫女的长发由亮金色转为半金半红的挑染，身体的周围浮现出火焰般的灵气。这一气场随后转化为翅膀的形状，帮助她乘风滑翔着向下落去。 　　“砰砰砰砰——————！” 　　与此同时，最先从舱口跳下的凯蒂也像一颗子弹那般头上脚下地笔直地射向下方的冰面。在就要一头撞上的瞬间，付丧神少女突然如同猫儿一样敏捷地凌空变化了体势，顺手拔出背后的本体向下方连开数枪，利用灵力弹那强大的反作用力瞬间抵消了重力加速度，稳稳地双脚着地踩在了冰面之上。 　　“砰砰砰砰砰————————！” 　　下一个瞬间，云飞燕的人偶部队也整齐划一地从空中降落了下来。与真宵这种活人不同，她们用不着搞那么多花样来减轻下落的速度，直接就如同一整排炮弹一般轰然砸在了厚厚的冰面之上，然后在体重所造成的巨大深坑之中毫发无伤地缓缓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伸手拍掉纯白的女式西装上沾着的冰渣。 　　“呜哇……这帮家伙身体居然这么结实吗？简直跟电影里的终结者一样了！” 　　直到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真宵才彻底相信眼前这些美丽的大姐姐们真的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偶。而且与身体的各方面完全近似于人类的黑绘不同，这些量产型的人偶似乎更接近纯粹的机器人，至少人类的体重是绝对没办法像这样在冰面上砸出陨石坑般的巨大凹陷的。 　　“凯蒂·刚！” 　　在一同降落（或者该说“坠落”更为合适）的十六名女性人偶之中，有十五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像四周散开，开始进入戒备状态。唯有一个个头最小留着水蓝色双马尾的猫耳娘没有那么做，而是径直朝站在一旁的凯蒂走了过去，用云飞燕本人的声音对她厉声训斥道： 　　“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公然无视本小姐的命令，损坏运输机上的设备擅自出击。既然你曾经为军队效命过，做这种行为的后果应该很清楚吧！” 　　“好，好，指挥官大人你说的都对，等到事情结束以后，不管是扣薪水还是体罚我都接受，这样总行了吧？” 　　“想得倒美，天才怎么会使用那种凡人才会有的惩罚方法，对于你的处分我另有计划。不过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那就给我把精力集中到任务之上。你之前所说的在风中能够听到的悲鸣究竟是妖怪的妄想还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很快就能得到验证了。” 　　“了解。” 　　在暂时达成共识之后，上空的运输机载着云飞燕的本体脱离了暴风圈，而天才少女的意识则暂时控制着猫耳娘的人偶与凯蒂和真宵一同行动。众人以其他十五名人偶部队为前锋向着冰原的深处，龙卷风的中心地带开始前进。这里的气温极低，不过对于无生命的量产型人偶来说没有什么所谓，真宵和凯蒂事前也穿上了施加了防寒魔法的外套，所以并没有受到影响。 　　“啊———————啊—————————” 　　“各自小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就这样在空无一物的惨白地面上前进了数百米之后，凯蒂所说的那件事马上就得到了证明。只听一阵尖锐的悲鸣声忽然响彻了整个冰原，数十个浅蓝色的身影鬼魅般地在半空之中凝结成型，接着马上便高速朝真宵她们扑来。这些人影由纯粹的冰晶所组成，拥有着女性的体态和长发，背后生长着两对纤细而又修长的妖精翅膀。它们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是一个空洞的平面，但这并不能影响凯蒂一眼就认出它们的原型： 　　“班长……果然是你啊。看吧，指挥官大人，我就说了她正在向我们求救吧？” 　　“就凭这些没有脸的家伙，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就算没有脸，我的眼睛也不会认错班长的三围啊。” 　　听到人偶师的疑问，凯蒂举起手来指了指发出黄色光芒的魔眼，一脸淡定地如此回答道：“从上到下依次是B88，W52，H84，身高则是155.6cm，与班长的体型完全一致，这些都是她的分身体没错了。” 　　“你，你说B88？！这是十六岁高中生该有的数据吗！她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肩膀难道不会痛吗——不对，我想说的是，你的眼睛竟然还有这种侵犯隐私的效果？” 　　“怎么，不相信吗？那我把指挥官大人你的三围也报一遍好了，从上到下依次是B7——” 　　“够了！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眼见灰发少女就要将自己的隐私数据当场公开，云飞燕直接出声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就算你说得对，这些冰之妖精是阿什莉·金橡树的分身，那又能证明什么？她们明显对我们有着敌意啊。” 　　“这么明显的状况，就连我都理解了，你却不能理解吗，天才少女大人？” 　　听到这句发言，走在一旁的不良巫女也加入到了对话之中，冷笑着对云飞燕意识所操控的人偶说道：“你没发现对方迟迟没有攻过来，只是守护着龙卷风的周边吗？这不是敌意，而是拒绝的意志，阿什莉那家伙想必是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吧。就算被拒绝也好，在这种时候仍然坚持赶往她的身边的，才算是真正的同伴啊！” 　　“哈啊……朱守院真宵，凯蒂·刚属于妖怪也就算了，就连身为人类的你也张口就是这种毫无根据的精神论啊。” 　　“那又如何？别以为你是天才，就可以对世上的一切了如指掌了！需要用精神论克服的难关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啊！” 　　“唉………………” 　　面对一脸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的金发巫女，天才人偶师叹了口气，默默地在心里想到： 　　【原来如此，她们与哥哥合得来的理由我算是明白了，跟哥哥一样，这两个人都是纯粹的唯心主义者呢。不过精神论也是需要用绝对的实力作为后盾的，对于哥哥而言，只要她自己不放弃，那么确实无论再大的困难都有解决的可能性，但这些没什么大能耐的小女孩不管怎么信誓旦旦，遇到打不过的敌人照样还是打不过。明明没有我的话连来到此处的手段都没有，她们还真敢随口就说大话呢。】 　　虽然高高在上的思维方式丝毫没有改变，但从真宵和凯蒂身上看到了与最爱的哥哥的共同点的云飞燕已经决定要配合她们行动。在天才少女的指挥之下，人偶部队在两人的身前一字散开，然后其中有半数向后退却组成两段阵型，警戒地朝向拥有阿什莉·金橡树外表（身材）的冰之妖精们。 　　“……………………” 　　“……………………” 　　看到人偶们做好万全的防御态势之后，狙击娘与不良巫女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同时对对方点了点头。两名少女越过人偶们的阵型，向着盘旋在龙卷风前方的妖精们走了过去。 　　“阿什莉！你在那里面对吧！是我啊！朱守院真宵！凯蒂·刚也在这里！我们来接你回家了！放心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因此而嫌弃你的，所以别再躲起来了，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吧。为了这一天的重逢，我可是连出云大社的地狱式修行都忍耐下来了，这种再会方式也太让人无法释怀了吧！” 　　“……………………………………” 　　面对金发少女的恳切请求，冰精们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毫无反应地悬停在十几米高的空中。对此感到焦躁的朱守院真宵不顾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再度向前迈出一步： 　　“阿什莉！” 　　“————————————————————！” 　　这一次，冰精们确实对她的动作产生了反应，但这反应却与真宵希望看到的完全相反。伴随着一声近乎哭喊的高声尖叫，冰之妖精们在空中打了个旋，接着猛地朝金发巫女俯冲了过来。 　　“啧！？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袭击我啊，阿什莉！我们难道不是同伴吗？” 　　面对眼前的一幕，真宵甚至连都没有做出防御动作，只是朝冲到自己眼前的冰精发出悲愤的呐喊。下一个瞬间，后者锋利的爪子就划出优美的弧线朝少女的脖颈斩去，不过攻击却最终落空，因为一个黑发大姐姐造型的人偶已经赶到真宵的身后，一把将她抱起撤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朱守院真宵！你给我清醒一点！对暴走的人要是讲得通道理，那还算什么‘暴走’啊！？” 　　“但是——” 　　“指挥官说得对，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状况，不是喊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巫女的愤怒 　　听到云飞燕通过人偶对自己发出怒斥，不良巫女刚想反驳，却看到凯蒂双手各举着一把微冲从自己身旁大步走过，“刚刚你自己也说过了，就算被拒绝也要与班长见面。现在这些用寒冰做出来的分身就是她的拒绝的象征，那么我们作为战友，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吧？” 　　“我是那样说了，但是……但是我没想到真的要与那家伙战斗啊！” 　　“放心吧，把这当成吵架一类的小事就好了，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喂！你是故意的吧狙击女！这说的意思完全不一样好吗！”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不良巫女的吐槽刚刚脱口而出，声音就被枪火的轰鸣给掩盖了下去，凯蒂·刚说到做到，真的就举起双持微冲对着与阿什莉（的身材）一模一样的冰之精灵们扫射了起来。这些寒冰化身虽然杀气十足但身体却脆弱不堪，在蕴含了妖力的火力网面前瞬间被打成了冰渣。 　　“——————————————！！！” 　　然而，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一只冰精被打碎了，十只冰精被打碎了，但马上又有另外十只冰精在冷气之中凝结成型，继续哭喊着朝凯蒂她们扑来，云飞燕见状一打响指，令所有人偶都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仙女队，武装形态开启，歼灭所有敌人！” 　　只听天才少女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偶大姐姐都站直了身体朝前方平伸出两只手臂，接着就开始变形。只听一阵“咔咔咔咔咔咔————————！”的机械响声，人偶们的双臂肘部以下的部位先是从中间裂成无数小块，然后那些块状物又分解为了更小的粒子，接着便开始重组为各种武器。 　　在这之中，身材高挑的大姐姐们属于近战型，手上变出来的是腕刃、大锤、长枪之类的凶器，而身材较小的美少女们则是远程性，双手统统变成了转轮机炮的形状。与此同时，所有人偶的眼睛上也多出了一副流线型的战术眼罩，遮住上半部分面孔之后，原本和蔼可亲的脸庞也变得跟机械战警一样冷酷无情—— 　　“不不不……这TM就是照抄机械战警的吧！不带这种一模一样的眼罩的吧！” 　　“啊啦，朱守院真宵同学，没想到你也知道那么经典的老电影呢，这可真是意外，没想到身边竟然会有同好之士啊。看来我有必要重新进行对你的评价呢。” 　　看到人偶们变身之后的状态，不良巫女当即便大声发出这样一句吐槽，没想到却意外地提升了在云飞燕心目中的好感度。不过这充其量也只是从“大猩猩”的级别提高到了“黑猩猩”的级别，本质上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了。 　　“即使是能力有极限的凡人，偶尔也能创造出有价值的事物。电影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们没有将想象化为现实的才能，但至少可以在幻想的世界之中展示出自己所做的最狂野的美梦。而将这种梦境化为现实就是像我这样的天才们的职责所在了。” 　　“所以说，你的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很不爽啊！少在那里耍嘴皮子了，如果你的人偶真的有那么牛逼的话，就拿实际行动来证明啊！” 　　“不要急，我保证你会大开眼界的——仙女队，前进！” 　　在朱守院真宵的催促之下，云飞燕再度下达了命令，所有的人偶一齐开始了行动。只见她们以完全看不出是被同一主人操控的流畅动作，从四面八方展开了攻击，近战系的大姐姐们冲在先头，而后方的远程型美少女人偶则用精准的牵制射击逼迫空中的冰之妖精下降到她们的近战范围之内，接着上演的便是一边倒的收割景象：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枪声响起，冰精坠地，手起刀落，冰渣破碎。这不是战斗，而是堪称是机械般冷酷的流水线作业，冰精们在人偶军团那压倒性的效率面前无计可施，只能被单方面地屠杀。虽然它们只是分身，但也是阿什莉意识的一部分，真宵感觉自己就要看不下去了。 　　“住手！这样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唰唰唰唰——————！” 　　然而，巫女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眼前的场面就出现了变化。冰精们第一次地对人偶军团做出了反击，只见这一回新生成的妖精没有再去躲闪来自后方的牵制射击，而是原地召唤出冰盾挡住了子弹，接着一挥手朝对方射出许多密集的冰锥。这些尖锐的凶器以不输子弹的速度狠狠地砸在真宵的周围，扬起漫天的雪花，令她不由得发出丢人的尖叫：“呜哇——！？” 　　“唔，这些家伙的战术改变了吗？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开始制定反击的策略，果然是具有学习能力的高等生物。” 　　在千钧一发之际，云飞燕通过微操控制后方的远程系人偶躲开了冰锥的扫射，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严肃了起来。 　　【啧，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如果说这些用冰做成的傀儡是阿什莉·金橡树的分身的话，那么分身的智慧觉醒，就意味着本体的意识正在逐渐流逝。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生物个体的思维容量是有极限的，即使是天才如本小姐，一次性控制太多的人偶也会导致本体失去知觉，妖精当然也不例外。情况恐怕比想象中更为紧迫。】 　　“没关系的，这些冰精出现之后，暴风雪的前进就停下来了！” 　　正当云飞燕思考着眼前的状况的时候，凯蒂对真宵的一句话提醒了她，“怪力女，现在这场战斗是有意义的，你不需要再犹豫什么了！” 　　“啰嗦！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她说暴风雪的前进停下来了……？这倒是个我没想到的盲点。按理说本体意识的丧失应该会导致本能逐渐占据主动才对，如果暴风雪朝向东京前进是阿什莉·金橡树内心深处的“回归愿望”的体现的话，移动速度不如说应该变快才对……难道说？她是故意将力量分散到分身之上，以此在阻止自己的暴走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女孩的最终目的就是自身的毁灭——啧！哥哥！你快点赶回来吧！这样下去恐怕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 　　察觉到了这些反常现象之中隐藏着德鲁伊少女的自灭愿望，云飞燕开始感到有些焦急了。然而尽管如此，她所能做的事情却没有改变，无论原理为何，在此处的战斗确实停住了暴风雪前进的脚步，这是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的唯一手段。 　　“不愧是班长的分身，在战斗中变得越来越强了啊。我早就觉得她其实很有战场嗅觉了，只是平时的性格限制了发挥而已。” 　　与此同时，敌方的战斗力也在逐渐增幅，速度、力量、耐久以及反应力都在快速上升。最初凯蒂只需用一发带有少许妖力微冲子弹就能干掉一只冰之分身，但现在同样威力的子弹已经无法穿透对方的表皮了，为了造成有效的伤害，狙击娘不得不更大幅度地燃烧自己的妖力。 　　“铛铛铛————！” 　　而云飞燕的人偶也是一样，刚开始的那种一边倒的拉锯战已经看不见了，现在的前线呈现出的是势均力敌的对抗，在后方射击型同伴的支援下，一个近战型人偶大姐姐可以勉强同时对付两到三个冰之分身，钢铁的刀枪剑戟与寒冰的尖爪之间的清脆碰撞音不绝于耳。不过这种僵持不会持续很久，因为冰精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而她们所发出的尖叫声也变得越来越凄厉悲怆：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可恶！可恶！阿什莉，我果然最讨厌你这家伙了！明明是个怕寂寞的爱哭鬼，却总是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包容一切的优等生模样！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顽固啊！为什么要拒绝我们啊！难道我们不是一起战斗过来的同伴吗！” 　　见此情形，一直都犹豫着该不该出手的朱守院真宵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大吼一声之后高高举起了右手： 　　“我决定了！今天一定要亲手打醒你！然后对着你的脸把所有的不满一条条讲给你听！来吧！我的新力量——————火神切景光！” 　　“轰轰轰轰————————！” 　　在激昂的情绪驱动之下，少女的金红相间的挑染发色也完全转变为了火焰般的鲜红，发梢上甚至真的产生了燃烧的特效，与此同时，一束长条形的火焰也从她高举的右手手掌之中喷发而出，从中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太刀。这把刀足有接近两米的长度，并非古代流传下来的名剑，而是由现代的退魔巫女刀匠打造而成的全新破魔之刃，剑柄的末端镶嵌有火红色的勾玉，乃是朱守院真宵正式成为她们组织之中的一员的象征。 　　“我要上了！混账班长！给我咬紧牙关撑住了啊！这可是连神明都能烧尽的斗志之炎，你心里的那点坚冰是不可能挡得住的！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云飞燕的爆发 　　“唰————————！” 　　“轰——————————！” 　　伴随着一声裂帛般的呐喊，巫女那绯色的身影如同一颗火球般径直撞进了前线的混战之中。一只来不及躲闪的冰之分身当场被她的气势所蒸发，变成了一团虚无缥缈的水蒸气，朱守院真宵接着用单手握住大太刀刀柄的末端，运起浑身怪力向前发出横扫千军的一斩，呈弧形放射的火炎之力瞬间逼退了大量的冰精，替人偶部队争取到了喘息的时间。 　　“真慢啊，拖了这么久终于下定决心了吗？所以我说你根本就不适合做不良嘛。真正的太妹才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呢，若是同伴挡在眼前就先用拳头说话，事情解决之后才会考虑要不要纠结。” 　　看到真宵终于加入了战斗，凯蒂也趁着这个机会替手里的微冲重新换了个弹夹，用轻描淡写地语气如此吐槽道。红发巫女闻言头也不回，只是恶狠狠地叫道： 　　“烦死了啊狙击女！别装作很懂我们的样子！对敌人无比残酷，对同伴无比宽容才是真正的不良之魂，你说那种人只是普通的黑道而已吧！少在那里废话了，你只要替我看好后背就行了！” 　　【现在的凡人高中生的美学真是让我无法理解，对于她们而言，“不良”难道是个褒义词吗？】 　　透过人偶的耳朵听到了这段对话，天才少女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了如此的吐槽，【不过也好，由于那个暴力巫女的加入，胶着的战局得到了缓解，现在正是调整战术的大好时机。】 　　“朱守院真宵！” 　　“哈啊啊啊啊啊——！看招！喝啊啊啊啊啊——————！” 　　“朱守院真宵！我在叫你呢！” 　　快速地在脑海中组织了新的战术，现在云飞燕的当务之急是将其传达给在前线奋战的红发巫女。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因为朱守院真宵现在的情绪非常激动，整个人几乎处于忘我的状态，只是不断地挥舞着巨大的太刀朝附近的无面冰精发动着狂暴的进攻： 　　“快给我清醒过来！阿什莉！这种无意义的战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既然你都有办法停下暴风的前进，为什么就不能停下来听听我们的声音呢？只是像这样哭喊的话我搞不明白啊！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啊！” 　　【这女孩她……难道是在哭吗？嘴上说着最讨厌阿什莉·金橡树这个人，但却表现得比谁都要伤心，何等没有效率的行为模式……啊，我懂了……难道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傲娇”吗？】 　　看着红发巫女那挥舞着太刀左冲右突的背影，云飞燕感觉自己稍微加深了一点对她这个人的理解，没想到在现实世界之中，还真存在着这种无论如何都无法变得坦率的傲娇少女。如果只是一味地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做着研究的话，她是不可能了解到这种事的。不过人间百态什么的在此时此刻也没有了解的必要，关键是该怎么让陷入冲动的真宵恢复冷静。 　　“砰————————！” 　　“呜哇！？” 　　然而，这件事也用不着天才少女自己去操心。只见红发巫女过于执着于追击和消灭自己盯上的敌人，忽视了从背后新生的冰之分身，后者灵活地绕开在每一次斩击的同时被释放出的火焰之力，靠近到了足以发动偷袭的距离。但就在此时，一声巨大的枪响震撼了整个雪原，被大口径子弹所命中的分身当即炸成无数冰渣，从背后从头到脚泼了巫女满身。 　　“好冷！？狙击女！你搞什么！” 　　“就是要让你冷静一下啊，怪力女。” 　　潇洒地抬起枪口还在冒烟的本体SVD狙击枪，凯蒂·刚从单膝跪地的狙击姿势站起身来，用平静的语气对朱守院真宵说道：“是你让我看好你的背后的吧？我只是做了被交待要做的事情而已。” 　　“咕！狙击女你这家伙，就算这种时候也改不了那种恶劣的性格吗……” 　　“朱守院真宵！” 　　正当红发巫女对付丧神投去怨恨的眼神的时候，看到她恢复理智的云飞燕也通过人偶的嘴巴大声吼了起来： 　　“快给我回来，朱守院真宵！你难道看不见战线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被拉长到了极限吗？再这样下去只会被各个击破而已！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害得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你的大脑简直是类人猿以下的水平！” 　　“啧，我明白了啦！少在那里高高在上地指挥人了！你这装样双马尾！” 　　“装，装样？你叫我什么！？” 　　“那可不是装样吗？‘装模作样’的简称啊！” 　　面对人偶师的一通臭骂，红发巫女虽然乖乖按照她的命令从前线撤退了回来，但嘴上却并没有放过反击的机会： 　　“是啊，我承认你确实是个超级厉害的天才没错，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在你眼里看来可能就跟笨蛋一样，但这并不是你态度那么臭屁的理由吧！告诉你吧，云飞燕！我朱守院真宵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因为自己是优等生就看不起班上其他人的渣渣了！不管智商有多高，现在的你就跟那种幼稚的家伙没有什么两样！连自己制造出的人偶都不如！黑绘那家伙不管自己再强，别人拖了她多少后腿，都绝对不会说出那种侮辱人的话来！” 　　“这家伙——！？” 　　被朱守院真宵搬出黑绘的名号这么一对比，身为天才人偶师的云飞燕竟然一时语塞。她在这世上活了十六年的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被同龄人——不，应该说是第一次被另外一个人类指着鼻子痛骂。 　　从小到大，双马尾少女身边的人不是恐惧她的才能将她当成怪物一样对待，就是想要利用她的能力的谄媚之辈，愿意真心对待她的唯有兄长云飞剑一人。但那个男人本身也不是拥有正常感情那一类人，而且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行和执行任务上面，直到他在最后的战斗中死去为止，两兄妹之间别说吵架，就连正常的交流都屈指可数。 　　久而久之，云飞燕早就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其他人类在她眼里看来不过只是比自己低级一等的存在，他们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和能力，这是从出生起就被大脑的性能所决定的事情。所以云飞燕也不需要去在意其他人的感受，只需要用完美无缺的研究成果让他们闭嘴便好。 　　至于那些少数同样拥有出类拔萃的才能的异类，对于双马尾少女而言倒是可以成为排解无聊的对象。不过即便是在其他天才之中，也不存在真正能够触及云飞燕内心的人物。比起同类而言聪明一点学会使用人类的工具的类人猿终究也只是一头类人猿而已，这就是云飞燕看待他们的态度。 　　说白了，在云飞燕的脑海之中，这世上除了她自己和以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复活的哥哥以外，其他人根本就是如同蝼蚁一般无关紧要的存在。人类虽然会因昆虫的活动感到困扰，但并不会真正对昆虫的个体产生愤怒或者仇恨的感情，因为那根本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所以不管是对天衍会的堕落感到失望也好，对阴阳寮的做事效率感到鄙视也罢，少女的内心其实都毫无波动。一切都是可供利用的棋子，只要那些庸人们没有妨碍到她固定哥哥灵魂的实验，云飞燕就不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产生丝毫的关心。 　　本来实验B班的成员们也只是同样的定位。她们是一群有着悲惨过去的少女，被把持阴阳寮的土御门家所饲养的消耗品士兵，命中注定要替隔壁出身高贵的实验A班充当踏脚石的存在…… 　　想这样的一支部队非常符合云飞燕的需求，自己就是天涯沦落人的她们不会去过问新加入的成员的背景，而由于其中的成员几乎都不是普通的人类，所以也不太可能因为对方是“自律性人造人”就产生歧视。同时作为战斗部队的身份也让复活的黑绘有发挥实力的余地，只需要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就能自然融入集体之中获得信任。一切条件都是那么完美，正是用来测试云飞燕的“缘分”理论的绝佳试验场。 　　根据双马尾少女的假设，从古到今所有复活死者的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其原因就在于忽视了复活者与现实之间的联系，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缘分”。这就像是灵魂层面上的抑郁症一样，如果被唤回的灵魂本身都失去了继续留在这世上的动力，那灰飞烟灭的结局当然无可避免。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状况，云飞燕硬是把黑绘安插到了实验B班之中，自己则故意与这个班级保持距离，令复活的**有机会建立属于她自己的人际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一种NTR般的体验，看到哥哥与其他女孩子越走越近也会令双马尾少女感到焦躁和不爽，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所以她一直忍耐到了今天。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是天才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被本该是道具的朱守院真宵当面这么一怼，云飞燕在这几个月里积攒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少在那里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了！你这低脑巫女！”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战术转换 　　“低脑巫女！” 　　“低脑巫女！” 　　“低脑巫女！” 　　“低脑巫女！” 　　“低脑巫女！” 　　………………（重复十六次） 　　“呜哇！？这是什么鬼畜大合唱啊！？” 　　在主人的盛怒驱使之下，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偶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同样的怒骂声，把朱守院真宵吓了一跳，不过人偶师马上就把自身的人格集中到了最初的那只猫耳娘身上，走到巫女的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不过就是被救了一次而已，少在那里装作很懂黑绘的样子了！我为了制作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像你这样的单细胞生物根本就无法想象！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理解她的人！” 　　“哈！从来没有谁规定过创造者就一定最理解被创造的事物吧？照你这么说，世上那么多不理解自己孩子的父母都等于不存在咯？能够说出这种话，来就证明你才是不懂黑绘的那个人啊！” 　　“你说什么！？低脑巫女！” 　　“说了又怎样，装样双马尾！” 　　“我说你们俩，吵架的主题是不是已经跑偏了啊？现在争论的不应该是态度问题吗？为什么马上就扯到黑绘身上去了？” 　　看着丢下战场不管互相怒目而视的两人，趴在一旁雪地里忙着打冷枪的凯蒂站起身来换了个弹夹，顺便对她们发出一句犀利的吐槽。被狙击娘这么一打岔，云飞燕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操纵猫耳娘人偶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红发巫女的距离。 　　“啧……情绪化的状态果然是会传染的，现在的我必须分出大部分的脑容量来控制人偶部队，所以自制力就相应地下降了。这次是你赢了，朱守院真宵。在被你拉到同一水准的瞬间，我就已经等于输掉了这场争吵。” 　　“你这究竟是在认输还是在挑衅啊，能不能只选其中一边来发言？” 　　听到人偶师的这句话，红发巫女也退让了一步，一脸不情愿地对她说道：“不过我也有错，一不留神就变得太过激动了。所以刚刚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比起这个，现在的这种状况该怎么办啊？那些冰人越打越强，而且数量一点要减少的趋势也没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先撤退！我们需要重整旗鼓的时间。” 　　由于过度深入敌阵的真宵此时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区域，正在前线掩护她的近战型人偶们也开始在云飞燕的指挥下向后退却。冰之妖精的分身见状并没有进行追击的势头，只是像最开始那样守在一条看不见的边界线上虎视眈眈。 　　然而，它们现在的实力已经不是最初的那时候可以比拟的了。无论是力量、技巧还是由冰晶构成的身体的强度都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一开始完全处于上风的人偶队，现在即使是在凯蒂的援护之下都战斗得十分艰难。许多大姐姐的身上都多出了好几道被尖锐的爪子所撕裂的伤痕，银白色的人造血液从中不断渗出，负伤人偶的动作也变得愈发迟缓起来。云飞燕下令众人后退正是为了要修补这些损伤。 　　而雪原上的激战刚一停止，远方的龙卷风又开始缓慢地向前推进了起来，看来驱动分身进行战斗活动的能量与令暴风雪能够前进的动力的确是彼此互通的，同一时间只能有一种力量发挥作用。 　　“指挥官，我有一个假设。” 　　“说吧。” 　　观察到了这一点之后，凯蒂冲正在互相修复的人偶们举起手来，有条有理地如此分析道： 　　“与分身战斗的话，它们的实力就会逐渐变强，而龙卷风的势头则会相对减弱。相反的，如果脱离战斗，龙卷风就会开始移动，那么那些分身的实力应该也会变弱才对，只要以拉锯战作为前提的话，即使是现有的战力应该也能拖延到足够的时间。” 　　“嗯，我的想法也与你相同。拒绝与回归，从冰晶分身和龙卷风本体的行动之中我可以感到完全相反的两种潜意识，只要某人不再热血上脑乱打乱冲，把握好这两者之间的平衡，我们就能占据主动。” 　　“是啊，只要某人听指挥的话。” 　　“好啦好啦！反正都是我的锅对吧！我就是不像你们两个那么优秀，面对变成移动灾害的同伴还能淡定地分析问题！下次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该撤，我全听你们的安排总行了吧！” 　　察觉到其余两人的视线双双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自知理亏的朱守院真宵只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她情绪的变化非常直观地显示在了外表上面，具体来说就是被神力染成全红色的长发从头顶起有一半变回到了原本的金色。 　　“听好了你们两个，这场战斗的重点在于延缓暴风雪前进的速度，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所以打倒敌人并不是最优先的选择。实际上根据我的分析，彻底消灭一具分身之后，新生的个体的综合战斗力会同比增长13%左右，而将其击伤却不杀死，该个体有67.7%的几率进行自我恢复，这期间行动会完全停止，而恢复之后的战斗力提升不足5%。所以说我们的目的应该是尽可能多地将冰晶分身打成重伤，迫使它们进行自我恢复——对此你有什么疑问吗，朱守院真宵？”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刚才的这些数据是一边操控人偶进行战斗一边分析出来的吗？这还是真是不得了的本领啊。”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单纯的数学计算罢了。反倒是你们两人为什么能在持续与对方战斗了那么久之后还没有察觉到这个事实这一点令我感到十分不理解。若论实战经验的话，毫无疑问是你们那方更为丰富，但看来有些东西是经验也无法弥补的呢。” 　　“啧！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早知道就不该夸你了！” 　　“我只是陈述了客观事实而已。” 　　“…………………………” 　　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又开始拌起嘴来的两人，凯蒂在一旁默默地换着弹夹没有做声。其实拥有看透万象之魔眼的她一早就发现了受伤的冰之妖精会在自我修复上消耗多余的力量这件事，然而灰发少女并没有急着把话说出口来。因为她已经猜到云飞燕会藉此表现自己的观察能力，事实证明情况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如此一来，刚刚变得怒气冲冲的天才少女的情绪一下子就得到了安抚，重新恢复到了冷静的状态，这对于整支队伍来说都是一个好的结果。 　　【嗯……虽然她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天才，但其实这位指挥官大人的性格还挺好搞懂的嘛。应该说不愧是黑绘的主人吗？虽然表面上的性格完全相反，但内在的单纯程度倒是不相伯仲。如果说黑绘是那种稍微对她温柔一点就会感动到不行的黏人野猫的话，这一位就是心高气傲的猫中女王了。所以关键就在于怎样满足她的自尊心。看样子指挥官大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专业人士吹捧，但怪力女这种完全不懂行的门外汉的夸奖反倒会令她感到新鲜。这也是只有心直口快的那家伙才能做到的事吧。还有从刚刚她们俩吵架时的表现来看，指挥官大人与同龄人交往的经验应该无限接近于零，在这方面的情商还停留在小学生的程度，这可真是太有趣了，果然这个部队不会让我觉得无聊啊。】 　　“好，我的修复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差不多该重新开始作战了。” 　　并没有察觉到付丧神少女正在暗地里分析着自己的人格，云飞燕重新整理好了人偶军团的队形，接着转过身来对真宵和凯蒂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不要忘了，最有效率的做法就是重创却不杀死对手，在攻击的时候要尽量避开要害部位。特别是某人，你的火焰会不由分说的将冰之分身融化，乱打一气只会让战斗变得更加艰难。” 　　“好啦好啦，我懂了啦！我不用火焰就行了吧！” 　　眼见人偶师和狙击娘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不良巫女愤愤然地把大太刀往雪地里一插，接着闭上眼睛冥想了起来。下一个瞬间，她的头发上的火红色部分就开始快速地褪去，露出原本亮金的发色，最后只有发梢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红色挑染。与此同时，缠绕在少女周身的神性气息也随之消散无踪了。 　　“呼……呼……呼……怎么样？这样就行了吗？” 　　“具体来说还要看你大太刀的技量如何，若是不能成功回避要害，光靠刀刃的重量也足以将冰晶做成的敌人粉碎了。不过至少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因为火焰造成的误伤了。” 　　“啧！前面一句话是多余的啊！我的刀法还没歪到故意手下留情都会砍死人的地步好吗！” 　　“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看吧，朱守院真宵。仙女部队，实验B班，重新开始执行战斗任务！” 　　“哦哦！” 　　伴随着双马尾少女的一声令下，休整的时间宣告结束。近战型的人偶与朱守院真宵一同再度冲向了守护龙卷风本体的冰之分身，而凯蒂则与远程型的人偶一起在后方对她们提供支援与火力压制。 第一百三十五章 竹篮打水 　　这一次她们进攻的目的不再是全灭对手，而是在不彻底摧毁冰之分身的前提下剥夺它们的战斗能力。比起单纯的歼灭战，这无疑是更为精密的作业，然而作战却进行得相当顺利。 　　归根结底，这些有着女性妖精外貌的分身只是阿什莉·金橡树的潜意识的体现，并不具备灵活变通的思维，而是只会按照既定的规律行动。所以一旦摸清了它们的行动模式，想要重创冰之分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喝啊啊啊——————！拿下了！” 　　“砰————！” 　　旋转身体用刀背击中一只分身的小腿，朱守院真宵就这样把它像棒球那样打了出去。冰精的下半身在蛮力的作用下粉碎殆尽，但并没有彻底消灭，而是悬停在空中试图修复损坏的部位，这就令它在接下来的几十秒内无法回归到战局之中。另一方面，云飞燕的人偶们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同样的作业： 　　“唰——！” 　　“锵——！” 　　“咔——！” 　　人偶部队此时所采用的战法主要以二人一组的防守反击为主，其中充当诱饵的那一个人偶先是故意露出破绽，等到敌人上钩靠近之后再由旁边的另一名队员从死角进行偷袭。 　　虽然听上去是很单纯的战术，但这其中却蕴含着千变万化的可能性：只见一共十人的近战型人偶在前线组成紧密的队形，诱饵与偷袭者的身份以秒为单位在不断变化，就连人类也难以读出这其中的虚实，更不要说是凭借本能行动的冰之分身了。 　　像这样高度默契的战法，也只有身为天才人偶师的云飞燕才能够予以实施。在她的统筹操纵之下，人偶部队的成员既是个体亦是整体，相互之间的连携当中不存在丝毫的偏差，形成了一整个灵动自如的网络，不断地将陷入其中的冰精打成重伤，迫使它们进入自我修复的状态。 　　“砰砰砰砰砰砰————————！” 　　而至于那些个别的漏网之鱼和修复失败最终还是再度重生的冰精，则由后方的凯蒂与射击型人偶负责解决。射手们主要瞄准的是分身的翅膀部位，因为在飞行能力遭到剥夺之后，它们通常会直接试图修复破损的翅膀，如此一来就替真宵她们省下很多功夫。 　　就像这样，在所有人的一致努力之下，真宵她们成功地拖住了数倍于己方的妖精大军。云飞燕的战术确保了在同一时间里，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冰之分身都处于无法战斗的状态，而且战斗力的进化速度也被压制在了最小的限度。 　　【好！这样能行！按照这个势头，在所有人的体力与魔力彻底耗尽之前，我们可以一直与对面像这样僵持下去。龙卷风的移动也完全停止了，作为争取时间的作战可以说是很成功了。呵呵，才能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就算本小姐相对缺乏实战经验，照样可以在战场上大展身手，所谓的万能天才就是指的像我这样的人物吧？】 　　“——————小姐——————” 　　“嗯？” 　　“————————小姐——————飞燕————小姐————飞燕小姐！” 　　然而，就在天才少女觉得计划已经成功的时候，她却听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唤声。云飞燕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本体所接收到的讯号，于是便将意识从正在战斗的人偶部队上收了回来。 　　“这个声音是……安杰尔·土御门？” 　　“是我。总算联系上你了，云飞燕小姐！” 　　片刻之后，在距离冰层数十公里外巡航的特型运输机机舱内，双马尾少女猛然抬起了趴在圆桌上的脑袋。主体意识突然回归的感觉就像是从鲜明的梦境中被人吵醒，即使是像她这样的天才人偶师也不得不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但更令云飞燕感到头痛的消息还在后面： 　　“云飞燕小姐，你现在在哪里？你申请借用的运输机的信号我这边捕捉不到！” 　　“那是自然，为了避免执行任务期间受到外界的干扰，我对它施加了隐蔽的法术。如果不是我故意给你留了后门的话，你的这次通讯也是会被屏蔽的。” 　　“为什么要擅自做出这种事啊，那可是属于土御门家的飞机啊——不，这些现在都无所谓了，飞燕小姐，你现在的位置在哪里？我有紧急情报要向你报告！” 　　“究竟是怎么了？看你这么慌张的样子？” 　　“我当然要慌张了！就在刚刚政府已经做出决定，要对靠近九州的龙卷风进行饱和攻击，美军基地的潜艇应该已经出航了！由于你的这次出击是独断专行没有备案，所以就算被卷进这次攻击也不奇怪啊！” 　　“什么，你说美军？且慢，什么时候阴阳寮要借助现代火力解决灵能力灾害了？” 　　“问题在于发出请求的不是阴阳寮啊！你不知道吗？由于像邪神朱凭复活和东京名门女子学校水晶森林化这样的重大事件接连发生，再加上最近的灵脉紊乱现象导致的中小灵障频发，阴阳寮的声望已经一落千丈，政府不相信我们有能力解决这一次的灾害，又没有建立与天衍会的直接联系，所以当然就只有抱美军的大腿了。” 　　“何等愚蠢！面对这种情况抱美军大腿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可以用炸弹解决掉这种级别的灵能力灾害吗？我所带领的实验B班明明已经阻止了龙卷风的进一步靠近，你为什么没有用这一点来说服他们静观其变？” 　　“诶？云飞燕小姐，你在说什么啊？风暴并没有停下移动呀？” 　　“什么？” 　　听到安杰尔·土御门的这句话，双马尾少女不由得愣了愣神，“这不可能，我亲眼观测到龙卷风的移动停止了，即使是现在也保持着静止不动的状态。” 　　“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你的吧？卫星画面明明白白地显示龙卷风正带着整片浮冰继续北上，难道说飞燕小姐，你人就在那块冰山之上吗？”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听见女阴阳师这么一说，双马尾少女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是整块冰原都在向北方移动的话，中央的暴风当然看上去就是相对静止的了……” 　　“咚！” 　　重重地用右手锤了一下还留有弹痕的液晶圆桌，云飞燕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挫败的感觉。她太过于集中于战斗本身之上，竟然没有能够发现这么明显的错觉。如果是凡人的话这种错误还能够理解，毕竟在风雪大作的冰原上能见度极端低下，周围也根本不存在任何参照物，察觉不到整个地面正在移动也是很正常的事。但她并非凡人，而是千年难遇的超级天才，所谓的天才就应该预先考虑到一切的可能性，而不是因为一点小小的战果就在这里沾沾自喜。 　　“飞燕小姐？你和实验B班的孩子们难道真的还留在那片浮冰之上吗？请赶快撤退！美军究竟打算动用什么导弹我不清楚，虽然大概不会是原子弹那么恐怖的东西，但威力肯定大的吓人，因为他们是打算将整个风暴直接轰飞啊！不赶快逃走的话你们也会被波及进去的！” 　　“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安杰尔·土御门，现在的状况下撤退的成功率是零，不过我有别的方法来应对，你不需要为此担心。我先切断对话了。” 　　“飞燕小姐？！等一下——” 　　不等女阴阳师把话说完，双马尾少女便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讯，然后在椅子上一躺便把意识转移回了正在战斗中的人偶体内。在她与土御门对话的这一分多种内，战场上的局势并没有任何改变，真宵依旧在前线奋战，凯蒂仍然在后方支援，而冰之妖精的分身们也在不断重复着再生与受伤的循环。一切看上去都在控制之中，只可惜这全部只是由于情报不足而产生的错觉罢了，从一开始这场战斗就毫无任何意义可言，无论如何暴风雪都会继续向北推进。那么现在她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肩负起作为指挥官的责任。 　　“阿什莉！再忍耐一会，在忍耐一会黑绘她就会赶到了！到时候她一定——呀啊啊啊？！” 　　挥动长刀打碎了今天第四十九个分身的右边膝盖，令其跪倒在地进入自我修复的状态之后，金发巫女正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却突然从背后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做出这件事的是其中一具近战型的人偶，有着一头波浪长发的高挑大姐姐，它直接把错愕的少女往肩上一扛，头也不回地朝后方阵地飞奔而去。 　　“喂！？双马尾！你突然之间这是要干什么？我还能继续战斗啊！” 　　“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别动！” 　　用简短的一句台词令挣扎不已的真宵闭上了嘴，云飞燕径直把她扛到了凯蒂的身边，接着随手往雪地上一扔。灰发少女见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收回正要扣下扳机的狙击枪，拉动枪栓把子弹退膛之后双手抱头做出抵抗冲击的动作。看到她的这种反应，人偶师意识到这位付丧神实际上比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要聪明得多。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来自天空的袭击 　　“狙击女？为什么连你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面对仍旧是一脸疑惑表情的朱守院真宵，凯蒂·刚稍稍抬起脸来平静地对她说道：“我能感觉得到，空气之中的这种颤动，有什么不妙的东西要来了。” 　　“守护阵型启动，核心链接率提升，80%，90%，120%………………” 　　就在不良巫女学着凯蒂的样子匍匐在地上护住头部的时候，云飞燕的人偶们也集结在了两人的身边。十六个西装笔挺的美女手拉着手形成一个封闭的圆圈，接着全体双脚离地悬浮了起来。所有人偶的胸口心脏部位都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道光穿透了血肉穿透了皮肤穿透了西装直接在体表亮了起来，与身边其它人偶的光芒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整个防护罩。 　　“人偶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别说话，来了……！” 　　“轰轰轰轰————————！” 　　正当真宵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惊讶的时候，两人头顶上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噪音，凯蒂见状连忙伸出手去，把巫女抬起的头按回到了地上，“不想变成聋子的话，最好捂住耳朵，接下来会非常吵。” 　　“………………！？” 　　片刻之后，一块巨大的金属造物穿破了铅灰色的云层，冒着烈焰朝龙卷风的中心笔直地射去。即使是乡下出身的真宵也知道那玩意的学名，那是一颗不折不扣的导弹！ 　　“——————————————————！！” 　　感应到了突如其来的威胁，所有的冰晶分身都立即飞向导弹袭来的方向，然而它们的速度太慢了，根本来不及做出拦截，导弹那尖锥形的头部就这样直接撞进了龙卷风的内部——才怪。 　　“咔咔咔咔咔——————————！” 　　“那是！？” 　　以上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虽然冰之分身们的确没有及时赶到，但龙卷风本身似乎也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守护着。在距离风壁差不多十米左右的位置，导弹就像撞上了透明的障碍一样动弹不得地悬停在了半空之中，但它的火箭发动机仍在继续工作，强大的推理迫使整颗导弹不断地向前挤压，伴随着一阵“咔咔咔咔咔咔咔——————！”的巨响，金属弹头整个扭曲变形了起来，凯蒂见状再次一把摁住了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的真宵的脑袋。 　　“砰轰——————————————————————————！”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爆炸笼罩了整个冰原。 　　破坏性的法术也经常伴有强光和冲击波，但那都是灵力所生成的现象，破坏力通常会被遏制在施法者所希望的范畴之内。 　　然而导弹的爆炸不同那是纯粹科学所产生的伟力，当中没有任何虚饰或夸张的要素。破坏力有多大，爆炸的轰音有多高分贝，冲击波能够摧毁方圆多少范围内的一切事物，这些都是从制造之初就设定好的参数，爆炸本身只是分毫不差地将这些设定展现了出来。 　　那种冷酷无情的威力，仿佛令全身骨骼都要散架的破坏力，真宵永远都无法忘怀。哪怕是与体内的邪神对峙之时，她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原始的恐惧。这种恐惧就像是害怕放鞭炮的小孩一样，深深地刻在人类的基因之中。 　　是的，人类最惧怕的还是同类制造的杀人兵器，这一点无论哪个时代都不会改变。 　　“唰唰唰…………………………” 　　“还活着吗？怪力女。” 　　片刻之后，爆炸的余波终于过去，捂住耳朵的凯蒂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摇摇头甩掉满脸的冰渣，接着把视线投向身边的巫女。朱守院真宵当然也是毫发无伤，只是耳朵还在耳鸣不止，不过面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的弹道导弹爆炸，她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逼。但是云飞燕的人偶们就不一样了，在少女们身边组成防护圆阵的她们此时已经遭到了碳化，七零八落地躺在附近的雪地之中，烧得焦黑的躯体只能看出勉强的人形，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哪个了。正因为她们临时展开了结界，真宵和凯蒂现在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这些家伙……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了自己吗……？” 　　“别露出那种表情，这些只不过是提线木偶而已，与黑绘那种自律型的人造人是不一样的。” 　　看到真宵露出凝重的表情往向地上的残骸，凯蒂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过，现在可麻烦了，没有了指挥官的人偶部队援护，只靠我们两人很难在这里生存下来，而且被人当头这么一炸，班长好像也非常火大的样子。” 　　“是啊，换了我我也会发飙的，那分明是要取她性命的攻击……” 　　“轰轰轰轰轰————————————！” 　　正如凯蒂所说的一样，虽然本体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阿什莉所在的龙卷风此时却变得更为狂暴，在风墙下方的冰原上，爆炸的冲击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凹坑，海水不断从它的地步涌上来，接着马上就被冻结成冰。极寒的冷气在新的冰原上方拂过，无数深蓝色的分身体从中冒了出来，虽然只是颜色的区别，但无论是真宵还是凯蒂都能本能地感觉得到，这些冰精比之前她们所对付的任何一个都要强得多的多。 　　“这……可能确实稍微有些麻烦了呢……” 　　“嗯，真正被惹毛了的班长有多恐怖你也应该还记得吧，之前那次我们在厨房里乱搞把灶台弄坏的时候，还有内衣忘了洗的时候，还有偷偷带BL小黄漫进宿舍的时候……” 　　“后面那些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吧！我只有尝试做饭失败那次而已！啧，来了！” 　　“啊啊啊啊——————————————————————！！！” 　　朱守院真宵一句槽还没来得及吐完，深蓝色的冰之傀儡就发出尖锐的哭喊朝两人扑了过来。这可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导弹又不是她们放的，但现在真宵和凯蒂却成了阿什莉潜意识里的发泄怒火的对象。 　　“铛——————！” 　　“好硬！？” 　　挥舞太刀与朝自己冲来的冰精正面相撞，真宵感觉就像是砍到岩石上一眼震得虎口发颤，现在不是再说什么不要杀死对方而是尽量让它们受伤的大话的时候了，想要活命就必须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喝啊啊啊啊————————！炎华散烈！” 　　运起蛮力把冰之分身从自己面前推开，真宵再度驱动了体内的神之力量，一头长发爆发性地转为艳丽的鲜红。但这一次她的发梢上没有出现火焰效果，周身的灵气也弱了许多，很显然现人神之力也是有极限的，多次使用的消耗十分巨大。即便瑞昌，巫女也只有咬紧牙关举刀冲了上去，因为在这种被围攻的情况下，稍微将破绽暴露给对方就等于必然的死亡，只有以攻为守才有一线生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与此同时，凯蒂则选择了果断从真宵身边跑开，一边在雪地上奔跑一边不经瞄准地开枪扫射，这是为了吸引一部分冰之分身的注意力，减轻红发巫女那边的压力。作为一个狙击手，付丧神少女的实力无法完全发挥，但她还是使出浑身的解数去发挥自己的作用，微冲的子弹打光了就用手枪，手枪打光了就扔手榴弹，总而言之就是保持高速移动的同时不断倾斜着火力。 　　“唰唰唰唰唰————————！” 　　“啧！？” 　　然而冰之分身也并不只会近战而已，遭到凯蒂的射击之后，它们也很快朝她扔出密集的冰锥作为反击。依靠着冰面得天独厚的光滑程度，灰发少女一个滑铲躲开了大部分的攻击，但肩膀和大腿上还是被射中了好几下，立即就有鲜血渗了出来，如果是人类士兵的话，这一下就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不过凯蒂是妖怪付丧神，只要集中妖力就能快速恢复伤口。当然，她的妖力也不是无限的，她的射击本身也需要消耗同样的能力。而在这光秃秃的冰原上，并没有什么可以供凯蒂利用的掩体，所以她只有用比对方更猛的火力反压制回去才能继续保持生存。 　　“砰——————！砰——————！砰——————！” 　　丢掉身上的微冲和手枪减轻了负重，灰发少女双手取下背上背着的本体SVD，一边跑动一边开始对敌人进行狙击。这种通常只有FPS里的人物能够做到的神技，作为付丧神的她真的再现了出来。翻滚、跳跃、滑铲，每一次改变体势都伴随着一枪无比精准的射击，咆哮的子弹击碎了冰之分身的头部、胸膛、腹部、大腿，每一发都带走一个敌人。然而即便如此对方的数量也没有要减少的样子。 　　此时此刻，朱守院真宵靠着神力的加护一人勉强对付着超过十只的分身，而凯蒂则用精准的射击牵制住了同样数量的对手，然而只要那狂暴的龙卷风还在不断放出冷气，冰精的数量就会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失去了云飞燕的人偶支援，孤军奋战的两人面对的是没有出口的地狱，但她们并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因为不管现在的状况有多么令人绝望，少女们都知道未来一定会有纯粹希望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坚持了十分钟之后，那道希望之光真的降临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归来的希望 　　“哈啊……哈啊……哈啊……这样下去……有点不妙啊……” 　　“是啊……我们差不多都到极限了……” 　　十分钟之后，真宵与凯蒂放弃了各自为战，重新汇合到了一起，凯蒂已经打空了常规弹药，只能靠妖力弹进行射击，而真宵身上的神力也所剩无几。两人此时已经被逼到了浮冰的边缘，再往后就是漆黑的海水，若是落入其中必死无疑。 　　“————————————————！！！” 　　然而，深蓝色的冰之分身们并不会因此而放过两位少女。它们一边发出高亢的鸣叫声，一边朝两人围拢了过来。凑近一看，真宵这才发现它们与之前的那种弱小的分身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头部的造型也不一样。后者的脸部是空空如也的一片平坦，而前者的脸部则是一个向内凹陷的坑洞，形状与被那颗导弹炸出来的大洞一模一样。看来阿什莉的潜意识真的是对此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愤怒。 　　“呵呵，该怎么说才好呢，这么坦率的那家伙我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啊。果然在那张拼命维持的优等生面具下面，她也是像普通人一样有喜怒哀乐的嘛。” 　　不过，尽管此时身在死地，红发巫女却显得十分愉快，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笑着对身旁的凯蒂这样说道。灰发少女闻言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她能早点把这些都展示出来给我们看到，也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麻烦了。就是因为一个人憋得太久，才会像这样控制不住暴走的。”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让她发泄个够，说不定就能恢复了吗？” 　　“那不可能，毕竟这背后估计还有她老哥还是什么人的阴谋呢。如果只是班长一个人的力量暴走，再怎么样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啧，所以你当时为什么要放她走啊！既然觉得可疑就应该怀疑到底嘛！” 　　“我也有我的难处啊，心理上的负罪感可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东西。而且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想怎么从眼前的状况之中活下来吧。” 　　面对绝望性的战局，早就已经培养出战友默契的两人一边用轻描淡写的闲谈缓解着彼此的紧张，一边审视着所有可能的机会。真宵率先发现了敌方布阵上的一处薄弱点，于是便举起大太刀小声对凯蒂说道： 　　“看到那边的缺口了吗？等会我数一二三就会冲到另一边去吸引这帮家伙的注意力，你就想办法趁机从那里突破出去。” 　　“玉碎战术？你是想要牺牲自己救我吗？” 　　“白痴，谁要为你而死啊，我是让你拉开距离之后用拿手的狙击替我解围，听懂了吗？” 　　“Роджер（了解）” 　　“好，那就一，二，三……上了！喝啊啊啊啊啊啊————————！咕噗！？” 　　飞快地商量好战术之后，真宵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数了三声，挥动太刀便要冲上前去，就在这个时候，凯蒂却突然把本体的枪身一横挡在了她的面前，红发巫女的肚子径直撞上了枪管，差点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你干什么啊狙击女！” 　　“你没有冒险的必要了，我们的救星来了。” 　　“轰————————！” 　　灰发少女的话音刚落，真宵就看到一道银色的流星从高空之后飞快地坠落下来，在冰原之上掀起一大片雪雾。那是一个流线型的飞行装置，形状看上去像是往子弹头的末端加上了两个三角形机翼的产物，在它的尖端位置有一个封闭的舱门，证明里面是有人乘坐的。 　　“————————————————！” 　　面对新出现的威胁，深蓝色的愤怒冰精们顿时围了上去，恨不得直接将那架穿梭机砸成碎片。下一个瞬间，飞行器的舱门“噗呲”一声喷出高压气体，从内部向外打了开来，一道闪电般的身影从中疾驰而出，裹挟着凌厉的剑气在雪原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锵——————————————！” 　　“唰啦啦啦拉拉啦啦啦……………………” 　　一剑，只是单纯的一剑。令真宵她们陷入苦战的数十只寒冰傀儡就化作钻石般的碎屑飘散而去。这种毁灭的程度是如此彻底，它们甚至都无法再度重生，一切都归于沉寂。 　　“黑绘…………！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啊！” 　　使出这超绝一击的剑士究竟是如何达到此等威力的，朱守院真宵现在想都懒得去想。就像她的主人可以一边与人谈笑风生或是撕逼吵架，一边又能同时控制十几个人偶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一样，秒杀级别的平A就是那位黑发**的基本规格。重要的是她终于赶回到了现场这件事。 　　对于退魔巫女来说，这就意味着至今为止的战斗都有了意义。虽然没能让阿什莉清醒过来，虽然差点就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但现在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和凯蒂一起撑到了黑绘的归来，这就等同于取得了属于自己的胜利。此时此刻真宵差点就要又哭又笑地叫出声来了，不得不拼命忍住自己的情绪，用嫌弃的语气对朝自己走来人偶剑士说道： 　　“真是的，怎么回来得这么慢啊！我们差点就要丢下你自己解决这个事件了！还有，你身上的那件连衣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在爱尔兰还玩了COSPLAY不成？”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我回来了。” 　　然而，与遏制不住自己欣喜之情的红发巫女相反，此时的黑绘所展现出的是一种异常的冷静。一改之前浑身漆黑的穿衣风格，人偶少女此时身穿一件异域风情浓厚的洁白连衣裙，缕空的裙摆之上还有各色野花作为装饰，得益于肌肤露出度的提高，女子力比起平时穿着蕾丝女仆装的时候还要更加上涨。黑绘手中拿着一把流光溢彩的短剑，从装饰上看貌似是非常名贵的艺术品，这也是真宵她们没有见过的新武器。 　　很显然，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不见，但在这期间黑发**肯定在爱尔兰经历了某种重大的事件，以至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黑绘？你看上去跟出发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耶……？” 　　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朱守院真宵不禁对黑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而后者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用平静的嗓音如此回答道：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抛弃掉了不必要的迷茫而已。没时间说这个了，真宵同学，凯蒂同学，这里很危险，我先送你们离开吧。” 　　“离开？怎么离开，这里可是绝海上漂浮的孤岛，有没有船或者飞机什么的——难道说？” 　　“嗯，只要乘上我刚才坐过来的SS穿梭机就可以从这里脱离了。”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黑绘想要做什么的朱守院真宵连连摇起头来，“开玩笑的吧？那种速度比导弹还要快的东西哪是一般人能坐的啊？你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 　　“很遗憾，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这里马上就会变成战场，我无法保证你们两人的安全。凯蒂同学，麻烦你先坐进去好吗？” 　　径直走到还竖直插在冰面上的银色穿梭机的旁边，黑发**伸手在舱门旁边的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下，SS装置便自行启动反重力系统漂浮了起来，然后重新以水平角度缓缓降落下来。听从黑绘的吩咐，凯蒂没有多说什么便坐到机舱之中，接着朝真宵张开了双臂： 　　“怪力女，来，坐到我怀里来。”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黑绘！怎么看这玩意都不像是能同时坐下两个人的东西啊！狙击女你也是，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好吗！”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抛下自己回去。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吗？” 　　“呜……这……！？啊啊啊！不管了，我豁出去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挣扎，不良巫女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指挥。朱守院真宵解除了现人神状态，恢复通常的金发之后一屁股坐进了凯蒂的怀里，后者马上用安全带将自己和巫女同时固定在了座舱里面。确定两人都已经坐好之后，黑绘又伸出手去想要操作面板关上舱门，不过却突然被凯蒂出声喊停了： 　　“等一下，黑绘。” 　　“怎么了？凯蒂同学？” 　　“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准备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呢。” 　　用散发出看穿一切目光的魔眼注视着黑发**那缺乏表情的脸庞，凯蒂用比平时要轻柔的语气对她问道：“你会把班长带回来的，对吧？” 　　“嗯，我保证，一定会拯救阿什莉同学。” 　　“那么你自己呢？你自己也会回来的吧？” 　　“………………………………” 　　面对灰发少女的第一个问题，黑绘毫不犹豫就点了点头，但面对第二个问题，她却变得一语不发。凯蒂早就知道黑绘不会撒谎，所以这其中的意义就不言自明了。 　　“等一等，黑绘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准备——” 　　“滴！” 　　眼见黑发**那沉默不语的样子，同样产生违和感的朱守院真宵刚想要发出质问，前者就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发射按钮。SS装置的目的地被设置为东京郊外，不太可能会被目击的空地之中，伴随着一声点火的巨响，银色的穿梭机从地面上缓缓浮起，调整角度之后如同流星般猛地射向了天空。 　　“再见了，真宵同学，凯蒂同学，祝你们一路顺风。”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阿什莉的童年记忆 　　抬头目送SS装置消失在视野之中以后，黑发**握紧手中的妖精宝剑，转过身去面对在冰原中心肆虐的巨大龙卷风。 　　“真宵同学和凯蒂同学都已经被我送回家去了，现在只剩下你了，阿什莉同学。我这就来救你。无铭！” 　　“锵——————！” 　　用剑匣之中唤出无铭的古剑，黑发**原地轻轻一跃踩了上去，驱动御剑之术飞向暴风雪的中心。越是靠近那里，狂风的阻力就越强，风中夹杂着的尖锐冰锥随时有可能致人死命。然而黑绘手中的四耀之庇护光芒闪烁，替主人挡开了一切寒冷和危险。 　　“嗡嗡嗡嗡嗡————————！” 　　成功地御剑飞行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之后，黑绘接着又遇上了先前那发美军导弹也碰到过的无形障碍，这道发出蜂鸣声的强大力场就是阿什莉·金橡树紧闭心防的象征，正在无条件地阻止一切外物碰触到她的本体。不过黑发**的手中有着四耀之庇护这把集结了妖精界之力打造的宝剑，所以即使是理论上无法突破的绝对领域，在她的面前也只是稍微有些坚硬的结界而已。 　　“抱歉了，阿什莉同学，我必须要进去那里面见到你才行，所以手段可能会有些粗暴，还请你原谅我。” 　　“唰唰唰唰！” 　　“咔擦！” 　　在空中调整朝向摆出方便于攻击的体态，黑发**毫不犹豫地朝无形力场连续挥出数次斩击，硬是物理性地在上面开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口子，接着便驱动无铭古剑载着自己从那里飞了进去。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呜呜呜呜————————————————————————！” 　　穿越了力场之后，迎接黑绘的是一阵席卷不止的狂风。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少女哭泣般的悲伤声音。即使是强大的妖精神器四耀之庇护也无法完全抵挡如此猛烈的风势，**的漆黑色长发都被吹得紧贴在了脸上。即便如此，她还是用意念牢牢地控制住无铭古剑的飞行轨迹，一边顺着风向转圈一边缩小与中心的距离，就这样沿着螺旋形的路线一点点地向暴风眼靠近。 　　“唰啦——————————！” 　　终于，在风中飘荡了不知多少时间以后，黑绘总算是突破了这道最后的障碍，成功进入到了暴风的中心。而在这里她所目睹的，仍旧是那个被惨白色所占据的冰冷而又孤寂的世界。 　　只不过这一次，这个世界不再是一副空壳了。黑绘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阿什莉的魔力就在不远的前方。由于世界的主人镇守于此，暴风的内部已经不再是正常的空间，而是化为了妖精界的一部分，也就是跟望月玛利亚那时是同样的状况。就在黑绘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四耀之庇护在她手中闪烁起了光芒。以这把剑为触媒，黑发**的精神解除到了世界主人的一部分记忆： 　　——————孤独，那是如火焰般静静燃烧的孤独。 　　“不祥之子。” 　　“被妖精界抛弃的忌子。” 　　“家主大人为什么要让这种怪胎继续留下来？” 　　“我们德鲁伊早就已经不需要依靠妖精来学习有关自然的知识了，我从一开始就坚信调换儿根本不是什么祝福，而是一种诅咒！现在我的预言终于应验了！” 　　“可怜的夫人，真正的女儿就这么消失了。却还是把来历不明的妖精小孩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这已经生出心病了吧？” 　　“是啊，虽说是调换儿，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妖精，而是伪装成婴儿的女妖之类的怪物，可怜的真正的阿什莉小姐，一出生就被拐走，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嘘——！这话在心里说就好，让家主和夫人听到可不妙啊！”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为什么大家都要说我的坏话？直到七岁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果然是因为我没能回去妖精界的缘故吗？】 　　自从七岁的生日之后，幼小的阿什莉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之中。自从那一天起，从金橡树家下属的德鲁伊教徒到宅邸里的女仆和佣人，无人不用疑惑和敌视的眼光来看待这名曾经被他们称之为“希望之子”的小女孩。人类就是如此的善变，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态度马上就会变得天差地别。 　　【好痛苦，好难受，请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看我，我只是想和大家继续做朋友而已，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呢？果然是因为我与大家不同，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的缘故吗？】 　　若是一生下来就受到这种残酷的对待，阿什莉倒还不至于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正因为在七岁之前都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地位的一落千丈才令幼小的女孩感到无比痛苦。而且对她冷眼相向的不仅仅是那些外人，就连最亲密的家人们也从七岁那天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冷漠。 　　【父亲大人，克劳德兄长大人，希恩兄长大人，就连你们大家也讨厌我了吗，果然是因为我不是父亲大人真正的女儿，兄长大人们真正的妹妹的缘故吗？】 　　对于跨过七岁仍旧留在人类世界的调换儿少女，家主伊桑·金橡树的态度是“冷漠”，曾经慈祥的父亲现在几乎不愿意与她进行对话。长兄克劳德·金橡树的态度则是“回避”，只要远远看见她的身影，高大的少年就会立即转身远去，仿佛不齿于与替换了自己妹妹的怪物同处一室。 　　至于次兄希恩·金橡树，他的态度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不过阿什莉本来就与他不算亲近。从小时候起这位俊美的少年就比其他家族成员更为孤僻，比起与其他人类的交流，他更喜欢孤身一人在金橡树镇附近的荒野与森林之中游荡，以鸟兽和虫鱼为伴。 　　金橡树家下属的德鲁伊们把他称作不世出的天才，认为希恩将来必成大器，甚至能够重振德鲁伊教派的雄风，伊桑和克劳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对于这个家主候补，他们会有意不让他与阿什莉有机会接近，所以从希恩那里，少女也得不到多少温暖和慰藉，只是比其他人的冷漠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至少他不会因为阿什莉是回不去的调换儿就对她冷语相向，依旧愿意叫她一声“妹妹”。 　　少女在这令人窒息的孤立环境之中的唯一避风港，就是她的母亲——爱多娜·金橡树。金橡树家的夫人是个温柔而又睿智的女性，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但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她同时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大德鲁伊，特别是在梦境世界的研究方面称得上业界的翘楚，爱多娜所创立的梦境疗法治好了许多饱受精神疾病困扰的现代人。 　　但遗憾的是，这位优秀女性本人的身体状况却一直不算健康。她的体质有些虚弱，贫血现象时有发生，即使是德鲁伊的治疗术也无法根治这种状况。根据金橡树家的老牌弟子们所说，爱多娜的身体正是因为生下了阿什莉才变弱的，在那之前她比谁都要健康，一年四季都不会受到病痛的折磨。被调换儿夺走了真正的女儿和自己的健康，爱多娜才是一族之中最有资格对阿什莉感到憎恨的人物。 　　然而，这位女士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继续把阿什莉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现在黑绘已经从风之女王口中得知，她们两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母女，阿什莉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调换儿，而是原初妖精王与人类的混血。但当年的金橡树家没人知道这一真相。在不信任妖精的德鲁伊们眼里看来，他们的家主夫人是被调换儿的魔法所蛊惑了，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也是因为被小阿什莉吸走生命力的缘故。 　　“这种怪物，继续把她留在家族里也只会让我们变得不幸，应该在她进一步成长之前就将她放逐出去。” 　　“不，只是放逐根本不够。万一她回来报复怎么办？邪恶妖精的诅咒可是很危险的，要做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处理掉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那也太残忍了一点吧，并没有证据证明她做出过什么明显的恶行啊？” 　　“你在胡说什么呢，家主夫人的身体状况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再说了，到了时间不回去的调换儿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情况，别忘了还有被换到妖精界的真正的阿什莉大小记得存在！无论如何驱逐邪恶的妖精是德鲁伊的职责所在，我们必须要做正确的事情！” 　　“对！如果家主大人和夫人碍于亲情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的话，让他们清醒过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在普遍的怀疑态度的影响之下，有一部分的德鲁伊教派成员开始对金橡树家的成员施加压力，要求他们放逐或是干脆杀死年幼的阿什莉。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黑绘现在也已经知道，在暗地里煽动教徒的正是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次男——希恩·金橡树。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已经是邪恶阵营的一员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阿什莉的心路历程 　　【母亲大人，我好害怕，大家都把我当成怪物，说要把我放逐出去……他们还说，母亲大人之所以会变得体弱多病也是因为我在您身边的缘故……呐，母亲大人，阿什莉是个坏孩子吗？如果我是个坏孩子的话，就必须要接受相应的处罚对吧……？】 　　“什么也不用担心，我的宝贝，你永远是我的女儿。放心吧，阿什莉，你从来都是个好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一定会保护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 　　估计是在希恩·金橡树的蓄意设计之下，德鲁伊教徒们的要求也传到了阿什莉本人的耳朵里。恐惧不安的少女只有向唯一还爱着自己的母亲寻求庇护。而爱多娜·金橡树也履行了她的诺言，一直从流言蜚语之中保护着自己的女儿不受伤害，在夫人的影响之下，伊桑·金橡树也无法下定决定将阿什莉逐出家门，直到那一年的冬天，爱多娜因为严寒而倒下为止—— 　　“果然，那女孩就是个灾星！家主夫人病倒全是她的责任！” 　　“还有这只在我们小镇周边出现的异常寒冷的气候也是一样！她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邪恶冬之妖精的化身！还是幼年期就有这么可怕的力量，这种危险的家伙不能让她继续活下去了！” 　　“金橡树一族被邪恶的妖精所诅咒了！我们必须解除这个诅咒！” 　　那一年的冬天，金橡树镇周边的气候出现了异常，前所未有的严寒笼罩了整个地区。原本就体弱多病的爱多娜为了照顾镇民而操劳成疾一病不起。敬爱的家主夫人倒下的这件事再度煽动了德鲁伊教徒们的怒火，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年幼的阿什莉。而她的家人，本该在这时候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的家人，却一个个地选择了沉默。 　　不，他们自己也在动摇不定，不知是否该相信下层教徒们的说法。阿什莉可以感觉得到，父亲大人看待自己的眼神变得比以往更加冰冷，克劳德兄长则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那种露骨的仇视简直如同尖刀一般直刺入少女的心口。而这一次，没有母亲大人能够从众人的恶意面前保护她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被赶出这个家，或者直接被杀掉……因为我是坏孩子，大家都把我当成是害得母亲大人病倒的坏孩子，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究竟怎么做才能重新变为好孩子呢……？】 　　本能地感受到了与日俱增地迫近自己的矛头，年幼的少女陷入了恐慌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的人物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呐，阿什莉，你想要让母亲大人变得好起来是吗？我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治好她的病。” 　　【真的吗？希恩哥哥？！】 　　没错，那个人就是希恩·金橡树，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隐藏在人畜无害孩童面孔下的纯粹恶魔。他亲手策划了悲剧的所有环节，却在女主角的面前装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用诱惑的低语对她说道： 　　“是啊，在金橡树森林的最深处，生长着一种灵药，可以治好所有的疾病。如果你能把它取来的话，母亲大人一定就能够得救了。】 　　【这是真的吗？希恩哥哥大人！？那种灵药真的能够治好母亲大人的病？】 　　“当然啦，阿什莉，你可是我最可爱的妹妹啊，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种药草的话，哥哥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取来呢？】 　　“问得好，那是因为我不是被选中的孩子啊。” 　　【……被选中的孩子？】 　　“没有错，只有像你这样天生不凡的孩子，才有资格碰触那种灵草，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流浪者是做不到的。所以只有你亲自去，母亲大人才能够得救。” 　　【……我明白了，希恩哥哥大人，如果是你这么说的话，那一定就是真的。】 　　“呵呵，谢谢你信任我这个兄长，阿什莉，不过你可不能把这事情说出去给别人知道哦？毕竟森林的深处对于我们金橡树一族也是禁地，要是让人知道了是我让你去的，那会给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的。” 　　【放心吧，哥哥大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光是承诺可不行啊，为了保险起见，喝下这瓶特制的药剂，让我消除掉你的这段记忆吧。等你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有灵草的事情会残留在脑海里，并不会记得是谁把这件事告诉给的你。这样一来就不会牵连到我了。” 　　【嗯……既然哥哥大人你这么希望，那我一切都听你的。】 　　“乖，这才是我的好妹妹。那么，晚安。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去寻找灵药的时候，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恶魔的嗤笑声之中，单纯的少女喝下药剂陷入了沉睡。午夜时分，她在噩梦中醒来，果然已经将这段记忆尘封进了脑海深处。阿什莉记不得是谁告诉自己的这个情报，只记得要去森林深处寻找灵草拯救母亲大人的性命。 　　那一夜，金橡树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因暴风雪的严寒而蜷缩在被窝之中颤抖不已，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年幼的少女偷偷溜出了宅邸。外面的天气无比寒冷，但雪花和冷风却自动为阿什莉让路，令身材娇小的**能够毫不费力地穿越雪原和森林进入到黑暗的最深处。现在想来，那应该也是希恩·金橡树做的手脚，为的就是确保阿什莉不会在中途产生退缩的念头。 　　然后，当少女最终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等在那里的不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而是来自暗影深渊的可怕怪物。 　　那是一头由无数漆黑藤蔓组成的龙型巨兽——世界树的啃食者尼德霍格。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是说好这里有治病的灵草的吗，为什么会有从来没见过的怪物……啊咧，我为什么会产生想要来这里采药的念头呢？究竟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情报，脑袋里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黑暗之中遭到这怪物的袭击，少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森林。但是在这种风雪连天极寒午夜，又有谁能够听到她那绝望的求救声呢？ 　　“阿什莉！躲到妈妈的身后来！” 　　然而，少女的求救却真的传达到了真正爱着她的人那里。拖着重病的身体，爱多娜·金橡树出现在了女儿的面前，勇敢地单身与可怖的巨龙对峙，“那是……暗影界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是盯上了阿什莉吗？休想得逞，我绝不会把女儿交给你们这样的怪物！” 　　“嗷嗷嗷嗷嗷——————————！” 　　见自己的企图遭到了阻挠，藤蔓黑龙仰头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接着便用腐蚀性的火焰与丛生的荆棘与爱多娜战作一团。一开始女德鲁伊还能凭借着保护女儿的意志与之势均力敌，但随着战局的延长，她的体力也变得越来越不支，最终连人带法杖一起被触手般的藤蔓打翻在地。 　　【妈妈！妈妈！】 　　看到母亲为保护自己而受伤，惊慌失措的阿什莉试图跑上前去，但邪恶的藤蔓马上就盯上了少女本人。为了不让女儿被怪物夺走，爱多娜·金橡树这位伟大的母亲做出了最后的奉献——拼尽全力挺起身体挡在了阿什莉面前。 　　“噗呲————————！” 　　“咳！？” 　　【妈……妈……？】 　　悲剧至此进入到了最高潮。只见在一脸错愕的少女面前，她的母亲的身体被两根粗壮的藤蔓所贯穿，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 　　“爱多娜！不————————————————！” 　　而目睹了这一幕惨剧的不仅只有幼年的阿什莉一人而已，她的父亲——金橡树家家主伊桑·金橡树此时也正好率领德鲁伊部队赶到了此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挚爱的妻子被凶器所刺穿，却什么也没能做到。 　　“去死吧！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为爱多娜夫人报仇雪恨！” 　　“轰轰轰轰————————————！” 　　在极端的悲愤驱动之下，大德鲁伊的身上爆发出了惊人的魔力，整座森林似乎都在为他的怒火而共鸣不已。得到来自领袖的气势的激励，男人所带来的部下们也忘却了恐惧，万众一心地向黑龙发动了进攻。那一场战斗打得昏天黑地，但年幼的阿什莉中途就已经哭晕过去，不记得具体的过程。只知道虽然最终击退了怪物，但金橡树家族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许多人在战斗之中丧生，甚至连家主本人都身负重伤。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无需更多的赘述，阿什莉被当做害死爱多娜和其他许多人的罪魁祸首加以审判，没有任何悬念地便被逐出了金橡树家的家门乃至于爱尔兰的国土。 　　在那之后的将近九年的时间里，孤苦伶仃的德鲁伊少女一直在欧洲各地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时而在魔法师的家里帮佣，时而采药制作药水赚取糊口的生活费，时而又被雇佣去做一些危险的差事。 　　无论是哪种工作，她最终都做不长久，因为阿什莉害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给别人知道。幼年时在金橡树家的遭遇深深地残留在了少女的脑海里，令她养成了在人前卑躬屈膝的性格。“做个好孩子，替大家派上用场，不要再被当成坏孩子抛弃”成了阿什莉的生存之道，久而久之，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性格，变得无论对谁都低声下气了起来。当夜幕降临之后，哪怕是一丁点的动静也会让少女从过去的噩梦之中惊醒，只能抱紧枕头默默一个人流泪熬到天明。 　　但是即便如此，阿什莉作为德鲁伊的才能也没有被埋没，十五岁那年，在欧洲地区混出一些名气之后，过去的阴影最终还是找上了她。“被诅咒的调换儿”的流言蜚语不胫而走，阿什莉最害怕的猜疑的眼光又开始将她包围。 　　就在这个时候，少女接到了来自远东阴阳寮的邀请。想也不想地，阿什莉当天便决心赶赴了日本，因为在那个遥远的异国他乡，知道她过去的人也会变得更少。所幸在灵能界混迹需要掌握多国语言，阿什莉早就抽空自学了日语，交流上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然后，就如同黑绘所知的那样，加入阴阳寮成为实验B班的阿什莉与凯蒂和真宵她们相遇了。虽然在新的环境里，少女仍旧保持着在流浪生涯中养成的“做个好孩子，替大家派上用场”的处事之道，甚至因此被选成了班长，但她最害怕的暴露身份这件事在这里却不用太多地去担心。因为实验B班的成员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像她这样拥有不幸过去的少女，互相之间不去过问彼此的经历和出身是这个班级之中暗默的法则。 　　虽然实验B班实际上就是阴阳寮手下的非法少年兵部队，经常会以演习的名义去执行正规阴阳师部队无暇顾及的危险任务。但阿什莉还是打心底喜欢上了这个集体，在这里她可以忘却自己的过去，以班长的身份与大家毫无芥蒂地生活在一起，虽然在日常之中无可避免地会有冲突和龃龉，任务之中也总是遭遇命悬一线的危机。但只要把这些都当成新生活所必要的代价，一切就都能忍受。 　　只不过有时候，阿什莉也会产生对同伴们的愧疚之情，因为她在大家的面前所展现出来的并非真实的自己，而是为了活下去培养出来的“好孩子”的面具。少女由衷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对真宵她们开诚布公，像凯蒂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是狙击枪的付丧神那样告诉大家她其实是来自妖精界的调换儿。阿什莉坚信只要与实验B班成员们的羁绊继续加深，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然而，这一天来得却比少女想象之中要早得多，也突然得多。 　　起因是那次在废弃医院的任务，阿什莉作为班长判断失误，没有能够防止队伍遭到恶灵分断，朱守院真宵一个人被孤立在医院的深处，她自己与凯蒂也身陷重围，实验B班本该在那里全灭，幸好天降神兵般出现的谜之美少女剑士黑绘发挥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轻而易举便力挽狂澜拯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在那起事件之后，名为黑绘的**型自律人造人作为新的成员加入到了实验B班之中。虽然最初由于与朱守院真宵之间的误会引发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件，但最终黑发**还是很快融入了集体，队伍的战斗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从这时候起，阿什莉就开始感到隐约的不安。黑绘这个绝世强者的加入本该是件天大的好事，以后大家在任务中遭遇生命危险的几率会大大降低，但阿什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本来她作为德鲁伊在队伍之中的作用就是辅助与支援为主，强如黑发**这个境界根本就用不着别人的帮助。如果她一个人就能单独完成最危险的任务，那实验B班包括阿什莉在内的其他人的存在意义也就消失了。 　　自己有可能再一次失去容身之所，这种恐惧在阿什莉心中变得越来越大，接着又因为在“神前试合”的对战中输给了实验A班的成员——罗青玉而进一步恶化。到了这个时候，德鲁伊少女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态了。 　　再然后，实验B班就迎来了那次悲剧性的事件——绝海的游轮调查。那整起任务都是附身在武田指挥官身上的恶灵的陷阱，阿什莉目睹了罗青玉在自己眼前遭到虐杀，安杰尔·土御门老师与凯蒂·刚重伤濒死。飞溅的血花和凄惨的场景令她回忆起了母亲死时的景象，再加上本来就不安定的精神状态，所有的因素重叠在了一起，最终导致阿什莉作为妖精调换儿的力量第一次觉醒了。 　　也许是七岁那个冬天的景象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了少女的灵魂之中的缘故吧，觉醒之后的她所发挥出的正是寒冰属性的力量。不过这时她还能够多多少少地控制自己，只是用冰花包裹住负伤的土御门老师和凯蒂，在使其进入冷冻睡眠状态的同时治疗了她们的伤口，并没有造成任何破坏性的灾难，还无法很好地掌握力量的阿什莉自己也同时陷入了沉睡。 　　然而第二次的觉醒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那是在望月玛利亚所创造的梦境之国里发生的事情，由于藤原宗嗣次官的计谋，阿什莉淋到了水精温蒂妮一族的“青春之泉”，这种魔法之水能让人类暂时恢复记忆中的青春模样，但对于拥有妖精血统的阿什莉而言则只会让她迷失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在青春之泉的影响下，少女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在她面前如同走马灯般过了一遍，而她常年淤积在胸中的怨气也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恨意，对于把她当做怪物般对待的家人的恨意，对于常年来不得不对所有人卑躬屈膝毕恭毕敬装成唯唯诺诺的好孩子这件事的愤怒。这些负面的情绪被阿什莉压抑得太久，以至于召唤来了铺天盖地的大暴风雪，简直就像是在证明九年前的那场严冬真的是出自她自己之手一般。凯蒂和黑绘被卷入到风雪之中差点当场冻死，若非大地一族的妖精所挖的坑道及时塌方，说不定阿什莉就真的已经铸下大错。 　　在地下世界醒来之后，阿什莉虽然还依稀记得暴走的事，但还是用决定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她的演技成功骗过了黑绘和凯蒂两人，但对伙伴们说谎的负罪感却又令少女陷入到过去的噩梦之中。那天夜里，接受了风精一族熏香治疗的阿什莉总算能够正常地醒来，结果却在吹夜风散步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黑发**与狙击娘之间的对话。 　　阿什莉听到她们似乎在说，自己有可能是妖精界预言之中的“禁忌之子”，生来就注定要为世界带来无尽的严冬。 　　少女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最终，她的身份还是以这样的形式被同伴们所知晓，而且立即就成为了怀疑的对象。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符合现实。无法回归妖精界的调换儿，招来严冬和怪物害死母亲的扫把星，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暴走怪物……每一条都与“禁忌之子”的恶名对得上号，在那一刻，阿什莉自己都相信了那个预言，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走上前去与黑绘她们打了个招呼。这是在经年累月扮演“好孩子”所培育出来的演技，令阿什莉无时无刻不感到羞愧的虚伪的面容。她本想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直到黑绘她们能够忘记那个预言。然而接下来在冒险的终点所目睹的一幕，令少女彻底心灰意冷。 　　——她看见黑绘用黑色的魔剑“消灭”掉了变成妖精的少女——望月玛利亚。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从人类转生为妖精的，但要说善良还是邪恶，望月玛利亚毫无疑问是邪恶的妖精，她不仅为了复仇杀害了复数的人类，而且还把所有的同学卷入到了荒唐的梦境世界之中。 　　然而这位少女同时也是被身边的世界所迫害的受害者，来自母亲的恶意，来自娱乐圈的恶意，来自同级生的恶意，这一切都是令她堕落为现在模样的元凶。玛利亚的经历与阿什莉自己惊人地一致，她在无意识里已经把对方的身影与自己重叠在了一起。而黑绘毫不犹豫地便对玛利亚下了手（在阿什莉眼里看来是这样），这就令阿什莉觉得有朝一日，黑发**也会对自己做出同样的判决。 　　阿什莉不想死，更不想死在同伴的手里。所以面对来自许久不见的兄长——希恩·金橡树的让她回家的邀请，德鲁伊少女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就像当初逃离欧洲的时候一样，这一次阿什莉又再度选择了逃避。逃避面对真正的自己，逃避面对生死与共这么久的伙伴。她甚至都没有回宿舍去见大家最后一面，就坐上了前往爱尔兰的飞机。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希恩·金橡树的阴谋。 第一百四十章 无法传达的思念 　　然后现在，降临到少女身上的一切不幸，一切恶意，一切阴谋与巧合最终将她的故事引入了最为悲剧的高潮。阿什莉不是什么预言中的禁忌之子，她是拥有一半人类血统的混血儿，仅限妖精的预言无法左右她的未来。少女的暴走并不是注定的宿命，而是被人为安排的结果。她的力量之所以会表现为无尽的寒冬，也是因为七岁那年的冬天是阿什莉最大的噩梦，如今则成为了她对这个世界怨恨的象征。 　　【没有察觉到……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到，阿什莉同学的笑容背后居然隐藏着这样的辛酸……】 　　在近乎转瞬即逝的片刻之间看遍了德鲁伊少女的整个心路历程，黑绘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倒在雪地之中。此时在自己的胸中激荡的是悔恨？是自责？还是同情？对人类的感情仍旧不甚了解的黑发**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没有改变。 　　【我想要拯救阿什莉同学。不，是必须要拯救她才行。就算只是无心的误会，我也是令她对世界产生绝望的迫害者的一员，说不定是其中影响最恶劣的一个。在阿什莉同学的心中，我本来应该是值得依靠的伙伴才对，却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预言对她产生了戒备之心……被信赖的对象背叛究竟有多么痛苦，亲手讨伐了无烬子师父的我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就因为生前作为七星剑首那警惕一切人类之敌的习惯，我就把同样的痛苦附加给了如此善良的女孩。不仅如此，在那之后我又为了自己的伪善而当着她的面杀害了拥有类似境遇的望月玛利亚，彻底令阿什莉同学感到了绝望。如果没有压垮她的这最后的两根稻草，事情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说，即便是为了替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我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拯救阿什莉同学才行！】 　　再次确定了挽救少女的决心，黑绘从齐膝深的积雪中站起身来，手持妖精宝剑继续前进。很近了，她能感到严冬的气息近在眼前，而对方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在雪地之中跋涉了五分钟之后，黑发**终于见到了她一直想要再会的那个人。 　　“阿什莉同学……你在这里啊……” 　　只见在一片苍茫的纯百雪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冰之高塔——不，那不是真正的塔，而是一朵高耸冰花的茎部，只是花朵已然凋谢，只剩孤零零的枯茎，看上去才会像是一座歪歪扭扭的塔楼。在这冰柱的顶端，蹲坐着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巨大的四只翅膀向内毕拢，如同蛋壳一般紧紧怀绕着少女的身体，似乎是想要遮蔽一切来自外界的动静。 　　“阿什莉同学，听得见吗？我是黑绘，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面对冰精少女这副无比孤独的模样，感到心都要碎了的黑绘不由得出声对她呼唤了起来。最开始，高塔上的阿什莉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是寒风中立着的一座冰雕。但黑发**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一直持续着恳切的呼唤： 　　“阿什莉同学，请睁开眼睛，阿什莉同学！我有必须要对你说的话，阿什莉同学！” 　　“…………………………咔咔咔……” 　　最终，在黑绘持续不断的请求之下，高坐在冰柱上的妖精少女总算有了动作。伴随着一阵寒冰开裂的响声，阿什莉的一只翅膀稍稍动弹了一下，接着是另一只，再接着是第三只翅膀……等到四只冰蓝色的翅膀都开始伸展的时候，妖精少女整个人也缓缓站了起来，朝站在下方的黑发**投去朦胧的视线。 　　砰咚！ 　　在与少女四目相交的同时，黑绘也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在胸腔中跳动了起来。如今的阿什莉·金橡树几乎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她淡金色的头发变为了纯净的冰蓝色，发量和长度都一直伸展到如瀑布般拖在地面上的程度，人类的圆耳朵也变为了妖精特有的尖耳。少女身上的普通衣物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由寒冰组成的一件华贵的长袍，**的双脚从长袍的下摆处伸出，但并没有站在地上，而是悬浮在距离地面数厘米的空中。四只壮观的冰晶翅膀从她的背后伸展而出，在身体后方威严地上下颤动着。这一副华丽而又超然的姿态，与黑绘所知的那位虽然拥有过人的美貌，但从来都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的温柔班长完全不同。 　　然而，只是外貌上的变化并不会令黑绘感到如此的心痛。见识过了转生之后的望月玛利亚、风之国的公主科璐蒂以及妖精女王瑟琳娜·云翼，还有水之国的皇女莉莉娅的真身之后，黑发**对女性高等妖精的形象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早就预料到完全觉醒的阿什莉也会变成类似的空灵华美的妖精界风格。令黑绘心脏猛跳的不是阿什莉此时的穿衣打扮，也不是变长好几倍的头发或者变尖的耳朵，而是她此时的眼神。 　　——那是一种空洞虚无，仿佛从万仞高山的顶端俯瞰着地面上的尘土一般的眼神。黑绘对这种冰冷的视线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非人类的视线，是把人类当做蝼蚁一般蔑视的超越者的目光。 　　——那是，她曾经所斩杀的许许多多的敌人们所共有的一种眼神。 　　将数个村庄尽数屠戮的大妖怪、被狂信徒唤醒的远古邪神、盘踞在古堡之中的邪恶巫妖、从灵障之中诞生的变异怪兽……这些敌人都有着同样冰冷无情的眼神，人类在它们的眼里是用来果腹的食物、是可以随意践踏的虫豸、是用来虐待取乐的玩具、是研究解刨的对象、是挡路的杂草、是心情不好所以就要踢开的路边的小石子……面对这些拥有无比巨大力量的存在，普通的人类是那么的脆弱无助，而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保护无辜者而持续斩杀着这些怪物的无名英雄，就是身为七星剑首的黑绘自己。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在以**之身复活之后，黑绘以为自己已经卸下了重担。即使是在一个多月前，面对复活的邪神朱凭的时候，她也不是为了打倒邪神才重新拿起武器，而是为了拯救被邪神附身的巫女。 　　但这一次，黑发**所面对的敌人却是阿什莉·金橡树本人。没有附体或者夺舍的第三者可以用来推卸责任。虽然这场悲剧的幕后的确有希恩·金橡树这个元凶阴谋的推动，但现在那个男人业已伏诛。既然在他死后风暴也没有平息，所以阿什莉肯定也没有**纵，一切都是德鲁伊少女本人意志的暴走，这一点在经历过刚刚的记忆重现之后黑绘也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也就是说，阻止风暴的进一步肆虐就等于要与阿什莉为敌。被怀疑的委屈、被放逐的辛苦、伪装自己对人类卑躬屈膝的屈辱，这所有的一切负面感情导致了她如今的暴走，这不是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能够平息一切的方法只有一种，黑发**从来也只知道一种，那就是她手里的那把剑。 　　“黑绘………小姐……………？啊啊，是你吗………………？” 　　站在冰柱之上用空洞的眼神俯瞰了人偶少女数秒钟之后，阿什莉总算是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原本甜美而温柔的班长的声音，此时听上去就像是冰原上正刮着的风一样冷漠，仿佛她周身缠绕的寒气连语言都能冻结。 　　“是啊，是我，阿什莉同学！我一直都很想见你！” 　　“见我………………啊啊，我猜也是啊………………事情变成这样，你确实会想要见我，毕竟那是你的职责所在。” 　　“阿什莉同学？！” 　　“什么也不用说了，黑绘小姐，你的意志已经传达到了。剩下的只是付诸行动。来吧，让舞蹈开始吧————” 　　“唰唰唰唰————————！” 　　“唔！？” 　　不等黑发**有机会说第二句话，冰精少女抬手冲她一指，立即就有好几根巨大的冰锥凭空出现，瞄准黑绘的要害直刺过来。黑发**见状连忙闪躲，一边避让一边大声对阿什莉叫道： 　　“不是的！阿什莉同学，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与你战斗的啊！” 　　“骗人，除此之外你还能有什么目的？” 　　“是真的！阿什莉同学！请相信我！” 　　“唰唰唰唰唰——————————！” 　　“啧！” 　　“锵————————！” 　　“唰啦啦啦啦啦————————！” 　　无视了黑绘的呐喊，阿什莉依旧不间断地朝她发射着冰锥，在雪地里躲闪实在太过困难，黑绘只得挥动手中的妖精宝剑将无法回避的冰锥凌空斩断。在远处看着化为碎片的冰锥，阿什莉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冷漠了： 　　“那把剑，是集结了四大属性的祝福的武器，被它的锋刃所斩杀，即使是最高等的妖精也会神形俱灭永世无法复活。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就像超度了那个名叫望月玛利亚的少女一样，你也来让我付出应得的代价了。” 　　“不对！你误会了！阿什莉同学！我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不要撒谎了！天衍会的自律人造人——黑绘！”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绘的觉悟 　　面对黑发**的再三否认，阿什莉冰冷的声音之中开始夹杂起了激烈的怒气： 　　“你的事情我知道的很清楚！你不是普通的人造人，你是连邪神都能斩杀的兵器，贯彻天衍会理念的正义的使者！然后我是邪恶的冬之妖精，被预言灭世的禁忌之子，消灭我是你的义不容辞的责任，就像之前消灭了威胁日本的邪神朱凭一样！” 　　“不一样！你与那个邪神一点都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你刚刚都已经看到了才对！”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一边对挥剑防守的黑发**持续不断地放出暴雨般密集的冰锥，冰雪世界的主人一边高声冲她叫道：“我是不被祝福弃儿，无法成为人类的异端，带来灾厄的禁忌之子。在还是孩童的时候便害死了母亲，令父亲的灵魂遭受诅咒最终被暗影界所吞噬。我所引起的暴风雪已经令许多人丧生，若是不被阻止，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人会死！即使是面对真宵同学和凯蒂同学，我在外界的分身照样也对她们发动了攻击，如果不是你的到来，她们已经被我所杀害了！这就是我的本质！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所有人类的敌人！与其它被你消灭的怪物有什么不同？与望月玛利亚又有什么不同？” 　　“喝啊啊啊啊————————！” 　　“唰——————————！轰——————————！” 　　“不对，完全不一样！” 　　蓄力挥出一道弧形的剑气，将射向自己的全部冰锥远远地吹飞之后，获得喘息空档的黑发**对冰之妖精大声反驳道：“阿什莉同学！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 　　“别说得你好像很懂的样子，你根本不认识真正的我！极光反射！” 　　“叮————————————！” 　　“轰————————————！” 　　被黑绘自以为是的这句话所激怒，阿什莉的四片翅膀同时翻出冰蓝色的闪光，下一个瞬间，从翅膀的横截面射出的无数道极光就将黑发**的身影整个笼罩在内，紧接着雪地里就产生了猛烈的爆炸。无数鳞次栉比的冰锥从地面上生长出来，在方圆十几米的范围内形成了一座寒冰的牢狱，黑绘的身影赫然被冻结在其中。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然而，这种状况也只持续了一秒不到，冰牢的表面马上就开始龟裂破碎，转眼间就化为了一堆碎块，黑发**毫发无伤地从中跳了出来，一甩手中的宝剑将上面的雪水甩落到地面。 　　“对了，这样就好。若非四大元素守护齐备的那把剑，即使是黑绘小姐你也无法轻易破坏我的寒冰。得到妖精界祝福的英雄与被妖精界诅咒的怪物，这正是命中注定的一幕。我注定要毁灭人类，你则注定要拯救人类，最后的胜者将会决定这世界的命运，还有比这更完美的构图吗？所以让我们起舞吧！至死方休！” 　　“唰——————！” 　　见站桩攻击完全对黑绘产生不了任何效果，冰之少女的本体终于开始了行动，她从高处的落脚点一跃而下，扇动翅膀朝黑发**发动了俯冲，那是原本厌恶暴力的阿什莉绝对不会采取的行动。 　　“呜！？阿什莉同学！” 　　“铛铛铛铛铛铛——————————！” 　　斩击，同时来自四个方向的斩击。由修长而尖锐的四只妖精之翼所发出，毫不留情地袭向黑发**的要害。天灵盖、心脏、小腹、大腿外侧动脉，任何一处的失手都意味着绝对的死亡。然而凭借着天下无双的剑技，黑绘仍旧将这些攻击尽数防下，她手中的宝剑简直如同穿梭的光影，在身前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无论阿什莉如何加快攻速都完全看不到突破的希望。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啊啊，这就是黑绘小姐你的实力吗……何等的不讲道理，就像是对着一堵墙壁进攻一样毫无意义……但是我的怨恨，我的悲伤可不只有这种程度而已，闪耀吧零穹之极光！冻结我眼前的万物！” 　　“轰轰轰轰轰——————————！” 　　见肉搏攻击同样毫无胜算，阿什莉猛地一挥翅膀向后拉开距离，然后再度从展开的四片冰翼中放射出万道极光。这一次她的光炮呈直线型向前放射，威力是之前的好几倍。一整条锯齿状的寒冰之墙从雪地里炸裂而出，一路推进到近百米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普通的灵能者中了这招即使没有被当场冻死也会被冰墙的巨大质量给压成肉酱，但黑绘却还是把这一招防了下来。 　　“尽灭阵·三才，开……！” 　　“轰————————！” 　　站在冰墙的末端，黑发**解放了反击结界内储存的力量，瞬间把百米长的冰墙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在半空中目睹了这一幕的冰之少女有些不解地歪起了脑袋，用恢复冷漠的声音对她问道： 　　“黑绘小姐，为什么把冰墙打碎了？这点障碍不会影响你的行动才对，倒不如说它能够成为你在雪地里的落脚点。为什么不用尽灭阵·三才来攻击我？” 　　“我不会攻击你的，阿什莉同学。” 　　朝着空中的冰之少女抬起头来，黑发**用坚定的声音对她说道：“我不是来与你战斗的，而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做出了让你失望的事情。我太笨拙了，对于人类的感情还不太了解，但这并不是替自己开脱的理由。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身上，所以你的怨气，你的恨意，尽管对我宣泄便好，我会把它们统统承受下来。等到你把一切都发泄出来，心情恢复正常以后，我们再一起回家吧，阿什莉同学。” 　　“………………………………你说什么？” 　　听到黑发**的这句话，阿什莉最初像是没有理解那样在空中皱了皱眉头，接着便用下沉三度的威压嗓音质问道：“你是说，你要自己一个人承受我全部的怨念？”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 　　“即使你已经看过了我的记忆，知道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你也要坚持一个人承担一切？” 　　“没有错。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你会死的哦，经过刚刚的战斗我可是明白的，防御并不是你的强项，避开敌人的攻击，用无可匹敌的剑技摧毁一切才是你凌驾于神明之上的诀窍。而现在的我比一般的邪神更强。如果不反击的话，即使是黑绘小姐你也是会死的哦。” 　　“我已经做好那种觉悟了。” 　　“即使你死了我就会毁灭人类？” 　　“…………………………………………是啊，人类的未来就让其他人来操心吧…………我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一边这样说着，黑绘一边松开了握着宝剑的右手，任凭四耀之庇护从指尖滑落**雪地之中。面对如此回答的黑发剑士，冰之妖精身上突然爆发出令整个世界都摇晃不已的强烈怒火： 　　“别开玩笑了！” 　　“轰——————！” 　　“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乱发脾气的小孩吗？我的怨念才不是那么浅薄的东西。一个连自己心都还没有成型的空壳人偶！竟然说出想要承受这一切的大话！这是何等恶劣的侮辱！我才不需要你那廉价的同情！就像你杀死望月玛利亚之后的泪水一样毫无任何意义！若你执意要抱着自我满足的伪善牺牲自己的话！那么好吧！我就如你所愿送你去死吧！黑绘————————————！” 　　“你终于愿意不加敬语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了呢，阿什莉同学，光是听到你这样叫我我就已经满足了。” 　　“自己都还在用敬语的家伙在说些什么蠢话啊！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在前所未有的盛怒之下，阿什莉向站在面前的黑发**发动了迄今为止最猛烈的攻击。只见她的四只翅膀伸展到了极限，接着在一阵“咔啦咔啦咔啦咔啦”的脆响声中分裂为上百块彼此独立的冰晶，每块冰晶都向前放射出极寒的射线，与此同时少女的双手也高高举起，从空中召唤出无数几十米长好几米粗的冰锥朝黑绘所在的位置疯狂砸去。一时之间光线乱射冰块乱飞，积雪的大地遭受到了千军万马般的蹂躏，爆炸的轰音震得方圆百里的空气都为之颤抖不已。美军发射的导弹相比之下就只是一发大一点的炮仗而已。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哈啊，哈啊，哈啊……………………死掉了吗？” 　　这场狂轰滥炸持续了差不多三十秒，即使是处于完全觉醒状态实力匹敌神明的少女也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口气。同时熟练地替自己立了一个FLAG，果不其然等到雪地里的烟雾散去的时候，她马上就看见黑发**还稳稳当当地站立在原地，身体周围的碎冰堆得仿佛小山那么高。在剑士的周围，全部八把漆黑色的袖里剑插在地上组成了两层正方形的防御结界，其中外层已经被破坏，但内层依旧健在。 　　“尽灭阵·四象。双重释放……只是这种程度还杀不死我的，阿什莉同学。” 第一百四十二章 究极的元素之力 　　“竟然是八把黑色小剑构成的双重结界……等一下，八把？你平时任务里不是都只带七把的吗？” 　　看到眼前的景象，冰之少女有些意外地在半空中歪了歪脑袋，黑发**则点点头对她说道： 　　“不愧是阿什莉同学，身为班长把队员的细节掌握得很清楚。确实我之前最多一次性驱使七把袖里剑就是极限了。但这一次为了来见你，特别把数量增加到了八把。” 　　“在原有的强度上竟然还能进一步强化吗……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啊，黑绘。说是不擅长防守，也只是相对而言，你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短板可言，即使是被对方抢到先手，完全也能做到后发制人。” 　　听到黑绘的这句坦白，阿什莉收回了分散成无数裂片的四只翅膀，在空中摆出一个巨大的X型，“然而，你却没有抓住这次机会。刚刚用四把小剑的结界进行防御，派出另外四把悄悄绕到我身后的话，直接就可以在放出大招之前把我秒杀掉了。” 　　“是呢，但那样就没有意义了啊，我已经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对阿什莉同学你动手的。” 　　“是吗，那这一回我就真的只有请你去死了。” 　　“咔咔咔咔————————！” 　　面无表情地放射出比周围的暴风雪还要冰冷的杀气，半妖精少女在空中伸出右手，立即就有一块寒冰在她手掌中央凝结，这块长条形的冰晶逐渐伸展，最后形成了一柄长矛般的法杖，阿什莉握住杖柄甩了一个华丽的棍花（这也是平时低调的班长不会做的装逼动作），黑发**立即就能感到她原本就已经很庞大的魔力进一步得到了增幅。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次阿什莉的魔力不再是单调的寒冰系，而是追加了地火水风的四大属性，她背后的四只翅膀也随之变幻了各自的形态，呈现出红黄蓝绿的四种色彩。其中红色是火焰之翼，表现为一团摇曳的烈焰；黄色是大地之翼，表现为漂浮的岩石；蓝色是流水之翼，表现为一团流淌的水花；绿色是疾风之翼，表现为向外喷射的暴风。四大元素的翅膀加上少女手中的寒冰法杖，一共五种属性的强大魔力在空中掀起了漩涡般的潮流，倒卷的吸力令黑绘的一头长发都向上飘了起来。 　　“全部四种基础元素的同时使用，再加上核心的冰之属性，这就是阿什莉同学你的全力吗？说得也是呢，你本来就是能够操纵大自然之力的德鲁伊，没理由觉醒之后反而变得只会用单调一种冰属性。” 　　“没错，刚刚那只是心情的问题，不会融化的寒冰便是我眼里的世界的写照。但既然一种属性打破不了你的防御，我只好用处全力。黑绘，要阻止我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现在不杀了我，到时候不管是双重结界还是三重结界都无法挡住这究极的一击。” 　　“不。我不会出手的。” 　　面对故意在空中露出破绽给自己的冰之少女，黑绘仍旧是固执地摇起了头，“我已经决定了，不管阿什莉同学你的愤怒有多么沉重，我都会全数承受下来。” 　　“所以我都说了你做不到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 　　“轰轰轰轰————————！” 　　“唰唰唰唰————————！” 　　“咣咣咣咣————————！” 　　“呼呼呼呼————————！” 　　在黑发**那不带半分迷茫的真挚眼神的注视之下，刚刚还一副冷若冰霜模样的阿什莉烦躁地叫出声来，顺势挥下了手中的法杖。刹那之间天地变色，四大属性的翅膀在她面前扭曲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加上法杖尖端射出的纯白的寒冰之力，一共五种力量化作可以跟强袭自由高达媲美的五彩大炮，毫不留情地朝下方的黑绘轰了过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尽灭阵·四象X2！双重结界，开！” 　　“锵锵锵锵————————！” 　　面对这足以令天地变色的一击，黑发**依旧遵守着诺言不躲不闪，只是再度在周身展开了防御的结界。五彩大炮正面撞上无形的护盾，发出仿佛高压电线烧焦般的刺耳巨响： 　　“呲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结界的中央，黑绘向前方伸直双手，将自己全部的灵力都用来维持防御。即使如此这结界仍旧如同在洪水中逆势而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湍急的激流打得粉碎。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威力，构成外围结界的四把袖里剑甚至开始一边冒出青烟一边逐渐分解为飘散的黑色砂砾： 　　“咝……………………” 　　“够了吧！黑绘！你已经看到结果了！再这样下去你只会与结界一同蒸发掉而已！” 　　相比之下，阿什莉的超级光束并没有任何要衰弱的架势，出力反而随着时间不断提高，她冰蓝色的双眼也逐渐变成太阳光一般的纯金色，原初妖精王的血统浮现得越发清晰。虽然没有丝毫的神性，但此时的阿什莉毫无疑问要比刚复活的邪神朱凭还要强大，即使是黑绘也不可能一直防御得住这么大功率的攻击。 　　“来吧！机会就只有现在而已！趁结界还没有完全被破坏，用你的那把剑发动反击吧！你就是为此才去妖精界铸造的这把宝剑不是吗！” 　　“不对！这把剑它……四耀之庇护它才不是为了伤害阿什莉同学你才被铸造出来的！事情正好相反！我是为了守护你才给它起了这样的名字，阿什莉同学！” 　　“别说傻话了，黑绘！” 　　眼见黑发**说什么都不愿退让，阿什莉一边继续对她放射出毁天灭地的能量，一边万分不解地连连摇起了头：“我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呢！我是禁忌之子，替世界带来无尽严冬的怪物，你要守护的应该是那些被我所伤害的无辜之人才对！就像望月玛利亚的那时候一样，邪恶就应该被正义所消灭，这才是你的使命！” 　　“不对！” 　　听到半妖精少女自称邪恶的这句话，勉力支撑着结界的黑绘同样猛烈地摇起了脑袋，漆黑的发丝激动地上下翻飞：“阿什莉同学你才不是邪恶！” 　　“有什么不一样！威胁到他人生命的存在难道不是邪恶吗？那些死在暴风雪之中的德鲁伊们的生命就是我的罪孽！” 　　“不对！那是策划了这场阴谋的希恩·金橡树的责任，与阿什莉同学你完全无关！” 　　“别说蠢话了！就算事件是被幕后黑手策划的，我对世界的这份怨恨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没有推卸责任的余地！” 　　“即便如此！” 　　“咔咔咔咔咔咔——————————！” 　　眼见外围的四把小剑已经到了极限，结界马上就要崩溃，黑绘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音量对阿什莉如此呐喊道：“即便如此我也想要救你啊！阿什莉同学！与使命什么的正义什么的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带你回去而已！” 　　“是吗？那你就抱着那个梦想去死吧————————！” 　　“轰轰轰轰轰——————————————————！” 　　黑发**话音刚落，外围的尽灭阵·四象就应声而破。五彩的洪流马上吞没了第二层的防御结界，彼此互相冲突的魔力引发了惊天动地的爆炸。直通天际的光芒笼罩了阿什莉的整个视野，半妖精少女不得不短暂地闭上眼睛，以免视力受到影响。 　　“……………………灰飞烟灭了吗，黑绘。” 　　等到她再度睁开眼睛的同时，阿什莉的面前只剩下一座一片狼藉的大坑。被五种属性所尽情蹂躏的地面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头和陶瓷化的泥土。被蒸发的积雪化作乳白色的雾气四处飘散，令少女看不见坑内的景象。但她刚刚确实感到了突破第二层结界的手感，所以黑发**肯定已经不在了。 　　“这是何等的愚蠢……竟然自己选择白白送死……如此一来能够阻止我的人就不在了，接下来只需等待暴风雪吞噬一切就好……对，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我的命运……一切都是早就被注定好的……” 　　虽然消灭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妨碍者，但半妖精少女的脸上并未浮现出任何喜色，只是恢复到了最初的那种完全无感情的状态。少女在空中双手抱住小腿蜷成一团，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的后方。四只冰翼在她背后重新成型，眼看就要再度像蛋壳那样将阿什莉包裹其中。 　　“咔咔——！” 　　就在这个时候，还在冒烟的大坑之中突然传来了些许的动静，阿什莉的耳朵没有放过这细小的声音，猛地从膝盖上抬起了头，“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有人接了那一招之后还活着！” 　　“咳咳咳咳————————！” 　　然而黑绘真的就活下来了，尽管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在嘶嘶冒着青烟。黑发**依用妖精宝剑当做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地狱般的大坑之中走了出来。 　　“咳咳咳！好可怕的攻击……双重尽灭阵就像纸片一样不堪一击……阿什莉同学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比起防守更擅长进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外的生还 　　一边用手捂着嘴巴不住地咳嗽，黑发**一边抬起头来对惊讶地愣在半空中的半妖精少女说道：“只不过，我的运气比较好一点，有代替我进行防御同伴在身边。” 　　“黑绘……” 　　看到人偶少女灰头土脸但毫发无伤的样子，阿什莉的双眼之中一瞬间流露出近似欣慰的光芒，但马上又被刺骨的寒冰所取代，“原来如此，你的宝剑的光辉消失了啊。看来是它里面寄宿的四大元素之力与我的全力炮击互相抵消了。所以你才活了下来。护主的灵刃吗……看来你真的已经变成妖精界所重视的英雄了啊。” 　　“嗯。” 　　“但这样一来你就明白了吧？我是认真的，就算是你，挡在我面前的话也杀无赦。失去了宝剑加护的现在，你没办法再防御第二次的全力炮击了，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履行你作为被选中英雄的义务吧。” 　　“我不要。” 　　“是吗？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轰——————！” 　　“尽灭阵·三才！” 　　看到黑发**又对自己摇起了头，阿什莉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从火之翼中射出一道炽热的光束劈头盖脸地就朝她轰了过去。这一招被黑绘用尽灭阵·三才所防住，但黑发**并没有把三才阵的反射之力回敬给半妖精，而是直接朝不远处的地面发射了出去，扬起了漫天的烟雾： 　　“轰轰——————！” 　　“障眼法吗，没用的。风之翼！” 　　趁着烟雾遮蔽了阿什莉的视野，黑绘开始高速地移动，但前者只是一挥绿色的那只翅膀，立即就有一阵狂风吹散了所有烟雾。黑发**的位置在她眼底暴露无遗，半妖精马上又发动了黄色翅膀的力量，令黑绘周围的大地向上隆起阻断了她的去路：“地之翼！困住她！” 　　“轰隆隆隆隆隆隆——————————！”| 　　“嘿！” 　　看到大地在自己眼前升起化作墙壁，黑绘立即顺势蹬墙起跳，利用反作用力把自己送到高处，紧接着踩上背后升起的令一面土墙继续向上跳跃。一眨眼的功夫就逃出了泥土与岩石组成的牢笼，然而她的这种敏捷的动作早就在阿什莉的预料之中，冰之妖精在空中双手握拳，引爆了所有的土墙： 　　“爆碎！” 　　“砰——————————！” 　　“唔！？禹步·飞景！” 　　刹那间，黑发**身下的土之牢狱炸裂成无数碎片，碗口大的碎石从下往上朝她打去，为了不被砸成肉酱，黑绘只有在空中燃烧灵力用二段跳往侧面平移，但这也是阿什莉早就预料到的反应：“水之翼！水牢！” 　　“咕嘟嘟嘟嘟————————！” 　　“呜咕！？” 　　只见半妖精预判了黑绘躲闪之后的位置，在空中一挥蓝色的翅膀，令它变为一股湍急水流将黑发**整个人困在其中，随后对着球形的水牢举起了冰之法杖：“变成冰雕吧！失去资格的少女英雄！既然你不愿意履行自己的使命，那就化作冰雕见证世界在我面前终结的样子好了！” 　　“唰——————！” 　　“噗呲唰——————！ 　　在水牢之中看到极寒的能量朝自己射来，黑发**扭动身体挥出一剑，用剑气强行打破了球形的水牢，然而这并不能让她湿透的身体瞬间变干，冷气还是从黑绘身边吹拂而过，瞬间让她浑身上下都结了一层白花花的寒冰。 　　“呜！好冷……！？” 　　瞬间被夺走大量体温，黑发**面朝下“噗通”一声摔进雪地里动弹不得，阿什莉居高临下地在空中俯瞰着她，用比寒冰还要冷酷的声音如此说道：“天衍会的人造人，不管你有多么强大，即便你连神都能杀死，你也只是人类的模仿品而已。没有空气就无法呼吸，没有体温血液就无法流动，这些都是你的弱点。你真以为自己有机会在掌握了四大元素的我面前幸存下来吗？这种傲慢就是你的死因。我是预言的禁忌之子，替世界带来终结的寒冬化身，才不需要你那廉价的同情来拯救！” 　　“才……不是……这样……阿什莉同学你……才不是什么……禁忌之子……” 　　即使因为低温症而变得意识模糊，黑发**仍旧试图唤醒阿什莉原本的人格，但她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无法再传达给高空之中的冰之妖精了。 　　“这样一来就真的要说再见了。” 　　“轰轰轰轰轰——————————！” 　　再次聚集了强大的四属性之力，半妖精少女举起法杖将它们在自己的头顶汇聚成一个直径足有五六米的巨大球体，然后一挥手把它朝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黑发**发射了出去。此时的阿什莉·金橡树眼里早已没有了身为实验B班班长时候的温柔与善良，只剩下了犹如千年冰山一般难以融化的冷酷杀意。 　　【啊啊……这可真是不妙……虽然早就已经有所觉悟，但这次真的要被杀了……就算剑气可以保证我不被冻死，想要恢复体温和行动能力也需要好几十秒的时间……以前在尼泊尔的雪山修行的时候，就差点因为大意而遇难……不愧是阿什莉同学，一下子就找到了我的弱点……要是知道我又弃她而去，飞燕肯定会气炸的，还有真宵同学她们一定也会感到悲伤……不过就算如此……我果然还是无法对阿什莉同学挥剑啊……】 　　在朦胧间感到巨大的能量团块正飞速向自己靠近，黑绘久违地感到了死亡的预兆，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结局的时候，黑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AI合成声音： 　　“监测到高能量靠近，携带者无反应。判断状况为红色警戒，最高保全协议启动，特装战斗服二型，代号TYPE一 Cheshire //NOIR，强制着装开始。” 　　“诶……？” 　　“轰——————————————！” 　　下一个 　　瞬间，爆炸的火光与轰音就笼罩了黑绘的意识。同时也在雪原之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冲击波所到之处积雪蒸发，寒冰融化，地面化作陶瓷之后又被粉碎成最细小的沙砾，空气中的光线因为滚烫的热风而变得扭曲起来。将一切化作朦胧不清的幻境。 　　“沙沙沙……………………” 　　数十秒之后，云雾和烟尘总算散尽，在黑绘之前躺着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正圆形的大坑。周围都是被翻起之后玻璃化的泥土，哪还有黑发**的身影。看到这一幕，阿什莉在空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肉体整个蒸发了吗……永别了，小小的英雄。能够把意志坚持到最后，这确实是符合英雄的结局。只可惜你的死毫无意义，早已冻结成冰的心脏不会因任何人的牺牲而有所动摇。” 　　“啪嗒！” 　　“咦……” 　　然而，与她的自言自语的内容相反，两行眼泪从半妖精少女紧闭的双眼之中流淌而出，一经接触到她惨白的皮肤便冻结为碧蓝色的冰晶，“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听到泪晶落地的声音，阿什莉一脸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用没有拿法杖的那只手接住掉落的晶体凑近自己的眼前，“这是……我难道是在哭吗……？这怎么可能，作为禁忌之子觉醒的我已经完全抛弃了人类的感情了，为什么眼泪却一直停不下来？” 　　“因为，阿什莉同学你其实什么也没有变啊。” 　　“咦！？” 　　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黑发**的声音，阿什莉那非人类的铁面具立马崩溃，一脸震惊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只见黑绘好端端地站在距离大坑足有几十米开外的雪地里，除了漆黑长发的末端被烤得卷曲起来之外并没有别的受伤痕迹。 　　“你怎么……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使用缩地？” 　　“不，我刚刚确实已经必死无疑了，只不过身上恰好带着的这玩意救了我一命。” 　　对空中的半妖精摇了摇头，黑绘伸手指向自己的身体。阿什莉这才发现，黑发**的装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科璐蒂给她缝制的那件唯美的连衣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泛着金属光芒的高科技战服。 　　这套装束的主体是一件类似竞技泳装的背心式紧身衣，大腿上则是用皮带扣紧的长筒袜。金属质感的袜子的侧面有开口，中间用带有渔网状花纹的透明材质互相连接，手部也有同样风格的长手套。战斗服的脚部是一双高跟鞋，高跟的后方有着喷射口，可以辅助穿戴者的移动，刚刚黑绘就是被这个功能救了一命，在遭到球体的直击之前就被战服自动带到了安全的位置。 　　最后，作为与Cheshire //NOIR（黑色柴郡猫）这一名称相符合的装饰，在战服的臀部往上一点的位置有一条猫尾巴似的电缆伸展出来，此时正在黑发**的身后像真的尾巴一样左右摇摆。同时黑绘的头上也多了一副猫耳朵形状的头饰，她发型也由此变成了双马尾。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 　　“阿什莉同学？” 　　看到黑绘的这副模样，半妖精少女整个人都愣在了空中，嘴巴像是被捞上陆地的鱼儿一样不住地一开一合。看到阿什莉的这种奇怪的反应，黑发**不禁对她歪起了脑袋，“你怎么了？阿什莉同学？我还活着这件事就这么让你震惊吗？” 　　“那那那那那那————————那是什么不知廉耻的打扮啊！黑绘小姐——————————！”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意外的契机 　　“啊？阿什莉同学？你说什么？” 　　看到以为自己被杀的阿什莉流下化作寒冰的眼泪，黑绘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她的身上，却忽视了这套新战斗服的异常之处。 　　是的，黑发少女本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比起覆盖率百分之一百严丝合缝的初代战斗服,“特装战斗服二式”不仅在防御性能上有所进步,在露出度方面上也得到了大服务的提升。她身上现在正包裹着的并不只是一套普通的“猫咪紧身衣”，而是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部位由半透明的纳米材质所制成的过激服装！ 　　在这些半透明的部位之中，最显眼的就是从锁骨分界处到肚脐下方的整个身体前方的中央区域，后背上则是从两块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尾椎骨的深V开口。再加上手套和长筒袜侧面的渔网式设计，还有本来就**在外的大腿绝对领域，整体造型可以说是极为大胆惹火。人偶少女那白里透红的肤色透过浅灰色的半透明材质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展露出来，看上去比直接没穿还要刺激眼球得多。 　　与此同时,构成这套战斗服的光滑的金属材质的延展性也非常之好，各个部位紧贴着皮肤,将穿戴者的身体曲线原封不动地呈现了出来。如果是身材爆好的成熟大姐姐穿上这套衣服，那就像是电影和小说里常见的那种神秘而又惹火的香艳女特工。然而同样的款式放在黑绘这种**体型身上，与其说是性感倒不如说是充满了犯罪的背德气息。 　　当然啦，由于事出突然，把注意力的重心都放在阿什莉身上的黑绘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羞耻。构成战斗服的那些纳米材料虽然像丝袜一样是半透明的，但魔力吸收率和保温性能都是超一流。所以如今的黑发**只觉得浑身暖和魔力充足，就算阿什莉再次发难也有自信可以完全回避。她的心里只有对带来这件战衣的妹妹的感激之情，全然没有想到伴随着这强劲性能而来的还有设计者那**裸的恶趣味。 　　不过，阿什莉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从她所漂浮的半空之看去，黑绘现在的造型的全部细节都能一览无余，最开始的一秒半妖精少女还觉得那微微颤动的惟妙惟肖的猫耳与猫尾巴挺可爱的，但马上就看清那些大片浅灰之中隐隐透着粉红的部分不是衣服本身的颜色。而这一触目惊心的发现则令阿什莉心中已经开始松动的坚冰进一步产生了裂隙，从中得到解放的就是本该被冻结的人性。 　　——或者应该说，是她身为“班长”的本性： 　　“——我说的是，你那打扮太不知廉耻了！未成年的女孩子怎么能当着人的面穿成这样！” 　　就像凯蒂之前对黑绘说的那样，阿什莉平时的那种对任何人都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好孩子”性格并不是她真正的模样，而是德鲁伊少女为了生存而养成的假面具一样的人格。但是在共同生活之中偶尔会显露出来的像“老妈子”一样爱操心的“班长”性格却并不是单纯的演技。而是阿什莉本身就具备着的爱照顾人的一面。此时此刻从冰封之中觉醒过来的正是半妖精少女的这一部分意识。看到自己小队的成员穿着此等有伤风化的战斗服站在面前，班长一时甚至忘了自己和她正处于敌对关系，顺势就涨红了脸大声呵斥道： 　　“黑绘小姐！你难道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吗？那可不是能穿给人看的东西啊！” 　　“诶……” 　　听到阿什莉这么一说，黑绘这才冲自己的身子低下了头，接着马上便被吓得叫出声来：“这，这是什么啊？简直就像是泳装一样！” 　　“才没有这种泳装呢！这种根本就是见不得人的情趣服装啊！要是一起去海边的人穿成这样的话，我可绝对不敢说自己认识她！总之你赶快找件外套穿上啊！” 　　“呜……飞燕，你给我记住……” 　　回想起妹妹在机场对自己说的话，黑绘意识到自己又被她给骗了。天才少女当时信誓旦旦地说新的战斗服参考了“现实生活中的服装造型”，没想到这只是云飞燕的文字游戏。这确实是现实生活中有的款式，只不过是只有大人能穿的禁断的套装。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黑发**被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也注意到阿什莉的神情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如果真的听她的吩咐乖乖把身体遮起来的话，这个好不容易的机会就会被浪费掉了。 　　“……没有必要。” 　　“什么？” 　　“我说没有那个必要。” 　　强忍着让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烫的羞耻心，黑绘挺起小小的胸膛，用坚定的声音如此对阿什莉回答道：“这件衣服是货真价实的强化战斗服，光是穿在身上就令我的灵力恢复率提升了35%以上，这全都归功于透气性的材料，如果遮起来的话就会失去效果了。我很满意这件衣服的性能，以后的任务也都要穿着它出动。” 　　“以后的任务……你还打算把这玩意穿到大庭广众之下吗？” 　　“没有错，有了这种爆发式的恢复力，我就能执行更多危险的任务，拯救更多的无辜民众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就算有那种理由……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人前，你难道不觉得害羞吗？” 　　“当然害羞了啊，就算是现在我也羞得快要站不稳了。” 　　“——诶？” 　　“但是没有办法啊，因为阿什莉同学你不在了。没有了班长的实验B班失去了凝聚力，大家的效率都下降了。为了弥补这么大的损失，我只有加倍努力才行了。对了，我一个人独占研究的产物也不好，这之后也让Master替真宵同学和凯蒂同学制造一件同样款式的战斗服吧，这样一来所有人的实力都能得到提高了。” 　　“那，那可不行！实验B班会大家被当成穿着猫耳紧身衣的**集团的！我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听到黑发**面无表情地这么一说，觉醒了班长本性的阿什莉拼命在空中摇起了头。黑绘见状虽然因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羞耻心而感到脸颊火辣辣地发烫，但还是故意歪起脑袋对她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这与阿什莉同学你没有关系吧？毕竟你已经不是我们的班长，而是毁灭世界的冬之妖精了。还是说，你愿意就此回到实验B班？如果阿什莉同学你愿意回来的话，我们大家也就没必要穿成这么羞耻的模样了。” 　　“这……” 　　面对黑发**的这句发言，冰之妖精先是十分犹豫地在空中一顿，但马上就恢复到了最初那种冷漠的态度：“不，你吓不到我的。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与我没有关系，反正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你们想要穿什么都是你们的自由。” 　　“真的吗？阿什莉同学，你刚刚明明还要我把身体遮住的。” 　　“吵死人了！都说了你穿什么跟我毫无关系了吧！” 　　面对黑发**的故意挑衅，阿什莉第一次对她爆出了粗口。虽然“吵死人了”这四个字在一般人的标准里可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台词，但以阿什莉以往的性格而言，这已经是相当过激的表现了。但听到这句话的黑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什么啊……你果然还是很在意的嘛，阿什莉同学。” 　　“黑绘！我真的要生气了！别以为你靠着那套不知廉耻的COSPLAY服侥幸逃过一劫，就可以像这样想当然地对我说些自以为是的梦话！我刚刚只是被这不要脸的设计给吓了一跳而已。如果你不愿意珍惜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性命的话，那我也只能再次让你连同这件衣服一道从这世上消失了。” 　　看着黑发**那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半妖精少女举起法杖冲她投去充满杀意的冰冷视线，而前者也毫不畏惧地与她四目相对：“嗯，尽管来吧，阿什莉同学。我约定好了要承受住你的所有怒火，直到你把淤积在心中全部东西都发泄出来为止，我都会奉陪到底的。” 　　“不过只是多了一件辅助装备而已，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不管那件衣服的性能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要这里还是我的领域，你的灵力恢复速度就不可能凌驾于我之上。不管重复多少次结局都会是一样的，只要你不主动攻击，在未来等待你的就是注定的毁灭！水火土风，四元之力！” 　　“轰轰轰轰————————！” 　　再度举起法杖在头顶积聚起了四大元素的力量，被激怒的半妖精少女又准备用之前的那招对黑绘发动全力攻击。然而这一次，黑发**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瞬间发力朝空中高高跳起：“飞景！” 　　“BOOST！” 　　“轰————！” 　　“罡步·飞景”是通过用灵力在脚下制造出一次性的落脚点从而达成二段跳的一种特殊步法。黑绘由此获得了在空中的机动力，只要一直不断地连续使用，她甚至可以在空中奔跑。然而凌空漫步毕竟与脚踏实地不同，速度无法达到“禹步·超缩地”那么风驰电掣的程度。 　　然而，有了“特装战斗服二式”所配备的喷射高跟鞋的帮助，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什莉的忏悔 　　“砰————！” 　　利用从鞋跟后方的机械装置中喷发出的灵力束，黑绘在“禹步·飞景”的二段跳基础上追加了第三段的跳跃——而且还是爆发式的前方突进。在这始料未及的状况面前，阿什莉来不及蓄力完毕，只得慌慌张张地向后扇动翅膀试图拉开距离，同时把蓄力不到一半的四属性圆球朝黑发**丢了出去： 　　“别靠近我！” 　　“哈啊！四耀之庇佑，吸魔剑！” 　　“唰唰唰唰——！” 　　面对迎面飞来的炮弹，黑绘不躲也不闪，而是在空中反手丢出妖精宝剑。四耀之庇佑如同飞盘一样打着旋飞向元素弹，在两者接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剑气突然朝剑刃内部收缩，顺势把阿什莉放出来的魔力也给吸了进去。 　　“不会吧？！御剑术不只能透魔斩，还能吸魔斩的吗？” 　　“能进能退方为真正法器，剑乃百兵之首不是吹的！不过这也是因为属性恰好完全契合的缘故啦！抓住你了！阿什莉同学！” 　　“呀啊————！？” 　　没有料到仓促之间的攻击会被对方照单全收，没能反应过来的半妖精少女就这样被直扑过来的黑发**抱住，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下方的雪地之中。 　　“好痛！” 　　虽然雪地很柔软黑绘的体重也很轻，不过作为法师系的阿什莉就算血统完全觉醒也仍旧是纸一样的防御力，整个人被摔得眼冒金星，“好卑鄙！你不是说了不会对我发动攻击吗？” 　　“这不是攻击啊，阿什莉同学，我只是想要靠得离你更近一些而已。这样一来也许你就愿意继续和我说话了。” 　　“这也太近了吧！可恶……别以为抱住了我，我就不敢攻击了！倒不如说在这个距离，我只要使出大招你根本躲无可躲！” 　　“那就请便吧，我就在这里，不会躲也不会逃。如果杀死我真的能让阿什莉同学你感到舒畅的话，这条性命你尽管拿去就好。” 　　“呜！？” 　　此时此刻，黑发**整个人都压在半妖精少女的身上，两人的面孔近得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在这么近的距离被黑绘那双红玉般的瞳孔所注视，阿什莉不由得咬着嘴唇转开了脑袋，以免自己现在的心情被那笔直的目光所看穿。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黑绘！人造人使魔的责任难道不是保护自己的主人吗？为了一个背叛者而牺牲自己究竟有什么意义！” 　　“不对哦，阿什莉同学，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啊。” 　　“诶……？” 　　听到这个预料之外的回答，阿什莉不由得把刚刚挪开的视线转了回来。只见人偶少女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表情，用平静的声音对她说道： 　　“阿什莉同学。在你离开之后，我一个人苦恼了很长时间——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应该怎样道歉才能让你原谅我……我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些东西，却又不敢付诸行动，以至于连任务都没法好好完成，给真宵同学她们添了许多的麻烦。后来在大家的鼓励之下，我总算鼓起勇气去了爱尔兰，结果中了幕后黑手的诡计，还是与你擦肩而过。如果不是得到妖精们的帮助，我就已经失败了。” 　　说到这里，黑发**顿了顿神，抬高音量继续坦白道： 　　“所以，现在这就一定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在这里又失去你的话，我想你就再也不会回到大家的身边了。不过，失败也不全然是坏事，在赶回这里的过程之中，在那加速度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座舱之中，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光是道歉根本就没有意义。就好像不管天衍会的开发部怎么找借口解释，SS装置的舒适度都不会有所改善一样，光是口头上的道歉根本就没法让阿什莉同学你的心情变好。你所受到的苦难不是听了外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忘记的东西。至少凭我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我的这种想要道歉的心情，归根结底也只是为了想让自己的负罪感消失而已。所以我决定至少要贯彻自己的意志，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与你为敌。” 　　“黑绘……你……” 　　“因为，我还想吃到班长你做的料理啊。一想到今后有可能再也吃不到那么美味的晚餐，就感觉还不如死了的好。就算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我也不能让你遭到任何闪失。” 　　“什么？” 　　听到黑发**承认得这么干脆，阿什莉先是一愣，然后便恍然大悟地说道： 　　“料理……原来如此，是因为没人做饭你才想让我回去啊……这还真是有够现实的理由呢……” 　　“没有办法啊，无论是我还是凯蒂同学，最多也就会煮煮野战口粮而已，跟阿什莉同学你做的饭菜一比，简直无法被称之为食物。我们的舌头已经被你养得挑三拣四了，请好好负起责任来。” 　　“真是的……过度依赖也该有个限度吧，结果我一不在就连一个会做饭的人都没有了吗？你们就不能照着食谱自己学习吗？” 　　“不可能的，要赶上阿什莉同学你的水平，给我一百年都做不到。” 　　“噗……” 　　看着一脸严肃地冲自己连连摇头的黑发**，阿什莉久违地发出了一声轻笑。没有什么崇高的道德追求，也不是为了什么大公无私的信念，只是为了能够再吃到自己做的饭菜，黑绘就堵上了她的生命来到了这世界上最寒冷的角落。这个朴实无华的理由反而打动了阿什莉的那颗受伤的心灵，比起任何假大空的口号都更令少女产生了如此的实感——【啊啊，还有愿意吃我做的料理的同伴们在，原来我在这世上还有容身之处啊……】 　　到了这个时候，黑绘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成功。通过毫不还手地连续接下几个高功率的大招，她成功消耗了阿什莉属于妖精那一面的怒火，令人性有了重新占据主动的机会。最后通过临时起意的一番坦白，黑发**终于把原本的那个班长重新拉了回来。阿什莉身上的非人类的冷酷气息消失了，虽然模样还是华丽的妖精公主，但人格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是只有黑绘能办到的奇迹，如果不是她的本领过硬，在第一个五彩大炮的时候黑发**就已经被蒸发了，而如果没有造型大胆的“特装战斗服二式”的关键性助攻，阿什莉的意识也不会恢复得这么迅速。无论是实力还是运气，黑绘都证明了她没有令信任自己的大家失望。 　　“……听你这么一说，我开始担心你们大家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的了。” 　　确认了阿什莉的敌意完全消失之后，黑绘从她的身上滚了下来躺到一边的雪地之上，而前者则用变回正常的语气如此问道：“该不会是一整周都只靠外卖过活吧？” 　　“是呢，我只能说外卖的盒子都已经装满一整个垃圾箱了。再这样下去财政上也会吃不消的。” 　　“啧……真是的……看来照这样下去的话，在世界毁灭之前我们的宿舍就要先毁灭了啊……” 　　“是呢，没有阿什莉班长你在的话，实验B班真的经营不下去了。” 　　“………………………………” 　　闲谈没有持续几句，阿什莉那故作镇静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大粒眼泪从她的双眼之中不住的涌出，这一次没有变成坚硬的寒冰，而是顺着脸颊一路流淌到洁白的雪地之上： 　　“黑绘……我真的……真的能回去吗……？就算我因为自己的任性伤害了许多人，也伤害了你们大家，你们也会原谅我吗？” 　　感受到了半妖精少女的不安，黑绘在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回答道： 　　“你在说什么呢，阿什莉同学，你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啊？一切的阴谋都是希恩·金橡树在幕后捣的鬼，你之所以离开爱尔兰把自己传送到日本近海，不正是为了减少暴风雪对周围的损害吗？如果你拿出全力移动的话，早就已经在九州登陆了，一直尽力把速度放到最慢，不就是为了让人有时间杀死自己吗？阿什莉同学你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变，还是那个温柔的阿什莉同学啊。” 　　“不是的，不是的啊，黑绘小姐……我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我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罢了，我既控制不了自己体内的怒气，又不敢自我了断，只能挣扎着凭借最后一丝理性传送到这里，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推给虚无缥缈的预言……” 　　然而，听到黑发**那宽容的回答，阿什莉的自责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这根本就只是在逃避责任而已，就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我所渴望的是你能够像拯救真宵同学那样，用某种神奇的力量一下子就把我从这个噩梦中解救出来，但你寄希望于我能够自己恢复理性……所以刚刚当你无论如何都拒绝动手的时候，我是真正地想要杀掉你的啊，黑绘小姐！如果没有这套战斗服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死在我手上了……这么自私的女人，真的还有资格重新成为你的同伴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妖精王的强袭 　　“是，是这样吗……？” 　　阿什莉的这段回答，说实话有点出乎黑绘的预料之外。她虽然已经猜到班长传送回东海是为了求救，但只以为她的那种不留情面的攻击是被力量反噬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求救不成反生杀意。这其中还包括了“真宵同学就能得救凭什么我就不行”的嫉妒心作祟，但黑发**却完全没能够察觉出来，如果不是阿什莉自己承认，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对方的心理活动究竟是怎么样的。看来女孩子的想法对于现在的黑绘来说还是太复杂了一点。 　　“不过请放心吧，就算没有这套衣服，刚刚我想逃也能逃得掉的。装作被冻伤的样子只是为了让你露出破绽的演技。” 　　“真的？” 　　“真的真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阿什莉同学你没必要感到内疚的。” 　　为了减轻因为愧疚而流泪不止的半妖精少女的自责，黑绘只好如此撒了个谎，没想到阿什莉听了却哭得更起劲了：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阿，阿什莉同学？！”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会撒谎就不要勉强自己啊！这不是害得我更内疚了吗？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真的是石乐志了，居然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想要杀了黑绘小姐你！而且还用那种拽得不行的强调对你说话！现在想起来真是……真是羞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 　　一边说着，阿什莉一边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地埋进雪地之中。看着班长那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的样子，黑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在一旁默默地紧握住阿什莉的手。有些时候把心里积攒的东西统统哭出来反而是最好的发泄方法，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呜……抱歉……又让你看到我很逊的一面了……” 　　过了差不多一分多钟，哭得梨花带雨的半妖精少女总算重新抬起头来，一对脸颊因为埋在雪里而变得红扑扑的。这也同时证明她妖精的一面正在逐渐消失，否则肤色也不会变回人类时候的状态。现在除了那头长得夸张的冰蓝色头发以外，阿什莉基本上已经变回到了黑绘所认识的那个班长。黑绘见状站起身来，顺便也把阿什莉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什莉同学，我们回去吧，大家还在等着呢。” 　　“嗯………………” 　　虽然神色还是十分愧疚，但阿什莉已经没有借口再拒绝黑发**的请求，只能对她点了点头道：“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把这个异空间解除掉——” 　　到了这个时候，故事本已经圆满了。策划所有阴谋的黑幕已经被英雄所打倒，失去理智的少女也在友情与羁绊的力量下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在这里结局的话就是大团圆的Happy·End。然而，现实却没有童话那么单纯，阿什莉那极端强大的力量，毁灭世界的冲动以及变得异常冷酷的人格都不是凭空产生的。 　　这其中虽然有着她这九年多来所经历的所有痛苦、所有委屈一口气爆发出来的因素在里面，但仅靠这个原因是不会让天生善良的少女变成那种模样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血统——身为原初妖精王“十叶”与人类德鲁伊之间产下的后代，阿什莉并不是普通的调换儿或是混血儿，而是相当于从妖精王本体之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力量，也即是灵能意义上的“半身”。换句话说，在觉醒之后，阿什莉的精神状态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本体的影响的。 　　而那个本体，眼下还并没有被打倒。那么当作为前台傀儡的半身脱离控制之后，原初妖精王会采取的行动自然只有一个—— 　　“阿什莉同学，危险！” 　　“呀！？” 　　就在半妖精少女闭上眼睛准备解除这个风暴之眼内的异空间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黑绘突然感到一股空前强大的杀意正以极快的速度袭来。黑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本能地一把将阿什莉从自己身边推开。 　　“唰——————！” 　　“轰轰轰轰——————！” 　　“呀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一束黄金色的光线从天而降，径直贯穿了黑发**的身体射中了阿什莉刚刚所站的位置，接着便引发了一阵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剧烈爆炸。即便被黑绘一把推开好几米远，阿什莉还是被翻腾的气浪吹得在地上连连打滚，脑袋里面像是有人用锯子在大肆破坏。等到爆炸的余波散去，半妖精少女捂着剧痛不已的太阳穴挣扎着站起身来，映入眼帘的是面朝下一动不动地仆倒在雪地里的黑发**的身影。 　　“黑绘小姐！？黑绘小姐！” 　　从未想过无敌的黑绘竟然会有被打倒的一天，面对这完全出乎预料的状况，阿什莉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慌乱之中。但与她的精神状态无关，身为德鲁伊的本能还是令阿什莉采取了正确的行动。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倒在地上的黑发**旁边，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开始检查伤势，“刚刚那是光属性的魔法？黑绘小姐遭到了直击，不过并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出血，但是心跳和呼吸都已经无法确认，这是由于过饱和的魔力逆流导致的心肺功能丧失？不好，必须要立即进行治疗——呜！？呜啊啊啊啊啊啊——————————我，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啊啊啊啊————————————！” 　　然而正当德鲁伊少女准备挽救同伴的性命的时候，她却突然感到一道炫光在自己眼前炸裂开来，同时大脑里面像是沸腾了一般。这种疼痛超越了语言能够描述的极限，简直像是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存在强行挤进了少女的意识之中，令她不由得发出了咬牙切齿的**：“你……是谁？！请从我的脑袋里面……出去！呜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才对。】 　　“呜啊啊啊啊啊！？” 　　听到少女的恳求，一个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之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她头盖骨的内侧敲响洪钟一般令阿什莉感到天旋地转，“才……没有！我才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不要拒绝我，我的女儿，我的半身，我亲爱的brúður（新娘）。业已完成觉醒的你很清楚我是谁，也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正是因为无谓的拒绝，你现在才会感到这么痛苦。不要被那个凡人的话语所迷惑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的，这个可悲的世界确实需要毁灭。但不是以无尽的严冬，而是以纯粹的光明净化一切。在那之后，回归原初的世界便会迎来真正的重生，被选中的孩子们将会在新世界无忧无虑地生存下去。你被邪恶的势力吸引到了歧途之上，我的半身，把使命与复仇混为了一谈。但不要紧重新结合的时间到了。当我们合为一体，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世界的重生了。】 　　“呜啊啊啊啊……………………停下来！别再靠近我了！” 　　在钻心般头痛的折磨之下，阿什莉只感到眼前一片金星，身体也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一个光华万丈的身影从高空中缓缓降下，漂浮着来到她的身前。它的身体由固体的光芒所组成，具有模糊的人类轮廓，看上去既像男人又像女人，十只光带状的翅膀从人形的背后伸展而出，如同孔雀开屏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平面，如同太阳一般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如此庄严伟岸的姿态看上去像极了宗教之中的天使，但却不带任何神性的气息，只是最纯粹的自然之力，其中的最主要的属性当然就是太阳光，也就是滋养万物的创造之光。没有太阳，这个地球上就不会存在任何形式的生命，因此太阳光的化身能够成为初代妖精王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个代表生命的王却不知为何想要毁灭世界，因此遭到了部下的背叛，被封印在妖精界的深处。但是藉由创造出阿什莉这个分身，妖精王“十叶”设法逃出了封印，并且恢复了大部分的力量。接下来只要他与阿什莉再度融合，灭世的计划就会再度开启。而这一次，现任的四大妖精王恐怕没有那个能力再重复一遍远古时期的前任所创下的伟业了。 　　“我是……你的……半身……妈妈的……女儿……” 　　【没错，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你真正的命运。现在你理解了吗？我的brúður（新娘）】 　　随着十叶的靠近，以上这些情报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阿什莉的脑海之中。她本来以为自己世上最后的‘调换儿“，是妖精界的某人为了处理预言之中的“禁忌之子”而把自己留在了人类的世界。但现在证明那只是一个误会。阿什莉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被抛弃的孩子，而是母亲真正的女儿。这个真相对于少女的冲击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啊啊……我懂了……原来是这样……我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的调换儿……”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阿什莉的意志 　　【没错。你并非身份低贱的被放逐者，也不是懵懂愚昧的寻常妖精之流。你是真之妖精王的半身，我亲爱的brúður（新娘）。所以你尽可感到欢愉，因为我们重新合为一体的时间终于来到了。】 　　见阿什莉停下了呼痛的动作，认为她停止反抗的原初妖精王缓缓降落到了少女的身边。它身上的光芒稍稍褪去一些，显露出了本来的姿态。只见这是一个有着修长躯体人形生物，它的全身都被淡金色的长发所包裹，那些发丝像衣服一样缠绕在身体的躯干之上，只有手脚和脸部露在外面。他的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双眼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颜色，一只瞳孔是由蓝宝石构成，另一只则是纯净的琥珀。呈现出中性氛围的面孔美丽得不可方物。 　　无论是黑绘还是阿什莉，都算是颜值万中无一的绝世美少女，但她们的容貌与这位妖精王一比就会变得平平无奇。十叶的脸庞有着人类永远不可能具备的美貌，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够令人窒息。这种美已经超越了感官的范畴，几乎可以说是一种魔法的体现。原初妖精王的美貌代表的是大自然本身的美丽，青翠的森林、壮丽的大瀑布、鬼斧神工的大峡谷、绵延不绝的草原、阳光下泛着金光的河川……把大自然之中所蕴含的所有令人惊叹的美景全都浓缩到一起，就是原初妖精王颜值的上限。一句话，如果不是具备一定灵能力的人类，光是看到这张脸有可能就会因为视觉冲击而直接昏倒。 　　“………………………………” 　　“来吧，我亲爱的brúður（新娘），回归到我的身边。让我们两人一起创造新的乐园吧。” 　　对着呆呆地跪在原地毫无反应的阿什莉，原初妖精王总算朱唇微启，用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直接对她说道。十叶的嗓音也与它的面孔一样，带有完全分不清性别的中性气质，恐怕与其他妖精不同，它作为最初的妖精王，从一开始就并不具备性别这种模仿人类的要素，“来吧，欢庆吧！奏响婚礼的圆舞曲吧！这是一个值得祝福的日子！经过千年的等待，我终于可以为这在无尽的悲剧之中沉沦的世界带来救赎！” 　　漂浮在距离阿什莉只有一米远的位置，原初妖精王向它的女儿和新娘伸出了背后的十只翅膀。这些璀璨的光带紧紧地缠绕在少女的身上，似乎准备将她直接化为能量吸收。而目睹了黑绘被打倒的阿什莉却已经心灰意冷，对此毫无反抗——才怪。 　　“咔咔咔咔咔——————！” 　　“嗯？” 　　“噼里啪啦——————！” 　　只听一阵结冰的脆响，十叶的十只翅膀的尖端突然被冻成了晶莹剔透的冰块，然后如同星辰般散落一地。这种连光也能冻结的能力，也只有完全觉醒之后的阿什莉才能够用得出来。 　　“不要开玩笑了，要与你合为一体？我才不要呢！” 　　“我亲爱的brúður（新娘），为何要拒绝我？为何要拒绝自己的命运！” 　　“闭嘴！” 　　怒目而视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半妖精少女原本已经散去的冰冷气息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皮肤变白、双眼变蓝、身后伸展出四只寒冰构成的翅膀。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变化是，这是阿什莉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人的请求表示了明确的拒绝，而且还是以一种无比粗鲁直白的语气： 　　“命运什么的我已经受够了！我才不要再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摆布了！而且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拒绝你？那我就一条一条地全部告诉你好了——第一！你利用母亲大人生下了我，为的只是让自己可以借此逃离封印！你对她根本一点爱都没有，就连母亲大人遭遇危险的时候也没有出手相救，根本就是个渣男！第二！黑绘小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竟敢从背后偷袭伤害她！不管她有没有死掉，这个梁子都已经结下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第一点！既然你在理论上是我的父亲，那我们就不可以结合！哪有父亲把女儿叫做新娘的？恶心人也得有个限度吧！”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被人类世界的庸俗之气沾染得太过了一些。” 　　听到冰之妖精那盛怒的回答，妖精王十叶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接着微笑着对她说道：“但无需担心，我马上就帮你净化掉这些无用的杂志，回归纯真吧，我的brúður（新娘）！” 　　“唰啦啦啦啦啦————————————！”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话音刚落，妖精王背后的翅膀就光芒大盛，被这金光所照到的阿什莉立即痛苦地捂住太阳穴，所有过往的记忆都在脑海之中翻腾不已，化作泡沫逐渐消失，“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不要消除掉这些记忆！这是属于我的东西！” 　　“为什么要抵抗？你的记忆之中尽是一些令人悲伤的东西。被人类所疏远，被人类所忌惮，被人类当做怪物对待的屈辱的经历……不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惨痛的记忆，你才会想要用寒冰覆盖整个世界吗？现在我所做的只是消除掉这些痛苦而已，你没有抗拒的理由啊？” 　　“即便如此！即使如此那也是属于我的记忆！就算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痛苦的回忆也好！但那里面还有母亲大人的爱，还有实验B班的同伴们的友情！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宝物，不是你这种我完全不认识的家伙有资格夺走的东西！给我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啊啊啊啊————————————！” 　　“咔锵————————！” 　　“唔！？” 　　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半妖精少女一边在双手上凝结出寒冰，把自己的两边太阳穴都冻了起来，接着双拳打了上去。只听一声脆响，冰壳破碎，鲜血从少女的头部的伤口之中汩汩涌出，滴落到洁白的雪地之上。而这冲击与疼痛似乎也传递给了妖精王十叶，打断了他消除阿什莉记忆的企图。 　　【居然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拒绝我的慈悲……看来你被人世的污浊污染得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啊。】 　　目睹了阿什莉这果断无比的自残行为，十叶的那份高高在上的态度有了一些动摇，证据就是它又闭上了嘴巴开始用心念传动与少女对话：【在我积蓄力量的这十六年间，忽视了对你的关注。这是我的失误，亲爱的brúður，请你给我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 　　“够了！不要在那里brúður，brúður地叫啊！恶心死了！这世上哪有想要与女儿合体的父亲啊？什么妖精王，根本只是个变态而已！” 　　【那是人类的价值观，brúður，对我们妖精没有意义——】 　　“我是人类！才不是妖精！” 　　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宣言，阿什莉对着原初的妖精王举起了手中的寒冰之杖，“我的名字是阿什莉·金橡树，不是什么brúður，也不是任何人的分身！作为继承了金橡树之名的德鲁伊，作为实验B班的班长，我要驱逐你！远古的妖精王十叶，因为你是人类的敌人！在东京的学校里把无辜的少女转生为妖精，制造出那场悲剧的人就是你吧！为什么要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就为了把我引出来吗？” 　　【那是为了创造出让你能够觉醒的契机，同时也是我自身的愿望。那位少女与你一样，也是拥有纯洁灵魂却被污浊的世间所迫害的可怜之人，拯救像她这样的人类正是我千年的悲愿。对于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我赐予了她反抗的力量。对于这个充满了置人于死地的恶意的环境，我给了她不老不死的新生命，这样的救赎正是那位少女所需要的东西。她自己也欣然接受了。这其中又有什么过分之处可言呢？】 　　“少开玩笑了！玛利亚小姐才没有欣然接受你的恩赐呢，她只是被逼到末路无从选择了而已！你明明有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把她从那种境遇之中拯救出来，但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看着她去死，然后把灵魂强行改造成近似于妖精的存在，这哪里是什么救赎，只是你在满足自己扭曲的占有欲而已！玛利亚小姐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力量，她只要能够呆在朋友身边就足够了！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懂的家伙，竟然还口口声声说要拯救人类？简直让我笑掉大牙！” 　　变回觉醒形态之后，阿什莉说话的态度也再度变得心直口快了起来，冲着原初的妖精王发出一连串毫不留情的抨击。十叶见状再度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柔的叹息： 　　“唉……多么可悲！我的罪孽何其深重。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半身竟然被污染得如此严重，连自己是人类这种胡话都能耐说出口来……啊啊，请原谅我，brúður。错不在你，只是我低估了这世界的污浊对你的影响力。果然终焉的时刻将近，我必须要尽快完成对全人类的救赎。为此与你合为一体是必要的步骤，如果你坚持要抵抗的话，我也只好忍痛采取强制的手段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妖精王的另一面 　　“锵锵锵锵——————————！” 　　呼应着原初妖精王的发言，他背后的十根光翼也像孔雀开屏一般伸展开来，摆出一个威慑的巨大圆形，而阿什莉也毫不畏惧地展开四根冰翼与之针锋相对。尽管对方是自己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但阿什莉对十叶并无任何亲情可言，只想要速战速决： 　　【就算赢不了他也无所谓，我要做的就是一开始便用尽全力制造出破绽，这样就有机会去治疗黑绘小姐了！就算心脏被魔力贯穿了，但她一定还有救的！】 　　在心里确定好方针之后，半妖精少女立即采取了行动，最大程度地向着原初妖精王释放出了自己的寒气：“了解我的悲伤吧，世界！万物冻结！” 　　“唰唰唰唰唰唰——————————！” 　　“咔咔咔咔咔咔——————————！” 　　在阿什莉的全力催动之下，原本已经停歇的暴风雪又卷土重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猛烈的冰雹。拳头大小的冰块从天而降，一下子就把十叶那并不伟岸的身躯掩埋了起来。当然少女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就能限制住它的行动，所以阿什莉马上又追加了更强力的攻击：“了解我的孤独吧，世界！封闭的寒冰之牢！” 　　“轰轰轰轰——————！” 　　就像之前对付黑绘时那样，半妖精召唤出了如同狼爪般锐利的五根冰柱，然后控制它们紧紧地收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花蕾状的牢狱。趁着妖精王被困在其中的时候，阿什莉飞快地转过身去想要去救治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发**： 　　“黑绘小姐！我现在就来替你治疗！” 　　“砰————————————！” 　　然而事与愿违，本来阿什莉期望自己的寒冰能够控制住对方至少几分钟，因为这是她从童年的阴影之中觉醒出的属性，即使是最初的妖精王应该也没办法完美破解。但看样子她的这种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时间只过去了一秒，像高塔一般矗立着的冰牢便开始从内测崩坏。巨大的龟裂在苍蓝色的寒冰表面快速扩散，最终整个花蕾都从内部爆散开来： 　　“砰——————————！” 　　“呜！怎么会！？居然这么快就——” 　　“啊啊，何等悲剧！” 　　在慌乱不已的半妖精少女面前，一个身影从化作碎片的冰块之中缓缓升起——不，确切地说就像蜘蛛侠里面的经典反派章鱼博士那样，它是被背后的翅膀从地上撑起来的。看起来阿什莉的突然发难对于原初妖精王还是造成了有效的伤害，一缕金色的血液从他白皙的脸颊上流淌而下，同时十叶的脸上也不再挂着那副目空一切的微笑。 　　“还有比这更令我悲伤的事实吗？不，没有！从至纯之物之中分离的半身，竟然会被庸俗的感情同化到无可逆转的地步，甚至对本体刀剑相向。不得不说这正是世间的污浊到达极限的标志。啊啊，我亲爱的brúður，看来我们的团聚并不被这世界所祝福。但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伟大的爱必须要经受伟大的考验。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千年来治愈你心中的伤痛，但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了，在世界的命数走到尽头之前，这一次我一定要完成未竟的悲愿，即便那意味着我必须对你做出残酷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但残酷的对待我早已经习惯了！这之前的每一次我都是逆来顺受，但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了，因为我的身后有着想要保护的重要的朋友！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妖精王的身影之中感受到了明确的敌意，阿什莉知道它不会再对自己留手，于是便一个箭步挡在了生死未卜的人偶少女身前，举起法杖再度放出寒气：“真正的坚冰就连光也无法穿透，在绝对零度的世界中回归沉睡吧！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妖精王啊！” 　　“呼呼呼呼呼——————————！” 　　“唰唰唰唰唰——————————！” 　　与少女的决心产生了共鸣，笼罩这个小世界的暴风雪又进一步变得强大起来。狂风现在就如同大自然的咆哮一般，而其中飞舞着的银白雪花则像是刀片一样锐利。而这些现象都被极端地压缩在了十叶周身半径差不多二十米左右的极小范围之内，于是威力又立马上了一个台阶。这就是一台内部温度低至零下三十五摄氏度，却还在运转不息的绞肉机，如果是人类被困在那样的环境之中，不出十秒就会变成一堆碎冰渣，但原初妖精王却依旧傲然挺立，就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被吹动。 　　“还没完！” 　　不过阿什莉也没有天真到犯下两次同样的错误。经过刚刚冰牢被轻易突破这件事，她已经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困不住十叶，所以半妖精少女还留了后手。在把暴风雪的力量集中起来的同时，她的四只翅膀也再度改变了形态，集聚起地火水风四大元素的力量。 　　“有名无实的父亲啊，我就用你自己的力量来作为诀别吧！五元爆裂！” 　　“轰——————————！” 　　在寒冰之力收缩到极限的那个瞬间，阿什莉将四只翅膀之中聚集的全部能量一股脑灌注了进去。这一击正是令黑绘都差点当场身亡的阿什莉的最大杀手锏。虽然爆炸的范围不是很夸张，但单论破坏力甚至凌驾于邪神朱凭的攻击之上。按理来说就算是原初的妖精王也不可能从中全身而退，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自身力量的一部分。在加上阿什莉独有的寒冰属性之后，应该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才对，就算再加上十叶周身缠绕的光属性，那也只是五对五的均势，然而—— 　　——然而，阿什莉忽略了一件事。 　　谁说“原初的妖精王”就只具备“地火水风光”这五种属性了？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那是——有生命的阴影。 　　在五种元素互相作用的大爆炸发生之后的刹那，光芒和冲击波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向外扩散，就被一股从内部突然出现的力量给吸收了进去。那种力量就像是一个微型的黑洞，是在世界之中唐突开出的孔穴，边缘蠕动着不可名状的暗影。这种球体的状态保持了数秒，接着那颗黑洞的轮廓便猛地向外伸展，长出四肢变为了纤细中性的人形。 　　“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来自网络世界的帮手 　　看到原初妖精王身上出现的巨大变化，阿什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种深沉得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满溢着对这个世界的憎恨般的不祥姿态，统统都与她童年记忆中的怪物如出一辙，“那是暗影界的气息……你怎么会……你难道不是初代的妖精王吗？” 　　“……光与影，善与恶，本来就是一体两面。我乃真正的妖精王十叶，大自然混沌的化身，黑暗亦是我的一部分。本来我并不想以这种姿态示人，但你让我别无选择。” 　　面对露出惊愕神情的半妖精少女，漆黑色的妖精王十分痛心地摇着头如此说道，接着便有十只触手般的翅膀从它的背后猛地延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阿什莉缠绕而去。 　　“走开！不要用这脏东西靠近我！寒冰啊，帮我冻住它！” 　　“咔咔咔咔咔————————！” 　　本能地察觉到了黑色触手的危险性，冰之少女立即想要用法术将它们冻住。然而当她释放出的冰锥碰到触手的瞬间，就化作水汽被后者吸收了进去。那些包裹着不祥黑雾的长条状物体在雪地上如同蟒蛇一般蜿蜒爬行，一眨眼的功夫就逼近了阿什莉的身边。 　　“啧！？不好——————” 　　“啪啪啪啪————！” 　　见势不妙，冰之妖精连忙想要起飞躲避，但却为时已晚。说时迟那时快，十根触手一齐向上昂起，紧紧地缠绕住了少女的四肢，强行把离开地面的她拽了下来。与此同时暗影妖精王的本体也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阿什莉的眼前，伸出右手掐住了她雪白纤细的脖颈。 　　“呜咕——————————！？” 　　“啊啊，你很痛苦吧，亲爱的brúður……相信我，我也能够感受到与你一样的痛苦。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必须要跨越这种苦难我们才能结合在一起，那我愿意做出这种牺牲。来吧……迎接命运吧！”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被要被融化了！？” 　　用十根触手紧紧地缠绕在阿什莉的身上，十叶不由分说地开始试图将她吞噬。半妖精少女发出痛苦的悲鸣，但并未因此而放弃抵抗：“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啊！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原谅，好不容易才能回家了！怎么能够死在这种地方！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黑绘小姐！救救我！黑绘小姐！” 　　【糟糕了，阿什莉同学陷入了危机，我必须要去救她才行……】 　　听到少女那声嘶力竭的求救声，躺在一旁雪地里的黑发萝莉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救她，但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刚刚她之所以会被原初妖精王偷袭得手，完全是因为在防御阿什莉的疯狂攻击的过程之中耗尽了体力，而且又处在大功告成心情最为松弛的一瞬间，才会犯下那么重大的失误。如果是活着的七星剑首，一定不会出这种岔子，然而黑发萝莉对此并不后悔。对于她来说会大意到忘记警戒背后，正是自己的喜悦乃是货真价实的感情的证明，这没有什么好羞愧的，只要事后再挽回就好了。 　　但题的关键就在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从黑绘的心脏受到直击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就算还有那么一丝渺茫的机会被抢救过来，也免不了因为大脑缺氧而产生严重的后遗症甚至直接变成植物人。但黑发萝莉并非普通人类，而是拥有精密构造的人造人，即使心脏已经停止跳动这么久，她的各个器官也能靠着魔力进行自我保存。只要能够重启系统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是道理虽然简单，实际上执行起来却难如登天。黑绘的意识在此时此刻甚至都还是清醒的，但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也是身为人造人不方便的地方，没有外界的刺激就无法从宕机状态自行恢复过来。如果妹妹在这里的话，应该只用一个命令就能让黑发萝莉恢复过来，或者刚刚阿什莉要是能够成功赶到她的身边，半妖精少女的魔力也有可能令黑绘恢复过来。只可惜现在云飞燕所搭乘的运输机已经返航，阿什莉也被完全控制住，再没有人有办法唤醒黑发萝莉停止运作的心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不要！求你了！我不想就这么消失！” 　　“不要抵抗，brúður，你不会消失，只是重新变成我的一部分，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阿什莉同学快不行了……！明明近在咫尺，我却什么也做不到吗？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死掉的好！为什么这副身体如此的不方便啊！神啊，佛啊，无论是谁也好，求求你让我能够再次动起来啊！】 　　明明能够清楚地听到阿什莉那一声声的惨叫与哀求，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体一点点被触手溶解吞噬的巨大痛苦，自己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黑绘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就在黑发萝莉快要陷入绝望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异常淡定的声音： 　　“啊呀，看样子你遇到麻烦了呢，小妹妹……不对，也许应该叫你小哥哥比较恰当？” 　　【是谁？飞燕……是你吗？】 　　冷不丁听见有人用形容男性的词语来称呼自己，黑绘下意识地以为是妹妹云飞燕连上了线，但仔细一听却完全不对。那的确是个属于少女的嗓音，但比起天才人偶师来要显得沙哑和成熟一些，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轻佻之感：“呵呵，很遗憾，我并不是你可爱的妹妹，不过也不是完全的外人。我跟她是最好的朋友。” 　　【飞燕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黑发萝莉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因为据她所知自己的妹妹完全对友情这种东西嗤之以鼻。无论是生前还是现在，黑绘都没听说过云飞燕交过什么朋友。不过马上她就反应了过来：【难道说……是帮她制造这套战斗服的——】 　　“BINGO，我的名字是‘六宫天海’，简单一点叫我天海就好。在这个世界上要是有谁能够称得上是云飞燕的理解者，那就是我了。毕竟在境界上能够与那家伙匹敌的天才可不多啊……嘛啊，话是这么说，其实我专攻的领域与她完全不同就是了。在人工使魔的制造方面，恐怕这世界上根本没人能够望其项背，她在研究时的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与其说是‘天才’，倒不如说是‘如有神助’比较好吧？” 　　【那个，天海小姐……你能够与舍妹成为朋友真的是非常感谢，但现在还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我的同伴快要不行了……】 　　面对突然开始啰啰嗦嗦地说个不停的天海的声音，黑绘只感到万分的焦急。事到如今她也没空去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战斗服设计成那么羞耻的模样，只要能够动起来就好。 　　“别担心，我就是为此而来的。你的战斗服与我所在的网络是连接在一起的，所以当你心脏停跳的时候，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察觉到这个危机。本来我可以远程启动心肺复苏功能的，不过刚刚你吃的那一击实在是有点厉害，95%的系统都已经瘫痪了，所以我只好像这样冒险把本体转移过来进行修复工作。好！回路接通了。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你可不要丢人得叫出声来哦？心脏电击器，最大功率启动！” 　　“噼啪————————————！” 　　“咕——————————————！？” 　　六宫天海话音刚落，紧贴着黑发萝莉左胸的战斗服纤维就突然放出一道超强力的电流，电得她娇小的身体整个像上岸的鲤鱼一样从地上扑腾了起来。这一下还没完，黑绘的后背刚刚落地，立即又是一道更强的电流贯穿了她的胸口。只听“噼啪————————！”一声巨响，黑发萝莉的四肢立马在地面上猛地痉挛了起来: 　　“咕……！啊啊啊啊啊！？” 　　“心脏重启确认，切换为辅助模式。” 　　“砰——————！” 　　不等黑绘的意识有时间重新控制身体，她身上的战斗服就擅自操纵黑发萝莉的手脚强行令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在这之后她高跟鞋后方的喷射器立即启动，推动黑发萝莉笔直地朝落在一旁的宝剑冲去。 　　“武器回收完毕！” 　　“天海小姐，谢谢你……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了解。” 　　等到她把四耀之庇佑拿回手中，黑绘差不多也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于是便调转方向对捆住阿什莉的妖精王发动了攻击：“给我放开阿什莉同学！罡步·超——————缩————————地——————————！” 　　“砰————————！” 　　“唔！你！？” 　　通过这起死回生的一击，这回轮到黑绘打十叶一个措手不及了，在喷射器的帮助之下。她这一剑的速度突破了音爆，瞬间切断了黑暗妖精王的十根触手翅膀，逼得后者不得不向后跳去，“何等荒谬，区区凡人……不，凡人之下的模仿品人偶……为何心脏遭到贯穿还能活着？” 　　“哼哼，这就要归功于‘强化战斗服二式’的反应装甲机能了。在受到致命伤之际，这套战斗服能够通过将自己的构成材质分解为纯粹的灵力保护盾，以此抵消穿戴者受到的伤害。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爆衣’机能！” 第一百五十章 妖精王的傲慢 　　“诶……？你说爆衣？” 　　面对六宫天海那得意洋洋的回答，原初妖精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倒是黑绘自己先发出了充满疑问的声音：“你说的爆衣是怎么回事啊？天海小姐？！”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把衣服爆掉来抵消伤害，刚刚那一击本该在你胸口开出一个大洞，现在只是消耗了战斗服表面积的50%就幸免于难，是不是非常感谢我啊？” 　　“50%！” 　　听到这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数字，黑发萝莉低头一看，发现原本就已经很大胆的猫咪紧身衣变得更不得了了。就像六宫天海所说的一样，它的表面积减少了一半，身体部位变成了V字高叉泳衣一样的造型，手套和长筒袜的长度也短了很多，在这之中还有大量的半透明部分，可谓是彻底穿不出去见人的状态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也太过分了吧！我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一时之间，巨大的羞耻感令黑发萝莉恨不得马上挖一个地缝钻进去。但她当然没法这么做，因为危机还没有解除。虽然十叶的翅膀被她斩断，但转化为黑暗状态的妖精王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恢复了原状，而缠在阿什莉身上的部分依旧在限制半妖精少女的行动。大敌当前，就算衣服全爆掉变得**，黑绘也只能咬牙继续战斗。 　　“呵呵……有趣，没想到在我被封印的几千年时间里，人类的技术竟然变得如此发达。” 　　不过话虽如此，黑发萝莉的感觉还是很糟糕，特别是原初妖精王此时还对她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用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视线在黑绘的身体上上下打量了起来： 　　“原来如此，本该是必杀的一击却被那件铠甲所抵挡，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可能性。可否报上名来？美丽的少女剑士啊！我必须要为自己的怠慢向你道歉才行。偷袭并非王之所为，方才我是把你当成了单纯的兵器才出此下策。但看你现在的气势，虽然是人偶之身，但战士之魂却是毋庸置疑的，在交战之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呜哇……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撩妹吗？传说中高等妖精都喜欢拐卖人类美少女，看来那些故事不是胡编乱造的啊！” 　　“请安静，天海小姐。” 　　眼见妖精王十叶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彬彬有礼了起来，自称天才的六宫天海从战斗服的扩音器里发出了夸张的嘲讽声，但马上就被黑绘叫停了。黑发萝莉的剑士本能告诉她，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形生物是绝对不能低估的强敌。与之前被希恩·金橡树召唤出来的黑龙尼德霍格一样。现在的原初妖精王也被来自暗影界的黑雾所缠绕，十只触手般的翅膀在它身后缓慢地飘荡着，每一根都能化作致命的武器。尽管态度看上去不紧不慢，但从它身上散发出的逼人杀气令黑绘浑身的皮肤都一阵阵发麻。 　　【这家伙，很强……但是，我要比它更强！】 　　“我的名字是黑绘，但那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如你所说的一样，我并非人类，而是作为使魔被创造出来的战斗人造人。” 　　握紧了手中的妖精宝剑，黑发萝莉用冷如冰霜的声音如此回应道：“所以你不必为方才的偷袭行为道歉，没能及时察觉来自头顶上方的攻击是我自己的责任。但若你坚持的话，作为道歉就请先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原初的妖精王十叶，你为何要与人类为敌？” 　　实际上，黑绘对十叶的理由根本没有半点的兴趣。既然它已经伤害了阿什莉同学，黑发萝莉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将其就地正法。她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只是为了给阿什莉争取时间。现在半妖精少女还浑身被断裂的黑色翅膀前端缠绕着倒在妖精王身边不远处的雪地上，正在努力着想要挣脱。如果十叶冲过去把她作为人质要挟的话，状况就会变得对黑绘十分不利。所以即便是心中的愤怒已经快要决堤，黑发萝莉还是必须在表面上做出冷静的样子吸引妖精王的注意力。 　　“黑绘？这是一个很适合你的名字，你的身影在我眼里看来就如同绘画一般美丽。作为对这份美的纯粹敬意，我就诚实地回答你吧：与人类为敌？我想你是误会了，黑百合般的少女剑士啊。我从来没有与人类为敌的打算。事实恰恰相反，诚然，人类有着许多丑陋的部分，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偏见与傲慢，为了维持自身的优越感便可毫无犹豫地贬低迫害他人。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科技变得有多发达，这种本性都永远不会有所变化。我曾经无数次目睹人类因为血统和民族的差异而自相残杀，弱者只能被单方面的蹂躏，或是沦为像牲畜一样的奴隶。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同样的事情也在继续发生着，只是被披上了一层所谓‘文明’的外皮而已。难道不是吗？” 　　“………………………………” 　　听到这个反问，黑绘没有出声。这倒不是因为原初妖精王说得有点道理，黑发萝莉根本就不在乎它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不想做无谓的刺激罢了。就在十叶说话的同时，阿什莉也在雪地上艰难地爬出了一段距离，以黑绘的计算，她只要再远离敌人一点，自己差不多就可以放手发动进攻了。 　　“即便如此。” 　　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打算，还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不需要搞什么花招。看到黑发萝莉没有反驳，身体遁入暗影之中的初代妖精王继续用它特有的中性嗓音柔声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依旧爱着人类的可能性。无论周围的环境是如何污浊，人类的本性是多么低贱，依旧有能够散发光彩的纯洁少女能够出污泥而不染，表现出善良而高贵的品质。对我来说，她们灵魂的光辉就如同宝石一般，是这世间最值得珍视的宝物。然而悲剧的是，拥有这样纯洁灵魂的少女实在是太少了，也太脆弱了，往往不是被残酷的命运所吞没消失，就是在无情时光的摧残之下最终屈服堕落变得泯然众人。如果说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便是悲剧的定义，那这个不公正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悲剧！我所要做的正是将那些无辜的灵魂从注定的灭亡之中拯救出来，为此我必须取回完全的力量。” 　　“……………………是吗，我明白了。” 　　用眼角的余光确认到阿什莉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黑绘缓缓地对十叶举起了手中的宝剑，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如此宣言道：“那么你果然是必须被消灭的人类之敌。” 　　“什么？” 　　“初代妖精王——十叶。也许你自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义，但在我看来你与其它威胁人类的外敌没有任何不同。证据就是你所谓的拯救根本不能带给人类幸福。看看最近被你选中的那位少女——望月玛利亚的结局吧。在转生为妖精之后，她非但没有获得救赎，反而堕落成了迷失在复仇之中的怪物。在她对同级生痛下杀手的那一刻，你所说的高贵灵魂就已经被罪恶的杀意所玷污了。因为自己是最初的妖精王，因为自己的力量凌驾于人类之上，所以便可以肆意支配人类的命运，选别值得拯救和不值得拯救的人种——说白了，你所做的一切与你最鄙视的污秽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是扭曲的优越感罢了。像你这样的怪物我见过很多，你并不比其中的任何一个显得高贵半分。” 　　“呜哇……看你一副三无少女的样子，没想到说话还真不给人面子啊，黑绘小妹妹……”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段掷地有声的发言，战斗服里的六宫天海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就算是身为第三者的她也能听出这话有多么不留情面，更不要说十叶本人了。事实上，黑绘的话音刚落，原初妖精王就再度发出了强烈到令人喘不过气的杀意： 　　“是么……果然你也无法理解啊……” 　　“沙沙沙沙………………” 　　背后的十只翅膀根根树立起来，尖端变形成为利刃般的形状，妖精王十叶用北风般冷酷的声音对黑发萝莉说道：“本来我以为拥有高洁灵魂的你能够理解我的悲愿，但看来那只是错觉罢了。你果然只是人类所制造出的走狗，外表的美丽也只是单纯的障眼法。也罢，既然争斗无法避免，那就用剑来贯彻彼此的意志吧。” 　　“你说的没错，黑绘小妹妹，什么妖精王不妖精王的，这家伙就只是一个典型的渣男而已。一会儿对亲生女儿穷追不舍，看到新的漂亮女孩子就转而对她恭维个没完，结果遭到拒绝之后又马上翻脸不认人。人渣到了这种程度也算是教科书式的经典了吧？” 　　“请安静，天海小姐。我现在没空听你说话。要上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就上吧，给那厚脸皮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罡步·超缩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阿什莉的助攻 　　既然双方的理念从根底上就无法相容，那重复再多的话语也只是徒劳。正如原初妖精王所说的那样，他们唯有用剑刃的交锋来决定最终的胜者。说时迟那时快，黑发萝莉压低身子，双脚一蹬地面便对十叶发动了极速的冲锋。她的身影如同漆黑色的彗星划过洁白的雪地，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 　　“唰————————！” 　　【呜哇！？初速度600千米每小时？基本上有二分之一音速了耶！？就算有喷射靴的辅助，这也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境界。飞燕那丫头整天吹嘘自己做出来的人偶是世界最强，看样子并非是王婆卖瓜啊！？】 　　对于黑绘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神速，寄宿在二式战斗服之中的六宫天海的意识不由得啧啧称奇。但更令她感到惊讶的还在后面，瞬间逼近黑雾缠身的妖精王之后，黑发萝莉与对方立即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十叶的十只翅膀尖端变化为利刃的形状，从四面八方的死角向她斩杀过来，但黑绘却仅仅只有手中的一把武器。 　　即便如此，黑发萝莉还是有惊无险地设法防住了所有凶险无比的攻势：头部、胴体、腹部、腿部、脚部……为了同时护住这些要害部位，人偶少女把剑速提升到了极限。以至于四耀之庇佑的剑刃化作了无数残影，一时之间仿佛同时有上百把把宝剑正围绕着她的周身飞舞。不仅如此，在那看似毫无任何喘息之机的无尽防守的间歇，黑绘甚至还有余力抓住不足千分之一秒的空档，以凌厉的突刺对敌人发动致命的反击： 　　“唰——————！” 　　“铛——————！” 　　然而身为存在了上千年的原初妖精王，十叶的战斗力也可谓是名副其实。任凭黑绘的反击如何精妙，统统都被他在最后关头挡了下来。同时操纵着十把虎虎生风的利刃，妖精王显得是那么得游刃有余。这十根翅膀像鞭子一般飞快地上下飞舞，攻守相依彼此连携，配合默契得浑若一体，交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漆黑大网，无穷无尽地朝黑发萝莉笼罩而去：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滴水不漏的黑绘与天衣无缝的十叶，这两位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最强剑士的战斗就仿佛一道永远无法整除的算式，似乎会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二者的剑刃相交之时，巨大的冲击力令金属的表面飞溅出耀眼的火花，周围的空气也为之震撼不已。轰鸣的声波在空旷的雪地上不断反射，形成了一首响彻天地的盛大交响乐。然而这场战斗是如此的激烈，以至于双方的动作都已经超越了音速的范畴。所以当金铁交鸣的声音迟迟响起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往往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位置。就算是以数据形式存在于战斗服之中的六宫天海，也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超次元级别的夸张对砍啊？我的运算机能已经跟不上这两个家伙的速度了！不行……再这样下去有几条命也不够奉陪的，我还是先离开这个终端好了——登出！】 　　“这……这就是黑绘小姐的真正实力……！？” 　　无法跟上状况的不只有天海一个人，躺在一旁雪地上的阿什莉同样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在觉醒为真正的姿态之后，少女的动态视力已经比身为人类时提高了好几倍。尽管如此在她的视野之中，现在也只充斥着无数转瞬即逝的闪烁残像。黑绘与十叶的战斗绝不是站桩对砍，而是把机动性发挥到极致的生死相搏，黑发萝莉和原初妖精王一边交换着虚实的招式持续着刹那的攻防，一边也在不断移动寻找敌人的弱点。 　　这一过程可谓是上天入地无所不用其极。对于长着翅膀的妖精王和拥有二段跳能力的黑发萝莉来说，不仅仅是地面，就连天空也是他们战斗的竞技场。这一切反映到阿什莉的视网膜上，就是同时在整个空间之中炸裂的无数火花。半妖精少女无法靠肉眼的视力捕捉到两人的位置，光是注视着那些上天入地的残影就让她感到眼花缭乱。所以阿什莉干脆闭上了眼睛，试图通过灵力的波动来掌握现在的状况： 　　“……………………………………看到了！” 　　对于如今的冰之妖精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难事。即使是在觉醒之前，她也是实验B班成员之中最擅长感知细微灵力变化的那一个，现在更是如虎添翼。在闭上眼睛之后一片漆黑的视野之中，阿什莉的第六感很快就替她模拟出了一副无比翔实的画面—— 　　——只见两道灵光正在少女的眼前上演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激烈较量，其中散发着正义的纯净金色光芒的是黑绘的身影，而与之相对的那团绛紫色的不祥灵气则代表露出獠牙的原初妖精王。这两人以超越音速的势头在地面与空中不断地互相追逐，攻防的转换则是以毫秒作为计算的单位。即使能够通过灵感“看见”这其中的过程，阿什莉也无法据此判断出战斗具体情况。毕竟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技术也实在是太精妙了。除非是修行多年的剑术达人，否则光是看见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不过，阿什莉还有别的办法来分辨出场上的局势究竟偏向哪边。那就是灵力本身的质量。半妖精少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黑发萝莉一方的灵力正在不断衰弱，而妖精王却仍旧稳如磐石。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很简单——早在妖精王出现之前，黑绘就已经耗尽了大部分的灵力，而且还受了不轻的内伤。再加上贯穿心脏的那一记偷袭，黑发萝莉现在实际上是拖着濒死的身体强行进行着高强度的战斗。而她之所以会受那么重的伤，责任完全就出在阿什莉自己身上。 　　“不行……这样下去黑绘小姐会被杀掉！” 　　意识到眼前的状况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凶险得多，阿什莉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十叶被斩断的翅膀末端仍然缠绕在她的身上，但半妖精少女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挣脱它们的束缚了。 　　“冻结吧！” 　　直接从身体内部放出冷气，阿什莉强行将捆住自己的黑色翅膀统统冻脆扯碎。在这期间有许多碎片如同倒刺一般扎进了她的皮肤里，立即就有殷红的血液滴落下来，但这点伤比起黑绘所受的伤来根本不值一提。半妖精少女甚至都没有去治疗这些伤口，直接对着在空中拼斗的两人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帮到黑绘小姐？随意攻击只会造成误伤，但什么也不做的话只会让她继续身陷险境……呜！快想办法啊！难道就没有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情了吗！？” 　　然而虽然她已经站了起来，但阿什莉却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做的事。黑绘与十叶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她的法术根本就没办法打中正确的目标。一时之间阿什莉急得快要哭出声来，不得不拼命要紧牙关让自己冷静下来：“快想，阿什莉·金橡树，快想想你究竟擅长什么……你是一个德鲁伊，攻击本就不是你的专长，辅助队友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因为觉醒了新的力量就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对了！” 　　在这刻不容缓的危机关头，阿什莉身为班长的责任感发挥了作用，令她灵光一动有了办法，“既然十叶现在是暗影形态，那光就应该是它的克星。作为继承了它力量的半身，我也应该能够使用光明属性的力量才对！” 　　阿什莉觉醒之后的主要属性是冰，但这并不代表那就是她的本质，只是儿时的心理阴影作为怨恨的象征被表现了出来。在已经恢复理智的现在，少女并没有理由继续执着于同一个属性不放。相反她更应该果断改变自己的心态，作为已经放弃仇恨的证明。如果还能借此帮助到陷入苦战的黑绘的话，那更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光明啊……在我身体里沉睡着的希望之光啊……请你借给我力量，让我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出现吧！苍穹之极光！” 　　闭上眼睛默念着临时想出来的咒语，半妖精少女将精神集中到了单纯的一点之上——那就是想要帮助同伴的一片真心。她体内的力量很快便回应了阿什莉的祈祷，令她所迫切需要的法术变成了现实： 　　“咣————————————————！” 　　“唔！？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少女高高举起手中的法杖，从寒冰所构成的顶端射出一道绚烂的彩虹，在空中化作耀眼的极光。这是在人类的德鲁伊之间早已失传的光系法术，代表的是大自然中最神秘强大的力量——群星、太阳与月亮之力的集合。对于黑绘而言，那只是有些炫目的光影而已，但对于堕入暗影界形态的妖精王十叶来说，每一道光束都是实打实的克制伤害。 　　“唔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现在！” 　　原本因为灵力的衰弱和身体的伤势，黑绘已经渐渐力不从心落入下风，但被这极光猛地一照，原初妖精王立即破绽大开，黑发萝莉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手起刀落便斩断了对方身体一整侧的翅膀： 　　“唰！” 　　“咔擦————————！”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解放的混沌 　　“唔！？岂有此理！” 　　被神速的一击斩去半边身体的翅膀，妖精王在空中大大地失去了平衡。但尽管遭到如此的重创，十叶却并没有直接坠地，而是顺着惯性飞速扭转身体，试图用剩下的五只翅膀向少女剑士发动反击： 　　“唰——————！” 　　“太慢了。” 　　从自下往上的刁钻角度，五片锋利的翅膀呈扇形依次斩向黑绘身体的中线。但她对此早有预料，稍稍往后一闪腰便尽数躲了过去。妖精王则趁机拉开距离，接着便像离弦之箭般朝地面上的半妖精少女俯冲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抗拒命运的召唤！我的brúður啊！只有与我重新合为一体，你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说了，我才不是你的brúður！也不是命运的奴隶！我是名为阿什莉·金橡树的人类，今后也会像人类一样为自己而活！黑绘小姐！请动手吧！” 　　“咣咣咣咣咣————————！” 　　“brúður啊啊啊————————！” 　　面对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的妖精王，阿什莉毅然决然地如此宣布，在身前召唤出了一道闪着光芒的冰墙阻挡住了十叶前进的路线，趁着妖精王动作受阻的空档，黑绘也从后方赶了上来，对着十叶的背部举起了手中的妖精宝剑： 　　“回归沉睡吧，远古的妖精王！阿什莉同学远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她的生命绝不是任你支配的的道具！” 　　“不要插嘴！人偶！这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事情！应该回归尘土的是你才对！” 　　“唰唰唰唰————————！” 　　听到对方的这句义正言辞的发言，被彻底激怒的妖精王干脆放弃了防御，把剩下的五根翅膀像导弹一般连根发射出来朝身后的黑绘打去。在刹那的飞行过程之中，每一片羽翼都化为一柄螺旋状的长枪，势要取黑发萝莉的性命。 　　“太慢了——禹步·飞景！” 　　“砰！” 　　然而，这最后的挣扎并没有什么意义，黑绘不是那种会在最后关头败给飞行道具的大意之辈。之前虽然因为受伤和疲惫而未能在高速的对战之中占据上风，但既然现在已经让她拿到优势，剩下的就只有毫不留情的斩尽杀绝。只见黑发萝莉在空中一个侧向平移躲开迎面而来的剑刃，接着启动战斗靴的喷射器向前突进，手中的宝剑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初代妖精王被黑雾所笼罩的胸口： 　　“噗呲！” 　　“咕哈！？” 　　“这样就结束了！真·透魔斩，喝啊啊啊啊啊啊——————————！” 　　“唰！唰！唰——————————！” 　　一只手紧紧握住握住剑柄的中央，黑绘用另一只手的掌底猛力推动剑柄的底部，直到整把宝剑的剑刃都没入妖精王的胸膛。在那之后黑发萝莉立即解放了四耀之庇护中寄宿的力量，强行在对手强韧的肉体之中雕刻出一道巨大的十字形伤口。 　　“砰——————————！” 　　下一个瞬间，密度高到到用肉眼都能直接目视的X形剑气如同喷气机尾翼后的暴风一般向下喷发，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十叶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下方的地面之上。原初妖精王的上半身几乎被剑气彻底摧毁，脑袋与双手都已经与胴体分了家。掉下来之后它甚至都没有挣扎，两腿一蹬便躺在那里不再动弹了。 　　“扑通——！” 　　不过，这场战斗的胜者也没有赢得有多轻松。哪怕是算上她生前还是七星剑首的时候的经历，原初妖精王也算得上黑绘所遭遇过的最强级别的劲敌之一，加上这一次她又是以负伤消耗之身强行迎战，所以在用尽力气发出终结一击之后，黑发萝莉本人也被自己所发出的剑气的后坐力给吹飞了出去，连受身都来不及做便一头摔在不远处的雪地上面，一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黑绘小姐！？你没事吧！” 　　见此情景，阿什莉连忙停下了正在施展光之法术的双手，提起法杖就急匆匆地朝黑绘跑去。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黑绘身边之后，半妖精少女将她从雪地里扶了起来，接着便心疼不已地看见黑发萝莉的嘴角边挂着一道殷红的血痕： 　　“啊啊……你吐血了，黑绘小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消耗了你那么多灵力的话，你也不会伤成这样……我马上就帮你治疗！” 　　【这不是班长你的错，是我自己大意被人偷袭。】 　　看着阿什莉那自责不已的样子，黑绘虽然想要这样安慰她，但此时的黑发萝莉浑身气血紊乱虚弱得没办法开口说话，只得缓缓地在班长的怀中摇了摇头。尽管伤势很重，手脚都没了知觉，身上的二式战斗服也残破到几乎只剩下V字形泳装那么一点面积，但黑绘现在却感到异常的满足。她已经达到了这场冒险的目的，成功夺回了原本的阿什莉同学，为此受上一点伤也是值得的。 　　“黑绘小姐，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 　　在阿什莉的法术作用之下，周围的白雪在黑发萝莉的身上聚集起来凝结成霜，沁人心脾的冷气渗入她疲惫不堪的躯体，令疼痛和酸胀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就像凯蒂之前说过的那样，哪怕是暴走变成了代表严冬的蓝色妖精，班长还是那个班长。她的冰雪不是带来死亡的白色恐怖，而是治愈伤痛的纯净结晶。在这独一无二的“冰霜治疗”的效果之下，黑绘很快就恢复了说话的力气：“…………我没事了，阿什莉同学，谢谢你。再休息一下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如果黑绘小姐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就真的没有脸去见实验B班的大家了……” 　　“嗯，我没事的……让我们回家吧，阿什莉同学。” 　　“好的，黑绘小姐。” 　　“轰轰轰轰…………………………” 　　确认了疼痛基本已经消失之后，黑绘在班长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正当两位少女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孤寂的雪世界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轰鸣却令她们不得不回过头去。只见原初妖精王的残骸躺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正将周围的一切积雪连同土地一道卷入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确认将它斩杀了才对。难道说……难道说那妖精王是不死之身吗？” 　　面对这出乎预料之外的状况，黑发萝莉不由得警惕地再度举起了手中的宝剑，而站在她身旁的半妖精少女则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道： 　　“不……不是这样的，黑绘小姐。” 　　“阿什莉同学？” 　　“我能明白……因为我就是它的分身……原初的妖精王是自然界巨大力量的化身，‘十叶’这个名字并不仅仅是指的它背上的十只翅膀，也是在暗示它就像茂密的树木一样有着许多叶片，即使一片凋零也不会影响到主干……不，倒不如说因为消灭了表面上的人格，更深层次的本体反而被释放了出来……只要大自然还存在，原初妖精王就是永恒不灭的，所以四大元素的王也只能选择将其封印而不是彻底打倒。” 　　“也就是说……我一直在与这颗星球的大自然本身为敌吗……？” 　　“轰隆隆隆隆………………………………！” 　　就在黑绘与阿什莉交谈的同时，大地的震颤也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包围这个小世界的暴风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现实世界的景象——一大片浮冰漂浮在被夕阳所染红的墨黑色大海之上，即将没入远方水平线的太阳代表着夜幕的降临。自从半妖精少女恢复正常之后，这片浮冰就已经开始缓慢地崩塌。现在黑绘她们所处的已经是最后的一块平台。 　　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并不在于此处，最关键的是——这一切本该是阿什莉的领域，无论是扩大冰层还是缩小冰层都应该是由她自己决定，但现在却反过来遭到了原初妖精王的支配，而且后者还出借此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之中。 　　“那就是……妖精王的真面目！” 　　在黑绘与阿什莉的注视之下，仅剩的冰层以黑洞为中心深深凹陷下去，然后又高高隆起，从中挣扎着冒出一个庞大无匹的身影。那是一头有着纯白毛皮和纯黑色花纹的像雄鹿一样的野兽，前蹄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巨兽的背上坐着一名猎手，灰色的头发向下披散着挡住了面孔，看不清楚它脸上的表情。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猎人并不是真正坐在鹿的背上，而是腰部往下直接与鹿的背部融为一体。在二者相结合的部位，生长着一双蝴蝶形状的巨型羽翼，剩下的八只翅膀则长在骑手的背部。 　　骑手与坐骑合二为一……这一形态一定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也许是在暗示人类与大自然的关系。无论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妖精王十叶似乎没有任何理性可言，就算它还没有完全从黑洞之中现出身形，黑绘也可能本能地察觉到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 　　“阿什莉同学……我们必须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如果让这家伙从那里面出来，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是呢……我想它的那个形态是传说中的‘狂猎之王（Wild·Hunt)’，也就是收割人类灵魂的妖精骑手……意识到无法用理性的一面战胜黑绘小姐你，妖精王干脆就把最深处的本能释放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妖精之吻 　　狂猎之王……黑绘听过这个传说。在欧洲大陆，经常有人目睹在暴风雨之夜，一队鬼魅的猎手骑着幽灵般的骏马飞过乌云密布的诡谲天空，它们的首领就被称为狂猎之王。在某些版本的故事里，这些猎人有可能是来自冥界的亡灵，但更多时候被认为是离群的妖精。不过无论是亡灵、妖精还是别的什么，这些超自然骑手会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收割掉它们所遭遇的任何人类的灵魂。 　　“如果说十叶的这个形态真的是狂猎之王的话，那它一定就是那个传说的最古老起源！不行，绝对不能让它起飞，不然肯定会有无数人的灵魂被掳走！” 　　“啊啊啊啊————————————————————————！！————！！！————！！！” 　　“呜！？” 　　意识到了情况的危险性，黑绘不顾自己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握紧手中的宝剑就欲冲上前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足有十几米高的黑白相间的巨鹿和它背上形销骨立的猎人同时抬起头来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直刺脑髓的超音波令黑发萝莉下意识地捂住双耳。而就在她停下脚步的这个瞬间，狂猎之王张开了它遍布全身的异形翅膀，起飞朝着北方的天空疾驰而去。在原初妖精王的身后，无数来自暗影界的鬼魅身影密密麻麻地从它所留下的黑洞之中涌了出来，呼啸着追随它们的王者而去。 　　“啧，休想跑！” 　　“唰唰唰——————！” 　　尽管黑绘见状立即朝天空中发出数道剑气，但后续冒出来的暗影妖精成了狂猎之王的盾牌，用身体替它挡住了这些攻击。尽管黑发萝莉的剑气仍旧锐利无匹地击落了十几只尖啸的怪物，但还是没有能够触及到妖精王的背影。 　　“可恶，让它逃走了——唔！？” 　　“轰轰轰轰————————！” 　　一击不中，黑绘刚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脚下的冰层就开始猛地震动起来。由于阿什莉创造的冰雪世界已经消失，冰层本来就开始变得脆弱，再加上大批妖精起飞时的冲击波，整块浮冰都开始迅速地碎裂起来。这就是被魔法创造出的物质的宿命，无论之前有多么坚硬，一旦失去了魔力的支撑就会像梦幻般烟消云散。 　　“糟糕————！” 　　黑绘此时所站立的位置，正好就处在一道巨大的裂隙的正上方。冰面在她脚底碎裂开来，黑发萝莉一不留神整个人都掉了进去。虽然她立即用手中的宝剑插到冰层上阻止了下落的趋势，但却没有足够的体力发动“禹步·飞景”二段跳回到上面，甚至就连抓着剑柄都很勉强。黑绘之前累积的伤势还是太过沉重，就算是阿什莉的治疗也没办法用几十秒的时间就让她完全恢复。由于装备者的灵力衰竭，一直很可靠的喷射靴此时也哑了火，没有办法帮助她逃出生天。 　　“噗唰————————！” 　　“呜，好冷……！？” 　　就在黑发萝莉咬紧牙关抓住摇摇欲坠的剑柄试图向上攀爬的时候，冰冷的海水从下方涌了上来，瞬间夺走了她所剩无几的体力。由于方才的大战，黑绘身上的二式战斗服基本都已经被“爆衣功能”当做反应装甲消耗掉了，现在等于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V字泳衣落进零下十几度的海水里，一瞬间就丧失了挣扎的力气。与此同时整个冰层也分崩离析，带着黑发萝莉一道向着漆黑的海底沉去。 　　“噗通——————！噗通——————！噗通——————！” 　　【啊啊…………这可不妙啊………………】 　　耳边传来巨大的冰块不断落水的轰音，黑绘只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飞快地消逝。就像阿什莉还在暴走时发现的那样，哪怕是世界第一强的灵能力者，只要还是活着的生物，失去了空气和体温也一定会死。如果是在灵力充足的情况下，她还可以燃烧灵力产生热量，但如今的黑发萝莉已经油尽灯枯，连一根手指都没法动弹，更不要说想办法自救了。 　　“黑绘小姐————————！” 　　然而，就在黑绘的意识即将完全消失的时候，她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最初，黑发萝莉还以为这是自己临死前的幻听，毕竟在水底下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出声说话，但马上她就看到一束光芒从遥远的水面上照射下来，点亮了黑暗的海底，也温暖了黑绘被冻僵的躯体。在光芒之中，一位无比美貌的少女翩然而降，宽大的长袍裙角与满头柔顺的浅蓝色长发在水波之中上下飘荡，那梦幻般的身姿就宛若下凡的天使，亦或是传说中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鱼一样。 　　【阿什莉同学……………………】 　　“黑绘小姐！请坚持住！我现在就来救你！” 　　作为同时掌握了四大属性的半妖精，阿什莉在冰冷的海水之中也能够闲庭信步。她用四只翅膀充当划水的长桨，很快就越过了碎裂的冰层，下潜到了动弹不得的黑绘身旁。由于寒冷与缺氧，此时此刻的黑发萝莉已经被冻得人事不省，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阿什莉虽然把她揽入怀中，但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浮上水面恐怕也赶不及了。 　　“黑绘小姐……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唔——————” 　　没有丝毫的犹豫，为了拯救恩人的性命，阿什莉毅然献出了自己身为女性最宝贵的事物——她的初吻。半妖精少女冲着怀里的黑发萝莉低下脑袋，将自己的双唇紧紧地贴在了后者冻得发紫的僵硬嘴唇之上做起了人工呼吸。 　　【——————！？！？阿什莉同学！？】 　　在昏昏沉沉的弥留之际突然感受到一阵起死回生的暖意，黑绘本已断线的意识迅速恢复，然后她马上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黑发萝莉发现自己正与阿什莉做着亲密接触，氧气、体温和纯净的灵力从相互贴合的嘴唇那里源源不断地灌输过来，一下子就让她从濒死几秒前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阿什莉同学！我已经没事了！）！” 　　“太好了！黑绘同学！你还活着！” 　　“咕噜咕噜咕噜——————！？” 　　找回了手脚的感觉之后，害羞得浑身发热的黑发萝莉赶紧把忘我地做着人工呼吸的半妖精少女轻轻从自己身边推开。后者见状先是一愣，然后就又哭又笑地抱了上来，力气大得令黑绘差点呛了一大口海水。 　　“真的是太好了，要是你就那样回不来的话，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咕嘟嘟嘟嘟，咕噜噜噜噜噜噜————（阿什莉同学，我喘不过气来了）！！！” 　　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的法术，即使是在水中阿什莉也能像平时那样讲话，但黑绘可没有这种本事，只得手忙脚乱地示意她先回到水面再说。还好班长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抱起黑发萝莉向上浮去： 　　“啊，抱歉，我忘了你在水底没法说话了！” 　　“噗哈——————！” 　　在四条鱼鳍般灵活的翅膀的帮助之下，阿什莉在水里游得飞快，只花了几十秒的功夫就浮出了水面。她就这样接着扇动翅膀，带着黑绘一道飞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对还在喘着粗气的人偶少女关切地问道： 　　“黑绘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没事……只需要稍微回复一下体温就没问题了………………” 　　“真的吗？黑绘小姐，请不要勉强自己，有哪里受了伤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虽然知道阿什莉只是为了拯救自己才在情急之下做出那样的举动，但一想起刚刚与她嘴唇相交的一幕，黑绘就不由得感到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羞涩，只好在班长的手臂之中蜷缩了起来，不敢与她的目光相会。但这种避让的态度却引发了阿什莉的疑虑。半妖精少女在空中悬停了下来，用欲哭无泪的声音对怀里的黑发萝莉说道： 　　“拜托了，黑绘小姐，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但如果你真的留下什么后遗症，那全都是我的责任。请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求求你了………………” 　　“阿什莉同学，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面对班长的这种反应，黑绘别无选择，只得冲她抬起头来。两人就这样四目相交，阿什莉马上就从黑发萝莉那闪烁不定的羞涩眼神中理解了她为何会显得这么支支吾吾，然后自己也迅速涨红了脸颊： 　　“啊……………………我………………那个………………黑绘小姐，你听我说……我也不是有意要出此下策的，只是刚刚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才夺走了你的……你的嘴唇……那个，请放心吧，这责任我一定会负的……！” 　　【诶………………她是打算怎么负责啊………………？】 　　“呜呜呜！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在慌乱之间，半妖精少女不小心说错了话，阿什莉与黑绘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了起来。此时正好有一阵寒风吹过，两人于是不约而同地从对方脸上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责任什么的……你太夸张了，阿什莉同学，那只是人工呼吸而已吧…………？” 　　“啊哈哈……说得也对啊，人工呼吸只是治疗行为，并不算在亲密接触的范围里面的………啊哈哈哈哈………” 　　“…………………………”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终防线 　　此时此刻，海上乌云密布冷风阵阵，橘势显得有些莫名的尴尬。阿什莉方才在情急之下把自己宝贵的初吻献了出去，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却发现当时其实完全有别的办法可以拯救溺水的黑绘——无论是用风属性的魔力制造出空气也好，用火属性的魔力帮她恢复体温也好，直接用水属性的魔力赋予她水中呼吸的能力也好，完全没必要用那么原始的办法。但自己却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最直截了当也是最亲密的手段，简直就好像是潜意识里想要那么做一般……想到这里半妖精少女就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 　　而黑绘这边也同样感到十分不好意思，看班长的样子很显然刚刚那就是她的第一次了。可黑发萝莉自己却不是初吻，同样的事情她早就和妹妹以及朱守院真宵做过了。黑绘可没有那个胆量向阿什莉坦白这件事，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黑………滋滋………黑………滋滋滋………黑绘…………听得见吗…………？” 　　不过这种橘势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杂音，人偶少女身上仅存的一点战斗服里传来了云飞燕的呼叫声。看样子这套装束尽管设计上充满了恶趣味，但技术已经先进到了就算破得只剩一件泳装般的面积，仍旧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通讯机能的程度。 　　“Master！我听得见，你现在在哪里？” 　　指挥官的声音响起之后，现场橘里橘气的氛围自然是消散无踪。重新把情绪调整到认真状态的黑绘连忙把脸凑近发出声音的肩部装甲大声回复道：“我和阿什莉同学都没事，但有一个危险的敌人被放跑了，现在正沿着东海北上中，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滋滋…………是吗…………你把金橡树同学救回来了啊………………那就好………………我现在正在…………九州最西方的福江岛………………五岛市最南端的玉之浦町…………阴阳寮的最终防线………………尽快来这里与我汇合………………滋滋滋滋滋滋………………” 　　“Master？Master！” 　　看样子是消耗完了最后一点能量，战斗服的通讯功能就此断绝。不过必要的情报黑绘已经听得足够清楚了，“阿什莉同学，据Master所说，阴阳寮似乎在玉之浦町构筑了最终防卫线，我们也赶快过去吧。” 　　“啊，嗯…………虽然我没去过那里，但只要跟着狂猎的移动轨迹应该就能找到方向吧……” 　　被恢复严肃的黑发萝莉这么一要求，阿什莉也知道不是继续害羞的时候，点点头开始向北方飞行。她的速度虽然没有变身为巨大青鸟的风之王女科璐蒂那么迅捷，但把四只翅膀都转化为风属性之后也堪比民航飞机，很快便追上了黑压压的狂猎大军。与此同时，九州西部岛屿那刀砍斧凿般的轮廓也出现在了远方的水平线上。 　　“是那边没错吧……我可以感觉到用来吸引妖精的灵力信标的存在，狂猎应该就是被它引过去的。” 　　“是吗？这样正好，在妖精王突破最终防线之前，我们就在这座岛上终结这一切吧，阿什莉同学。” 　　“嗯…………” 　　确认了目的地没错之后，半妖精少女与怀中的黑发萝莉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下降了一点高度，紧贴着海面开始加速飞行。她这是样做的理由是为了避免被岛屿上空盘旋的黑暗妖精所发现，从而安全地在岛上登陆。 　　九州长崎县，五岛市玉之浦町。排除掉冲绳的话，这里就是日本西南部最远端的都市。为了抵御北上的暴风雪，阴阳寮疏散了这座岛上的全部民众，然后设下了最终防卫线。但镇守此处的阴阳师们没有想到的是，暴风雪虽然在美军导弹的攻击之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暗影妖精。 　　“嘎————————————————！” 　　这些有着扭曲人形和巨大翅膀的怪物成群结队地潜伏在低沉的乌云之中，一边发出乌鸦般刺耳的尖叫，一边打着旋上下飞舞，时不时就会神出鬼没地俯冲下来对地面上的阴阳师们发动突然袭击。然而它们真正恐怖的地方并不是野兽般的尖牙和利爪，而是作为狂猎军团一员的能力——夺取人类的灵魂。被它们抓伤的阴阳师若是功力稍弱就会被直接抽走灵魂变为一具植物人似的空壳，就算设法防住了抽魂，也会被偷走大量灵力从而丧失战斗能力。面对这种恐怖的敌人，对暗影界妖精毫无了解的日本灵能者们根本无从应付，因此袭击才开始不到半小时，阴阳寮的战线就几乎濒临崩溃。 　　“土御门大人！不行了！东部结界完全崩溃了！” 　　“西部结界的伤亡率超过30%！这边也撑不下去了！” 　　“怎么会……” 　　五岛市立玉之浦小学校。在疏散了全体镇民之后，这座学校就成为了阴阳寮的临时指挥部。在三层高的低矮教学楼的顶层，负责现场指挥的安杰尔·土御门听到部下们通过简易的折纸式神传来的消息，不由得赶到一阵眩晕，双腿一软差点当场坐倒在地，“这可是土御门家的精英部队啊，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如果我们在这里失败的话，究竟还有谁来保护本土的人民？” 　　作为数百年来把持阴阳寮大权的土御门家的一员，女阴阳师非常清楚现在自己的家族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之前的邪神复活事件也好，圣玛利亚学园水晶森林化事件也罢，土御门治下的阴阳寮都没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妥善解决。这已经在舆论之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以至于在这一次的危机面前，日本政府不再信任土御门家的能力，宁愿欠美军一个大人情也要强行向暴风雪云发射导弹。在导弹爆炸之后不久，卫星就观测到风暴的消失，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谁想到紧接着就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怪物大军。 　　这对于土御门家来说本来不失为一件好事。作为导弹攻击无效之后的预案，他们疏散了五岛市的市民，在岛屿南部的玉之浦町设下了最终防御线。如果就此成功抵挡入侵就是大功一件，足以恢复舆论对阴阳寮的信任。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在未知的敌人面前，土御门倾巢而出的数百名精锐阴阳师部队几乎是一触即溃，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能否恢复信任这么单纯的事情了，搞不好整个土御门家的生力军直接就会在这里全灭，到时候也不需要关西的政敌动手，阴阳寮的统治者宝座直接就可以易主了。 　　————只不过，那种结局也是要以阴阳寮这个机构还存在作为前提的。天衍会想要接管日本的灵能事务已久，之前在邪神朱凭复活事件中之所以会迅速派出了三名七星剑众支援，其交换条件就是阴阳寮对天衍会的半从属化。如果这道最终防线遭到突破，狂猎大军对本土的人民造成了生命和财产的重大损失，那么阴阳寮除了向天衍会发出求助请求以外别无他法。到那时候就算解决了眼前的危机，阴阳寮差不多也可以直接解散作为天衍会的下属机构重组了。 　　“不………………现在不是想那种事情的时候了…………就算土御门家注定就此没落也好，我作为直系的一员，至少要保护好部下们的性命！” 　　越想越是悲观，混血的女阴阳师干脆强行断了念头，狠狠拍了拍脸颊令自己振作起来，“须藤！莲花院！我们干部也不能在这里干看着了，跟我一起出动支援西部防线！” 　　“安杰尔大小姐！小心你背后！” 　　“诶——？” 　　然而，安杰尔·土御门才刚刚站起身准备出击，就听见身边的护卫干部一脸惊慌地冲自己发出警报。女阴阳师回过身去，看见不知何时学校周边的结界已经遭到突破，数十只骑在鸟头怪马上的丑陋妖精正张牙舞爪地冲教学楼的楼顶俯冲下来，一眨眼的功夫就逼近到了她的身前。 　　“糟————————” 　　从一开始反应就慢了一拍，女阴阳师已经来不及施展法术保护自己，她的部下们虽然把手伸进狩衣的长袖之中去掏灵符，但恐怕也为时已晚。眼见怪物的爪牙即将夺走自己的灵魂，安杰尔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啊啊…………我又要**掉了吗………………？像上次在货轮上一样，明明是自告奋勇地站到前线，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就被敌人轻易秒杀，除了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以外一无是处…………实在是太逊了一点………………对不起，祖父大人…………我真的是土御门一族的耻辱………】 　　“铛——————————！” 　　在那一刻，女阴阳师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但邪恶妖精的利爪却没有能够碰到她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得安杰尔·土御门不禁重新睁开了眼睛。 　　“咦………………？” 　　“咔咔咔咔咔————————！” 　　女阴阳师看见，一位身穿纯白色西装的短发美女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用带着皮手套的右手牢牢掐住了妖精的脖颈，那怪物和它的坐骑疯狂地在女子身上乱抓乱挠，但却只在西装的表面擦出无数火星，根本伤害不到她的身体分毫。虽然看上去与一般的人类无异，但这名女性却似乎有着钢铁般坚硬的躯体。 　　“你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实验B班的增援 　　“你——不对，您是云飞燕小姐的使魔人偶！？” 　　安杰尔并不认识这位威风凛凛的男装丽人，但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她却十分熟悉，这种强大而又不失纤细的灵力，正是来自天衍会的天才人偶师少女——云飞燕所特有的象征。 　　“土御门，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趴下啊！” 　　“哇啊！？” 　　听到女阴阳师认出了自己，操纵着御姐人偶的云飞燕并没有跟她废话，而是简单直接地一伸手把她的脑袋摁了下去。下一个瞬间，一只体型庞大长着独眼的妖精就从那里飞快地掠过，手中的大镰刀“唰”地一声划出一条充满杀气的弧形轨迹。接着只听“咔擦”一声，美女人偶的手臂就代替安杰尔·土御门的脑袋被连根砍断。 　　“哼！” 　　“砰————！” 　　“呱啊————————！？” 　　但天才少女并不会就这样让敌人占尽便宜。左手臂被斩断之后，男装丽人发出一声冷哼，一个旋身就把右手中捏着的那只妖精猛地扔了出去，硬是从半空中把独眼妖精砸落了下来。御姐人偶接着冲上前去，岔开双脚死死踏住那怪物的两边翅膀，右手五指并成手刀朝它的背心窝“噗呲”一捅，直接把妖精的心脏从背后面扯了出来。 　　“啪叽！” 　　“呜！？” 　　捡了一条性命的安杰尔·土御门刚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就看到眼前上演了这么一幕血腥的景象，不由得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呕吐出来。然而现在不是能让她犯矫情的时候，虽然消灭了一只妖精，还有更多的敌人正从结界的破口处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 　　“这，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修复结界才行！” 　　“没有那个必要。放它们进来反倒省事。这样方便我一网打尽。” 　　“诶？” 　　“咆哮吧！火神切景光！喝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刀两断，大袈裟斩——————！” 　　“轰轰轰轰————————！” 　　强忍着恐惧和反胃，女阴阳师挣扎着站起身来正准备施法修复结界，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轻蔑的少女嗓音。下一个瞬间，伴随着裂帛般的咆哮，一道弧形的火焰剑气擦着安杰尔的肩膀升腾而起，不偏不倚地在从空中挤进结界破口的妖精骑手们的大军之中炸裂开来。 　　“吱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一时之间，红莲的业火猛烈地席卷了怪物们的阵势，如同有生命一般贪婪地吞噬着所触及的一切。学校的上空，尖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化为灰烬的妖精坠落于地。但即使如此，仍旧有大量的怪物无视于惨死的同胞，不顾一切地想要从缺口之中挤进结界里来。这些暗影界的生物天生就是扭曲的复仇者，对于现世的所有生灵充满了憎恶之情，就连对死亡的恐惧也不能阻止它们前进的脚步。 　　“砰砰砰砰————————！” 　　————但是子弹可以。那些幸免于火焰的妖精还没来得及重整阵势，就被精准无比的铅弹当头射穿，每一声枪响都宣告一个敌人的殒命，没有一发子弹偏离了它的目标。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精准射击的人，安杰尔·土御门就只认识一个：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们也来了啊！” 　　目瞪口呆地看着数十只刚刚还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暗影界生物在自己面前瞬间化作一堆不会动的残骸，女阴阳师回过头去，惊喜地发现实验B班的两名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赶到了她所在的教学楼天台之上。而更加出乎安杰尔·土御门意料的是，两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大不相同了。 　　“哟，安杰尔老师。你没受伤吧？” 　　其中变化最大的当然要数朱守院真宵。经过了在出云大社的严酷训练，这个曾经脾气暴躁但却只有半吊子实力的不良少女已经蜕变成了真正的退魔巫女——不，应该说是达到了在那之上的境界，那就是以人之身寄宿神明之力的存在——现人神。即使是在拥有悠久历史的退魔巫女组织内部，能够达成此等伟业的人也只是屈指可数。 　　此时的朱守院真宵一头红莲般的长发，艳丽的发梢在满溢的神性气息的影响下无风自动地上下飘荡，一把新铸的大太刀横跨在她嚣张跋扈的暴走族皮夹克的肩头，明晃晃的剑锋上反射着火焰的华光。 　　“任务完成，侵入学校区域的敌人已全部沉默。” 　　另一方面，站在后方不远处的付丧神凯蒂·刚虽然外表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整个给人的感觉却比朱守院真宵还要来得脱胎换骨。如果说退魔巫女的变化是源自于她新获得的力量与自信，那么灰发的狙击娘与之前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心态的转变。 　　在安杰尔·土御门的印象当中，凯蒂·刚是一名如同西伯利亚雪原上的独狼一般孤傲的少女，在执行战斗任务的时候她会忠实地按照上级的命令行动，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会与队友配合，但也就仅此而已。以前的凯蒂的一举一动都是事务性质的，其中并不包含个人的感情。然而像刚刚她与朱守院真宵那种合作无间的连携攻击，没有相当程度的默契是无法做到的。 　　实验A班暂时解散之后，安杰尔一直忙于阴阳寮的工作。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女阴阳师才发现实验B班的成员们之间的羁绊也好，总体的实力也罢，已经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彻底超越了过去的实验A班，甚至凌驾于土御门家的精锐部队之上。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天衍会的云飞燕带着她的人偶来到这个国家之后才产生的。 　　【这就是天衍会不世出的天才……不仅在人工使魔研究方面无人能望其项背，就连带队伍的能力也这么厉害……果然有能力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看着眼前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少女们，安杰尔除了很感激她们救了自己和部下的性命之外，也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看到女阴阳师迟迟没有开口回话，朱守院真宵不由得疑惑地冲她歪起了脑袋： 　　“喂喂？安杰尔老师？你没事吧？是哪里受了伤吗？” 　　“啊，不……我很好，朱守院真宵同学……看到你们没有被卷进导弹爆炸之中我很高兴。” 　　“哼，谁说我们没有被卷进去的？只是运气好捡了一条命而已。” 　　“是吗……真对不起……都怪我没能够及时通知到你们……” 　　听到女阴阳师的这句话，不良巫女想也没想便随口这样回答道。结果却令对方愧疚地低下头来，不得不连忙安慰她说：“不不，不要误会，我没有在怪你的意思啦……都是上头的大人物脑子不清楚才会搞出这种蠢事，哪有用导弹就能炸掉的灵障啊！” 　　“呜…………………………” 　　“啊……说起来阴阳寮第一号的大人物就是你的亲爷爷来着……我说的也不是他老人家啦！都是美军不好！还有就是找他们帮忙的官僚的错！就算阴阳寮再怎么人手不足，也不该让外行人来解决问题啊！” 　　“呜呜呜………………” 　　“够了。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 　　眼见朱守院真宵越描越黑，都快让安杰尔在她面前把脸埋到胸口上去了，云飞燕只好操纵西装人偶强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土御门女士，我们实验B班也是刚刚才赶到这个最终防卫线，对现状还没有完全掌握，请你简要介绍一下各处防线的情况。” 　　“啊，嗯，好的……须藤！报告现在的情况！” 　　在天才少女的提醒之下，混血女阴阳师这才想起现在不是感到失落的时候，连忙打起精神向部下发出了命令。身穿狩衣的精锐阴阳师闻言低头向云飞燕的人偶行了个礼，用急促的声音汇报道：“是的！请看这边的城镇地图，我们现在的位置是这里——市立玉之浦小学，以此处为中心，我们在玉之浦町的各处都布置了防卫线，同时用伪装成活人灵魂的灵子信标吸引飞行怪物群发动攻击。本意是为了将其各个击破，但对方的实力远超我们当初的预料……现在以天主教堂为中心的西部防线已经遭到攻破，以玉之浦町居民区作为据点的东部结界也失守了。恕我直言，敌人既然已经长驱直入地来到这里，恐怕整个最终防线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简而言之，就是兵败如山倒嘛。” 　　听完男性阴阳师那沉痛不已的报告，云飞燕的人偶完全不为所动。她从地上捡起自己刚刚被砍断的手臂，轻轻把两个横截面按在一起，转眼间就治愈了这个伤口，然后转过身来对安杰尔·土御门他们说道： 　　“阴阳寮的诸位，你们不必感到自责。以凡人的战力而言，这担子确实太重了一点。对手是来自暗影界的异次元生物，在神秘度上可以算得上与恶魔和邪神眷属同级。即使是在天衍会之中，也只有少数人掌握了与它们作战的方法。不过经过刚刚的实战，我们已经证明了这些敌人与通常的灵障一样，是完全可以被净化的。关键就在于有没有足够的火力。”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云飞燕的计划 　　“火力吗……单论火力确实已经十分足够了呢……” 　　面对天才人偶师这自信满满的发言，安杰尔·土御门回头望了一眼小学校园操场上仍在冒着黑烟的狂猎骑手们的残骸，迟疑地点了点头，“但就算是你们几个人，也没办法同时维持全部战线啊。” 　　“呵呵，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不仅仅是火力。兵力的准备也是充足的。” 　　女阴阳师的话音刚落，操纵着男装人偶的云飞燕就冲她歪头一笑，接着用刚治好的那只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唰唰唰唰————————！” 　　“那是！？” 　　一声响指过后，数十个同样穿着白西服的身影穿透了黑压压的云层笔直地坠落下来，四散降落在被战火所笼罩的无人小镇之中。这些全都是天才少女所控制的战斗人偶，正可谓是天降神兵。如同电影里的终结者那样单膝跪地轰然砸落在地面上之后，它们就像是早就熟悉了玉之浦町的地形一般各自奔向最近的前线，对陷入苦战中的土御门家阴阳师们送去了他们最需要的支援。 　　“不行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物！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啊啊啊！” 　　“咔擦！” 　　“咦……我还活着？” 　　一时之间，只见小镇里白影攒动。云飞燕的人偶们用体操运动员般优美迅捷的身法跃上房梁，接着再度起跳对空中的怪物群发动了整齐划一的突袭。它们的双臂从中间展开，变形为各种锋利的刀刃，化身人形的风暴将周围的暗影妖精切成了飞溅的碎末。被打散在城镇小巷之中的土御门派阴阳师们前一秒还在进行绝望的负隅顽抗，下一秒就看到令他们恐惧不已的敌人化作一块块不会动的残骸，不由得一个个露出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困惑神色： 　　“我们这是在做梦吗……？突然从天而降好多美女，一下子就把那么棘手的怪物尽数歼灭……不，这一定不是梦……就算是幻想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我们是真的得救了。” 　　“啊啊！那么多的怪物转眼就被歼灭掉了……大家的性命保住了！” 　　冲到天台栏杆旁看到了这振奋人心的一幕，安杰尔·土御门和她的两名部下不由得同时发出了惊喜的叫喊声：“云飞燕大人！你原来早有准备！刚刚询问战况也是为了掌握降落的具体坐标吗？” 　　“那是自然，本小姐是不会做无用之事的。实话告诉你吧，战斗虽然称不上是我的强项，但基础的战术心得我还是掌握了的。毕竟所谓的天才就是要万事皆通才行。” 　　“好啦好啦，都知道你厉害了，你就别在那里变着法子夸奖自己了。” 　　看着人偶师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一旁的红莲巫女有些不耐烦地用【火神切景光】的刀背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大声对她说道：“这里的敌人已经收拾完了，我和凯蒂也要出击了，我们该去支援哪边？” 　　“没有那个必要。你们两人就跟这具指挥官型人偶一起呆在这里就好。” 　　云飞燕闻言摇摇头回答真宵道：“这座学校的位置选得不错，是这个小岛上的龙脉生门所在。在这里灵气来去相对自由，容易汇聚也容易消散，正适合作为最终决战的舞台。你们就帮我打下手准备好欢迎客人的结界吧。当然，土御门女士和你的部下也要来帮忙。” 　　“那当然没问题，可是我的人还有很多在防线的外侧进行游击，我担心他们撑不到准备完成的时候——” 　　“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危。” 　　女阴阳师担忧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天才人偶师微笑着打断了：“看到天上那密布的乌云了吗？那并不是用来渲染气氛的背景，而是那些黑色骑手得以在白天活动的关键所在。它们是来自暗影界的生物，哪怕只是夕阳，太阳光也是它们最大的克星。也就是说真正的攻势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打响，在那之前我会让人偶去搜索那些落单的阴阳师，确保大家都能在夜幕降临之前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嗯………………那样我就放心了……” 　　听到云飞燕这样信誓旦旦地保证，安杰尔的担心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也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很简单，关键的结界我会用这具特殊型号的人偶进行布置，你们只需要贡献出自己的灵力就够了。毕竟是以这种规模的灵障作为对手，每一分可以利用的资源都不能浪费。” 　　—————————————————————————————————————————————————————————————————————————————————————————————————————————————— 　　同一时刻，就在云飞燕带领众人紧张地准备着决战用的结界的时候，黑绘和阿什莉也从岛的另一侧悄悄登上了岸。由于战斗服已经破到无法穿出去见人的程度，而且防御功能也完全丧失了。黑发萝莉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找了间临海的房屋借用一下里面的衣服。由于玉之浦町的居民是在仓促之间逃离了城镇，所以黑绘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几件主人来不及带走的童装。与此同时阿什莉则从空中侦察着岛上其它地方的情况。 　　“黑绘小姐，我看到城镇里的情况了……似乎阴阳寮的成员与狂猎的战斗已经打响了呢！” 　　黑发萝莉刚刚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就看见半妖精少女急迫地扇着翅膀朝自己这边降落下来，“怎么办？我们也赶快去支援他们吧！” 　　“阿什莉同学，你有看到妖精王的身影吗？” 　　“没有……它应该很久没有变成过那种邪恶的形态了，应该消耗了相当程度的力量才对。而且狂猎历来都是在午夜时分活动，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它们是靠着乌云来遮蔽阳光。作为首领的十叶应该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重新露面。” 　　“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着急了。” 　　“诶？” 　　与比较慌张的阿什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此刻的黑绘已经完全恢复了作为战士的理性，用冷静的声音对班长解释道：“阿什莉同学，你我受伤都很严重，现在虽然表面的伤口已经得到治愈，但损失掉的灵力和体力不会凭空恢复。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地补充这两者。”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战前休整 　　“但是……不赶快过去支援的话，可能会有人受伤——” 　　“阿什莉同学，Master和真宵同学她们都在那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相信她们，抓紧夜幕来临前的时间回复灵力和体力，而不是急匆匆过去拖大家的后腿。不是吗，班长？” 　　“………………嗯。你说得对” 　　在黑发萝莉的再三说服之下，半妖精少女最终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从空中降落了下来，“要快速补充失去灵力，摄取有营养的食物和睡眠是最有效率的方法，而且饿着肚子也根本没法战斗……那么我就借这家人的厨房一用吧，如果还有食材留下来就好了。” 　　双脚接触到地面之后，阿什莉的四只长长的妖精翅膀瞬间化为光点消失，拖到地上的长发也一下子缩短为了披肩发，除了发色还保持通透的冰蓝以外，一切特征都变回了人类时的模样。看来她已经完美掌握了自己的两种形态。 　　“打，打扰了……请原谅我擅自闯进你们的家。” 　　通过黑绘打开的房门走进屋内，德鲁伊少女毕恭毕敬地对早已逃离此处的家主道了声歉，然后迈着有些紧张的步子穿过无人的客厅走进厨房。虽然人员已经被疏散，但电力和供水并没有停止，冰箱和灶台都可以正常运作。阿什莉在冷藏室里找到一些新买的海鲜，又从冰箱旁的菜篮子里拿了一点蔬菜。看样子这家的主妇已经买好了晚饭的食材，但还没来得及下锅就不得不逃离变成战场的家园。 　　“呜……虽然知道这是非常时期，但总有种成了小偷的感觉啊……” 　　一边用熟练的手法拿上食材，把贝壳放进水盆里清洗，给海鱼开膛破肚取出鱼骨，阿什莉一边心情复杂地碎碎念了起来。对这世界的怨气消失之后，她又变回到了黑绘所认识的那个规规矩矩的班长。虽说“好孩子”一面是少女在长年的流浪生涯中练就的演技，但这并不代表这种个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潜移默化之下，它也成了组成阿什莉人格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关系的，阿什莉同学。在一切结束之后，阴阳寮会负责赔偿镇民的损失的。比起这个，我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呃，黑绘小姐你专注于休息就好，我一个人做就行了。” 　　“好。” 　　听到班长这样说，黑发萝莉并没有坚持，而是乖乖地坐到饭桌旁等待了起来。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阿什莉得以暂时忘却一切，专注于料理手头上的食材。经过一番毫无多余步骤的专家级别的烹饪过程，一道简单但却鲜艳欲滴的蔬菜土豆沙拉、一大碗意大利风的海鲜浓汤，还有两条日式的盐烤鲭鱼就被摆上了餐桌。班长最后又拿出冷藏室里的昨天的剩饭用微波炉加热，用陶瓷碗盛好，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就大功告成了。 　　“抱歉，黑绘小姐，时间有限，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了。本来以黑绘小姐你的消耗程度，我应该准备热量更高的餐点才行。” 　　对比平常在实验B班宿舍做的晚饭，这几道菜的质量显然令阿什莉感到不甚满意。德鲁伊少女在借来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坐在餐桌旁的黑绘说道。后者闻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回答说： 　　“没有那回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精美的菜肴，果然阿什莉同学你很厉害。我这就开动了。” 　　“………………………………” 　　看着拿起碗筷开始大快朵颐的黑发萝莉，阿什莉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并没有急着吃饭，而是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察觉到德鲁伊少女脸上的表情，黑绘停下筷子冲她问道： 　　“怎么了吗？阿什莉同学，没有胃口？” 　　“不是……我只是想先谢谢你……” 　　低着头斟酌了一下字句，阿什莉面带苦笑地对黑发萝莉说道： 　　“黑绘小姐你……是为了让我不要那么紧张才专门提出要在这里休息一下的吧？你作为人造人如果要补充魔力的话，回到身为Master的云飞燕小姐的身边让她亲自替你恢复才是最快的方法。确实……我一直都感到很害怕，害怕见到其他人之后她们会有什么反应……我对真宵同学和凯蒂同学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万一她们不愿意原谅我的话，我就只好以死谢罪了……刚刚我的脑子里面全都是这样消极的想法，黑绘小姐你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专门让我做这顿饭的吧？真是丢脸啊……明明黑绘小姐你是拼上了性命才把我从那个冰雪的世界里拯救出来，我的这条命等于是欠你的，但我却为了自己的面子考虑起那么荒唐的事情，简直就像是自私的小孩一样……” 　　“……你想多了，阿什莉同学，我并不是那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物啊。” 　　听到德鲁伊少女这充满了自责的发言，黑绘缓缓地对她摇了摇头，“就算能够从Master那里获得魔力，空腹感也不会因此减退。我是真的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饿得不行了，才任性地提出让你做饭的。这其中真的没有别的深意。至于真宵同学和凯蒂同学的事，你不需要这么担心。我不能代表他她们说什么，但要是她们生你的气的话，我保证会陪着你一起道歉的。毕竟这件事情的责任有一半都在我身上。” 　　“黑绘小姐…………” 　　面对黑发萝莉这真挚的话语，阿什莉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起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能够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啊。” 　　“这是我要说的，阿什莉同学。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我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像普通人一样与大家一起用餐的场景。” 　　闻言重新从桌上拿起碗筷，黑绘歪过脑袋，对用冰蓝色长袍的袖子抹起眼泪的德鲁伊少女露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笑容：“好了，阿什莉同学，你也快吃吧。如果凉了就不好了。饭后休息半个小时再去与大家汇合，我们还有一个强敌要对付，不调整好自己身体的状态可不行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实验B班重聚 　　“啊啊啊啊！累死老娘了！只不过是帮忙布置个结界而已，怎么会这么消耗灵力的！” 　　19点30分，按照云飞燕的指示布置好结界的朱守院真宵顾不得身为妙龄女性的仪态，像个熊孩子似的呈大字型躺倒在玉之浦小学的操场跑道上面。与此同时，她的腹部也发出了盛大的鸣叫声：“咕嘟嘟嘟嘟嘟——————！” 　　“可恶！肚子饿死了！饭！我要吃饭！狙击女，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嗯？” 　　听到不良女巫的呼唤声，坐在不远处休息的灰发付丧神冲她转过头来，把嘴里叼着的榴莲味棒棒糖拿出来晃了晃，“这是最后一根了，你要吗？” 　　“谁要你吃过的东西啊！” 　　“是吗，不过就算你要我也不会给的，咯嘣！咯嘣！咯嘣！” 　　“啧，这混账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不爽……” 　　眼睁睁地看着凯蒂炫耀似的故意将棒棒糖嚼碎吞下去的样子，朱守院真宵厌恶地撇了撇嘴，接着从地上坐起身来，仰头朝天空大叫道：“千穗！我知道你肯定藏在某处偷偷监视着我！给我找点吃的东西来！” 　　………………………… 　　十几秒过去了，天空中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唯有漫天低垂的乌云之中发出轰隆隆的雷声，预示着一个暴雨之夜的来临。 　　“切……没用的臭狐狸。关键时刻就只会玩失踪。好歹你也算是我名义上的眷属吧，就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吗？” 　　作为稻荷神的使者，狐耳娘隐藏气息的能力可谓出类拔萃。真宵其实也拿不准千穗究竟有没有跟来此处，毕竟她们先是乘坐阴阳寮的运输机登陆的冰山，接着又被天衍会的银色穿梭机送回到九州海岸，在那里与重新空投下来的云飞燕的人偶碰头之后借了渔民的一艘快艇，由凯蒂驾驶着赶回到了这座岛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海陆空的路线基本上算是占全了，所以就算一开始狐耳娘有悄悄跟来，恐怕中途也有可能掉队。不过更有可能的是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冒这个险，毕竟她只是负责监视真宵的神使，没理由亲自奔赴危险的灵障前线。 　　“指挥官！云飞燕指挥官！我快要饿死了！空着肚子根本没法战斗啊！快用你那无敌的白金人偶想想办法啊！” 　　“……………………………………” 　　千穗指望不上，饥肠辘辘的真宵只好转而向站在一旁的白西装美女人偶求助，然而一直以来一举一动表现与活人无异的男装美女，此时却一下子像断了线般呆立在原地，对巫女的声音毫无反应。真宵见状讶异地扬起了眉毛，走上前去重重地拍了拍人偶的肩膀： 　　“搞什么鬼……？难道是灵力用完坏掉了吗？喂喂！云飞燕，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就回答一声啊！” 　　“…………干什么？本小姐现在正在用餐时间，能请你不要用满是灰尘的脏手随便触摸我的作品吗？” 　　“哈啊啊啊啊？” 　　在朱守院真宵的大声催促之下，天才少女总算是通过人偶开了腔，但回答的内容却令退魔巫女感到大为光火：“我们还在这里饿着呢！你一个人在安全的后方大吃大喝也未免太狡猾了吧！有那个功夫就往这学校里送点吃的来啊！” 　　“你难道忘了吗，朱守院真宵同学，本小姐现在可是正同时操纵数十具人偶负责护送阴阳寮的部队撤退啊。刚刚的决战结界的布置也基本上是以我为主轴，这灵力和脑力的消耗量有多么巨大，不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想象得到的，我选择优先补充自己的体力乃是理所应当的判断吧？还是说你们想要在没有人偶支援的情况下与狂猎之王作战？” 　　“呜……！” 　　在云飞燕的正论面前，金发巫女发觉自己压根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说道：“你要吃饭是没有什么问题啦，但好歹也分出几个人偶来从附近的商店里弄点吃的过来吧……饿着肚子我们也没法好好战斗啊……” 　　“哼，我确实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没想到阴阳寮竟然窘迫到把补给全部调给了收容五岛市民的难民营，连前线的军粮都没有准备。特殊情况下调用民间的物资也是情有可原，不过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比起用超市和小卖店里的廉价商品充饥，还是专业的料理对恢复力气更有帮助吧？” 　　“诶？啊……” 　　看到白衣人偶冲自己的身后扬了扬下巴，朱守院真宵顺势转过身去，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学校操场朝自己这边走来，其中一人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实验B班的班长，“黑绘，阿什莉，你们两个………………” 　　“………………真宵同学，我………………” 　　亦步亦趋地跟在黑发萝莉的身后来到真宵和凯蒂的面前，阿什莉显得非常紧张，扭扭捏捏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尽管刚刚受到了黑绘的一番鼓励，但她心中的负罪感并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不见，“大家，真的很对不起………………我对你们……………………” 　　“班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手里拿的如果是吃的的话就赶快给我，我都快要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同上，我也需要粮食补给。” 　　在来学校的路上，阿什莉设想了许多种真宵她们会有的反应。愤怒、失望、嘲讽、冷漠，甚至是完全拒绝，这些都是人类会对背叛者采取的态度。每一种都是她应得的报应。然而出乎德鲁伊少女预料的是，真宵和凯蒂看见自己之后非但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再会的招呼都没打一个，只是催促她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赶快拿出来。那种轻描淡写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我明明对你们大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们却还是愿意叫我一声班长吗……？”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就是为了探病回了趟老家而已吗？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啊。比起这个快把你手上的东西拿来啦！我已经闻到料理的香味了。” 　　“啊，嗯……请吧……我用从民居里找到的食材做了点简单的三明治还有饭团，如果能合你们的胃口就好了………………” 　　“哦哦！不愧是班长的手笔，这卖相比店里卖的要好多了！狙击女，鸡蛋火腿和金枪鱼生菜的你要哪种？” 　　“每种都给我来一份，还有不要想独占那个加了烤鳗鱼的饭团，我看得见。” 　　“切，暴露了吗，没办法，一人分一半吧。” 　　面对实验B班的同伴们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反应，阿什莉一时之间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依言把手里提着的装有餐点的塑料袋递了出去。然而当她看到真宵和凯蒂津津有味地吃起自己所做的晚餐的时候，少女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呜啊啊啊啊啊啊……………………真宵同学，凯蒂同学！我真的好对不起你们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搞没搞错？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啊！” 　　“所以我就说了吧，班长的心思是很细腻的，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会令她感到受伤啦。笨蛋怪力女。” 　　“少在那里放马后炮了！你明明也同意这个作战方案的！” 　　眼见德鲁伊少女嚎啕大哭着跪倒在地，朱守院真宵慌忙把手中的三明治和饭团塞回到塑料袋里放在地上，在巫女服的绯袴上擦了擦手之后冲到了班长的身边。凯蒂虽然嘴上说着奚落她的风凉话，但反应倒是与退魔巫女完全一致。两人的动作之中都透露出对阿什莉的无比关心。 　　“呜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啊……大家……我背叛了你们，因为害怕就不辞而别，刚刚在海上还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想要伤害你们……像我这种只顾自己感受的小人，根本就不配做你们的班长，呜哇啊啊啊啊啊……………………！” 　　“啊啊，可恶！这家伙的性格真是难办！我就是不想让你有这种多余的顾虑，所以才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的啊！结果却适得其反了吗……？” 　　看着阿什莉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真宵也有点慌了阵脚，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才好：“总而言之我们根本就没在怪你啊，力量暴走什么的在灵能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这个月在出云修炼的时候也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呢，阿什莉你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啦！” 　　“呜啊啊啊啊啊………………” 　　“啧，黑绘！你在干什么？别在那里偷吃我的饭团啊！倒是过来帮我安慰一下她啊！” 　　“没有那个必要吧，真宵同学。嚼嚼嚼嚼嚼……” 　　听到退魔巫女那急切的招呼声，黑发萝莉不为所动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把它吞下肚子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你们已经原谅阿什莉同学了，剩下的就是等她自己原谅自己了。这种时候哭出来心情应该会清爽许多吧？” 　　“明明就是个人偶，不要把感情的事情说得那么轻松啊！你倒是替不得不听着她哭的我想一想啊！” 　　“没关系的，我之前也经历过同样的情况，等她哭完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逢的泪水 　　“黑绘你这家伙……一个月不见性格变了不少啊？竟然都学会惹人生气了！虽然你从一开始就令人火大，但刚刚那绝对是故意在惹我生气没错吧！” 　　看到黑发萝莉一边吃着饭团面无表情地对自己竖起大拇指的样子，朱守院真宵不由得转过头去冲凯蒂皱起了眉头：“我看她这是被你带坏了吧？狙击女！” 　　“没有那回事，黑绘她本来就有点愣头愣脑的不是吗？再说了，反应变得有人情味是好事吧，要一直都保持最初那种战斗人偶似的状态，那也未免太无趣了一点。” 　　“自己平时就表现得像个战斗人偶的家伙好意思说这话吗！因为你每次都装成不懂感情的样子，闯了什么祸全都是我替你挨骂！现在竟然把黑绘也拐到这条路上，真是岂有此理！” 　　眼见灰发少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朱守院真宵不由得冲她发出恼火的吐槽。然而巫女却没有想到，她这么一叫唤不要紧，怀里的阿什莉立马就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呜！真宵同学，凯蒂同学，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哇啊啊？！阿什莉你够了！我们压根就不是为了你在吵好吗？话说你差不多也该哭够了吧？别把眼泪往我的巫女服上擦啊！你们两个，快来帮帮我啊！” 　　“我倒是想呢，班长这么亲近你一定是非常信任你的表现，所以你还是自个加油吧————唔？” 　　“哇啊啊啊啊…………凯蒂同学啊啊啊啊！” 　　面对被阿什莉拦腰紧紧抱住一筹莫展的不良巫女，狙击娘正说着风凉话，没想到德鲁伊少女马上就放开手转身朝她扑了过来。对此始料未及的凯蒂见状不由得原地一愣，于是也像真宵那样被抱了个满怀，“班，班长？” 　　“对不起啊凯蒂同学…………要你叫我这么没用的人班长真的是很对不起啊啊啊啊啊…………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呜啊啊啊啊啊啊！” 　　“原，原来如此，这确实是有点夸张了呢……考虑到班长受的那么多苦，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了……” 　　“哼哼，真好啊，‘凯蒂同学’，班长大人她看来也很信任你呢，这下轮到你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了，我就趁这个机会把剩下的晚餐解决掉吧——” 　　“戳戳。” 　　看见一直都保持着云淡风轻态度的凯蒂在哭泣的阿什莉面前罕见地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朱守院真宵正刚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就被人从背后戳了两下脊梁骨。由于对方完全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金发巫女不由得被吓得叫出声来： 　　“哇啊？！黑绘！你干什么？一声不吭地出现在背后是想要吓死我吗？” 　　“抱歉，真宵同学，但我想最好的办法还是大家一起去安慰阿什莉同学。我们大家是一个集体，不是吗？” 　　“啧……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这种矫情兮兮的做法不是我的风格来着……” 　　“我也会陪着你一起的。” 　　“呜……” 　　在黑发萝莉那真挚的红玉色瞳孔面前，朱守院真宵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有些难为情地伸手挠了挠浮现出淡淡绯色的脸颊，“别用那种讨食小猫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了，我去还不行吗！真是的，也不知道阿什莉那家伙究竟在纠结什么，都说了没人生她的气了啊……” 　　“与真宵同学你不同，阿什莉同学的内心是很纤细的呢，这里还请你体谅一下吧。” 　　“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我也有纤细的部分的好吧！别把人家说得好像是无血无泪的大老粗一样啊！” 　　一边嘟嘟囔囔抱怨着黑绘的发言，金发巫女一边老老实实地走向仍旧哭泣不止的阿什莉，并拢双膝跪了下来从背后把双手环绕到她的肩膀之上。通过肌肤感受到了真宵的体温，班长不禁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真宵……同学……？” 　　“那啥，阿什莉。我在这方面没什么才能，所以可能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句子，但这都是我真实的想法。” 　　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朱守院真宵把身体紧紧贴在阿什莉的背上，用诚恳的声音对她说道：“我刚刚听说你抛下大家跑回老家的时候，确实是感到有一些冒火。毕竟我才刚从出云大社那地狱般的训练之中生还，好不容易回到东京就发现你人不见了。但事到如今那种小事都无所谓了。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回来，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虽然我平时可能是有一些与你产生冲突的地方啦，但果然没有班长的实验B班根本就称不上一个完整的队伍，所以说……啊啊啊！说这么多废话根本不是我的风格！总而言之我想说的就是——欢迎你回来，笨蛋阿什莉！” 　　“哦哦哦……这不是说得很好吗？真想不到是出自怪力女你的嘴里啊。” 　　“少，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了！下一个轮到你了啊！狙击女！” 　　一口气吐露出自己的心情之后，金发巫女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鼻子也开始酸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快要跟着哭出来的事实，朱守院真宵不得不抬起头来对灰发少女怒目而视，用强硬的语气大声说道：“好了！我已经把想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该轮到你向阿什莉掏心窝子了！先说好，不许抄袭我的台词啊！” 　　“这可让人困扰了，你基本把能说的都说了啊……” 　　闻言虽然装作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但凯蒂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淡定自若。狙击娘轻轻拍了拍抱住自己的阿什莉的肩膀，用平静的语气如此对她说道： 　　“怪力女说得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单纯，班长。我们实验B班本来就是问题儿童组成的集体，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有不得不背井离乡独自来到异国的理由。你回到家乡是为了面对自己的过去，然后现在又为了替那段过去划上句号回到了这里，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对此做出指责。啊咧……我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水平？比怪力女刚刚的发言要有模有样多了吧？其实这只是照抄老爹以前的语录而已。真要我自己说的话，你再不回来我们宿舍的伙食水平就要彻底跌落谷底了，顺便钱包也要因为外卖而见底了，我可是还要给手游氪金的。军粮和军饷的不足可是会极大影响士气的，所以你能回来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凯蒂同学…………” 　　“哼……事到如今还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你说军粮什么的谁懂啊，就不能老实承认想念班长的料理了吗？” 　　听到凯蒂一反常态地说出这么长一大段真诚的话语，不仅阿什莉泪眼惺忪地冲她抬起了头，就连真宵也找不到什么能够挑刺奚落她的地方，只能不服输地发出一声冷哼。下一个瞬间，德鲁伊少女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感情总算彻底爆发了出来，阿什莉伸出双手将真宵与凯蒂还有站在一旁的黑绘一并揽入怀里，紧贴着三人的脑袋发出酣畅淋漓的哭声： 　　“呜哇啊啊啊啊啊！凯蒂同学！真宵同学！还有黑绘小姐！谢谢你们……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们大家了！呜啊啊啊啊啊啊！” 　　“啧……都说了别哭了啊！你这不是害得我也忍不住要掉眼泪了吗！呜………………” 　　“嘛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班长是我们之中最辛苦的那一个啊。” 　　“欢迎回来，阿什莉同学。” 　　此时此刻，少女们总算能够共同体会这来之不易的重逢，一起流下喜悦的眼泪。即使是感情很少流于表面的凯蒂，都不禁伸手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唉……这算是哪门子的校园青春剧啊，现在就连三流漫画都不时兴这一套眼泪攻势了吧！抱成一团大哭不止什么的，你们几个难道是那种在全国大赛之前因为事故而濒临解散，结果却在预选赛当天奇迹般地再度复合的运动社团吗？” 　　另一方面，通过站在附近的白衣人偶冷眼旁观着众人的一举一动，远在后方的云飞燕不由得暗地里发出一声无奈的吐槽： 　　“哥哥也真是的，居然会主动掺和到这么低层次的感情交流里面去。虽然与人建立羁绊就是我把她安排到这个集体里的目的所在，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受到环境的影响。早知事情会如此顺利的话，我从一开始就没必要故意保持距离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云飞燕现在确实对真宵她们感到有点嫉妒。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此时正与其他女孩子抱在一起分享喜悦与悲伤的感情，这种类似NTR的情景虽然在天才少女的设想之内，但实际看见果然还是不太好受。然而尽管她心里感到有些不爽，但却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透过人偶的双眼继续默默地守望着喜极而泣的少女们的背影。 　　“…………算了，既然想哭就让她们哭个痛快吧。毕竟是跨越了重重险阻才好不容易迎来的奇迹般再会嘛，贸然打断也太不识趣了一点。虽然经常被人骂做无血无泪的疯狂科学家，但这点情商本小姐还是有的哦。” 第一百六十章 决战前的宁静 　　“————————岂有此理！那个叫希恩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要不是他已经被黑绘杀了，我一定会亲手把他揍扁替你报仇！”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的阿什莉总算解开了心结，除了眼角还有些红肿以外整个人都稳定了下来。利用这段时间，她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刚。听到希恩·金橡树对阿什莉做的那些事，不良巫女气得头发都变红了一半，而凯蒂的着眼点则在德鲁伊少女的血统方面： 　　“原来如此，班长你的那种力量是来自于远古妖精王的血脉，怪不得能够把我和安杰尔从鬼门关直接拉回来。啊，对了，班长。说到安杰尔，你们回来的时候她刚刚去了难民营那边，可以说是擦肩而过。她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是非常感谢你救了她一命。” 　　“是么……土御门老师这样说了啊。其实我那次几乎是无意识地在第一时间就用冰保住了你们俩，真的是千钧一发……现在要是让我再来一次那种极限操作肯定是不可能的了……特别是土御门老师的情况几乎就是即死，能够得救与其说是我的功劳，倒不如说是上天创造的奇迹。” 　　“没必要这么谦虚，奇迹也是要靠人来创造的，我和安杰尔都欠你一条命。” 　　“啊哈哈……那也是我应尽的义务，毕竟从后方支援大家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啊。” 　　“——看样子，你们几个已经完全和好了呢。” 　　正当重新汇合的少女们其乐融融地交谈着的时候，在之前的半个小时之中一直保持冷眼旁观的云飞燕总算是操纵身穿白色西服的短发人偶女郎走了过来，硬生生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现在是当地时间八点整，乌云压顶，降水率接近百分之百。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我们也差不多该准备下一步的作战了。” 　　“哼，也该是时候了呢。” 　　听到部队指挥官的声音，实验B班的少女们纷纷停止了交谈，露出严肃的表情从地上站起身来，退魔巫女发出一声桀骜不驯的冷哼，把大太刀的刀背在暴走族皮夹克肩膀的铁钉上敲得叮当作响：“我正好想要会一会这个所谓的狂猎之王。什么最古老的妖精王啊，那家伙不就是个对亲生女儿图谋不轨的老变态吗？看我不用这把火神切景光把它打飞！” 　　“有干劲是件好事，朱守院真宵队员，但很可惜要对付妖精王‘十叶’的人不是你，而是黑绘与阿什莉·金橡树队员。目标是来自异世界的远古生物，不是你那点神力能够匹敌的对手，你还有凯蒂·刚队员的任务是在外围替主要战力扫清障碍。” 　　“啧……！又要我们去清扫小兵吗？” 　　“没错。妖怪也好，妖精也罢，像这种成群结队行动的灵障，其数量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众多的个体集合在一起，灵力的规模就会彼此共鸣以至于呈指数级增长。你在接受退魔巫女培训的时候应该也学过，所谓‘百鬼夜行’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若是真的聚集起一百只妖怪，它们的实力就能够匹敌一千只落单的魔物。狂猎骑手也是如此。不想办法减少杂兵的数量，稳坐中军的狂猎之王就是无敌的——或者应该说若是无法一口气消灭掉足够多的骑手，狂猎之王的本尊根本就不会现身。为了把目标从那团乌云之中引诱出来，你们的努力是不可或缺的。”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这种小事你大可以用无敌的人偶军团自己解决吧？天才指挥官大人？我们实验B班的四个人好不容易才重新聚到一起了，我想要与班长她们并肩作战。” 　　“很遗憾，为了维持最终决战结界，我的作品之中的大部分都必须要镇守在这座小镇的各处要冲，简单来说就是无法移动的人柱。剩下的机动部队除了现在正对你们说话的这具指挥官机体之外，就只有不到十具的战斗特化型的人偶了。就算是本小姐这样的天才，也没办法一边维持结界一边发挥出百分百的战斗力。而且正因为实验B班今天全体到齐了，你们才应该服从我的指挥。不要忘了，这可是我接任指挥官一职以来的首次正式任务。” 　　“哼……也就是说你一个人没办法搞定了咯？” 　　听到云飞燕坚持要让自己服从命令，朱守院真宵并没有继续表示不满，反而对人偶师露出了一个早有准备的坏笑，“看来就算是天才人偶师也不是万能的嘛。既然你需要我们的力量，那我们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了，毕竟我们已经是一个队伍的人了嘛。你说是吧，狙击女。” 　　“согласны（同意），优秀的士兵的存在价值，就是让本来只存在于指挥官脑海里的战术得以变成现实。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吧。云飞燕大人。” 　　【糟糕……Master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小看了。真宵同学这是直接踩中她的逆鳞了！】 　　看到妹妹被不良巫女设下圈套，让对方占了口头上的便宜，黑绘还以为她一准会大发雷霆，不由得悄悄替朱守院真宵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天才少女闻言只是沉默了片刻，说话的语气变得十分险恶，但却并没有直接反怼回去： 　　“…………………………也罢，随便你们怎么理解都行。本小姐今天有够累的，就不跟你们这些凡人多计较了。吸引狂猎骑手的诱导坐标的具体位置我会让人偶替你们标记出来，既然愿意听从指挥，那就赶紧给我出发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行了吧！阿什莉，黑绘，今天的头功就让给你们了，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嗯，你也一定要小心，不要勉强自己，真宵同学。” 　　“哼，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班长。本小姐我可是史上最新锐的现人神——朱守院真宵大人啊！像那种黑不溜秋的畸形杂鱼，不管来几百个都不是我这把火神切景光的对手。在我和凯蒂把小兵全部屠杀干净之前，你们可要努力干掉那个什么妖精王啊！” 　　“行了，怪力女。别老顾着在班长面前耍帅了，再不走就要下雨了。” 　　最后向留在原地的黑绘与阿什莉打了个招呼，退魔巫女与付丧神扛着各自的武器离开了玉之浦小学校的校门，走向被黑暗笼罩的无人小镇。此时此刻，天黑得仿佛午夜已经来临了一般，翻涌的乌云几乎覆盖了目之所及的整个天空，没有一丝一毫星月的光芒可以穿透那铅灰色的云层。在膨大无匹的邪恶灵力干扰之下，玉之浦町的所有电灯柱都已经丧失功能，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云层内不时闪过的诡异电光，每当隆隆的沉闷雷声响起，就能够看到乌云里仿佛有千军万马人头攒动。那尽皆都是狂猎的骑手，只待它们的王一声令下便会冲破两个世界的境界，替人间带来无穷的灾厄。 　　“好了，这具人偶我差不多也要调到前线去了，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吩咐你也知道该怎么做的吧，黑绘。” 　　“嗯。交给我吧。” 　　目送真宵她们离开之后，云飞燕操纵的指挥官型人偶转过身来对黑发萝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本来黑绘并不想刻意去提刚刚那件事，但白衣人偶还没有离开两人几步，反倒是阿什莉忍不住出声从背后叫住了她： 　　“那个，云小姐！” 　　“什么事，阿什莉·金橡树？具体应该怎样对付狂猎之王，我想你应该比我知道得要清楚才对。” 　　“不是……我就是想起还没有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这个擅自离队的懦弱者，还让黑绘小姐来爱尔兰接我……还有就是刚刚真宵同学她说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没有恶意的，只是在与不熟悉的人相处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想要占据优势地位罢了……” 　　“不必感谢我，黑绘是拥有自律思考权限的人造人，去爱尔兰找你是她自己的意志，我只是批准了她的请求而已。作为实验B班的负责人，我认可你是有价值的战力，所以并没有理由拒绝你的归队。至于那个巫女，像她这种类型的人类我再熟悉不过了。本小姐还没有闲到为了凡人的一两句自作聪明的俏皮话斤斤计较的地步。” 　　“啊……嗯……你能不计较是最好了，之后我也会好好批评真宵同学，让她自己来向你道歉的……” 　　“随便你吧。” 　　冷淡地对殷勤地鞠着躬的德鲁伊少女一点头，白衣人偶转身跟在真宵她们的后面走出了校门。在这期间黑绘一直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一个字都没有说。然而她的目光并没有逃过妹妹那敏锐的感官，指挥官人偶刚消失在视野里，黑发萝莉的脑海中立即就响起了云飞燕那有些不愉快的声音： 　　【哥哥，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想说就通过念话老实告诉我吧。】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离开天衍会之后有所变化的貌似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哈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决战结界 　　听到黑绘这么一说，天才人偶师显得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等一下，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有听见。哥哥你会受到她们的影响是在我计划之中的。毕竟以前的你就是个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战斗机器，不要说同龄的女孩子了，就连与同性之间的交流都少得可怜，把你放到这种环境下，马上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被染上了其他人的颜色。但我可与你不同，我是有着独立人格的成熟社会人，我的情绪才不会受到那种凡庸之辈所左右呢。】 　　【不不……要说与同龄人之间的交流，Master你也没资格说我吧……？好歹我生前还有七星剑众的战友，你可是从来没有与同龄人正经地相处过啊。】 　　【抱歉了呢，跟哥哥你不同，我不与同龄人交际只是因为没有人能够跟得上我天才的思维罢了。身为庸才是他们的错，责任并不在我自己身上。】 　　【嗯……我知道。不过现在你也找到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了吧？就是那件战斗服的制作者，好像是叫‘六宫天海’小姐对吧？虽然设计上的品味有些难以评价，但她应该也是与你一样的天才少女才对。】 　　【唉……所以我说哥哥你实在是太单纯了，别人随便装个嫩你就相信。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少女呢，年龄都可以做我们的妈妈了。】 　　【是，是这样吗？我听天海小姐的声音很年轻啊……】 　　【她那不是年轻，只是没有办法变老而已……不过是呢，我承认那家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真正天才，虽然研究的领域不同，但思维的灵活程度也能够勉强跟得上本小姐的后尘……没想到在这种落后封闭的小岛国上居然还隐藏着那样的人物，这不得不说是意外的收获。】 　　“轰隆隆————————！” 　　“淅沥沥沥沥沥沥……………………” 　　云飞燕的话刚说到这里，小岛上空的乌云之中就爆发出一声沉闷的炸雷，随后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原本就充满了不祥力量的空气更是为之颤抖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有无数静电在皮肤上爬行一般。 　　【来了么……果然不会像传说中那样乖乖等到午夜才倾巢而出——不，考虑到从这里到日本本土的距离，它们是打算提前攻破我们的防线，然后再长驱而入在本土登陆吗？那样的话就差不多正好能在十二点左右降临到东京的天空之中吧。】 　　【不会让它们有那个机会的，我会在此处把妖精王重新封印起来。】 　　【是呢，比这更强的敌人你也早就解决过了，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会用结界制造出对方绝对无法逃离的战场，哥哥你只需要尽情放手去干就好。话说回来，我们两个人这还是头一回并肩作战吧？】 　　【唔，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呢……】 　　闻言沉吟了片刻，黑绘在意念之中向妹妹点了点头，【如果不算上天衍会训练校时代的课程的话，这确实是我们第一次站在同一个战场上。】 　　【呵呵，竟然能够同时受到两个当世无双的天才的招待，那个原初的妖精王也算是没有白活那么多年了吧。那么哥哥，意念通讯就到此为止，祝你武运昌隆。】 　　“轰隆隆——————！”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第二声响雷炸裂的同时，云飞燕也切断了与黑绘的通话。狂风骤起，大雨倾盆，天空之中的乌云向中央翻卷起来，形成了一个漆黑的漩涡，无数骑在奇形怪状的坐骑之上的暗影妖精从中蜂拥而出。它们恶毒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怪叫着朝镇守在地面上的少女们猛扑过去，那阵势之大，简直如同黑夜本身从破碎的天堂之上被倾倒了下来一般。 　　“啊啊，这是何等嘈杂……果然无论是来自哪个世界，低等的生物都是一个德行。欢迎，愚蠢而又盲目的杂鱼们，这里你们的葬身之所——天衍会决战结界启动！天极八门之阵！” 　　“轰轰轰轰————————！” 　　就在这个瞬间，早已四散分布在玉之浦町各个气门处的云飞燕的人偶们一齐单膝跪下，用双掌向地下的灵脉注入预先准备好的法术。在术式的催动之下，原本只是沉眠着的龙脉即刻苏醒过来，发出地震般隆隆的咆哮。 　　“呜哇，这是什么鬼？” 　　看到从脚下的柏油路面的缝隙里渗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朱守院真宵不由得吓了一跳。金发巫女举目望去，整个无人的小镇似乎都处于同样的状态。光芒以四通八达的路面为载体，以玉之浦町各处的重要建筑——比如说天主教堂、旅馆、消防局和邮政局——为节点，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络，简直就像是城镇本身化作了一个巨大无匹的结界一样。更壮观的是，这些光芒不单单只是停留在地面上，而是一路朝着天空延伸而去，甚至冲破层层乌云在黑暗之中撕出了一个口子，令云层背后的晴朗星空得以崭露头角。在苍穹的最中央，无数光芒汇聚到一起组成一个鸟笼般的形状。把整座玉之浦町以及其上空几百米的空间统统笼罩了起来。但凡是靠近结界边缘的暗影妖精瞬间就会被制裁之光烧得连灰都不剩。光是这么一下子，就立即让敌人的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以上。 　　“哼……看来那家伙真的不只是嘴上功夫厉害而已。除了玩人偶有一套之外，就连结界术的造诣也这么夸张……怪不得性格会那么膨胀。但是这又怎样！在努力上我也不会输！我可是退魔巫女史上最新的一个成功掌握了神之力量的现人神啊！火神切！” 　　“轰————！” 　　不服输地冲着天空大吼一声，朱守院真宵释放了自己的神力，金色的长发瞬间像被点燃了般化作红莲的焰火，新铸的大太刀在她肩头反射出斗志的烈焰，巫女周身的灵气是如此之强，以至于暴雨的雨滴还没接近她就被蒸发成了一道道白烟。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钟，从结界展开的宏大阵势之中幸存下来的狂猎骑手们意识到它们已经成了笼中之鸟，于是便纷纷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地面上的红发巫女，争先恐后地向她扑来，那不要命的模样简直像极了扑火的飞蛾。 　　“来得好，看我把你们全部烧光！喝啊啊啊啊啊啊，吾之剑乃焰之车辙，气焰万丈————————！” 　　面对数以百计的怪物，朱守院真宵不躲也不闪，只是双手握住大太刀“火神切景光”那带有弧度的剑柄，运起浑身的力气旋身朝空中释放出一记气势惊人的斩击。她周身缠绕的火焰灵力汇聚到刀锋之上，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射向空中，如同升腾的巨龙一般化作一道席卷天地的火舌，瞬间便把数十只狂猎骑手烧成了灰烬。 　　“还没完！十字连斩！哈啊——————！” 　　若是普通的人类，只是像这样挥动比自己的身高还长的太刀一次，恐怕就难免双臂脱臼的下场，最少也得韧带拉伤。然而红发巫女却能做到毫不收势地用双脚踏稳地面，继续旋转身体一周之后间不容发地挥出第二刀斩击，这次是仿佛要斩裂天空般的横斩。狂猎骑手们的动作证明它们也没想到对方还能继续追加攻击，没有一个妖精反应过来要进行躲避，全员都笔直地一头撞进了怒吼的火舌之中： 　　“轰轰轰轰轰轰轰————————！” 　　吞噬掉敌人的火焰烧得愈加旺盛，在空中炸裂为一道耀眼的烟花，照亮了整个死气沉沉的天空，就连低垂的乌云都似乎在惧怕那股热气，不由得向空中稍稍上浮了一些。看着自己全力攻击所留下的战果，朱守院真宵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了擦被雨水和汗水所濡湿的脸颊： 　　“哈啊……哈啊……哈啊……哼哼哼，怎么样？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为了有资格站在黑绘那家伙的旁边，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可是连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修行！” 　　“唰啊——————！” 　　“唔！？” 　　她的那两剑火焰斩的确是威力不足，把肉眼所能看见的怪物都一扫而空。但就在真宵气力不支放松警惕的时候，新的威胁却从她意料之外的地方发动了袭击——暗影妖精的大部队确实是从天空上的“门”里出现的没错，但这并不是说地面上就没有事前潜伏起来的散兵存在。对此没能防范于未然的真宵立即就陷入到了险境之中： 　　“啧！这家伙！竟然从电线杆的影子里冒出来！？” 　　“铛——————！” 　　“唰啊啊啊啊啊——————————！” 　　在最后关头察觉到背后的杀气，红发巫女还是设法回过身去用刀柄挡下了瞄准心脏的一击。但偷袭她的暗影妖精十分敏捷，这家伙有着纺锥型的脑袋和螳螂般的爪子，本该是脸的位置是一堆纠缠的树根，它从巫女背后一击不中，立即就像野猫那样利用反作用力跳到电线杆上面，接着再度冲真宵俯冲了过来。 　　“去死！” 　　“咔擦——！” 　　没有给那怪物再度占据上风的机会，不良巫女一踢大太刀的刀背，借助冲力单手把它提了起来往空中一挥，像切菜那样拦腰把异形的怪物斩做两段。妖精的下半身掉落在地痉挛了两下就不动了，但上半身却突然生出飞蛾般的翅膀，以匪夷所思的机动性再度绕到了朱守院真宵的身后，两只狰狞的爪子朝她毫无防备的纤细脖颈砍去： 　　“唰——————！”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扫清杂鱼 　　“呜哇！？这家伙怎么回事？跟蟑螂一样恶心！” 　　看到只剩上半身的怪物死不断气地朝自己扑来，红发巫女被吓了一大跳。虽然她刚刚的斩击没有来得及附上火焰，但那也是来自断魔之太刀的全力攻击，一般的魔物根本承受不住。看来来自暗影界的侵略者的生命力的确就像小强一样顽强。 　　“糟了……只能硬吃这一击了吗？” 　　由于身体的重心已经被大太刀的离心力所带偏，真宵意识到自己无法及时用刀背进行格挡，只好在仓促间举起左手护在身前试图用肉身抗下对手的攻击。 　　“虽然攻击方面进步很大，但防守上还是这么漏洞百出的说。” 　　就在巫女要紧牙关做好了流血的准备的时候，一团亮金色的火焰突然凭空出现，迎头把暗影怪物的上半身包裹了起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 　　这金色的火焰看上去虽然没有真宵自己的红莲之焰那么猛烈，但威力却一点不小，眨眼之间就让拥有蟑螂般生命力的邪恶妖精惨叫着化作一团冒着青烟的灰烬，与此同时，一个小个子少女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措手不及的朱守院真宵的面前。那一头柔顺的白金色长发，肚兜形状的大胆露背巫女服，以及头上标志性的尖耳朵和背后那条油光水滑的蓬松大尾巴，都表明此人并非凡庸俗物，也不是诞生于山野之间的驳杂精怪，而是来自稻荷神社的狐狸神使。 　　“千穗，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果然躲在附近！既然在的话就早一点出来啊！之前我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回答？！” 　　看到狐耳娘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朱守院真宵想起之前在学校里呼叫她却没有任何反应的事情，不由得恼怒地皱起了眉头。然而面对名义上主人的指责，变化为妙龄少女之姿稻荷神使只是无比淡定地打了个呵欠，用悠闲缓慢的语气如此回答道： 　　“呼啊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的说，朱守院大人。毕竟我所侍奉的真正的主人并不希望你继续作为灵能力者活动下去的说。如果你能够像这样作为‘退魔巫女之中的年轻英雄’死在保卫国土的战场上，对于那些大人们就是最好的结果了的说。” 　　“哼，巫女学苑的上层有很多人恨不得让我去死，这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是那些老太婆派来监视我的专员。所以说这就让我更纳闷了。既然你都知道你真正的主子不想让我活下去，那为什么刚刚还出手帮忙？” 　　“这个嘛……” 　　面对朱守院真宵的这个问题，狐耳巫女若有所思地摇了摇身后的大尾巴，闭着眼睛斟酌了一下字句之后接着回答说：“这只能说是我个人的判断了的说。你不是应该死在这种地方的人物，我的第六感是这样告诉我的说。” 　　“第六感……吗？要是换了别人，这种说法我可不会满意，但既然你是伏见稻荷大明神的眷属，那就不是普通的狐狸，说不定还真有一点预言的能力。你在我的未来看到了什么？” 　　“没有那么具体的东西的说，充其量只是感觉而已啦。你就理解为狐狸的一时兴起就可以了的说。” 　　“切，结果还是那么靠不住啊。” 　　听到狐耳娘的这个答案，红发巫女有些忿忿然地用太刀的刀剑戳了戳地上的灰烬，然后仰头看向重新陷入黑暗与暴雨的混沌天空，“言归正传，既然你都已经违反一次命令了，那做事就得给我做到底啊！敌人又开始在上头聚集起来了，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吧？” 　　“……请不要得寸进尺的说，刚刚那一下只是心血来潮，我可没说要掺和进这场大乱斗里面的说。” 　　“想想看吧，要是放任这帮怪物侵入本土，那帮老太婆也会很困扰的吧？毕竟无知的人类指责起灵能力者来才不会分清阴阳师和退魔巫女之间的区别。但要是本小姐在此处立下功劳又如何呢？阴阳寮的家伙们仓皇撤退的同时，来自巫女学苑的将来有望的一颗新星却成功保卫了国家。这么大的反差足以让出云大社扬眉吐气好一阵子了吧？” 　　“…………………………嚯。嚯嚯嚯嚯……” 　　看着冲自己露出得意洋洋表情的红发巫女，千穗有些意料之外地原地愣了一下，直勾勾地冲着真宵眨了好几次眼睛。看着她忽闪忽闪的金色瞳孔，看到有些不自在的真宵再度对狐耳娘皱起了眉头： 　　“喂，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有话就快说！不要装模作样地在那里故弄玄虚好吗！” 　　“不不，我只是在想，原来朱守院大人你也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会用肌肉代替脑子思考的单细胞的说。” 　　“哦，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啊……算了，这也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 　　眼见狐耳娘当着自己的面露出一副毫不忌讳的样子，朱守院真宵甚至都提不起劲来生她的气，只是把大太刀往肩上一扛，歪着头对她命令道：“不管如何，上了贼船就不要想跑，这个忙你是帮定了。我以现人神的身份下令，神使千穗速速现出你的法相！那些怪物都有坐骑，只有我一人徒步作战也太不公平了！” 　　“…………如果之后你愿意请我吃油豆腐拉面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要原宿的有名店铺。” 　　“啧，你这家伙明明是只京都狐狸，口味怎么跟关东出身的大叔似的！行啊，只要过了这一关你想吃哪个馆子都行！” 　　“那就这样说定了。变。” 　　“砰！” 　　狐耳巫女作风倒是干脆，得到朱守院真宵的承诺之后二话不说一拍手，瞬间变成了一只有骏马般体积的白色灵狐。红发巫女扛着大太刀翻身跳上白狐的背脊，双腿一夹示意自己已经坐稳之后，得到信号的千穗便原地轻盈地向空中一跳，脚踏五色祥云朝着高空中的暗影妖精们奔驰而去。 　　“啊哈哈哈哈！飞翔的感觉不管体验几次都依旧还是那么爽快！颤抖吧渣渣们！朱守院家当主，朱守院真宵前来取你们的狗命了！出云净神流奥义——火车切！” 　　“轰轰轰轰————————！” 　　“嘎哇哇哇——————————！？” 　　对于朱守院真宵来说，骑在帅气的灵狐的背上驰骋于天际这一行为令她有种成为了小时候憧憬的特摄英雄的感觉，所以巫女的情绪当然也会变得比通常的时候要来得更加兴奋。呼应着主人的斗志，真宵手中的火神切景光也变得更加炽热，刀刃上缠绕的火焰简直像是怒吼的神龙一般。红发巫女在坐骑背上的每次一次斩击，都能瞬间带走好几个狂猎骑手的性命。而白狐在空中的机动性也比那些奇形怪状的乌鸦马要来得敏捷许多，四只爪子简直像是如履平地一般踏着空气上下飞奔。一时之间真宵与千穗的组合占尽上风，在乱军从中如入无人之境般左右穿梭，像收割稻子一般削减着敌人的数量。 　　“轰隆隆隆——————————！” 　　“那个怪力女，干得还不错嘛……很难想象一个月之前还只会乱挥金属球棒的家伙居然能进化得这么快。” 　　真宵战斗的动静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染红了半边天空，爆炸的焰火就连位于小镇另一头的凯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此时此刻的付丧神少女正扛着本体的狙击枪孑然独立在天主教会的尖塔之上，一只手扶着被海风吹拂得粗糙不堪的十字架稳住身形。与真宵不同的是，凯蒂她没有火焰的神力护体，冰冷的暴雨毫无遮挡，劈头盖脸地淋在她的全身上下。但狙击娘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有所困扰，反而觉得如鱼得水。 　　“唰啦啦啦啦啦……………………” 　　“轰隆隆隆——————！” 　　嘈杂的雨声、干扰视线的雨帘，还有不时响起的爆炸声与雷声。这一切都是灰发少女的伙伴。虽然最近一直都在与其他人组队执行任务，但其实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的状况才是凯蒂最能够发挥自己特长的舞台。 　　尽管火力支援也是付丧神少女的职责所在，但她的本职果然还是一名狙击手，是孤高而又危险的猎人。相比起用自动武器正面迎敌，隐藏气息潜伏身形一击必杀，之后如同鬼魅般悄然消失……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所在。如今有了这场暴雨作为绝佳的掩护，凯蒂许久未曾召开的杀戮盛宴即将再度上演。 　　“好了……虽然努力工作也没有奖金拿，但要是就像这样功劳被怪力女比下去了，感觉事后应该会十分不爽。所以我也稍微拿出一点干劲来吧。” 　　喃喃自语地这样说道，付丧神少女把本体用枪带暂时吊回肩上，单手从背后捋起湿透了的银灰色长发，用橡皮筋把它们绑成一个马尾，然后从迷彩外套的放水兜里掏出一个遥控装置按下按钮。 　　“砰砰砰————————！” 　　瞬间，死寂的城镇中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刺眼的白光在刹那之间照亮了墨黑的天空，但马上又归于沉寂。然而光芒虽然消失，从中释放出来的灵力波动却依旧存在。这些都是凯蒂亲手制作的灵子诱饵（Decoy），其中包含的是她本人的妖力。空中盘旋的那些怪物正愁找不到灰发少女的位置，马上就一股脑地朝爆炸传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狙击手的战斗 　　“Lucky，对手是无脑的妖精真是幸运，就连丛林里的野兽也比它们有警戒心。这样一来我也落得轻松。” 　　“轰轰轰轰————————！” 　　看到敌人上钩之后，凯蒂马上又按动了另一个按钮，这一次引爆的是隐藏在民居围墙背后的妖力地雷。这是付丧神少女用从飞机场军械库里顺来的手榴弹魔改造的产物，威力比在梦境世界使用的阿什莉制作的土炸弹要大得多。一时之间，只见小镇里火光熊熊四处开花，被卷入爆炸之中的怪物被冲击波轰得粉身碎骨，但也有许多房屋的外墙连带着被炸得千疮百孔，窗户玻璃也被震碎得满地都是。 　　“抱歉啊……在巷战之中居民财产的损失是无可避免的，之后阴阳寮会赔偿他们的吧。” 　　站在教会的尖塔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化为战场的小镇，凯蒂毫无负罪感地如此自言自语道，接着背着狙击枪纵身一跃转移了阵地。利用实现设置好的滑索，灰发少女轻盈地一路降落到教会附近的一栋两层小楼的屋顶，利用落地的惯性顺势一个战术翻滚躲进了用杂物堆成的掩体之中，然后调转枪口朝向自己刚刚所在的教会塔楼。 　　“хорошо（很好），第二拨也上钩了。” 　　在瞄准镜之中，凯蒂清楚的看到一大波新的狂猎骑手正杀气腾腾地从空中扑向教会所在的位置，这表明它们的智商足够意识到之前的同胞是被陷阱所害，所以本能地开始搜索起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地方。 　　然而这种反应也完全在灰发少女的意料之中。她不是那种趴在后方不动的狙击手，那种人的职责是替主力清除掉难攻不落的棘手火力点。相比之下，凯蒂是独身一人的猎兵，没有也不需要大部队的支援。除了最关键的射击水平之外，潜行、侦察、陷阱布置、野外求生以及暗杀术都是都是她所擅长的领域。在专业的猎兵眼里看来，只要具备一定程度的复杂地形，哪怕是一座平凡无奇的小镇，也可以变成绝佳的狩猎场，就像现在凯蒂所做的一样—— 　　“再见了。” 　　“噗噗噗噗噗噗噗————————！” 　　通过被雨水濡湿的瞄准镜，付丧神用她那大型猫科猎手般锐利的瞳孔锁定了盘旋在教会上空的怪物们的身影，然后毫无慈悲地扣下了扳机，SVD狙击枪那黑峻峻的枪口喷发出一道道几乎不可见的微弱火舌，枪声也像是被棉花吸收了一样完全被暴雨的声音所覆盖。 　　凯蒂此时并未在本体之上安装消焰器或消声器，而是用自己的妖力注入子弹令其具备了消焰和消声的功能。这并非是她一贯的做法。平时的灰发少女更喜欢像人类一样通过加装战术套件来调整和改造武器的性能，既然她现在毫无保留地用出了作为付丧神的力量，那就证明凯蒂虽然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是态度确实相当认真的。 　　——说不定，这是她来到实验B班这个集体以来第一次动了真格。 　　“砰砰砰砰砰砰砰！” 　　灌注了妖力的子弹穿过倾泻而下的雨帘，没有一丝偏差地击中了暗影妖精们的头部——或者应该说是“相当于头部的奇形怪状的部位”。金属的弹丸在脆弱的颅腔表面剜出一个个巨大的空洞，然后又从另一侧钻洞而出，顺便把里面装着的东西也一股脑地泼溅出来，在教会的上空下起了另一场血腥的倾盆大雨。 　　“嘎啊啊啊啊————————！？”| 　　脑袋被灌注妖力的子弹所贯穿，狂猎骑手们连发出临死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从坐骑背上摔落下来，掉在地上变成了不会动弹的尸体，而它们骑着的那种像乌鸦和矮脚马和雄鹿杂交而成的漆黑野兽在失去主人之后也只来得及仰头一声尖啸，马上就化作一团雾气消失不见，看来是并没有独立在主物质世界显形的能力。 　　“这倒是不错，没必要浪费两倍的弹药了。” 　　解决掉教会附近的敌人之后，凯蒂立即又扛起狙击枪再度转移阵地。游击战的最重要心得就是绝对不要停留在一个位置太长时间，哪怕敌人看上去很弱，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战场上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这都是付丧神少女从以前的主人那里学来的教训，而她永远不会违反这一信条。 　　“噗唰！” 　　从民居楼顶纵身一跃跳落到滑落到积水的泊油道路上，灰发少女一个滑铲躲进最近的墙角，接着摘下左眼的眼罩。有着十字准星纹路的魔眼立即就开始在黑暗中散发出暗金色的神秘光辉，令凯蒂能够清楚地看见周围的一切： 　　“一二三四五……十五……二十……二十五……数量还真多，似乎我还是小看了它们一点。就算外表像是八十年代的廉价恐怖片道具，但这些家伙确实是有智力的生物。” 　　从广义上来说，妖怪和妖精属于近亲，都是某种概念通过灵力获得了实体之后产生的现象。所以当凯蒂通过魔眼发现自己周围的街道上潜伏着许多敌人的时候，她很快就理解了这个事实——这些敌人也是会变化战术的。它们意识到留在空中只会成为狙击手绝好的靶子，所以便选择降落到地上埋伏起来。这种根据状况改变战术的行为，显然是只有智慧生物才有可能拥有的能力。 　　“确实之前好像听说过，妖精在人类世界死了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也就是说把它们干掉就等于是永久性地夺走它们的生命吗……？” 　　自从来到日本之后，凯蒂一直在对付恶灵或者怪兽之类灵障，已经很久没有同活着的人形生物战斗过了。如今她眼前的这些暗影界的妖精虽然面容扭曲浑身漆黑，但它们的的确确是拥有生命和智慧的一个独立个体。而且与之前在梦境世界里的时候不同，在这里杀了它们就等于是造成永久性的死亡。这种不得不夺走大量生命的状况，令凯蒂不由得回想起了过去自己所身处的残酷战场。 　　“抱歉啊，我与你们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但战场就是这样的东西，既然彼此都有不得不战斗的理由，那就算要拼上性命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情的猎人 　　不过少女的感伤只持续了片刻。战场是她出生的地方，对于凯蒂来说枪炮的轰鸣就像是母亲摇篮曲，熏人的硝烟是她最熟悉的气味，灰发少女并不讨厌这种回到故乡般的感觉。 　　凯蒂的主人最后的命令，是让她远离血肉纷飞的野蛮地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好好地活下去。虽然不能够说百分百符合老爹的预期，但凯蒂确实服从了那个命令，所以她才会接受阴阳寮的邀请，离开第三世界的战场来到和平的日本当了一名驱魔人。只不过有些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消灭那些怨灵和怪物并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毕竟，狙击枪被设计出来的目的不是用来清除害虫，而是用神出鬼没的死亡与无处藏身的恐惧主宰整个战场。无脑的灵障不会感到恐惧，只有压倒性的火力才能够将它们击退。对于凯蒂来说，再没有什么比那更无聊的事情了，这就好像让英式足球的选手去打美式足球（橄榄球）一样，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法胜任，但总是会感到不对路。 　　“来吧，让我们起舞吧。” 　　不过现在，凯蒂总算有了名正言顺一展身手的机会。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恐惧的概念，但这些暗影妖精是拥有智慧的生物，懂得利用小镇的地形潜伏起来攻其不备。但凯蒂虽然用魔眼察觉了它们的企图，却没有试图逃离包围圈，而是扛起本体堂而皇之地走到了街上。这简直就像是在公然挑逗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伏兵。 　　“嘎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它们的智力再高一点的话，狂猎骑手们也许就会提防着有可能存在的陷阱，更慎重地采取行动。但这些家伙终究只是来自异世界的魔物，看到有机可乘便毫不犹豫地从藏身处一跃而出，从四面八方向凯蒂扑了过来。狙击娘见状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浮现出一丝难掩的失望： 　　“唉……终究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嘎唰——————————！” 　　没有理会灰发少女的失落，离她最近的狂猎在街道两侧建筑物的墙壁上左右反弹跳跃，划着Z字形的轨迹朝她扑来。换了寻常的枪手，面对这种野兽般敏捷的动作肯定难免手忙脚乱。但在凯蒂那闪闪发光的魔眼里面看来，这种程度的机动性就像是慢动作一样。特别是在见识过了某个人偶剑士的全力冲刺以后，她更是觉得这完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是呢，并不是说你动作不快，只不过是比较的对象太过作弊了而已……再见。” 　　“砰——！” 　　轻轻一甩手把SVD的枪口对准半空中的暗影妖精，灰发少女扣下了扳机，呼啸而出的子弹瞬间令对方的头部像烂番茄一样炸裂开来。然而这只是一只怪物，还有另外十几只从其它的各个方位朝凯蒂猛冲过来，狙击枪的威力虽大，但连射能力不足，在这种被近距离重重包围的情况下很难发挥用场，所以狙击手最害怕的就是被敌人近身。 　　——————只不过，那只限于普通的狙击手。而凯蒂则是狙击枪的付丧神。对她而言空间的远近并不是影响发挥的关键因素，但凡是魔眼能够看到的目标，她就一定能够射中。而活到现在，凯蒂遇到的唯一一个快到用魔眼都看不到的人物，是使用超缩地时候的黑绘。 　　“妖力，最大解放，全感情回路，机能暂停。魔眼，歼灭模式启动。” 　　就在怪物们快要逼近她身边的刹那，付丧神少女猛地把魔眼睁大到了极限，从十字准星形状的瞳孔之中射出银灰色的光芒。下一个瞬间，时间在她的眼中变得好像静止了一样。无论是倾盆而下的雨滴，还是面目狰狞的怪物，统统都被固定在了原地。在这定格的世界之中，只有凯蒂一人能够自由地行动。 　　当然，这只是一种错觉，能够行动的是灰发少女的意识而非她的肉体。魔眼并非停下了世界的时间，而是加速了凯蒂的思维，令她能够在千分之一秒中做出常人需要耗费数秒的判断。哪些敌人离得最近，哪些怪物最具威胁，灰发少女在无限接近于零的一瞬之间就对眼前的状况做出了分析，接着便采取了相应的行动： 　　“砰砰砰砰砰砰————————！” 　　“嘎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时间再度开始流逝。付丧神少女右手握着本体的狙击枪，左手拔出大腿上的手枪，以机械般精准的动作向身边的多个方向扣下扳机。以第三者的视角看来，她好像只是在乱射一气，连看都没看敌人的方位。 　　但事实证明，凯蒂所发射的每一颗子弹都不偏不倚地命中了应该命中的目标——被狙击枪弹打中的暗影妖精当场爆头死亡。而被手枪弹命中的怪物则在半空中被打得偏离轨迹向后撞上其它妖精，连带着同伴一起摔落在地。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凯蒂就化解了狂猎骑手们的伏击，街道上只剩少女一人还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雨水濡湿了她银灰色的长发，刘海披散下来紧紧地黏在凯蒂的脸上，令她此时的表情变得无从考证。唯有仍旧大睁着的魔眼仍旧透过发丝散发出探照灯般极具穿透力的暗金色光芒。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这时，暗影妖精们才发觉它们才是被算计的那一方，原本以为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结果却是精于此道的猎人。恐惧的本能支配了怪物们那黑色的心脏，迫使它们抛下受伤的同伴纷纷转头就跑。哪怕是一厘米也好，它们也想尽量远离那个杀戮的化身。有翅膀的妖精拼命拍打着翅膀，没有翅膀的成员则疯狂催动**的坐骑，但这一切都太晚了。自从它们被魔眼所捕获的那一刻起，这些狂猎骑手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魔弹，狩猎殆尽吧——Search&Destory。” 　　“唰——！” 　　“啪啪啪啪啪啪啪————————！” 　　只听凯蒂用无机质的嗓音一声令下，被射出的那几发狙击枪子弹在空中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大弯，如同有生命一般猛地朝逃亡中的暗影妖精们扑去。下一个瞬间，怪物们的头颅应声而炸，只剩下无生命的躯体七零八落地摔落在积水的路面之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 狂猎之王降临 　　“魔弹，弹道修正，歼灭剩余目标。” 　　“唰————————！” 　　在消灭掉了逃跑的妖精们之后，凯蒂并未就此停下杀戮的节奏，马上又操纵子弹在雨帘中划出一道道白热的轨迹，转弯回来射向躺在地面上的受伤敌人。接着只听一阵“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血肉横飞的声音，所有的狂猎骑手都被当场射杀，散发妖气的魔弹贯穿了它们的头颅，又从心脏部位猛地钻出，为的就是彻底停止一切生命的迹象。 　　“沙沙沙…………………………”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仅仅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很快，一切又归于寂静，只有淅沥沥的雨声还在不断响起。暗影妖精们的尸体化为黑色的雾气消失不见，但它们的粘稠的血液还混在雨水之中，证明方才的杀戮并非梦幻。确认敌人已经全数被歼灭之后，灰发少女垂下冒着青烟的枪口，举起左手挡住闭不上的魔眼，战术手套上立即沾上了从眼角流出的殷红鲜血。 　　“唔……魔眼……停止……” 　　强行把魔眼遮住之后，灰发少女那解放到极限的妖力总算散去，她的身体一软，“砰咚”一声撞在一旁满是弹痕的民居围墙上，然后缓缓地坐倒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 　　“呜……头好痛，就算喝了一升伏特加之后的宿醉也没有这么难受……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一点吗？搞不好这是我第一次把自己的本性发挥到这种程度也说不定呢……” 　　战斗和杀戮，这两件事情本身对于灰发少女而言只是家常便饭，她就是为此而诞生的付丧神。但像这样“放任感情的战斗”就不一样了。以前就算是面对再令人憎恶的对手，在战斗之中凯蒂也总是能保持冷静，用精密的计算和滴水不漏的战术将敌人一步步地逼入绝境，这才是她身为猎兵的风格。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解到了阿什莉班长的过去之后，凯蒂变得有些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愤怒，所以才将这种感情发泄在了敌人的头上。仔细想想的话，她其实并没有必要用魔弹这么夸张的技能来消灭那些妖精，虽说是有智力的生物，但它们充其量只是很弱的杂鱼，用游击战一点点地将其歼灭对于灰发少女而言要轻松得多。但她还是选择了与对方刚正面，只是为了让心头的毛躁得以平息。这种意气用事的做法，简直就好像普通的人类一样—— 　　“呵……看样子，被改变的人并不只有黑绘一个而已，我也变得与过去的自己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从无机物之中诞生的付丧神，凯蒂天生就缺乏像人类一样的表情，但此时却忍不住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灰发少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虽然倾盆而下的雨水依旧冰冷，但她却觉得胸口的深处有一股伴随着心脏一起跳动的暖意。这令灰发少女感到十分怀念。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这种温度，但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取回这股热量的一天。 　　“抱歉啊，老爹……我做了些狙击手不该做的蠢事，要是被你看到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生气的吧。还是说你会反过来为我感到欣慰呢？唔……想不出来答案，果然人类的心对我来讲还是太难懂了一些。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确定的，就是我现在很想喝伏特加……只可惜我把酒壶留在宿舍了。不过也好，比起在这冷雨里面一个人喝，好酒还是配着班长的料理尝起才更加美味吧？” 　　在心里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用尽妖力的凯蒂缓缓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低沉的爆炸声仍旧在她的耳边此起彼伏，在小镇的其它地方，激烈战斗还在继续进行。但这并不能打扰灰发少女的休息，因为她很清楚，就像她自己歼灭了所负责区域的敌人一样，可靠的战友们会完成她们各自的任务，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漏网之鱼。 　　—————————————————————————————————————————————————————————————————————————————————————————————————————————————— 　　“轰隆隆——————！” 　　“大家都已经开始战斗了呢………………” 　　同一时刻，在结界中央的玉之浦小学操场一侧。暂时躲在带有凉棚的选手休息席里躲雨的阿什莉听到远处传来的低沉爆炸声，不禁忧心忡忡地从塑料长椅上站了起来，“这种混杂着一部分神性的炎热灵力，是真宵同学新获得的力量吧……凯蒂同学的无机质的妖力也正在逐渐变强……大家都在努力，为了我而拖住敌人的大部队……但我却只能在这里等待……总感觉有些对不起她们。” 　　“……没有这回事，阿什莉同学。” 　　听到德鲁伊少女的自言自语，坐在一旁的黑绘轻轻摇了摇头，“大家是信任我们，所以才把最关键的任务留给我们来办。所以我们也要信任她们才行。” 　　“嗯……” 　　闻言转过身来对黑发萝莉点了点头，阿什莉关切地这样问道：“黑绘小姐，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灵力和体力还很衰弱吧？请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没关系的，与其它人偶接触之后，我与Master之间的灵力回路已经恢复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战斗了。不过确实，之前受到的伤害还残留着一些，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阿什莉同学你在后方支援我了。” 　　“那是当然的，本来你受的伤就是我亲手造成的过错……就算是要拼上性命，我也要保护好黑绘小姐你。” 　　“别这么说。今天谁也不需要赌上性命，我们大家要一起回去。” 　　“轰轰轰轰轰………………” 　　黑绘的话音刚落，两人头顶上的漆黑云层之中就传来一连串不祥的闷雷。随着狂猎骑手的大量阵亡，它们的首领终于坐不住了。 　　“来了吗……” 　　现在的小镇已经被云飞燕的最终决战结界所包围，一旦狂猎之王现身，局势就会演变成困兽之斗。黑发萝莉心里很清楚，再没有什么比被逼到绝路的野兽更危险的敌人了，虽然她刚刚那样说了，但这场战斗绝不会轻松。就算是对于她生前的全盛状态，原初妖精王也是相当难对付的强敌，更何况黑绘现在还有伤在身。 　　“……绝对要赢。我一定会取胜，然后与阿什莉同学她们一起回去。” 　　然而即便如此，黑发萝莉也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畏惧。过去的她面对不懂得害怕，是因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而如今的黑绘有着必胜的信念，则是因为她知道背后有可以依靠的同伴。 　　“轰隆隆隆—————轰隆隆隆隆隆隆—————————！” 　　“咔咔咔咔咔咔咔！” 　　天空之中的雷鸣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还有狂风与暴雨。豌豆大的雨滴砸在薄薄的塑料凉棚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敲击声。这一块脆弱的挡板已经完全挡不住风雨的侵袭，黑发萝莉和德鲁伊少女瞬间被淋了个透湿。她们于是干脆离开了选手席，走到开阔的操场之中等待敌人的降临。 　　“唰唰唰唰……………………” 　　两人并没等待多久时间，头顶的乌云便从中央一分为二，穿过决战结界的光栅，一道由幽绿色的诡异雾气从天而降，呈螺旋形连通了天空与地面。与黑白相间的雄鹿合二为一的狂猎之王沿着这条轨道缓缓骑行而下，巨大的蹄子在虚空之上踩出无比刺耳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十叶的体型……变得比之前更大了……” 　　看到自己“父亲”现在的模样，阿什莉不由得在黑绘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她们目送狂猎之王飞离冰面的时候，它还只有两层民房那么高，但现在的这头怪物几乎可以抵到小学教学楼的楼顶。 　　但随着体型的增大，原初妖精王的外貌却变得更为憔悴——雄鹿的腹部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肋骨的形状清晰地透过黑白相间的粗糙皮毛浮现出来。而猎手的身体则几乎完全被乱长的长发所覆盖，不仅是面孔，就连上半身的形状都难以分辨。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它看上去受到了残酷的折磨，雄鹿暴突的双眼上覆盖着一层白内障般的乳白色薄膜，看上去视力也衰弱了不少。这是暗影界生物的宿命。它们本来就是自然界之中象征堕落的部分，就算是原初的妖精王一旦浸淫其中也无法避免现出丑恶的一面。 　　“……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否定人类的世界吗？我承认你的觉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然而，外表的衰弱并不代表危险性的下降，黑绘凭本能就能感受得到，现在的狂猎之王要比美貌的光明形态可怕得多。黑发萝莉握着妖精宝剑上前一步直面雄鹿的前蹄，同时用手势示意阿什莉往后拉开距离，“但无论你有怎样的理由，我都不能放你过去，来做个了断吧，妖精王十叶！” 　　“咕赫赫赫赫……………………” 　　听到黑发萝莉的叫阵声，形销骨立的骑手没有反应，倒是组成它腰部以下部位的雄鹿发出一声浑浊的咆哮。现在的十叶究竟还残留了多少身为妖精王的意识黑绘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会因为丧失了智力就变得容易对付的那种类型。 　　——倒不如说事实正好相反，正因为抛弃了作为“王”的矜持，这世上最古老的自然之力的化身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本领。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连携作战 　　伴随着一声震撼耳膜的尖啸，面对冲自己举起剑锋的黑发萝莉，受到挑衅的雄鹿高高地扬起它的一对前蹄，接着便用两条后腿一蹬地面猛地朝黑绘跳了过去。鹿这种动物本来就以强劲的跳跃能力见长，而狂猎之王所化身的雄鹿更是这世上最强大的跳跃者。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那比火车头还庞大的身躯就越过了几百米的操场，两只坚硬的前蹄狠狠踩向黑发萝莉站着的位置。 　　“罡步·缩地。” 　　“唰——！” 　　但黑绘当然也不会傻到去硬吃这一击，黑发萝莉双脚往侧面一扭发动缩地，瞬间向一旁平移了数十米，闪开了雄鹿前蹄的踩踏。后者重重地砸落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使得整个地面往下陷进去两个大坑： 　　“轰——————！” 　　“噗唰！” 　　地面开裂，被塑胶跑道的孔洞吸收的雨水飞溅而出形成了一道水墙。而在水墙的对面，黑绘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上吧，无铭、青鸟！尽灭阵·两仪！” 　　在防御暴走状态的阿什莉的猛攻的时候，黑发萝莉随身携带的八把黑色袖中剑（虽然一直都是绑在大腿带子上的，不如叫做“袜中剑”更加贴切）已经损耗殆尽，所以她现在手头能用的武器除了妖精圣剑“四耀之庇佑”以外就只剩下科璐蒂赠送的佩剑“青鸟”和自己带来的无铭古剑。 　　那些袖中剑的材质十分特殊，无法临时修复，但就算能够得到补充，以黑绘现在的剩余灵力也无法施展比两仪更高级的尽灭阵了。虽然她平时用起来的时候看上去好像是普通的小技能，但其实“尽灭阵”乃是天衍会神州本部最高级别的奥义，普通的御剑者终其一生也难以修炼到“四象”之上的境界。 　　然而即使是只有较为低级的“两仪”，尽灭阵在黑绘的手里依旧能够发挥出无可匹敌的威力。只见青鸟与无铭这一对造型迥异的双剑之间被无形而又致命的剑气所连接，以子弹般的速度切开溅起的水帘，朝着狂猎的雄鹿飞射而去。后者正处于落地时的硬直之中，修长的脖颈看上去完全暴露在剑气的威胁之下。 　　“铛————————！铛————————！” 　　可惜，鹿背上的骑手并未看漏逼近自己的凶刃。黑绘是在刹那之间临机应变，确定了利用溅起的水帘作为障眼法发动突袭的战术，可以说是在有限的条件下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但狂猎之王并不是用这种手段就能打倒的敌人。只见骑手从被雨水濡湿的长发之中拔出一把弯曲的镰刀，飞快地一扬手便将两把灵剑格挡了下来。 　　“变招，双重尽灭阵·太极！” 　　“唰——！唰——！” 　　但这也在黑发萝莉的预计之中，被挡开的青鸟和无铭剑还未落地，她就用空着的左手摁成剑诀，一勾手指控制它们改变了飞行的轨迹——青鸟在前，无铭在后，两把利刃像小型的巡航导弹一般绕着圈再度升空，同时瞄准雄鹿的头颅和骑手的心脏部位猛地射了过去。 　　“咻噜噜噜————————！” 　　“轰——！” 　　“唔啊啊啊啊…………” 　　“铛——————！” 　　面对迎头飞来的双剑，一心同体的坐骑和骑手同时采取了反应：雄鹿抬头张嘴喷出一股幽绿色的火焰，把青鸟从自己面前吹开，骑手则还是用镰刀将无铭剑再度打落。只不过，这一步仍旧是黑发萝莉的佯攻，她真正的攻势其实是来自于本体手中的妖精圣剑。 　　“就是现在——罡步·超缩地！” 　　“唰————————！”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狂猎之王忙于对付天空中的双剑的时候，黑绘本人已经一个超缩地瞬移到了它的身前，举剑便向雄鹿的前蹄斩去。人偶少女的这一击可谓是抱着必杀的决意，瞄准的是最脆弱的关节部位，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能够得手： 　　“铛——————！” 　　“啧……” 　　是第二把镰刀，瘦骨嶙峋的骑手从雄鹿背上弯下身来，用另一只手里的镰刀挡住了黑发萝莉的攻击。黑绘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向后飞去，同时有些惊讶地想到：“速度比想象之中要快太多了……看来体型的膨胀并没有拖累它的行动能力……不，应该说这具身躯大部分都是灵体，并不受到物理法则与重力的束缚。” 　　“黑绘小姐！小心！” 　　就在人偶少女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传来阿什莉焦急的警告声。黑绘与黑化妖精王的攻防只在片刻之间，被鹿蹄溅起的水花此时甚至都还没有落到地上。德鲁伊少女之所以能够跟得上如此神速的战斗，是因为她也已经进入到了长发四翼的觉醒形态： 　　“黑绘小姐！你头顶上！” 　　“唔！？禹步飞景！” 　　“咔擦——！” 　　几乎是在听到呼唤声的同一瞬间，黑发萝莉也察觉到了猛烈的杀气，下意识地在双脚上汇聚灵力往旁边一跳。下一个刹那，一把圆月型的幽绿色镰刀从她之前所在的位置飞快地掠过，冰冷的刀刃切断了少女的好几根长发。 　　“浮游着的镰刀……！？它是什么时候召唤出的这东西……不对，从一开始这镰刀就是自主行动的，被拿在手上当做武器只是用来迷惑我的假象吗！” 　　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这阴狠无比的一击，黑绘定睛一看，发现敌人的镰刀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主人的掌握自行漂浮在了空中。看来她这一次算是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就像黑发萝莉自己擅长御剑之术一样，原初妖精王也有着针锋相对的“御镰之术”，传说中的狂猎之王就是用这样的技能来收割人类的灵魂的。 　　“这不祥的姿态……与其说是妖精，倒不如说更接近欧洲传统观念里的‘死神’。生活在那里的人类对死亡的原始恐惧，有一部分就是来源于它的存在吗？” 　　此时此刻的妖精王十叶人鹿合为一体，硕大的身躯如雕像般矗立在倾盆的暴雨之中，凌乱的长发如斗篷般覆盖在骑手的躯体之上，只能看见两只骷髅般的长臂垂落在身体的两侧。两把新月般的镰刀鬼魅般漂浮在它的身旁，刀刃上散发出的幽绿色的邪光把狂猎之王扭曲的外表映照得更为狰狞可怖。看到这一幕的黑绘不禁猜测，欧洲民间流传的骑着骷髅马，身披斗篷看不清面孔的黑衣死神的造型，恐怕很大程度上就是来源于它的这个形态吧。 　　“小心点呀，黑绘小姐……这家伙看上去没有意识，但危险程度比之前要强上好几倍。不是说好的让我支援你的吗？” 　　“嗯。抱歉。” 　　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变成觉醒形态的阿什莉移动到了自己的身侧，黑绘没有回头地对她说道：“我想用快攻试探一下，没想到差点翻车，让阿什莉同学你担心了。” 　　“我也不是在指责你啦，跟不上那种速度是我的能力不足，只是下一次行动之前还请先提醒一下。” 　　“明白了，正好我现在就要发动进攻，牵制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一番简短的交流之后，并肩而立的两人再度展开了行动。黑绘还是一如既往地朝前发动冲锋，而阿什莉则挥动法杖替她排除可能的威胁：“冰雪啊，冻住我的敌人！” 　　“咔咔咔咔咔——————！” 　　在半妖精的命令之下，洒落的雨滴瞬间冻结为坚硬的寒冰。无数冰柱从地面上穿刺而出，挡在黑发萝莉的两旁替她防御住了镰刀的攻击，同时还在她的脚下生成了一条寒冰的路径。在阿什莉法术的援护之下，黑绘用优雅的姿势划过结冰的地面，避开雄鹿巨蹄的踏击绕到了狂猎之王的身后，手起刀落向着它的后腿斩去： 　　“锵——————！” 　　“咕啊啊啊啊啊啊————————！？” 　　圣剑的锋刃切开了雄鹿腿上的皮肤，在骨头上留下深深的伤口。一股黑绿色的气体状物质从中喷了出来，闻上去像是腐烂花朵的气味。这点伤对于体型巨大的狂猎之王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大事，但黑绘的攻势这才迎来开端。她最初瞄准的地方不是更容易下手的腹部而是腿部是有原因的，目的就是为了首先剥夺对手的机动性。 　　“无铭、青鸟，上！” 　　“唰唰——————！” 　　一击得手之后，为了避免被暴起的蹄子所踢中，黑发萝莉立即拉开距离，左手摁起剑诀操纵灵剑再度发动攻击。狂猎之王见状又从头发之中掏出两把镰刀试图格挡，但黑绘却专门操纵那两把飞剑往他身后左侧靠拢——也就是鹿腿受伤的一侧。如此一来即便是仅有一道的伤口，在那条腿成为重心的中轴的时候也会造成巨大的影响，狂猎之王的动作迟缓了下来，只来得及挡掉无铭古剑，而青鸟则绕开防线刺中了骑手的胸口： 　　“咔！” 　　“炸裂吧！尽灭阵·风！” 　　“轰——————！”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 　　“阿什莉同学，就是现在！” 　　并拢食指和中指朝前一指，黑绘引爆了剑内蕴含的风之力，炸得妖精王身形不稳，留在原地的阿什莉见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马也补上了她所能施展的最强一击： 　　“哈啊啊啊啊啊——————！用这一击分出胜负吧，地火水风光一齐发射！五属性饱和炮击！”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究极的一剑 　　聚集起她最强的力量之后，半妖精少女的双脚漂浮在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半空，冰蓝色的长发狂乱地在脑后舞动，四色光翼在如同怒放的花瓣一般展开成巨大的X型，地火水风的元素凝聚于翼尖，之后又关注到充盈着光属性能量的德鲁伊法杖的顶端。面对堕入黑暗的自己的生父，阿什莉·金橡树没有手下留情，将这一击瞄准狂猎之王的要害发射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 　　“呜啊啊啊啊啊啊————————！？” 　　受到与自己同源的力量的攻击，原初妖精王遭到了重创，红绿蓝黄白的五色光束呈四十五度角向上发射，从雄鹿的脖颈下方贯入，然后从鹿背上骑手的背脊处穿出，在狂猎之王的身体里留下一个巨大的孔洞。受到了这样巨大的打击，即使是强如十叶也无法再保持站姿，巨大的雄鹿四条腿一软跪倒在积水的操场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何……为何要拒绝我……我亲爱的brúður……！？】 　　从半张的嘴巴里吐出墨绿色的血液，受伤的雄鹿艰难地抬起它瘦骨嶙峋的头颅，用近乎失明的双眼不解地望向自己的半身。阿什莉的脑海里登时响起了妖精王那充满困惑的声音：【我只是想拯救生活在这个错误的世界里的少女们而已……这个让她们纯洁的灵魂蒙上污秽的可悲的世界……】 　　“不对……妖精王十叶，你想要做的并不是真正的拯救！就算是被悲剧所折磨也好，就算是生活之中充满了痛苦也罢……即便如此，人类也能够凭借坚强的意志，还有与值得信赖的伙伴们的羁绊克服这一切，最终赢得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实验B班的大家教会我的事。你对那个名叫玛利亚的女孩子所做的一切与这完全背道而驰！” 　　闻言露出悲伤的表情对狂猎之王摇了摇头，阿什莉明明白白地否定了它的做法： 　　“的确，你赐给玛利亚的力量可能让她暂时逃离了死亡，但随之而来的却只有无尽的孤独……！因为孤独，那女孩只能在梦境之中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再把同学与妖精强行拉进那个虚假的妖精界与自己作伴。然而无论是妖精也好，人类也罢，最终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内心的感受，所以他们的存在反而加深了那位少女的孤独。而最悲哀的一点，莫过于永远无法与真正的朋友相聚。像那女孩一样独自一人在空空如也的舞台上如同哭泣般唱着歌的那种令人心碎的模样，我再也不想见到了！如果你的目的就是让其他无辜的少女也遭遇到同样的下场，那我就必须代表人类打倒你！” 　　【Brúður……你不明白，孤独只是暂时的……等到所有人都成为妖精界的居民之后，那种孤独自然就会消失了……！】 　　“不明白的人是你！人类只有在真正信赖的对象身边才能得到拯救，强加的救赎只是你自己的任性而已！” 　　【为何要站在人类的角度替他们说话……？！你明明是我的半身！】 　　“不对……我是阿什莉·金橡树，伊桑·金橡树和爱多娜·金橡树的女儿，爱尔兰的德鲁伊，我选择做一名真正的人类！” 　　【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 　　听到德鲁伊少女这句斩钉截铁的宣言，重伤的原初妖精王不由得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Brúður！为何就连你也要背叛我？就像当年的四大妖精王一样！为何你们都对这世界的扭曲视而不见！？人类的存在方式从一开始就已经向着错误的方向前进，他们的欲望不断膨胀，灵性却日渐衰落，长此以往在未来等待着人类的只有命中注定的灭亡。唯有我的方法才能够拯救那些不应该有此下场的纯洁灵魂……！然而无论是诸神还是人类，甚至于我自己的子民都无法理解我的悲愿，如今竟然就连我自己的血肉也要背叛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请让我来回答吧。” 　　听到对方这句悲愤的质问，心中有所感触的黑绘单手握着妖精剑站到阿什莉的身前，用冷静的声音对倒地不起的妖精王说道；“我曾经也见过与你有着近似想法的人物，如果说你们有什么共通之处的话，那应该就是孤独吧。你们没有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只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想要改变这个世界。这样的做法就算出发点是好的，最终也无法得到大众的理解。不管作为一个个体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只要还是生物，我们就无法仅凭自己生存下去，与其他同伴之间的羁绊是必须要拥有的东西。” 　　【孤独……你说孤独？身为一个模仿着人类制造出来的人偶，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探讨孤独的含义？我在妖精界的最深处被封印了数千年！这世上没有比我更了解孤独的存在了！也罢，如果你们坚持要抗拒救赎的话，那我就毁灭一切吧！与其让这世界在无知的人类手中迎来终结，还不如让我来闭上最后的帷幕！】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黑发萝莉的话语所激怒，狂猎之王强行从地面上撑起身体，开始在体内凝聚强大的暗影之力。黑绘见状没有犹豫，立即双手握剑朝前挥出一道足以斩断空间的逆袈裟斩： 　　“锵——————————————————————————————！” 　　剑主天地，这是曾经的七星剑首所达到的返璞归真的最高境界。不久之前在对抗被希恩·金橡树召唤出的黑龙的时候，人偶少女也曾使出这招绝技，但那一剑其实只用出了七成左右的力道，而这一次则是全力以赴。只见如同白银般耀眼的剑光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如同流星般闪过，在刹那间照亮了被乌云和暴雨所笼罩的黑暗操场，在剑芒的照耀之下，每一滴从天而降的雨水都反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泽。 　　【这……就连时间都静止了下来……？这就是黑绘小姐的最强一击……？】 　　在那个瞬间，阿什莉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顿，万物都定格在了原地，简直就像是时间本身也被那锋锐无匹的斩击所切断了一般。这究竟是大脑产生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现象，德鲁伊少女也无从考证。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八门之阵 　　“唰啦啦啦啦啦啦……………………” 　　“………………………………” 　　不过就算弄不清原理，阿什莉也可以肯定这就是目前的黑绘所能使出的最强的一剑。天地为之变色的一闪的华光消逝之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而狂猎之王巨大的身体却仍旧僵在原地。只见雄鹿的前蹄高高扬起，背上的骑手双臂张开，形销骨立的两只手里紧握着锋利的镰刀，做出仿佛要收割一切的骇人架势，然而此时雄鹿圆睁的双眼之中已然没有了神采，身上黑白两色的斑纹也变成了黯淡的灰色，简直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样。 　　“噗呲————————————！” 　　下一个瞬间，一道深不见底的刀痕出现在了狂猎之王身体的正中央，从鹿头开始一直延伸到骑手身上，最后一路扩展到雄鹿的尾部，墨绿色的血液从中喷涌而出。一刀两断，这是唯一可以形容这一景象的成语，原初的妖精王如同一颗苹果那样被剑气从中央切开，左右分离的两部分身体轰然倒在地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呼………………” 　　“锵——！” 　　“黑绘小姐！” 　　看到对手已经被自己斩杀，黑绘垂下握剑的双手松了口气，同时身体一软单膝跪了下去，幸亏及时把圣剑**地面才没有一头倒在绿色的血海里。阿什莉见状连忙朝她跑了过去，蹲在黑发萝莉的身边把她揽进自己怀里，“黑绘小姐，你没事吧？明明受了伤还用出那种大技能……全身都流血了不是吗？！” 　　“没办法……这种等级的对手，我必须全力以赴才有可能打败它……这只是皮肤受不了灵力透支的副作用稍微裂开了而已，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 　　“等着，我这就替你治疗。” 　　看到黑发萝莉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心疼不已的阿什莉连忙施展德鲁伊法术替她止血止痛，然而班长的法术还没放出来，她脚下的大地就突然不住地震颤了起来： 　　“轰隆隆隆隆隆隆————————————！” 　　“怎，怎么回事！？” 　　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德鲁伊少女看见操场的地面上裂开了几个深渊般的大洞，漆黑的不祥魔力像喷泉一般从中涌出，这些黑气聚集到被斩为两段的狂猎之王的伤口上，开始飞快地修复起它的身体，将左边的残骸分解为同样性质的黑气转移到右边那一方。不出几秒钟，巨大的雄鹿又再度恢复了生机，挣扎着试图用新长出的蹄子站起身来。 　　“这怎么可能！？它难道是不死之身吗？” 　　“恐怕……是紊乱的灵力场的影响，近年来全球的负面属性灵力在不断增长，灵障频繁发生……恐怕暗影界与主物质世界之间的障壁也因此而便得薄弱了吧，狂猎之王能够得到暗影界能量的补充，所以普通的攻击无法彻底打倒它……” 　　“怎么会这样……！” 　　听到怀中的人偶少女用虚弱的声音做出的这段解释，阿什莉不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明明黑绘小姐你都已经用尽全力了，如果敌人会不断复活的话就根本没有意义啊！我们这难道是在与整个暗影妖精界为敌吗！？” 　　“没有这回事……这样的发展也在我的预料之中。通过刚刚那一剑，我已经打通了天与地的龙脉，反击的条件已经齐备了。” 　　面对有些丧失信心的班长，黑发萝莉平静地摇了摇头，伸手示意她扶着自己站起身来，然后举剑对着空中大声叫道： 　　“Master！就是现在！请发动最终决战结界吧！” 　　“黑绘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最终决战结界不是早就已经展开过了吗————”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阿什莉一句话还没问完，操场的地面又再度震颤了起来，但这一次震源并不是来自暗影界的邪恶能量，而是另一股完全不同的灵力。只见沿着玉之浦町的一条条大道与小巷，无数纯白色的光束朝着两人所在的操场汇聚而来，这些光芒有着心脏般的脉动，散发出如家一般令人安心的温暖感觉，简直就好像这座城镇本身的生命力的具现化一般。 　　“黑绘小姐……这是？” 　　“这是天衍会决战结界——天极八门之阵的最终形态。是切断强大敌人与‘世界本身’的链接的杀手锏。” 　　从书面历史诞生之前的远古时代开始，天衍会就一直在与神州大地上的强大敌人做着殊死的对抗。这其中不乏邪神祸神，千年巨妖，万人怨灵之类超乎于人类境界之外无数倍的恐怖存在。这种怪物通常都拥有着来自“世界”本身的支援，只要身处自身的领域之中，就算物理形态遭到轰杀也能马上复活。与它们的战斗可以说就是与这个世界黑暗面的战斗。 　　为了在这种绝望性的战斗之中取胜，天衍会的先人们研究出了最终决战结界——天极八门之阵，此阵法的实质是通过强大的力量暂时连通天与地的龙脉，创造出完全隔绝于任何次元之外的独立异空间，之前的鸟笼状光栅只是未启动的原始形态而已。在真正完成形态的结界空间之中，不管是怎样不死不灭的怪物也会暂时失去来自领域的加护，变得能够被人类所击败。 　　历史上，天衍会曾经多次用这一招化解了足以毁灭全人类的危机，而近千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人口数目的增加，大邪神、大妖之类的规格外的强敌渐渐变得很少出现，而这个决战结界也变得不常使用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只是代表人类的敌人们的实力相较古代变得没有那么夸张而已，并不是说结界本身的启动门槛有所降低。为了施展如此高规格的大法术，通常会需要数十乃至上百名的精英施法者展开结界，同时也要有数目相当的实战部队用生命和鲜血为代价唤醒龙脉。 　　然而今天黑绘和云飞燕只凭两个人，就完成了这原本需要数百人通力合作才能做到的壮举，不愧是天衍会创立数千年以来最强的天才兄妹。两者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同样重要——黑绘的那一记贯穿天地的剑气自然是使得最终决战结界能够成立的最关键一步，但云飞燕对傀儡的操控能力也使得她一个人就掌握了整个小岛的龙脉。此时此刻，玉之浦町的每一个重要路口，每一座关键建筑的气门之处都有一具人偶双膝跪地化作人柱，起到了引导大地灵力流向的作用。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最强兄妹的共同努力之下，天极八门之阵正在小学操场上稳步展开。如其名所示，此结界乃是用八个代表方位的“门”作为核心，每一个门由一尊身穿铠甲的神像所守护，这些巨大的石门与雕像从汇聚的光芒之中缓缓升起，矗立于操场的八方，看上去就像在那里存在了千年一样满是风霜的痕迹。八道大门之间由青铜铸成的锁链所连接，锁链的表面上贴满了黄纸朱砂的灵符，孔洞之中则插着无数锈迹斑斑的古剑。 　　无论是门和神像，还是锁链与剑都只是幻影而已，并不具备真正的实体。但阿什莉可以领悟得到，这些都是天衍会的先人留在这一法术之中的记录，每一尊不怒自威的神像大概都象征着一个在组织历史上举足轻重的英雄人物，而每一道留在锁链上的符咒、每一把插在地上的古剑，都是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灵能力者的象征。 　　“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准备了如此庞大的法术……黑绘小姐，难道你和云飞燕小姐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对不起，阿什莉同学，把你也卷进来了。这个结界是无法逃离的牢狱，除了分出胜负之外没有解除的方法……本来我应该是独自一人进到这里来的，但刚刚实在没有时间让你离开法术的范围了。” 　　“你没必要道歉的啊，黑绘小姐，这也是我的战斗，请让我陪你到最后一刻吧。” 　　“嗯。” 　　意识到黑发萝莉已经做好了决死的准备，阿什莉也重新握紧手中的法杖转头看向必须击败的对手。突然被关进与世隔绝的结界之中，狂猎之王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张望这四周。它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恢复，但来自暗影界的能量却已经没办法传递过来了，所以原初妖精王也只能拖着受伤的身躯面对自己的敌人。 　　【竟然做到这一步吗？人类！不惜把空间切割开来也要否定我，否定这世界本身的意志吗？何等的傲慢！但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存在方式！正是因为忘记了自己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人类才会变得越来越自大，越来越不计后果！明明离开了世界的恩惠就无法存活下去，那些过度发育的猢狲却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世界的法则之上肆意妄为！就是因为有着这种无可救药的傲慢，你们人类才会忘却对大自然的敬畏，忘却世界赋予你们的美德，令自己的灵魂步上堕落的轨迹！果然我必须要净化这蔓延的地球之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惨烈的决胜 　　在意识到黑绘究竟做了什么之后，十叶冲着黑发萝莉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对于身为自然化身的它而言，与世界的联系被切断就好像鱼离开了水，人类离开了氧气一般难受。直面着远古妖精王的怒火，仍旧流着血的黑绘毫不畏惧地举起手中的圣剑，正面回应它道： 　　“来吧，被遗忘的妖精王啊，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愚蠢的人偶啊啊啊啊啊啊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听到黑绘的挑衅，雄鹿和它背上的骑手一齐低下了头，用那对巨大树根般的鹿角朝黑发萝莉撞了过来。四只鹿蹄踩在八门结界白色的地面上，发出雷鸣般震耳欲聋的轰音。 　　“青鸟，无铭！” 　　而面对气势汹汹的狂猎之王，黑绘也依旧表现得一往无前，一挥手把散落的两把灵剑召回身边便迎头冲了上去。 　　“尽灭阵·双重太极！罡步·超缩地！” 　　“锵锵锵————！” 　　黑发萝莉的战术没有变化，手捻剑诀指挥灵剑攻向对手有伤的那一侧身体，自己则挺剑攻向妖精王的要害，正可谓是双管齐下，人与双剑几乎是同时逼近了十叶的身旁。 　　“唰————————！” 　　“什么！？” 　　然而这一次，狂猎之王却有了不同的对策。就在黑绘快要砍到它的时候，雄鹿突然毫无预警地一跃而起，直接从少女剑士的头顶跳了过去。虽然它的侧腹仍旧被尽灭阵·太极所伤，被划开了两条口子，但却避开了黑绘本人手中的妖精圣剑。但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它所降落的位置正好是阿什莉所站的地方： 　　“轰————————！” 　　“呀啊啊啊啊啊！？” 　　半妖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狂猎的巨蹄落地时所扬起的冲击波就席卷而来，顿时令她站立不稳。阿什莉下意识地扇动翅膀想要起飞，但却发现片刻之前还能够完全忽略的地心引力突然变得再度沉重起来： 　　“怎么会飞不动的！？对了……这里面是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结界，我的妖精一面的力量肯定也受到了限制！” 　　惊讶之余，少女马上就意识到了导致这种情况产生的原因，但这慢了一拍的反应就已经注定了她的结局。狂猎之王从鹿背上猛然伸出瘦骨嶙峋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起飞不及的阿什莉： 　　“咕呜！糟，糟了！？” 　　“原谅我，brúður……但我不能让你再坏我的事。” 　　在接触到少女身体的瞬间，妖精王的手臂就开始硬化为植物一般的材质，并且向地面伸出根须牢牢地将她捆了起来。全身上下都受到那坚硬而粗糙的藤蔓的紧缚，剧烈的疼痛令阿什莉不由得叫出声来：“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 　　“给我——放开阿什莉同学！” 　　“噗呲——————！” 　　看到这一幕的黑发萝莉飞快地赶了回来，高高跃起一剑从背后刺穿了狂猎骑手的心窝，但即便受到这样的重创，妖精王还是坚决不愿放松对德鲁伊少女的束缚。黑绘见状用力扭动插入它躯体的宝剑，硬生生地把骑手的上半身拦胸斩为了两段： 　　“咔擦——————！” 　　“噗通！” 　　“嗬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它们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那样，构成狂猎之王这个个体的坐骑与骑手的感官也是共通的，负痛的雄鹿尖啸着朝一旁倒去。而被切断的骑手的上半身也重重地被甩到了到了地上，黑绘接着又手起刀落砍断了它抓住阿什莉的那只手臂，后者这才觉得身上的束缚稍微放松了一点，连忙大张起嘴巴喘起气来：“哈啊！哈啊！哈啊！还以为要死了……！” 　　“阿什莉同学，我这就救你出来！” 　　此时此刻，缠绕住德鲁伊少女的那些已经完全长成了一颗漆黑色的大树，钢铁般坚硬的树干将她的整个身体都紧紧地包裹了起来，只剩下脖子和头部还露在外面。黑发萝莉举起剑想要砍断这颗妖树把同伴解放从**来，但身在高处的阿什莉却看到了她背后的异变，大声向黑绘发出了警报： 　　“黑绘小姐！小心你后面！” 　　“唔！？” 　　“铛——————！”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雄鹿侧腹的伤口之中窜了出来，如同闪电一样直奔人偶少女的背后而去。幸好听到警告声的萝莉剑士及时回身，这才没有被对方偷袭得手。 　　“你是……！” 　　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四耀之庇佑的剑柄弹开了瞄准自己脊椎的一击，黑绘通过超人的动态视力看清了偷袭者的模样，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难道说……是妖精王十叶的真身吗？” 　　“……美丽的人偶啊，你做的不错，我已经有数千年没有露出过这个原初的姿态了。如果不是你执意站在人类那一边的话，我们本可以成为知己的。” 　　此时此刻的十叶已经不再拥有耀眼的圣光护体，也失去了暗影界那不祥的漆黑魔力加身，在决战结界之中无法继续维持狂猎之王的形态的它只好以最原始的真面目示人。只见最古老妖精王的真正形态是一个上半身赤条条的清秀少年，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它有着与妖精的传统形象相符的中性面容，然而手臂与胸膛上干练的肌肉线条以及描绘着雄鹿与野狼追逐景象的纹身表明了它战士的身份。妖精王的下半身是一对修长的鹿腿，十根带有蜻蜓般网膜的羽翼从背脊上伸展出来，愤怒地根根直立着，在它的手里握着一把用木头削成的短剑，弯曲的刀刃反射着与金属不同的钝重光泽。 　　【这个人……很强！】 　　相比起最初出现在黑绘她们眼前的光明形态以及之后的黑暗形态，现在的妖精王十叶缺少了一份神秘与庄严，体积上的压迫感更是无法与刚刚的狂猎之王形态相提并论。但黑绘却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比之前更强的威慑力。抛却了所有外部的装饰，如今的十叶只为了它所坚持的唯一一个信念而战，在觉悟的程度上并不比黑绘有丝毫的逊色。 　　“来吧，有着梦幻般双目的人偶啊。想要救出brúður的话，你就必须将我彻底击败。这是最后的乐章了，让我们共同起舞吧！人类的守护者啊！” 　　“嗯……这是最后一战了。” 　　虽然浑身上下都被炽热的愤怒所充盈，但剥去了伪装的妖精王反而表现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有作为一个人的感情。它并没有继续对黑绘穷追猛打，而是先退后一步行了一个剑士之礼，接着才再次对黑发萝莉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黑绘见状也舞出一个简单的剑花作为回礼，然后也双手握住四耀之庇佑的剑柄摆出迎战的架势。两名举世无双的剑士就这样转着圈对峙了一小会，然后在同一时间发动了进攻： 　　“喝啊啊啊啊啊啊——————！” 　　“哈啊啊啊啊啊啊——————！” 　　“铛——————————！” 　　刹那间，圣剑与木剑锋刃相交，迸发出如同开山裂石般的震耳欲聋的响声。四下飞散的剑气是如此之强，以至于就连身在高处远离战场十几米之外的阿什莉都感到脸上的皮肤一阵阵地疼痛。两人交手的初击算是不分胜负，双方都同时被对手的力道所弹开，而他们也几乎是同时利用惯性回转身体斩出了第二击。 　　“铛————！” 　　又一次地，剑刃与剑刃碰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的尖锐高音。这一击依旧不分胜负，于是两人的剑速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令人眼花缭乱，为了凌驾于对手之上，为了贯彻自身的信念，两位身负重伤的剑士都将自己仅剩不多的生命力发挥到了极限。一时之间只见火星四溅残影交织，两人在片刻之中已经过了数十上百招： 　　“铛————！叮————！叮铛铛叮铛铛铛叮铛铛铛叮铛铛铛叮铛铛铛铛——————————————！” 　　从阿什莉所在的这个绝佳的观战角度看去，黑绘的剑意如同仙鹤展翅，十叶的剑势如同苍狼扑鹿，尽管这两种剑术的动作风格分别属于优雅与野蛮的两极，但在到达顶点之后，却有着惊人相似的韵律与节奏，俗话所说的万法同源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好美……” 　　阿什莉并不懂剑术，但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理解这是一场位于世界顶峰的对决。投身于近乎无限的攻防之中的两人都是超越了常识禁锢的剑士。他们手上的每一次过招、脚下的每一步移动都建立在奇迹般的和谐与平衡之上。只要有一方稍微慢了一步，或是判断错误了零点零一厘米的距离，这场战斗就会立即分出高下。但无论是黑绘还是十叶都没有放松哪怕是最细微的一根神经，两人以不可思议的专注将这场刀锋上的舞蹈一直延长到了数分钟之后。 　　【够了……不要再打下去了……！明明两个人的剑如此相似，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战，为什么非要彼此杀戮不可呢……？再这样下去总会有一方撑不住的！】 　　在木质的囚笼之中旁观着这一切，阿什莉有一种冲动想要大声让他们停下来。通过十叶的剑势她可以感受得到，原初妖精王并非真正的邪恶之徒，它的剑上也有着与黑绘相当的重量。如果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话，达成理解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德鲁伊少女并不敢开口，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打破两人之间的这种如同走钢丝一般脆弱的平衡。 　　【好重……手中的剑越来越重了……失去了“世界”支援的并不只有敌人而已，我自己和四耀之庇护也同样没有了灵力的补充……必须要尽快分出胜负了。】 　　同一时间，黑绘一边挥着剑，一边也在内心之中冷静计算着眼前的局势。妖精王十叶已经是强弩之末没错，但她自己也因疲劳和失血过多感到眼前一阵阵眩晕，无法继续保持巅峰的剑速多久了。一想到自己若是失手就再没有人能够拯救被囚禁的阿什莉，黑发萝莉便下定决心要在下一招里分出胜负。 　　“哈啊啊啊啊——————！” 　　“铛——！” 　　燃烧了最后的一丝灵力，黑绘强化了自己的臂力强行挡开十叶的剑刃，然后趁着这零点一秒的空档捻动了剑诀：“无铭！青鸟！” 　　“嗖嗖——————！” 　　“啧！？居然还有这手！” 　　受到主人的呼唤飞驰而来，两把灵剑如子弹般袭向妖精王的身体两侧，逼得它不得向后一跳拉开距离进行躲闪，而黑绘也立马一个箭步瞬移跟了上去，举剑刺向对手的心脏部位： 　　“罡步·缩地！这就——拿下了！” 　　“哼，太天真！” 　　“唔！？” 　　然而，十叶却在最后时刻露出了逆转的微笑。 　　“铛！” 　　“噗呲——————！” 　　只见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镰刀突然从旁飞来挡开了黑绘的攻击，接着妖精王的剑刃便贯穿了黑发萝莉的腹部，后者立即吐出一口鲜血： 　　“噗哈！？” 　　“你忘了吗？能够操纵武器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个而已啊。” 　　“……你也别忘了，我的剑并不只有那两把而已……”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咕！？” 　　但就在十叶以为自己已经胜利了的时候，它却突然感到身体一阵剧痛，回头一看才发现有好几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剑**了自己的背脊。这些都是插在八门金锁阵之上的古剑，按理说只是过去的幻影，但黑绘却在最后关头成功唤醒了寄宿在其中的先人的意志，操纵它们给了妖精王最后一击。 　　“同归于尽吗……你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止我……？” 　　“……不，我只是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已……你太强了，以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无伤取胜……接下来的治疗，就要看阿什莉同学的了……” 　　“哼……真是无情的人偶，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没能治好你，brúður她会有多么痛苦吗？” 　　“没有这回事……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回去，所以阿什莉同学她……一定会……” 　　最后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重伤濒死的黑绘便失去了意识，身体一软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而被万剑穿心的妖精王也几乎在同时跪倒在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是我输了……” 第一百七十章 妖精王的记忆 　　“唰啦啦啦啦啦啦……………………” 　　伴随着妖精王的倒下，困住阿什莉的树干也随之烟消云散，德鲁伊少女落到地上，还没站稳就拔腿朝两人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黑绘小姐！不要啊！黑绘小姐！”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面朝下仆倒在地的黑发萝莉身边，阿什莉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将她娇小的身体翻转过来，接着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跪在地上哭出了声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拼命到这种程度！这不是连内脏都……” 　　“嚓！” 　　猛地用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阿什莉靠着剧烈的疼痛强行止住了哭泣，“不……！这可不是流眼泪的时候！如今能够救活黑绘小姐的只有我了，一毫秒都不能浪费……！寒冰啊！保存她的躯体！” 　　“咔咔咔咔咔——————！” 　　首先一挥法杖召唤出一朵寒冰之花将人偶少女的整个身体包裹其中，半妖精闭上眼睛开始将自己灵力的触须探进冰层的深处，开始分析起黑绘的伤势： 　　“致命伤口一处，皮肤破裂出血二十七处，内脏受损程度，百分之三十七……这种感觉是……？我懂了，这是人工制造的内脏，比起人类来要更为坚韧，所以才没有立即死亡……其中有一部分自我修复机能已经开始运作，但因为缺乏灵力而无法起到效果，立即对其进行灵力补充……同时开始修复血管与皮肤……完成度，10%……20%……30%……100%……呼……” 　　数十分钟之后，阿什莉一脸虚脱地跪倒在装着黑绘身体的冰花旁，举起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惊魂未定地自言自语道： 　　“总……总算是成功了……幸好黑绘小姐是人造人，内脏，特别是心脏的功能比普通女孩子强上很多，否则就算是生命女神亲自降临恐怕也救不回来了……难道她是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才选择冒那个险的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得好好说教一番才行了，竟然让我担惊受怕到这种程度……真的……要是没能赶上的话该怎么办啊……黑绘小姐，要是你就这样死掉的话，我一个人到底该怎样继续活下去啊……呜呜呜呜……”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哭泣的冲动，德鲁伊少女的泪水霎时夺眶而出，她就这样趴在冰花旁边哭了呜咽了十几秒钟，然后才想起还有另一个需要注意的对象。 　　“对了！妖精王十叶！它的情况怎么样了？” 　　慌慌张张地抓过法杖从地上站起身来，阿什莉战战兢兢地向被古剑贯穿身体的妖精王所在的位置扭过头去，发现它仍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 　　“这是……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是真的被打倒了吗？但妖精死后应该不会留下尸体才对，这么说它果然还是假死？” 　　警惕地举着法杖朝十叶靠近了两步，阿什莉发现自己听不见它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但这并不能够让德鲁伊少女感到松懈。为了防止对方突然醒来再度暴走，阿什莉开始认真地考虑起要不要斩草除根： 　　【虽然对失去战斗力的敌人下手很不道德，但黑绘小姐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才取得了这场胜利，我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仁慈害她功亏一篑？就算对方是我的血缘上的父亲，但也只是人类的敌人，就这样用最大炮击把它的本体毁掉才是最好的做法……黑绘小姐一定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在心里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阿什莉还是决定要把事情做得彻底，于是便用颤抖的双手举起法杖对准了昏迷的十叶，“抱歉……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至少用没有痛苦的方式送你离开吧……” 　　【啊啊……brúður……】 　　就在少女不忍心地闭上眼睛，准备用一发炮击送它归西的瞬间，妖精王那若隐若现的声音却突然在阿什莉的耳边响起，吓得她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呀啊啊啊！果然还有意识吗！” 　　【brúður……brúður……我好想你……哪怕是一次也好……只要能再次见到你……我情愿献上这条生命……】 　　“不对……这是……妖精王灵魂的声音？它所说的brúður……好像不是指的我？” 　　不过在最初的惊慌过去之后，阿什莉很快就意识到十叶并没有苏醒过来，现在她所听到的声音只是妖精王濒死灵魂的呓语。由于她自己算是继承了十叶一部分力量的分身，所以才能够像灵媒一样捕捉到这破碎的讯息。 　　“好悲伤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哭泣的孩童一般……妖精王它……十叶它之所以会如此憎恨人类的世界，难道就是因为这个brúður的缘故吗……？” 　　惊讶与恐惧逐渐消失，阿什莉开始对妖精王的过去产生了一些兴趣。德鲁伊少女把法杖换到左手，有些迟疑地伸出右手触摸起了十叶低垂的头颅。 　　“唰——————————————————————！” 　　“呜！？” 　　在她的指尖接触到妖精王额头的同时，少女的脑海瞬间被涌入其中的记忆之潮所充满。接下来她所看到的，是令人无比悲伤的一段往事： 　　——————————————————————————————————————————————————————————————————————————————————————————————————————————————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是何时代的远古时代。一名妖精在天地之间诞生了。 　　那时的世界并不像现在这样被确定的法则与境界所统治，一切都处于混沌之中。光与暗，善与恶，秩序与混沌，还有人与非人之物都存在于同一片天空之下，像它这样的妖精也只是其中的一种似人却非人之物罢了。这只妖精在诞生之初并没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力量，只是因为背上的翅膀比任何同胞都要多，所以便被大家称作“十叶”。 　　年轻的十叶就像所有妖精一样充满了对人类的好奇心。它们本来就是从人类对大自然的敬畏之中诞生的存在，只有通过捉弄取笑人类才能够获得生存的意义。 　　然而大部分的妖精只是把这种行为当做单纯的消遣，并没有真正在乎人类一方的感受。它们会诱拐小孩，偷走刚出生的婴儿，施展魔法让新挤的牛奶腐败变酸，让谷物之中生出蛀虫……更恶劣一些家伙的甚至直接袭击村落，欺辱妇女……那个时代的妖精对于人类而言只不过是另一种可恨的怪物，与不死者、魔兽和其它怪物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十叶与那些浅薄的同胞们不同，比起用粗俗的玩笑来捉弄人类，它更感兴趣的是他们的精神世界。在月光皎洁的夜里，十叶会独自坐在村落外的树梢上，不眠不休地眺望着村子里的男男女女，看着他们互诉衷肠，打情骂俏，或是在床笫之间享受彼此的陪伴。 　　作为一个通过无性繁殖诞生的妖精，十叶并不能真正理解爱情的含义，但它有种想要学习的冲动。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它，比起物质上的存在，人类的精神才是他们最宝贵的部分。但刚出声的十叶还没有那个胆量独自一人离开妖精的群落，去探索人类的世界。 　　许多年过去了，十叶的力量和智慧变得越发成熟，与它的妖精同胞们拉开了极大的差距。它们陪伴已经无法填补十叶内心的孤独，它终于决定冒险前往人类世界一探究竟。通过自学成才的法术，十叶伪装成一个英俊的青年混进了附近最大的人类村庄，在那里它扮演起了吟游诗人的角色，把年轻时候偷窥到的人类情事编成朗朗上口的小曲子传唱了起来。 　　事实证明，它对这一活计非常在行。通过非人的美貌和天籁般的歌喉，十叶很快就征服了村子里每一个女孩的心。不费吹灰之力，未来的妖精王就得以在她们的身体上实践自己年轻时所观摩到的那些“技术”。果不其然享受到了在妖精的世界里绝对无缘得知的极大的欢愉。 　　然而令十叶失望的是，这样的快乐总是转瞬即逝。它发现自己无法长久地对一名女性保持兴趣，甚至连记住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面孔都十分困难，像之前所见证的那些人类那样的一辈子生死相守，在十叶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好村庄的领主因为一介吟游诗人竟然敢对自己的老婆女儿出手而大发雷霆，派出卫兵要抓捕它，十叶便顺势离开这个聚落前往更加繁华的人类国度深处，寄希望于能在那里学会何为真正的爱情。 　　它这一去就是上百年。 　　在整个不列颠群岛周游了一圈，十叶在此期间用过各种各样的身份。它当过吟游诗人，当过牧羊人，当过战士，当过商人和小贩，甚至改变性别扮演过贵妇和小姐。但最终都未能收获一段真正的恋情。所有的接触都仅限于浅尝辄止，或是止步于肉体的欢愉，十叶所追求的那种精神上的共鸣始终未能出现。 　　心灰意冷之下，十叶决定要返回自己的同胞们所在的岛屿。它失望地意识到人类与妖精果然无法真正地互相理解。然而当它回到那座被人类称为“艾琳”的岛上的时候，十叶却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那是一名少女，有着淡金色的头发和浅蓝色的大眼睛。比起十叶之前见识过的那些林林总总的女性，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美貌的地方，但与众不同的是，她能够看出十叶并非人类。 　　后来十叶才知道，这名少女出身于被称作“德鲁伊”的家系，他们是崇拜自然的一群集体，有着天生的灵感能力。在十叶离开故乡的这段时间里，这些德鲁伊们担任起了人类与妖精之间沟通的桥梁。 　　自己所梦想的那一幕景象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这么实现了，失落之余十叶也感到欣喜若狂。很快地，它便与德鲁伊少女坠入了爱河。直到此时十叶才终于理解自己之前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以前的它都是伪装成人类去接近那些无知的女孩，既然它自己都隐瞒了自身的本质，那当然算不上真正的爱情。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拥有德鲁伊血统的少女即使知道它并非人类，也依旧愿意全身心地去爱它，这就是十叶一直以来想要追求的东西。 　　然而，幸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少女所在部落的人们在德鲁伊的指导下过上了风调雨顺的日子，但这却引起了其它岛上居民的不满与觊觎。于是战争发生了。最初，有着妖精帮助的这个部族面对侵略者还能够屡战屡胜。但寡不敌众，局势渐渐变得不利了起来。 　　虽然十叶也率领着妖精同胞们尽力奋战，但那时的它还不是无敌的妖精王，面对敌人的黑魔法与陷阱，许多妖精牺牲了，而剩下的那些不愿再为人类而战，纷纷隐遁进了密林深处不再听从召唤。最终，十叶本人也身负重伤倒在战场上，无法回到位于后方的恋人的身边。 　　等到十叶再度醒来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拖着重伤的身体，妖精回到了恋人所在的村落，然而它所目睹的却是比想象中还要残酷的景象—— 　　那是火刑的刑场，领导村子的德鲁伊们被绑在木桩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成了灰烬。那其中自然也有十叶恋人的身影。然而犯下这一残忍罪孽的并不是村子的敌人，而恰恰是那些一直被德鲁伊们所保护的村民们。 　　作为让敌军接受投降的条件，他们毫不犹豫地便背叛了村子的恩人，在睡梦之中偷袭了德鲁伊一族。为了让自己能够得救，这些人毫不犹豫地把曾经的邻居与导师绑上了火堆，然后亲手点燃了夺走他们生命的火焰。没有谁为此感到难过，没有谁为此感到羞愧，“本来就是因为德鲁伊无能，我们才会输的，现在只是让他们偿命罢了”，这便是他们丝毫不加掩饰的真正想法。 　　十叶认识这些人，他们曾经是它的朋友，它的伙伴，甚至是它的家人……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这些暴徒们被牺牲者的火光所映红的麻木脸庞，看着它们向可憎敌人奴颜屈膝的模样，十叶发觉自己变得一点也不认识他们了。 　　这就是原初的妖精王与它最初的brúður相遇与离别的全过程。Brúður这个词是爱尔兰语，意思是新娘，但他们其实从未真正地举行过婚礼。这段人类与妖精之间的恋情在真正结果之前就已经在悲剧之中凋零了。 第二卷 尾声（1） 　　然而十叶并没有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场悲剧而变得憎恨人类。它在这近百年的时间里一直生活在人类当中，因而也比任何妖精同胞都要了解人类的软弱。十叶知道人类是短命而又脆弱的生物，也理解他们因为生命的无常而充满对死亡的恐惧，有时会做出错误的事情。所以尽管因为恋人的死而满腔悲愤，但妖精还是原谅了这些村民，回到森林之中治疗自己的伤口，在那里，它加冕为了妖精们最初的王。 　　那时的原初妖精王选择了相信人类的可能性，寄希望于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克服自身的弱点，成长为拥有真正高尚灵魂的生物。 　　然而事与愿违，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人类的劣根性都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的文明水平确实得到了进步，语言、文字、科学技术以及艺术造诣突飞猛进，作为生物的整体的寿命也得到了提高，但他们心中的黑暗一面却也变得更加膨胀了起来。 　　欺瞒、歧视、傲慢、偏见、贪婪、愤怒、嫉妒、仇恨……远远比教会所宣称的七宗罪还要来得更多的罪恶不断在人类的心灵之中滋生，他们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而罪孽也变得越来越大，无数的战争与暴行因此而产生，在大地上洒满了悲剧的种子。 　　在人类之中并不是没有拥有纯洁灵魂和善良秉性的好人，但这些高尚灵魂的主人要么就是被无情的命运所碾压而凋零，要么就是被周围的环境所逼迫，最终也堕落为与其他人一样污浊的灵魂。 　　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地……十叶目睹了同样的悲剧，它目睹过纯洁的少女被邪恶的暴徒所玷污，目睹过幸福的家庭被战火拆散成孤儿寡母。目睹过好人被奸人陷害最终暴尸街头无人理睬，也目睹过无恶不作的伪君子被当做圣人受到万民追捧。在它漫长的生命之中，十叶见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最终令它陷入了对人类的彻底绝望之中。 　　是的，这个名为十叶的妖精比任何同胞都要爱着人类，正因为它爱着人类，所以才会因为他们的堕落而感到痛心不已。因为它爱着人类，十叶在成为妖精王之后才会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他们。 　　但是妖精王十叶的行为实在太过极端，在悲愤之中对人类的所作所为完全失望的它不再相信他们的可能性，而是试图将那些被自己看中的纯洁灵魂转生为近似于妖精的存在来加以保存。狂猎之王和它的骑手们就此诞生。每一个暴风雨大作的夜晚，幽灵般的马队都在北欧的天际驰骋，收割着那些无辜而又纯洁的灵魂。那死神般的身影化作了人类心中最古老的恐惧，直至今天还被铭刻在欧洲人基因的深处。 　　自然，这种侵犯世界法则的过激行为冒犯到了管理人类灵魂的诸神，为了避免神的愤怒降临到妖精们的身上，十叶的四个副官最终背叛了它。运用地、火、水、风四大元素的力量，这四个高等妖精成功囚禁了强大的妖精王，而妖精界的秩序也得同时得到了建立——自然界在多重次元之中的投影被一分为二，光明的一面形成了现在的妖精界，而黑暗的一面被称作暗影界。本来这两者在原初妖精王的统治下浑然一体，但十叶被推翻之后就再也没有谁能够管束得住那太过强大的黑暗力量，所以新加冕的四大妖精王们只能选择将那一部分的妖精界彻底分离出去。 　　剩下的事情就与阿什莉自己所知道的一样了。在黑暗的封印之中，十叶沉睡了不知多久，直到某个天赋异禀的女性德鲁伊在梦境之中潜入到了妖精界的核心地带。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的指引，这位女性继承了一点当年妖精王恋人的血统，虽然不是直系后代，但那熟悉的气味还是令十叶从永眠之中苏醒了过来。 　　在那场梦境的邂逅之中，原初妖精王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转移到了女德鲁伊的身体里面，九个月之后，一个继承了妖精王之力的女婴便这样出生了……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女孩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是现实世界中的一个锚点。通过这条无形的索带，封印中的原初妖精王一点点地打开了缺口，最终成功地冲破了囚禁自己的牢笼。而它在离开封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寻找自己的半身，它的brúður（新娘）。 　　“不，不对吧……这怎么想都应该是Óire（爱尔兰语：女儿）而不是brúður（新娘）才对啊……！” 　　看到这里，阿什莉虽然因为悲伤而两眼含满泪水，但还是忍不住在记忆的世界里发出了一声吐槽，接着她便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回应声： 　　“是呢……按照人类的伦理是这样没错。大概是因为太孤独了吧，我恐怕是将这两者的含义混淆了。” 　　“妖精王十叶……” 　　循声回过头去，映入半妖精少女眼帘的是她亲生父亲的身影。如今的原初妖精王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杀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它的身体有一半已经化为发光的粒子消失不见，此时正用剩下的半张面孔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感谢你brúður……不，我的Óire阿什莉啊，让我从暴走之中清醒了过来。我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合格的athair（爱尔兰语：父亲）你有资格因此而恨我。” 　　“…………不。” 　　迟疑了几秒之后，阿什莉最终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对十叶摇了摇头道：“你伤害了黑绘小姐，还有其他很多人，所以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看过刚刚那些记忆之后，我没办法继续恨你……妖精王，为什么你先不说出来呢？如果你事前告诉我们你所经历过的这一切，也许我们还有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余地啊。” 　　“没有用的，阿什莉。正如你刚刚所了解到的那样，我看过太多人类所制造的悲剧，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了。纯种的妖精都是身随意变的生物，那亡灵一般丑恶的狂猎之王形态就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现在的我是因为已经快要丧失物质形态才恢复了一点理智，否则也不可能像这样正常地与你交谈。” 第二卷 尾声（2） 　　“是这样啊……你就要消失了呢……” 　　看着妖精王逐渐化为粒子的身体，阿什莉忽然意识到，自己眼下正面临着与亲生父亲的诀别。直到今天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的身世，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未曾蒙面的父亲存在。然而当父女最终相见之时，双方已经成为了敌人。对于这位陌生人般的原初妖精王，阿什莉很难说有任何亲情可言，但此时仍旧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最后请你告诉我，我的母亲……我的妈妈她究竟是怎样怀上的我？她知不知道——” 　　“很遗憾，对她来说那只是个梦境。” 　　缓缓地对少女摇了摇头，原初的妖精王诚实地回答她道：“恐怕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意识到你的诞生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吧。但我可以保证，你的母亲是爱着你的，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拥有最高贵灵魂的人类，与我最初死别的那位brúður一模一样……” 　　“是吗……” 　　听到这个答案，阿什莉默默地低下了头，但少女并未任由眼泪滴落下来，因为她已经决心不再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特别是在这个亲生父亲面前。如果在消失的瞬间看到的是Óire哭泣的表情，那对他而言未免也太残酷了一点。 　　“时间到了……你是时候离开了。最后能阻止我的人是你太好了，阿什莉。” 　　父女二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接着十叶的身体就开始加速消失，而记忆的世界也随之变得不安定起来。妖精王向阿什莉伸出一只已经有大半化为光粒的手臂，半妖精少女立即就感到有一股温柔的力量将自己轻轻托起，朝着外面的现实世界飘去。就在这时，一个疑问突然闪过阿什莉的脑海，她连忙鼓起嗓门冲着留在下方的妖精王问道： 　　“等一下！等一下啊！妖精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我小时候的那个冬天，袭击了我和母亲的那个暗影界的怪物……或者说是操纵它的希恩哥哥，他也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监视者吗？！” 　　“没有那回事，你应该知道，我在离开封印之后一直都在积蓄力量，直到一个月前才真正醒来。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极东的岛国寻找你的所在。在这之前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都与我无关。” 　　“怎么会……那希恩·金橡树他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什么会执着于让我堕落！？” 　　“我也不知道……但请记住，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所看见的那样单纯……就算成功阻止了我，人类仍旧避免不了注定灭亡的命运。你所看到的记忆只是沧海一粟，真正的悲剧远比那来得要沉重得多……别了，亲爱的Óire……即使意识消散，我的灵魂仍旧会在世界之外的某个角落为你祈祷，我衷心希望你能够跨越我所未能跨越的命运……” 　　“人类命中注定会灭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那些悲剧之外你还经历过什么，请回答我！十叶？十叶！athair（父亲）——！” 　　听到这句仿佛别有深意的话语，阿什莉不禁大声地追问起来，然而记忆的世界却在同一个瞬间关闭了。下一秒钟，德鲁伊少女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满是积水的学校操场之上。此时决战结界已经解除，覆盖着天空的乌云也跟着放晴，皎洁的春日月光畅通无阻地照射下来，令习惯了今夜的黑暗的阿什莉的双眼感到有些难受。 　　“它已经……走了吗……” 　　吃力地从地上撑起身子，阿什莉左右环顾了一周，发现现实世界里的狂猎之王的残骸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只剩下操场上那些骇人的凹痕与坑洞，还能够证明方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决定了世界命运的惊天大战。 　　“…………………………” 　　继最爱的母亲，一同生活了许多年的养父之后，现在又目送亲生父亲离开这个世界，阿什莉知道自己如今在真正意义上地变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儿。然而她并没有为此感到太过悲伤，因为虽然没有血缘的联系，但少女现在却拥有了其他可以信赖的家人。 　　“对了……黑绘小姐，黑绘小姐的伤势怎么样了？” 　　回想起人偶少女在之前的大战之中身负重伤，阿什莉连忙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结果发现治愈用的冰花已经盛开了一大半，黑发萝莉身上的外伤已经完全愈合，现在正平稳地躺在晶莹剔透的花瓣之中沉睡着。 　　“呼……不愧是世上最先进的人造人，这么快伤势就都好了……对于伤员来说那里面也太冷了，我这就抱你出来。” 　　见状抚摸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阿什莉走上前去笨拙地将黑绘从冰花之中抱了出来。这一幕恰好被赶到学校的真宵和凯蒂撞见，为此还引来了大家的一阵担心。其实黑绘在这期间就恢复了意识，但由于场面太过尴尬所以一直装睡到了最后，不过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除了操纵人偶冷眼旁观的云飞燕之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由于当时选择同归于尽的鲁莽举动，黑发萝莉被她的Master狠狠地臭骂了一顿，不得不对妹妹鞠躬谢罪了半天才获得原谅，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重要的是，黑绘的所有努力都没有白费。还是人类时候的她一直都只会为了别人而战，从未顾及过自己的愿望。但这一次，拯救世界只是顺带的目标，黑绘战斗的目的是为了取回名为“实验B班”的家园的完整，而她也达到了这个目标。数天之后，当身体完全康复的黑发萝莉回到宿舍，看到一大桌阿什莉精心烹制的热腾腾的爱尔兰乡土料理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拼上性命去战斗是完全值得的。 　　“那个……我知道比起我替大家添的麻烦来，这点东西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补偿，但我真的是用尽浑身解数做的这顿饭，如果大家能吃得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面对在桌旁落座的众人，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的阿什莉仍旧显得有些难为情，特别是这一次身为指挥官的云飞燕也在，这更让怕生的德鲁伊少女的表情变得更为腼腆。 　　“班长，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啊？比起这个我都快要饿死了！快点说几句感想让我们开饭啦，黑绘！这是庆祝你出院的一顿饭，你不先点头的话我们可没办法动手啊！”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用刀叉敲碗的声音）” 　　面对已经彻底恢复原样的阿什莉这老是道歉个不停的态度，这几天来早就已经厌烦了的朱守院真宵与凯蒂·刚干脆选择了无视，吵吵嚷嚷地催着黑绘宣布开饭。而云飞燕即使人到了餐桌上也只顾着低头看着平板电脑里的设计图，压根就没有与其他成员交流的意思，所以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黑发萝莉的身上。 　　“呃……………………………………”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虽然见惯了大风大浪但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聚餐的黑绘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黑发萝莉那贫瘠的常识告诉她这种时候应该举起装着果汁的杯子替阿什莉敬上一杯，欢迎她回到这个集体，或是干脆向在场的全体表示感谢什么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黑绘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不是靠三言两语能够表达得了的。 　　“啊，这个真好吃……” 　　所以在犹豫了一会之后，人偶少女干脆放下杯子和筷子，直接用手抓了一块烤饼送到嘴里，然后被炸裂般的美味感动得泪眼模糊了起来：“说真的大家，这实在是太美味了。能够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觉得自己活着真是太好了。” 　　“…………………………” 　　面对黑发萝莉这句不加掩饰的感慨之词，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餐桌上马上就炸开了锅： 　　“啊！那是我想夹的一块！黑绘你也太狡猾了吧！还有狙击女！你也别想偷跑！” 　　“唰——！（无视警告伸手去抓烤饼）” 　　“嗯嗯……虽然比不上米其林餐厅，但还凑合吧……（一边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一边随意用叉子往嘴里送菜）” 　　一时之间，大声叫起来的朱守院真宵，站起身来企图夺取各个菜肴的精华部位的凯蒂，心不在焉的云飞燕，还有一边咀嚼一边露出幸福表情的黑绘，所有人都自顾自地行动了起来。看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餐桌，心中百感交集的阿什莉深吸一口长气，然后用最大的嗓音冲她们大声说教了起来： 　　“我说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我辛辛苦苦做的饭菜可不是让你们这样糟蹋的！真宵同学！凯蒂同学！给我坐到位子上好好拿菜！如果不够我再做就是了，女孩子怎么能像野蛮人一样抢那几块肉？云飞燕小姐也是！我知道你工作繁忙，但用餐的时候还请放下电脑把精力集中在食物上，像你这样会消化不良的！还有黑绘小姐！吃东西之前先把餐巾系上啊！要是汤水把衣服弄脏了怎么办？真是的！我不在才几天，大家就把礼节全都忘了，看来这个班级没有我是真的不行呢！” 　　“哼，班长的老妈子脾气这是完全复活了啊！看样子接下来我们又得每天听她说教了呢！” 　　“没办法。俗话说Give&Take，为了保证伙食质量，这就是必然的代价吧。” 　　面对老妈子力全开的阿什莉，真宵和凯蒂立即一唱一和地嫌弃了起来，惹得前者冲她们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们说了什么吗？不想要听我说教的话，就请先从自己的仪表注意起行吗？” 　　“哇哇！快跑！狙击女！班长的说教又要来了！” 　　“Роджер（了解），携带补给品开始战略撤退。” 　　“喂！你们俩给我站住！别拿着吃的东西到处乱跑！你们以为之后是谁要负责打扫啊！” 　　“黑绘来了之后不是一直穿着女仆装负责清洁吗？” 　　“黑绘小姐做的清洁经常错过那些看不到的边边角角，结果最后还不是要我来重新检查一遍！特别是滴在木地板上的油渍是很难去掉的，而且不在特定的角度就很难看见，所以也容易被忽略，这种细节没有经过常年实践是体会不到的，只是穿着哥特萝莉女仆COSPLAY的新手才不会懂呢！” 　　“咳咳咳——！？（因为受到打击而呛了一口饮料的声音）” 　　“啊，屏幕滴上油了。黑绘，帮我擦干净。” 　　“咳咳咳……是，这就来，Master……” 　　“云飞燕小姐！都说了吃饭的时候别看电脑啦！你这白大褂上不也沾上油了吗？这纯白色的布料手洗起来很麻烦的啊！” 　　“别吵了，这点小事没关系吧，沾了油洗不掉重新买一件就行了，二十万又不贵。” 　　“二……二十万……？你穿的这是什么牌子啊！一件衣服一千五百欧元？” 　　“不不，二十万不是日元是RMB。本小姐怎么可能会穿那么便宜的地摊货？” 　　“咔！（理性断线的声音）云飞燕小姐，你这人真是——————！” 　　“啊！班长由于太过冲击性的数字而变身了！” 　　“不好，魔眼检测到史上最强的说教能量，建议立即进行紧急避难——” 　　“咳咳咳咳……！（依旧在咳嗽）” 　　“还有凯蒂同学！真宵同学！你们俩哪也别想去！近一段时间来你们俩严重逃学旷课的账还没算呢！黑绘小姐，咳嗽时请面朝餐桌外！还有云飞燕大人，虽然你是我们的上司，但身在这个宿舍就要遵守这个宿舍的规矩，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好！既然我已经回来了，那么这种懒散的风气就不允许再持续下去，我一定会好好纠正你们那松弛的神经！都听到了吗！” 　　“呜哇……狙击女，比起以前来，阿什莉这家伙的说教癖好像彻底升级了耶……” 　　“嗯，经过了那件事，她压抑的本性似乎被完全释放出来了。这下我们有的苦受了。” 　　“不过算了，今天就任由她高兴吧。” 　　“嗯，因为班长现在看上去——” 　　——是那么的开心啊。 　　这一夜，实验B班宿舍里的说教声持续到了很晚，但它的所有居民在说教结束之后却睡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晚都要香，因为她们今天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园。 　　—————————————————————————————————————————————————————————————————————————————————————— 　　“啊啊………………果然失败了吗。” 　　时间回溯到数日前，狂猎之王被打败的那一刻。 　　站在玉之浦町高高的灯台上望向小学校的方向，一名有着瘦长身躯与异样的青灰色皮肤，背后长着黑色飞蛾翅膀的少女发出了一声轻微叹息。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准备，结果还是功亏一篑……真是的，那种作弊级的对手也太不讲理了吧？面对那样的战斗力，策略什么的根本就起不了效果啊！” 　　“说得没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没有用的。” 　　“哦？道满先生，你居然还活着啊？” 　　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声音，灰色妖精回过头去，看到一团鬼火缓缓朝自己飘来，“那是什么模样啊，我替你准备的身体呢？” 　　“少装蒜了，为了把你从死亡边界捞出来，本大爷可是拼上了浑身解数，那种杂鱼德鲁伊教徒的身体当然承受不住坏掉了。” 　　“这可真是多谢，但我可没有要求你那么做啊？” 　　弯起泛着紫色的饱满嘴唇，灰色妖精——曾经被称为希恩·金橡树的人物对大恶灵——芦屋道满（自称）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微笑，“作为你提供的实验B班的情报，我给了你一具灵能者身体作为报酬，这是等价交换，你并不亏欠我什么啊？” 　　“哼，这不是亏欠不亏欠的问题，被那个妖精王拷问完之后，本大爷像垃圾一样被它抛弃在幽界的角落，是你把我捞了出来，那么只有同样救你一次，这笔账才算还清。但本大爷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女的，二十多年来一直穿着男人的肉体，想必有够辛苦吧。” 　　“没什么，性别什么的对妖精来说本来就不重要，而且男人的身体也有男人的好处，主要一点是能体会到女性所没有的**。那个家伙的脸还算是帅气，随便几句花言巧语就自然会有妹子前来倒贴了。” 　　“哼……作为一个复仇者居然还有闲心沉溺于肉体的愉悦之上，你的败因就在这里啊。预言中的禁忌之子。本来谁也不会想到妖精界预言中所说的带来世界毁灭的调换儿居然会是你，利用德鲁伊界新秀的地位明明可以搞出更大的动静，但结果你却只执着于妹妹一个人身上，忽略了其它的可能性，不得不说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道满先生你说的没错，我的眼界可能是太狭窄了一点。但是呢，复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应该是为了让自己觉得爽快才去做的，为了复仇反而把自己搞的成天苦大仇深，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哦。而且呢——” 　　说到这里，妖精少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更加凝重的表情，“——那个禁忌之子的使命也是强加给我的东西，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我就被妖精界的同胞们所迫害，好不容易逃到暗影界之后又被那里的主人强行送来人类的世界潜伏起来。我会执着于经历相似的那孩子也是无可奈何的吧？不过现在我总算解脱了。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灭世的危机也创造出来了，结果这个预言还是被守护人类的英雄所阻止，那也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吧？现在我跟道满先生你一样都是名义上的死人，终于可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那么，获得自由之后你想要做什么呢？” 　　“唔………………” 　　听到鬼火的这个问题，灰色妖精沉吟了片刻，然后再度冲它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总之先去诱惑几个人类堕落看看吧？虽然我不再是预言中的禁忌之子了，但邪恶看来真是我的天性呢，这世上再没有比看到人类的痛苦更令我开心的事情了。道满先生你呢？我们都是被同一个人偶所打败的，你也要跟我一起来吗？” 　　“哼，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闲心，我接下来要去寻找新的肉体，然后就要周游世界。” 　　闻言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芦屋道满（自称）用异常严肃的声音对灰色妖精如此回答道。听到这句话，妖精少女变得更好奇了，不由得眨起她那双昆虫般的复眼这样问道： 　　“周游世界？你放弃向那个岛国复仇啦？” 　　“怎么可能，与你这随意的家伙不同，本大爷就是复仇的化身，即使是魂飞魄散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使命。然而，复仇不是喊着口号就能完成的事情。经过这么多的失败，我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重新进行修行，获得更大的力量。而且，记忆与现实之间的微妙偏差也是需要调查的东西——” 　　“记忆的偏差？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我的自言自语而已。” 　　面对好奇地歪起脑袋的灰色妖精，鬼火像摇头那样晃了晃它的身体，然后晃晃悠悠地从前者身边飘了开去，“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下次见面的时候有可能就会兵戎相见了——喂，你干嘛跟上来？” 　　“嗯……我觉得道满先生你作为玩具——不对，作为同志来说还是挺有意思的，所以决定暂时跟着你一起走了，你应该不反对吧？” 　　“哼，随便你吧……但别妨碍了本大爷，否则我不会客气。” 　　“好好好。我会努力不妨碍到道满先生你的。” 　　“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希恩·金橡树这个男人的名字你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吧？” 　　“是呢……我原本的名字……早就忘了，你就叫我摩根勒菲好了。” 　　“摩根勒菲……亚瑟王的亲姐姐，诱惑他生下莫德雷德，最终毁灭了圆桌的妖精女王吗？这还真是恶趣味的化名啊。” 　　“彼此彼此吧，我这也是向你致敬啊，名满天下的大恶徒——‘芦屋道满’先生。” 　　“哼……” 　　就像这样，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一团鬼火和一只妖精悄悄地离开了边境的小岛。这两个世上最危险的恶徒的联合究竟会在未来掀起怎样的波澜，只有时间才能够证明…………………… 序章 只是一场游戏 　　“轰隆隆隆隆…………………………！” 　　东欧某边境都市，炮火的轰鸣从远方响起，铅灰色的乌云笼罩在化为废墟的城区上空，呛人的灰尘如同雪花一般从云层之中不住飘落。大地之上寸草不生，报废的坦克与武装直升机的残骸被随意地堆砌在无人的街角，生锈的铁丝网与路障封锁住了大部分的岔道，只剩下一条被战壕与弹坑蹂躏得面部全非的主路。 　　曾经这里也是一座和平的小镇，勤劳的人民在此过着恬淡而又充实的生活。但战争永久地改变了这一切，来自远方的入侵者们摧毁了这个国家，无数平民流离失所。无尽的战火彻底地改变了这片土地，令原本山明水秀的乐园化为了焦黑色的人间炼狱。 　　为了保卫家园与人民，这个国家的军人们前赴后继的奔赴战场。他们战斗得非常英勇，无数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地为国捐躯。然而敌人实在是太过强大，尽管军队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依然无法阻止对方的入侵。在长年的消耗战之后，这个国家的青壮男性几乎都已经战死沙场，再也没有人能够拿起武器参加军队了。 　　灭亡，似乎无可避免。但就在这个时候，奇迹却发生了。战士们所使用的武器继承了它们主人的遗志，化身为少女外表的付丧神降临于世。这些付丧神天生拥有着精湛的军事素养与射击技术，而且也熟知敌人的弱点。她们的出现扭转了战局，使得一边倒的前线重新回到了拉锯战的状态。怀着敬畏的心情，这个国家的人民如此称呼那些少女—— 　　“枪神少女（Gunslinger·maiden）” 　　时至今日，枪神少女们依旧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着。 　　“咔咔咔咔咔咔——————！” 　　用四条金属的长腿发出骇人的脚步声，十几只一人多高的机械蜘蛛在硝烟缭绕的街道上肆无忌惮地昂首阔步。这些是敌人的巡逻队“爬行者（Crawler）”，它们的动力源是无法解析的外星科技，不需要任何补给也可全天候运行。一旦发现活人就会穷追猛打，直到对方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就用无比残忍的方式将其虐杀。在数十年的战争之中，有数以百万的民众死在这些机械怪物的手里。 　　但是在全副武装的枪神少女们面前，它们只是不足挂齿的杂兵而已。 　　“唰唰唰……” 　　“叽叽————！？” 　　突然，在街道两旁的废墟之中，有几个身影飞速地掠过。机械蜘蛛的传感器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响动，立即驱动头部的圆形监视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了过去。但红外线扫视之后，爬行者们的主系统里只显示出一如既往的死寂瓦砾，并没有看到任何敌对目标的影子。 　　“吱——叽叽叽——？” 　　在与推测不符的情况面前，外星怪物那单纯的机械大脑发出了几个困惑的音节，最终按照程序把一切归咎于误判，又重新迈起脚步回到例行的巡逻路线之中。然而，这片刻的停顿已经给了反抗军足够的时间，一道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已经完成。 　　“AK一47，OC一14，步枪班，开始进攻！” 　　“роджер（了解）！”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无限频道里的指挥官一声令下，从废墟的瓦砾之中突然跳出两个穿着迷彩背心的身影，其中金发碧眼戴着红色贝雷帽的阳光少女是AK一47，世上最著名的俄产突击步枪的枪械少女。另一个满头银发戴着墨镜的大姐姐是OC一14，有着“雷电”的外号，同样也是俄产的突击步枪。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低身潜行到毫无防备的爬行者们的侧翼，两名枪械少女用标准的姿势举起手中的本体，瞄准敌人腿部与躯干部脆弱的连接处扣下了扳机。突击步枪的枪口顿时喷射出橙红色的火苗，如暴雨般倾泻而出的子弹瞬间将离得最近的几只机械蜘蛛打翻在地。 　　“叽叽叽叽——————！！！”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其余那些爬行者们的电脑系统也立即做出了反应，它们收缩起过长的四条蜘蛛腿，把倒下同伴的尸体当做掩体堆砌起来，然后从纺锥型的躯干之中伸出微型加特林机枪向枪械少女们展开还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哼，打不中！” 　　“天真。” 　　“铛铛铛铛铛铛铛————————！” 　　然而AK一47和OC一14早已在经年累月的战斗之中习惯了外星敌人的攻击方式，两人的防御技能也在指挥官的努力之下强化到了最高级别。面对密集的子弹，金发美少女一个战术翻滚就闪了开去，而墨镜大姐姐则是凭空召唤出一面防暴盾牌挡下了所有伤害。 　　“就是现在，敌人侧翼完全暴露，PP一90（泳装Ver），波波沙，冲锋枪班，手雷投掷！” 　　“明白！指挥官！” 　　“我，我会加油的！” 　　就在机械蜘蛛们把火力集中到高中生外表的两位冲锋步枪身上的时候，通讯频道里又是一声令下，从另一侧的废墟之中跑出来两个初中生模样的美少女。其中一人穿着带有蕾丝装饰的杨黄色泳装，手里的本体——PP一90冲锋枪也不知为何被改造成了水枪的样式，而另一个少女则是头戴传统苏联式大棉帽，身披军绿色大棉袄的小个子。这两人的外表看上去一点也不适合巷战，但跑动的速度却奇快无比，一下子就逼近了敌方阵型的侧翼。两名少女接着从不知何处掏出一大堆高爆手雷，发出夸张的呐喊声把它们朝机械蜘蛛扔了出去，其中PP一90的手雷还是西瓜涂装的： 　　“人家给你的夏天的礼物，满怀谢意的接受吧！” 　　“为，为了祖国俄罗斯！” 　　“叽叽——————！？” 　　“噗唰————————！” 　　“轰——————————！” 　　外星怪物还来不及反应，手雷就在它们脚下炸裂开来。虽然PP一90投出的西瓜手雷爆炸之后出现的是湛蓝色的水花，但威力却一点不比波波沙的普通手榴弹逊色，巨大的冲击波一下子就令爬行者的阵型彻底崩溃。 　　“叽叽叽——————————！？” 　　见势不妙，幸存下来的几只机械蜘蛛立即伸出了长腿，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开始向远处逃窜，虽然突击步枪和冲锋枪都立即追上去朝它们射击，但对方却已经离开了有效射程。 　　“不好，指挥官，再这样下去会让它们呼叫援军的！” 　　“休想——SVD，交给你了。” 　　“я на это（交给我）”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无线电里的指挥官一声令下，顿时就有枪声从远方响起。威力强大的狙击枪子弹在眨眼之间飞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准确无误地贯穿了企图逃跑的爬行者的中枢电脑。 　　“噼里啪啦————！” 　　被打出大洞的机械蜘蛛身体里火花四溅，像断线的木偶一般朝旁边倒了下去。看到这一幕的枪械少女们都松了一口气，接着回过身去兴高采烈地朝子弹飞来的方向挥起了手： 　　“哇！干得漂亮，SVD姐姐大人！” 　　“不愧是SVD姐姐大人！一千米的距离不在话下！祖国母亲所生产的最棒的狙击枪非你莫属！” 　　“哼，这种程度就大惊小怪，菜鸟们，你们几个还是太嫩了一点。” 　　一公里开外的远处，从狙击镜中观察到了同伴们的反应。SVD——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的付丧神从半蹲着的塔楼顶部站起身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名枪械少女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年纪，是部队里最年长的成员。她有着一头精悍的棕褐色短发，少校军衔的礼服大衣被当做披风一样搭在她的肩上，大衣的毛领之下是前凸后翘充满成熟女性魅力的丰满肉体。SVD缓缓地把本体的狙击枪扛到肩头，然后从大衣的衣兜里掏出一根点燃的雪茄吸了一口，接着一边吐出青烟一边对屏幕前的指挥官说道： 　　“哼，今天又射了一些无聊的东西。” 　　———————————————————————————————————————————————————————————————————————————————————————————————————————————— 　　“咦……这个SVD的枪械娘，一点也不像凯蒂同学你耶……” 　　看到这里，站在沙发靠背后面旁观灰发少女刷副本的黑绘不由得出声这样说道。躺在沙发上的SVD付丧神——凯蒂·刚闻言头也不抬，用慵懒的声音回答道： 　　“那是当然的吧，这只是游戏厂商幻想出来的枪械拟人，他们也没见过真家伙。 毕竟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其他从枪械之中诞生的付丧神是不存在的。” 　　“嗯………………” 　　“话说，你是看着哪儿说这句话的啊？” 　　察觉到黑发萝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上停留了下来，凯蒂突然仰起头冲她露出一个冷眼相对的表情，“你可没有资格嘲笑我啊，你这全宿舍第一的飞机场。”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啦凯蒂同学——啊，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见自己不经意之间的想法被凯蒂一下看穿，黑绘在慌忙之下伸手指向灰发少女手中的手机屏幕，这是关底BOSS吗？ 　　“是啊，打倒它的话这个战区就能得到解放了。” 　　重新把目光放回屏幕，映入灰发少女眼帘的是一艘巨大的外星母舰，从它下方的圆形舱口里，成百上千的机械生命体倾盆而降。敌人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刚刚还在庆祝胜利的枪械少女们瞬间就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序章 只是一个游戏（2） 　　“哇……一下子出来这么多怪物，这是BOSS关了吗？” 　　“不是，这是行军导航错误走到死路了，活动打捞新枪就是这么精污。” 　　“打捞，可这里又没有河，怎么打捞啊……？” 　　“……………………” 　　转过头来瞟了露出一脸懵逼的萌新表情的黑发萝莉一眼，凯蒂淡淡地对她说道：“看样子，你对这种氪金手游的系统不是很了解啊。” 　　“嗯……Master说这都是无底洞，所以只让我上网看动画，不允许我在游戏里面花钱。” 　　“不愧是天才人偶师，这话说得太对了。” 　　把视线放回到手机屏幕之上，凯蒂继续指挥着游戏里的枪械少女对潮水般涌来的外星机械展开奋战。但结果却是残酷的。虽然以东欧某国为背景，《少女战线》这款游戏里面其实网罗了各国军武的拟人化，但凯蒂的队伍全都是俄产枪，属于稀有度不高的情怀队。除了限定版泳装PP一90与SVD之外都是低星角色，即使练满了也抵挡不住这种关卡的敌人配置。 　　“呜哇————！指挥官，对不起！人家输掉了啦！” 　　“咕……！这，这只是一不小心而已，下一次一定会报仇雪恨的！” 　　果不其然，在敌方的强大火力压制之下，凯蒂的队伍在奋战了数回合之后还是被击溃了。前线的神枪少女们都被打成“大破”状态，衣衫不整地向屏幕外的指挥官发出哭诉的声音。唯有身在后方的狙击手SVD得以全身而退，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呜哇……现在的手机游戏这么大胆的吗……？堂而皇之地就把女孩子的衣服画成破布……这样不太好吧？” 　　完全忘了她自己也曾经好几次在激战之中被邪神啊妖精王之类的BOSS打成过比这还羞耻的爆衣状态，黑绘看着屏幕上的大破立绘发出了脸红心跳的感叹声。凯蒂闻言又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她一下，放下手机说道： 　　“没什么，这只是为了服务玩家而做的设定而已。会被破坏的只有衣服罢了，放到医务室里花点资源就能修复。真正的战场可不像这样轻松，无论是新兵老兵，糙大叔还是美少女，只要中了枪就一定会见血。那里又不会有像班长这样的懂得治愈法术的灵能力者，受了致命伤就只能等死而已。不过狙击手倒是跟这游戏里一样，不管队友陷入怎样的困境，也只能通过瞄准镜干看着而已。连一起阵亡的资格都没有。” 　　“凯蒂同学……你……” 　　听到灰发少女这句有些自嘲的发言，黑发萝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然而前者马上就若无其事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出手来弹了弹她的额头： 　　“骗你的。这只是游戏而已，现实中哪会有让美少女打扮成这样上战场的军队啊，枪械娘有我一个就已经是奇迹了。话说我只是逗逗你而已，没想到一下子就当真了啊。怪力女和班长的时候你也是像这样，因为同情就脑子一热跑去替她们而战的吗？” 　　“同，同情什么的……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帮上大家的忙而已。” 　　“一般来讲很奇怪吧？就算是同伴也好，为了刚认识不久的人赌上性命与向邪神级别的对手挑战什么的，这可不是普通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是因为你是人造人才会那样奋不顾身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理由呢？” 　　“凯蒂同学，我——” 　　“……这也是开玩笑的。” 　　看着被自己追问得露出不知所措表情的萝莉女仆，灰发少女耸了耸肩，语气一转歪头说道：“我这只是在对那两个人羡慕嫉妒恨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嫉妒？” 　　“是啊，她们俩都被卷进了世界级别的阴谋之中，但却在超级英雄的努力之下成功获救。这不就像是好莱坞大片的剧情一样吗？我最近过得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很羡慕她们能够经历那么刺激的冒险。而且无论是怪力女还是班长在那之后灵能力都大幅提升了。这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吗？” 　　“凯蒂同学，就结果而言的话可能是像你说的这样没错……但无论是真宵同学还是阿什莉同学，遭遇到那种事情都是很痛苦的，所以我觉得这一点也算不上好事啊……” 　　“那么，如果我也遇到像那样的危险的话，你也会来救我吗？” 　　“当然了。” 　　“真的吗？” 　　冷不丁听到灰发少女这么一问，黑绘压根没有经过脑子，二话不说就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凯蒂同学你也是我的同伴啊。” 　　“…………………………” 　　面对回答得这么顺理成章的黑发萝莉，狙击娘用没有戴眼罩的那只浅色的眸子向她投去审视的目光，而前者也用笔直的视线加以回应。两人就这么一语不发地对视了片刻，接着黑绘便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 　　“那个，凯蒂同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说给我听听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呼啊啊啊啊…………” 　　抓起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凯蒂·刚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接着对萝莉女仆说道：“话说，你差不多也该出门了吧，昨天班长交待你的东西还记得吗？” 　　“啊，说得也是呢，阿什莉同学她们马上就下课了……等一等，对啊，今天是工作日，凯蒂同学你怎么会在客厅打游戏的，难道是又逃学了？” 　　“咚咚咚咚！” 　　“啊！别跑！” 　　直到这个时候，黑绘才反应过来灰发少女现在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宿舍里面，连忙冲她投去质疑的声音。然而凯蒂见势不妙已经一溜烟地跑上了楼梯，接着从二楼的窗户一跃而下。由于穿着满是蕾丝边的女仆装不方便行动，在寝室里使用“罡步·缩地”更是会踩坏地板，黑发萝莉愣是没有能够追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狙击娘轻盈地降落到宿舍外的草坪之上，抬起头来冲她招了招手之后逃出了视野的范围之外。 　　“真是的……凯蒂同学最近逃课也太频繁了吧，被班长发现的话我也会跟着被说教的呀……” 第一章 新手女仆的日常风景 　　目送灰发少女跑远之后，黑绘虽然对她一反常态的发言有些在意，但因为到了购物的时间，所以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而是急匆匆地下楼拎起菜篮子出了门。 　　现在的黑发萝莉每天的日程已经形成了规律——凌晨四点，她会准时睁开眼睛，这是在天衍会担任七星剑首时期养成的习惯，已经深深地铭刻在灵魂之中，就算换了肉体也无法磨灭。 　　不过如今醒来之后等待着黑绘的并不是严酷的战斗任务，而是夜深人静的和平时间，所以她不会马上起床，而是戴上耳机躺在床上，利用这段空闲用手机收看前一天的动画，动画没有更新的时候就补一补最近热衷的虚拟主播的节目。 　　就这样消磨时间到五点半，黑发萝莉会起床去浴室洗澡，正好与其他人沐浴的时间错开。稍微冲个凉让精神彻底清醒之后回到寝室，她接下来的任务是按照主人的命令，花上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去保养头发和皮肤，确保自己完美的外表不会因为懈怠的生活习惯而产生劣化。 　　六点半，是班长阿什莉·金橡树起床准备早餐的时间，黑绘也会穿上女仆装，戴上围裙到厨房去给她打下手。不过说是帮忙，黑发萝莉能做的也就是用替切片面包涂涂黄油果酱，或是打几个鸡蛋之类的小事。 　　班长之前也不是没有给她学习料理的机会，然而黑绘在阿什莉回归之后的几天里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在料理方面毁灭性的才能，在浪费了大量食材，还差点用菜刀把灶台切成两半之后，黑发萝莉就被禁止接触任何烹饪道具。 　　七点钟，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起床洗漱，她俩有的时候也会因为懒得洗澡而贪睡到七点半，然后遭到阿什莉的一通说教。无论如何，在八点之前实验B班的少女就会吃完早饭出门上学，留下黑绘一个人在宿舍里收拾餐桌。 　　在大家都离开之后，穿着女仆装的黑发萝莉会打扫一遍宿舍的清洁，一直忙到中午才会停歇。她的午餐是阿什莉前一天晚上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的便当，有时也可能是早上剩下的三明治之类的简餐。 　　到了下午，黑绘总算有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事，主要是在房间里专注于武器的保养。为了补充剑匣的储备，云飞燕替她搞来了一批秦代的古剑，然而它们都不能直接派上用场，必须要用灵力一点点地修复表面的裂痕，然后再进行整体加固、开拓剑意、填充剑气，使其适应御剑术的节奏。不仅如此。人偶少女还需要从原石之中自力雕刻出新的袖里剑，因为之前的那些已经被阿什莉的全力炮击给弄坏了。这些工序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然后到了五点，也就是现在的这个时候，武器的保养告一段落，黑绘接下来就会出门购买晚餐的食材。在她来之前，这是阿什莉负责的事情，每天放学之后还得跑一趟校门外的商店街，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只好去食堂或是一次性买大量的食材放到冰箱里面保存。 　　不过现在有了黑绘这个专属女仆，实验B班的大家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的料理。要买的东西阿什莉会提前用便笺写好贴在冰箱门上，不过最近黑发萝莉已经逐渐摸清了她做菜的规律：一三五是肉类，二四六是鱼类，星期天上海鲜。再过一段时间，大概班长不用专门留下纸条黑绘也能自己买来她需要的食材。 　　“……不过今天除了食材以外，还有日用品需要补充。洗衣液、清洁剂、调味料和厨房用纸、客厅与厕所的卫生纸，这些都不能忘了买。” 　　用轻快的步伐走在下山的道路上，黑绘一边读着手中的便条一边将上面的内容铭记在心。时值四月中旬，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整个九条之原高校的后山都被飘落的花瓣染成了一片明亮的粉红色。春风拂过树梢，扬起娇小少女那头漆黑柔顺的长发，以及她身上那套华丽女仆装的蕾丝裙摆。由于正低头思考着便笺上的内容，黑绘那如同人偶般精致的美丽面孔此时显得无比文静优雅，在满开的樱花海洋的衬托之下犹如一幅惊为天人的画卷，引得道路两旁下午没课提前放学的学生们纷纷侧目： 　　“喂……看那边，这里怎么会有萝莉哥特女仆出没的？！那是COSPLAY吗？” 　　“你不知道吗？那是实验B班的新来的人造人啊。” 　　“哦……就是传说中来自天衍会的那个……不愧是灵能界的联合国，就连使魔也是绝世美少女吗！” 　　“是啊，现在一想，整个实验B班的成员统统都是高颜值的女生啊。虽然以前风头被实验A班压过去了，但现在A班基本上是解散状态，她们可以说是变成我们学校的门面了吧。”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朱守院真宵是实验B班的人吧？理论课她是跟着我们班一起上的，以前那家伙就是个超级恐怖的太妹，无论男女都怕她怕的要死，但最近也变得容易相处多了。虽然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还是有点吓人，不过仔细一看确实是个美少女呢，而且性格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坏，以前是我们误会她了吧。” 　　“嗯，我们班的阿什莉·金橡树同学也是一样，她本来就是个性格很好的人，但之前总感觉总之故意与班上的大家保持距离。这次几天没上课回来之后就变得开朗多了。果然也是因为换了负责人的影响吧？” 　　“谁知道呢，她们跟我们这些学生不一样，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灵能力者了，前些阵子发生大规模灵障的时候也上了前线，可能是立了功之后有了自信吧？相比之下实验A班就有点惨了，明明是精英部队却在任务中失手……到现在也没能恢复编制。” 　　“别说了……我的月华大人啊……！好几个月没有看到那高岭之花般的身影，我已经要死了……” 　　“呜哇，好恶心……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学园女王的粉丝？” 　　“废话，护法院月华大人可是全校学生的偶像啊！你难道不想看到她早日归来吗？” 　　“当，当然想了啊！但我对护法院同学的感情纯粹是作为灵能力者的憧憬，要找女朋友的话果然还是更平易近人一点的比较好……” 　　“切，没有梦想的家伙。” 　　“要你管！” 　　“唔……真宵同学她们在一般学生之中的评价好像提升了不少，这是不错的变化……” 　　用超人的听力捕捉到了风中传来的男生们的窃窃私语，黑绘直接忽略了有关自己的那段内容，一边走着路一边如此想到：“还有就是护法院同学吗……？说起来确实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呢。听真宵同学说，她因为下手杀害了人类而留在出云继续闭关修行，所以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学生们口中的这位名为护法院月华的少女是之前实验A班的班长，朱守院真宵的青梅竹马和堂姐妹。她由于在油轮上杀害了被大恶灵芦屋道满（自称）附身的实验B班前负责人——武田，而且之后本人也遭到了同一个恶灵的附身，所以深感自己的修行不足，因此自愿陪同朱守院真宵前往退魔巫女的总部重新进行修行。 　　本来真宵此时也应该正与她一同闭关的，但不良巫女为了早日与同伴们再会而强行通过了出云大社的考验，虽然仍旧被退魔巫女组织指派了名为千穗的稻荷神使作为监视者跟在身边，不过还是得以提前出关回到九条之原高校。然而月华在那个时候却拒绝了真宵的邀请，没有与她一同闯关而是继续留在了出云大社。在这件事上，朱守院真宵也感到有些对不起她。 　　“说起来，护法院同学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没能事前察觉到武田指挥官的异样……就算那个男人已经被附身太久无药可救，他性命的重量也该由我来背负才对，如果我能在船上直接净化那个恶灵，之后的所有事情都能够得到避免了。唉，希望护法院同学她能早日战胜心理阴影出关归来吧……” 　　一想到最后与她见面的时候，黑发巫女那张被自责折磨得有些憔悴的面孔，黑绘就感到心里一阵纠结。不过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萝莉女仆一边默默祈祷着那位少女的未来，一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穿过校区走出九条之原的大门。 　　离开校门之后几步路，就是九条之原高校专用的商店街。这里的商家都是由与灵能力界关系密切的人所开设，大家都知道黑绘的人造人使魔身份。所以即便看到身穿哥特女仆装的黑发萝莉出现在店里，肉铺的老板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不仅如此还表现得十分亲切： 　　“哦哦，黑绘小姐，下午好。来买肉啊？” 　　“您好，高远大叔。一直以来多谢您了。” 　　“呵呵，我才是，感谢你每天的光顾。今天进了上好的四元猪肉（四个品种杂交的品牌猪肉），要来几块吗？” 　　“好的，拜托您了。像平常一样的分量就好。” 　　“好嘞！” 第二章 亲切的商店街居民 　　用熟练的手法替少女把四人份的晚餐用精肉包裹好，肉铺老板把商品装进印着店名的塑料袋里递给黑绘。萝莉女仆接过来一看，发觉袋子里多了一份热腾腾的猪肉可乐饼。 　　“大叔，这是——” 　　“送给你的一点小Service。”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就当成是对黑绘小姐你经常光顾的感谢就好了。而且有你这样可爱的女仆小姐每天来到店里，对大叔我来说也是一种眼福啊，哈哈！” 　　“那，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看着高远大叔那豪爽的笑容，黑绘也不好意思拒绝对方的盛情，所以便拿上装有可乐饼的塑料袋出了门。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被人这样一夸她心里其实还挺美滋滋的。 　　“嗯，这间肉铺的老板真是个好人啊……以后也继续来他家采购肉类食材好了。这之后要买的是蔬菜，去田代婆婆的店里看看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黑绘按照阿什莉所留下的纸条上的内容在商店街上逛了一圈。对于这里的店铺她已经是烂熟于心，所以没费什么功夫就买齐了班长需要的东西。不过肉类、蔬菜、调味料、生活用品加在一起种类比较繁杂，因此当黑发女仆离开最后一间商店的时候，夕阳已经渐渐西斜了。 　　“真和平啊……”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在商店街那整洁的石板地面上留下斑驳而美丽的光影。每当春季的和风拂过树梢，遍地的鎏金也跟着一起晃动起来。站在街角看着这春意盎然的黄昏景象，黑绘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浮现出一股暖流： 　　“这就是普通人类生活的世界，我拼上所有保护下来的世界……那个时候的选择果然没有错，一切都是值得的。” 　　“啊啦，这不是小黑猫吗？我听说你之前受了伤，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啊，洋子大姐。你好。我已经痊愈了。” 　　正当萝莉女仆在心中如此默默感慨着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一声沙哑而妩媚的呼唤。黑绘循声转过身去，看到一位身穿妖艳的深V领紫色衬衫，脸上画着浓妆的高大男青年正站在他所开的店门口对自己挥着手。从他的衣着打扮和说话语气上，不难看出此人是一位“O一NE”，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男身女心的大姐姐。此人的本名十分阳刚，乃是——“天生院龙之介”，不过在本人的坚持下大家都叫她“洋子”。 　　洋子大姐是这条商店街的一员，在这里经营一家女性用品商店。与其他只是对灵能力者的存在有所了解的店主不同的是，洋子本人就是一名小有成就的术士，主攻的研究领域是魔药学。所以她这里的化妆品都是出自特殊渠道的高级品，深受广大爱美女生的欢迎。黑绘自己也是这些顾客之中的一员。 　　“小黑猫。我的店里刚好进了一批春季时兴的新货，要来看看吗？” 　　“说起来，洗发水和护发素确实快用完了呢……趁这个机会一起补充了吧。” 　　见面之后寒暄了几句，洋子转身走回了店里，而想起有要买的东西的黑绘也跟着走了进去。男儿身大姐姐的小店里面很有氛围——落地床边厚重的蕾丝窗帘半掩着，陈列着各种精美化妆品的货架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搭建而成，空气之中有淡淡的熏香气味。与其说是日本商店街的一角，倒是更接近欧洲古镇的风格。之所以会有这种布局，这大概是因为店主曾经在英国的魔法学校留过学的缘故。 　　“不好意思，洗发水和护发素还有沐浴乳都请给我拿一瓶。” 　　“好的，稍等。” 　　作为女生世界的新手，黑绘目前还没有学会自己去挑选适合自己的洗浴用品，所以进店之后都是让洋子代劳。大姐姐驾轻就熟地从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之中挑选出最适合萝莉女仆发质与肤质的类型，然后带着她走到另一边的柜台前推销起上面的商品：“这边，小黑猫。这就是我说的新商品。” 　　“这是……天然面膜吗？” 　　看着架子上被封在透明塑料容器之中的碧绿色凝胶状物质，黑发萝莉转过头去对身边的大姐姐问道。后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用精明推销员的口吻向她介绍道： 　　“这是从南美进口来的好东西。最近天气转热，小黑猫你的皮肤比常人还要白皙，要是因为上火或是季节性过敏长出小痘痘来就会很显眼，这种软泥面膜就能完美预防那样的状况。每天晚上睡前在脸上敷个半个小时，就能保证接下来的一天皮肤光滑水润。我自己也已经试过了，效果真的很棒。” 　　“……………………好，好像确实是这样呢。” 　　闻言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下洋子那浓妆艳抹的英俊面孔，黑绘看到她那古铜色的肌肤十分光滑紧致，毛孔细密而整齐，汗毛微不可见。明明是成年男性的皮肤却比一般的少女还要富有光泽，如果这就是那绿色面膜的效果，不得不说真的令黑发萝莉感到动心。 　　“怎么样，现在购买的话还附赠配套的卸妆水与洗面奶，再附送一支七点五折的芳香唇膏，过时不候哦！” 　　“那，那就麻烦给我来一套吧……” 　　“好的，谢谢惠顾！” 　　在大姐姐毫不手软的追击面前，萝莉女仆只花了十几秒钟就败下阵来，买了她所推荐的全套货品，不过要为此掏腰包的人并不是她自己就是了：“账单还是一如既往，麻烦你直接送到Master的账户上。” 　　“Master吗……说起来，小黑猫你的真实身份是灵能者的使魔呢……” 　　听到这个单词，大姐姐脸上那招牌的男闺蜜微笑忽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惹得黑绘疑惑地冲她眨起了眼睛： 　　“我怎么了吗，洋子姐？”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现在看上去比以前更开朗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就是完全不信任他人的野猫一样，即使是在和平的商店街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所以才给你起了‘小黑猫’这个外号。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完全融入人类的社会了呢。如果不专门说明的话，谁也看不出来你其实是被灵能力组织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 　　被大姐姐这么一问，萝莉女仆诚实地点点头回答道：“我在这个学校里遇见了愿意接纳自己的伙伴，也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意义。如果说我身上产生了什么变化的话，应该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吧。” 　　“是吗，这是好事啊。如果每一个式神和使魔都能像你一样幸福就好了。” 　　“洋子姐，你这是……” 　　“啊，抱歉，这只是我的自言自语，你不用放在心上。哎呀，人这年纪一大就容易感伤，一不注意就会联想起一些早该忘掉的往事。特别是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讴歌青春的样子就更容易触景生情了。早知道人家就不该背井离乡出去闯荡，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也比现在这种单身生活要来得好啊。” 　　“啊，唔……不会啊，洋子姐你还很年轻的，肯定能遇上合适的人……那个，宿舍里的大家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告辞了。” 　　“讨厌啦，嘴真甜——————” 　　眼见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姐姐”双手捧起脸颊露出怀春少女般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的黑绘只好随口奉承了一句，然后急匆匆地拿起装着商品的塑料口袋离开了化妆品店。 　　“洋子姐推荐的进口面膜啊……虽然那个人性格上有些那个，不过在这方面的领域是绝对的专家呢，既然是她自己用过都说好的产品，那效果肯定差不了吧……” 　　走在商店街的道路上，黑绘看着袋子里晶莹剔透的胶体面膜，心中充满了期待之情：“不过，对于我的人造皮肤有多大作用，还是得实际用过才能知道。嗯，今晚洗完澡就赶紧试试看吧，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收看这周的新番也是不错的休闲方式呢——咦。” 　　心里美滋滋地想到这里，黑发女仆突然察觉到了一阵异样，轻快的脚步戛然而止，“我刚刚这是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会对护肤美容的化妆品这么期待啊！？这岂不是……这岂不是简直像是连内心深处都变成了女孩子一样吗！” 　　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的喜好与价值观正在潜移默化之间向着肉体的形态靠拢，黑绘不禁感到一阵眩晕。这时她正好看到路边有一座无人的小公园，于是便提着菜篮子走了进去。来到公园里的长椅旁边，萝莉女仆先是把手中的物品放到凳子上，然后用双手理顺女仆装的裙摆以免产生皱褶，最后才并拢双腿坐了下去，这一套女性化的动作也已经完全成了习惯，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的异样。 　　“对了，肉铺的大叔送了我一块可乐饼来着，吃点东西冷静一下吧。” 　　坐在凳子上深呼吸了几次，黑发萝莉想起了之前拿到的礼物，从菜篮子里拿出可乐饼一看，黑绘发现它正好冷却到了合适的温度，于是便低下头咬了一口。 　　“唔唔……！好吃！” 第三章 意外的重逢 　　咬开表面松脆的炸衣之后，可乐饼的经典美味立即在黑发萝莉的口中绽放开来，令她发出了由衷赞叹的声音：“鲜美的肉汁与土豆的甜味绝妙地融合在了一起，搅碎的生姜和洋葱又完美地去除掉了肉类的腥味……与阿什莉同学擅长的风味浓厚的爱尔兰料理不同，这确实是符合亚洲人喜好的清爽口感。特别是这种在晚饭之前偷吃零食的背德感，更是替它增添了一分独特的滋味——等一下，我这又是在干什么啊！？” 　　一脸幸福地把可乐饼吞下肚子之后，黑绘迟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像极了放学后买零食吃的女生，不由得失魂落魄地垂下了脑袋：“不行了……肉体的形态对精神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压根无法抗拒……” 　　静下心来仔细一想，黑发萝莉发觉自己最近在日常生活之中基本上已经感受不到什么违和之处了。一个月一次的大姨妈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卫生棉条的购买和使用也已经驾轻就熟。每天早上起来穿上女仆装也不会有任何的踌躇，女式内衣什么的也都完全OK。 　　要说黑绘现在唯一幸存下来的男孩子的一面，那就是她在洗澡的时候看到真宵她们进来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就算是同性之间也不一定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坦诚相见”，所以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没办法……就算是古代的仙人，也有变身成动物在天地之间逍遥久了结果浑然忘我的例子，人的精神形态本来就与肉体是息息相关的……这样一想，总感觉生前的记忆也变得更加模糊了，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会忘记自己过去的身份……” 　　忘掉身为七星剑首的过去，彻底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这样的未来对于黑绘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应该说她越是了解和平的生活，就越是能够认识到生前的自己究竟是多么偏离常规。然而，现在她还无法这么干脆地抛下一切，因为黑发萝莉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全球的灵力紊乱……自从我打倒师父——打倒无烬子之后，这种现象就变得更加频繁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两者之间有直接的关系。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松警惕。事实上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仅仅只是我的身边就已经有发生在真宵同学和阿什莉同学身上的这两起严重灾难出现了，根据飞燕的情报，天衍会所管辖的其它国家也同样灵障频发，到了新一届七星剑众都无暇他顾的程度……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无烬子的死而变得更加安全，为了守护全人类的生命，灵能力者的力量仍然是必须的。虽然我已经不是天衍会的成员了，但至少身边的大家我一定要保护好！是了……为了不让身手和觉悟被和平的生活钝化，我应该把看动画的时间分一部分出来进行自主训练……明天，不对，下，下周开始一定这么做！】 　　“啊咧……黑绘同学！？” 　　萝莉女仆正坐在长椅上握紧拳头暗自下定着不太坚定的决心，却突然听到公园的入口处传来一声有些耳熟的呼唤。黑绘循声抬起头来一看，发觉一名穿着九条之原校服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冲自己露出惊喜的表情： 　　“啊，果然是黑绘同学！因为你穿着女仆装，我差点没有认出来！多亏那头漂亮的黑长直才让我没有看错！” 　　“汤，汤川同学？” 　　虽然身上的校服与之前不同了，但看到女孩的那头不长不短刚好遮住耳朵的蘑菇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处于初中女生平均水平的身材，虽然颜值并不惊艳但却充满亲和力的可爱圆脸，黑绘马上就认出她是自己之前在潜入任务之中认识的室友——汤川纱由里。由于望月玛利亚的死，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度变得十分紧张，不过黑绘后来已经与她和解了。但黑发萝莉从未想到还能有与这位普通少女再会的一天。 　　“汤川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九条之原的制服？” 　　“啊哈哈，我也觉得像做梦一样。” 　　走到从长椅上站起身来的黑发女仆面前，短发少女歪起脑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接着向她解释道：“那个，因为遇上了‘那件事’，我从圣玛利亚转到了其它学校，这你应该是知道的……不过自从那一天起，我就逐渐变得能够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开始只有晚上，但最近就连大白天也能看到……而且那些东西也发觉了我能看到它们，所以就不怀好意地越聚越多。真是吓死人了……” 　　“这……难道说，由于那场事件的刺激，汤川同学你的灵力觉醒了？那些怪物应该是盯上了你的灵力的杂妖。汤川同学，你没有被袭击吧？” 　　“嗯，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的。” 　　微笑着对黑绘摇了摇头，少女继续对她说道：“在我被那些怪物伤害到之前，一些自称是‘阴阳寮’成员的黑西装就造访了我们家。让我转学到九条之原来接受灵能力的训练。虽然爸爸妈妈都表示反对，但这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他们说觉醒了‘灵能力’的人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否则只会成为那些怪物的粮食。今天我就是跟爸爸妈妈一起来报道的。” 　　说到这里，汤川纱由里伸手指了指街的对面，黑绘顺着那个方向转过视线，看到在商店街的人行道上站着一对身穿名牌西装的中年商人夫妇，想必就是纱由里的双亲了。仅仅只是一个多月之前，这个家庭还是完全与灵能力界无缘的普通人，但现在却像这样被卷入其中，对此黑发萝莉不得不感到自己的一份责任： 　　“汤川同学，抱歉……如果我能更快地解决那场事件的话，也许你的灵力就不会后天性地觉醒了——” 　　“别这样说，黑绘同学。最开始我确实有些害怕，但比起在圣玛利亚学园里遇到的事情，那些小怪物其实也没那么大不了的。而且一想到这份力量是因为玛利亚才觉醒的，我就觉得自己在冥冥中还是与她联系在一起。” 第四章 稻荷神使 　　“汤川同学……” 　　看着纱由里脸上那爽朗的笑容，黑绘知道她确实已经放下了心里的包袱，自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我明白了。你什么时候正式转学过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我会尽全力支援你的。” 　　“哎呀，没必要这么客气啦。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黑绘同学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如果能转到跟你一样的班级就好了。毕竟在新学校里要是一个熟人都没有的话，日子确实会比较难过呢。” 　　“诶！？这……” 　　没想到短发少女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请求，黑发萝莉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承认道：“抱歉，其实我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 　　“诶诶诶诶！？黑绘同学你不是人造人！？” 　　“是的。虽然外表看上去与人类没有区别，但我实际上是被制造出来的使魔。” 　　一分钟之后，听完黑绘的自我介绍的汤川纱由里对萝莉女仆睁大了眼睛：“你说的人造人，也就是类似于电影里的克隆人那样的感觉吧？” 　　“嗯，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吧。汤川同学，你看上去好像不是特别吃惊呢。” 　　“嘿嘿。其实之前我也隐约有点感觉啦，黑绘同学你也好，跟你一起的那个外国女生也好，身上都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嘛，就好像身体的外面有一层模糊的光环似的，与其他人不太一样。现在想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体内的灵力可能就已经有觉醒的兆头了吧。对了，既然你不是学生，那这身打扮就是你的制服了咯？” 　　“诶？” 　　冷不丁听到少女这么一问，黑绘看到对方的视线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华丽女仆装，顿时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颊，“你，你说这衣服吗？算，算是啦，这是Master她的兴趣……” 　　这个回答倒不算说谎，最初这套女仆装确实是云飞燕强迫黑绘穿上的。但事到如今黑发萝莉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扮，甚至可以说是对女仆的COSPLAY乐在其中。当然这件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向汤川同学坦诚的。 　　“是吗……能够制造出黑绘同学你这么漂亮又厉害的人造人的灵能力者，我还真想见一见呢……唉，是这样啊……黑绘同学你不是学生啊，我还以为能够再一次地与你做同班同学呢……” 　　“汤川同学，我——” 　　“喂！纱由里！” 　　“啊，爸爸妈妈在叫我了，我得先走了。再见啦，黑绘同学！” 　　“嗯，再见。” 　　眼见短发少女那难掩失望的表情，黑绘刚想安慰她些什么，就看到纱由里的父母在街的那头冲她招起了手。听到父母的呼唤声，短发少女也只好急匆匆地向黑绘道了别，坐上自家的名牌小轿车回家去了。 　　“是吗，汤川同学要转学过来啊……” 　　目送轿车的背影离开商店街驶向市区之后，黑绘走出公园重新踏上了归途，一边走脑子里一边继续思考着这件事情：“像她这样的普通人突然觉醒了灵能力，一定会感到手足无措吧。转学到专门学校是正确的选择，这并不是说她也要成为专业的阴阳师去前线战斗，但身为灵能力者最基础的力量控制是必须要学会的，否则只会沦为妖怪和恶灵之流的饵食。至少在九条之原高校这里她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不过就算是为了她好，要让一个对法术和超自然现象一无所知的普通少女立即接受灵能力者的教育肯定是不可能的，汤川同学现在应该很不安才对。即使如此她还是鼓起勇气来到了这所学校，因为她觉得这里至少还有认识的人在……” 　　想到这里，文静少女在告别时所露出的失望面孔又浮现在了黑发萝莉的眼前，令她感到心中一阵刺痛：“可我并不是九条之原的学生，就算承诺要尽自己的努力帮助她适应新的环境，但我自己从小就一直在进行实战方面的修行，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学园生活，说到底真的能帮上什么忙吗？呜呜，越想越没有自信了……” 　　垂头丧气的走完山道来到宿舍的门前，黑绘从隐藏在女仆装蕾丝短裙下方的大腿绑带里取出钥匙打开房门，提着装满的菜篮子走了进去。在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下课，不过实验B班的少女们作为实战部队成员还有放学后的自主训练要完成，所以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才会回来。尽管如此，黑绘还是习惯性地对着空空如也的客厅里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哦，欢迎回来。” 　　“咦？”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宿舍里居然真的传来了回话的声音。黑发萝莉有些惊讶地循声一看，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只有着白金色毛皮的小狐狸，于是便松了口气道： 　　“啊，是你啊，千穗小姐，好久不见了。” 　　“嗯，好久不见的说，GOD·KILLING·DOLL大人。” 　　像家养的猫儿一般抬起后腿伸了个懒腰，有着美丽毛皮的狐狸轻盈地跳下沙发，在落地的同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穿着大胆露背巫女服，身材小巧玲珑的狐耳少女。她是名为千穗的灵狐，同时也是稻荷神的使者，专门被巫女学苑派来监视继承了邪神朱凭之力的现人神——朱守院真宵。不过虽然身负重任，千穗平时却一直表现得懒洋洋的缺乏干劲，就连黑绘也难以判断她究竟是城府很深扮成无害的样子呢，还是本身就不是那种严肃认真的类型。 　　“呃，那个叫法是怎么回事啊？” 　　“别在意，我只是随口那么一叫的说。毕竟您不仅打败了复活的邪神，就连实力堪比主神的最古老的妖精王也是你的手下败将，小的作为一介神使直接叫您的名字感觉实在有失礼数的说。” 　　“请别这样……我可承受不起。” 　　“那还是叫你黑绘大人的说？” 　　“大人两个字也免了吧。啊，稍等一下，我先去厨房把东西放好。” 　　为了避免新买来的食材变得不新鲜，在同千穗打过招呼之后，黑发萝莉没有在客厅多做停留就径直走进了厨房，不过狐耳巫女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说？” 第五章 与守护神的再会 　　“不不，我只是把东西放冰箱啦，千穗小姐。” 　　回头看了紧跟在自己身后走进厨房的狐耳巫女一眼，黑绘察觉到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于是便委婉的问道：“那个，千穗小姐。我看你最近都没有在我们宿舍出现，今天回来是有什么事要找真宵同学吗？” 　　“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比较敏感的说，老是在你们这里吃白食也有点不好的说。” 　　闻言缓慢地对萝莉女仆点了点头，千穗用稻荷神使特有的优美京都腔回答道：“而且身为神使，千穗我还是需要补充神力才能活得舒坦的说。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都是在这所学校的守护神大人那里叨扰的说。” 　　“原来如此，你住到守护神大人那里去了啊。” 　　“嗯，然后今天我也是接到那位大人的命令才过来的说。她点名要请你过去的说。” 　　“请我……吗？” 　　听到狐耳巫女这句话，黑绘低下头思考了起来。她当然还记得自己与九条之原高校的守护神做的那个约定。作为化解实验A班与B班之间恩怨的代价，她答应替那位神明做一件事。 　　现在想来，那真是一个轻率的举动。就算对方是善神也好，随便与超越人类的存在立下契约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只可惜那时候的黑绘还没有从七星剑首的身份之中走出来，作为天衍会的头号打手，生前的她已经替神明之流跑腿办事办习惯了，所以便不假思索地把自己卖了出去。 　　“我明白了，等我给大家发个短信就跟你走。”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虽然心里有些后悔，但黑绘并不打算违反与守护神大人之间的约定。所以便飞快地把买来的食材分类出来塞进冰箱的各个阶层，一手关上冰箱门一手从女仆装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真宵她们群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对灵狐神使点了点头。 　　“多谢合作的说。” 　　在那之后，黑绘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把新买的化妆品放好，脱下女仆装换上了作为正式装束的黑色水手服，接着便跟随千穗来到了宿舍前的空地上。狐耳神使变魔术般地从露背巫女服那空空荡荡的大袖子里掏出一把金黄色的稻穗，冲着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摇了两下，嘴里如同吟诵诗句般用朗朗上口的音调念出一连串的祝词： 　　“稻荷大明神在上，恭敬奉纳。予天次玉，予地次玉，予人次玉，此乃丰收之神之流仪，宇迦之御魂命在此降临，神道开！” 　　“叮——————————！” 　　伴随着一声悠扬而又空灵的铃音，在狐耳巫女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鸟居形的传送门，大小刚好能供一个成年人进入。传送门的内部散发着金黄色的光彩。千穗站到一旁，对黑发萝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绝对不要轻易进入别人的传送门，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在门的对面会是活火山口的中央还是五百米的海底，甚至是没有氧气的外太空。” 　　这是七星剑众的绝对守则之一，也是先人们用血和泪总结出来的惨痛教训。灵能力者的实力到了七星剑众的档次。普通的手段很难将他们杀死，但传送法术绝对是最好用的暗杀方法。突然被扔到人类无法存活的环境里，就算是强如七星剑首也免不了丢掉性命。所以黑绘他们从小就被教育绝对不要相信外人的传送门，宁可用SS膀胱破坏装置这种反人类的飞行器作为移动手段也不要因为偷懒而使用传送法术。 　　如果是过去的那位七星剑首的话，肯定是不会走进这个鸟居的。但现在的黑绘已经不是天衍会的打手了。比起遭到暗算的风险，她更在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伤害到狐耳少女的感情。所以黑发萝莉只是本能地犹豫了片刻，接着便毫不畏惧地踏进了传送门之中。 　　“叮铃铃——————————————” 　　而事实证明千穗并没有想要暗杀她，传送门的后面是一片金黄色的空间，一连串绯红色的鸟居形成了一条通道，千穗化为原型在前方带路，而黑绘则紧跟在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后面行走。这趟旅程只持续了十秒钟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黑发萝莉就已经站在九条之原高校的大神社面前了。 　　“我就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接下来还请你自己去面见守护神大人吧。” 　　“嗯，谢谢你带我过来，千穗小姐，啊，对了。” 　　眼看小狐狸转身要走，黑绘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便从背后叫住了了她：“最近真宵同学她老是抱怨见不着你人，之前欠你的情没法还清。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还是去见见她吧？” 　　“………………是这样么。” 　　由于没有变回人形，黑发萝莉无法分辨神使此时脸上的表情。不过千穗那条蓬松的大尾巴闻言左右摇了摇，如果犬科动物的感情表现都是共通的话，这证明她还是挺开心的。 　　“哎呀哎呀，我只是个被派来监视她的小角色而已，没必要那么认真吧。” 　　“凡事认真就是真宵同学的优点啊。千穗小姐你应该也很清楚的吧？” 　　“嗯，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淡淡地留下这样一句话，金黄色的灵狐甩着尾巴轻盈地跑进了神社周边的森林之中。黑绘目送她离开视野，然后换上严肃的表情走向神社的大门。 　　“仔细一想，这还真是久违的来自神明的邀请呢……上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我不得不跑遍整个东南亚去追捕假冒神名坑蒙拐骗的邪教团体，最后还与他们召唤出来的深渊恶魔大战了三天三夜……那可真是噩梦般的经历，我当时明明还是男人来着，当地人却不知为何总是投来奇怪的眼光，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背脊发冷，而且饭也超级难吃……希望这一次的任务不会那么辛苦吧……” 　　在蒙面的眷属带领下走进曾经来过一次的神域之中，黑绘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是善神恶神，只要是神明都有把凡人当做跑腿小弟来使唤的倾向，黑发萝莉认定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大人肯定也是要让自己去替她解决什么麻烦事。说实话，才经历了与最古的妖精王的一战，黑绘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没恢复到最佳水平，所以如果真的被九条之原守护神要求什么高强度的作战任务，她是准备婉言拒绝的。就算最终还是不得不履行契约，至少要把姿态摆出来。 　　“就在这里，守护神大人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就在黑发萝莉这样想着的时候，眷属已经把她带到了目的地。只见在虚无缥缈的神域之中矗立着一扇古朴的木质拉门，门上画着五彩斑斓的浮世绘，描绘的是一位穿戴盔甲手持长刀，但乌纱帽上却又带着阴阳师的五芒星印记的少女武士与百鬼夜行英勇战斗的景象。从那栩栩如生的动态之中，黑绘可以看出那一切并非是源自绘师的空想，而是某种程度上写实的画面。 　　【感受得到强大的神性气息，这里一定就是守护神的寝宫了。】 　　深吸一口气做好觉悟之后，黑绘轻轻拉开拉门走了进去。然而在门后迎接她的却是一幕出乎意料的景象。 　　“诶……？” 　　只见门背后是一个有阳台的宽敞房间，地面上铺着榻榻米，榻榻米上又铺着一块红漆木板。在木板上摆着酒席，有两位女性正坐在席旁饮酒作乐。其中一人是戴着只遮住脸的上半边的狸猫面具，柑橘色的头发在脑后绑成马尾辫的小个子少女，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裁短的和服，毫无遮挡的大腿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在地上盘在一起。另外一人则是身穿九条之原校服，看上去知书达理的美丽女性，泛着光泽的长发用复杂的三股辫绑在身后，给人一种非常端庄的大和抚子的印象。 　　“哦哦，你来了啊，黑绘殿下。对不住啦，在饭点快到的时候叫你过来，但咱最近可忙了，只有这段时间有空啊。” 　　看到愣在门前的黑发萝莉，戴着狸猫假面的橘发少女大大咧咧地冲她招了招手，那声音黑绘有印象，正是守护神本人。而正双手捧着酒瓶替守护神大人斟酒的女生见状则用膝盖在地面上谨小慎微地冲黑绘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对她行了个礼： 　　“欢迎光临，人造人黑绘小姐。请原谅我家大人的失礼之处。她最近公务繁忙十分劳累，所以难免有失体面。” 　　“咔哈哈哈哈，美羽，当着咱的面你还真敢说啊，咱可是你的先祖大人来着！” 　　“好了好了，菊姬大人，再喝一杯冷静一下。身为守护神大人的威严都快掉光了哦。” 　　“那种累死人的演技哪能保持一整天啊！而且黑绘殿下可是连神明都能干掉的SUPER人造人，在她面前摆架子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菊姬大人，你醉的不轻呢。看来我只有请黑绘小姐先行回避改日再来了。” 　　“别！我醒了，我醒了还不行吗？别多此一举啦！” 　　在端庄少女那笑容满面的威胁之下，总算是清醒过来的被称为“菊姬”的守护神大人在酒席旁并拢双腿换成正坐的姿势，理了理凌乱的和服下摆之后用严肃的口气对黑绘说道： 　　“咳咳！欢迎来到本尊的领域，人造人黑绘殿下。” 第六章 菊姬的酒品 　　“………………………………” 　　虽然少女外表的守护神在女学生的催促之下摆正了姿势，但目睹了她刚刚那种放飞自我的模样，黑绘一时之间还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仍是愣在门前动弹不得。 　　“呵呵，十分抱歉让你受惊了，黑绘小姐。今天菊姬大人只是想要招待您前来用膳而已，无需感到拘束。” 　　“呃，你是……” 　　“啊，失礼了，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我是九条之原的学生会长，出身于代代服侍菊姬大人的阴阳师世家。名字是松平美羽，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她说她姓松平……难道是初代将军德川家康原本的那个松平氏吗？】 　　“正如你所想，我的家族在幕府时代确实是出自将军家的分家，不过那已经是古代的事情了，现在就只是普通的阴阳师家系而已。” 　　“是这样啊……初次见面，松平会长。” 　　“叫我美羽就行了。请过来坐吧。” 　　像是看透了黑发萝莉心里此时所想的内容，有着端庄外表的制服少女冲她微微一笑这么说道。见对方已经自报家门，黑绘也不好继续干站在原地不给人面子，于是便蹲下身来脱掉沾上了灰尘的皮鞋放在门边，然后用穿着黑色丝袜的两只脚一路迈着淑女般的小碎步走到酒席旁坐了下来。 　　“哎呀哎呀，别这么在乎礼数嘛，直接穿着鞋子进来也没事的，反正是神力制造出来的空间，用完了就会销毁了。” 　　看这位菊姬大人现在的样子，她在黑发萝莉到来之前就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了。守护神在上次主持“神前试合”时的那种与地位相符的威严的语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带有明显江户口音的方言，少女从木质狸猫面具下方露出来的脸颊上泛着红晕，说话时候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也十分夸张。 　　【这是…………………………】 　　黑绘无言地坐到她的对面，接着用余光朝桌上摆着的酒瓶一看，发现菊姬喝的还不是普通的酒，而是传说中对于鬼来说是剧毒，对神明而言则是美酒的“神便鬼毒酒”。但相比起名贵的美酒来，下酒的食物却很朴素，虽然乍看上去是很奢侈的一大盘寿司，但却是用商店街的便当盒装着的便宜货，其余那些小菜更是直接从超市买来的商品，看样子这位守护神大人的日子过得还挺庶民化的。 　　【唔，看来守护神大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呢……】 　　不管是人还是神，像这样拿出上好的胡吃海喝一般都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遇到高兴的事情想要庆祝，要么就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借酒浇愁。而菊姬大人眼下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后者。 　　这位神明大人会变成这样的原因黑发萝莉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数，因为最近的一连串事件，阴阳寮的声望可谓是一落千丈，就算在玉之浦的最终防线成功阻止了远古狂猎之王的登陆，那功劳也被美军发射的导弹抢了去，对于阴阳寮口碑回复并无帮助。菊姬作为阴阳寮直属的灵能力者培训学院——九条之原高校的守护神，与阴阳寮高层的关系肯定也十分密切，所以会因此而发愁也是很自然的。 　　“守护神大人，我——” 　　“嘛嘛，别说话了，你肯定也饿了吧，黑绘殿下？先吃点东西，接着再陪咱喝两杯！” 　　“不不……我的身体是按照未成年人的规格制造的，还是不要喝酒了。” 　　虽然她在妖精界里其实没少喝，但眼见守护神这副醉醺醺的模样，黑绘还是决定谢绝她的邀杯，一方面是不想喝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知道神便鬼毒酒这种出自神明之手的东西对自己的人造人身体有什么影响。不过面具少女闻言也并未生气，而是马上招呼一旁的美羽给黑发萝莉倒上别的饮料： 　　“哈哈哈，我猜就是这样，所以专门让美羽买来了无酒精的鸡尾酒，这个总可以陪我喝两杯了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对方准备得这么周到，黑绘自然无法再做推脱，从露出一脸事务性微笑的学生会长那里接过装有碳酸饮料的玻璃杯，然后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别光顾着喝酒，也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吧！吃好喝好才能长大啊！来来，张开嘴，啊————————” 　　“菊姬大人，请您自重一点，这样很没有礼貌哦。” 　　看样子是真喝高了，看到黑发萝莉喝了她给的饮料，一下子来了兴致的守护神大人接着又亲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硕大的三文鱼寿司朝着黑绘的嘴边一个劲地送了过去。不过在中途就被学生会长笑容满面地截了下来。只见这位外表端庄贤淑的大和抚子用单手握住自己所侍奉的守护神大人的手腕，一扭一转就把她手中的筷子连同寿司一道打落回了桌上。松平美羽接着用单膝撑起身子从丹田发力，以一种合气道风格的投技将身材小巧的菊姬整个人都抬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之后稳稳当当地放回到原本的座位上面。 　　【漂亮……能够把合气道的四方投控制到如斯境界，而且没有用上丝毫灵力强化体能，看来这位松平美羽同学是个体术方面的高手啊，不愧是九条之原的学生或涨。】 　　近距离目睹了这一幕，黑绘马上对松平美羽的实力有了大体的把握，她的水平恐怕比神力全开的朱守院真宵还要强上一个档次，与护法院月华差不多是一个等级，在这个年龄的灵能力者之中可谓是佼佼者了。另一方面，喝高了的守护神大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用体术控制了一轮，只是歪起脑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发起了愣： 　　“啊咧，奇怪了，我刚刚夹好的寿司到哪里去了？” 　　“菊姬大人，你喝太多神便鬼毒酒了，意识已经模糊了吧，请先躺下来休息一会吧。” 　　“这怎么行，明明有客人在，咱，咱怎么能不管黑绘殿下自己一个人睡大觉呢……” 　　“像您这样口齿不清的样子，对于客人来说反倒是失礼才对。请放心吧，您交待的事情我会替您办好的，请您先休息吧。” 　　“那，那好吧……抱歉了，黑绘殿下，请容咱先眯一会儿……” 　　抗拒不住酒精的力量，在松平美羽循循善诱的声音面前，守护神大人最终放弃了抵抗，昏昏沉沉地把带着狸猫面具的脑袋放到了学生会长丰满的大腿上，然后马上就打起了小声的呼噜。看着她酒品这么差的样子，黑绘总算是搞懂为什么之前千穗带自己来这里的时候会表现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了。 　　【千穗小姐也真是的，至少提前告诉我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啊……】 第七章 学生会长的请求 　　“请好好休息，菊姬大人。” 　　低头看着在自己的膝枕上沉沉睡去的少女外表的守护神的面孔，松平美羽露出慈母般的表情，温柔地伸出手来替她把狸猫面具上散乱的橘红色发丝梳拢成整齐的刘海，接着抬起头来对酒席对面的黑发萝莉鞠了一躬： 　　“实在是非常抱歉，黑绘小姐，让您看到守护神大人不成体统的模样了。还请您原谅她的失态，最近菊姬大人为了阴阳寮的事十分操劳，而且东京地脉的大紊乱也严重削弱了她的神力，所以才不得不用高天原的秘药进行补充。”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喝神便鬼毒酒吗。” 　　“是的，这种神酒对于妖怪之流是猛毒，而对于神明来说则是一种补充精力的药剂。这不是我们肉体凡胎之人可以轻易入口的东西，您刚刚没有喝是正确的。” 　　“守护神大人之所以会这么心劳，果然是因为阴阳寮的事情吗？” 　　“是的……” 　　听到黑绘的这个问题，学生会长平静的脸庞上一瞬闪过忧虑的表情，接着对黑发萝莉说道： 　　“如您所知的一样。日本的阴阳寮由于历史的原因，在成立的经纬上与您所属的天衍会以及其他国家的灵能力组织都有所不同。阴阳寮属于朝廷的建制，也就是政府机构的一部分。正因如此，阴阳寮在平时所能调动的社会资源，相较其他灵能力组织而言要更为充裕。但与此同时，在行事之时却也要处处受制于普通人类的政府。古代的时候还好，那时的科技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即使是达官贵人也不免要求助于阴阳师的占卜堪舆之术。然而现代的官僚无法理解我们这边的苦衷，所以容易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一次就属于那样的情况。” 　　“嗯，我从Master那里听说了，上一次的异常气候事件，最后的功劳貌似被归于美军的导弹。阴阳寮反倒因为五岛市的强制紧急疏散以及玉之浦町在灾难之中所受到的财产损失而遭到社会各界的非难。” 　　“非常抱歉，明明是您与实验B班的成员们拼上性命才击退了来犯的敌人，我们却无法替你们大家争取应得的报酬与荣誉。实在是万分惭愧。” 　　“别这么说，松平会长。” 　　面对再次愧疚地低下头来的松平美羽，黑绘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就像你所说的一样，要让普通的人类去理解灵障的危险性实在是强人所难，本来我们灵能力者的使命就是确保他们不会轻易接触到这边的世界。在那么大规模的灾害面前成功守护住了无数的生命，这就已经是最好的报酬，其它物质上的奖励和虚名并不是必要的。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但相信真宵同学她们也一定会赞同我的。” 　　“不愧是世界最大的正义组织天衍会的成员，这种思想觉悟的高度真是令人钦佩。” 　　闻言冲黑发萝莉微微一笑，学生会长伸手指了指桌上还剩下不少的寿司盒：“我也真是的，光顾着说话了。黑绘小姐，您一定饿了吧，不嫌弃的话请用膳。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料理，但商店街的这家寿司也是有着相当历史的老字号了，味道并不会比高级料亭来得逊色，我可以向您保证。” 　　“嗯。我知道。” 　　不用美羽多做解释，黑绘也对这家寿司店的手艺心知肚明。在阿什莉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和凯蒂基本上隔一天就要点一次他们家的外卖。尽管只卖着回转寿司的价格，但其味道却可以媲美有名的老字号高级料理店，简直是性价比的化身。 　　想来要是般到外面繁华的东京市区去做生意的话，这家寿司店的收入毫无疑问会变得比现在更高。但它的主人却选择坚守在了九条之原高校门前的商店街的一角，就只是因为祖辈上曾经接受过毕业自这所学校的阴阳师的恩情，这也算是一种了不得的坚持了。 　　在新认识的学生会长少女的目光注视之下，黑绘当然不好意思像在寝室里那样敞开肚子大快朵颐，只得花上十几分钟的时间像淑女一样小口小口地消灭了小半盒寿司，然后就停下来用附赠的纸巾擦擦嘴表明已经吃饱了。实际上对于光是坐在这里就要消耗灵力的人造人之身而言，这点份量连塞牙缝都够呛，然而为了在外人面前保持形象，黑发萝莉也只能祈祷真宵她们会留下一点剩饭剩菜给自己了。 　　“这样就够了吗，黑绘小姐？” 　　“是的，差不多该说说今天请我来的理由了吧。” 　　把擦过嘴的纸巾叠好放回到桌上，黑绘换上严肃的语气开门见山地对学生会长说道：“如果是有关恢复阴阳寮信誉的任务委托，我自然是义不容辞。毕竟我与守护神大人约定好了要替她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您误会了，黑绘小姐。” 　　面对黑发萝莉这几乎是确信的语气，松平美羽摇摇头对她说道：“无论是之前的邪神复活还是这一次狂猎之王事件。解决了这两大危机的黑绘小姐你已经是阴阳寮的大恩人了，菊姬大人又怎么会再命令你去做任何其它的事呢？这次我们请你来确实是有求于你，但并不是强制性的，是否要接受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 　　“……所以那个请求是？” 　　“那我就说了。黑绘小姐，我们想请你正式成为我校的一名学生。” 　　—————————————————————————————————————————————————————————————————————————————————————————————————————————————— 　　时间回溯到数分钟前，通往东京市区的拥挤地铁上，在庸庸碌碌的人流之中，有一名少女正散发着异样的存在感。 　　这名少女穿着迷彩色的连帽外套，宽大的兜帽立起来套在头上，帽檐投下阴影遮住了她的面孔，但从两侧流泻而出的银灰色秀发仍然令人浮想联翩，即使看不清脸也感觉得出她是一名来自异国他乡的美少女。然而与此同时，少女的身上也缠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气场，令周围所有人都本能地想要与她保持距离。少女的耳朵上戴着一副硕大的名牌耳机，连接线一直接通到腰间别着的老式的随身听上面，此时正播放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首美国经典民谣《500 miles》：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汽笛声飘扬百里之外 　　一百里,二百里，三百里，四百里 　　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里路那么远……” 第八章 凯蒂的单独行动 　　如它的歌词所表达的一样，这是一首勾起离家在外的游子的乡愁的老哥，并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喜欢听的类型。然而对于凯蒂·刚来说，这首歌代表的是她对曾经主人的怀念之情。那位被凯蒂称作“老爹”的老兵出身苏联，但在背井离乡成为佣兵之后却对美国的文化十分着迷。这手《500英里》就是他最喜欢的歌曲之一。 　　“即将抵达下一站，池袋，下一站，池袋。” 　　随着电子的报站声，地铁开始逐渐减速。戴着兜帽的灰发少女第一个走到门边准备下车。与此同时，她也本能地用余光朝周围的人群里观察了起来。 　　【唔，有十几个人的视线随着我移动了，但应该都是些普通的年轻男人，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看来其中并不存在专业人士呢。说的也是啊，在号称和平白痴国家的日本首都的地铁里怎么会有专业的恐怖分子或者间谍特工呢，又不是演电影。不过这样一想还真的有点受伤，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上来搭讪的，是我的外表还不够吸引他们吗？】 　　事实正好与凯蒂想的相反，她那高挑的身材配上白皙的美腿以及朋克风格的服装，还有寻常染发的质感完全无法媲美的天然灰银发色都是足够夺人眼球的特征。地铁上的年轻男人们只敢远远围观而不敢上来向她搭讪的理由，就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自己眼前的这名少女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危险角色。 　　这并不需要特殊的训练，也不需要什么间谍或者枪手的身份，而是作为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毕竟，凯蒂现在虽然看上去只是在休闲地乘车赶路，但实际上却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工作状态”，她背上背着的漆黑大提琴盒就是最好的证据。那里面虽然装着的是她的本体，但平常的灰发少女只会带着比这个小很多号的琴盒。动用差不多半人高的大提琴盒就表示，里面除了SVD的枪身之外，还装了其他一些大件的东西——一些用来杀人的东西。 　　“池袋站到了，池袋站。请乘客带好行礼依次下车……” 　　就在地铁上的年轻男子们因本能的畏惧而逡巡不定的时候，地铁停靠在了刚刚通报过的站点里。车门缓缓打开之后，灰发少女把大提琴盒的带子往肩上紧了紧，然后便迈着大步出了门，留下一车好奇的群众在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是留学生？是游客？还是某个在东京拍电影的明星？看那价值不菲的大提琴盒，说不定是哪个著名的乐队成员？凯蒂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独特气质和衣着打扮让他们不由得做出种种可能性的假设。 　　然而，真正的答案其实早已在众人的心中萌芽——美少女杀手！是那种只有在漫画里才会出现的来自雪国俄罗斯的银发美少女杀手，不，应该用黑道的说法，把她叫做“清扫专家”！那银发妹子背上背着的沉甸甸的大提琴盒里，装着的一定是黑峻峻的狙击枪！ 　　这个傍晚，在地铁上目睹了灰发少女那戴着兜帽身背大提琴盒的神秘倩影的所有人，只要是保留着幻想能力的年轻人，都在内心深处产生了这样大胆的想法。当然了，他们大家都是理性的成年人，没有谁会去把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当真，更没有人蛋疼到真的去尾随凯蒂亲眼验证一下她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不是真家伙。 　　不过就算有人真的这么蛋疼，最多也就是突然跟丢之后眼前一黑，第二天清早发现自己在池袋的某条僻静小巷里醒来，双手被反绑在背后，钱包里的日元不翼而飞了而已。还不至于丢掉性命，因为真正的专家是不会对普通人下手的，搜寻钱包只是为了调查跟踪者的身份，拿走里面的纸币则是为了弥补被浪费掉的时间，毕竟“专业人士”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非常值钱的。 　　“嗯？” 　　穿过熙熙攘攘人流不息的地铁口来到繁华的原宿街道上，凯蒂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未读的短信。灰发少女用纤细修长但却十分饱满有力的珍珠般的指尖快速划开锁屏密码，点开短信内容一看，发现那是黑绘群发给实验B班全体的道歉邮件： 　　“Sorry，大家，我突然被守护神大人叫去，今晚可能不能回来吃饭了。很抱歉没有事前提醒你们。 　　PS：阿什莉同学，你要我买的东西都放在厨房了。BY——你们的女仆黑绘。” 　　“我说，突然被叫走不是你的责任吧，为什么要专门为此道歉啊？还有这个‘大家的女仆’一样的口气，这是把COSPLAY当成本职了吗？” 　　用轻快的口吻对短信内容发表了一段吐槽之后，凯蒂划动手指关掉了窗口，换上严肃的表情打开通话界面拨通了某个号码。对方接通电话之后，灰发少女立即用与刚才的吐槽截然不同的冰冷事务性语气冲那人问道： 　　“我已经到池袋了，接下来该去哪？” 　　“……………………………………”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电话的那头传来一连串经过处理的奇怪声音，而且说的不是日语或者英语，而是东欧某个小国的民族方言，放眼整个偌大的东京，除了凯蒂之外也只有大学的资深教授有可能听得懂这种语言了。不过凯蒂也就只是勉强听得懂意思而已，自己并不会说。 　　“我知道了，去那边的那座楼就行了吧。” 　　“…………………………咔” 　　经过一番简短的确认，对方挂断了电话，而凯蒂则背着大提琴盒朝指定的建筑物走去。池袋是东京年轻人聚集的圣地，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尽是些尽情张扬个性的高中生或大学生，其中也有不少外国游客。在地铁里显得那么鹤立鸡群的灰发少女，到了这里也变得不那么显眼了。 　　凯蒂就这样自然地混进人流之中，按照指示来到了一座大楼的面前。这是一座豪华的高层酒店，名字叫做太阳城王子大饭店。正门有保安把守，所以灰发少女没有从那进去，而是直接绕到饭店的侧面，在那里她看到有一条绳索从楼顶一直垂落到地面之上。 　　“还是一如既往地准备周全呢。” 第九章 任务目标 　　不依靠任何辅助装备，只用一根缆绳爬上高达一百三十米的饭店楼顶，这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即使是拥有职业登山运动员级别的力量和耐久，也需要安全绳和悬挂装置以便在空中恢复体力。 　　但对于具备超人身体素质，同时又接受过特种作战训练的付丧神凯蒂来说，这种程度就像是如履平地一样。背着足有半个身子那么大的大提琴盒，灰发少女用两手使劲拽了拽漆黑的绳子确保它能承受自己的重量，接着便握紧绳索向上一跳，两脚踏上墙壁轻松地攀爬了起来。 　　“呼……呼……呼……” 　　凯蒂一边用双手拉着绳子一边在墙壁上迈动脚步，那速度就好像是在慢走一样，呼吸也显得十分平稳。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闲心去偷窥酒店房间窗户里面的景象： 　　“哦哦，还有这种玩法啊……不愧是日本人，真够过激的呢。” 　　在王子大饭店里开房的有钱情侣们当然想象不到窗户外面会有不速之客经过，各种姿势都被凯蒂看了个光。如果是平时的话，灰发少女说不定会就这么驻足欣赏一番，但现在她有“工作”在身，所以并未在别人的窗边逗留，只是大致瞟了一眼便继续缘绳向楼顶攀爬。 　　“呼，终于到了。” 　　短短几分钟之后，凯蒂就爬到了高达一百三十多米的饭店屋顶的边缘，灰发少女单手放开绳子扳住金属的护栏，稍稍一用力就潇洒地翻身跳了上去，接着把大提琴盒放到地上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 　　“嗯嗯……稍微有点疲劳啊，看来在和平地带呆久了身体确实会变钝。” 　　虽然嘴上自嘲地这么说着，但狙击娘的眼神一点也没有丧失往日的犀利，趁着活动手脚的时间也快速在整个天台之上扫过。凯蒂最终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气息，唯有高空猎猎作响的风声与她为伴。少女于是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银灰色的长发迎风飘起，在池袋辉煌的都市灯火照耀下反射着神秘的光辉。 　　单纯论颜值好坏，实验B班的成员们都是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不过在魅力的方向上各有不同，除去精致得仿佛人偶一样的黑绘不谈，论五官的端整和清纯的气质，朱守院真宵当仁不让（仅限于她安静下来的情况，比如在上课中趴着睡着的时候就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论贵族般的高雅气质，当然是班长阿什莉拔得头筹。 　　夹在这两人之间，凯蒂貌似显得有些不够出彩，但那只是她日常的伪装。此时此刻面容冷峻，如同孤狼一般傲然独立在楼顶烈风之中的姿态，才是这位付丧神少女最摄人心魄的一面。 　　“…………………………” 　　确保楼顶无人之后，灰发少女径直走到员工用的入口铁门旁边，看到门上用胶带贴着一个信封。凯蒂把那玩意从墙上撕下，接着从被罩在外套下方的战术腰带上拔出军用小刀划开封口，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只见那是一大叠照片，从角度和清晰度上来看似乎是调用了监视摄像机的数据，照片上面显示的全都是同一个男人的身影，同时还附有对他身份经历的详细介绍。 　　“这人就是这一次的目标吗？” 　　酒店楼顶上光线黯淡，只有铁门上方的一盏小灯发出不甚明亮的白光，但对拥有夜视鹰眼的凯蒂来说这就足够了。灰发少女俯身从地上捡起照片和资料，开始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 　　身为前苏联经典武器——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步枪的付丧神，凯蒂·刚的出厂年份要追溯到上个世纪。不过作为付丧神觉醒心智却是十几年前。如果把这算作她的生日，那么凯蒂出生的摇篮就是战火纷飞的大地。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残酷环境里，新生的少女无数次地目睹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在无主的战地，拥有力量的人便可以支配一切，这所谓的“力量”可以是权利，可以是武力，也可以是怀里的一把手枪。在那个世界里不存在法律的约束，也没有警察来惩罚违反规则的犯罪者，所以强者对弱者的蹂躏就成为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于生活在和平国度的人来说，那恐怕是无法想象的光景，但对于凯蒂而言这就是常识——空气呼吸起来充满硝烟的尸体的味道，军阀的队伍在城镇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失去父母的孤儿拿起枪加入游击队成为廉价的炮灰，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就会随时遭到持枪暴徒的袭击，不得不用子弹来让他们老实下来。这便是凯蒂·刚曾经生活的世界。 　　那么相比之下，如今她所在的“文明世界”又如何呢？ 　　不用说，比起那个活地狱来，这儿的情况确实就好似天堂一般。大家都生活在幸福之中，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需要为强盗的骚扰或是炸弹的袭击而忐忑不安。孩子们既不会在战争中失去父母，也不用担心会被家人当做一天口粮的代价卖给军阀。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上学，恋爱，享受青春。勤劳的警察叔叔天天都在街上巡逻，让犯罪分子无所遁形。 　　但这一切都是表象罢了。 　　“大多数人的幸福”并不能代表不幸就真的不存在了。同样，“和平的环境”也并不表示所有人都会因此而变得平等起来。凯蒂不会说那些都是假的，但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人类的劣根性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跟着消失。 　　在这里，一切都只是换了个形式。在金碧辉煌的都市的阴影里，仍旧存在着因为贫穷而痛苦挣扎的人们，还有以他们为猎物的歹徒。在这里，有法律来维护社会的秩序，保护无辜的人民。但执法机构终究也只是暴力的一种，法律能够约束的只是那些无力与之的中小犯罪集团。而真正的强权依旧凌驾于法律之上。这些人把自己丑恶的真面目隐藏在光鲜的外衣之下，比起战地里那些不加掩饰的军阀和暴徒来要显得更加邪恶。 　　狙击娘这一次要解决的目标就是这种特权阶级的一员。 第十章 血腥的真相 　　这个男人的名字是野野村，来自上流社会的权贵世家。他的祖父是国会议员，父亲是东京都议员，下一任的东京都知事的有力候补之一，换句话说就是整个家族都是职业政治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算只是末子，野野村也足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男人的童年却称不上幸福，野野村早年丧母（根据调查是由于情感纠纷被他父亲本人下令暗杀的），父亲偏爱几个哥哥忽视了对他的关注。在这种缺乏亲情，特别是缺乏母爱的环境中长大，使得男人养成了对女性的病态占有欲。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还有天生的施虐癖，会用虐待的方式宣示自己对女性的所有权。高中和大学时期与他交往过的几任女友都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疯狂而与之分手，这更加重了男人心中对女性的仇视。随着年龄的增长，野野村的行为也变得愈发过激，他开始用金钱来诱惑轻浮的女性，将她们带到家里进行虐待，而事件的受害人都畏惧与野野村家族的权势不敢声张。到了最后，单纯的暴力终于变得无法满足这个男人，他开始无节制地对盯上的目标进行杀戮。 　　在东京，人们都说被秘密做掉的人会沉尸东京湾。但有权有势的家族并不需要把手上的尸体扔到水里，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的存在彻底蒸发。在过去的五年里，被野野村小少爷所杀害的女性超过十人之多。这其中有普通的女大学生，也有应召女郎、夜店陪酒女、便利店的店员……除了都是年轻女子之外，受害人群并无共通之处，证明了男人完全是凭借一时兴起随机作案。这些女子被他用各种手段诱骗至作案现场，然后在惨无人道的虐待之中死去。 　　而这些案发现场分布于东京各地，可能是高级酒店的房间，也可能是无人的停车场，甚至是野野村家族的宅邸。全都是一些处在监视摄像机监控之下的地点。然而找遍警局所有的数据库，也无法发现犯人与受害者的身影，那些女人就这样人间蒸发，成为了日本每年超过十万名的失踪者之中的一员。 　　这么大规模的证据隐匿，不是野野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是他们整个家族都在替这个小儿子脱罪。2015年三月，男人曾经遭到一对痛失爱女的夫妇起诉，他们从女儿传来的短信中得知她在与野野村交往，不就之后女儿便失踪了。这是男人唯一一次被抓到马脚的情况。 　　但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因为那对夫妇在前往法庭的路上死于车祸——肇事司机开着大卡车将他们所乘坐的小轿车压成了铁饼。事发时道路两侧的监视镜头“神秘”地全部失灵，到现在也没有抓到肇事者。这户人家留下的不满十岁的小儿子成了孤儿，而这孩子也在被送进福利设施之后不久“翻墙逃跑”从此消失了踪影。 　　以上，就是有关这次目标的简略情报。 　　“…………………………………………” 　　借着黯淡的灯光看完手上的资料，灰发少女一脸淡定地把纸张和照片放回信封里面，然后从衣兜里掏出军用打火机将其点燃，目送飞灰随着夜风飘向远方。在这之后，她拿出开始在兜里无声地震动起来的手机，把它放到耳边按下接听按钮。 　　“如何，这家伙是个十恶不赦的该死之人吧？” 　　“……前提是这信封里写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用假情报欺骗过你了？不过这也是身为职业人士的素养，需要证据的话，我这就发送给你。” 　　“………………” 　　电话里的合成音刚这么说完，凯蒂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传输文件的请求，她打开那数十MB的视频文件一看，发现那都是黑白色的摄像头记录。其内容是一份合集，拍摄的是方才照片上的男子陪同女性进入不同建筑物的景象。 　　视频快放之后显示，在两人进入建筑物之后数小时，每一次都是男人换了一身衣服独自离开，与他一起的女性却不见踪影。再过了几十分钟，会有一辆车牌号被抹掉的清洁公司的车辆行驶到建筑物前方，从车上会下来大约五六名身穿清洁工制服戴口罩和眼罩的高大男子，他们会径直进入建筑物，然后拿着许多沉甸甸的垃圾袋上车离开。 　　接下来，一切就归于静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名成年女性就此人间蒸发，她的亲人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变成了黑色塑料袋之中的“垃圾”遭到处理。 　　“是专业的‘清洁工’……没想到在这个国家也能看到干这行的人。” 　　“只要有‘垃圾’需要处理，自然就会有‘清洁工’的存在，只不过在东京，只有权势通天的上流社会才能用得起他们的服务。包括对监控视频的删除也是他们服务的一环。” 　　“然后你却不知为何能够设法搞到这些本该被删掉的视频，如果被野野村家族发现了岂不是很不妙？” 　　“这是自然，但我不会因为害怕遭到报复而罢手不干。因为我是正义的使者，与邪恶对抗必须要冒着牺牲性命的风险，这是从古至今的铁则。” 　　“正义的伙伴啊……” 　　听到对方说出的这个单词，凯蒂用若有所思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同时不经意地回头望了望身后，那是九条之原高校所在的方向。 　　“怎么了？” 　　“没什么，你的证据我看了，但画质这么模糊的视频也有可能造假，仅凭这个还打动不了我。” 　　“我料到你会如此说了，所以才让你来到王子酒店的顶层。如果是你的眼睛的话，从那里应该看得到吧？池袋三丁目的某间出租公寓。那里就是野野村用过的犯罪地点之一，而今天他又要在那里下手了。如果死的证据无法让你信服，那么活生生的犯行现场总足以让你扣下扳机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他又要犯罪的？” 　　“这不重要，我有我的情报网络。你所要做的只是按照我的指示把目光投向那座公寓，然后你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 　　“或许如此吧。” 　　缓缓抬起手来摘下了左眼上戴着的骷髅眼罩，凯蒂眨了眨散发出妖艳光辉的十字魔眼，淡淡地如此回答道：“但不要忘了，扣下扳机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只是一杆枪而已，用枪来杀人的从来都只是你们人类。” 第十一章 狩猎时刻 　　“……………………” 　　听到这句话，电话对面的神秘人没有回答，但灰发少女也并不在意。因为她说这话并不是给别人，而是给自己听的。凯蒂把通话之后屏幕自动锁上的手机放回衣兜里，然后重新戴上老式随身听的耳机，按下了播放歌曲的按钮。 　　“他小心翼翼地出牌 　　对手丝毫没有察觉 　　他并不是为了赢钱 　　也不是为了赢得对手的尊敬 　　他是为了寻找答案 　　那神圣的几何概率 　　各种可能的结果中暗含的法则 　　数字在翩然起舞 　　我知道黑桃是士兵的利剑 　　我知道梅花是战争的武器 　　我明白方片在这游戏中意味着金钱 　　但这不是我心的形状 　　………………………………” 　　在《500英里》之后，耳机里传出来的是另一首曲子《我心之形》。如果熟悉老电影的人应该一下子就能听出，这是经典影片《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主题曲。电影讲的是沉默寡言的杀手大叔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孤独少女，并教给了她杀手的技巧。两人本可以成为最佳搭档，然而因为女孩的鲁莽，大叔最终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在那部电影的结局，女孩最终并没有成为一个杀手，而是依照大叔的希望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但凯蒂的情况却与电影里的女主角并不相同。 　　虽然两位少女有着相似的经历，都被父亲般的存在临终托付了“好好活下去”的愿景。但凯蒂并不是那位玛蒂尔达。身为狙击枪的付丧神的她并不知晓战斗以外的生存方式。不过她还是尝试去做出了改变，否则狙击娘也不会接受陌生国度的灵能力机构的邀请，离开故乡的战地来到和平的世界成为实验B班的一员。 　　只不过，凯蒂并没有因此而摆脱自己的宿命。即使身在万里之外的日本，过去替她安排暗杀工作的中介人仍旧设法找到了她，一并而来的还有当地的委托。出于某种理由，凯蒂并没有拒绝这些工作，因此她今天才会在这里，远离九条之原高校。 　　此时此刻伫立于高楼之上，夜风之中的灰发少女不是女高中生凯蒂·刚，也不是实验B班的支援后卫，而是在整个东欧的地下世界鼎鼎有名的狙击手——Kitty·Gun。如同月下漫步的猫儿一般优雅，如同黑色的枪口一样冷酷，这就是她本来的姿态。 　　“我知道黑桃是士兵的利剑 　　我知道梅花是战争的武器 　　我明白方片在这游戏中意味着金钱 　　但这不是我心的形状 　　这不是，这不是我心的形状……” 　　伴随着经典老歌那宁静之中带着淡淡忧伤的唱腔，凯蒂转过身去迈着军人般的阔步来到天台的边缘，单膝跪下把背上巨大的提琴盒放到地上，然后打开了它沉重的盖子。果不其然，大提琴盒里装着的不是乐器，而是她的本体——黑光锃亮的前苏联SVD狙击步枪。然而你这一次凯蒂所携带的配件，相比起平时在实验B班出任务的时候要繁复了许多。 　　“咔！” 　　首先，灰发少女从盒子里取出来的是本体的枪身——只有单纯的枪身，包括护木和枪托之类的零部件全都已经卸掉，为的是替接下来进一步的改装做准备。用左手握着枪把将枪身翻转过来，狙击娘用无比熟练的流畅动作替SVD装上了带有“钥匙孔”的金属护木。所谓的“钥匙孔”指的是现代枪械的通用接口，上面可以加装各种部件，而凯蒂在这个钥匙孔里装上的是前脚架，如此一来就可以趴着进行精密的射击。 　　“咔！唰！咔！” 　　付丧神对自己的本体进行的改造还不止于此，安装好反射金属哑光的专业护木之后，凯蒂又在枪身的上方安装了一条新的通用导轨，在其之上承载着一具法国产的高倍率专家级狙击枪瞄准镜，那玩意的个头比SVD的标配瞄准镜足足大上一倍，镜身上装有各种用来调试焦距的旋钮和辅助瞄准的装置，看上去简直像是小型的火箭筒一般骇人。 　　“咔！咔！” 　　这还不算完，组装好枪身之后，灰发少女继续在本体的尾部安装上了一个流线型的合金枪托，在枪管上则是追加了一个美国产的新型制退器。把这些现代化组件都装好之后，少女手里的SVD赫然变成了一把黑银相间的酷炫武器，帅气程度完全能够与美军最新型的狙击步枪平分秋色，完全看不出它其实是早在1963年就被设计出来的型号。当然这些改装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美观，而是确保它接下来射出的子弹能够突破既定性能的极限。 　　只不过，如此大费周章的准备说白了也只是起到一点小小的辅助作用而已。真正拥有超越人类想象的射击能力的当然是凯蒂·刚本人。在改装工作完成之后，凯蒂从提琴盒里拿出弹匣安装到狙击枪的下方，拉动枪栓把子弹上了膛，然后缓缓地了闭上了一金一银的双眼。 　　“魔眼·狙击模式，启动。妖力解放率到达临界值，开始执行处刑任务。” 　　用仿佛机械一般冰冷的语气如此自言自语道，灰发少女“唰”地一下趴下身来，把SVD用前脚架架在了楼顶栏杆的缝隙之中。凯蒂接着睁开了双眼，只见她的两只眼睛都变成了发光的金色，左眼之中带有十字准星的图案，而右眼里则是一排排密集的线条，那是用来预测子弹抛物线的专业图标。 　　“………………………………” 　　把两只散发出妖异金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睁到最大，凯蒂面无表情地左手持枪匍匐在地，把带有十字准星的左眼与瞄准镜重合了起来，右眼则在外侧充当观察员的职责。她所瞄准的方位乃是西北角，委托人在电话之中指示的那座建筑物——池袋三丁目的豪华出租公寓的顶楼。那栋楼房与少女如今所在的太阳城王子大饭店顶层的直线距离至少有数千米之远，寻常人类即使通过高倍望远镜也很难看清对面房间里的景象，但在狙击娘的魔眼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 　　通过半掩的窗帘，灰发少女看见豪华公寓的客厅里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其中的男人正是委托人所指定的暗杀目标——野野村家的少爷。而陪伴他的那位女性看上去很年轻，头发挑染成浅褐色，身上穿着挑逗的露肩短衫，看上去像是出来钓男人的女大学生——这正是野野村最喜欢的那一类猎物。 第十二章 凯蒂的变化 　　“……………………………………”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像是委托人所说的一样。野野村已经决定了下一个虐杀的目标，即将对那个女人下手。然而凯蒂并未急于扣动扳机。现在的灰发少女是只为夺取性命而存在的机械，所以她绝不会轻举妄动，绝不会妄下结论。Kitty·Gun的子弹永远只会射向罪有应得的人类。 　　所以凯蒂会继续等待，等到男人露出真面目的那一瞬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忍耐是狙击手的专长，而凯蒂则是最好的狙击手。只要确信猎物最终一定会上钩，她可以像这样几天几夜地守候在狙击位置一动不动，在这期间少女什么也不会去想，什么也不会去在意，她的眼里关注的只有一件事物——随时有可能会出现的目标。 　　【不……说什么也不能等那么久吧，今晚要是回不去的话就糟糕了，宿舍里的那些家伙肯定会担心的，我都可以想象得到班长发飙时候的样子了。】 　　但这一次与过去不同，凯蒂本该冷酷到底的心里却掠过一丝杂念。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因为进入狙击模式的付丧神少女已经暂时屏蔽掉了自己身体里所有控制感情的回路。尽管如此，实验B班的同伴们的面孔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是异常现象——不，正好相反，普通的人类应该都会在乎这种事吗……？不，先不要追究这个问题了，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目标上面。】 　　一边默默地这样想着，凯蒂一边在地面上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重新进入全神贯注的模式。尽管心里有所动摇，但灰发少女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放弃已经接受的任务，更何况瞄准镜里的男女的动向也开始变得不安稳了起来。 　　“…………………………（脱衣服）” 　　“…………………………（无动于衷地倒酒）” 　　在客厅那奢华的真皮的沙发上调笑了一段时间之后，女性那方开始主动诱惑了起来，但男人看上去却并没有上钩，只是继续从名贵的玻璃瓶之中替对方倒着酒。作为一名沉迷于虐待杀人之中的变态，野野村少爷显然已经对正常的香艳场景毫无兴趣了。 　　“……总算要开始动手了吗。” 　　在这之后，凯蒂又耐心地观察了十几分钟，直到女性终于不胜酒力地倒在了沙发的靠垫上。这时她的目标总算露出了原型，一脸凶神恶煞地扒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纹满邪恶刺青的枯瘦身体。野野村接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毛巾，拿了一瓶药物倒在上面，然后用它捂住女子的口鼻，后者猝不及防地挣扎了两下就一蹬腿昏了过去。 　　【搞定比自己年轻的女性居然还要依靠酒精和**，真是下三滥的人间之屑】 　　看到这令人气愤的一幕，凯蒂不由得在心中发出如此的吐槽，这也是第一次出现的情况。以前不管在任务中目睹了怎样的恶行，灰发少女从来都是不为所动，只会考虑如何取走目标的性命。看样子在新环境的生活确实已经改变了她身上的某些特质，而凯蒂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只要不会干扰到执行任务的效率就行了。 　　“来吧，把你作案的道具拿出来吧，在我眼前展露出你的杀意吧，只要确认了那个瞬间，这颗子弹就是属于你的了。” 　　把左手的食指移动到了扳机的上面，狙击娘做好了随时将其扣下的准备。她之所以没有立即开枪，只是因为证据还不够充分。把女孩子带到家里药倒的野野村毫无疑问是个变态，但他还不是虐待杀人的现行犯，所以凯蒂还会继续等待，等到一切都无可辩驳的时候再扣下扳机。 　　而就在灰发少女守株待兔的时候，男人也抱起昏倒在沙发上的女性走到了房间的深处，消失在了凯蒂的视野之中。但这从一开始就在狙击娘的预料之内。既然她的眼睛已经锁定了猎物，那么不管对方逃到哪里都无所遁形。 　　“魔眼第三阶段，解放。开始对建筑物内部进行透视。” 　　“嘶嘶嘶————————！” 　　只听灰发少女一句轻声的自言自语，她双眼所散发的妖异光泽便从淡淡的金色转变为了灿烂的金黄色，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瓦斯燃烧般的闷响声，这代表凯蒂的妖力正在飞速遭到消耗。代价如此之大的魔眼，其效果自然也是无以伦比的，此时此刻少女的视野完全变成了红外成像仪的风格，毫无阻碍地透过公寓楼的钢筋混凝土外墙观察到了室内的景象。 　　只见在一片代表冰冷无机物的黑暗之中，男人和女人的轮廓清晰可见。女性由于陷入昏迷而体温较低，而男人则因为兴奋而体温上升，特别是下半身的颜色就像有火焰在燃烧一般，只可惜那仅仅是一把微不足道的小火，证明他只是个依靠家族的势力逍遥法外胡作非为肆意杀戮，但本身的胆量却连街头混混都不如的没种家伙。 　　“早知道要处理的是这种垃圾的话，我就不会带上全套装备了，这家伙根本不配接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就在凯蒂面无表情地如此吐槽的同时，她的目标也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男人把失去意识的女子放到特制的大床上，用手腕那么粗的锁链将她的四肢牢牢铐住，接着又从一旁的衣柜里取出一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乃是满满当当的拷问道具：剃刀、矬子、手术刀、剪刀、钩爪、针筒……这些金属制品在凯蒂的透视视野之中都以银色的光芒被标记了出来，这表明它们被魔眼分类为了有威胁的“武器”，而非单纯的杂物。对于野野村的这些收藏，灰发少女在心里给出了如此的评价： 　　【无聊至极，真是毫无创意，完全模仿的是电影和其他罪犯的手法……就连三流游击队手下的拷问官都要比这专业多了】 　　看到这里，凯蒂已经完全丧失了对这个目标的兴趣，只是出于职业道德才没有立即动手将其解决。灰发少女就这样透过自己的魔眼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像兴奋的小孩子一般挑选出心仪的刑具，蹦蹦跳跳地走到昏迷不醒的女子身边。野野村一手举起尖刀，一手握着铁钩，正嚎叫着准备对床上的人体下手—— 　　“砰！” 　　——就在这时，凯蒂终于扣下了狙击枪的扳机。 第十三章 狩猎还未结束 　　“唰——————————————！” 　　刹那，枪口的制退器之中喷出耀眼的火花，在火药燃烧产生的高压气体的推动之下，7.62毫米弹丸以好几倍的音速从枪膛之中喷射而出。从大酒店楼顶到目标所在公寓的距离远远超过了SVD的核定射程，但凯蒂的妖力却让这发子弹能够几乎不受重力和空气阻力的影响，笔直地飞向它的目的地。 　　“风速、摩擦力、灵力损耗，运算终了。弹道确立完毕，魔弹启动，弹道再设定，开始！” 　　“唰唰唰——————！” 　　然而仅凭那样的直线，是绝对无法射中即将对无辜的女性下手的虐待狂的。因为他与子弹之间所隔着的是一整面钢筋混凝土的墙壁，即使是再强的攻击力也不可能让一发步枪弹药打穿这样的障碍。所以凯蒂接下来进行的是对子弹本身的操纵。只见在她的妖力牵引之下，飞射的弹丸开始一边旋转一边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在空中划出一条半圆形的弧线。这发子弹就这样绕过了公寓的正面，但它此时此刻它的动能也几乎消耗殆尽，无法再进一步地改变飞行路线不说，也不具备能够击杀目标的威力了。 　　但这也是灰发少女早就计算好的情况。 　　“砰————————！” 　　在第一发子弹飞出枪膛的同时，狙击娘就已经朝左侧调转枪口，间不容发地扣下了第二发的扳机。这一次的子弹以大角度划出尖锐的弧线，正好在既定的时间命中了它的目标——也就是第一发子弹现在所处的位置。 　　“啪——————！”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发子弹碰撞在了一起，在夜色之中溅出微小但却明亮的火星。第二发子弹不偏不倚没有丝毫误差地击中了在空中停滞下来的第一发子弹的尾部，重新替它注入了强劲的动力。于是乎第一发子弹就这样再度加速，直接冲破公寓侧面的玻璃窗，贯穿了野野村毫无防备的太阳穴。 　　“噗呲——————————！” 　　霎时之间，房间之内爆散出盛大的血花。在钢铁的弹丸那堪称恐怖的动能面前，人类的身体就像饼干和果酱那样脆弱不堪。男人的头颅被整个轰飞，红色的鲜血与白色的脑浆一路飞溅到了天花板的角落，在上面留下了一副触目惊心的抽象画。而他失去生命的身体则原地向前扑倒，空空如也的两肩直接撞上了昏迷的女子的腹部。 　　“唔………………我这是怎么了………头好晕啊………呜！？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咕………………” 　　不巧的是，这名女性刚好在这时昏昏沉沉地醒转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男人的无头尸体，吓得她在惨叫声中再度昏迷了过去。不过这就与凯蒂无关了。从她的魔眼之中也听不到对方发出的任何声音。灰发少女只是用冷酷的目光在男人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秒钟，确认他已经死亡之后便闭上眼睛拄着狙击枪站起身来，默默地将眼罩重新戴好之后再度拨通了手机： 　　“任务完成，目标已经被清除。” 　　“太好了，这种雷厉风行的效率，这种无从追查的手法，不愧是拥有‘魔弹射手’称号的专业人士。任务的报酬我已经打到一直以来的那个账户里了，请你查收。” 　　“先别说这些，那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客气地打断了委托人的发言，灰发少女用冰冷的语气对他问道：“不可能就这样把她扔在有尸体的房间里吧？” 　　“请放心，善后工作我当然会负全责。之后我会派人保护她的。这件事对方想必也不想声张，所以应该不会主动加害于她。” 　　“对方？不想声张？” 　　没有放过这句话里的几个敏感词，灰发少女眉头一皱，立即追问道：“这件工作还有幕后的委托人？不……听这话的意思，悬赏野野村少爷性命的人怕不就是他自己的亲属吧？” 　　“呵呵，果然瞒不过你。” 　　在电话的那头发出一声诡诈的轻笑，电子音老实地承认了这次任务的内幕：“没错，我已经确定这次的委托人的真身是野野村父亲的秘书。看样子这位议员为了来年东京都知事的竞选想要排除一切负面的因素。而他自己的杀人犯儿子就是最大的污点。毕竟这位小少爷最近的狩猎行为变得越来越频繁了，在这么下去即使是靠野野村家族的势力也很难继续替他擦屁股吧。” 　　“在儿子犯罪的时候不仅不加阻止还予以包庇，事后觉得会影响自己的前程就请杀手干掉他吗？看来不管是在东欧还是在亚洲，政治家的脑回路都是一个模式啊。” 　　闻言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如此评价了一句，凯蒂接着对话筒里的人说道：“那么，下一个目标呢？” 　　“下一个目标？任务已经完成了啊。” 　　“别装傻，这种下三滥的小喽啰不可能是你这次的本命。你接下这个委托无非是为了向我展示野野村家族究竟有多么腐败透顶。所以说？下一个我要解决的目标是谁？是父亲？还是父亲的父亲？告诉我他们的位置，我今晚就能够打包解决。” 　　“呵呵，你能这么有干劲我很高兴，但日本与弱肉强食的东欧战地不同，总有就连你的子弹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况且在这里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死者变成烈士，反而提升了他们的政治遗产。所以若是想彻底野野村家族这个祸害，他们就必须死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场合才行。” 　　“……哼。” 　　“看来你已经理解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呢。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就先撤退吧，明天还要上学不是吗？Kitty。”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明白了，Kitty·Gun。这次的任务辛苦你了，后续的行动我会另行通知你的，到时候再联络吧。” 　　“…………………………啧。” 　　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凯蒂有些不满地咋了咋舌，一边把手机收回兜里一边发出小声的吐槽：“这只老狐狸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不爽。” 　　没有继续在百米多高的楼顶上逗留，凯蒂用飞快的速度分解好手中的狙击枪，把它装回大提琴盒之后走到来时的那一边护栏，沿着绳索原路滑了下去。回到地面的灰发少女重新戴上耳机，伴随着哀伤的曲调消失在了池袋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我知道黑桃是士兵的利剑 　　我知道梅花是战争的武器 　　我明白方片在这游戏中意味着金钱 　　但这不是我心的形状 　　这不是，这不是我心的形状……” 第十四章 请求的背后 　　“我回来了……” 　　前夜，夕阳完全下山之后，黑绘迈着有些疲惫的步伐回到了宿舍，在听完学生会长的请求之后，守护神大人醒了过来，黑发萝莉不得不又陪她喝了几轮闷酒，所以直到这个时间才终于脱身。 　　“啊，黑绘小姐，欢迎回来1” 　　如同她事前预料的那般，用钥匙开门之后第一个前来迎接的果然是班长阿什莉。估计从晚饭之后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听到门响的金发少女一路小跑地来到黑绘的面前，殷勤地对她问道：“晚饭吃了吗？食材还有富余，我现在替你做饭吧？” 　　“啊，不用，我在守护神大人那里吃过了。” 　　“是这样啊……” 　　听到这句话的阿什莉露出稍稍有些失落的表情，但马上又恢复到了满面的笑容：“既然这样，那不如一起去洗澡吧？今天我来帮你洗头发。” 　　“诶，这——” 　　“行了，阿什莉，别老是粘得这么紧，没看到人家不好意思了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黑绘不由得吃了一惊，幸好在客厅里躺着看电视的朱守院真宵闻言走过来打断了金发少女的发言：“你自从回来以后也太宠着这家伙了吧？就算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没必要当着大家的面搞这种偏心待遇啊，班——长——大——人——” 　　“诶？我不是，我没有……” 　　被不良巫女这么尖锐地一说，阿什莉害羞地涨红了脸颊陷入到了混乱状态：“我只是担心黑绘小姐的身体有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毕竟她会受伤都是我的责任，而且，而且——呜呜……对不起，我是偏心了，作为大家的班长，我不该整天只关注黑绘小姐一个人的……” 　　“呼…………” 　　看到阿什莉低下头去认错的样子，黑发萝莉虽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但也在暗地里松了口气。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虽然她已经适应了女孩子的身体，但跟其他人一起在浴室里坦诚相见还是会小鹿乱撞，这种事情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咦……凯蒂同学不在？” 　　等到阿什莉冷静下来以后，三位少女围着茶几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班长马上又起身走去厨房去替大家准备茶点，而黑绘则注意到哪里都看不见狙击娘的身影。本来这个时间，灰发少女不是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就是收看电视里的军事新闻，但今天却罕见地没有出现，“她是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吗？” 　　“不，凯蒂同学她今天就没回来，一整天的课程也翘掉了。真是的，明明重要的评定日就快要到了，她这样下去出勤日数会出问题的呀。” 　　“啊——” 　　听到拿着水壶和茶杯从厨房走回来的班长的抱怨，黑绘这才想起自己下午与凯蒂分别时的景象，不由得张嘴发出了声音。阿什莉没有看漏这个细节，把水壶往桌上一放眉头一横对黑发萝莉质问道： 　　“黑绘小姐，难道说你之前看到了逃学的凯蒂同学？为什么没有阻止她啊！” 　　“呜……” 　　与之前温柔的笑脸截然相反，进入老妈子模式的班长气势超强，压得黑绘几乎抬不起头来：“抱，抱歉……因为她的神态实在是太自然了，我没意识到她是在翘课，还以为是提前放学了呢……” 　　“唉……” 　　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金发少女摇着头对黑发萝莉说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凯蒂同学以前习惯了自由的生活，在满是人的教室里会觉得不自在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希望她能够顺利通过考试升级，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正式身份还是学生啊。” 　　“喂喂，这又算什么问题偏心的发言啊喂？要说习惯了自由自在的话我也一样啊，为什么狙击女那家伙就可以来去自如，我想要请假的时候你都会抓着不放？这不公平！” 　　“别说胡话了，真宵同学！你是神社长大的巫女吧？既然是侍奉神明的圣职者，那肯定是从小就被教育要遵守规矩的，我才不会被你骗了呢！而且你那种在班主任桌子上留张纸条就走人的行为才不是请假，根本就只是故意旷课而已！” 　　“切，被识破了么……不说这个了。” 　　见自己乘势的抗议完全没有起到效果，真宵生怕阿什莉会就此事秋后算账，所以连忙把话题扔到了坐在一边喝茶的萝莉身上：“喂，黑绘。你短信上说是守护神大人叫你过去，具体是什么事？难道是之前那个约定的事情？” 　　“呃……这个啊，与其说是守护神大人叫我过去的，其实全程在交涉的都是九条之原的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你说松平美羽那家伙吗？她让你做什么了？” 　　“这个——” 　　被朱守院真宵这么一问，黑绘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之前与美羽的对话： 　　“你说让我成为九条之原的学生？为什么？我现在不是已经作为使魔为阴阳寮工作了吗？” 　　“黑绘小姐，你知道天满祭吗？” 　　“天满祭……就是为了祭祀天神而举行的十年一度的祭典吗？” 　　“没错，天满祭最初是古代阴阳师为了镇压大怨灵菅原道真的仪式，后来道真公作为学问之神升天之后，天满祭就成为了阴阳师们进行学术交流的活动。而灵能力者交流学问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相互切磋比拼。在日本，天满祭可以算得上是最高规格的灵能力竞赛了。以前只有贵族之流有资格参加，但从江户幕府开始，阴阳寮建立了一系列的学府，开始向民间广募生源，而势力的中心也从京畿转向关东江户，以土御门家为中心的如今的阴阳寮就是以此形成的。然后近代以来，天满祭的性质演变成了灵能力学校之间的竞技项目，关西和关东的所有名门都会派出最精英的学生参赛，以此决出哪所学校才是最优秀的灵能力教育机构。” 　　“唔，我好像搞懂你的意思了……” 　　“呵呵，让你见笑了，事情正如你想的那样。作为土御门家的直属学校，九条之原在过去的百年里一直都是天满祭的霸主。历代的精英学生都证明了土御门家制度的优越性，本来今年也该是如此的，只不过由于意外的状况，原本要出战的实验A班现在处于解散状态。就是因为烦心这件事，菊姬大人才会像这样借酒浇愁。” 第十五章 黑绘的犹豫 　　“原来是这样，因为A班不在了，所以九条之原在天满祭获胜的可能性就……” 　　“嗯。实验A班不仅是我校最精锐的部队，也代表了下一世代的关东阴阳师的最高水平。从入校的那一天起，她们就开始为在天满祭之中的出赛做准备了。事到如今就算从一般学生之中临时组成小队也不可能比得上实验A班的练度，所以我们学校现在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实验B班了。” 　　“所以说，学生会长你才会要我也正式转入学校吗？因为我作为人造人是不能参赛的……” 　　“是的，天满祭的参赛选手必须是在读的学生。当然在比赛之中也有允许运用使魔的项目，不过黑绘小姐您的主人是来自天衍会的云飞燕大人，并不是我校的学生，所以只有您本人入学才能获得参赛资格。” 　　“是这样啊……” 　　“我知道这是十分无礼的请求。黑绘小姐您是多次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的英雄，无论是这一次的妖精异变还是之前的邪神复活，都是由于您的奋战这个国家的人民才免受灭顶之灾。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您为这种琐事出马实在是厚颜无耻。但现在整个阴阳寮的士气无比低落，对外的威信一落千丈。如果再在重要的天满祭上落败的话，恐怕真的会彻底丧失国民的信任，阴阳寮的主导权也将易主吧。到时候国内的局势势必会变得更加混乱，我想这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所以即使明知无礼我也要这样向你请求——请帮帮菊姬大人吧！她为了天下百姓独自在这里守护了上百年，我不想再看到她因为这种事而伤心的样子了。” 　　【吃着廉价寿司喝神酒喝到烂醉——这是在表达伤心吗？唔……不太明白，但既然松平会长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实话吧，从她们两人之间可以感觉到深厚的羁绊，否则守护神大人也不会在她的膝枕上睡得那么安详了。】 　　听完九条之原学生会长的恳愿，黑绘看了一眼在对方膝头熟睡的少女般的守护神的面孔，然后正了正身子如此回答道： 　　“松平美羽学生会长，你和守护神大人的请求我明白了。不过这种事情我无法独自决定，还请给我请示主人的时间。” 　　———————————————————————————————————— 　　“切，学生会长这家伙，真是张口就来啊！” 　　黑绘叙述完今天发生的事之后，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朱守院真宵。不良巫女在沙发上粗鲁地翘起二郎腿，用忿忿不平的声音怒骂道：“明明一直以来都把我们B班当成是用完就甩的棋子，现在A班不在了就想要用我们顶上天满祭的空缺？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乖乖受他们的摆布呢！” 　　“唔……天满祭这件事姑且不论，但我觉得美羽同学的这个提议本身是很好的啊。如果黑绘小姐也能够成为我们学校的学生的话，就算年级不同，每天在学校里也能见面了。而且黑绘小姐自己也能接触到更多的同龄人，何乐而不为呢？” 　　“唔，说的也是呢，如果成了学生的话，这家伙就等于是我们的后辈，这倒是很有意思的展开啊。” 　　听阿什莉这么一说，不良巫女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对黑发萝莉投来饶有兴味的眼神：“所以说怎么样？现在你决定好要不要接受那个提案了吗？虽然我这个老逃课的反面教材可能没资格这么说，但学校这地方还是有一些有趣之处的，不管怎样也总比像这样每天宅在家里要好吧！” 　　“这……我……” 　　“嘛啊，别管什么天满祭不天满祭的了，上头人的烦心事就让她们自己去烦吧，我们又不欠这学校什么。关键是你自己的怎么想的。虽然论战斗力你这家伙已经突破天际了，生活又不只有打打杀杀而已。趁着这个机会体验一把JK的愉快青春如何？” 　　“…………………………” 　　“好了好了，真宵同学，别这样怂恿黑绘小姐了，最终还是要看她本人的意志，我们说是没有用的。” 　　“啧，班长，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对这件事你不也是抱着赞同的态度吗？虽然在宿舍里能有一个专属女仆也不错，但说实话我们大家都能料理自己的日常起居，没必要让这家伙天天呆在家里吧？还是说——” 　　从黑发萝莉的脸上看到了为难的表情，阿什莉试图阻止真宵继续说下去。但后者并没有理解到班长的用意，还是大大咧咧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只不过到了最后她也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黑绘此时的反应，所以便戛然而止地住了嘴：“黑绘，你难道不情愿吗？” 　　“咦？不，我没有啊……只是这件事必须要靠Master来决定才行，光靠我一个人是没法回答的。” 　　没有意料到自己的情绪会一下子被对方看穿，黑绘登时表现得有些慌乱，茶都没喝完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向Master做请示。阿什莉同学，谢谢你的茶。” 　　“啊，好的，黑绘小姐。” 　　“那家伙怎么回事……” 　　目送黑发萝莉的背影一路“啪嗒啪嗒”地跑上宿舍的台阶，金发巫女不由得扬起眉毛露出讶异的表情，“就算是面对邪神本尊的时候她都是一往如前，现在不过就是上个学而已怎么一副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嗯……………………” 　　从阿什莉此刻的表情上来看，她估计已经猜出了黑绘会表现得这么犹豫的理由，不过德鲁伊少女并未把心中的想法表示出来，只是通过对真宵的说教转移了话题： 　　“不，这种话真宵同学你是最没资格说的吧，这个月的出勤次数可不能再缺了啊！还有考试也不许挂科！特别是理科方面的老师已经特别叮嘱我要看好你了！” 　　“哎呀我知道了，你别再念了行吗！我不逃课了不行吗！” 　　同一时间，回到房间里的黑绘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然后从衣兜里拿出电话拨通了妹妹的号码。提示音响了三声半之后，云飞燕就接通了电话，以她的标准而言算是很快的了： 　　“喂？黑绘？” 　　“是我，Master，我有事要向你报告。” 　　“嗯，说吧。” 第十六章 妹妹的劝说 　　“是这样啊，守护神和学生会长叫你过去让你成为九条之原高校的学生是吗？” 　　十几秒后，听完黑绘简短的报告之后，天才少女用平静的声音如此说道。从妹妹的语气之中，黑发萝莉察觉到了一个细节：“Master，你听上去不是很吃惊啊？” 　　“为什么我要吃惊？她们早就联系过我了，就是我让她们抽时间找你做最终确认的。” 　　“果然是这样啊……” 　　隐隐约约预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黑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妹妹叹了口气：“这种事你至少也提前告诉我一声吧……” 　　“提前告诉你的话，你不就没办法完整地了解到对方的诚意了？而且这件事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决定才行。所以说？今天你们谈得怎么样？你心里做好选择了吗？” 　　“哈啊…………Master，说实话，在这件事里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 　　“当然有了啊。” 　　面对黑绘那深深的叹息，电话那头的云飞燕用小恶魔般愉悦的语气回答道：“我可是这世上最开明的Master，就算我现在与土御门一族是协力关系，他们要是失势也会影响到我的次时代武器研究计划，但只要你有能够说服我的正当理由，我自然会赞同你的判断。所以说你是为什么不想去上学呢？黑绘？”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理由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就行了吧……” 　　“那可不行。” 　　被妹妹这样一胁迫，黑发萝莉本来都已经不想再做解释了，但云飞燕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对她追问道：“既然你有拒绝请求的理由，我作为Master就有义务听你亲口说出来，否则的话岂不是变成我强迫你了吗？” 　　“…………明明一开始我之所以会来到日本就是你强迫的啊………………” 　　“嗯？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在天才少女的要求之下，黑绘没有办法，只得老实交待道：“我不想去学校的理由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虽然身体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但我的岁数早就连大学毕业都绰绰有余了，事到如今再回去当高中生什么的未免也太羞耻了吧？” 　　“嚯嚯，原来是因为这样啊。哥哥你是因为在意年龄问题才不想去上学的。” 　　听完黑发萝莉的抗议，云飞燕先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一说，但紧接着就语调一转反问道：“但这就奇怪了啊，如果觉得一把年纪去做JK会羞耻的话，那哥特女仆也应该是差不多的角色定位，但你扮演的却很开心不是吗？今天你也像往常一样去了商店街购物吧？然后也因为可爱的外表受到了那里的大叔大妈的宠爱对吧？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害羞呢？” 　　“呜！” 　　趁着被说中痛处的黑发萝莉无法还口的空档，天才人偶师继续对她进行着毫不留情的追击： 　　“再说了，哥哥你说自己大学毕业，充其量也只是‘到了大学毕业的年龄’而已，并不代表你真的有大学文凭了不是吗？实际上你的学历连高中都没有吧？” 　　“那，那是因为我从养育设施出来之后就立即进了天衍会的训练营的缘故——” 　　“说到这一点我也是一样啊，但我的学历是什么呢？” 　　“博，博士毕业……” 　　“这不就结了吗？哥哥你并非是因为头脑不好才没有继续学习，毕竟你可是我这个天才少女的亲哥哥，智商绝对是够用的。你不想去上学的理由很简单——你根本就不喜欢读书！在孤儿院的时候有我监督，所以你还能按时出勤。一旦出了那座设施，你宁可去接受战斗训练营的地狱训练也不愿意与我一起去学院深造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比起枯燥的理论课堂，还是能够活动身体的实战更令你感到自在，我说的没错吧？” 　　“………………” 　　“呼呼……无话可说了吧？哥哥，我可是这世上最爱你，最了解你的妹妹大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都能够了如指掌，所以以后就别用这种蹩脚的谎言来欺骗我了，好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嘛啊，突然让你变成JK确实是会比较紧张，这一点我能够理解。” 　　听到黑绘发出了有些惭愧的声音，天才少女总算是停下了言语攻势，安慰地对她说道：“不过同样的情况你在刚打扮成女仆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相信你能够很快克服的。而且请不要忘了，我们兄妹两人离开故乡千里迢迢来到这个极东岛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是为了……让我建立与他人的缘分，以免灵魂像其他复活者一样消散对吧？” 　　“没错，而这个实验到目前而言进行得十分顺利。顺利得都让我感到有些嫉妒了——通过与实验B班的成员结缘，你的灵魂已经初步被固定到了现在的身体之中，会出现女性的生理现象就是最好的证据。但是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这样还不够吗……？” 　　“完全不够哦。质量姑且不论，从数量上讲就不够。现在与哥哥你建立起了紧密羁绊的就只有实验B班的这几个人而已。她们都是有着悲惨的过去，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投身于战场的少女们。换句话说，也就是与你自己的经历有许多共通之处的那种人。所以她们比较容易理解你的行动原理，而你也可以通过展示可靠的战斗力迅速取得对方的信任。这也是我选上这个班级进行第一步实验的原因所在。但反过来也可以说，只要还在实验B班之中，你就无法完全摆脱前世的影响。在这里你的身份仍旧是灵能力战士，是拯救者，与邪恶抗争之人。不要忘了在这短短几个月里，你已经两次陷入濒死状态，频度比起在天衍会的时候反而提升了。” 　　“所以说……你要让我去多与普通人结缘吗……？” 　　“就是如此。我不会说你与实验B班的成员们结下的缘分是无用的。她们已经是哥哥你重要的伙伴了，今后也请继续与大家和睦相处。但现在是时候踏出新的一步了——不是作为复活的正义的使者云飞剑，而是作为获得新生的少女黑绘去享受以前不曾拥有过的青春，这是我期望哥哥你能够拥有的幸福。” 第十七章 深夜的双人沐浴 　　“飞燕……我明白了。既然是你的愿望，那我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了。”” 　　听到妹妹的发言，黑绘感动得眼角一酸，不假思索便应承了下来。然而她的决心还没有持续一秒钟，马上又因为云飞燕的下一句话而动摇了起来： 　　“谢谢你，哥哥。那么明天就去学校报到吧。” 　　“诶！？这么快？至少到下周吧……” 　　“为什么啊？俗话说事不宜迟，何必浪费这几天时间？” 　　“我，我还有些私人事务要先处理完才行啊。” 　　“比如说呢？” 　　“比如说在上次战斗中损坏的袖里剑，我还需要时间炼成最后几把。你也知道那东西只能手工制作，补充起来很麻烦的。” 　　“这我知道，不过装备的修复在课余时间也可以做吧？以前在天衍会的时候哥哥你的战斗任务比学校的课程要紧张多了，也没见出现过袖里剑来不及补充的问题吧？” 　　“话，话是这样没错啦，但我每天还要负责做宿舍的家务——” 　　“真的吗？按照我的观察，你们寝室的家务主要还是班长在做，你最多只是帮她打打下手而已吧？” 　　“呜……” 　　一连找了两个理由都被妹妹驳回，黑绘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天才少女故意在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接着才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对她问道：“都说了，哥哥你没有什么是瞒得到我的。说实话吧，你为什么非要等到下周才去报道？” 　　“……有，有一些积压的动画我想趁现在消化掉，等到去了学校就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呵呵，我猜就是这样。” 　　得意洋洋地发出一声轻笑，妹妹大人最后还是同意了黑发萝莉的要求：“那好吧，抓紧这个周末享受最后的自由时光吧。从下周起哥哥你就是正儿八经的JK了。” 　　“JK么，是吗，我马上就要变成JK了啊……” 　　云飞燕挂断电话之后，黑绘收起手机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站好。一尘不染的镜面之中，映照出的是一名身穿黑色水手服和黑色丝袜，留着乌黑亮丽的柔顺长发的十二岁少女，无论怎么看也没有半点男性的特征。 　　“飞燕她恐怕是真心想让我完全融入新的身份吧……虽然这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总感觉残留下来的属于过去的自尊心还是会隐隐作痛……不过最可怕的是，貌似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有点小期待……呜呜呜……我这是女仆装穿多了的后遗症吗……？” 　　看着镜中渐渐变得熟悉的新的自己，黑发萝莉不禁捂住额头发出了一连串烦恼的自言自语。由于羞耻和兴奋的激烈冲突，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发烫，所以黑绘决定要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不，不管如何，这件事都已经无法避免了，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尽快适应新的转变。这也是为了确保九条之原在天满祭中的胜出。嗯，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别人渡过难关，并不是我自己提出想要成为JK的，所以我也没必要感到不好意思……” 　　强行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之后，黑发萝莉从放在桌上的塑料口袋里拿出今天新买来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然后离开房间回到一楼。客厅关着大灯，只有走廊的壁灯还开着，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淡黄色光芒，看样子阿什莉和真宵都已经回房休息了。黑绘见状抱着装有沐浴用品的脸盆悄无声息地来到更衣室前，轻手轻脚地打开拉门走了进去，然后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 　　“呼……………………” 　　十几分钟后，淋浴完毕的黑发萝莉头上戴着浴帽，身上冒着热气，一脸幸福地泡进了热水之中。这间宿舍的浴池很是奢华，足够四五个身材苗条的少女一起入浴，不过现在这一大缸热水都由黑绘一人独占。因为这样有浪费之嫌，平时她都是只淋浴不泡澡的，但今天黑绘还是决定要好好放松一下身心，因为等一会还有进口的面膜要敷。 　　“不愧是洋子姐店里的产品，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质量。哈啊啊啊啊……身心都好像被净化了一样。” 　　平躺在浴池里让热水一直没到肩膀，黑发萝莉在水中摸了摸自己身上光滑无暇的皮肤，感叹着新买的沐浴露的功效。洗发水之中蕴含的草药与鲜花的芬芳气味从她的浴帽里发散而出，令疲惫的精神得以安宁。就在这个时候，黑绘敏锐地听见浴室外的宿舍门打开的响动。 　　【……声音很轻，显得有些心虚，不过缺是用钥匙开的门，这应该是凯蒂同学回来了。这个点才回来，她肯定是在提防与阿什莉同学撞个满怀……】 　　马上就辨认出这是灰发少女进门的声音，黑发萝莉立即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今天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凯蒂同学肯定会来洗澡。我得趁她回房间的空档赶紧出去，不然就要与她坦诚相见了。】 　　为了避免那种尴尬的情况发生，黑绘决定提前离开浴室。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凯蒂并没有先回房间一趟，灰发少女那外行人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径直向这边靠近过来，接着那里就传来更衣室拉门打开时的声音： 　　“哗啦啦啦…………” 　　【骗人的吧！？连换洗衣服都不拿直接就来洗澡吗？这下糟糕了！】 　　听到更衣室里已经响起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黑绘知道现在再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黑发萝莉只得拿起放在浴池边缘的浴巾盖在身上，然后做出一副睡着了的样子等待凯蒂进来。 　　“唰啦————！” 　　几秒钟之后（脱衣服好快！——BY黑绘），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猛地拉开，**的凯蒂迈着大步走了进来。黑绘没有回头去看，仍装作打着盹的样子。她的目标是等凯蒂进单间淋浴的时候清醒过来，然后趁机离开。 　　“………………………………”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直接过来这边了啊！？】 　　然而，黑发萝莉的算盘又一次落了空。凯蒂这一次压根没有按照宿舍的规矩先去淋浴洗掉汗水和尘土，而是径直来到浴池的旁边，二话不说就紧挨着黑绘坐了进去。 第十八章 浴室闲谈 　　“————！！” 　　凯蒂坐进浴缸的动静很大，水花都溅到了黑绘的脸上。在这种情况下再继续装睡实在是不太现实，所以黑发萝莉只得一边紧紧按住胸口的毛巾，一边脸红心跳地别过头去，背着脸叫了身旁的付丧神少女一声： 　　“凯，凯蒂同学？” 　　“………………………………………………” 　　然而黑绘小鹿乱撞地等了半天，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反应。她实在忍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发现灰发少女整个人双眼紧闭浑身放松，赫然已经陷入沉睡状态，眼看就要顺着浴池的边缘滑落到热水里去了。 　　“哇啊啊！？凯蒂同学！” 　　见此形状黑发萝莉也顾不得身上的毛巾，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把凯蒂从水里拖上来。但是付丧神的体型比她要高大许多，再加上浴池的边缘又湿又滑，黑绘在泡爽了的脱力状态之下一时之间没办法用单手撑住狙击娘的体重，不得不站起身来用两只手抓住对方的肩膀使劲一拽。 　　“……嗯嗯！？” 　　“哇！？” 　　恰好这个时候，凯蒂自己也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水面下意识地一抬身子。在几乎同一时间的发力作用之下，黑绘脚下一滑向前摔进了凯蒂的怀里，接着两人便抱在一起扑通一声沉到了热水里面。 　　“……………………噗哈！” 　　五秒钟之后，凯蒂又抱着黑绘从水里探出头来，像是大型犬一般飞快地甩了甩银灰色长发上的水分，“呼啊啊啊！这下爽快了，果然疲劳的时候就需要泡个热水澡啊！” 　　“那，那个，凯蒂同学，麻烦放开我一下好吗。” 　　“唔嗯？！” 　　站起身来之后，灰发少女只是自顾自地眯着眼睛发表着感慨，直到听见怀中传来黑绘那害羞到无比微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抱着黑发萝莉的身体，连忙松开了双手： 　　“喔……是你啊，黑绘。我就说怎么有个软软的东西在我怀里。” 　　【诶诶诶……！？凯蒂同学她完全没有发现我在这里面就进来了吗？】 　　“不好意思，今天我超累的，懒得淋浴就进了浴池，你可不要告诉班长啊。” 　　一边饶有兴致打量着黑发萝莉满脸通红地捡起飘在水上的毛巾裹住前胸的样子，凯蒂一边对她抱歉地耸了耸肩，“不过真稀奇啊，你居然会在这个时间进来泡澡。” 　　“是这样，我今天也恰好有点事，所以才会耽搁了洗漱的时间。那么凯蒂同学，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出去了啊。” 　　“别急啊，好不容易咱们时间对上了，再陪我说说话吧。” 　　“诶！？” 　　就在黑绘站起身来的瞬间，凯蒂突然快速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下子就把黑发萝莉拽回到了浴池里面。 　　【哇哇哇……！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在出乎预料的事态面前，黑绘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慌乱状态。现在她正与凯蒂两人并排躺在宽阔的浴池里面，距离近到肩膀紧贴在一起的程度，黑发萝莉简直可以通过皮肤感受到对方那有力的心跳。凯蒂不时用空着的右手慵懒地拨动着浴池里的热水，那再普通不过的水声在此时的黑绘听来却不知怎地变成了令人心头小鹿乱撞不止的诱惑之音。 　　【不行了……这种状况……对于完全没有与女孩子交往过的我来说刺激太强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昏倒，得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才行！】 　　心跳加速，浑身出汗，口干舌燥……为了缓解这些强烈的紧张症状，黑绘一边拼命控制自己不去看灰发少女的身体，一边板着脸对她说道：“凯，凯蒂同学？你，你想说什么啊？” 　　“嗯？随便说什么都行啊，只是闲聊而已。对了。” 　　然而事与愿违，虽然黑发萝莉想要极力避免肢体上的接触，凯蒂那边却完全没有这种顾忌。只见狙击娘在浴池里大大地侧过身子，把脸紧贴到了黑绘的头顶上使劲吸了吸气，“你换了洗发水吗？这味道真好闻。” 　　“——！？” 　　面对这突然的状况，黑绘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要紧牙关勉强维持住理性才没有当场昏过去：“啊，嗯……原来的那瓶用完了，所以我就到洋子姐的店里新买了一瓶。” 　　“洋子？就是商店街的那个化妆品店的老板吗？真奇怪啊，明明是男人为什么要表现得像女人一样呢？如果内心真的是女人的话就该去做手术吧？” 　　“呃……这个嘛……” 　　凯蒂的这句无心之言有些戳到黑绘内心的痛处，所以她回答得比较勉强：“这大概是日本特有的风俗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嗯……是呢，要怎么活是人类自己的选择，我没有什么资格对此品头论足的。刚刚这话是我说错了，忘了它吧。话说这味道真的不错，有草药的芬芳。下次我也去那里看看吧。” 　　“那太好了，洋子姐应该会很高兴有新的客人的。” 　　………………………………………… 　　就洗发水这个话题交谈几句之后，凯蒂不再说话。浴室里的空间又被沉默的气氛所笼罩。这一次仍旧是黑绘率先忍耐不住开口出了声： 　　“对了，凯蒂同学。” 　　“嗯？” 　　“今天你回来得这么晚，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久违地打了一份工而已。” 　　“原来如此，是打工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先跟阿什莉同学她们说一声比较好吧。毕竟大家都很担心你。” 　　“那可不行，随便打工是违反校规的。” 　　“诶！？” 　　转过头来对愣住的黑发萝莉吐了个舌头，凯蒂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这样说道：“这是当然的吧。九条之原好歹也是东京的名门高校，怎么可能容许学生随便到社会上去打工呢？所以这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要给班长她们说哦。” 　　【诶诶诶……！？难道说我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她变成了共犯了吗？凯蒂同学……真是不可以小看的女人！】 　　“对了。” 　　黑绘正在那里为凯蒂的心机感到震撼，灰发少女接着就对她问道：“你今天好像被守护神大人叫过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十九章 周末的行程 　　“原来如此，因为这种原因你被要求成为九条之原的学生了啊？这可真是辛苦你了。” 　　听完黑发萝莉的解释，灰发少女没有像阿什莉她们那样表现得十分高兴，而是用有些同情的语气这样说道。她的这种态度令黑绘不禁觉得有些意外： 　　“咦……凯蒂同学你不觉得这是好事吗？” 　　“嗯……该怎么说呢。能每天在学校里见面固然不错，但黑绘你跟我一样，都是讨厌死板课堂的类型吧？学习新知识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比起坐在教室里单方面地接受教育，我还是更习惯于亲自动手实践。你应该也差不多吧？所以对我们这种类型来说，高中生每天的课程量还是有点难熬的。” 　　“凯蒂同学……” 　　灰发少女的这一番话刚好说到了黑绘的心坎上。黑发萝莉正在为此感动不已，接着就看见凯蒂在浴池里“唰”地一下站起身来，赤条条地走到面前俯视着自己，连忙惊恐地别过了脸去： 　　“凯，凯蒂同学！？你这是要做什——” 　　“我说，黑绘，既然你从下周起就是JK了。那这周末陪我一起出去吧。” 　　“诶，周末？周末我还有——” 　　【——我还有积压着的动画要消化。】黑发萝莉来不及说完这句话，就被狙击娘打断了：“这是最后的狂欢啊。想想看吧，过了这周你就是课业缠身的学生了，所以抓紧这仅剩的自由时光出去浪一浪是很有必要的。放心吧，行程的安排尽管交给我就好。” 　　“唰啦啦啦啦！” 　　【哇啊啊啊啊啊啊！？好近好近好近好近好近！？】 　　一边这样说着，凯蒂一边在浴池里冲黑发萝莉俯下身子，用散发出金属般深邃光泽的银色独眼注视着她的脸庞。眼见灰发少女整个人冲自己越贴越近越贴越近，黑绘根本就无法维持正常的思考，只好在混乱之中连连点头允诺道： 　　“我我我知道了！如果凯蒂同学你坚持的话，我就按照你说的做就好了！” 　　“是吗，那就这样说定了啊。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泡。” 　　得到黑绘的首肯之后，凯蒂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留恋，立即往旁边一跨走出了浴池扬长而去，留下黑发萝莉一个人缓缓沉入到热水之中，心里仍旧小鹿乱撞个不停：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吓，吓死我了…………！是因为出身欧洲的缘故吗……凯蒂同学的距离感有时候真的好大胆啊…………话说回来，她的身材曲线真是太好了，在女孩子的纤细之中又蕴含着战士的力量的那种绝妙的平衡感觉，靠着亚洲人的体质可不容易做到…………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究竟在想什么啊！快冷静下来啊啊啊啊！】 　　这一天，黑绘一直在浴池里泡到快要脱水才离开了澡堂。即便如此，在夜晚的梦境里她还是反复回忆起凯蒂那如同要自己贯穿灵魂一般的笔直目光，并因此而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 　　然后到了约定的周末———————— 　　“呼啊啊……………………”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少女的房间。黑绘在床上准时睁开了眼睛，没有贪恋被窝而是直接坐起身来。 　　“到时间了吗……” 　　相比起平常的起床时间，今天黑发萝莉醒得要晚上几个小时。这是因为她事前与凯蒂有约的原因。虽然是被半强迫地做出了约定，但既然已经承诺下来就必须说到做到。所以黑绘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提前醒来在床上看视频看到天亮，而是确保了充足的睡眠时间，这样这一整天的精力就有所保障了。 　　【凯蒂同学突然把我约出去到底是有什么事呢……在那之后她还专门叮嘱我不要告诉阿什莉同学她们……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最好还是带上装备比较好吧？】 　　下床之后，黑发萝莉首先走到的是储存着武器的柜子前，包括妖精圣剑“四耀之庇佑”在内的各式宝剑就陈列在其中。然而在那里站立了片刻之后，黑绘马上就摇摇头从脑海中赶走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不不不……都说了这只是为了纪念我入学的一次活动而已，怎么可能与战斗之类的任务有关啊？不要用过去的常识束缚自己了！】 　　举起手来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黑绘离开武器柜去房间的厕所洗脸刷牙，接着坐到梳妆台前整理起自己的仪容。她先是在脸上涂好洗面奶，在有效成分渗透期间用梳子把因为睡眠而显得有些翘起的漆黑长发理顺，接着回到厕所洗掉多余的液体，在此基础上打好淡淡的粉底，涂上避免干裂的唇膏，用小刷子把睫毛的形状理顺。这一系列程序在化妆的领域里只能算是基础中的基础，好比新手都能打的史莱姆小怪。但黑绘本来就继承了妹妹十二岁那年的巅峰颜值，所以即使只用最简单的步骤也能展现出出令人惊叹的绝世美貌——用云飞燕的话来说就是——“年轻就是好啊！” 　　“……好。” 　　仔细观察了一番镜子确保自己脸上没有什么丢人的地方之后，黑发萝莉站起身来走到了房间里的另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一看，里面整齐地挂着一排服装。但种类却只有三样：毫无装饰的舒适运动服、带有繁复蕾丝的女仆装、以及复古风格的漆黑水手服。这就是她唯一拥有的三种打扮：运动服是当做睡衣在房间里穿的，女仆装属于日常工作服，而黑色水手服就是执行战斗任务时的制服。 　　以往的黑绘从来没有为穿着打扮感到过困扰。事情对她来说无比简单明快，在房间里的时候就穿运动服，在宿舍里的时候就穿女仆装，出任务的时候就穿水手服。然而今天的情况却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样。这一次她要做的既不是呆在宿舍里打扫卫生，也不是接到命令出门砍怪，更不是宅在房间里看动画，而是与亲密的女孩子一起上街。在这种时候究竟该穿哪件衣服，黑绘心里是完全没有头绪的。 第二十章 约会开始 　　不过好在摆在眼前的选项只有三个，稍微动动脑筋就能得出正确的结果：运动服首先被排除在外，就算是不懂穿衣的黑绘也知道这玩意不能穿上街见人。接着女仆装也Pass。尽管黑绘很喜欢这套衣服，平日里也已经穿习惯了，但那仅限于在熟人面前，要她穿成满是蕾丝花边裙子又很短的样子去上街果然还是会感到害羞。如此一来剩下的就只有漆黑色的水手服了。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身水手服也算是一种COSPLAY，因为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哪所学校还在采用这么古老的制服款式了，不过相比起另外两件来它至少还算在常识范围之内。所以黑发萝莉并没有考虑多久就做出了决定。 　　“好………………” 　　用业已变得十分熟练的动作套好上衣，穿上长袜，把百褶裙提到合适的位置扣好扣子，黑绘最后在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把刘海上的几根翘起的头发用手压平，确认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之后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 　　周末的清晨十分宁静，除了窗外不时传来的鸟鸣之外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无论是阿什莉还是朱守院真宵此时都还在梦乡之中，被朝阳染成淡金色的走廊上就只有黑绘一个人的身影。为了不吵醒其他人，黑发萝莉用最轻柔的脚步下了楼，然后打开玄关大门走了出去。 　　灰发少女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哟，早啊。” 　　“…………早上好，凯蒂同学，你这是——” 　　看到狙击娘打扮的瞬间，黑绘立即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只见今天凯蒂一反常态，并没有穿着平时那种带有浓烈军队气息的迷彩外套和墨绿色背心，而是打扮得格外时尚。她把反射着阳光的银灰色长发绑成马尾搭在肩上，脖子上挂着一个带有LED灯的名牌耳机，上半身穿着一件烟熏色的连帽衫，拉链大敞着，露出里面印着涂鸦风格LOGO的T恤。 　　凯蒂的下半身穿着朋克风格的牛仔热裤，用带有金属挂饰的皮带狂野地固定在健美的腰线上，在T恤和短裤的中央恰到好处地露出半边肚脐。再往下看，灰发少女穿的是带有青春气息的运动鞋，两边的袜子一长一短，颜色一黑一白，上面还有故意制造出来的破洞。 　　就算是对潮流一窍不通的黑绘，也能一眼看出这套搭配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凯蒂的身材原本就好到爆炸，又是惹人眼球的银发北欧系美少女，就算平时穿着色彩黯淡的军队外套也能够散发出独一无二的强烈存在感。现在这么打扮给人的感觉更是好像“胸口以下全都是腿”一样。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她的身体曲线真的堪称完美无缺，特别是那双修长的美腿，就算是顶级超模也不过如此。与之相对的，只穿了一件毫无装饰的老式水手服的黑绘就显得十分不搭调了。 　　“凯蒂同学，我——” 　　“不用说了，我懂的，你没有别的衣服穿对吧？” 　　不过黑发萝莉刚为此感到有些尴尬，凯蒂就帮她把话说完了：“这样一来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已经确定了呢。身为JK没有几件私服怎么行呢？好了，出发吧，第一站是服装店。” 　　“呃……凯蒂同学，不告诉班长她们就出门真的好吗？像这种事果然还是大家一起比较合适吧——” 　　“你在说什么呢，好不容易的约会为什么要叫上其他人啊？” 　　“约，约会！？你不是说这是为了庆祝我最后的自由时光，所以才要出去玩的吗？” 　　“嗯？我有那么说过吗？那就当是那么一回事吧。不管怎样这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没必要叫上其他人。” 　　【果，果然这是约会吗！？说的也是啊！要不然凯蒂同学怎么会专门打扮成这样呢！】 　　听到凯蒂一脸淡定地说出来的这句话，黑绘只感到心头一阵小鹿乱撞。虽然她早就隐约猜到了是这么一回事，但凯蒂的这句话算是彻底给今天活动定了性。这不是普通朋友那种不拘小节的结伴逛街，而是确确实实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约会，所以灰发少女才会打扮得这么漂亮。 　　【活，活了这么多年，我这还是第一次和女性出去约会！但却是以女孩子的身份……呜呜，心情有点复杂啊……】 　　“嗯？怎么了。” 　　看到陷入内心纠葛的黑绘脸上的表情，灰发少女冲着她歪起了脑袋，“跟我一起出门让你感到不满了吗？” 　　“没，没有的事！我只是感到有点惊讶而已……” 　　“是吗，你不讨厌就好。不过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强拉你去的，毕竟这可是约好了的事情。” 　　“啊哇哇！？” 　　话音刚落，凯蒂就一把拉起黑发萝莉的手，强行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好了，我们该出发了，等到班长她们醒了就麻烦了。” 　　“啊，嗯……” 　　在凯蒂那比想象中还要强硬的态度面前，黑绘毫无抵抗的力气，就这样被她牵着手带离了学校。两人从商店街北口的地铁站，坐了三个站来到附近的商业中心。 　　“哇……！没想到在靠近郊区的地方也能有这样气派的街道，现代都市的发展速度真是超乎想象。” 　　下了巴士之后，黑发萝莉有些惊讶于眼前光鲜亮丽的景象。虽然比不上原宿涉谷那些鼎鼎大名的年轻人圣地，但这座新建的商业街也足够气派，宽阔的广场上有现代艺术风格的铜像和喷水温泉，一排排新修建的购物中心的橱窗反射着闪亮的阳光。穿着休闲的年轻人们有说有笑，成群结队地穿梭在咖啡厅与游戏中心之间。 　　“在开始逛之前先填饱肚子吧，你早饭想吃什么？” 　　与露出一脸乡下人进城表情的黑绘完全相反，凯蒂看上去已经对这条街了如指掌，灰发少女在巴士站的顶棚下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来冲黑发萝莉问道：“快餐？热狗？和食？还是说久违地尝尝来自故乡的中餐？” 　　“咦？这里有中餐馆吗？” 　　“有啊，不过是俄罗斯人开的。我吃过几次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正宗不正宗就是了。” 第二十一章 战友相会 　　“俄罗斯人开的……？不，不过机会难得，就去一次看看吧。” 　　“那走这边。” 　　取得了黑绘的同意之后，凯蒂立即迈步走出了巴士站，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了商业中心旁的步行街，那里的店铺基本都是酒馆，早晨都关着门，但在一排居酒屋的招牌之中赫然有一家中餐馆正在营业。隔着几十米远，黑发萝莉就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发酵面粉与菜油的味道。事实上在成为天衍会的战士之后，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悠闲地吃过故乡的早饭了，所以这等于是阔别十几年的童年的气味。一想到这里，黑绘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哟，叶格尔，我来照顾你生意了。” 　　撩开门帘走进店内，凯蒂率先对柜台后忙碌着的老板打了个招呼。后者听到她的声音回过身来，赫然是一名身高两米以上的白人壮汉，他把头发剃成紧贴着头皮的板寸，额头偏向左边太阳穴上有着三道疤痕，看上去像是被子弹擦过一样。虽然身上穿着一套宽大的唐装，却仍旧难掩布料之下猛牛般壮硕的肌肉的轮廓。 　　“！？” 　　听凯蒂说这家店是俄罗斯人开的，黑绘最初的预想是那种在中俄边境做生意的商人形象，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这种铁血硬汉，着实把黑发萝莉吓了一跳。 　　“……………………………………” 　　用深沉的蓝色眼睛在凯蒂和黑绘身上一扫而过，被称作叶格尔的巨汉冲灰发少女点了点头，无言地走回到了料理台旁开始了忙碌。凯蒂并未口头点餐，但看上去这两人之间早有默契，要上的菜已经决定好了。 　　“凯蒂同学，你跟这位店主……是熟人？” 　　与狙击娘一同坐到店内古色古香的木质餐桌旁边，黑绘一边伸手去拿消毒筷子一边小声地对凯蒂问道。后者闻言点了点头回答说：“是啊，以前我们曾在同一个佣兵部队呆过。” 　　“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觉得原佣兵会在这里开中餐馆很奇怪啊？” 　　“诶？不，也没有啦，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这反应是正常的。我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他也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据我所知，这家伙在战地遇上了一位华人女性，坠入爱河之后就金盆洗手不干了。之所以会来到这个远东的岛国，可能是为了避免以前的仇家找上门来吧。” 　　“是这样啊………………” 　　一边听着灰发少女的讲解，黑绘也一边在观察她此时的神情。凯蒂还是一如既往地缺少面部表情的变化，配上她冷色调的头发和皮肤，给人一种高冷又超然世外的印象。但黑发萝莉可以隐约感觉得到，狙击娘现在的心情非常放松，甚至解除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戒，而那应该已经是铭刻在她无意识之中的本能才对。 　　也就是说，这家小小的餐馆是个令凯蒂能够感到绝对安全的地方，甚至比实验B班的宿舍还要让她能够放松下来。而这种安心状态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沉默寡言但却有着可靠气场的店主的身影。 　　【与过去战友的重逢吗……说的也是啊，我差点忘了凯蒂同学是来自战地的前佣兵，我对她过去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一点。】 　　之前由于不了解阿什莉的过去，黑绘差点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她很想要避免同样事情的发生。不过看凯蒂的态度，似乎也不太好直接与她聊这方面的话题，所以黑发萝莉只能把这件事放到一边。静静地等待早餐的到来。 　　“喏，B套餐两份。” 　　“Спасибо （谢了）” 　　过了一会，叶格尔用他那水管般粗壮的手臂端来了两个餐盘，上面放着的食物意外的正宗：豆浆、油条、包子、甚至还有油炸的麻圆。黑绘拿起一个尝了一口，无论是酥脆的表皮还是里面的红豆沙都恰到好处，正是童年记忆中的味道。看来这位白人壮汉邂逅的华人女性一定是传统厨艺方面的高手，否则也不可能把来自俄罗斯的丈夫训练得如此专业。 　　“怎么样？味道正宗吗？” 　　“嗯，不错。味道上可能针对日本人的喜好做过调整，总体比较清淡。但口感上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 　　听到这句回答，凯蒂有些欣慰地点起了头，“叶格尔的妻子快要生产了，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虽然他这副尊容还是会吓到胆小的客人，不过东京这一带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那么多，迟早会有好生意的。要是老爹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开心，他以前就总是说叶格尔的性格不是当佣兵的料。比起战地来还是这种生活更适合他。” 　　“凯蒂同学……” 　　“啊，抱歉，现在不是说这些怀旧话题的时候。” 　　猛然意识到自己自言自语得有些太多了，凯蒂摇摇脑袋对黑发萝莉道了个歉，然后也拿起了筷子，“快吃吧，一会商场就要开门了。” 　　———————————————————————————————————————————————————————————————————————————————————————————————————————————— 　　“多谢款待。” 　　“嗯嗯，饱了饱了，吃惯了班长的爱尔兰风情早点，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大约十分钟之后，吃完早饭的两人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凯蒂站起身来走到柜台边，在上面放下一叠明显超过这餐价值的纸币。 　　“啊，不用找了，当做是我发的份子钱好了。你妻子出产的时候我可能来不了，代替我向她问个好就行。走吧黑绘，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啊，好的……” 　　留下那些钞票之后，灰发少女便径直带着黑绘走出了店门。叶格尔没有去追，也没有动桌上的前，只是默默地走到两人离开的桌旁收拾好上面的餐具，同时用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 　　“Kitty·Gun，即使到了这个和平的国度，她身上的火药味还是那么强烈。仍然没有能够走出失去队长的阴影吗？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想得到解脱呢？” 　　“……………………………………………………” 　　男人的声音消失在虚空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它的答案恐怕就连凯蒂自己也并不清楚吧。也许，这种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也说不一定。 第二十二章 黑绘的换装秀 　　“哦哦，时间正好，商场刚刚开门了。” 　　离开饭馆回到商业街之中，凯蒂和黑绘再度来到了气派的大商场的门前。此时正好到了营业时间，身穿西装带着白手套的保安打开大门，许多年轻人结队进入其中。灰发少女正欲加入他们的行列，然而黑发萝莉却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真，真的要进去吗？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穿这套挺好的。” 　　面对那富丽堂皇的商场大门和门后闪亮如镜的瓷砖地板，以及那一排排陈列着琳琅满目商品的玻璃橱窗，黑绘感到了本能的畏惧。这是对于未知的恐惧，不要说只持续了一年多的这辈子，就算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上辈子她也从来没有造访过这种地方，那大商场对黑绘而言比邪神的巢穴还要来得深不可测。 　　“确实是挺好的，这套水手服很配你的头发和皮肤，我很喜欢。” 　　“啊，谢谢……”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凯蒂回过头来如此夸奖道，立马让她心中砰通一跳。然而下一个瞬间，灰发少女就走过来拉起了黑绘的右手，用大力气强行把她往商场里拉去，“我这套我已经看得有点腻了，我想看你穿别的衣服的样子，所以今天你一定要跟我来。” 　　“哇哇哇哇哇………………！！” 　　面对凯蒂那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黑绘完全没有抵抗的机会，就这么乖乖被她拉进了商场。这里的一楼都是卖手表男装和电子产品的商店，两人直接无视它们搭乘扶梯上了二楼，这一层全是女装品牌，一个个没见过的商标闪得黑发萝莉眼睛都痛了。 　　“黑绘，你觉得哪家好？”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有来这种地方买过衣服啊。” 　　“我猜也是，那就按照我的喜好选了，你没意见吧？” 　　“嗯……………………” 　　事到如今约会的主导权已经被凯蒂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上，狙击娘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黑绘带进了她所选中店铺里。具体的品牌黑发萝莉没有看清也并不在意，她在所在乎的是自己现在正身处面向女性的服装店之中这个事实： 　　【终，终于变成这样了吗，不仅被迫变成女孩子，被迫穿上女装，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自己跑来买女装的地步……啊啊，这样一来我就已经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吧……再见了，过去的我，我不会忘记你的……】 　　“欢迎光临，请问是两位客人吗？” 　　“是啊，我来给这家伙挑衣服，你们这应该有她这种体型的款式吧？” 　　“当然了，请这边走。” 　　就在黑发萝莉心里纠结不已的时候，凯蒂已经与前来迎接客人的女店员搭上了话。两人在对方的引导下穿过成人区，来到了陈列着年轻人所喜爱的新潮服饰的区域。 　　衬衫、连帽衫、运动外套、T恤、牛仔裤、短裙、帽子、休闲裤、围巾……凡是黑绘所能想象到的服装种类这里都有，她完全想象不到的这里也有，比如说凯蒂穿的那种故意开了破洞的长袜啦，可以遮住整个身体和半个大腿的反光风衣啦，用来彰显个性的皮革项圈以及表面覆盖着闪亮银片的包包之类。 　　“这位小姐，看中什么款式就请告诉我，我会去库房取来适合您身材的号码的。” 　　“诶……让我自己来选吗？” 　　在这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面前，黑绘根本就毫无头绪，只得朝一旁的凯蒂投去求助的眼神。但到了这里，灰发少女却反而放松了对她的控制： 　　“嗯？看着我干什么？自己搭配衣服就是逛商店的乐趣所在吧？你就放开手去选好了，我根据结果会给你意见的。” 　　“诶诶诶，怎么这样……！？” 　　“怎么，你就这么想让我帮你选吗？” 　　看着黑发萝莉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凯蒂嘴角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微笑，大步走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肩膀，“没办法，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好了。只不过这是有条件的，为了确保最终的效果，我选的每一套你必须每一套都试穿一遍才行。” 　　“你说什么！？那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不，现在再反悔已经晚了。店员小姐，请先把这边的这几件帮我拿来一下。” 　　“明白了。” 　　“不，不要啊啊啊——————————！” 　　眼见店员笑容满面地走向店面后方的仓库，黑绘这才发觉自己中了凯蒂的欲擒故纵之计。纵使她拼命想要伸出手去阻止女店员的步伐，一切也只是徒劳。从她踏进这家店铺的那一刻开始，沦为换装人偶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嗯……这件不错，这个搭配也很好，这边的也想试一试呢。” 　　“呜呜呜……已经够了吧……再这样下去整家店的衣服都要被试光了啦……” 　　“就算试光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吧，毕竟还有那么多别的店可以逛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黑绘被迫在凯蒂的指示下试穿了灰发少女所感兴趣的所有搭配。其中包括走清纯路线的休闲装、走运动路线的贴身衣物、走时尚路线的潮牌外套加牛仔短裤、走辣妹路线的连帽衫和超短裙等等。最要命的是，这之中每一套黑发萝莉穿上去都超级合适，毕竟颜值和身材摆在那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是人挑衣服，而是衣服挑人”的道理吧。 　　“这……这真的是我吗……？” 　　第十次地被凯蒂推进更衣室穿上她选好的衣服，黑绘对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发起了呆。一改之前朴素的黑色水手服形象，现在的她身穿色彩亮丽的连帽外套，搭配上时下流行的格子裤裙和条纹长袜，肩上搭着挎包，脖子上围着黑白相间的围巾，看上去又潮又可爱，简直像是时尚杂志上的中学生模特。当然这种效果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继承自原型云飞燕的超高颜值，不过凯蒂的搭配眼光也确实有独到之处，毕竟狙击娘自己也穿得那么惹人眼球，审美水平肯定差不了的。 　　“………………………………唔。” 　　看着镜中那如同人偶般可爱的少女形象，黑绘感到自己心中有某种开关被打开了。虽然现在的她好像是被凯蒂强迫着穿上各种衣服，但有一点必须指出，那就是黑发萝莉在潜意识之中其实并不排斥打扮自己这件事——不，应该说恰好相反，她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兴趣，只是本人还没有察觉而已。否则的话，一般情况下就算被妹妹变成了女孩子，也不可能每天都穿着COSPLAY风格的哥特女仆装上街买菜啊！ 第二十三章 继续约会 　　“砰咚！砰咚！砰咚！” 　　知道了这一点就可以很容易地理解，黑发萝莉现在为什么会对着眼前镜中的自己心跳加速蠢蠢欲动。这是因为她隐藏的Cosplayer之魂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只，只是稍微试一下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 　　悄悄把更衣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往外一瞅，黑绘看到凯蒂正背对自己忙着挑下一套衣服，暂时应该不会来打扰这边。重新关上木门之后，黑发萝莉鼓起勇气站到穿衣镜前，用笨拙的动作拎起包带，俯下身子把另一只手放到大腿上，摆了一个模特儿般的姿势。 　　“！！！” 　　瞬间，仿佛有电流击中脑海，黑绘被镜中自己那太过可爱的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里映照出的是一位有着绝美容颜的黑发萝莉，红玉色的瞳孔反射着宝石般的光泽，瀑布般柔顺的漆黑长发从围巾的一侧披散下来，搭配上色彩亮丽的服装，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又活泼的氛围。只是简单的一个前倾POSE就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这具身体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 　　“对了，我记得带了那个东西……” 　　紧接着又在镜前摆了几个心仪的POSE，黑绘有些厌倦了一成不变的黑长直发型，灵光一现地拿起了换下来的水手服裙子。在裙子的侧边褶皱里巧妙地隐藏着一个口袋，里面装着几根橡皮筋。黑发萝莉随身带着它们是为了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绑起头发，以免长发影响战斗。不过现在她拿出橡皮筋的理由却并没有那么正经。 　　“这样……再像这样……” 　　用嘴巴叼着其中一根橡皮筋，黑绘用双手将一侧的头发绑成长长的马尾，接着又在另一侧重复了一遍。这道工序完成之后，她的发型就从文静的黑长直变成了活泼的双马尾。如此一来镜中少女的模样就与作为原型的云飞燕更像了。但那也仅限于发型上面，在气质上完全不同。首先那位天才人偶师就不可能穿得这么新潮，也不会对着镜子做出杂志模特般的动作。 　　“真神奇……没想到只是换了一身打扮，给人的感觉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以前在天衍会总部的时候听别人说过，陪女朋友买衣服是最花时间的苦力活，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在变相炫耀，没想到这是真的……这种事情真的会上瘾耶……” 　　就这样一转眼十几分钟过去了，黑绘又换了几次发型，什么单马尾侧马尾都试过一遍之后，因为兴奋和愉悦而有些呼吸加快的黑发萝莉坐在更衣室单间的凳子上有些后怕的想到：“不行……这太危险了，要是真的上瘾了的话我会迷失自我的，果然今天还是不要买任何衣服了吧，一旦开了头就不好收手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说服凯蒂同学——” 　　“黑绘？你好了没有？” 　　简直像是算好了时机一样，黑发萝莉刚好想到这里，门外就突然传来了狙击娘的声音。凯蒂的位置很近，根本就已经站在了更衣室的面前，吓得黑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等等等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意识到自己此时正把头发绑成辫子从脖子的一侧垂悬下来，黑绘慌忙想要将其解开。然而灰发少女却没给她这个时间。凯蒂从外面轻轻一推，黑发萝莉忘了锁上的更衣室门就朝内打开，双手握着乌黑柔顺的辫子站在穿衣镜前的她的身姿当下就被凯蒂一览无余地看了个明明白白。 　　“凯蒂同学，不要误会，这是——” 　　“嚯……原来是在做发型啊，怪不得花了这么多时间。” 　　虽然黑绘连忙试图向她解释，但凯蒂却并没有在听，而是拎着手中新选好的衣服直接挤进了狭小的更衣室里，同时还反手“啪”地一下把门在身后关上了，“正好你倒提醒了我，确实光换衣服不换发型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让我也来帮忙吧，你接下来想要弄成什么发型？” 　　“不，不用了，就现在这样很好了……” 　　“别这么说嘛，我在手巧方面还是有点自信的，既然都穿上新衣服了，难道你就不想试试更搭配的发型吗？来吧来吧来吧，放心交给我就好。”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凯蒂同学，真的不行，那里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哈！？好痒！？求求你放过我吧，凯蒂同学啊啊啊啊啊……………………！？”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黑发萝莉那小声的悲鸣一直回响在更衣室内，只可惜店员们都在前台忙碌，没有人听到她的求救声。 　　“呜呜呜呜……总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直到数十分钟之后，黑绘才终于从心满意足的灰发少女手中得到了解放。跟在凯蒂身后走出更衣室的她又被迫换了一身衣服，除了黑白色围巾仍旧保留之外，上衣换成了清纯风的灰白色羊绒衫，下身也同样是走婉约路线的手工针织短裙+长筒袜的配置，而发型则恢复到了经典的修长双马尾。 　　按照狙击娘的说法，还是这样的搭配最能凸显出黑绘人偶般精致的面孔和文静可爱的气质。不得不说她总结得很对，黑发萝莉自己也对现在的搭配相当满意，连一点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正因如此她才会觉得自己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事物，但究竟失去了什么却无法具体地描述出来。事后想想的话，那大概是她体内残留着的最后一丝身为男性的自觉吧。 　　“怎么样，如果你没意见的话就买这套吧？” 　　“………………随便怎样都好啦。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带着因为自己太过可爱的打扮而变得失魂落魄的黑绘来到前台，灰发少女冲收银台后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熟练地操作起了收银机： 　　“您好，上衣一件，衬衫一件，短裙一件，长袜一双，围巾一条，靴子一双，一共收您十五万六千日元。” 　　“十，十五万！？我可没带那么多钱啊！” 　　听到这个巨额数字，方才还有些神不守舍的黑发萝莉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不过凯蒂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慌，接着就从兜里掏出了银行卡，“放心吧，不用你出钱，这是我送你的。” 　　“不行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才不能要。” 　　“不用客气，班长的事也好，怪力女的事也好，都是有黑绘你在才得到了解决，这种程度只是小意思。而且我之前打工的报酬也到了，在经济上也没有压力。” 　　“但是——” 　　“好了，你就收下吧，别让我一上午的努力白费。” 　　“……………………” 　　在凯蒂的强行要求下，黑绘只得接受了她的好意。把脱下的水手服装在商店给的袋子里，黑发萝莉就这么梳着双马尾，穿着新买的衣服走出了店门。花了钱的灰发少女走在她的身边，看上去心情不错，指了指商场的导购地图对黑绘说道：“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我看楼上好像有电影院的样子，要去看看吗？” 　　“啊，嗯……如果凯蒂同学你想去的话……” 　　“那就这么定了。” 　　被当成换装人偶摆弄了好几个小时之后，事到如今黑绘已经完全提不起反对的力气，只是对灰发少女的提议言听计从。两人于是又坐电梯来到楼房的顶层，在那里有一家小型的电影院正在营业，今天上映的主打电影有美国好莱坞的战争大片，还有欧洲的爱情片，最后则是日本本土某TV动画系列的剧场版。 　　【啊咧，这不是我以前追过的番剧吗？之前几个月忙着做任务没有注意它的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剧场版居然都已经上映了啊？还真的有点想看呢。】 　　看到熟悉的动画人物出现在大荧幕上的宣传片里，黑绘心里掠过一阵激动。不过黑发萝莉并没有把心里所想说出口来，因为今天的约会是凯蒂占据主导，她猜想灰发少女一定会选择去看那部战争片。 　　“嗯？你也想看这部剧场版吗？那就选这个吧。” 　　然而出乎黑绘预料的是，凯蒂压根看也不看画着一群由大牌明星饰演的铁血硬汉的战争片海报，而是直接走到前台买了动画剧场版的票，同时还买了两人份的爆米花和可乐的套餐。 　　“凯蒂同学，你难道也追过这部动漫吗？” 　　“没有啊，这是第一次见。我平时虽然会玩些日式手游，但基本不怎么看动画片的。” 　　“那为什么还要选这边呢，你没必要强迫自己配合我的喜好的……” 　　“这就是你误会了。” 　　听到黑发萝莉对自己这么一说，灰发少女平静地对她摇摇头道：“我并不是在迎合你的喜好，只是找不到别的感兴趣的电影而已。难道你觉得我会想看那部战争大片吗？想想看吧，我早就已经见识过真正的战场了，像这种编造出来的故事根本就提不起劲。从一开始就知道主角永远不会死的电影只会让我想睡觉而已。” 　　“说，说的也是呢……” 　　“好了好了，拿好你的爆米花，电影马上就开场了。” 　　没给黑绘多说什么的时间，凯蒂一下子就把比她脑袋还大的爆米花桶塞进了黑发萝莉的手里，接着推着她走向影院区，而这一幕则被商场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照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修罗场 　　“滴滴滴………………” 　　同一时间，阴阳寮所属的东京某研究室里，一名身穿白大褂，梳着双马尾的少女对着电脑屏幕点了几下鼠标，把截取的摄像头图片发送给了实验B班另外两人的手机。 　　“可不要怪我啊，哥哥。我只是替你的生活增添一些变数而已。否则一边倒的比赛看上去也很无聊嘛。” 　　“咯咯咯……嘴上这么说，其实你只是对那个付丧神感到羡慕嫉妒恨而已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那么积极主动的啊。应该说不愧是狙击手出身吗，盯上的猎物就绝不会放跑。” 　　“少说这些废话，六宫天海，你只要乖乖帮我继续骇入摄像头就对了。” 　　“好好好，如你所愿，公主殿下。” 　　—————————————————————————————————————————————————————————————————————————————————————————————————————————— 　　“可恶啊啊啊啊啊——————！狙击女这家伙，我就说怎么一觉醒来看不见她人，没想到是瞒着我们独自一人带黑绘出去玩了！这种偷跑行为绝对不可饶恕！” 　　“请冷静一点，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也不一定是故意的，可能只是忘了事先对我们说明……” 　　“哈！这种事情哪能忘啊！那家伙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偷偷出门了！她平时有错过吃饭的时候吗？还有黑绘这混账也不可饶恕！看样子她俩绝对是一早就约好要瞒着我们出去约会的，简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约，约会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我觉得这只是普通朋友之间出去玩罢了……” 　　数十分钟之后，有两位少女气势汹汹地踏上了前往新兴商业街的巴士。其中一人是染着一头亮金色长发，在红白相间的巫女服上披着暴走族夹克的太妹，另一人则是将淡金色的头发盘成高贵的发髻，气质犹如古代贵族般温文尔雅的外国人美少女。不良巫女看上去正在气头之上，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而金发少女则在一边不断安慰着她。话虽如此，这一位女生也并没有要劝人下车的意思，而是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巫女身边的座位之上。 　　“………………………………” 　　虽然这两人在外表上都是如假包换的美少女，但由于她们身上此时正缠绕着一圈令人难以靠近的气场，所以满车的乘客只敢静静地远观，没有一个人胆敢靠近两人坐着的角落。巴士就这样在异样静寂的氛围中发了车，一路载着众人驶向目的地的商业街。 　　—————————————————————————————————————————————————————————————————————————————————————————————————————————————— 　　“呜呜呜……太感人了……没想到原创的剧场版动画也能有这种质量的剧本和演出……” 　　又过了一段时间，从散场的影院之中并肩走了出来，黑绘在凯蒂的身边发出了激动的哭声：“特别是女主角牺牲自己拯救大家那一段，可以算得上是今年最强作画了吧……不好，我感觉管不住手要买BD版了——啊！” 　　兴奋地自言自语一阵之后，黑发萝莉突然想起自己旁边还有另一个人在，连忙愧疚地对灰发少女说道：“抱歉，凯蒂同学，我只顾着自说自话了……让你陪我看了两个小时的动画片真的不好意思。” 　　“嗯？没这回事，虽然我不知道TV版的剧情，但这剧场版确实挺好看的，我也觉得很满意。” 　　“真的吗？！那你觉得哪里比较赞呢？果然还是女主角吧！年纪轻轻就背负着沉重的宿命，但却总是微笑着面对一切的那种觉悟，现在想起来也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听到这个意外的回答，找到同好的黑绘立即兴奋地对凯蒂询问了起来。不过狙击娘的回答却与黑发萝莉的期待完全相反： 　　“哦，我倒对女主角不太感冒，那种圣人一样的性格有点太高大上了。相比之下能够喊出‘就算世界毁灭我也要救你’的男主角更合我的胃口。虽然是个理想主义者，不过他在故事里面的确有相应的实力，最后也成功救活了女主角。故事就应该这样嘛，要是都与现实世界一样残酷那就没意思了。” 　　“嗯，凯蒂同学你的这种看法我也能够理解，最近跟风大作刻意为之的悲剧结局确实太多了一点——呜呜！？” 　　黑绘闻言还想继续讨论，但凯蒂却突然一把将她拉近怀里，同时还用手牢牢捂住了黑发萝莉的嘴巴。灰发少女就这样挟持着黑绘原地后退，一直躲进了影院走廊的墙壁后面。 　　“呜呜呜呜呜呜————————（凯蒂同学，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别大声说话，我们被人跟踪了。” 　　“！？” 　　把脸凑近挣扎着的黑发萝莉耳边，凯蒂用煞有介事的声音这样对她说道。黑绘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有灵异事件来袭。今天她和凯蒂都没有带武器出来，付丧神少女甚至连本体都没带，若是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爆发灵障那后果不堪设想。但把脸悄悄伸出墙边一看，黑发萝莉才发觉情况比想象之中还要糟糕： 　　“呜呜呜呜——————（那，那是，真宵同学和阿什莉同学）！？！？！？！？” 　　没错，出现在黑绘视野里的不是什么妖怪恶灵，而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两名同伴。也不知她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总之金发巫女和班长两人正一左一右地把守在小影院唯二的两个出口旁，用警戒的目光环视着散场的观众们。很显然她们绝对不是凑巧跑来看电影的，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把黑绘和凯蒂抓回去问罪。 　　“糟，糟糕了啊，凯蒂同学……真宵同学她们看上去超级生气的耶……果然不告而别是不好的啊。” 　　确认了黑发萝莉也看到那两人之后，凯蒂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右手，黑绘立即欲哭无泪地对她说道：“现在就出去道歉吧，那样的话她们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嗯，我不要。” 　　“诶诶诶诶！？” 　　面对门前虎视眈眈的两人，黑绘当即就犯了怂，但凯蒂却仍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谁也不能打扰，就算是怪力女和班长来了也不行。” 　　“但，但是，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放心吧，我有办法。” 　　———————————————————————————————————————————————————————————————————————————————————————————————————————————— 　　“啧，她们看的那部剧场版动画应该已经散场了才对，那两个人跑哪去了！” 　　视角切换到真宵这一边，金发巫女一边抬起头来确认着液晶屏幕上标出的电影结束时间，一边用猎人般的目光在走出影院的人群之中来回扫视。但不管她怎么看都找不到凯蒂和黑绘的身影。虽然说黑发萝莉由于身材娇小所以混在人群之中就很难发现，但身材远比普通亚洲人高挑又有一头灰银色长发的凯蒂是不可能完美隐藏起来的。如此一来眼下的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 　　“难道说！狙击女那家伙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吗！？班长！不能在守下去了！她们可能会从后门逃跑！” 　　“咦咦咦！？不会吧？” 　　终于反应过来事情不对的真宵连忙喊上在另一边门口发呆的阿什莉，两位少女分开人潮冲进后场，正好看见凯蒂抱着黑绘跳上影院走廊窗户旁边的围栏。 　　“狙击女！终于抓到你了！给我从那里下来！” 　　“……………………（做鬼脸）” 　　“咔——————！火大！我早就想说了，你这家伙的性格果然让人喜欢不起来！快把黑绘给我放下！喂，等等，你到底想做什么！？” 　　“凯蒂同学！？快住手！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见真宵和阿什莉越逼越近，稳稳地站在围栏上的灰发少女无比淡定地一伸手打开了背后的窗户，被她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的黑绘此时察觉到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却为时已晚。只见凯蒂没有丝毫犹豫地抱着黑发萝莉纵身往下一跃，当着真宵阿什莉还有其他好几十个观众的面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是在想什么啊凯蒂同学——————————！” 　　“别忙着叫唤了，落地就交给你了。” 　　“诶诶诶诶！？怎么这样！纯阳阵·鹤舞！” 　　“唰——————！” 　　虽然做出了这么大胆的举动，但灰发少女自己却没有准备任何落地的手段，最后还是她怀里的黑绘及时使出一个法术才让两人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最终安全地降落在商场外的地面之上。虽然以她们的身体素质，这个高度就算直接落地应该也摔不死，但黑发萝莉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挣脱了凯蒂的束缚冲她怒目而视了起来： 　　“凯蒂同学！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的面跳楼什么的根本就是疯了！我——”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不快跑的话班长她们马上就会追上来的。” 　　“我可是真的生气了”这几个字黑绘根本就来不及说完，凯蒂就再度牵起手强行拽着她跑了起来。虽然心里一直想着：“不行！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任由凯蒂同学胡来了！”但不知怎么的，黑发萝莉就是无法停下脚步，也忘记了甩开灰发少女的手臂，只是一路闷头配合着对方的脚步忘我地奔跑。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这两人就一直是在拼命的逃亡。朱守院真宵和阿什莉·金橡树的追击比想象之中还要认真，班长甚至动用了德鲁伊特有的动物伙伴来确定凯蒂她们的位置。在无处不在的猫狗鸟类的监视和不良巫女全速奔跑的追踪之下，黑绘和凯蒂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抓到。 第二十五章 凯蒂的秘密 　　不过她们也有着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对地形的熟悉程度。确切地来说，是凯蒂很熟悉这附近的道路。灰发少女显然经常来这里逛街，所以她能够带着完全不认识路的黑绘在一条条小巷之中穿行，巧妙地避开暴走的真宵与阿什莉的动物大军的堵截。这也算是侦察兵在巷战之中特有的技巧了。 　　“哈啊……哈啊……哈啊……凯蒂同学，我们这究竟是在往哪里跑啊？” 　　不过就算这样，两人的逃亡道路也是有极限的。离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后，少女们来到的是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附近都是两三层高的居民楼和小商铺，正是郊区常见的景象。道路在这里变得狭窄而单调，并不适合进行躲藏。而且最要命的是在这一带出没的野猫野狗都变成了阿什莉的帮手，从四面八方向黑绘她们包围过来。 　　“哈啊，哈啊，哈啊……！不行了，凯蒂同学！前面只有死路而已！我们不如就这样折返回去向班长她们道歉吧？” 　　终于在第十次甩开小动物军团的追踪之后，黑发萝莉绝望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围墙。看来这里已经是私人住宅领地，没有别的路走了。当然她要是真的想跑完全可以用禹步·飞景之类的法术瞬间拉开好几百米的距离，但就算那样做了也只会让阿什莉她们变得更生气而已，倒不如回去乖乖认错反而有可能得到原谅。 　　“嘿咻。” 　　——只可惜，凯蒂的想法却与她并不一样。面对属于私人的围墙，灰发少女毫不犹豫地抬脚一蹬，瞬间就爬上了墙头，接着回过身来朝底下的黑发萝莉伸出右手：“上来，黑绘。” 　　“诶诶诶诶！？那样做不太好吧……？这是如假包换的不法侵入啊！” 　　“好啦快点，再磨磨蹭蹭的话怪力女就要追过来了。” 　　“哇啊啊！？” 　　身材修长就是有修长的好处，黑绘正在墙底下犹豫不决，凯蒂在上面一探身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领口，就像拎小猫一般轻松地把黑发萝莉也拉到了墙头上面，接着便转过身去跳向墙对面的屋顶： 　　“来，走这边。” 　　“凯蒂同学！？啊啊，真是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可走，黑绘只得把心一横，随着狙击娘一道跳到了别人家的房顶上，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向素未谋面的屋主道起了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体重很轻不会踩坏你们家瓦片的，尽量吧……” 　　“这边这边！” 　　另一方面，凯蒂就没有这种替别人着想的顾虑，在低矮的房檐上健步如飞。灰发少女从这户人家的屋顶跳到对门的阳台，接着又用猫科动物一般轻盈的动作踩上栏杆反响一跃，再度攀上了对面房子的屋顶，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就算是顶级的跑酷大师也要叹为观止。黑绘见状没有办法，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只不过她不需要用到跑酷的技巧，黑发萝莉在禹步加持之下的跳跃能力本来就远超人类极限，只需要轻轻一踮脚就能飞越这区区几米的距离。 　　“哦，不愧是连邪神都能斩杀的人偶，真是仙人一般飘逸的动作。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到目的地吧，不过你不准用灵力，只准用原本的身体能力。” 　　“咦咦咦？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一二三，开始！” 　　黑绘刚在对面房顶上落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灰发少女立即就对她提出了比赛的请求，然后连回答的时间都不给便转身就跑。来不及阻止她的黑绘见状也只得乖乖跟了上去。由于被禁止使用灵力强化速度，她只有用本身的脚力去与凯蒂竞争，如此一来体格上的差距就凸显了出来。在毛妹的那双大长腿面前，黑发萝莉的小短腿显得有些不够用了。因此就算黑绘使出了全力，也只能勉强跟得上凯蒂的后尘。两人就像这样一前一后地在房顶上跳跃前进，沿路吓跑了不少躺在上面晒太阳的野猫，惊飞了一群群的麻雀和鸽子。 　　“等，等等我！凯蒂同学！” 　　“怎么了？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平时是不是太依赖灵力了啊？” 　　飞檐走壁地穿越了整片居民区之后，灰发少女从房顶上跳下，在一片长着杂草的空地上稳稳地着地。经过了好几秒的延迟之后，黑绘才终于追上了她。赢下比赛的狙击娘看上去有些开心，虽然她并没有露出特别明显的表情，但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的红晕和些许汗水替总是酷酷的她平添了一份与平时不一样的气质，一时间让黑发萝莉看得有些出神： 　　【啊……这种感觉，就算是我也能看出凯蒂同学玩得很尽兴……没想到她还会有这种像小孩子般的一面啊……】 　　“唔……看样子是成功甩掉怪力女她们了呢。就算是班长，离得太远的话也没办法继续操纵动物来跟踪我们了吧。” 　　从空地的围墙上方探出头去扫视了片刻，灰发少女走回来这样对黑绘说道：“来，我有想要给你看的东西。” 　　“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好奇地跟着凯蒂来到空地的深处，黑绘看见那里是一座车库的后院。灰发少女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有些生锈的铁门，然后站在门边冲黑绘招了招手：“就是这里。” 　　“难，难道说……” 　　隐约猜到了凯蒂要给自己看的东西，黑绘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进门里，凯蒂在她身后关好铁门，然后打开了车库里的灯光。一阵嗡嗡的电流声响起之后，明亮的白色灯泡照亮了黑暗的室内，只见在弥漫着机油味的房间之内，一排放着各种工具零件的铁架子的中央，摆着一个被帆布盖着的物件，从那凹凸不平的形状上来看，毫无疑问那是—— 　　“锵锵——来向我的哈雷号打个招呼。” 　　“哇塞！？” 　　果不其然，凯蒂掀开盖布之后，出现在黑发萝莉眼前的是一台有着经典造型的摩托车。它有着漆黑的外壳，真皮的坐垫，隆起的肌肉般咄咄逼人的引擎和火箭炮般粗壮的排气管，握把和后视镜全部散发着钢铁的光泽，前方的三盏车灯巨大得像是十五夜里的月亮一般。像这样狂野的金属怪兽在日本的街头可不常见，黑绘以前只有在美国大片中看过类似的型号，具体来说就是某个身穿风衣眼戴墨镜的终结者州长喜欢骑的那种。 第二十六章 飙车之后 　　“凯蒂同学！这是你自己的车？！” 　　看到面前的这台钢铁怪兽，黑绘兴奋得两眼闪闪发光。虽然她现在身心都变成了女孩子的形状，但果然内心深处还残留着男孩子的部分，而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在哈雷摩托面前还能保持不心动的。那酷炫拉风的造型，张扬不羁的车头灯，肌肉般隆起的大功率引擎，全都是令人血脉偾张的要素。而凯蒂的下一句话更是令黑发萝莉佩服得五体投地： 　　“哼哼，这不仅是我的车，而且还是我亲手从零开始造出来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整天翘课是为了什么？像怪力女一样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叛逆不羁的角色定位吗？我可没有她那么幼稚。这家伙花了我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成型，所有零件都是托人从外国搞来的，之前你见到的那位叶格尔在这方面帮了我不少忙就是了。” 　　“原来如此，即使这样也很了不起了，竟然能够从零开始组装出一整台摩托车……” 　　听到灰发少女的解释，黑绘冲她连连点起了头，但黑发萝莉的目光已经不在对方身上了。意识到了她现在正在想什么，凯蒂大步走到黑绘面前，压低声音用诱惑的语气对她说道： 　　“其实今天我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见证一下这家伙的初次上路。怎么样？接下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兜兜风？” 　　“真，真的可以吗？” 　　闻言心痒难耐地咽了一口口水，黑绘抬起头来朝狙击娘投去游移不定的目光，其中一半是渴望一半是理性：“但凯蒂同学你还只是高中生，应该没有驾驶执照吧。” 　　“那种东西是给人类准备的，我是妖怪，从来没听说妖怪也需要摩托证吧？” 　　“但，但是……” 　　“放心吧，我以前在战场什么车没有开过，技术是绝对有保证的。不过你要是铁下心来要当个好孩子，我也不会勉强你就是了，你就在这里等我暖机回来吧。” 　　“咕嘟！” 　　眼见灰发少女走向车库大门将其打开，然后戴好头盔跨上摩托作势欲走，黑发萝莉又吞了一口口水，最终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我明白了，好不容易凯蒂同学你都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如果不领情的话就太不礼貌了，我跟你一起去。” 　　“就是要这样才行。” 　　得到黑绘的同意之后，凯蒂一扬手把备用的摩托车头盔扔给了她，然后发动了引擎。 　　“嗡嗡嗡嗡——————————！” 　　霎那，猛烈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车库，震得架子上的扳手螺丝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听到这雄壮无比的声响，黑发萝莉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了。她迫不及待地戴上头盔，然后便跳上摩托的后座抓住了凯蒂的腰部。 　　“我坐稳了，让我们出发吧！凯蒂同学！” 　　“等等等等，你先下去让我把车开出去再说，我还得锁车库门呢。” 　　“啊，对不起……” 　　十秒之后，羞红了脸的黑绘在车库外再次座到了灰发少女身后，这一回凯蒂总算可以把引擎开到最大，双手一拧油门发动了摩托。下一个瞬间，伴随着令两人的内脏都为之震颤的轰鸣，闪闪发光的哈雷机车终于开始它的处女航： 　　“昂昂昂昂昂昂————————！” 　　“哇啊啊啊啊————————！这可真是……比想象之中还要来得过瘾啊！” 　　用双手牢牢抓住凯蒂那纤细而结实的腰肢，黑绘透过头盔的挡风玻璃观察着四周的景象。一排排的房屋和街道从她的身旁掠过，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立马令黑发萝莉陶醉其中。机车的速度本身并不是关键，毕竟黑绘靠着灵力可以用自己的双脚加速到超音速的水平，没有任何载具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令黑发萝莉如此感动的关键，在于这种与机器融为一体的感觉。无论她能够靠着法术加速得再快，那也只是运用了与生俱来的灵力。但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却能靠智慧和勤奋发明出足以征服大地的车辆，甚至连天空也已经成为了他们旅途的一部分。而这一切的技术革命仅仅在百年之间便宣告完成。古代最伟大的灵能力者们花费千年时间才总算能够勉强凌空飞行，平凡的人类却用不到一个世纪便将飞机的速度提升到了超音速。 　　此等的智慧，此等的才干，在黑绘看来就是人性之中最宝贵的光芒。她不像妹妹一样能够在身为顶尖灵能者的同时也精通于科学技术，以前也从未有过自己驾驶车辆摩托的经历，但这份憧憬和尊敬却一直存在于黑绘的心中，经历死亡之后今日又再一次复苏过来。 　　“呼……差不多就到此为止了吗，引擎部分还有调整的余地，不过距离最终的完成已经很近了。总而言之，今天它应该是没法跑了。” 　　只可惜，黑发萝莉的这趟摩托之旅在几分钟后便迎来了终结。由于引擎的状况不好，凯蒂只好减缓速度把车子停到了路边。在经过一番检查之后，灰发少女站起身来抱歉地对黑绘说道：“对不起啊，没能让你尽兴。” 　　“没有这回事，凯蒂同学，我今天玩得真的很开心。也许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次也说不定。” 　　摇摇头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黑绘走到凯蒂身边对她说道：“谢谢你约我出来。这份记忆我会好好保存下来的。” 　　“怎么了，突然变得那么肉麻……” 　　“因为你想啊……搞出这么大事情来，我们回去以后肯定会被阿什莉同学她们狠狠收拾一顿的，所以像这样的台词也只能趁现在说了吧……” 　　“啊哈哈，说得也是呢。” 　　听黑发萝莉这么一说，凯蒂苦涩地耸了耸肩，转过身去走向路边的围栏。两人现在正身处一片高高的小山坡之上，从那里可以看到附近城镇的全景。周末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耀着鳞次栉比的房屋，所有的一切都被包裹在平和宁静的氛围之中。 　　“呐，黑绘。你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 第二十七章 凯蒂的心事 　　“世界？” 　　“是啊，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世界。” 　　转过身来把腰部靠在路旁的栏杆之上，凯蒂一边斜目眺望着山坡下的城镇，一边对走到身旁的黑发萝莉说道： 　　“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幸福的生活，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看着他们那太过天真的模样，我总是会觉得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明明这世上还有其他许多地方被战火所笼罩，那里的人们每天都生活在恐惧和饥饿之中，每一顿饭都要靠鲜血和汗水从敌人手中夺来。那才是我所熟知的现实，如今眼前的一切只不过像是幻影而已。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对怪力女和班长她们说。她们虽然都是有故事的人没错，不过大体上还是属于这边世界的居民。但你就不一样了，黑绘。从你的身上我能感觉到与我自己相似的气味，那是血与铁的味道，属于战场的味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得了我的意思，我想要听听你的想法，你对这个太过和平的世界是怎么看的？” 　　“凯蒂同学……” 　　抬起头来注视着灰发少女的独眼，黑绘用了片刻的时间斟酌了一下字句，接着真诚地回答她道： 　　“虽然不能说百分百地理解，但我确实能够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呢……我有时也会有类似的想法，觉得这个时代的人类把和平看得太过理所当然，并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许多人的牺牲的基础之上的。但尽管如此，和平本身并没有任何的错误，因为一个社会之所以能够维持大体和平的状态，就代表着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能够满足于自身的幸福，不会为了欲望而随意去伤害他人。这是难能可贵的一件事。我已经见过太多明明拥有着优渥的家世或才能，但却因为本身的欲堼难填而堕入歪门邪道的人类，比这更可怕的则是天生就有着邪恶之心的那一类人。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这个世界才一直无法得到真正的和平。” 　　“原来如此，你是这样看待这一切的啊。我懂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人类这种生物抱有过度的期待，只要他们能够循规蹈矩地生活你就很满意了。考虑到你是被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女制造出来的使魔，有这样超然的视点也是很正常的。” 　　听到黑发萝莉的回答，凯蒂冲她微微颔首，接着一边抬头望着春日的晴空一边幽幽地说道： 　　“但我与你不一样。我是付丧神，是被从被人类所珍惜的道具之中所诞生的妖怪。人类的爱情催生了我，所以我也必然会爱着自己的创造主。创造我的人是战场上的士兵，所以我天生就注定要爱着他们，我爱他们的伟大和卑微，我爱他们在枪林弹雨之中向前冲锋时的决绝，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微笑迎接死亡时的勇气，也爱他们在幸存下来之后胡作非为时的丑陋面目。我用我自己的方式爱着他们，无论是被我保护的战友，还是被我射杀的敌人，他们共同构成了我所熟知的‘人类’这一群体。我知道生活在和平地带的人同样也是人类，但心里却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觉得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宿。就算身在同一个城市，我结果还是做不到像叶格尔那样离开战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明明那是老爹所希望的事情。” 　　一口气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对于平时一直话不多的狙击娘来说应该很不容易，说话之后她的脸颊都有些红润了起来。看到这一幕的黑绘知道凯蒂一定是花费了很大的勇气才对自己说出这些知心的话语，那是信任的证明，也代表灰发少女把她当成了可以讨论这种敏感话题的同类，那么接下来该怎样回复对方就很重要了—— 　　【唔……我该怎么说呢？该顺着凯蒂同学的话表示赞同吗？但那样一来就变成说谎了，最初的时候我确实也有点不适应远离战场的生活，但现在几乎已经不会在夜里被城市的汽车声所惊醒，以为是敌人发动袭击了。但要是随便劝说她一切都会逐渐适应的，好像也不太对头，说白了凯蒂同学究竟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我根本就不清楚啊！女孩子的心思什么的本来就很难猜透，再加上她又没有表情，谁来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应该说什么才好……！？】 　　经过了再三的犹豫，黑发萝莉最终也没能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她只能用最稳妥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凯蒂同学。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我也经常产生类似的感觉，觉得比起和平的生活还是时时刻刻都身处危险之中的战场才更适合自己。不过我想时间最终会让我们适应的。不管如何，在这方面的事情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谈，虽然不知道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我至少可以听你倾诉。” 　　黑绘的这个回答没有给出任何实际的解决方案，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凯蒂是在同一边，然后把核心的问题丢给时间来解决。当然她这样说没有任何错误，总不能把锅推给和平的社会。然而凯蒂听了只是微微一耸肩，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时间啊……你说得没错，时间总是能够改变一切，前提是如果我愿意改变的话……” 　　“凯蒂同学……？” 　　【啊咧……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看到灰发少女的反应，黑发萝莉不由得心里一惊。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这段对话之中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因为凯蒂本人并没有说实话，真正令她感到心中有愧的并不是“不能适应和平生活的自己”，而是“自己明明来到了和平的世界，却仍旧在做着与佣兵时代一样的暗杀工作”这件事。只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黑绘还对此一无所知。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简直像是算准了时间点一样，就在两人的对话陷入僵局的瞬间，黑绘手里提着的袋子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那里面放着的是她换下来的黑色水手服，同时还有她的手机。 第二十八章 班长之怒 　　“黑绘你这家伙究竟跑哪里去了！？现在立即带着狙击女给我回到商业街来！不想吃老娘我狼牙棒打屁屁之刑的话就现在！立即！马上——————！” 　　黑发萝莉战战兢兢地取出手机按下接通键之后，不出所料话筒里传来的果然是朱守院真宵那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看来她和班长没法在那片居民区寻找到黑绘与凯蒂两人的踪迹，所以便采取了最后手段直接回到商业街打电话喊人回去对质。 　　“嘛，我们之前那样对她，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与抬起头来的黑发萝莉对视一眼，凯蒂表示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怪力女很好哄的，只要诚心道歉就一定会原谅我们。相比之下班长就恐怖了，你最好做好觉悟。” 　　“啊，嗯……我知道的……” 　　回想起之前差点把自己杀掉的阿什莉的觉醒模式，黑绘只感觉春天温暖的阳光突然变得仿佛西伯利亚的寒风一样凛冽。但凯蒂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吓得不轻： 　　“我大概想象得到你现在在想什么，但班长真正的恐怖与妖精之血的暴走状态可不能相提并论，力量的暴走可以用更强的力量来压制，但老妈子属性的暴走可是任何手段都没法防御的。” 　　“………………………………（抖抖抖抖）” 　　听到狙击娘这番话，黑绘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凯蒂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放心吧，这一次的锅主要由我来背，你只要说是被我教唆的就行了。” 　　“那那那那那不太好吧，毕竟我我我我也有份瞒着阿什莉同学她们啊……” 　　“是吗？那你是愿意与我一起承担责任咯？那太好了，一个人面对班长的说教真的会疯掉的。” 　　“！？！？” 　　眼见凯蒂走到熄火的摩托车旁回过头来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直到这时黑绘才发觉自己被她坑了。但承诺已经说出口来不能反悔，她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事实证明凯蒂说得一点没错，相比起生气的阿什莉来，妖精之力暴走的阿什莉简直是就像是天使一样和蔼可亲。 　　那是在下午四点钟左右，一路把哈雷机车推回到车库之后，黑绘和凯蒂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了商业街，朱守院真宵和阿什莉就等在路口。在手机里表现得那么愤怒的金发巫女，在见到两人之后却并没有大声怒吼或是拳脚相向，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尽管这是阳春四月的白天，整条街道却都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骨寒气之中。甚至令不相干的行人们都一阵阵地哆嗦。而这寒气的来源不用说，正是站在真宵身旁的阿什莉·金橡树。 　　“黑绘小姐，凯蒂同学，你们终于愿意回来啦？我和真宵同学找得好辛苦啊。” 　　“！？” 　　此时此刻的阿什莉，身上并未散发出一丝一毫的灵力，也没有任何转变为妖精形态的征兆。她的愤怒甚至都没有流露于外表之上，脸上仍旧挂着黑绘所熟悉的温柔微笑。但就是这看似与平时的和蔼笑容，却令黑发萝莉为之颤抖不已。从一生下来就与妹妹两人相依为命，从来没有体验过父母温暖的黑绘，在此时此刻也本能地察觉到了这就是所谓的母性的愤怒： 　　【啊……不好，这比小时候练剑偷懒惹怒师父的那一次还要可怕……抱歉，飞燕，我可能今天就要再度魂归黄泉了……】 　　“你们两个人周末出来逛街无可厚非，忘记了通知我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只不过白白多做两份早餐，放到冰箱里也并不会坏，明天还可以拿出来吃。但是呢，当着我和真宵同学的面逃亡就另当别论了。呐，黑绘小姐，我们就这样打扰到你们的兴致了吗？以至于不惜当着那么多路人的面从楼上跳下去也要把我们甩开？在落地的时候你使用了法术没错吧？有考虑到该怎样善后目击者问题吗？请回答我，黑绘小姐。身为堂堂天衍会的一份子，你不会连这么基础的事情都没有想到吧？” 　　【为什么全针对我啊……！？明明是凯蒂同学强行抱着我跳下去的……】 　　“对，对不起……” 　　在那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面前，黑发萝莉虽然心里委屈却不敢说出口来，只能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不过进入老妈子状态的阿什莉才不会因为这么一句道歉就饶恕她的过失，只是微笑着对经过此地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嗯，站着说话也不太合适，接下来的话我们还是回到宿舍慢慢再说吧。放心吧，这周末还有一天多才会过去，在替黑绘小姐准备入学庆祝仪式之前，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来慢慢讨论这件事情的。啊，对了，你新买的衣服挺可爱的，很适合你。下次也让我帮你选吧。” 　　【天那，她已经气到等不及坐巴士要直接打的回宿舍的程度了吗？这可是东京的出租车费啊！换了平时的话阿什莉同学是打死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浪费钱财的！】 　　看着出租车打开的车门，空荡荡的后座在黑绘眼里似乎变成了吃人的黑洞。朱守院真宵率先一言不发地走到前方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接着朝挨训的两人投来嘲笑的视线，那眼神分明是在说： 　　“活该，你们这是罪有应得，就老老实实跟班长一起坐到后座上接受压力的洗礼吧！” 　　接下来的这一段车程，是黑绘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光。她与凯蒂一左一右地坐在阿什莉的两边，感觉半边身子都快要冻僵了。就算德鲁伊少女全程一语不发，只是正坐平视前方保持微笑，即便只是如此也已经令黑发萝莉冷汗直冒，丝毫不敢往旁边看一眼。 　　但这还只是一个序幕而已，真正的地狱还要等到回到宿舍之后才真正宣告开始。正如阿什莉所预告的一样，在这个周末的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黑绘都一直被笼罩在说教的海洋之中，彻底体会到了真正发怒的班长有多么可怕。即使是在面对邪神的时候也没有感到过恐惧的她从此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做出令阿什莉感到伤心的事情了。 第二十九章 入学庆祝 　　“黑绘小姐，你反省好了吗？” 　　“我反省好了……” 　　“你能保证以后不再做出这种没有常识的行为吗？”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当着普通市民的面使用法术了……” 　　“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出让大家伤心的事情吗？” 　　“我保证以后有事绝对不会瞒着宿舍里的大家，也不会偷跑了……” 　　“很好，那我就原谅你吧。” 　　到了周日晚上，穿回女仆装的黑绘打扫完浴室证明了自己的悔改之意，阿什莉才终于放过了她。“原谅”这两个字一说出口，虽然班长脸上的微笑就连一丁点的变化也没有，但黑发萝莉却一下子感到那股重压消失得无影无踪，阿什莉又变回了她所熟知的那个温柔贤惠的持家少女：“好了好了，放下拖把和水桶吧，剩下没清扫干净的部分我来处理。今晚黑绘小姐你可是主角呢。” 　　被班长热情地推出浴室，黑绘首先看到的是累得趴在沙发上的凯蒂的身影。灰发少女这两天来同样经受了不间断的说教，并被惩罚去拔宿舍院子里的杂草，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的头发上沾着许多草叶的原因所在。然而阿什莉并不给凯蒂继续休息的机会，而是径直走到沙发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说道： 　　“起来啦，凯蒂同学，到了开饭的时间了！” 　　“啊……你们吃吧，我已经累得吃不下饭了。” 　　“那可不行，今晚可是庆祝黑绘小姐入学的宴会，你怎么能缺席呢？”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被德鲁伊少女这么一提醒，狙击娘立即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接着猛地摇摇头甩掉刘海上沾着的草根，“那就没办法了，走吧黑绘。” 　　“诶诶？！去哪？” 　　突然被灰发少女一把抓住肩膀，黑发萝莉登时只觉得一头雾水，但灰发少女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她说道：“你问去哪，当然是去换衣服了，晚宴的主角总不能穿成女仆的样子上座吧？” 　　“啊，说得也对呢，我差点忘了这件事了。黑绘小姐，定做的你的校服已经送到了，现在就请去换上让大家看看吧。” 　　“咦？这么快——等等，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定做衣服不是要身材尺寸的吗？” 　　“放心吧，尺寸是我提供的，保证会很合你的身。” 　　“凯蒂同学！？你是什么时候——等等，别拉呀，我自己会走，为什么你要跟着我一起去啊！？” 　　“嗯？当然是为了帮你穿上咯？你还不知道吧，九条之原的校服其实还挺复杂的，新手第一次不一定能穿得好，还是有人帮忙比较妥当。” 　　“我又不是小孩子！穿个衣服不需要帮忙啦！阿什莉同学！？你也说说凯蒂同学啊！” 　　“呵呵，关系融洽是件好事啊，你们快去吧。等穿好了衣服，我差不多也把晚餐摆出来了。” 　　“阿什莉同学啊啊啊————————！” 　　德鲁伊少女在黑发萝莉的悲鸣声中微笑着目送她和凯蒂走上楼梯，接着便转身回到了厨房继续忙碌了起来。过了一会，每日例行出门练剑的朱守院真宵也提着装着竹刀的刀鞘回到了寝室，正好看见凯蒂和换好衣服的黑绘下了楼。 　　“哦，校服已经换上了？不错嘛。” 　　“呜……请不要那样看着我，真宵同学……” 　　在金发巫女审视的目光面前，黑绘有些不好意思地缩起了身体。九条之原高校的校服乃是由阴阳师传统的狩衣改造而来，在和风的基础之上添加了一些西洋化的要素，比如领口的蝴蝶结，下身的西装短裙还有长袜和皮鞋。其设计风格美观大方，既能突出穿戴者的身体曲线，又有一种东西结合的高贵典雅的气质，并无任何令人感到羞耻的地方，至少比起黑发萝莉平时穿的黑色水手服还有哥特女仆装要正常多了，那么她现在为什么会感到害羞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套衣服是“现役JK”的校服而不是“COSPLAY”。所谓的“COSPLAY”就是“角色扮演”的简称，指的是穿上不属于自己身份的服装扮演其角色。然而现在黑绘穿上九条之原的制服却并不是角色扮演，而是正儿八经马上要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JK出道了，所以她才会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当然啦，其实以常人的视角看来，穿着水手服出去与恶灵和怪物打架，还有穿着满是蕾丝的女仆装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才是更没常识更值得害臊的事情，不过这一点温柔的实验B班的各位少女是不会加以吐槽的，毕竟她们大家都看得出黑绘非常喜欢那两套装扮。 　　“哼哼，虽然咱们学校课程无聊得要死，但只有这制服的设计找不出毛病。我算是从巫女学苑那边过来的留学生所以基本是穿着巫女服上课，但这样一看还是校服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就算是黑绘你这种小学生体型的豆芽菜，穿在身上也有那么一点JK的模样了嘛？来来来转过身去让我看看背后怎么样？” 　　“请，请不要这样……怎么办，凯蒂同学，真宵同学的眼神突然变得跟大叔一样……” 　　“她那不是大叔，是小学五年级的小屁孩吧。” 　　“啊啊！？狙击女你说什么！？” 　　“我只是叙述事实而已啊。” 　　“各位，晚饭准备好了哦！” 　　就在真宵和凯蒂把黑绘夹在中间即将拌起嘴来的时候，阿什莉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她们的对峙。在班长刚刚发过脾气之后，谁也不敢再做出有可能惹她生气的事情，所以众人马上住了嘴，黑绘和凯蒂并排走向餐厅，真宵则先回房去放竹刀去了。 　　“哇啊……这是！？” 　　刚刚走到餐桌旁边，黑发萝莉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长大了嘴巴。只见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这是她已经司空见惯的景象，然而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的菜色不再是阿什莉拿手的欧洲菜系，而是黑绘异常怀念的故乡的家常菜：红烧肉、水煮鱼、糖醋排骨、京酱肉丝、醋溜白菜、凉拌黄瓜……无论是扑面而来的香气还是每一道菜的外观都是那么的经典正宗，恍惚间黑绘仿佛回到了生前的童年，与妹妹一起住在天衍会养育设施里面的时候。 第三十章 上学初日 　　“阿什莉同学，这是——” 　　“呵呵，我想到你离开祖国这么久，一定会怀念家乡的菜肴。所以就抽出了一点时间学了学怎么做中国菜。不过中华料理博大精深，我也只是模仿了一点皮毛，味道上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还请替我指出来。” 　　“————！！！” 　　看着班长脸上那有些腼腆的笑容，黑绘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阿什莉这两天虽然一直在很严厉地对她进行说教，但背地里却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准备着这顿丰盛的中国大餐。能够遇到如此体贴的同伴，黑发萝莉觉得自己简直是三生有幸。 　　“好了好了，不要再傻站着了，快坐下吧。对了，为了避免在新的校服上滴上油渍，餐巾还是要好好戴上的。” 　　面对朝自己投来感动目光的黑绘，德鲁伊少女只是笑吟吟地把她推到餐桌的主座位旁坐下，然后拿起餐巾替她围在脖子上。此时凯蒂和真宵也分别站到了黑发萝莉的两旁，手里拿着用硬纸纸做成的锥形卷筒，她们俩把卷筒的开口对准黑绘的头部一拉后面的绳子，登时只听“啪啪”两声爆响，无数七彩纸片做成的礼花立即从中喷发而出，洒得萝莉黑色长发上到处都是。 　　“恭喜你入学，黑绘小姐。” 　　“恭喜成为JK，以后就没有悠闲宅在家里的时间了。” 　　“哼哼，从今往后你就要记得叫我‘真宵前辈’了啊，小不点。” 　　“大家，谢谢你们……” 　　看着一左一右地冲自己鼓起掌来的实验B班的成员们，黑绘此时由衷地感到能够来到这个集体实在是太好了。虽然对于上学这件事的抵触没有完全消失，但只要有大家的支持，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很快适应学校的生活。 　　“好了好了，庆祝的话就先说到这里，大家可以开动了。等会记得把地上的纸屑扫干净就是了。” 　　在举起装着饮料的玻璃杯干了一次杯之后，阿什莉招呼所有人在餐桌旁落座。不过大家拿起筷子都没有动手，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今天的主角。在她们的注视之下，黑绘有些不好意思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立即就有酸甜可口的肉汁在味蕾上绽放开来： 　　“呜！阿什莉同学，这超好吃的，就算是五星中餐馆的大厨也不过如此了！” 　　“呵呵，黑绘小姐你过奖了，我只是照着食谱依样画葫芦而已。” 　　听到黑发萝莉的表扬，阿什莉脸上的微笑变得更灿烂了一些，不过马上又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可惜我联系不上云飞燕大人那边，本来我也想让她尝尝家乡的味道来着。” 　　“请不用在意，Master她专注于研究的时候确实是会屏蔽外界打扰的。” 　　对于妹妹缺席今天的晚宴这件事，其实黑绘心里也是有点惊讶的。毕竟她去上学这件事可以说是云飞燕授意之下的结果，以她那小恶魔的性格不管怎么想也该出来调侃一番才对。不过既然天才少女没有来就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黑绘也没有过多地去想这件事情，而是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美味佳肴上面。毕竟这是阿什莉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做出来的整桌中餐，要是不好好享受就太愧对她的努力了。 　　黑绘最后的一天自由时光就在欢乐的气氛中度过。第二天早晨，当清晨的阳光洒满半山腰的坡道，身穿整洁校服的黑发萝莉第一次加入到了从宿舍前往校区的人流之中。虽然这条道路对她而言已经司空见惯，但如今眼前的一切对于黑绘而言都是完全新奇的景象，一队队的学生们有说有笑地结伴走在洒满樱花花瓣的道路的两侧，欢声笑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青春期特有的朝气。 　　这是黑绘以前所没有体验过的氛围。她生前所长大的天衍会的养育设施与普通的学校不同，那里的孩子们都是因为灵障失去父母的孤儿，从小就被定下了作为组织战士的未来。他们虽然没有完全丧失儿童所应有的心性，但沉重的宿命和过去让所有人都显得有些苦大仇深。妹妹云飞燕非常讨厌那样的氛围，所以很快就带着哥哥一起跳级离开，所以在那个设施里黑绘并没有体会到多少童年的感觉，也不曾交过朋友。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在她的身边除了那么多九条之原的普通学生，还有朱守院真宵、阿什莉·金橡树与凯蒂·刚这三个伙伴的存在。虽然在学年上可能并不一致，然而在这以后的每一天早上黑绘都能与这些互相信赖着的少女们一起上学。光是这一个念头就让黑发萝莉心中变得充实不已。尽管她还是对自己能否适应得了课堂的氛围有些不安，但至少这条上学路对黑绘而言不再有任何障碍。 　　“那么，黑绘小——黑绘同学，我们就先去各自的班级了，教师办公室的位置你应该清楚吧？需要带路吗？” 　　“嗯，没问题，我已经记住学校地图了。” 　　到达校门口之后，文化课分班不同的阿什莉她们便分头前往自己的班级。阿什莉专门留下来问了黑发萝莉一句，不过在得到黑绘的肯定之后也匆匆离开了：“那么中午见！黑绘同学！” 　　“嗯。中午见。” 　　挥手与德鲁伊少女告别之后，黑绘深吸一口气，提着崭新的书包走向教师所在的办公楼，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也来了啊，汤川同学。” 　　“黑绘同学！？” 　　看到黑发萝莉穿着校服的身影，紧张地站在父母旁边的文静少女先是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接着便把书包交给父亲飞快地跑了过来：“黑绘同学，你怎么穿成这样？难道说——” 　　“嗯，我也决定要在九条之原入学了。” 　　“哇哇，真的吗！？难道说我们会分在一个班！？” 　　“嗯，这个季节的转学生应该就只有我们两个，所以理论上应该是这样吧。” 　　虽然她口头上是这么说的，但其实黑绘一早就知道自己会与汤川纱由里分到一个班级，因为那就是她在答应守护神大人请求的时候提出的条件——“我有一个熟人马上也要转入九条之原高校，如果能让我与她分到一个班级的话，我就愿意考虑转学过来。” 第三十一章 新的班级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有伴了！说实话我直到刚才为止心里都是抖的，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突然来到这种全是厉害灵能力者的学校真是紧张死了。而且我又那么怕生，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法融入新环境的。黑绘同学，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啊，嗯……请多指教。” 　　看着冲自己露出腼腆微笑的汤川纱由里，黑发萝莉当然没法告诉她其实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一个从没上过正规学校的实际年龄超过二十岁的人突然进入高中难免会感到无所适从，有个熟人自然会好很多，这也是她专门提出要跟纱由里一个班的原因所在。 　　“哦呀，你们就是新转入的同学吗？” 　　黑绘与纱由里又闲谈了几句，接着就听见教师办公楼开门的声音。一名身穿阴阳寮制服，体型高大的中年女性拿着学生名单走了出来，与汤川纱由里的父母问候一番之后来到了两名少女的面前，接着对站在右边的纱由里说道：“本季度的特别转入生汤川纱由里对吧？我是你的班主任鹿野久和子，叫我鹿野老师就行了。” 　　“啊！是的！鹿鹿鹿鹿鹿野老师！小小小小小女子不才，还请请请请请请不要嫌弃……！” 　　面对这位身材高大气质不凡的女老师，纱由里的内向性格立即爆发了出来，不仅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还如同小鸡啄米一般飞快地连连点起了头。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怕生，能在九条之原做班主任的人肯定不简单，根据黑绘的大致感觉，这位鹿野久和子老师显然是从一线退下来投身教育事业的前精英阴阳师，也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那种远超凡人的气场会震慑到不久前还是普通人的文静少女是很正常的情况。 　　“然后是你，实验B班所属的留学生黑绘。你的状况要更特殊一点，是学生会长代表理事会直接推荐入学的。” 　　在与纱由里打过招呼之后，女教师又向站在一旁的黑发萝莉投来审视的目光：“嘛啊，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一般来讲像你这样的身份是不能够作为学生在我们这就读的，所以平时该怎么表现应该不需要我专门叮嘱了吧？” 　　虽然顾虑到纱由里的在场没有把话完全挑明，但鹿野老师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黑绘尽可能地保持低调，不然人造人的身份有可能引发不满。这种事情不用专门教她自己心里当然也很明白，像实验B班的大家那样开明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灵能力者都只把使魔当成道具和仆从来看待，虽然关东阴阳师并不会像关西的同行一样明目张胆地奴役式神，但本质上的观念是共通的。 　　“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们俩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文化课的教室。” 　　听到黑绘的回答之后，鹿野久和子轻轻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迈步朝着教学楼走去。汤川纱由里最后与担心不已的父母告了个别，然后就与黑绘一同跟了上去，在班主任的带领下走进了名为“灵能力专门学校”的未知领域。 　　不过说是灵能力学校，教学楼里环境与普通高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走廊经过特殊强化，天花板和地板上可以看到防御结界的痕迹，然而在外行人眼里那也只是一些装饰性的单调线条罢了。看见学校里的设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超越常识，汤川纱由里明显松了口气，黑绘用余光看到她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而班主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马上又让少女紧张了起来： 　　“这里是一年三班的教室，以后你们的文化课都固定在这里上。至于训练课程，黑绘你已经属于实验B班了，所以具体的情况问她们就行了。汤川纱由里，你虽然是非战斗员，之后也会被分配到类似的小组之中学习对灵能力的基本控制，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我我我我我知道了，鹿野老师！” 　　很显然，是“训练课程”这几个字令纱由里感到无所适从，像她这么内向文静的类型恐怕就连上体育课都不会积极参加运动，最多也就按照老师的要求跑跑步做做体操就完事了。现在突然告诉她必须参加一个小队进行灵能力的修行显然超出了少女的接受范围，更重要的是黑绘还不能跟她一起。看到纱由里朝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黑发萝莉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点点头用眼神告诉她不用担心。 　　“好了，进去给你们的新同学们打个招呼吧。” 　　并没有在意少女此时的心情，鹿野老师径直推开了一年三班的大门走了进去，纱由里和黑绘也只得紧随其后。只见九条之原的教室比一般的高中要大上一圈，室内摆着四排桌椅，差不多三十名不到的学生，每个人的座位之间都留有很宽的空隙。黑绘猜想这大概是方便学生们在座位上演示一些基础的法术，当然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教室被设计得很宽敞，但学生的人数却总是不足。或许这两者都是正确的答案。 　　“那啥，各位同学，虽然事情有点突然，不过今天有两个转学生要加入这个班级。” 　　等到黑绘与纱由里站上讲台之后，鹿野老师站到两人身边用手中的学生名册敲了敲讲桌，然后转过头来用平板的语气对少女们说道：“你们俩，对大家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吧。” 　　“呃，呃，呃………………” 　　眼前讲台下的三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自己，纱由里的那张可爱的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对于这位内向的少女来说，像这样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恐怕是人生中最难受的事情了。为了给她鼓劲，黑绘悄悄地往纱由里的方向挪了挪身子，从背后伸出手来拍了拍她颤抖的背脊。 　　【不要怕，有我在。】 　　“黑绘同学……！” 　　受到了黑发萝莉的鼓舞，汤川纱由里总算是鼓起了勇气，用比“气若游丝”稍微宏亮一点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做了自我介绍： 　　“大大大大家好……我我我名叫汤川纱由里……是最最最，最近才觉醒灵能力的新人……以还请大家不要嫌弃我……” 第三十二章 新来的老师 　　“……我是留学生黑绘，请多指教。” 　　紧跟在汤川纱由里之后，黑绘也向讲台下的同学们做了个自我介绍。其简短的程度完全暴露出了她其实也跟纱由里一样心里慌得不行的真相。不过由于外形上的原因，这样的短句子放到黑发萝莉的身上就有一种高冷神秘的感觉，应该不至于一上来就被识破本性。 　　“……………………………………………………………………” 　　然而无论是对纱由里那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还是黑发萝莉那简单的一句话，一年三班的学生们都缺乏足够的反应，教室里的气氛笼罩在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本来班上一下子来了两个转学生，而且还都是可爱的女孩子，气氛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陷入沉默才对。但九条之原的学生们并非普通的高中生，而是将来有望的的灵能力者，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出自拥有百年以上历史的阴阳师名门，所以一个个都比较心高气傲。特别是对于像纱由里这种从普通人突然觉醒为灵能力者的案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屑与之为伍的心态。 　　“啊呜……………………” 　　看到整个班级在自己面前冷了场，本来就心里忐忑不安的圆脸少女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虽然事前就想过有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不过实际上见到这一幕的黑绘仍然觉得有些生气，之前在来的路上产生的那种对校园生活的憧憬之情也逐渐转化为了怒火。不管对方的出身如何，如果连对新同学最基本的欢迎礼仪都不能做到的话，那么这座学校的品格也就到此为止了。 　　“啊，差点忘了说，今天来的除了两名新同学之外，还有一位教师要向你们介绍。” 　　就在这种令人难堪的气氛即将到达黑绘的忍耐限度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鹿野久和子简直像计算好时间一样开口打破了沉默，高声对同学们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都给我起立，鼓掌欢迎学校请来的特别讲师，来自国际灵能界的巨头组织——天衍会的式神工程学专家！班长，这本来是你的工作才对，还不给我喊口号！” 　　“是，是的，鹿野老师！起立！鼓掌！” 　　冷不丁被班主任这么一提醒，坐在前排的一位女生慌忙站起身来喊出了口号，班里的其他同学也在她的带领下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拼命拍起了巴掌。显然天衍会这个相当于灵能界联合国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如雷贯耳，“式神工程学”这个听上去高端酷炫上档次的学科也有够牛逼，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巴掌拍得更响一点，好让自己在台下显得更引人注目一些。 　　【天衍会……式神工程学专家……难道说！？】 　　本来这么大的态度差距应该会让黑绘的不满再度加剧才对，然而此时的黑发萝莉已经顾不上为九条之原学生们的无礼而生气，她的大脑对鹿野老师所说的那几个关键词产生了强烈的反应。在黑绘的认识之中，如今的日本只有一个人符合以上这两条身份。 　　“唰啦啦——！” 　　“！？” 　　然后，就在学生们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一年三班教室的大门被缓缓拉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性走了进来，此人留着一头长长的双马尾——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时髦的棕色卷发，在耳朵的两侧用金色发夹做成了波浪般的造型。新来的老师有着拉丁人种特有的小麦色皮肤，个子又高又苗条，身材曲线前凸后翘完美到爆炸，白大褂的前襟上还挂着一幅名牌墨镜，看上去与其说是来自天衍会的学生，倒不如说是从好莱坞的片场跑出来的火辣女星，完全与黑绘想象中的那个人物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 　　但这只是表象，黑发萝莉根本就不用去确认，光是通过这股灵力的感觉就能明白，这家伙毫无疑问就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人的替身，也就是她的妹妹——云飞燕所操纵的人偶。 　　“Hi——！各位Boys和Girls！人家是你们的新老师，Ms.Cloud！以后就叫我克劳德老师就好！这次能够接到阴阳寮的邀请，来到Tokyo的名门——九条之原担任特别讲师，人家觉得非常高兴！式神工程学是一门很有前途的学科，应该说是灵能界的Future也不为过！不满足于又Old又Stupid的传统式神，想要DIY只属于自己的式神的You们，还请一定要认真上人家的课哦？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找遍这个国家也不会再有啰！” 　　“哦哦哦哦——————————！” 　　在“克劳德老师”那带着外国人腔调的自我介绍之后，被唬住的学生们更加热情地一边呐喊出声一边鼓起了掌。不，这不能够说他们是被唬住了，反而应该说他们看人的眼光十分正确。因为眼前的这个褐肤辣妹一样的女性虽然只是一具足以乱真的人偶，但在背后操纵着她的确实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工式神界天才。要是能够学到云飞燕的百分之一的本事，那也足以在将来成为独当一面的式神使了。 　　“好了好了，安静下来。班长，口号。” 　　“是！敬礼！就座！” 　　“唰啦啦————————！” 　　等到同学们在班长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坐回到位置上之后，班主任接着对他们说道：“呃，如各位所知，式神工程学是一门新兴学科，在全球范围内也只有天衍会是这方面的权威。这次学校专门请来克劳德讲师是很不容易的，所以说你们要对学校和阴阳寮有信心，不要被最近的风言风语搞得疑神疑鬼。我不点名，但那些提出转学申请的人还请想清楚了，离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HR到此为止，班长，你一安排一下两个新同学的座位。克劳德老师，请走这边，学校领导在教师会议室等你。” 　　“好——的——！” 　　很不客气地抛下这一通类似威胁的发言之后，鹿野老师便把本该属于班主任的工作甩给了倒霉的班长同学，自己则带着“克劳德老师”离开了教室。被留在讲台上的纱由里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两人离开，接着又把视线转到了身旁的黑绘的脸上。 　　“黑绘同学？你怎么了？怎么在出冷汗啊！？” 第三十三章 仓库怪影 　　“怎么会……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事情……” 　　明明心里知道在纱由里面前不应该露出这么动摇的样子，但黑绘此时却仍然止不住脸上的冷汗。没错，黑发萝莉此时终于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她把整件事情的因果给想反了。原本黑绘理所当然地在脑海里描绘出的一系列的流程是这样的： 　　阴阳寮风评受损——九条之原高校风评跟着受损——守护神大人担心在天满祭中丧失霸主地位会进一步影响学校的口碑——守护神大人找到云飞燕求助——云飞燕同意让黑绘转学过来。 　　然而事实证明这个逻辑是错误的，真相其实是： 　　阴阳寮风评受损——九条之原高校风评跟着受损——守护神大人开始担心天满祭的结果——云飞燕借机找到守护神大人——两者一拍即合——黑绘被连哄带骗地安排入学。 　　是的，刚刚那个人偶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据。那是黑绘没有见过的新类型的人偶，其逼真的程度已经与自然人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不是像黑绘这么了解妹妹的人根本就无法察觉那位“克劳德老师”其实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使魔。 　　即使是天才如云飞燕，也不可能随手就造出拥有如此高精度的人造人。而且对平凡的学生本该毫无兴趣的那位天才少女竟然会主动操纵人偶跑来当特别讲师，其目的显然不是为了推广所谓的“式神工程学”，而是监视黑绘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换句话说，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人偶师精心准备的剧本，在与实验B班混熟之后接着让黑绘转入九条之原高校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她计划之中的一环。 　　【这样一想，汤川同学会在这个时间点上转到九条之原来恐怕也不是巧合了……我早该察觉到问题的，汤川同学只是因为意外后天觉醒了一定程度的灵能力，变得看得见幽灵之类的存在而已。最适合她的安排应该是短期转入普通的灵能力者学校学习控制自身力量的技巧，怎么想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转学到作为东京名门的九条之原来。这估计也是为了让我更容易上钩的策略吧！】 　　尽管黑绘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上了妹妹的套，但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她已经在入学文件上签了名，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反悔了。但话又说回来了，不管黑发萝莉有没有察觉这件事，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作为使魔还是作为兄长，她本来就不可能违抗得了Master兼妹妹的云飞燕的命令。看样子接下来的学校生活也会一直在妹妹的掌控之中了 　　“黑绘同学，你没事吧，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要害羞啊……” 　　就在黑发萝莉在脑海里消沉地如此想到的时候，她的耳边又再度传来汤川纱由里那担心的声音。看来圆脸少女是误认为她的冷汗和颤抖与自己一样是由于怕生的缘故了。不过这样也好，怕生总比怕妹妹说出来更令人能够接受一些。所以黑绘也没有特地去纠正纱由里的这个错误，只是点点头道： 　　“啊，嗯……我没事的，只是还没适应新的环境。” 　　“呵呵，我能理解。虽然我预料到了班上的同学可能会与常人有些不一样，但没想到就连班主任都这么有个性。刚刚那位鹿岛老师，她的手是义肢吗……？” 　　【哦？居然发觉到了这个细节，看来汤川同学的洞察力挺优秀的啊。】 　　听到纱由里的这句话，黑绘稍稍感到有一点惊讶。她当然从第一眼看到对方就察觉到了鹿岛久和子的双手是高仿真的灵能义肢，大概是因为在战斗中手上残疾所以才退居二线成为教师，不过没想到看似文静内敛而且完全是外行人的汤川纱由里也能注意到这一点，这有可能代表着这位少女拥有着并不逊色于一般的遗传性灵能力者的潜力。然而黑发萝莉还没有来得及在这方面细想，就看见一名女学生走上讲台，低下头对她们俩说道： 　　“十分抱歉，黑绘同学，汤川同学，教室里没有多余的桌椅了，请你们跟我一起去备用仓库取来吧。” 　　来者正是刚刚被老师所使唤的班长，这位女生该怎么说呢，简直就是把“班长”两个字写在脸上一般的形象。她留着一根朴素的麻花辫，带着没有任何装饰的银框眼镜，制服也收拾得一尘不染，尽管春天天气已经转暖许久，每一颗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在本来的位置，从领结的系法到裙子的长度都与学生手册上的规定完全一致。在一年三班这一整保持着高冷距离感的阴阳师学徒之中，这位班长倒可以算得上最平易近人的那一个了。 　　“啊，好的，班长同学。” 　　“别那么见外，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叫我优子就行了……” 　　“哇，是优子同学吗，就连名字也那么班长呢。” 　　“所以说班长就免了吧……我也不是自愿当班长的……唉……” 　　这也就是为什么原本怕生的纱由里能够正常地与班长展开交谈的原因所在。在前往备用品仓库的路上，圆脸少女不仅几下就问出了班长的名字，而且还连带着挖出了她的心理阴影。看样子在九条之原这里，一班之长并不代表着绝对的权威，而是作为公仆被大家使唤，这一点从班主任把事情丢给她来做的态度上也可见一斑。 　　“备用品仓库就是这里了，等一下，我去找管理老师要钥匙。” 　　从教学楼的侧门穿过露天走廊来到后方的副楼，三位少女在一扇关着的房门口停了下来。优子班长离开其余两人去取钥匙，而留在原地的黑绘与纱由里则好奇地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面望了望。看样子这间仓库以前也是一间教室，不过学生人数减少之后就闲置了下来，现在里面堆满了不用的课桌椅还有别的杂物。春天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室内，令倒放在课桌上的椅子在地面上投下拉长的影子，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 　　“唰——————！” 　　“呀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模糊的鬼影在桌椅之间飞速闪过，吓得纱由里尖叫着向后跳去。黑绘的眼睛也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个异状，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门上的把手。 第三十四章 一班子傲娇 　　“什么人！？” 　　“唰啦啦啦——————！” 　　下意识地想要在受惊的纱由里面前展现出可靠的一面，黑发萝莉想也没想地用力一拉，结果它并没有如班长所说的那样被锁上，大门瞬间敞开。只见在摆满桌椅板凳和杂物的教室之中，只有灰尘在金色的阳光下静静的飞舞，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不过黑绘还是能够从残留的灵力痕迹之中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 　　【这种感觉……这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嗯？那个是……】 　　在室内环视一圈之后，黑发萝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自己的左手边，也就是刚刚的怪影消失的地方。那儿的桌椅之间空出了一块区域，其中摆着一些积满灰尘的硬纸箱，箱子上用黑色的马克杯写着“教学用具”的字样。在堆成小山的箱子的一旁，不自然地仰天躺着一个灰白相间的小玩意儿，黑绘走过去一看，发现那是用来擦黑板的粉笔刷。白色的是塑料做的握把，灰色的部分则是沾有少许凝固了的粉笔灰的刷子。 　　“………………”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粉笔刷，黑绘越来越觉得它很可疑。其它的教学工具都被妥当保管在了封好口的纸箱里，为什么只有这家伙会掉在外面？而且仔细一看地面上还残留有一道白色的痕迹，不管怎么想都是洒落的粉笔灰。也就是说，这个黑板刷刚刚绝对移动过。 　　“盯————————————” 　　“………………………………” 　　随着怀疑的逐渐加重，黑发萝莉干脆眯起了眼睛，弯下腰伸出手去想要把粉笔刷从地上捡起来。眼看她的指尖就要碰到对方，黑板刷仍旧一动不动，但黑绘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慌乱的灵力波动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看样子这家伙果然是个活的东西—— 　　“黑绘同学？你怎么进来的？” 　　“啊，班长。” 　　就在黑发萝莉的手马上就要碰到粉笔刷的那个瞬间，取来钥匙的优子及时赶到，令黑绘不得不赶紧直起腰来转过身去：“擅自进来很抱歉，但这教室的门似乎没锁。” 　　“啊，那倒没事，反正肯定又是别的班的人来过之后忘了上锁，这种事太常见了。这个学校里的人啊，绝大多数都是从小就作为灵能力者被培养长大的，所以凡是不涉及到灵能力的事情他们就会格外疏忽呢，哪怕是‘用钥匙给门上个锁’这种小事也不例外。呵呵……说的也是啊，身为灵能力者在离开家的时候只要用法术给门上个封印就能防盗了，根本就没有必要掏钥匙出来嘛，每次都老老实实地去找老师要钥匙的我才是九条之原的异类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谁能够预想到呢，黑绘的一句随口的发言竟然踩到了班长的地雷，眼见优子身上开始散发出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光环，被吓了一跳汤川纱由里连忙跑进了教室，吃力地搬起一套桌椅走向门口： 　　“对，对了！再不回去的话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黑绘同学也赶快！” 　　“啊？嗯！好的我知道了！” 　　被圆脸少女这么一提醒，黑绘也如梦方醒地拿了一套桌椅走出教室。由于体型娇小的关系，她搬起这些东西来从旁人的视角里看上去难免有些吃力，但实际上易如反掌。不过优子自然是不知道黑绘具备有超人的力量，所以便顾不得自怨自艾，啪嗒啪嗒地跑过来帮她搬起了桌子： 　　“啊！桌子我来帮你搬吧，黑绘同学，你就帮我锁门好了。” 　　“不好意思……” 　　虽然感到有些对不住班长，但看到她的注意力得到了转移，黑绘也就没有拒绝，只是顺从放下凳子，接过钥匙圈去锁教室的门。在关门之前黑发萝莉最后看了刚刚黑板刷所在的地面一眼，发现那东西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不过对于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去深入追究的意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到： 　　【嘛，毕竟是灵能者所聚集的学校，有那么一两件道具变成会动的付丧神也是很正常的，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吧。】 　　在那之后，一行人搬着桌椅原路返回到了教室之中，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汤川纱由里不久之前还是初中生，身高在班上女生中算是矮小的那一类，而身体年龄只有十二岁的黑绘就更不用说，大概是班上个子最娇小的一个人了。因此就算搬来了桌椅，如果坐到最后排的话她们也不方便看黑板，当然有着超人视力的黑绘可以忽视这一点小问题，但基本上就是一介普通人的纱由里就不行了。 　　所以说搬来桌椅之后的第二件事，就是商量着与前排的同学调换座位。然而看这帮未来阴阳师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们真的会同意让出自己的位置吗？作为班长的优子心里是有些没谱的。 　　“那，那个，坐在前排的身高比较高的同学，有没有谁愿意把位置给两位新同学让一让的啊……啊，只要一个人就行了，我会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的……” 　　“没有那个必要，班长。” 　　“唰啦啦啦————————！”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优子一句话说出口，基本上所有坐在前排的男生都自觉地拿着书包站了起来，摆出一副任凭转学生挑选作为的态度。这样一看他们果然还是普通的高中男子，就算有着身为阴阳师名门的矜持，也不可能会放过在可爱的女孩子面前表现自己风度的机会。 　　当然，这要是换了别的学校的男生肯定不止如此，刚刚搬桌椅的时候也应该会踊跃地主动帮忙。所以说灵能者学校的学生就是这一点很别扭，一方面他们有着与普通人无异的感情，一方面又背负着普通学生一辈子都不会承担的责任，性格显得有些矛盾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哇……大家，谢谢你们……！” 　　无论如何，对于一直都没什么朋友的汤川纱由里而言，光是同学们愿意让座这一点就足够令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圆脸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位高个子男生的旁边对他连连鞠躬道谢，后者一边红着脸颊一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在同辈们羡慕的目光下走到教室最后的新桌椅旁坐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学力的差距 　　【黑绘同学，这边这边！】 　　“………………” 　　虽然理论上以黑绘的视力是不用专门坐到前排去的，然而汤川同学却在座位上回过身来冲她投来期待的目光，没有办法，黑发萝莉也只好默默走到她右手边的一个座位旁。在那里站着的是一位把长发绑成马尾，看上去貌似有点实力的高个男生。 　　“………………！！” 　　然而在与黑绘无言地对视两秒之后，这位少年阴阳师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慌忙抓起书包朝后面跑去，黑发萝莉甚至都来不及向他道谢。 　　【呃，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家啊……确实被长成我这样的女生要求换座位的话，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子是无法拒绝的吧……总而言之，抱歉了，这位不知名的同学……】 　　一边在心里感到对这位男生的一阵愧疚，黑绘一边放下书包，以尽可能淑女的姿势坐到他所让出的位置之上。这一点她倒是做得非常完美，几个月来穿着女仆装的日常生活已经让黑发萝莉彻底适应了裙子的感触，她再也不会犯下岔开腿坐之类低级的错误。 　　“太好了呢，黑绘同学，这样我们就是同桌了。” 　　“嗯。” 　　与此同时，一旁座位上的汤川纱由里则朝黑绘露出一个纯真无垢的灿烂笑容，看样子这位腼腆的女孩已经完全把黑发萝莉当成了自己的友人来对待。这令黑绘十分感动，在发生了望月玛利亚的那场悲剧之后还能与纱由里走得这么近，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很大的解脱。 　　“起立！敬礼！” 　　在换完位置之后过了没几秒，上午第一节课的老师就走进了教室。黑绘和纱由里与班上所有同学一道在班长优子的口号声下起身敬礼，接着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教科书与笔记本，开始了她们在全新环境里的学生生活。 　　然后，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叮咚铛咚——————咚铛叮咚——————————！” 　　“嗯？下课了？那今天就到这里，下次继续讲《枕草子》之中的文学价值。别忘了做作业。” 　　伴随着经典的下课铃声，最后一节课文学课的男老师迅速收起讲义，留下一句交待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教室。看来九条之原这儿的规矩与天衍会的学校不一样，中午是不留堂的。在黑绘的印象里养育设施的老师们一旦讲到高潮，才不管下课铃有没有响呢。 　　——不对，订正一下，经过仔细思考黑发萝莉想起来了，在天衍会的学校里压根没有下课铃这种东西，一节课要上多久完全是根据老师自己的心情和喜好来决定，在那里既有那种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的老学究，又有经常一整节课不见踪影放学生们鸽子的吊儿郎当的家伙。不过总的来说，天衍会学校的老师全都是实力强到变态的精英现役人员临时担任的，所以基本上都是斯巴达式教育的信奉者，没有谁会考虑年幼的学生们能否吃得消那么多超纲的内容。今天的她之所以会那么抗拒学校不得不说也有童年时代的心理阴影的因素在里面。 　　“汤川同学……你感觉如何？” 　　教师离开之后，其他人都忙着收拾书包去吃中午饭，而带了阿什利手制便当的黑绘则没有那么心急，只是转过身去对旁边的汤川纱由里问道：“你之前还是初中生吧，这些高中的课程学起来不会吃力吗？” 　　“嗯，不会啊，老师讲得很好嘛，每节课都算是浅显易懂。之前我还担心灵能力学校会不会教的全是那方面的内容，不过看样子普通的学科也有好好的在教啊。” 　　“是，是这样啊……” 　　本来黑绘询问纱由里的原因，是想从她那里找到一点慰藉，没想到圆脸少女却笑容满面地如此回答道，令黑发萝莉登时感到无地自容。正如纱由里所说，今天上午的课程与灵能力没有什么关系，全都是普通高中的内容，其中数学、物理和化学课黑绘完全跟不上节奏，唯有英语和文学由于之前接受过训练所以能够听懂。作为一个实际年龄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居然连几天前还是初中生的少女的学力都比不过，拯救了世界的英雄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强大的愧疚感。 　　【说的也是啊，我从以前开始就不像飞燕那样十项全能，拿理科什么的最没辙了……不会的东西就是不会，不管过了多少年也不可能突然变得能够听懂啊……】 　　“黑绘同学，怎么了吗？难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没，没有的事……我只是担心你会跟不上课程而已。” 　　“呵呵，也是呢，像黑绘同学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简单的课程上遇到麻烦呢。放心吧，我为了保持成绩还是预习过的，一年级的课程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呜……” 　　为了保持住在纱由里眼中的光辉形象，黑绘想也没想便对她说了谎，但之后却马上被强烈的负罪感所袭击。而这一切的细节都被坐在对面教师办公室里的“克劳德老师”通过法术统统尽收眼底： 　　“呼呼呼……真是青涩呢，哥哥，简直就像是第一次来学校的小孩子一样啊。看样子我做了这么多准备没有白费，接下来的日子里能有很多好戏看了，呼呼呼呼呼………………” 　　“呜！？” 　　“黑绘同学？” 　　与纱由里并肩走在走廊之上，黑发萝莉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不由得浑身一颤，但当她回过身去的时候却发现后面空无一人，只有内向少女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自己：“你没事吧，今天好像经常受惊的样子啊，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有点神经过敏而已，抱歉让你担心了，汤川同学。” 　　“是这样啊……黑绘同学你是很厉害的超级英雄嘛，我看漫画里的英雄都能感应到别人的气息，学校里人这么多肯定让你觉得累了吧。” 　　“倒不是那种情况，话说汤川同学你也看漫画啊？” 　　“嗯，以前玛利亚她会偷偷带漫画杂志到寝室里来，我也就跟着她看了一些，这么说黑绘同学你也……？” 第三十六章 偷拍狂魔 　　“呃……我也偶尔看一点动画漫画什么的，只是偶尔而已哦。” 　　“哇，这可真是没想到。我以为黑绘同学你自己就活得像是漫画的主人公一样，所以一定不会对这种虚构的东西感兴趣呢！” 　　“没有啦……我哪里比得上漫画里的人物啊……” 　　一边像普通朋友那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谈着，两名少女一边不紧不慢地向着学校的中庭走去。黑绘今天带了便当来，里面的内容是昨晚没吃完的中式大餐的打包，而纱由里也带了母亲亲手给她做的料理，所以她们都没必要去争抢食堂的位置，而是根据约定前往实验B班的大家们等着的地方。不过就在快要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两人看见在大门旁边站着一个背对着她们的身影，似乎正在偷偷摸摸地窥探着门外的某人。 　　“凯蒂·刚……今天我一定要……” 　　“怎怎怎怎么办黑绘同学，该该该该叫老师来吗？” 　　“冷静一点，汤川同学。” 　　由于那个人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极其可疑的气息，胆小的汤川纱由里光是看了那么一眼便忙不迭地躲到了黑发萝莉的背后。而黑绘虽然表面上显得十分镇定，但心里其实也拿不准究竟该怎么做，毕竟高中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黑绘也不知道这种状况究竟算不算正常。 　　总而言之，那个趴在门边死死盯住外面的人物有着相当显眼的外表。首先一点就是她的一头金发，不是朱守院真宵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染的亮金色，也不是阿什利·金橡树那种温婉可人的爱尔兰风情的淡金色，而是如同怒放的焰火一般的黄金色。大部分的白人的金发总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带上棕色的杂质，但这一位的金发却没有丝毫劣化的迹象。这就说明她有着不同凡响的血统。 　　但比起头发来，还是此人的打扮更为出格。她把九条之原的制服上衣脱了下来，把它的两条袖子像围裙一样缠在腰上，取而代之穿在上班身上的则是一件墨绿色的工作背心，上面有许多口袋，每个口袋里面都装有貌似摄影道具一样的东西。一顶巨大的牛仔帽被戴在绑成马尾辫的金发之上，帽檐上面还挂着一副墨镜。在这女生的腰上还别着一个用硬纸卷做成的大喇叭，上面用黑色的马克笔狂放地写着“超级导演”的字样。如此奇装异服的造型，也难怪汤川纱由里会把这人当成是潜入学校的不法分子。 　　【比起这个来，这人在偷看的对象竟然是凯蒂同学……！？】 　　然而最令黑绘感到在意的一点，还是金发女学生视线所聚焦的对象。从黑发萝莉现在所站的位置，她可以看到一颗中庭的里的大树，围着大树有一圈木头做的花坛，也可以当做凳子坐人，在阳光逐渐变强的春季不失为午餐休憩的好地方。黑绘早上与实验B班的大家约好了中午在这里见面，不过真宵和阿什利的班级貌似还没下课，现在等在那里的只有凯蒂·刚一个人而已。 　　“……………………” 　　即使是在学校之中，狙击娘也一如既往地表现得无拘无束，她就像晒太阳的大型猫科动物一般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了花坛上面，她的嘴里含着棒棒糖，一只手举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屏幕，另一只将装在黑色袋子里的本体抱在身边，两只脚则心不在焉地翘起了二郎腿。换了其他女生，在公共场合做出这样旁若无人动作只会显得她没有教养，但同样的姿势放到身材修长气质不凡的凯蒂身上完全就是另一种感觉，就算是顶级模特的摆拍也不过如此了。 　　“哈啊，哈啊，哈啊……凯蒂·刚……果然这家伙是我所看上的逸才……！” 　　面对灰发少女这慵懒中带着优雅的身姿，门旁的怪女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伸手就从肩上搭着的背包里取出一个又黑又长的物件。对此感到相当不妙的黑绘无法再袖手旁观，连忙走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位学姐，请问你在干什么？” 　　“哇！别妨碍我——啊！？” 　　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黑发萝莉吓了一跳，金发女生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叫，而这声音也被隔着十几米远的凯蒂所听到，狙击娘“唰”地一下从花坛上跳将下来，歪过身子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正好与金发女四目相对。 　　“凯蒂·刚！我有话要对你说！” 　　被正主发现之后，金发女生干脆也就豁了出去，当即挣脱黑绘的手臂朝凯蒂走了过去。然而灰发少女根本不给她接近的机会，只见狙击娘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转身就走，瞬间就闪到众人的视野所不能及的建筑物的背后去了。 　　“Shit！又给她跑了！都是你们坏我好事!” 　　见灰发少女逃离了自己的掌控，金发学姐回过头来愤恨地瞪了黑绘一眼，黑发萝莉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台有着专业镜头的手持摄像机。显然刚刚是打算偷拍午休中的凯蒂。不过女生的愤怒表情只持续了一瞬，等到她看清黑绘的容貌之后，立即又下意识的对准她举起了手中的摄像机。 　　“等一下，等一下！你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不知道一年级有长得这么顺眼的孩子？不要动！让我把这好东西拍摄下来！” 　　“恕我拒绝！”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黑绘一看到对方要拍自己的脸，就赶紧一闪身躲了开去，但那女生也不依不饶地手持摄像机追了过来，黑发萝莉也不好对学姐动手动脚，只得拉起愣在一旁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汤川纱由里的手跑了起来： 　　“汤川同学，要逃了！” 　　“诶！？诶诶诶————————！” 　　“等一等！别跑啊Doll·Girl！就一下，就让我拍一帧就好————————！” 　　幸好这古怪的学姐全身都带着沉重的摄影装备，所以黑绘就算拉着不擅长运动的文静少女最终也甩开了她，不过等两人逃到人迹罕至的楼顶的时候，纱由里也已经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哈啊……哈啊……哈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黑绘同学……灵能力学校里面经常会有那种可怕的人出没吗……？” 第三十七章 三人的午休 　　“请不要误会，汤川同学，我想那与灵能力没有关系，单纯是那位学姐个人的问题罢了。” 　　事关全体灵能力者的名誉，黑绘只好如此向纱由里解释道：“由于每个人的能力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在灵能力学校里面可能确实会有比较多个性十足的人物，但刚刚那位学姐实在是有些超过底线了。汤川同学，下次我不在的时候要是遇上那种人，请你不要犹豫直接去找老师，千万别被他们缠上。” 　　“嗯……我知道了。” 　　“嘛啊嘛啊，别这样说人家，黑绘，琼恩部长听了会伤心的。” 　　黑发萝莉一句话刚说完，两人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见不知何时刚刚从反方向逃走的凯蒂此时却出现在了楼顶入口小屋的上面，此时正坐在边缘之上冲着她们挥手致意：“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可疑人士，但那个人其实也没有恶意的，她只是在履行与我之间的约定而已。” 　　“约定？” 　　“嗯，约定。” 　　轻盈地从小屋上方跳了下来，凯蒂按住裙摆在黑绘的面前稳稳落地，然后用轻松的语气对她说道：“那一位的名字是琼恩·海默，来自美国的留学生，九条之原高校电影爱好者部的部长。她毕生的追求就是寻找把灵能力应用在电影特效之上的方法，所以才会来这里留学。我跟她文化课在一个班，不知怎么就被那家伙盯上了，她一直试图让我出演DIY电影的女主角。” 　　“电影，什么电影啊？” 　　“很蠢的电影，好像是讲末代沙皇公主大难不死与恶魔定下契约成为杀手为家人复仇的幻想故事。拜托了，我可是苏联产的狙击枪，怎么可能会去演沙皇家的公主？” 　　“呃……总之我知道为什么那位学姐会找上你了。” 　　看了一眼凯蒂那标准的俄罗斯美少女的外表，黑绘完全理解了电影部部长的那种执着劲儿，找遍这个学校肯定也没有比狙击娘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选了。 　　“当然啦，就算换个别的角色，我也不可能去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但琼恩老是不肯放弃，所以我便和她结下了一个约定——不管任何时间地点，只要她能在学校里用照相机照到一张我的照片，我就会乖乖服从她的要求去演电影。不过时至今日她还没有能够得手。” 　　“原来是这样，但为什么凯蒂同学你要定下这种转弯抹角的规则？直接拒绝不是来得更快吗？” 　　“那样就太浪费了，你看，就算是在学校之中，我也要保证自己的感觉不会变得迟钝。只要把照相机的镜头当成是枪口，这种程度的刺激刚刚好。” 　　听到黑发萝莉的问题，凯蒂一脸若无其事地这样回答道。对此黑绘实在不知该作何评论。就结果来说，灰发少女这是把对方当成了免费的训练用假想敌。 　　说真的，五次三番强迫别人出演电影的琼恩学姐确实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但顺水推舟利用起她来的凯蒂这事做得也不太地道。很显然琼恩·海默是属于那种非战斗型的灵能力者，以外行人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拍到凯蒂的照片，只是变成了替狙击娘排解无聊的玩具而已。由于两方都有不对之处，黑绘干脆选择了闭口不谈此事。而凯蒂本人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把她的注意力转到了躲在黑发萝莉背后的圆脸少女身上： 　　“嗯？你是……” 　　“啊呜……你，你好，凯蒂学姐……” 　　“嗯嗯嗯……？” 　　用她的那只银色的独眼在羞涩地打起招呼的汤川纱由里脸上盯了好一阵子，凯蒂歪起脑袋皱起了眉头，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什么事：“唔………………嗯………………” 　　【难道说……凯蒂同学这是把汤川同学的名字忘掉了吗……！？好歹也是曾经重点观察过的任务对象啊！】 　　看着灰发少女露出了罕见的沉浸于思考的模样，黑绘猛地意识到她这是叫不出眼前熟人名字时的表现，于是便想要提醒凯蒂一下： 　　“凯蒂同学，她是——” 　　“不要！别提醒我，我马上就要想出来了！” 　　一挥手阻止了黑发萝莉的提醒，狙击娘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翻找记忆中的边边角角，终于在几秒之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啊！我记起来了！是芳川同学对吧！” 　　“不是啦！是汤川！汤川纱由里！” 　　看见凯蒂花了这么长时间却得出了错误的答案，圆脸少女也顾不得害羞，大声对她发表了抗议：“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名字已经是唯一一个有点特色的地方了，要是连名字也被忘掉的话我就真的成了路人角色了啦！” 　　“抱歉抱歉，你们东洋人的名字我本来就不擅长去记。” 　　对着像仓鼠一样冲自己鼓起脸颊的纱由里摆了摆手，凯蒂从兜里掏出一根榴莲味的棒棒糖递了过去：“这个给你，请原谅我吧。” 　　“哇！谢谢学姐！我最喜欢榴莲了！” 　　【真好搞定！汤川同学，你未免也太好哄了吧！这样会让人担心你的未来的啊！】 　　眼看刚刚还气鼓鼓的纱由里被灰发少女用一根棒棒糖就逗得喜笑颜开，黑发萝莉不由得在心里发出这样的吐槽。不过仔细一想凯蒂也是从险境之中拯救过她一次的恩人，汤川同学会这么亲近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愿如此吧…… 　　“说起来，凯蒂同学你为什么是一个人？真宵同学和阿什莉同学她们呢？” 　　经过一番骚动与小插曲，三位少女靠着楼顶的栏杆坐了下来准备享用迟来的午饭。这时黑绘想起来还有两个人没有见到，于是便对身边的凯蒂这样问道，而狙击娘的回答令她不由得背上一阵冷颤： 　　“她们来不了了，怪力女由于屡次不交作业所以被她们班班主任罚了留堂，不写完作业就不能吃饭，而班长则自告奋勇地留下来作为监督，所以今天中午只有我一个人能来。” 　　“是，是这样啊……真宵同学……你这又是何苦呢……” 第三十八章 重大发现 　　回想起之前被发火的班长妈妈所支配的恐怖，黑绘心中充满了对真宵的同情——好像也没有，前两天她和凯蒂被阿什莉关起来说教的时候，不良巫女一直都处于幸灾乐祸的状态，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自己自作自受了，黑发萝莉才不会同情她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凯蒂同学，汤川同学，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吧。” 　　于是乎，众人很快就把没写作业的不良巫女忘到了脑后，其乐融融地在春光洋溢的学校天台上享用了一顿美餐。在这期间没有别的学生来打扰，她们可以尽情地享受宁静的时光。 　　后来黑绘才知道，根据九条之原的校规教学楼屋顶是不能上去的。因为以前有学生为了争夺意中人的芳心在这里私自决斗导致地板被炸穿的事件，所以平常楼顶都被法术封锁着，这一次她之所以能够轻易上去是因为凯蒂先行解除了结界，要是被阿什莉知道了她们又免不了一顿说教，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唔，差不多快到时间了。我们下午是实战课，我先去换衣服了，要是跟班上的那帮女生一起换衣服，有些人可能会兴奋得流鼻血晕过去。” 　　“嗯。嗯……？” 　　吃过午饭晒着太阳休息了几十分钟之后，凯蒂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来对身边的黑绘与纱由里这样说道。虽然灰发少女的语气是那么轻描淡写，但话里却包含着堪称爆炸的信息量，令黑发萝莉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等，凯蒂同学你说什么……流鼻血？凯蒂同学？！” 　　听凯蒂的意思，她们班上不仅有女生会因为看到她换衣服而兴奋晕倒，甚至这种人的数量还不止一个。仔细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狙击娘本来就是罕见的银发美少女，同时具备超级模特般的健美身材与冷酷帅气的面孔，会成为思春期的女高中生所憧憬的对象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虽然懂得这个道理，但黑绘还是觉得心里不太痛快，因为她原本还以为能够与凯蒂坦诚相见的只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实验B班的大家，没想到除此之外还有一整个学校班级的女生。不过此时的黑发萝莉并没有能够理解，这种仿佛有根刺卡在喉咙里一般的心情就是俗话所说的“吃飞醋”。 　　“是这样啊……凯蒂同学在学校里也是普通的学生，也要与其他人一样去更衣室换衣服……嗯？等等……” 　　然而，这种别扭的情绪也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黑绘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事情：“更衣室……更衣室！？” 　　“黑绘同学！？又怎么啦！” 　　被黑发萝莉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几乎快睡着的纱由里抬起头来对她露出疑惑的表情。虽然自己在文静少女心目中的那种高冷帅气的造型因此而再度遭到破坏，但黑绘已经顾不得考虑这么多，而是急切地对她问道： 　　“汤川同学，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还要换衣服的吗？” 　　“咦……！？那肯定是要换的啦……” 　　“全班一起去更衣室换吗？” 　　“是，是啊，这是常识吧？” 　　“糟了啊！” 　　由于生前的集体生活经历只有大家都穿一模一样的练功服的孤儿院时期，所以黑绘完全忘了现代的学校里面的制服都是分为上课用的校服和体育活动用的运动服两种的。如果她接触动画的时间再早一点应该就不会意识不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最近的作品由于上头的和谐，集体更衣之类的场景已经不多见了，所以黑发萝莉直到现在才注意到，成为JK也就意味着要与一大群JK一起换衣服。虽然与实验B班的大家一起做这种事她已经基本适应了，但换成一整个班级的陌生女生那状况可就不一样了，黑绘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太过害羞而当场晕倒在地。 　　“你怎么了啊，黑绘同学，又开始出冷汗了……果然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陪你去保健室吧？” 　　眼见黑发萝莉的脸色变得煞白，汤川纱由里又一次地朝她投去担心的目光，对此黑绘只能强做镇定的回答道：“没有……我没事的，汤川同学，我只是有点口渴而已……” 　　“是这样啊，我带了自家泡的麦茶，要喝吗？” 　　“谢了。” 　　心里一直思考着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规避掉体育课前换衣服的环节又不被班上的人误解，黑绘接过纱由里从保温瓶里倒出的麦茶就喝了下去，完全没意识到那杯子就是保温瓶的盖子，之前内向少女也用它喝过茶，所以这算是成立了间接接吻。在还杯子的时候纱由里的脸上有点红，黑绘当然也同样没有注意到。 　　【没办法了……就算会被当成不合群的人，我也只能像凯蒂同学那样每次遇到体育课就提前换好衣服。否则无论是从道德层面还是我个人的操守方面来看，都会发生很多问题。啊，说起来厕所也必须要去女厕所那边吧……现代的厕所都是隔间真是太好了……】 　　想到这里，黑绘转过头去对一旁的纱由里问道：“对了，汤川同学。” 　　“……………………” 　　“汤川同学？” 　　由于圆脸少女此次正盯着手里的杯子出神，黑绘不得不叫了她两次才让纱由里反应过来：“啊！？什么事？黑绘同学。” 　　“我想问问你我们下午的课是什么，我在教室里的时候没有注意。不会刚好也是体育课吧？” 　　“嗯，不是的，下午第一节课是在阶梯教室的公开课啊，就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克劳德老师的式神工程课呀。” 　　“诶……” 　　本来黑绘心里想的是只要不是体育课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纱由里的回答竟然比那还要糟糕。马上就要开展的课程是来自天衍会的特别讲师——Ms·Cloud的式神工程学讲座，换句话说，也就是黑绘的妹妹兼Master——云飞燕的个人Show。那位性格堪称小恶魔的少女会在课堂上做出怎样的事情以此取乐（主要是对黑绘本人），黑发萝莉光是想象一下就感到头皮发麻。 第三十九章 公开课 　　“啊，黑绘同学，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到阶梯教室要穿过整个教学区呢，要是迟到了就不好了。” 　　“嗯……走吧……” 　　但就算黑发萝莉再怎么不情愿，她也不可能上学第一天就公然逃课，所以面对纱由里的催促，黑绘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位少女收拾好餐盒离开楼顶，在走廊厕所前的水池那里洗了洗脸，然后便按照课程表的指示前往阶梯教室。汤川纱由里虽然性格内向，不过做事十分细心，她一早就把电子地图装进了自己的手机，所以两人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目的地。 　　“哇……好多人，是一年级的全部班级都在这里了吗？” 　　等到黑绘和纱由里来到门口的时候，阶梯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不仅是一年级的所有学生，包括很大一部分没有课程的教师也站在教室的后方准备旁听。对于这样的盛况，黑发萝莉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虽然是用假身份进来的，但她的妹妹毕竟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人偶师，光是“天衍会特别讲师”这一个头衔就已经足够吸引这个岛国的灵能力者趋之若鹜了。 　　倒不如说，那些教师们才是最想要听这堂课的人。单纯的学生由于年龄还小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每一个成年的阴阳师应该都会想要一窥世界最先进的式神工程学的究竟。对于阴阳师这一种职业来说，式神的就如同左膀右臂一样有用，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以至于日常工作，能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式神陪在身边就能事半功倍。 　　【我自己属于本体强化型的那种类型，所以基本没有用过式神和使魔，不过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在战斗中有一个帮手还是很重要的吧，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如果飞燕她真的能把一些制造人工使魔心得传授给大家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了……呜呜，不过她的目的肯定没有这么高尚吧……】 　　虽然她努力试图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但黑绘心里还是充满了不安。本来作为兄长要上自己妹妹的课就已经很让人尴尬了，如果云飞燕再故意针对她的话，黑发萝莉可没有信心能够渡过难关。毕竟就像她自己明白的那样，式神学这一学科对于以剑术和体术为主的黑绘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论擅长程度与上午的数学和物理也就是半斤八两的水平。 　　“汤川同学，这里有位置。” 　　“诶诶……最后排吗？我想要坐得再前面点啊。” 　　“没办法，前面已经坐满人了。” 　　“是这样啊……”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黑绘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替汤川纱由里和自己找到了两个并列的座位。这倒不是她故意想要远离讲台，实在是前面没有位置了。还好阶梯教室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而设计的，每一排的桌椅都有落差，就算坐在最后面也能看清前方的黑板。 　　“叮咚铛咚——————咚铛叮咚——————————！” 　　黑绘与纱由里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上课的铃声。刚刚还充满谈笑之音的教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全神贯注地把视线投向讲台，生怕错过了讲师登场的时机。天衍会的名号在灵能力者世界里就是有如此的分量，但凡是有志向的年轻人没有谁会愚蠢到放过从它那里学习最先进知识的大好机会。 　　“Hi~~~~~~~~~~大家久等了！Welcome来到人家的式神学讲堂！” 　　过了一会，小麦色皮肤的美女——自称Ms.克劳德的特别讲师迈着模特般的T台步伐推开门走上了讲台，然后热情地朝面前的听众们抛出一个飞吻。她这种仿佛好莱坞女星般的表现与平常高傲毒舌的云飞燕相去甚远，看得黑绘在座位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除了知道内情的她自己之外，包括汤川纱由里在内的所有人显然都很喜欢这种毫无架子的亲切风格，一时之间整个阶梯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Thank·you·everyone，请让我做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人家名叫Cloud，在英语里是‘云’的意思，大家可以叫我克劳德老师。我来自天衍会，世界上最大的灵能力组织，有些人喜欢把它称作灵能界的联合国，不过这可不太准确。天衍会可比联合国有骨气多了。至少我们不会沦为政治家和有钱人的傀儡。” 　　“哈哈哈哈哈————————！” 　　听到女教师的这句“玩笑话”，台下的学生们纷纷笑了出来。不过教师们的反应与之相反，都沉默不语地皱起了眉头。克劳德的这句发言看似讽刺的是联合国，实则也在影射阴阳寮的现状，身为灵能力组织却被普通人的政府所掣肘便是阴阳寮最大的问题所在。能够毫无顾忌地去踩东道主的痛脚，果然在这位褐肤美人的背后操纵着的还是黑绘所熟知的那位对人毫不留情面的天才少女。 　　“Oh，说到傀儡，正好就是我们今天的主题。在我接下来要教大家的式神工程学之中，就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对傀儡技术的解析。这里所说的傀儡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哪位同学能够回答我？” 　　“…………………………………………” 　　一上来还没开始讲课就先问问题，在场的学生们都被克劳德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给唬住了，一时之间无人举手。本来遇到像这种冷场的情况，老师就应该自己给出问题的答案，然后顺势引出接下来的课程。但云飞燕自然不可能有那种好心。只见她微笑着抬起头来，目光越过上百名学生的头顶，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坐在最后面的黑绘的身上。 　　“坐在那里的那位头发很漂亮的小同学，你刚刚举手了吧？那就请你回答这个问题吧。” 　　“呜——！果然这么来了吗！” 　　克劳德老师在讲台上这么一说，只听“唰——！”的一声，坐在前排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黑绘那娇小的身体上面。事到如今就算她不可能再说自己其实没有举手，所以黑发萝莉只得一万个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回答道： 　　“呃……那个……据我所知傀儡术是最早有记载的人工制造使魔的技术，相传是发源于中国春秋时代的墨家……” 第四十章 恶作剧陷阱 　　“呵呵，很遗憾，回答不完全正确。式神工程学的始祖确实可以追溯到神州墨家没错，不过墨家的产生时间是战国时代而非春秋时代，这中间可有好几百年的误差。还有就是墨家的主体是跨国的思想和政治集团，研究机关傀儡术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分支。不过作为一年级的新同学，你的知识面已经很不错了，大家掌声鼓励。”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呜…………………………！” 　　眼见整个教室里的上百名师生按照Ms.克劳德的指示为自己鼓起了掌，黑绘满脸通红地坐回到了座位之上，一旁的汤川纱由里也朝她投来敬仰的目光： 　　“黑绘同学，你果然好厉害，连那么久远的历史都知道！春秋战国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 　　看着文静少女那纯粹的表情，黑发萝莉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在纱由里的眼里她能够回答刚刚那个问题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但对于黑绘而言那可是丢人透了。神州历史诸子百家与灵能力者的关系什么的，早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已经学过无数遍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全都还给了老师，居然把墨家诞生的时期都记错了。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这还是当着妹妹的面说出了错误的答案，身为兄长没有比这个更值得羞耻的事情了。响彻教室的鼓掌声在黑绘听来就像是**裸的嘲讽一样。 　　当然，捉弄哥哥就是云飞燕点名让她回答问题的目的所在。看到黑发萝莉那垂头丧气的样子，这恼人的小恶魔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继续开始讲课：“刚刚也说到了，墨家的主体是思想集团，其中心理念之中广为人知的是‘兼爱非攻’。但其实墨家还有另外两个重要的中心思想，那就是‘明鬼’和‘天志’。什么意思呢？就是研究鬼神出没的原理，掌握自然界的运行规律。也就是说，早在公元前几百年，神州就已经有了灵能者集团的雏形。他们认识到只要方法得当，人类便无须惧怕鬼神，甚至连自然之力也可以收归己用。墨家的这一分支的最初的理想，便是顺应天道，把人类社会改造为更和谐的完美形态。然而——” 　　说到这里，克劳德老师故意顿了顿声，重新调动起台下注意力开始涣散的学生的兴趣之后才再度继续道：“——然而，他们失败了。即使到了今天人类也无法完全抛弃劣根性，更何况是数千年前的古人呢？战争、饥荒、犯罪……人世间的悲剧一再重演，墨家的灵能力者们意识到仅凭思想是无法拯救人类的，所以他们便选择了从政治上管理人类。当然这也没有能够成功，比起思想超前的墨家，最后还是更为温和的儒家取得了统治阶级的欢心，不过那与我们今天的主题无关。我们今天要讲的是，在失势之后的墨家的一支产生的新思想。他们意识到改造人类是不可能的梦想，所以便反其道而行之——如果无法把人类变成完美的存在，那么就只有亲手制造出人类的代替品了。由此应运而生的便是机关傀儡术，也就是人造式神的雏形。”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褐肤美女此话一出，讲台下便传来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她所说的这种思想十分过激，很难想象是公元前的古人会有的想法。但这就是事实，神州古代人民的智慧的确领先于整个世界许多——无论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皆是如此。据黑绘的了解，故事里的这个组织为了制造出完美的生物不惜拿活人作为材料，犯下了骇人听闻的罪行，以至于人造式神的研究在神州被当做禁忌达数千年之久。但他们所得到的成果也是不容质疑的，现在黑发萝莉自己能够继续活在世上，有一部分就是得益于妹妹所发掘出来的古代人偶技术的恩惠。 　　“克劳德老师！我有问题！” 　　“请讲。”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像黑绘一样了解这段历史。有一位坐在前排的学生就开始发表反对意见：“无意冒犯，但你说的这个故事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据我所知全球范围内的灵能力者开始形成紧密的组织都已经是公元以后的事情，对使魔的运用也是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兴起的，然而你却说神州的灵能力者比这早几百年就开始自己制造人工使魔了？这未免与主流学说相去甚远了一点吧？请问你有证据证明这个观点吗？” 　　“呵呵，这位同学说得很对，没有证据的历史就只是神话而已。所以为了打消你们大家的疑虑，我今天专门带来了可以证明那段历史的文物。” 　　“咚————！” 　　听到这位男生那咄咄逼人的质问，特聘教师不慌不忙，从身后搬出一个大木箱重重地放到了讲台上面。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对方招了招手，“这位同学，你眼前的这件东西是从秦代的修行者墓葬之中发掘出来的。既然你怀疑传说的真实性，就请上台来用自己的双眼来确认一下先人的智慧吧。” 　　“唰————————！” 　　这一次，轮到那位男生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了。不管他是为了逞能耍威风才提出的问题还是真的充满学术热忱，总之现在这人已经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这，这是什么啊，不就是个木头箱子吗？” 　　离开座位走到讲台之上，男生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木箱的顶端，但那东西却毫无反应。面对一脸懵逼的DK（男子高中生），克劳德小姐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不是这样，要用你的灵力把它激活才行。” 　　“像，像这样吗？” 　　在特别讲师的提醒之下，男生尝试着从手掌之中往箱子里注入灵力，下一个瞬间，异变就发生了： 　　“啪——————！” 　　“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男高中生刚把一点点灵力注入到箱子里，那玩意就突然从中间敞了开来，变形为了一个难以名状的触手状物体，而且还自行从讲台上跳向男生，一下子就罩住了他的整张面孔。在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前，惊慌失措的男学生当场吓得摔倒在地，两只手拼命试图把那玩意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第四十一章 古代的遗产 　　“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停下！” 　　面对这预想之外的突**况，教室里的学生被吓得纷纷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而这正是云飞燕想要的节目效果。下一个瞬间，在所有人的目光环视之下，被木头箱子袭击的男生就自行站了起来。只见构成箱子的木材在变形之后覆盖在了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套酷炫无比的古代盔甲。 　　“咦……这是？” 　　“感觉如何，这位同学？” 　　“我感觉……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是吗是吗，那原地跳一跳看看？” 　　“是！喝啊啊啊啊————————！” 　　站起身来的男高中生最初还表现得有点困惑，但经过褐肤美女的一怂恿便打起了精神，顺从地原地一跳，这一跳不得了，他直接一蹦三丈高，右手摸到了阶梯教室的天花板之后一个三百六十度空翻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降落的时候还来了个死侍都吐槽过超级痛的超级英雄式的单膝落地，接着一脸兴奋的样子站起身来对克劳德小姐叫道： 　　“老师，这好厉害！我简直就像变成了超人一样！” 　　“是吧？很厉害没错吧？这套‘虎贲铠’就是我所说的墨家后人所制作的人造使魔的雏形。虽然它不能自行活动，但可以依附在主人的身上提供战斗辅助，这种理念与现代的使魔和式神如出一辙。顺带一提你现在穿的这套是我个人制作的复原品，不过设计图是出土于秦末汉初的墓葬，也就是说原型在公元前200年左右的样子就已经存在了。然而它有一个很严重的漏洞，这位同学，你现在感觉又如何了？” 　　“嗯？我没什么感觉啊？” 　　被特别讲师沉下声音这么一问，穿上木头铠甲的男生先是一愣，接着便察觉到了不对头的地方：“等等……好重，这玩意它突然变得好重啊老师？我动不了了！” 　　“动不了了对吧？这是由于你的灵力被吸干了的缘故。墨家的机关师在制作它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能源效率问题，大家都知道古代灵能者的平均灵力量是现代人的好几倍，但即使如此它的能耗也太高了一点，所以在实战中几乎只有少数天赋异禀的强者能够驾驭，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本体都那么强了，也根本不用穿这种铠甲，所以它在设计上是比较失败的。” 　　“呜……………………” 　　在说到“强者”这个词的时候，云飞燕的人偶专门抬头瞟了黑绘所在的座位一眼，很明显是在影射她本人。黑发萝莉记起自己生前确实有一次拒绝了把妹妹的人造使魔带在身边，而理由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在身边带一个累赘。看来这件事飞燕她一直怀恨在心。结果事实证明天才少女的使魔根本不是累赘，不说别的，现在她自己都算是妹妹的使魔其中之一，只不过体内装有死者的灵魂，要是当年她没有那么自负的话，也许黑绘现在也不会变成小萝莉的模样坐在这里听课了。 　　“老师，别光顾着讲课，先把我放出去啊！” 　　“啊，对了，虎贲铠还有另外一个设计缺陷，就是装备者要是灵力耗尽关节锁死的话它就会硬化，必须要等一段时间之后才能脱离，所以这位同学，你只能暂时站着听课了。” 　　“怎么这样！” 　　在言语之间给了哥哥一个下马威的暗示，接着有用实际行动报复了对自己出言不逊的男同学，拥有天才头脑的小恶魔显然十分心满意足，操纵美女人偶笑容满面地回到讲台中央继续开始讲课：“这种利用有灵力的木材作为原料的机关术的一部分内容后来流传到了日本，成为了日本人工式神的发源。据我所知有一个阴阳师的家族就擅长这一技术，有同学知道是哪个家族吗？这位同学。” 　　“老师你说的……是神坂家吧？” 　　听到这个问题，前排有一个女生举起了手，被点名站起来之后有些犹疑地回答说：“神坂晴麻吕同学原来是我们班的班干部，她的十二神将感觉就跟这个比较相似……” 　　“回答正确，神坂家的技术就是继承于此。这位同学，你是神坂同学的朋友吗？请不用那么愁眉苦脸，据我所知她的伤势已经修养好了，十二神将也都得到修复，近日应该就会回到学校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 　　听见这个好消息，作为神坂晴麻吕同班同学的那位女学生就露出了一脸安心的表情坐了下去。同样感到安心的还有后排的黑绘，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为没能保护好A班的成员们而心生自责，看来这句话也是妹妹不仅是对那位女生说的，同时也是专门说来安慰她的。 　　“现在你们都已经明白，式神工程学是一门古老的学科。从几千年前开始，人类中的灵能力者们就已经开始探究制造理想助手的可能性了。那么这里我们就要提到式神与使魔的定义，有没有哪位同学可以告诉我，这两个固有名词之间的差异是什么？” 　　提出问题之后，克劳德小姐在讲台上环视了教室一周，但没有学生第一时间举手回答。这个问题有点难度，至少黑绘感觉这两个名词的意思好像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不同。但既然那位天才少女专门提出来了，那肯定就代表着其实是有区别的吧？ 　　然而云飞燕简直就像知道她回答不上来问题一样，视线直接越过整个教室再度落到了黑发萝莉的身上：“最开始的那位同学，给你一个雪耻的机会，请告诉我式神与使魔的不同。” 　　【飞燕……你够了吧！】 　　再度被妹妹点名，黑绘只好又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十分尴尬地面对全体同学的目光，上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正确已经很令人难堪了，要是再答不上来她的脸都要丢光了。特别是汤川纱由里还在旁边一脸崇拜地仰视着自己，黑发萝莉这一次可不能再犯错了。 　　【是了！以飞燕的性格，这个问题应该是给我设下的陷阱吧，看她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正确答案应该是“没有实际区别”才对！不，不对……她也知道我会想到这一点，不可能设下那么简单就能破解的陷阱……答案一定另有其它……对了，我自己就是她的使魔，但我现在却能够独立思考……这难道就是区别所在？不对不对……】 第四十二章 对质 　　【住口！区区式神竟敢反抗主人的命令，你是也想要被废弃掉吗？】 　　【呜…………！？】 　　【看到了吧？新来的，这年头成为式神就是这样一种待遇，我不知道你是被驯服的妖怪还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偶，总之可千万不要违抗主人的意志，否则下一个被废弃的就是你了哦。】 　　然而就在黑发萝莉拿不准究竟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段不久之前的记忆突然在她的脑海里复苏了过来。那是在她扮成某个男人的式神，跟随阴阳寮的使团前往爱尔兰寻找阿什莉·金橡树的时候，在飞机那昏暗的机舱里听到的对话。在那里，一个被主人呼来喝去的女性式神苦笑着向她道出了自己同胞们的现状：对于许多阴阳师来说，所谓的式神不过是可以随意丢弃的道具罢了。如此一来，黑绘的答案便确定了下来： 　　“克劳德老师。我认为式神也好，使魔也好，都只不过是人类发明的一种统称罢了，名称上的不同并不能够代表什么。这世上有被Master当做伙伴真诚相对的使魔，也有被主人当做奴隶一般随意驱使的式神，他们每一个的现状都是彼此不同的。” 　　“哦哦？还有这种思考法啊。” 　　听到黑发萝莉用严肃的语气说出的这个答案，讲台上的教师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没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虽然不是我期待之中的答案，但确实道出了这个世界中普遍存在的真理，所以也算是正确的回答，大家掌声鼓励。” 　　“哗啦啦啦啦————————————！” 　　等到黑绘在同学们的鼓掌声中坐回椅子上之后，克劳德老师清了清嗓子，继续对众人说道： 　　“言归正传，式神与使魔虽然是近义词，但区别就在于‘式’这个汉字上。‘使魔’只是‘被使唤的魔物’的简称，但‘式神’这两个字有着更深的含义。其中的‘神’是对‘非人之物’的隐晦说法，其实就是‘鬼神’的意思，而‘式’则是‘术式’也就是‘程序’的意思。综合起来所谓的‘式神’，就是让非人的存在执行预定好的程序的一类机关。我必须要承认，这是一个很超前的理念，与现代的电子计算机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说西洋使魔只是用法术束缚住一个生物强迫它听从命令的话，日本的式神就是试图采取规范化的手段来完善这一系统。灵能者利用预先编好的程序，也就是‘式’来操纵式神，这样一来无论它的本体是被驯化的妖怪还是用纸片制造出来的临时人偶，都能够统一执行同样的命令。就像不管电脑的硬件千差万别，只要安装同一个操作系统就能够执行同样的操作一样。当然啦，反过来也是一样。” 　　说完式神的优点之后，褐肤美女又转而提起了它的缺点：“就像电脑硬件有可能与系统软件不兼容一样，也不是所有式神都能适应同样的术式。当式神本身的性质与程序产生冲突的时候，就会引起严重的后果。最常见的就是引发自毁或是对主人的反噬。而且就像方才那位小妹妹说的一样，用死板程序来束缚拥有自由意志的生命体本来就是不人道的行为。所以人工式神的存在是非常有必要的。经过全方位定制化的人造式神不仅可以完美兼容主人的术式，也不会产生人道主义方面的问题。不过遗憾的是，拟似生命体的制造是非常高深的学问，即使发展到了现代也只有极少数灵能力者掌握了这项技能。之前提到过的神坂家就是其中之一。我的课程呢，就旨在向大家传授一些式神工程学的基本知识，不过你们能否加以活用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下课。” 　　“叮咚——————————！” 　　简直就像是掐好了时间一样，克劳德小姐的最后一句话刚说完，教室外就响起了下课的铃声，但所有学生都还意犹未尽地留在自己的座位之上，想要继续向老师举手提问的人络绎不绝。不得不说，这是一节相当成功的公开课，乃至于刷新了黑绘对云飞燕的认识。在她眼中妹妹是个完全对凡人缺乏兴趣的天才，灵能力学徒什么的在她眼里应该就像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根本不值得认真对待。 　　但很显然，天才少女这一次是好好备了课的，不仅专门制造了一具外形惹眼身材火辣的女教师人偶作为自己的替身，还为这节课复原了一套古代的木头铠甲，这都是为了勾起学生们兴趣的策略。说不定云飞燕比黑绘所想的还要更适合教师这个职业。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黑绘有更重要的话要对她说。在座位上一直等到教师们开始催促学生退场之后，黑绘站起身来对旁边的汤川纱由里说道：“抱歉，汤川同学，你先回教室去吧，我有点事要办。” 　　“咦？你要找克劳德小姐吗？但是老师们不是说有什么问题下节公开课再问吗？” 　　“拜托了。” 　　“嗯……我明白了，那我先回教室等你。” 　　“谢谢你。” 　　纱由里的性格十分善解人意，在黑发萝莉的坚持之下，她没有多问什么便点点头回到一年三班教室去了。变成一个人的黑绘则快步走向克劳德小姐离去的方向，最后成功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拦住了她。 　　“飞——不对，克劳德老师！我有话要对你说。” 　　“啊啦，这位同学，下堂课马上要开始了哦，有什么问题下周的公开课再问吧。” 　　“不行，我现在就有话对你说。” 　　“呵呵，那就到这边来吧。” 　　回过神来对黑发萝莉露出邪魅一笑，褐肤美女的身形一闪便躲进了附近的一扇门后，黑绘见状不假思索便跟了进去。这房间里面没有别人，中间用一道白色的帘子隔成两边，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 　　“好啦，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对姐姐我说吧？热情的小——妹——妹——” 　　“别装傻了，飞燕，我知道是你。” 第四十三章 兄妹的隔阂 　　“啊啦啊啦，真是意外。我还以为像哥哥你这么迟钝的人一定不会看破我这完美的变装呢。” 　　听到黑绘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褐色皮肤的美女不慌不忙地从屋子里拉过一张转移坐了下来，然后诱惑地交叉丰满的双脚对她翘起了二郎腿，“怎么样？我做的这个人偶足以以假乱真吧？就连那些老师们也没能看出这其实只是远距离遥控的使魔。它所使用的技术与哥哥你的身体是一样的，与人类的差别可以忽略不计。不，应该说是比自然诞生的人类还要完美，堪称人造人的完成形态了。不过这具身体里面没有灵魂，完全是在我的控制之下行动的。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刚刚那些已经成为我的俘虏的学生们会怎么反应呢？是会把我奉若神明，还是像天衍会本部的那些老不死一样把我当成亵渎天理的异端？哥哥你觉得呢？” 　　“飞燕，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没有心情回答妹妹的问题，黑发萝莉单刀直入地对她质问道：“通过守护神大人让我转入到这所学校里来，又专门派这个人偶来监视我，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嚯……？你说这是监视？哥哥你貌似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吧？” 　　听到黑绘的这句指责，克劳德小姐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沉，她在转椅上换了一条翘起的二郎腿，歪过脑袋冷冰冰地对黑发萝莉说道： 　　“哥哥你在被我复活以后就对天衍会的情况不闻不问了吧？你怕是根本不清楚那个组织现在的状况。无烬子那老家伙与你同归于尽之后，天衍会已经分裂成了两派，其中一派是认为‘会长的做法虽然过激，但出发点是好的，我们应该继续收紧对全球灵能力组织的控制，增强天衍会的影响力’的鹰派，以新任的七星剑众和其它武装部队的首脑为主。另一派则是认为‘天衍会常年来在罪人无烬子的带领下已经犯下了巨大的方针错误，现在正是放弃对权力的执着回归初心’的鸽派，成员都是研究机构的人。我本人是对这种政治斗争毫无兴趣的，但是为了向上头隐瞒复活死者的禁忌，我别无选择，只有作为鸽派的一员被派遣到日本这个不起眼的小岛国，土御门家给我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要到这个学校任教。所以不管你有没有转学过来，我都得像这样成为教师。当然啦，像我这样的天才是不可能用本体过来的，而且这些凡人学生们看到我是他们的同龄人肯定也会心生懈怠，逼近以貌取人是庸才的特长嘛。这样一说你就懂了吧？我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根本与哥哥你的存在无关。而且话说回来——” 　　说到这里，褐肤美女再度弯起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脚一蹬地坐着转椅朝站在门口的黑绘滑了过来，“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要监视你的学校生活还需要专门制作一个教师人偶的？确实哥哥你最近的所作所为有些太过自由了，不仅未经我的同意就与银发的外国人妖怪美少女进行LOVELOVE的周末约会，与平民出身的土妹子也那么相亲相爱，这样一看简直就是迟来的桃花期嘛？这可真是有意思，在还是男孩子的时候一点不讨异性的喜欢，但变成女孩子之后反而受到同性的欢迎了。但请不要忘了，你能够与她们进行这些交流全都是在我所允许的前提之下。充其量只是为了稳定灵魂状态的实验而已。呐，刚刚你在课堂上也这么回答了吧？使魔与Master的关系完全是取决于Master如何看待对方。你说得虽然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但哥哥你没有忘记自己也是我的使魔吧？你觉得在我眼中你的地位是怎么样的呢？是平起平坐的伙伴吗？是高高在上兄长吗？还是说只是一个用来排解无聊的玩具呢？嗯？” 　　“飞燕，你——呜！？” 　　眼见妹妹的人偶一脸不怀好意地朝自己靠近，黑绘刚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你这是在做什么？请放开我！” 　　“才·不·要。” 　　舔着嘴唇从转椅上站起身来，高大的褐色美女走到黑发萝莉身边伸手一推，一下子就把动弹不得的她推到了房间里的白帘子后面，黑绘这才发现这间屋子是学校的保健室，在帘子之后是一排整齐的病床。妹妹的人偶接着又顺势把她推倒在其中一张床上，接着用自己的整个身子压了上去，两只手则开始悉悉索索地寻找起她校服的扣子。 　　“飞燕……！？请住手！” 　　“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补魔的仪式了吧？放心吧，这具人偶是特制的，就算我本人不在现场也能把魔力传输过去，哥哥你只需要放松下来享受这个过程就好，就像以前那样。” 　　“都说了——住手！这里可是学校啊！” 　　“呀！？” 　　被Master的强制命令封住手脚无法行动，如果是以前的黑绘的话，恐怕就会放弃抵抗任凭妹妹处置。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复活时候的她了，拥有了正常人的羞耻心的黑绘无法接受在学校里做这种事情，因此在心中拼命地进行抵抗。这抵抗的力度甚至强过了云飞燕的强制力，黑发萝莉一下子挣脱了褐肤美女的压制，反过来把她从床上推倒在地。 　　“好痛！哥哥，你做什么！？” 　　“飞燕，我——” 　　“叮咚————————叮咚————————叮咚————————————！” 　　由于精神与这具特制的人偶同步，摔到地上的疼痛感也实时传递到了天才少女的本体身上。眼见妹妹坐在地上冲自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黑绘刚想对她说些什么，恰好这时响起了上课的铃声。于是她便借此机会逃离了保健室： 　　“抱，抱歉，我必须要去上课了。” 　　“等一等！哥哥！” 　　眼见黑发萝莉飞也似地从自己眼前逃开，云飞燕下意识地操纵克劳德人偶伸手去抓，但指尖只来得及触及一缕黑发的末梢，接着对方就跑出了房间，留下天才少女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哥哥你这个……大笨蛋……！”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声几不可闻的怒骂从人偶的双唇之间流露而出，声音虽小，但其中却包含着十几年来的分量，只可惜，云飞燕永远不会当着兄长的面说出这句话。 第四十四章 黑绘的烦恼 　　“唉……………………………………” 　　这一天下午剩余的课程，黑绘完全是在发呆之中度过的。仔细想来，与妹妹的直接冲突这并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好几年前，在她还是活人的时候，执意要加入七星剑众的那一天，云飞剑也与妹妹大吵了一架。在那之后这两兄妹之间的关系就变得疏远了起来，而一切则以云飞剑的终极牺牲作为收场。 　　云飞剑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选择，毕竟如果他不加入七星剑众，也就不会有人发现天衍会会长的巨大阴谋，那世界现在也许就已经变了个样。但在作为人造人“黑绘”被妹妹复活之后，她已经决定这一次不会重蹈覆辙，要好好珍惜与妹妹在一起的时间。然而她今天又犯了错误，不仅对云飞燕表现冷淡，甚至还产生了肢体冲突。当然被推倒的对象只是替身人偶，妹妹的本体并没有受伤，但黑发萝莉还是感到无比愧疚。 　　“不……这一次不管怎么看都是飞燕不好吧，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学校里补魔啊，而且那种把人当成玩具的口气，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哥哥啊！” 　　但在对妹妹感到抱歉的同时，黑绘心里也有一部分觉得自己做得并没有错，哪有这样对待兄长的妹妹。两种矛盾的心情交缠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心神不宁。还好下午的这些课都是些灵能力方面的基础教学，她不听也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苦了坐在旁边的汤川纱由里。 　　“黑绘同学，黑绘同学！” 　　“啊？什么，汤川同学……？” 　　“已经下课了啊，我看你一直在发呆耶。” 　　循声朝一旁转过头去，映入黑发萝莉眼帘的是内向少女那充满担忧的表情。由于听不懂课上的内容，汤川纱由里好几次想要向她请教问题，不过看到黑绘心不在焉的模样就一直忍住没问，但这一次纱由里是真的耐不住性子了：“黑绘同学，你到底怎么了？从阶梯教室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难道是与那位克劳德老师发生什么事了吗？” 　　“………………抱歉让你担心了，汤川同学，我什么事也没有…………” 　　不得不对这么善良的孩子撒谎令黑绘十分心痛，但她也不可能对纱由里说出实情，所以只能忍痛摇了摇头，“刚刚那几节课都是我以前学过的内容，所以可能有点注意力不集中了，下节课我会好好听的。” 　　“说什么下节课……” 　　听到黑发萝莉这句话，圆脸少女的表情变得更担心了，“黑绘同学，这都已经放学了啊，等到班主任来交待一点事情之后就结束了的说……” 　　“咦……这么快吗？可这才四点半啊……？放学不都是六点往后吗？” 　　“剩下的一个半小时是社团活动的时间啊。” 　　“原来如此……” 　　社团活动，这对于黑绘来说也不是什么陌生的概念，在各种日常系的校园动画之中都有着重的描写，有些直接就是作品的主题。不过换到现实生活之中的自己身上，黑发萝莉仍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有这个制度。因为她以前呆的天衍会的设施都是奉行斯巴达教育，下午的训练有时候会拖到晚上七八点，非得把学员操练到累翻在地晚饭都吃不下一吃就吐为止方才罢休，压根没有什么时间去搞社团活动。 　　“呃，今天有两个事要讲。” 　　黑绘听了纱由里的解释刚回想到这里，就看见鹿岛久和子班主任急匆匆地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位退役战士出身的女性说话仍然是那么简单直白，用义肢一敲讲台令学生们安静下来之后便用不带起伏的事务性声调对他们宣布道： 　　“首先就是还没有加入社团活动的新生，在本周之内你们都要加入社团，这是硬性要求。德智体全面发展是九条之原的办学宗旨，这里不存在回家部。正好转学生也在，所以我再强调一遍，本周内没有加入社团的人，不论男女我都会强制你们加入无差别格斗术部去给上级生当沙包，不怕痛的人可以头铁试试看。还有一个就是学园祭的准备工作，现在我们要选出两个执行委员，投票什么的就不搞了，反正你们也只会投给一个人。要投班长前天佳子同学的人请举手。” 　　“唰————————————！” 　　班主任话音刚落，班上除了班长本人、黑绘与纱由里的所有学生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臂。见此情景，留着麻花辫戴着眼镜的佳子一点也没感到惊讶，只是认命地在座位上垂下了脑袋： 　　“啊哈哈……果然还是我吗……” 　　“请等一下，鹿岛老师，这样不太好吧？” 　　然而黑绘见状却有点坐不住了，本来就有着极强正义感的她看到这种全班联合起来把麻烦事推给一个人的做法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虽然只是刚转学来的新人，黑发萝莉仍旧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对班主任说道： 　　“这种事情不应该都是靠民主投票决定的吗？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就把工作全部交给班长呢？” 　　“没关系的啦，黑绘同学，我已经习惯了，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初选班长也是一致投票给我，所以鹿岛老师可能觉得没有必要了吧……” 　　听到黑发萝莉想要替自己出头，班长苦笑着转过身来劝她罢手。但黑绘正为妹妹的事情感到烦心，所以在感情代入之下表现得相当头铁：“不行，佳子同学，像这种事情你越是妥协越是会陷入被动，这里一定要好好展示自己的态度才行！绝对不能随波逐流！” 　　“嚯，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倒是挺能说的嘛，那好，既然转学生这么要求，那我们就搞投票吧。” 　　面对黑绘那强硬的态度，鹿岛班主任面无表情地在讲台上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招呼底下的学生们道：“你们都听见了，随便拿张纸写上候选人的名字交上来，这种情况下我看看……是了，都给我写满三个人的名字。可不能让人说我们不够民主。” 　　这场投票的结果毫无悬念，班长前田佳子仍旧以绝对第一的票数当选学园祭执行委员，而第二名也不用说，正是提议发起投票的黑发萝莉本人。 第四十五章 黑绘的烦闷 　　“那么班会到此为止，大家解散。” 　　“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投票结束之后，学生陆续离开，只剩下黑绘、佳子和纱由里三人留在被夕阳染红的教室里面。没有预料到会把自己也给牵扯进去，黑发萝莉整个人都愣在了座位上，而文静少女则同情地对她说道： 　　“一，一般都会这样的啊……像学园祭执行委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都是枪打出头鸟的，黑绘同学你这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了啊……” 　　【嘛啊……我倒是觉得无论如何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就是了……】 　　默默地转过头去看了一样黑板上的计票数，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的佳子班长在心中默默想到：【汤川同学虽然说得没错，但一般就算枪打出头鸟也不会让刚转学来一天的新人担任执行委员。据我看来投票给黑绘同学的大部分都是男生，他们是想多接触她却拉不下面子，如果是学园祭执行委员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交谈了。要怪就怪黑绘同学你长得太可爱了，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当成关注的焦点。】 　　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前田佳子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走到消沉的黑绘身边安慰她道：“放心吧，黑绘同学，执行委员的事情我会一个人负责的，你只要挂个名就好了。” 　　“这怎么行呢，既然同学们已经选了我，我就必须负起责任来，怎么能把工作都推给班长你来做呢？”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知道执行委员具体要做些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会学的！” 　　“呃呃，是这样啊……” 　　面对回答得这么直截了当的黑发萝莉，一缕汗水从前田佳子的脸颊上滑落。虽然今天早上第一眼她就看出黑绘这个人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但没想到真的连最基本的学校活动的常识都没有。所谓的执行委员，就是要调查全班每个同学的在学园祭之中想要举办的班级活动、统计大家的意见、负责组织会议、确定基础方针、向学生会执行委员会进行报告、获得批准之后再度召开会议，与同学们达成共识之后接着调查所有人的课余时间、根据调查结果分配任务，然后监督验收任务成果，在学园祭召开之前圆满达成进度，确保班级活动能够顺利进行的一个临时职务。 　　而这全套的任务都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中完成，工作量之**本没有时间去训练新手。更何况九条之原高校可是东京的名门灵能力学园，它的学园祭直接就是天满祭的前奏，可不是随便弄一个什么女仆咖啡厅或是鬼屋啥的就能糊弄过去的。在这所学校里想要出咖啡厅的话，至少所有的服务员都得是由变成人形的式神来担任，出鬼屋的话所有的鬼怪都得是用法术抓来的真货，不做到这种程度学生会是不会点头放行的，所以执行委员的辛苦程度得是普通高中的好几倍。本来如果黑绘没有替她出头的话，佳子还能动用执行委员权限直接从那帮同学里面选一个冤大头替自己打下手，但现在就来这唯一的救赎也被剥夺了。 　　“那，那个，佳子同学，我也会来帮忙的，所以……” 　　察觉到了班长此时心里的感受，汤川纱由里连忙这样对她说道，但前田佳子闻言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回答说：“不必了，汤川同学你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先搞定社团活动这件事。身为才觉醒灵能力的普通人，要想找到一个能接纳你的社团不容易，有什么困难欢迎找我来商量，虽然我不一定帮得上什么忙就是了……” 　　“佳，佳子同学……！” 　　本想安慰别人结果却被反过来关心了，圆脸少女当即被班长那无私的精神感动得热泪盈眶。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人互动，黑绘隐隐约约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年多之前她还在地球上最危险的战地执行着生死一线的任务，现在却以她们之中一员的身份坐在教室里聆听着新晋女子高中生们的对话，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如此离奇的命运呢？ 　　【飞燕，这就是你想要送给我的新的人生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想看那个曾经弃自己于不顾的冷漠兄长在完全不适应的环境之中手足无措的滑稽模样呢？我是真的越来越不懂你在想什么了啊，飞燕……】 　　想到这里，之前与妹妹的冲突又再度掠过黑发萝莉的脑海，让她变得更加消沉了。黑绘此时只想赶紧回到房间的床上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就连班主任再三警告的社团活动也不想管了。她要把自己发配到格斗技部当沙包就由着她吧，反正与人对打什么的本来就是黑绘最擅长的一件事了。 　　“抱歉，班长，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宿舍去了。汤川同学，你要一起走吗？” 　　“这个，我第一学期暂时还不住校，爸爸会请人开车来接我回家。” 　　“是这样啊，那我先走了，班长，执行委员的事我明天再与你商量行吗？” 　　“啊，嗯，没关系的，一路顺风。” 　　眼见黑发萝莉拿起书包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前田佳子有些疑惑地一推眼镜，担忧地对圆脸少女问道：“汤川同学，黑绘同学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消沉了啊。” 　　“我也不知道……下午上过公开课后她就一直这样了。替班长你出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振作起来了呢，看样子果然还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虽然她们都察觉到了黑发萝莉的异常，但无论是佳子还是纱由里都不方便去询问人家的私事，所以两人只得把担心的念头默默地放在心里，目送黑绘越走越远。 　　【哈啊……真是太差劲了，汤川同学她们明明都对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物这么亲切，我却在她们面前表现得这么冷淡……但这也没办法啊，这件事我不能找任何人谈，就算是真宵同学她们也不知道我与飞燕之间真正的关系……话说回来，兄妹之间的问题本来就不是外人能够帮忙解决的事情，我必须要靠自己弄清楚飞燕的真心才行。但我能够做到吗？十几年来把唯一的妹妹抛在一边，只顾着醉心于名为正义的杀戮之中的这个最差劲的兄长，事到如今真的能够挽回什么吗？让飞燕消气的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继续乖乖充当她的人偶吗？】 第四十六章 美羽会长的关心 　　“黑绘同学，黑绘同学？” 　　在回程的路上，黑发萝莉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情，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叫她，直到对方加大音量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黑绘同学！” 　　“啊，是！我在！” 　　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黑绘发现一位长发飘飘的美人学姐正在学校后方通往宿舍区的大门口等着自己。她在三年级的蓝色缎带制服外面还套了一件象征与众不同的高贵身份的阵羽织，正是这所学园的学生会长——松平美羽本人。在学生会长的身后还有一位留着干练短发，散发出秘书官气质的学姐无言地侍立在一边，估计不是副会长就是书记一类的心腹干部。 　　“下午好，黑绘同学。第一天的学生生活你感觉如何？” 　　“唔，这个…………………………” 　　看着美羽会长脸上和蔼可亲的微笑，黑绘虽然知道她的这句话纯粹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却还是忍不住有所抱怨地反问道：“松平美羽会长，为什么你当时没有告诉我，这整件有关入学的事是我的Master一手策划的呢。” 　　“黑绘同学，我想你是误会了。” 　　见黑发萝莉对自己产生了怪罪之意，学生会长脸上标准的大和抚子笑容丝毫未变，只是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道：“确实让你在九条之原入学这件事是云飞燕大人主动找到我们提出的，但我和守护神大人需要包括你在内的实验B班在天满祭中出战也是客观事实。所以无论云飞燕大人主动与否，我们本来就计划找她商量这件事，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至于向你隐瞒她本人会来到本校担任特别讲师一事，则是云飞燕大人的要求，目的是给你一个惊喜。如果这件事伤害到了你的感情，那请允许我代表个人在这里向你郑重地道歉。” 　　“啊，不……” 　　眼见备受爱戴的学生会长当着部下的面对自己深深弯下了腰，黑绘突然感到脸上一阵羞愧地发热。明明这就是她与妹妹之间的私事，迁怒于美羽这个外人未免也太过孩子气了一点，不是身为成年人应有的表现。 　　“对不起，学生会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对Master的突然出现感到有些吃惊而已……” 　　“我理解你的感受，那位大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行事风格也与常人不同。看到她用与本尊完全不同的形象来到学校，我与学校的运营部门的工作人员在今天早上也被吓了一大跳呢。能够制作出那样与真人毫无区别的人偶并加以远距离操纵的灵能力者，在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嗯，你说得对，我的Master的确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大天才。” 　　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松平美羽的这句对云飞燕的恭维可谓是来得恰到好处，一下子就赢得了黑绘的好感。虽然现在处于与妹妹的争吵之中，但黑发萝莉还是很以自己的Master为傲的。 　　“对了，黑绘同学，我刚刚叫住你是有一件事要向你确认。” 　　“什么事？” 　　在观察到对方的心情有所好转之后，松平美羽及时地转换了话题，用事务性的语气向黑绘询问道：“我接到三班班主任的报告，说是黑绘同学你被同学们选为了学园祭的执行委员。把麻烦事情推给转学生来做有违我们学校的风纪，而且你又是我们的贵宾，所以我决定要让三班的学生重新进行选举。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感谢你的关心，松平美羽会长，但没有这个必要。” 　　在思考了片刻之后，黑发萝莉还是摇摇头谢绝了这个提议，“不管原因为何，我确实已经成为了贵校的一名学生，就应该像普通学生一样表现。既然班长的大家已经选择了我，我就没有受到特殊对待的理由。而且说实话，我这还是第一次经历学园祭这样的活动，要说没有一点兴趣肯定是撒谎。通过筹办学园祭，我也能够了解到一些普通高中生的日常生活情况。” 　　“是这样啊。既然你对学园祭本身有所兴趣，那我也就不做过多的干涉了。不过黑绘同学你在身为学生之前首先是我们的恩人与贵客，所以一些格外的照顾还是有必要的，明石同学。” 　　“在，会长。” 　　被美羽会长叫到名字，一直静悄悄地侍立一旁的短发秘书走上前来对黑发萝莉点头致意，学生会长接着介绍她道：“这一位是明石枫同学，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一直以来在学生会事务上都帮了我大忙。在学园祭准备工作中遇到的所有困难你都可以直接向她反映，明石同学会尽最大可能向你提供各方面的援助。” 　　“我是明石枫，幸会，实验B班的英雄黑绘大人。” 　　“呃，幸会，明石同学……” 　　英雄，生前的黑绘倒是经常被人这么称呼，没想到在变成女孩子之后还是免不了同样的名号。面对毕恭毕敬地朝自己伸出右手的明石副会长，黑发萝莉虽然心中五味杂陈还是乖乖与她交换了握手。以女高中生的标准而言，明石枫的手掌可以说是又大又硬，上面长着一层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练习某种武器的证据。看来除了在职务上坐到了学校二把手以外，她的个人实力也是有所保证的。然而相比松平美羽此时所展现出来的那种令黑绘都找不到什么大的破绽的完全自然体，这一位的修行还是略显稚嫩了一些。 　　【话是这样说，但无论是松平同学还是明石同学，都称得上是同龄人之中百里挑一的强手，就算种子选手的实验A班已经不在了，她们要是亲自出场的话赢下天满祭应该不算难事才对啊？有什么专门让我和实验B班的大家顶上的必要吗？】 　　在凭借直觉估计出了学生会的正副会长的实力之后，黑绘的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当然这种事情她没办法直接说出口来，只好默默地憋在了心里。后来黑发萝莉才知道当时的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会长她们不能参赛的理由实在是太过简单——仅仅只是因为年龄超了一岁而已。就算是松平美羽这么温文尔雅的大和抚子，被问到有关年龄的事肯定也会不高兴的，所以黑绘这个时候没有说错话实在是太明智了。 第四十七章 夜晚的尾行 　　“那么黑绘同学，我们还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啊，嗯。会长你辛苦了。” 　　接着又与黑发萝莉闲聊了几句有关学习情况的家常话，松平会长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就带着明石副会长向黑绘道了别。目送两位学生会干部离去之后，黑发萝莉转过身去继续踏上回家的路程。 　　“我回来了……果然没人啊。” 　　由于其他人都有社团活动，黑绘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人，说是对朱守院真宵有监视任务的狐仙千穗今天也仍旧在绝赞摸鱼之中，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状况正合黑绘的意，她径直上了楼回到房间，连衣服也没换，随手把书包往桌上一扔便倒在了床上。 　　“………………………………………………………………” 　　头朝下躺了一阵子之后，黑发萝莉在被子上翻过身来，掏出手机选中了通讯录的“Master”一栏，接下来只要按下通话键，她就能与妹妹取得联系。当然正在气头上的天才少女很有可能不接她的电话，但就算那样黑绘也能通过留言功能向她道歉，承认这件事情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兄妹两人应该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 　　“………………………………………………………………”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令黑绘感到无比踌躇。她敢于面对上古的邪神和复活的妖精王，在这些足以毁灭世界的强敌面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此时却犹豫着要不要对自己唯一的亲人道歉。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对于黑发萝莉来说也算是头一回经历的体验。 　　直到这时她才总算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活着的时候与妹妹疏远的关系已经通过复活这件事变得亲近了起来，但那只是一种错觉罢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并没有缩短多少，黑绘甚至都不知道那位天才少女大费周章以这种形式把自己从死亡中唤醒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出于对兄长的爱呢？还是单纯无法容忍兄长一句话不说就抛下自己去死呢？亦或是说就像今天她在保健室中强推自己时候的发言一样，只不过是想要一个趁手的玩具罢了？ 　　“我不明白啊……飞燕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从来就没有明白过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仔细回想，黑发萝莉从自己越来越模糊的生前的记忆之中寻找到了一些童年的碎片。那是云飞剑在天衍会孤儿养成设施里的时光，也是他这个不称职的兄长与妹妹共同生活的唯一的一段日子。 　　云飞剑和云飞燕两兄妹是天衍会高层干部的后代，本该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云家上下满门都在邪恶势力的报复之下惨遭杀害，只有年幼的两人得以幸存。天衍会的会长无烬子亲自把他们接到了专门收养拥有同样经历的烈士遗孤的设施之中。在那里，云家兄妹开始接受为成为新世代的天衍会干部候补而准备的最高规格的教育。 　　不知道是由于灭门惨案的影响还是强行复活的副作用，总之现在的黑绘已经记不起与父母一起生活时候的事情，在孤儿院里的那些日子便是她最早的记忆。她记得无论是自己还是妹妹都并不合群，虽然设施里的孩子们都是有着相似背景的烈士后代，父母都是足以在天衍会担任干部的优秀灵能力者，但即便如此，年幼时期的云家兄妹的天赋已经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 　　具体来说强到什么程度的话，那就是在武道上其他所有学生加起来都碰不到哥哥的一根寒毛，而在法术方面甚至连老师都反过来要向妹妹那方请教的程度。 　　在实力上有了这样只能说是云泥之别的差距，云家兄妹自然无法与其他孩子构筑出良好的关系。但对于云飞剑来说，这是一种被动产生的状况，至少他自己是没有故意看不起别人的。但云飞燕的情况则完全相反，那位天才少女从幼年的时候开始就露骨地表现出了对平凡之人的蔑视心理，对孤儿院里的小伙伴们的态度从来都是极为冷淡，以至于除了亲哥哥之外基本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与她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但即使是云飞剑本人，所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成为妹妹捉弄和使唤的对象而已。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云飞燕在如今的黑绘心目中的形象就已经确定了下来——拥有天才头脑的小恶魔，对于在她眼里看来的平庸大众从来都只有嘲讽和轻视的态度，对于唯一的亲人也只是捉弄与奚落罢了。 　　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跳级毕业成为社会人的飞燕也变得多少圆滑了一点，至少能够表面上与普通人正常相处了，但那也只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的伪装而已，其本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今天在保健室里的那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据，由于黑绘最近的行为不合她的意，伪装成克劳德小姐的妹妹就直接想要在学校里进行名为补魔的惩罚，完全不考虑这种羞羞的事情要是被人目击了会对自己与黑绘的名誉造成怎样的影响。 　　不，这应该说是她有自己无论被谁看见都能轻易封住对方的口吧。但就是这种堪称傲慢的态度令黑绘感到了不快。如果是以前的她，黑发萝莉并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因为在身为七星剑首的时候，她的日常生活其实也与妹妹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完全接触不到普通人的孤高人生。 　　但如今的黑绘已经知晓，即使是普通人，他们的生命也同样精彩。即便没有超人的智商或灵能力，每个人也都有着各自的矜持与骄傲。她自己被妹妹当成玩具无所谓，本来这第二次的人生就是拜她所赐的惊喜，但黑绘生气的原因是云飞燕明明已经答应成为九条之原的教师，但却完全无视这个身份在学校里乱来的那种轻蔑态度。 　　而这种不满也并不是从今天才刚刚开始产生的，早在十几年之前，在天衍会的那间孤儿院里，尚且年幼的云飞剑就已经对妹妹肆意嘲讽他人的态度看不过眼了。只不过那时的他感情还并没有丰富到能够认清自己本心的程度而已。 　　“是吗……是这样啊……这果然是我的责任呢。身为兄长一直都没有能够对妹妹做出表率，就算心里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正确，也没有进行任何的干涉。不仅如此甚至还只顾着追求自己的理想，为了所谓正义无视于她的反对硬是加入七星剑众……就这样常年弃妹妹于不顾的最后，竟然还脑子一热就选择了与背叛的师尊同归于尽，自己倒是死得潇洒，却把妹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个世界里……这样想来飞燕的性格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完全就是我的错，我有什么资格冲她发火啊……！” 　　等到黑绘终于想通了一切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在这期间她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孤儿院时期的记忆也是在睡梦之中回忆起来的。中途有一次阿什莉似乎来敲门喊她吃饭，不过黑发萝莉也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糊弄过去了。要是换了平时德鲁伊少女一定会心急火燎地破门而入对她嘘寒问暖，不过今天恰好阿什莉要监督朱守院真宵补上好久没做的作业，所以只是留下一句担心的话语之后就离开了，黑绘才得以这样一觉闷头睡到半夜。 　　“呜……这样一想我对阿什莉同学也做了失礼的事呢，明天要好好向她道歉才行……话说回来，不脱衣服就这样躺在床上真是太邋遢了，校服里面出的都是汗……没办法，先去洗个澡再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吧……” 　　清醒过来之后，黑发萝莉只感觉自己是又热又饿，浑身黏糊糊的好生难受。她正想着下楼冲个凉，拿起换洗衣服出了房门，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咔……！” 　　“唔，那是？” 　　拥有超越常人的敏锐感官的黑绘不可能听错，那确实是有人开门出去的声音。而且不是宿舍的正门，而是浴室旁边的后门。现在这个点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按理说大家都应该已经睡了才对，究竟是谁这么晚还偷偷溜出门去，被班长抓到可是会很恐怖的哦？ 　　不，这个答案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能够以这种除了黑绘之外没人发觉得了的隐秘步伐行动的人物，在实验B班之中就只有一位。黑发萝莉回想起她这段时间的反常表现，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于是临时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 　　【我，我这可不是想对女孩子尾行什么的，只是作为阿什莉同学的代理帮她侦察同居人的违规行为，只是这样而已！】 　　强行在心里替自己开脱了一句，黑绘原地放下装着换洗衣服的脸盆，接着便打开宿舍二楼走廊的窗户一跃而下，完全无声地降落到了宿舍前的空地上。她接着加快脚步绕到建筑物后方探头一看，果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留着灰色长发的背影。 　　“凯蒂同学……你这么晚究竟是要去哪？” 第四十八章 凯蒂的任务 　　与之前出去约会的时候不同，今晚的凯蒂穿着平时那件迷彩外套，而且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提琴容器，黑绘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她的本体，也就是那把前苏联SVD狙击枪。明明在上街的时候灰发少女已经证明她不需要本体在身边也可以自由行动，为什么这一次却专门带上了那把枪？这不得不让黑发萝莉心生疑虑。 　　更令黑绘感到奇怪的是，偷偷离开宿舍之后，狙击娘前往的地方并不是下山的道路，而是径直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那在黑暗之中潜行的身姿简直就像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一样。如果从大路下山的话，即使是半夜她也有可能被在校门口值班的保安所看到，所以黑绘猜测凯蒂这是准备从满是树木的山道偷偷离开学校的领地。 　　“凯蒂同学，她这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黑绘无法放着付丧神少女不管，决定要跟上去一探究竟。为了不被凯蒂察觉到自己的尾随，黑发萝莉运起灵力将自己的气息屏蔽到最低限度，然后保持五十米开外的距离跟了上去。这是她多年以来第一次动用全力进入隐匿状态。将气息压制到了这种极限的地步，黑绘此时基本上已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换成实力平凡的灵能力者或是妖怪，就算黑发萝莉直接跳到他们脸上可能都会视若无睹。 　　即使是像凯蒂这样优秀的侦察兵和狙击手，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察觉到黑绘的存在。灰发少女浑然不觉自己正在被人跟踪，只是背着大提琴盒一个劲地在山路上跋涉。夜晚的后山很黑，除了点点星月之光以外就没有任何照明，不过无论是凯蒂还是黑绘都拥有夜视的能力，所以这对她们而言并不构成什么障碍。 　　但尽管如此，后山也不是靠双腿就能轻松跨越的地形。这里没有供人行走的道路，只有茂密的树林与灌木丛，在林间有一些小型野兽开辟出的兽道，那就是唯一能够让人通过的缝隙了。除此之外在这里还设有防御外敌入侵的结界，在参天古木的树干之间可以看到一串串的注连绳，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它们就会引发警报，到时候学校的老师立即就会发现有人企图偷溜出去。然而凯蒂对这一切却表现得无比了解，在黑绘远远的注视之下，灰发少女驾轻就熟地绕开一片片障碍，瞬间就钻进了山林的深处。 　　“不愧是凯蒂同学，身手简直就像是野生动物一样敏捷……学校的结界在她面前等于形同虚设，换成战地的地雷区她也一定能够无伤通过。” 　　在心中由衷地赞叹凯蒂的行军技能的同时，黑绘自己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黑发萝莉不像狙击娘那样熟悉地形，不过她也没有必要去熟悉那些。身为道术的达人，黑绘直接运起她的“禹步·飞景”就从树林的上空一路轻盈地跳跃了过去，双脚根本就没有沾地。 　　“飞景·止！” 　　翻越山头之后，出现在黑发萝莉眼前的是一条绕山的车道，她悄无声息地降落到道路旁的一颗古树的枝头，蹲下身来侧耳聆听。过了一会，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付丧神少女从那里走了出来，接着一个助跑翻越围栏跳到了柏油路面上。凯蒂紧了紧大提琴盒的背带，然后向着下山的方向开始继续前进。这也印证了黑绘之前的猜想，果然灰发少女选择走后山只是为了避开校门口的保安的视线，并不是说这边就是近道。 　　“好了，凯蒂同学，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保持蹲姿放任狙击娘领先自己数十米之后，黑绘再度开始了尾行。由于车道两旁有路灯照明，为了保险她没有降落到路面之上，而是从一棵树的树梢跳到另一颗上面来保持追踪。这种时候娇小的萝莉身体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是男人的体重的话有可能会造成声响吸引到凯蒂的注意力，不过现在的她就没有那种顾虑，可以用如同魅影一般的身姿在枝头无声地移动。 　　这种一上一下的跟踪持续了数十分钟，黑发萝莉接着看到前方出现了街灯的光影，这证明她们已经来到了有人居住的区域。时值半夜，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店铺也基本都关门了，不过更多的路灯照明还是会增加暴露的风险，所以黑绘只有用连续的“禹步·飞景”跳上一旁的楼顶以保持潜行状态。在那里，她看见凯蒂身子一转走进了最近的地铁站。 　　“要坐地铁？她这是要进城吗？这已经是末班车了吧？” 　　见状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黑绘发现如今正好是末班车即将发车的时刻，看来凯蒂的这一连串行动是经过严密的计划的，绝对不是率性而为，因为只要稍微在路上耽搁一下就会赶不上这最后一趟地铁了。 　　“凯蒂同学……你难道……” 　　同时这一发现也更加加深了黑绘心里的不安。像凯蒂·刚这样的资深狙击手和前佣兵，在深夜瞒着实验B班的大家，携带着全套装备一个人离开宿舍，按照严格的时间表来到与学校距离几千米之外的地铁站搭车前往东京城区肯定不是为了偷偷溜出去享受夜生活。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还是不能够被其他人知晓的秘密事务。而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就算嘴上不说出来，黑绘也已经在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了。 　　“无论如何，一切都要眼见为实才能判断！” 　　即便如此，黑发萝莉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也许事情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严重，凯蒂同学可能只是去见过去的某位熟人而已，偷偷溜出寝室也只是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的休息，或是害怕阿什莉同学发现之后又开始生气。尽管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这种强行往好处去想的思路，但黑绘还是按捺住了直接找灰发少女对峙的想法，沉下起来继续开始跟踪。当然，她不可能跟着进入地铁站，那样一来就算全力隐藏气息还是很有可能被敏感的付丧神所察觉，所以黑发萝莉也决定豁出去了——既然没办法坐地铁，那就只需要跟着地铁移动就好了。 　　“来我这里！飞瀑！” 　　“锵！” 　　手捻剑诀呼唤最新入手的灵剑的剑鸣，黑绘在楼顶等待片刻，立即就有一把白虹般的长剑从宿舍的方向飞到她的身边。这是她在击败妖精王后重新搞来的新铸的灵剑之一，用来扩充严重不足的武器库。虽然比起正品的古剑来要弱上很多，但就算用坏了也不会心疼。至于妖精宝剑“四耀之庇佑”与风精公主科璐蒂送给她的佩剑“青鸟”，黑绘当然不会叫它们出来，这两把剑对她的意义非同小可，可不能用来充当代步的工具。 　　“凯蒂同学的妖力波动在……好，捕捉到了！接着只需要跟着她走便是了！” 　　一踮脚跳上漂浮在空中的灵剑，黑发萝莉首先闭上眼睛动用全力去感应狙击娘那微弱的妖气，在确定了方位之后便驱动飞瀑剑开始了追击。 　　从客观的视角来看，这应该算是一幕超现实的情景——只见一名穿着校服初中生模样的幼小少女竟然像传说中的仙人一般，踩在飞剑之上在东京繁华的高楼大厦之间纵横穿梭，凌空跟踪着疾驰的地铁，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灵能力者，要是目睹了这一幕也会开始怀疑自己的神志是否清醒。还好黑绘深谙此道，飞行的时候时刻注意着用夜晚的黑影隐蔽自己的身姿，一路上并没有被吃瓜群众所目击，否则她肯定会被拍下来登上网络头条。 　　“日本桥……银座……这里就是目的地吗？” 　　这场空中追踪持续了数十分钟，凯蒂的妖气最后停下来的地方是银座站前方的日本桥站，在这里银座一丁目那号称日本最豪华的街景一览无余。在作为地名的大桥的两边，有着许多的高层建筑，灰发少女离开地铁站之后便背着大提琴盒径直朝着其中一栋百货公司走去。深夜的大楼早就已经关门，但黑绘却看到她畅通无阻地从没有锁上的员工入口走了进去。 　　“凯蒂同学！难道说你真的是在……！？” 　　高层大楼，狙击手，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致命的组合了。事已至此，黑绘的所有预感基本都已经石锤。黑发萝莉找了个无人的小巷从飞剑上降落下来，接着抬起头不知所措地望向那座百货公司在霓虹灯火之中的剪影。 　　“可恶！我究竟该怎么办……？” 　　—————————————————————————————————————————————————————————————————————————————————————————————————————————————————————————————————————————————————————————————————— 　　“喂，是我。已经到达指定地点了。” 　　“很好，非常准时。以你的视力，从现在位置应该能够看到目标所在的饭店包间才对。接下来的事情就像预先通知的一样，等到交易完成的瞬间再动手。” 　　“понимать（明白了）” 　　通过楼梯走上大楼屋顶，付丧神少女把装有本体的大提琴盒放到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机与委托人进行了一番简短的通话，在得到对方的许可之后，她便打开盒子快速组装好SVD狙击枪，然后端着它走到了屋顶的边缘。 第四十九章 血淋淋的事实 　　可能是泡沫经济年代为了防止有人跳楼自杀，这座百货大厦的天台边缘増筑了很高的水泥围墙，但这对凯蒂而言构不成阻碍。灰发少女轻轻一跳便跃上了墙头，然后在呼啸的夜风中双手举枪瞄准远方繁华的银座。在落脚点仅有一堵墙那么宽的地方进行站立狙击，这不是人类能够做得到的动作，而那正是她的委托人把狙击地点选在这里的原因。无论警方事后如何调查弹道，都不可能想的通究竟是怎样的杀手能够在这种环境下开枪命中目标。 　　这一次凯蒂不再需要动用魔弹射手的能力弯曲弹道，她的目标就在笔直的正前方。但那座建筑物位于银座七丁目东，距离她所在的日本桥北岸的直线距离高达两公里以上，没有任何人类的狙击手能够射中这么远的目标，更何况这还是在深夜，被迷幻的霓虹灯火所笼罩的都市中央，就凭人类的眼睛根本不可能穿透那些光影看清目标的模样。 　　但凯蒂不是弱小的人类，这些障碍在她面前毫无任何意义。既然已经身在狙击位置，手里也已经举起了枪，那么传说中的Kitty·Gun就绝不会放跑她的目标。 　　“吸…………呼…………魔眼开放。” 　　最后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灰发少女停止了一切肺部的动作，全神贯注地用双眼望向前方。她的左眼是观察手，右眼是狙击手，一人便可担负起两人的职责。十字形的瞳孔排除掉一切与任务无关的视觉情报，光线、阴影、大楼的色彩、玻璃的反射，统统都从凯蒂的视野里面被驱赶了出去，直到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与她眼中的目标为止。 　　“目标锁定。” 　　“砰砰砰砰砰砰————！” 　　就在这个瞬间，狙击娘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将一串的子弹倾泻而出。这一次她的目标人数很多，凯蒂在数秒之内便打光了一个弹容量为十发的弹夹，接着又用闪电般的速度从腰带里抽出另一个弹夹，同样在转眼之间将其打光。散发出荧光的弹壳如雨点般洒落在地，然后瞬间蒸发消失。那是用妖力制作出的弹药，不会在现世留下任何有迹可循的证据。 　　“咝咝咝————————” 　　“哈啊……哈啊……哈啊……” 　　一股脑地打光两个弹夹之后，SVD的枪口因为过热而冒出一缕缕青烟，付丧神少女自己也与她的本体一样，潮红了脸颊发出疲劳一声声的喘息，这是她用出了全力的证明。确认了目标已经死亡之后，凯蒂从墙头跳了下来，掏出手机拨通了委托人的号码： 　　“…………事情解决了，现在从现场撤退。善后交给你了。” 　　简短地做出报告之后，灰发少女粗鲁地拆掉枪管把本体塞回到地上的大提琴盒里，然后背起它快步走向天台的出口。但在中途在开门的时候，凯蒂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不得不伸手扶了一下墙壁才重新恢复平衡。看来她的妖力确实消耗颇多，而且内心深处似乎也对自己的行为有所动摇。 　　“啧！” 　　“砰！” 　　有些烦闷地发出一声咋舌，狙击娘恶狠狠地一甩手打开大门，然后迈着粗鲁的脚步走了进去，一路磕磕碰碰地下了楼梯，那缺少冷静的模样与来时悄无声息的专业步伐大相径庭。 　　“………………………………………………凯蒂同学。” 　　过了几秒钟，确定对方已经走远了之后，一名娇小的黑发少女从天台另一侧的阴影之中悄悄现出了身影。虽然有被发现的风险，但黑绘还是决定先行潜伏在那里见证凯蒂执行任务的全过程。事实证明狙击娘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狙击的目标之上，并没有发现她就躲藏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通过这一大胆的尝试，黑发萝莉总算可以确认凯蒂仍旧在干着过去佣兵时代的工作，而且还有人在幕后替她安排任务，员工入口没有锁的这座百货大楼显然就是对方事先准备好的狙击场所。 　　“千里眼·开眼！” 　　跳上凯蒂刚刚所站的墙头，黑绘紧闭双目，两手食指中指并拢放在太阳穴上运起法术，强化了视力之后再猛地睁开眼睛。虽然无法像凯蒂的魔眼一样长时间发动，但通过这一招她也能暂时性地看见远方的景色。经过一番适应，黑发萝莉很快就找到了灰发少女所狙击的目标所在。 　　“这里吗！” 　　那是几公里外银座的一间高级料亭的一间VIP包厢，黄色的榻榻米此时已经被死者鲜血所染红。倒在桌旁的死者有两人，其中一人是身穿华丽和服的老者，看上去像是身居高位的政治家，对面的另一人则是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两人之间的餐桌上，一盘盘丰盛的刺身料理中央，摆着一个装满纸币的手提箱，粗略估计也有上亿日元的面额，现在也已经是满箱鲜血。很明显这是一宗大额政治献金，或者说是贿赂的现场。 　　房间里的死者除了这两个正主之外，还有五六名身穿黑西服的保镖倒卧在地。所有人都被一枪爆头，然后又被一枪补中心脏部位以确保必死无疑。从事发现场的状况上来看，所有人都是在一瞬之间被放倒在地，保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能够在如此远的距离进行此等精密射击的神射手，黑绘所知的也就只有凯蒂这位狙击枪的付丧神而已了。 　　“怎么办……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黑绘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手足无措地连连摇头。一方面，她愿意相信凯蒂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那个被射杀的老人看上去也不像什么正派人物，很有可能是那种恶贯满盈的政治寡头。另一方面，黑绘的理智又告诉她，无论有什么原因，私刑杀人都是不对的，更何况杀的还是普通人。凯蒂的身份又是似人非人的妖怪——付丧神，这件事要是被阴阳寮知道了，那可就不是判刑坐牢那么简单的事，危害到人类性命的妖怪不管有任何理由都必须被当做威胁加以消灭。 　　【如果我也遇到像那样的危险的话，你也会来救我吗？】 　　“所以凯蒂同学那天才会对我那么说吗？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来执行这个杀人任务了……” 第五十章 杀手的共鸣 　　此时此刻，凯蒂之前做出的一切令黑绘感到困惑的行为都有了解释。包括她在约会的时候提到的对前佣兵伙伴叶格尔的羡慕之情，还有对自己无法融入和平世界的感叹。灰发少女的这些话语全部都在暗示着，她虽然离开了战火纷飞的故乡，但却并未真正有所改变。与那位金盆洗手的俄罗斯大汉不同，灰发少女依旧在从事着往日的工作，只不过从战地的死神变为了摩天楼上的魅影。 　　“呜……！” 　　想到这里，黑绘突然感到一阵伴随着眩晕的头痛，接着便有一个个模糊的影像浮现在黑发萝莉的脑海之中： 　　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下，中国南方深山的某座道观，一名留着修长的马尾辫，身穿藏青色长袍的黑发少年提着铁剑站在练功广场之上，周围全是倒卧的道士尸体。流淌的鲜血汇聚到广场中央的太极八卦图上，把象征“阴”的那一面太极染成了一片猩红…… 　　这是十多年前，初出茅庐的云飞剑第一次执行杀人任务时的记忆。死掉的道士都是修炼邪法用活人炼妖的外道。尚是少年的云飞剑单枪匹马杀入道观，只用了五分钟就将藏匿其中的五十余人尽数斩杀。所有妖道都是一剑斩喉大动脉破裂而死，现场流血漂橹引得山中乌鸦如乌云般聚集，三天三夜都舍不得散去。 　　暴雨倾盆之夜，上海外滩某会所，天花板被巨剑砸穿，雨水倒灌而入。建筑物内的黑帮份子无人生还，超过三十具尸体统统被开膛破肚，内脏将没到脚踝的积水染成污黑的颜色。同样是那名蓝衣少年倚剑而坐，用不带感情的双眸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手下亡魂。 　　这是大约八九年前，已经被任命为史上最年少七星剑首的云飞剑得到线报：上海某地的黑帮吸食了特制的毒品，被某个大妖怪所控制准备发动恐怖袭击时所采取的行动。没有时间通报上级，意气风发的少年决定单身发动强袭，以一己之力阻止了妖怪的阴谋，但也取走了数十条人类的性命。 　　狂风大作的英格兰某座乡间教会，为恶魔所服务的魔女们屠杀了教士和他们收养的孤儿，用人类的鲜血亵渎圣坛执行召唤恶魔的仪式。英国当地的驱魔人无力与之对抗，天衍会遂派离得最近的七星剑首进行武装干涉。云飞剑称作银色的流星轰然降落，与恶魔大战一天一夜将其送回地狱。而所有在场的魔女也被他尽数斩杀，为防止她们的遗体变为恶魔藏身的容器，七星剑首用灵力将其统统焚毁，只剩下把教堂地面覆盖殆尽的一地灰尘……事后云飞剑才得知，魔女之中的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人，是被大魔女诱拐洗脑的普通女孩。 　　阳光明媚的美国德克萨斯州某座小镇，崇拜反耶稣的邪教在这里蔓延，邪教徒们杀害了当地政府官员和警察自立王国。天衍会美国分部发来报告，于是七星剑首再度乘坐SS穿梭机出动，任务目标是不分男女老幼，见到邪教徒格杀勿论，云飞剑当然如此照做了…… 　　这一次的任务花费了他三天三夜，最后共有一百六十余人遭到杀害，唯有被邪教徒们奉为教祖的某位幼小少女得以幸存，但那并非出自七星剑首的慈悲，只是上级如此要求而已。后来那女孩的去向云飞剑不得而知，只记得这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然后就是一年多以前，在中国龙脉的要穴之中。云飞剑与自己发疯的恩师一对一对峙，最后以玉石俱焚的招数将其葬送，这是七星剑首此生所杀的最后一人。 　　前世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等到她再度醒来的时候，黑绘已经变成了女孩子的身体。但即使性别和外貌改变了，曾经做过的事情也不会因此而一笔勾销。即使仅靠断片般的记忆，黑发萝莉也能数出死在自己手上的人类足有数百名之多，而这些充其量只是九牛一毛，她真正杀过的人数恐怕不下千人。若是算上非人但却有媲美人类的感情与智商的妖怪之流，这数目还要再翻上一番。 　　所谓的七星剑首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以正义之名行杀戮之实的冷血兵器。哪怕是一度死去以人偶之身复活，那刻在灵魂上的业障也没有丝毫的减轻。而且就算把前世的一切统统忘掉，黑绘的杀戮也并未就此画上句号。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她不是再度拔出黑炎的魔剑，含着泪水将某位少女的灵魂化作灰烬了吗？ 　　所以凯蒂一定是嗅到了她身上所残留的血腥气味，才会把黑绘当做自己的同类，对她说出那些暗示自身境遇的肺腑之言。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萝莉终于冷静了下来：是啊……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去评判凯蒂同学，无论是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责备她的所作所为，还是以同为杀手的角度安慰她看开一点，都只不过是不负责任的自我满足而已。凯蒂同学需要的并不是口头上的劝诫，而是实际行动上的证明。 　　黑绘必须要向她证明，即使是背负着无数血债的杀戮机器，也能够像平凡人一样获得幸福。这想法听上去可能有些三观不正，但黑发萝莉坚信先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凯蒂所狙杀的人一定是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也没必要为此而感到心理上的包袱，有资格去享受美好的人生。而巧合的是，现在正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黑绘的眼前： 　　付丧神少女之所以身在和平的国度却仍旧无法停止杀手的工作，是因为她并不知晓扣动扳机之外的生存方式，而这一点黑绘也是一样的。除了挥动手中的长剑斩杀敌人之外，黑发萝莉一无所有。说是在宿舍里担任照料大家生活起居的女仆，但她到现在为止连地板都清理不好，还需要班长阿什莉时不时地帮忙检查顽固污渍。料理方面也是完全无能，只能帮忙打打下手，或是用从妹妹那里复制来的可爱脸蛋讨好一下商店街的亲切店主们，从他们那里购入优惠价格的食材而已。从今天起虽然转入九条之原高校当上了JK，但就连最基本的数理化课程都跟不上，与班上同学们的关系也十分疏远。像现在这样半吊子的状态根本就无法替凯蒂同学做出表率。 第五十一章 JK力计划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黑绘能够以身作则表现出享受JK生活的样子，那么看到这些的凯蒂也有可能改变想法，开始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信心，这样一来就能潜移默化地达成改变她的目的。 　　“嗯，这一定就是最好的办法！过来！飞瀑！” 　　灵光一现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萝莉感觉自己一下子又充满了干劲。没有时间在这里磨蹭，她赶紧唤来被扔在一旁的灵剑（仿造品），踩着它升上半空，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飞回了宿舍。 　　“嘿咻……” 　　从仍旧开着的窗户钻进走廊，黑绘连澡也不洗了，抱起地上的脸盆就回了房间，然后站到窗边等待着灰发少女的归来。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才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凯蒂的脚步就径直走进了浴室。看来凯蒂在出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回程的方法，在电车和地铁都停运的午夜，狙击娘估计费了一番功夫才回到学校，而且还得再度翻越那座满是树林的后山。 　　“唔……这样看来这件任务凯蒂同学应该是突然接到的，就像我以前上午还在美洲调查中年妇女的离奇失踪案，中午一个电话就要赶往非洲丛林深处对付被恶灵附身的食人族一样，完全是上头有什么安排下面干活的人就必须拼了命地去照做……怎么看那个被狙击的老人怎么像收受贿赂的恶德政治家，与对方见面的时间也选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深更半夜。所以说凯蒂同学的委托人是有本事在事前一个多小时就得知有这场秘密会面，然后立即替她安排合适的狙击场所的人物？有这种本事的人可不多见，而且从日本桥到银座的距离……普通的狙击手根本不可能打得中目标，也就是说那个人知道凯蒂同学的真实身份并非人类？” 　　从狙击娘回到寝室的时间点上，黑绘根据自己经验做出了如此的推理。按照她的估计，凯蒂的委托人绝非等闲之辈，不仅有着强力的情报网，而且还是对灵能力的世界有所了解之人。就是不知道此人与灰发少女的关系是纯粹的合作伙伴还是某个杀手组织的上下级，如果是后者的话也许就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了。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等到以后再谈，现在的重点还是要改变凯蒂本人的观念，否则付丧神少女自己不愿意推出杀手这个行当的话，黑绘也没有权利去干涉人家的自由。所以“女子高中生力表现计划”简称“JK力计划”还是要加以实行的。 　　于是乎这一夜，黑发萝莉根本就没有睡着，而是一直拿着手机恶补以前看过的各种校园题材的动画，以此来了解“普通JK的日常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通过一个晚上的复习，黑绘确立了几个基本方针，首先一点就是——“健康的交友关系”。 　　这里所说的健康并不仅仅是指肉体上的健康，精神上也要有足够的清爽度才行。比如说现在对于凯蒂来说称得上朋友的人物，应该就只有实验B班的各位成员，但在这几个人里面朱守院真宵是个整天逃课的不良少女，黑绘自己也是个还没完全融入和平世界的半吊子，只有阿什莉比较正经，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操心的老妈子而不是同龄人。身边都是这样的人，凯蒂当然感觉不到健康的学校生活为何物。 　　所以说现在的狙击娘所需要的是扩大交友关系，特别是与普通高中生之间的交流。这就牵扯到了黑发萝莉所总结出的第二点——“健全的社团生活”。在校园系的动画之中，主人公和她愉快的小伙伴们一定要加入到某个社团之中才行。甚至把社团活动称作百分之九十九的非恋爱系校园日常动画的主线也不为过。 　　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十分简单，那就是单纯的学生生活实际上是非常枯燥的，动画总不能整天演主角怎么上课，所以多姿多彩的课后社团活动就成了最主要展现的部分。换到现实之中也是一样，黑绘自己都没把握能够集中精神听课，不可能要求凯蒂突然放下枪杆子拿起笔杆子变成学霸，所以只好从社团活动入手。而且在这件事上，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好！就这么做！” 　　在心中定下计划之后，黑发萝莉取下手机的耳麦，在房间里伸了个懒腰。如今的黑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为了执行任务可以几天不睡觉的冷血机器了，一晚上盯着屏幕里的动漫没有合眼，对于最近习惯了和平的她来说还是有点疲劳的。不过被使命感所驱动的高昂的心情屏蔽掉了这些许的困倦，黑绘现在浑身充满了动力，恨不得立即赶到学校展开行动。但她首先要做的是观察今早凯蒂的状态。 　　“早上好，阿什莉同学。” 　　“早上好，今天起得有点晚啊，黑绘小——黑绘同学。” 　　走出房间来到客厅，黑发萝莉首先看到的是班长的身影。德鲁伊少女一如既往地第一个起床替大家准备早饭，对于这间宿舍的居民来说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朝一日黑绘希望自己能够帮得上阿什莉的忙，不过她的路还很长，首先必须要学会还原食谱上的内容，然后还得在那个基础上发展出自己的特色，否则胃口已经被班长养刁了的大家是没办法接受平庸的饭菜的。以黑发萝莉的料理天分，大概十年以后能够看到一丝曙光。 　　“早啊…………………………” 　　继黑绘之后，第三个来到客厅的是一脸萎靡不振的金发巫女。作为以体力见长的正统派不良少女，朱守院真宵早上起床之后一般都精力充沛，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地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眼睛底下也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不用多说——她肯定是被勒令彻夜补作业了。 　　“早上好，朱守院同学，请问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呜……做完了啊……” 　　迈着如同丧尸般虚浮的脚步走到茶几旁，真宵伸手想要去拿桌上摆着的早点，但却被班长那笑脸之下的强力目光盯得动弹不得，简直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一样，“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所有欠下的功课都给补上了……” 第五十二章 早晨的独处 　　“只是补上没有做的作业可不够哦。” 　　然而即使不良巫女已经摆出了这么低的姿态，阿什莉脸上那充满压迫感的微笑却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学园祭之前的考试，你懂的吧？要是再出现不及格的话——” 　　“我，我还有社团晨练！就先出门了！” 　　听到班长的这句话，朱守院真宵连早饭都不吃了，转过身去拿起沙发上的书包一溜烟逃离了寝室。看着金发少女离去的方向，阿什莉担忧地叹了口气，一边摇着头一边开始用餐盒和方巾打包起桌上的食物： 　　“唉，真宵同学真是令人不省心啊。剑道部的练习运动量那么大，早上不吃东西的话上午又该因为低血糖而上课打瞌睡了。黑绘同学，我必须把早饭给她送去，顺便批评真宵同学才行，就麻烦你去叫凯蒂同学起来了。既然这个时间都没下来吃饭，她肯定又有想要翘课的想法了，你一定要好好监督她来上学，否则学分就真的危险了。” 　　“什么？你要我——呃……好的，我知道了。” 　　“拜托你了。” 　　面对德鲁伊少女这意料之外的要求，黑发萝莉虽然吃了一惊，但却也不敢违抗说教模式全开的班长的命令，最终只得乖乖点起了头。阿什莉拿着两人份的便当走向玄关之后，黑绘也转身上了楼去叫凯蒂起床。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凯蒂同学的房间……” 　　然而当她站到灰发少女的房门前的时候，黑绘却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这几个月里她与实验B班的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一起吃饭一起换衣服一起洗澡什么都经历过了，却唯独没有进过别的女孩子的房间。想到这里，黑发萝莉不由得感到喉头一阵发紧，不自觉地咽起了唾沫： 　　“咕嘟……现，现在该怎么办？昨天晚上凯蒂同学睡得那么晚，直接敲门会不会打扰她休息啊？” 　　“是黑绘吗？门没锁，进来吧。” 　　就在黑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的时候，门背后的狙击娘已经先行察觉到了她的气息，直接从房间里对她发出了邀请。事已至此黑绘当然没办法打退堂鼓，只得硬起头皮握住了眼前的门把手： 　　“那，那就打扰了。” 　　“吱呀————————” 　　用谨小慎微的动作推开门扉，出现在黑发萝莉眼前的是一个与整座宿舍的装潢完全格格不入的奇异房间。仅仅只是一门之隔，她就仿佛跨越了时光隧道，来到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前苏联军营当中。 　　只见凯蒂房间的墙壁被特地涂成了无比朴素的灰白色，上面贴着有些泛黄的征兵海报和战地告示，俄文和英文的各占一半。在房间的墙边摆着许多用军绿色钢管和铁板组合而成的架子，上面摆着各种武器零件与用来拆卸和维护它们的专业工具。除此之外在墙角还有许多军用的弹药箱，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子弹与手榴弹，其数量足以武装一整支游击小队了。通过一部老旧但保养得很完善的军用电台，房间里放着悠扬的音乐，当然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会喜欢那种流行乐曲，而是用不认识的语言吟唱的东欧一带的民谣，更加让人梦回冷战时期。 　　说实话，这屋子里的配置与黑绘自己的房间十分接近，她本人也是在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武器和保养武器的工具，只不过一个是以刀剑和匕首为主的冷兵器，一个是以枪械为主的热兵器而已。连居住环境都如此雷同，凯蒂之所以会从黑发萝莉身上感觉到与自己相似的气味也就不奇怪了。 　　“怎么了，你会来叫我这还是头一次吧？班长她人呢？” 　　黑绘推开门的时候，凯蒂正坐在桌旁擦着本体SVD的枪管，听到她进来只是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经过昨天的那件“工作”，灰发少女应该是在对枪身进行专门的维护。但就算保养武器要紧，也不至于连早饭的时间都要错过。黑发萝莉在心里暗自猜测这种反常之举与她在约会时的那些发言一样，也是内心迷茫的一种表现——由于晚上刚瞒着大家出去执行了杀人任务，狙击娘可能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内疚，所以才会像这样一大早便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见人。 　　“呃，阿什莉同学她给真宵同学送饭去了，所以才让我来叫你起床。” 　　不过就算做出了这样的猜测，黑发萝莉也已经决定把昨天目睹的一切放在心底。所以她并没有点破凯蒂，只是尽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灰发少女说道。演戏并不是黑绘所擅长的事情，不过她平时的面瘫程度本来就不输给凯蒂本人，所以只要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就不会被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是吗，都已经早上了啊，我完全没有发觉呢。” 　　听到黑绘的解释，凯蒂抬手看了一眼戴着的军用手表，接着有些疲惫地揉了揉没戴眼罩的右眼，“幸好有怪力女帮忙挡枪，否则又免不了被班长她一顿说教了。” 　　把枪管与擦拭用的布片放回到桌上，灰发少女站起身来，高举修长的双手伸了个懒腰，接着她的肚子便盛大地响了起来： 　　“咕噜噜噜————！” 　　“啊……” 　　近距离听到了这么清晰的声音，黑发萝莉不由得感到有些尴尬，于是便赶紧转过身去装作没有发觉的样子。对此凯蒂虽然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因熬夜而显得苍白的脸颊还是微微泛起一些红晕： 　　“咳咳……看来是时候进行新的一天的补给工作了，今天的早饭都有什么？” 　　“我，我也没来得及看，好像有培根三明治荷包蛋什么的吧……” 　　“太好了，我现在急需这些能量补充。走吧。” 　　在有些尴尬的气氛下一起下了楼，黑绘与凯蒂坐到茶几两边的沙发上开始吃早饭。一边小口啃着三明治，凯蒂一边用十分自然的动作拿起背投电视的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虽然这是宿舍标配的电器，但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平时基本都不会用到它，所以开机之后的电视台直接就停留在凯蒂经常收看的国际新闻那一档。 第五十三章 淡定的杀手 　　此时的早间国际新闻台，正好在播放有关中东那一带的难民问题的报道，这正是灰发少女喜欢关注的那一类与军事有关的节目。然而今天的凯蒂却看也不看新闻里的画面，立即就按下遥控器把频道换到了东京电视台——理由很简单，她很清楚今天的东京台会有重磅消息播出： 　　“国会议员昨夜在银座遇袭身亡，警方召开紧急记者会见，警视厅长官亲自出席回答记者问题。” 　　伴随着女播音员小姐姐那异常严肃的声音，电视台里播放着记者会见的画面。这场会见的举办地点应该是在警视厅本部的大堂里，年过半百头发灰白的全日本警察领导一边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用紧张的表情面对着台下无数记者的目光。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就好像炮火一般毫不间断地向他袭来： 　　“请问！现场的死者除了野野村议员以外，还有与他私交密切的伊吕波重工的董事长，这件事情警视厅为何没有对外公布？” 　　“我，我们并不是在对外隐瞒案件的细节，只是在详细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能随意下定论——” 　　“也就是说另一名死者的身份现在还并没有得到确认？但根据现场的照片，毫无疑问他就是伊吕波重工的董事长没错。请问警方已经与该公司的其他负责人联系过了吗？” 　　“这个……我们正在处理，具体情况无可奉告。我并没有否认另一名受害者的身份，只是需要正式核实之后才能够公布出来。” 　　“那么假设死者是伊吕波重工的董事长本人，那么这次事件的性质是否是仇杀？有消息显示，伊吕波工业近十年来通过向野野村议员进行政治献金获得了许多优待，包括在首都圈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建设项目中被选为工程承包方。这种状态也导致其他的房地产商的利益严重受损，会不会是其中的某个公司雇人在政治献金的现场杀害了野野村议员和伊吕波董事长？但根据警视厅公布的信息，这起事件似乎被草率的定性为了恐怖袭击？” 　　“这是你们记者的猜测，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现场的证据显示这很可能是一起恐怖袭击，首先凶手所使用的枪械威力非常强大，属于远距离狙击枪，而且对方反侦察能力也很强。普通的买凶杀人一般是不可能做到这么专业的手法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被雇佣的职业杀手的所作所为呢？” 　　“职业杀手什么的都是电影里的虚构，至少在日本境内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野野村议员与美军的高层也有密切的关系，这起事件很可能是对美军最近在亚太地区的军事活动的报复，警视厅现在正以这个方向进行调查。但案件的情况比较复杂，必要的话也会请求美军的协助。下一位请提问。” 　　“请问不久之前发生的野野村议员的亲孙子野野村龙三郎被杀事件与昨晚这起事件是否有关联？警视厅的对此的看法是？” 　　“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关联，这是两期彼此独立的杀人事件，死者之间的血缘关系应该是巧合。” 　　“但是据称野野村龙三郎一案的凶器也是大口径的狙击枪。” 　　“这个不能这么说，该案的现场没有适合狙击的位置，除非子弹会拐弯，否则还是入室杀人的可能性最大，与本案手法完全不同。” 　　…………………… 　　稍微的对政治有点了解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警视厅长官就是在胡扯一通。名为野野村的老议员明摆着就是在贿赂现场遭到暗杀的，现在真相恐怕早已通过各大媒体传遍东京的大街小巷。但他还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身为官员就要顾及到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谁知道最后这件事会怎么发展，无论是野野村议员的残党还是他的反对派，总之把事情推给恐怖分子就谁也不会得罪。 　　不过这种官员的丑陋嘴脸并不是黑绘现在要关心的事情，黑发萝莉的注意力完全被记者刚刚提出的野野村龙三郎的事件所吸引住了。根据那位记者的说法，所谓的野野村龙三郎是昨晚被杀的野野村议员的孙子，同样也是被狙击枪所射杀的。而且这起案件就发生在不久之前，与凯蒂旷课离开学校“打工”的时期完全吻合。 　　【是吗……原来昨天那次并不是独立的工作，凯蒂同学盯上的是这一整个野野村家族……】 　　“嗯？怎么了吗？我脸上粘了东西？” 　　察觉到了黑绘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看着电视的灰发少女冲她转过头来耸了耸肩。看凯蒂那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肯定想象不到她就是这起惊天大案的凶手本尊。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如果心理素质不过硬的话，她也肯定干不了杀手这门行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东京也没想象中那么和平，居然会有恐怖分子在闹市作案……” 　　“是啊，恐怖分子就像蟑螂一样杀也杀不完。从哪里涌出来都不奇怪。不过这是普通人类要关心的事情，与我们这些负责妖魔鬼怪的灵能力战士无关。” 　　“是呢。” 　　由于已经决定了不点破这件事，黑绘只是顺着凯蒂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灰发少女接着便一脸淡定地关掉了电视，两人把最后一点早饭塞进嘴里，站起身来准备上学。 　　或者确切地说，是黑发萝莉一个人准备去上学，灰发少女直接就没带书包下楼，转身往楼梯方向走了过去。 　　“等一下！凯蒂同学你又要翘课啊？阿什莉同学专门叮嘱我要看好你的。” 　　“呼啊啊……好困，昨天没睡好，我先回去补个觉，下午会好好出席的。放心吧，自己的学分我心里有数，规定的出勤课时数我会一节不多一节不少地全部上满的。这样一来班长就没话说了吧。” 　　背对着黑绘挥了挥手，凯蒂并不给她阻止自己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上了楼梯回房睡觉去了。虽然不能和灰发少女一起上学有点遗憾，但黑绘正好还要执行“JK力计划”，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第五十四章 造访电影研 　　“早上好，黑绘同学。” 　　“早上好，汤川同学，还有班——佳子同学。” 　　独自一人来到教室之后，黑绘看见内向少女已经先来一步坐在了她自己的座位上面，同时在纱由里的身旁还站着一年三班班长的身影。前田佳子今天的打扮依旧是那么朴素，把不算长的头发绑成简单的麻花辫搭在肩上，不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比起昨天要有活力多了。黑发萝莉走进教室的时候，她们俩正好在有说有笑地谈着天。看来经过昨天的一系列的事件，这两个人已经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这倒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无论是纱由里还是佳子，在这个满是高傲灵能力者的班级里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彼此扶持的挚友。 　　这一天上午的课程，黑绘是在焦躁的心情之中度过的。期间她也试图留意过有没有克劳德小姐的身影，但看来式神工程学的公开课仅限周一，除此之外云飞燕的人偶都不会来到这所学校。不过想想这样也好，就算现在见到妹妹黑绘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这件麻烦事还是等之后有机会再慢慢解决，现在黑发萝莉关注的重点还是她的“JK力计划”。 　　“黑绘同学，今天一起去食堂吗？佳子同学也一起来。” 　　“抱歉，我今天有点事。你和班长两个人去吧。” 　　“是这样啊……那我们就先去了。” 　　总算熬到了中午放学，黑绘“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展开了行动。虽然有些对不起汤川同学，但她可没有时间能够浪费了。距离文化祭已经迫在眉睫，计划再晚进行一天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二年级的教室是这层楼！” 　　匆匆告别纱由里之后，黑发萝莉用最快的速度跑出教室上了楼梯，赶在学生们走光之前就事先守在了二年级的教室门口。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具体班级，她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注意整条走廊的情况。好在九条之原的学生并不多，黑绘没费什么功夫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有了，琼恩·海默，电影爱好者部的部长。” 　　在东方人占绝对多数的学生人潮之中，留学生的一头金发十分显眼，而且她与身边同学谈笑的声音也有够大，一走出教室就引起了黑发萝莉的注意。接下来黑绘要面对的问题是该怎么去向这位学姐搭话，现在琼恩的身边全是同一个班级的朋友，像她这样刚转学过来的一年级生要是直接走上去叫人未免也太失礼了一点，更重要的是万一被对方无视了岂不是会很羞耻？ 　　“果然还是先隐藏气息跟踪她，等到琼恩部长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再与她接触比较好吧……” 　　“嗯，这种感觉是！？” 　　就在黑发萝莉准备选择比较怂的办法的时候，反倒是琼恩那边先对她开了腔。黑绘明明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躲在了楼梯间的拐角处，但那女孩不知怎地还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猛地朝身后转过头来，正好与探头观察的黑绘四目相对： 　　“Oh！这种神秘的气场！果然是昨天那个Oriental·Doll·Girl（东方风人偶少女）没错！你是来找Me的吗！”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在察觉到黑发萝莉存在的瞬间，琼恩·海默立即就抛下身边的友人，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猛地冲刺到了她的面前，势头之猛与黑绘的“缩地”技能有的一拼。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金发学姐就一把抓起了黑绘的双手，用激动不已的声音对她说道： 　　“来得正好！我接下来正准备去找You呢！这位拥有仿佛丝绸般黑发与陶瓷般肌肤的小小Lady哟！请问你对拍电影这一行有没有兴趣？” 　　“呃……我……” 　　虽然是她自己主动来找对方的接触的，但此时面对琼恩·海默学姐那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的丝毫不加掩饰的热情目光，黑绘一时之间还是有些说不出话来。面对她这害羞的模样，电影爱好者部部长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头晃脑地大肆发表评论道： 　　“啊啊，Excellent！这艺术品毫无任何瑕疵的精致面孔，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优雅与灵动的身体姿势，还有光是站在眼前便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独特存在感……我昨天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就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天然原石！没想到在这所学校里能够发现除了凯蒂·刚之外的第二个理想人才，我选择来留学真是太正确了！” 　　“那个，学姐，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呢……有什么话能不能换个地方再说……” 　　实在是忍受不了走廊上众人那好奇的视线，黑发萝莉只得低声打断了金发部长的自说自话。琼恩闻言当即大大地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便往楼梯下跑去： 　　“啊，失礼了！你说得对，有什么话到部室里再谈吧，跟我来！” 　　就这样，两人连午饭都没吃，径直来到了教学楼对面的社团活动大楼。琼恩·海默一路带着黑绘来到四楼走廊最里面的一扇门前，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招待她进去： 　　“Doll·Lady，欢迎来到电影艺术研究部，简称‘电研’。虽然其他人都叫我们‘电影爱好者部’，但那并不正确，我们并不仅仅是单纯的电影Fans，而是注定要亲手拍摄属于自己的作品的电影人。” 　　“这里就是电研……确实是有模有样的呢……” 　　正如琼恩的自我介绍所说的一样，在仅有半间教室大小的部室之内，堆满了各种拍摄电影用的道具。其中包括叠在墙边用黑布罩着的大型木板，从下方露出来的部分上看这应该是画着各种风景的背景板。除此之外还有反光板、聚光灯、摄影机的支架以及大量的经典老片海报，以及许多黑绘叫不出名字来的小道具。甚至还有一个狰狞无比的兽人橡胶面具，被套在素描课上用的石膏像上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对于一所高中的社团来说，这应该算是很了不得的收藏量了。就算是黑绘这个不怎么懂电影的人也能一眼看出琼恩部长对于这门艺术的热爱之情。 第五十五章 达成共识 　　“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我的这些收藏如何啊？美丽的ODG（Oriental·Doll·Girl）小姐？你对这个Orc面具很感兴趣吗？这确实是Perfect的眼光，不瞒你说，这东西可是当年《魔戒1》用过的化妆道具，是彼得·杰克逊大导演专门送给我家Papa的礼物，背后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呢。当时我的Papa是在片场跑龙套的群众演员，具体来说被莱戈拉斯用箭近战捅死的那个Orc杂兵就是我家Papa。” 　　“咦，那岂不是很厉害——不对，学姐，请你别叫我什么ODG了……听起来太羞耻了，我的名字是黑绘。” 　　“Heihui……？我知道了！意思就是黑色的绘画对吧？真是个恰到好处的Perfect·Name！无论是外貌也好，气质也好，你确实就像是艺术画中的人物一般完美！按照你的素质，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化妆，只要穿上戏服就能变成我心目中的理想角色形象！特别是这黑发的质感，就算是最厉害的CG也没办法做出这样柔顺的光泽，你究竟是怎么保养出来的！？” 　　“那，那个，学姐……请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啊！Sorry！Sorry！让客人一直站着真不礼貌，先请坐，黑绘小姐！” 　　眼看金发留学生像见着了心爱的玩具的大型犬一样无比兴奋地绕着自己来回转圈，甚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想要触摸自己的头发，黑发萝莉有些困扰地弯腰躲开了琼恩的手指，而这个动作也让电研部部长回过了神来：“万分Sorry，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只不过是身为电影人看到了心仪的演员人才有些情不自禁，绝对没有下流的意思。” 　　“嗯，我知道的……” 　　虽然在暗地里还是对琼恩学姐那狂热的态度所有抵抗，不过黑绘今天来毕竟是有求于她，所以也只得硬着头皮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金发留学生接着转身走到房间角落摆着的便携式冰箱面前，从里头取出两罐Dr.Pepper走了回来。 　　“Sorry，我这里只有这种比较America的口味的饮料，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许多亚洲人都说这东西喝上去像止咳糖浆的味道。” 　　“啊，没关系，我不挑口味的……” 　　Dr.Pepper这东西黑绘确实没喝过，但她对此并不陌生，因为许多经典动画里的人物都爱喝这个牌子的饮料，包括《石头门》里的助手。所以黑发萝莉早就对它的味道有所好奇，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见到实物的机会。怀着有些小激动的心情拉开拉环喝了一口，黑绘差点没直接把它给吐出来——这玩意还真的就是止咳糖浆的味道，而且还是甜度严重超标的那种： 　　“咳咳——！？” 　　“啊！Easy！Easy！慢着点慢着点！Sorry，我应该先提醒你的，这东西对喝不惯的人来说确实有点呛喉咙。” 　　“没，没事……我只是还没习惯这个味道……” 　　接过学姐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黑发萝莉花了几秒钟时间，终于把Dr.Pepper咽了下去。不过喝下去之后的感觉就没有那么糟糕了，倒不如说喉咙里回甜回甜的还隐约有种草药般的香气，此种回味确实与其他喝过就让嘴巴泛酸的碳酸饮料不太一样。黑绘觉得自己应该能够适应这个味道，因为根据石头门里助手的说法，对Dr.Pepper的味道情有独钟是聪明人的象征。 　　“那么，Lady黑绘，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今天是专门来到二年级的楼层来找Me的吧？” 　　看到黑发萝莉逐渐适应了饮料的特殊口感，在沙发上平静了下来。海默部长自己也打开易拉罐啜饮了一口，然后直截了当地对她问道：“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最好是有关入部的事。你应该听你们班主任说过了吧，这所学校里是不存在所谓的归宅部的，所有的学生都必须要加入某个社团活动才行。像你这样的人才肯定会被各个社团争抢，与其受到那些人的骚扰，不如现在就决定自己的归宿比较省心。” 　　“嗯………………” 　　没有直接回答金发留学生的问题，黑绘首先向她反问道：“……其实是这样子的，我跟学姐你一直关注的凯蒂·刚同学是一个小队的成员。凯蒂同学说她与你打了赌，说是你要是能够拍到她在学校里的照片，就愿意出演电影的女主角。既然九条之原的学生都必须属于某个社团，那凯蒂同学肯定也不例外，请问她是不是电影研究会的成员呢？” 　　“嚯嚯嚯！？原来是这样！我早该想到的，You就是传闻中实验B班的新晋成员！外表是柔弱而幼小的少女，内在却是弑神的英雄！怪不得会散发出这样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感！还有这敏锐的Sense也是名不虚传！你说的没错，凯蒂·刚确实是电影研究会名义上的成员，但那只是我强拉她参加的而已。事实上她就连一次社团活动都没来参加过，就算说是幽灵部员都有点不够资格。” 　　一听见黑绘提起付丧神少女的事，琼恩学姐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惆怅了起来，摇着头回答她道： 　　“啧啧，这真是太可惜了，像她这样的人才再也没有第二个了。这不仅是指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现代枪械变成的付丧神，还有那传奇般的经历。从出生之日起——不对，应该说是从获得人类的形体之前就一直生活在真正的战场之上的少女，即使是来到和平的国度，身上却依然带着硝烟与鲜血的气味。但尽管如此，那看似云淡风轻的冰冷面容之上却总是不经意地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愁，正像是失去家园的迷茫孩童一般……如此独特的气质是根本不可能复制的。你刚刚说我与凯蒂·刚打赌是为了找她当电影的女主角对吧？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正确，me并不是想要‘找她来演电影’，而是想要‘为她拍一部电影’！自从一年前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是那如同西伯利亚冰雪的化身一般的银灰色倩影的俘虏了啊！” 　　“海默学姐……” 　　听到留学生那慷慨激昂的发言，黑绘心中暗暗感到有些吃惊。她本来以为这位学姐只是个单纯的电影发烧友，没想到居然能够这么透彻地察觉到凯蒂同学内心存在的纠结。黑发萝莉自己与凯蒂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都是最近才发觉这件事的，但听琼恩部长的口气，她仅仅只是远远地望着对方，就已经看出了灰发少女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矛盾与挣扎。而且这种状况恐怕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里，黑绘更加确定了自己计划的可行性。电研部部长琼恩·海默是比想象中更值得信赖的人物，“JK力计划”想要成功，必须要得到她的帮助。为此黑发萝莉必须先让琼恩部长成为自己的友方。所以她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点点头对金发学姐说道：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愿意加入电影研究部。” 　　“哦哦哦————————！！！！！此话当真！？”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琼恩学姐整个人“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激动的右手直接把喝空的易拉罐捏扁在了掌心，“ODG哟，你真的愿意加入我们电研！？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可是这九条之原里排位最后一名的社团，不仅部员人数不够，社团活动的成果也从来没有达过标。如果在这次学园祭之前不能够拍摄出令学生会感到满意的电影的话，我们就肯定会被解散了啊！” 　　【咦……有这么惨的吗？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耶！？】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弄得心里一惊，但黑绘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所以还是坚定地点点头道：“我与部长你一样，也很担心凯蒂同学的事情。确实她虽然身处这所学校，但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融入周围的环境。通过拍摄电影的社团活动。也许能够稍微解开她的心结。所以我会帮助部长你拍摄她的照片，这样一来凯蒂同学就不得不愿赌服输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 　　黑发萝莉话音刚落，兴奋到极点的金发学姐再度发出好像野马嘶鸣一般的尖叫声：“不仅是答应加入社团，竟然连这件事都愿意帮忙吗？你简直就是Angel哇！虽然有着如同无星之夜般漆黑的长发与鲜血般殷红的双眼，但内心却一片光明的守护天使，再加上那如同雕塑般精致的美貌，ODG啊！你难道就是从天界坠落凡尘的路西法转世吗？！” 　　“呃……学姐，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而且路西法应该是坏人来着……？” 　　“啊，抱歉，我又Exciting起来了，自从小时候看过那几部宗教题材的CULT片之后，我就总是把堕天使当成反抗强权的不屈象征，这有点太幼稚了一点。咳咳！” 　　用力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冷静下来，琼恩部长拉过一张板凳坐到黑发萝莉的对面，然后用碧蓝色的双眼注视着她的眼睛，冲她伸出一只右手： 　　“那么总结一下，我想要拍摄以少女杀手凯蒂·刚为主角的电影，而ODG你也想让她通过拍电影这件事融入学校的氛围。我们的目的一致，所以从现在起We就是Partner了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 第五十六章 另一位部员 　　同样伸出右手回握了过去，黑绘坚定地对金发留学生点了点头：“请多指教了，海默学姐——不对，是海默部长。” 　　“呜呜……居然能够听到像你这样的人才这样称呼me为‘部长’，我上辈子一定积了很多德吧！” 　　握着黑发萝莉那白白嫩嫩的小手。琼恩·海默抬头望天，眼眶被感慨万千的泪水所润湿，“现在想来，无论是被称作九条之原最没有前途的社团也好，遭到校方削减活动经费也好，被学生会长婉言暗示马上就要强制废部也好……这些辛苦全都是为了今天的相遇而做的铺垫，电研的逆袭从现在才要刚刚开始！FIGHT！FIGHT！GOGO！” 　　“啊哈哈……真，真的是个感性的学姐呢……” 　　整个人被琼恩的大动作强行拉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黑绘看着激情地朝天花板举拳高喊的金发学姐，不由得隐隐有些担忧了起来，说不定自己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跳进了一个大坑。 　　“部长！抱歉来晚了！这是今天中午的饭——” 　　就在这个时候，电研社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拉开，一个留着平平无奇的细碎短发，脸的长相也很路人的男生手里提着食堂的外卖便当盒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琼恩·海默一只手抓着不认识的十二岁开外的萝莉的小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像拳王拉奥一般仰天长啸的可疑模样，不由得当场愣在了门口： 　　“部长……你终于还是从偷拍狂发展成了诱拐犯了吗……！我不知道你是从哪个小学把这孩子拐来的，但我会陪着你去警察局的，所以现在就一起去自首吧！趁还来得及！” 　　“你在说什么蠢话，山田君，Me什么时候成了犯罪者了？这一位是今天新加入我们电研的黑绘学妹，作为打杂的还不快向她问好。”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叫山田好吗！我的姓是宇多田，部长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弄对——哈！？你说啥米！？” 　　下意识地对金发留学生吐槽到一半，自称宇多田的路人男突然反应了过来，登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开玩笑的吧？你说这种超绝美少女要加入咱们部？” 　　“事情别让我说两遍，从今天开始黑绘同学就是我们部的第一号电影演员了，也就是说对于打杂——不对，对于身为剧务的本田君你来说是需要照顾的对象。因此你今天买来的两人份的便当就由我们两人收下了，你自己的午餐就只有麻烦再跑一趟食堂了。” 　　“这位学妹，你是叫黑绘来着？” 　　完全无视了部长的发言，宇多田径直走到黑发萝莉的面前，弯曲半蹲下来把视线放到与她齐平的位置，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黑绘说道：“我不知道部长是用怎样的花言巧语把你哄骗到这里来的，但这个人说的话可完全不能相信！虽然她的外表确实像是美国女明星，但内在其实就是个只会自HIGH的电影宅而已！看你这模样像是好人家的孩子，可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这个所谓的电研可不是什么研究崇高电影艺术的圣地，而是规模就连同好会都称不上，马上就要濒临废部的九条之原天字一号吊车尾社团啊！拜托了，如果你是一时兴起才想要加入我们社的话，趁着还没有向学生会递交正式申请，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我可不想背上毁掉可爱女孩子校园生活的骂名啊！” 　　“呃，那个，我……” 　　被刚认识的男生无比真挚地这么一说，黑绘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他好。相反身为部长的琼恩·海默闻言却表现得非常淡定，金发留学生走过来一把夺下宇多田手里的餐盒，然后桀骜不驯地对他说道： 　　“哼哼，杉田君，你这话就说错了。之前的种种苦难只不过是上天对我们电研社的考验，真正的崛起之路从现在才要开始。总而言之，黑绘同学是主动志愿加入我们社团的，演员的入籍还轮不到你这个剧务人员多管闲事。饭钱拿着，我劝你还是赶快去食堂吧，不然等一会就只有难吃的烧豆子和没有肉只有土豆的咖喱剩下来了。黑绘同学，我们吃饭吧。吃饱肚子才能商量怎样对付凯蒂·刚的游击战。” 　　“可是，这样不好吧……这便当毕竟是宇多田同学买来的。” 　　“没什么不好的，身为剧务的工作就是要替片场的人跑腿啊。这是职责所在。” 　　“是这样吗……” 　　“……………………………………” 　　眼见金发学姐连哄带骗地带着新来的部员坐到桌旁开始用餐，路人脸男生低下头来盯着手里被硬塞进去的纸币，欲哭无泪地愣了好一会儿，接着便像小孩般哭喊着一溜烟跑出了社团活动室： 　　“哇啊啊啊啊啊————————！部长你这个笨蛋！人家明明准备的是我和你两个人的份的说，怎么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交给外人啊！呜哇啊啊啊啊————————！” 　　“果，果然这样还是不好吧，你看宇多田同学都委屈地哭了……” 　　“别管他，目田君的行为有些时候就是有点奇怪。比起这个，我这盒里的小香肠味道不错，you也尝一个？” 　　“啊，多谢。唔唔！真的耶，这味道都比得上我们宿舍的班长做的菜了，九条之原的食堂等级这么高的吗？！” 　　如果是稍微对思春期男孩子的心理有所了解的人，一听宇多田君的哭腔大概就能猜到他对琼恩部长有着怎样一种感情了，而且还能顺便察觉到这两盒便当其实不是从食堂买来的而是这个居家型男生亲手做出来的。 　　不过很不巧的是，无论是前世身为男性的青春被彻底消耗在战场之上的黑绘，还是一门心思只在电影上的琼恩·海默，都没有这种细腻的心思，只是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手里的便当这么美味是因为九条之原的食堂厨师水平不俗。这世上有着才华但却没有颜值的男人在暗恋某人的时候通常都会像这样，付出与回报总是不成正比。加油吧，宇多田君，不要气馁啊，宇多田君，光是有勇气追求来自美国的金发大洋马，你就已经比同辈中人有出息许多了！ 第五十七章 部长的回忆 　　“呼……吃饱了吃饱了。” 　　“多谢招待。” 　　一段时间过后，在整整一屋子电影道具的环绕之下，琼恩和黑绘两人吃毕午饭，开始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那么黑绘部员，关于凯蒂·刚部员的捕获行动你有什么高招？作为她的队友你应该很清楚，那位人物的直觉就像是电影里的超级杀手那样敏锐。我曾经从完全的死角对她进行拍摄，甚至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设置自动相机，但这些尝试全部被她在不经意之间就化解掉了。说实话，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她背后是不是长了眼睛。” 　　“嗯，我能理解，凯蒂同学的气息感知能力即使是在我们实验B班的成员之中也是最为出类拔萃的。” 　　深有同感地对电研部长点了点头，黑发萝莉坦率地承认道：“说实话，以部长您的技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赢得过她的魔眼的。但根据约定的内容，你应该不能直接把这件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吧？” 　　“是啊，我和凯蒂·刚的赌注归根结底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拍到她的相片。但就算没有这层限制，我也不会把相机让给别人的。只有自己亲手拍摄到的东西才能作数，这是我身为电影人的矜持。” 　　“嗯，我明白了……” 　　早就隐约猜到对方会如此回答，黑绘闻言并不感到惊讶，但还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虽然凭着气势走到了这一步，但她其实心里也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帮助海默学姐拍到凯蒂的照片。如果不能直接出手干涉的话，无论如何制定策略，以琼恩学姐那完全外行人水平的身体素质也没办法执行高难度的计划。 　　【话说回来，凯蒂同学本来就是因为不想参加社团活动才与部长打的这个赌，就算真的拍到照片强行让她参加，如果凯蒂同学本身无法感到快乐的话，那‘JK力计划’也起不到任何效果啊……】 　　就在黑发萝莉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前日约会时的记忆突然又掠过她的脑海： 　　【们来比赛谁先跑到目的地吧，不过你不准用灵力，只准用原本的身体能力！】 　　【就算身在同一个城市，我结果还是做不到像叶格尔那样离开战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明明那是老爹所希望的事情……】 　　那一天，在居民区的房顶上像小孩子一样不用灵力只靠腿脚与凯蒂比赛跑酷的瞬间，黑绘看到灰发少女展露出了与平时不同的活泼一面。而在骑着摩托奔驰上山之后，眺望着山下的城镇的时候，狙击娘又露出了带着一丝丝忧愁的迷茫眼神。 　　虽然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既帅气又孤高，仿佛一匹我行我素的独狼。但那种酷酷的模样并不一定真的是付丧神少女的本性。就像黑绘刚刚心里想的那样，不管再怎么执着，琼恩部长也只是个热爱电影的非战斗员，既不懂得隐藏气息，也没有足以造成威胁的机动能力。用这样一个外行人的镜头比作枪口来训练战士的直觉实在是不太靠谱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于凯蒂这种早就已经精于此道的高手而言更是毫无效率。 　　【难道说……凯蒂同学其实是想要参加电研社的活动的吗？虽然想要参加，但是却碍于内心里的纠结，所以便找了个借口让自己有理由远离社团……这难道不是这场赌注的真相吗？】 　　虽然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但黑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比较靠谱，于是便抬起头来向电研部长确认道： 　　“那个，海默部长。” 　　“嗯？” 　　“可以问一下凯蒂同学最开始是怎么加入电研社的吗？” 　　“Ok，让我想想看该怎么描述……” 　　起身走到房间里属于部长的办公桌前，金发留学生用腰靠着桌边回想了片刻，之后打了个响指回答道： 　　“Yes！我记起来了，那是差不多一年前。学校要求新生要么加入社团，要么自己成立一个社团，否则就统统送到格斗技研究部还是肉体改造部的什么地方去给高年级的学生当沙包。我找遍全校也没有找到一个与电影有关的社团，所以就决定要自己创建一个。不过想要申请成立社团必须要至少三个成员的签字，愿意跟着我一起来的就只有田中君一个人。为了找到第三个同好，我每天放学都在校门口派发传单，但就是没有人愿意认真看上一眼——” 　　【就在我快要陷入despire的时候，凯蒂·刚出现了。】 　　琼恩部长如此回忆道：【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她银灰色的头发闪烁着血一样暗红的光泽，冬天的湖水般冷酷而又清澈的独眼注意到了我humble的身影。“你们社团在招人？”那个苗条却又充满力量的身影穿过不屑一顾的人群，径直走到了我和中田君的面前。】 　　【“电影研究社，具体是干什么的社团？”她用夜隼般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这样问道，但那时候的我已经完全被她的外表所俘虏，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所以是山田君代替我回答的：“就是看看电影，写写报告的同好会性质的地方啦！很轻松的！”啊啊，山田那个家伙，根本就没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早就跟他说过欣赏别人拍的电影只是活动的一部分，我们电研社最终的目标是制作属于自己的电影在学园祭上播放，但他却漏掉了这么重要的内容。】 　　【“哦，这确实挺轻松的，比我之前去逛过的所有社团都轻松多了。今天就是提出申请的最后一天了，你们要成立电研社的话就算我一个吧。”】 　　———————— 　　“这就是我们电研社最初得以成立的经纬了。一开始凯蒂·刚还会参加我们的电影欣赏会，或勾当报告也会好好写完提交给学生会审查。但后来我向她提出要自己拍电影，让她当女主角，凯蒂部员从此就不再来部室露面了。” 　　“原来如此……凯蒂同学是这个社团的元老成员啊……” 　　听完学姐的描述，黑绘觉得更加有把握了一些。这个学校里明明有那么多与战斗训练有关的社团，不说别的，就算是那个不决定好社团就会被强制勒令参加的格斗技部，听上去也是挺不错的锻炼场所。如果想要在学校里也保持战场上的感觉的话，灰发少女根本就不需要搞出这么拐弯抹角的约定。 第五十八章 午休结束 　　“当时的我对于凯蒂·刚可谓是一见钟情……不对，这个说法有点暧昧，应该说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夺走了魂魄。这世上居然会有像她那样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存在感与神秘感的人物，就算用‘活生生的故事’来形容也不为过。从那一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以她为主角拍摄一部电影。但现在想起来，把那次相遇当成命运的邂逅的应该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对于那个Cool·Beauty来说，加入电研只不过是为了找个放学后能够轻松偷懒的地方而已吧……唉……” 　　“没有这回事哦，海默部长。” 　　听见金发留学生那遗憾的叹息声，黑绘冲她摇了摇头，用胸有成竹的语气向琼恩保证道：“我虽然与凯蒂同学认识也没有多久，但对她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她真的是对电研社毫无兴趣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主动找你搭话了。有关凯蒂同学的事就请交给我处理吧，我想下周之内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唔，下周啊……这样一来电影的拍摄工作就会变得非常紧张了……为了做好最坏的准备，我会用这周的时间写一本没有她的剧本，到时候女主角就要由你来扮演了，你对此没有意见吧？黑绘部员？” 　　“呃……我会努力说服凯蒂同学的……” 　　一想到玩意劝说失败自己就得出演这不知道是什么电影的女主角，黑发萝莉就感到背脊一阵发抖。不过这种风险她在决心加入电研社的时候已经有所觉悟了，所以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啊，欢迎回来，黑绘同学。” 　　午休时间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黑绘回到了一年三班的教室。与今天早上一样，汤川纱由里与佳子班长比她要早回来一步，此时已经在座位上拿出教科书准备上课了。看见黑发萝莉手里拿着的入社申请表，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咦，黑绘同学，你手里的难道是……” 　　“是社团的入部申请表吧，难道这一中午的时间你已经决定要入什么部了？” 　　“怎么这样……我还想说今天放学之后邀请你一起去社团活动大楼那边看看呢……” 　　“抱歉，汤川同学，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 　　眼看内向少女露出了明显失落的表情，黑绘不由得感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前者很快就摇摇头强迫自己振作了起来，好奇地对她问道： 　　“不过既然是黑绘同学你看上的社团，肯定是个很吸引人的地方才对吧？能告诉我们是什么社团吗？” 　　“这个……其实就是电影研究会……” 　　“电影研究会，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闻言稍微愣了一下，汤川纱由里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诶诶诶！？等一下等一下！虽然具体的名字好像有点不同，但那不就是昨天那个偷拍狂学姐所属的社团吗？黑绘同学，没想到你居然喜欢那一种类型的活动啊！？” 　　“嘘！小声一点，汤川同学，全班同学都在看你这边呢！” 　　“抱歉……” 　　被班长这样一提醒，圆脸少女赶紧压低了声音，继续对坐在身边的黑绘说道：“但是说实话黑绘同学，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对电影感兴趣。我还以为你要么就是加入剑道社，要么就是加入插花社或者茶道部来着的呢！毕竟你的气质就与常人不同，简直像是古代的公主大人一样……” 　　“啊哈哈……你这说得也太夸张了，茶道插花什么的传统艺术我是一点也不懂，剑道嘛……说实话平时就一直在练，好不容易来了学校还继续加入剑道社也有点浪费……所以就想着换一个方向，放学后欣赏欣赏电影也不错。” 　　没有办法直接承认自己是为了凯蒂的事情才选择加入电研社，黑发萝莉只得现场想出一个理由对纱由里如此解释道。好在单纯的圆脸少女没有想那么多，一下子就相信了她的这种说法。然而这却引发了新的问题，那就是纱由里也开始对电研社产生了兴趣： 　　“是这样啊……说得也是呢，黑绘同学你平时就做着那么危险又辛苦的工作，到了学校是应该放松一下了。电研社吗，虽然那个部长学姐有些可怕，但似乎也不是那么坏的人，我其实也挺喜欢看电影的，如果能够跟黑绘同学你一起的话，说不定干脆就选它也不错……？” 　　“纱由里同学！？” 　　没有料到内向少女会有这种反应，黑绘当即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如同琼恩部长和宇多田同学所说的一样，电研社毫无疑问是如今九条之原高校里最接近废部边缘的吊车尾社团，她自己是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才加入其中的，但万一要是害得柔弱的纱由里同学也被送到肉体改造部去当高年级学生的沙袋就太造孽了，黑绘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嘛啊嘛啊，别那么心急啊，汤川同学。这所学校里的社团还有很多，其中完全与灵能力与运动能力无关的文艺性社团也有不少。除了你刚刚说到的插花社茶道部以外，还有文学部、轻音部、美术部、书道部、将棋社、围棋社等等。看汤川同学你的样子应该是富裕家庭出身，在觉醒灵能力之前就读的也是东京都内不错的学校，在这方面的素质应该是有保障的。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还是先多看看比较好，毕竟这可关系到接下来的整个校园生活啊。” 　　“唔，说得也对呢。谢谢啦，佳子同学，这么关心我的事，我会按你说的把这些社团都看一遍的。毕竟我已经决定要在这个学校里克服自己怕生的缺点了嘛！老是依赖黑绘同学是不行的！” 　　“哪里哪里，我只是做了班长该做的事情罢了，你能有这个决心就再好不过了。” 　　“呼………………” 　　看着握紧拳头替自己鼓起劲来的圆脸少女的模样，黑绘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佳子班长对自己伸了伸大拇指。看来她对电研社的情况也十分了解，刚刚是有意在帮黑绘劝说纱由里打消这个念头。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土气，但前田佳子还真是个善解人意又很会说话的人物，黑绘稍微有点理解她为什么会从小到大都被选为班长了。 第五十九章 黑绘的计划 　　这一天下午的课程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云飞燕的化身克劳德小姐依旧不见踪影，只有黑绘早就烂熟于心的基础灵能力控制练习而已。在练习课上，她理所当然地与汤川纱由里分到了一组，在手把手指导圆脸少女如何对新觉醒的能力收放自如的过程中，时间自然而然地逐渐流逝。感觉上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放学的铃声就在黑发萝莉的耳边响了起来： 　　“叮——咚————” 　　“呼……累死人了……没想到控制灵能力是这么消耗体力的事情啊，感觉比圣玛利亚的游泳课还要累人呢……我是越来越佩服黑绘同学你了。” 　　从专门的训练道场回到教室的路上，筋疲力尽的汤川纱由里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对走在身边的黑发萝莉感叹道。由于九条之原的校服直接就是见习阴阳师的正式服装，所以训练课上没有换衣服的环节，黑绘因此松了口气，但一听到游泳课这三个字她就想了起来，夏天马上就要到了，九条之原肯定也会像圣玛利亚学园一样把体育课换到游泳池去上，她最害怕的那件事情肯定是逃不掉的。 　　【没，没事的，到时候只要闭着眼睛换衣服就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呢……毕竟是现役JK们的换衣场景，要说我完全不想看也是骗人的——】 　　“黑绘同学？又在想事情？” 　　“啊，没什么，我也有点累了而已……” 　　被汤川同学的声音从想象之中唤醒过来，黑绘连忙对她摇了摇头，而前者则对她露出了友善的微笑：“嗯，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在旁边给了我这么多指导。托你的福我已经稍微对灵能力的收放有了一点心得了，再多练习一段时间的话，应该就能够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吧。” 　　“奇怪的东西……你是说通过阴阳眼看到的那些灵体之类的存在吗？其实也不是每个灵能力者都能像汤川同学你这样看得那么清楚，还有之前一眼就发现鹿岛老师的手臂是义肢也好，说不定汤川同学你从一开始就具备观察和感知灵能力方面的天赋呢。” 　　“咦？是这样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天赋……不过既然是黑绘同学你这样说的话，那肯定错不了的。诶嘿嘿，要不要向着这个方向努力一下呢……” 　　“嗯，那样确实不错啊。如果愿意潜心钻研的话，像是占星或者风水堪舆一类的职业的话，又不用参加前线的战斗，收入水平也不错，我觉得挺适合汤川同学你的。当然，学会如何完美控制自己的能力之后回归普通人的社会也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呜，结果不管是选哪一边，前提都是要先熟练掌握灵能力啊，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够做好……之后也请你继续多多指导我了，黑绘同学！” 　　“交给我吧。对了，接下来汤川同学你是要去社团大楼那边参观是吗？” 　　“嗯，虽然一个人去有点害怕，但这也是为了克服怕生的坏习惯，我已经决定要努力了。黑绘同学你呢？从今天开始就去电研社参加社团活动吗？” 　　“不……我还有学园祭执行委员的工作要做，接下来准备去找班长同学，看看她有什么安排。” 　　“没有那个必要。” 　　说曹操曹操到，黑发萝莉话音刚落，前田佳子班长就从两人的身后快步走了过来。经过一下午的训练，她看上去也与汤川纱由里差不多累的样子，身上蒸发的汗水在眼镜片上蒙了一层白雾。即便如此，佳子同学还是对黑绘摇了摇头说道： 　　“执行委员的事情暂时还不用你帮忙，交给我一个人处理就行了。” 　　“但是——” 　　“别担心，我会用手机的LINE群组来收集班上同学的提议，比起放学后一个个地找人去问，或是占用大家的社团活动时间开班会什么的，这样的效率要高得多了。那些不愿意加群参加讨论的人就自动当成是弃权就好了。”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方便的沟通手段啊。” 　　“嗯，所以说收集意见阶段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办好了，不过黑绘同学和汤川同学也都下一个APP吧，我把你们拉进班级群里面来。” 　　“了解。” 　　感叹于现代科技的方便性，黑绘在班长的指示下下载安装好了软件，然后与纱由里一起加进了一年三班的班级群。相比起班上的人数，群里的成员数量怎么看都只有一半左右，看来还有一半是那种传统的心高气傲的灵能力者，不屑于使用手机这种电子产品。要么就是压根懒得关注学园祭这种活动。无论是哪种，确实都可以排除在讨论成员的范围之外了。 　　“那么我就先在LINE上面收集大家的意见了，等到确定好我们班最后要举办的项目之后，到时候就麻烦黑绘同学你帮忙一起准备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好的。” 　　与黑绘她们挥手告别之后，前田佳子在夕阳的照耀下独自走回了教学大楼。看着她那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汤川纱由里用有些唏嘘又有些敬佩的声音喃喃说道： 　　“该怎么说呢……佳子同学还真是个厉害的人啊。虽然与黑绘同学你的方向性不太一样，但这种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能干’这两个字的人物应该也是很少见的吧。” 　　“是呢……就是因为太能干了又拒绝不了周围人的请求，所以才会一直被强迫担任班长的职位吧。我也认识一个与她类似的人物，不过那一位平时虽然是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大家的班长，但一旦有人做了错事惹她生气，说教起来就会变得非常严厉，所以不管是谁都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现在的佳子同学所需要的东西可能就是这样的魄力吧。” 　　“哇，能对黑绘同学和凯蒂同学说教的人物吗？那究竟该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前辈啊？” 　　“呵呵，一点也不恐怖哦，倒不如说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物了，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介绍她与汤川同学你认识的。言归正传，今天我有点事要先回去宿舍，你一个人去社团大楼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唔……嗯！” 　　闻言虽然在一瞬之间露出了胆怯的表情，但圆脸少女马上鼓起干劲对黑发萝莉点了点头：“我已经决定要在新的学校里努力了的说！为了让天国的玛利亚能够放心，我也要克服自己怕生的毛病！” 　　“是吗，那就请加油吧！遇到什么困难的话，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商量。” 　　“好的，那我就去了！” 　　“祝你顺利。” 　　目送汤川纱由里走进社团大楼，黑绘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阵掺杂了愧疚之情的感慨：【是么……即使失去了挚友，汤川同学也在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向着未来迈进。她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坚强得多了。好，我也不能输给汤川同学，是时候继续推进下一步的计划了！】 　　从少女的话语之中获得了勇气，黑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过身去朝着既定的目的地开始移动。她所前往的场所在教学楼的与社团大楼的正中间，也就是九条之原高校的“中庭”部分。 　　根据黑绘平日里对伙伴们的了解，她已经知道阿什莉属于园艺部，活动场所是社团大楼再后面的花园和温室。而朱守院真宵则是剑道部的成员，练习场所是专门的剑术道场。在刚刚打过放学铃的这个时间段，她们俩应该都正在去各自社团的路上。唯有身为电研社幽灵部员的凯蒂不会受到社团活动的束缚。 　　那么独自一人的灰发少女会去哪里打发晚饭前的这段时间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是谁都说不清楚，说不定凯蒂平时根本不会在校内逗留，一下课就跑出校门逍遥自在去了。不过那也是黑绘转学过来之前的状况了。如今的情况有了变化，作为新来的转学生，黑发萝莉肯定是没有所属社团的，那么按照学校的要求她就必须要加入一个社团才行。 　　对于自己究竟会选择加入哪个部，凯蒂同学应该会比较感兴趣。在这个大前提之下，黑绘专门来到学校的中庭。因为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在教学楼的屋顶上都可以一览无余，而教学楼的屋顶则是灰发少女课余时间最喜欢呆的地方。毕竟身为狙击手，每到一处就占领制高点可以说是一种本能了。 　　“黑绘部员，你来了啊。” 　　如同中午制定计划时约定好的一样，就在黑发萝莉抵达中庭之后不久，电研部的琼恩部长与宇多田同学也来到了这里。两人的手里都提着大号的纸袋，里面装着打印好的彩色传单。金发学姐对于这个计划显然还有一些疑问，一上来便对黑绘问道： 　　“虽然按照你说的把之前发剩下的传单带来了，但这样做真的OK吗？事到如今再进行招新宣传什么的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而且要是被学生会发现了也会有麻烦的吧？” 　　“请放心吧，关于这件事我已经专门向学生会长请示过了，她已经许可了我们的活动。而且就算招不到新人也无所谓，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向凯蒂同学表明，电研社依然在进行着正规的社团活动。” 第六十章 黑绘的试探 　　没错，黑绘已经通过对凯蒂的了解领悟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对于凯蒂来说，强迫是行不通的。那位付丧神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如同风一样随性而为的人物，但其实内在也有与她少女的外表相符的纤细之处。 　　就比如说那次在约会之中透露出来的苦恼，对从佣兵行当金盆洗手的战友的羡慕之情，这都是因为她仍然在做着杀手的工作，但却又不敢对伙伴们坦白事实，只能以拐弯抹角的方法暗示黑绘。如果不是黑发萝莉那天晚上觉得不放心从而跟踪了她，到现在黑绘也肯定搞不懂灰发少女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同理可证，凯蒂会主动加入电研社肯定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就算是一时兴起，从海默部长所说的情况之中也可以看出她其实并不讨厌电研社的氛围。但当部长提出要她主演电影的时候，灰发少女就开始变得不来参加活动了。 　　如果是真的讨厌演出这种行为的话，以凯蒂的性子肯定会直接拒绝才对。但狙击娘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与电研部部长定下了拍照片的赌注。虽然她表示这只是为了保持战场上的直觉不会因为和平的学校生活而变得迟钝，但黑绘已经看穿这其实只是借口。 　　恐怕连凯蒂本人都不一定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其实是因为害羞所以才不想出演，但心里的某处却又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所以才与部长订立了这个看似不可能会输的赌注。为的就是万一有一天琼恩学姐真的拍到了她的照片，凯蒂就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去出演那部电影。 　　当然，这一切都是黑绘做出的大胆猜测，真正的情况究竟如何只有凯蒂自己知道。但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最后要是希望落空，大不了就是废部之后大家一起去肉体改造部当沙包而已。黑绘上辈子虽然很快就修炼到了更高的档次，但在刚开始学习格斗技的时候也没少当过高年级同学的陪练，所以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很有经验了。 　　“那么部长，校门那边就麻烦你去发传单了，宇多田同学，你就劳烦负责教学楼里的部分，中庭到体育场那边就由我来处理。” 　　“OK！” 　　“啊啊啊！终于有人叫对我的名字了！而且还是这种超绝黑长直美少女，难道我的桃花期终于到了——不对！我我我对部长是一心一意的！我的意思是说，黑绘同学，教学楼就交给我了！发传单和纸巾这种打工我中学时代可是最擅长的了，今天就让你看看‘传单之鬼’的实力！不发完这一口袋我誓不回家！” 　　“呃，没必要那么努力的，发得差不多就行了……” 　　听到黑绘的请求之后，琼恩部长二话不说就拿起一袋传单向校门口走去，而路人脸的宇多田同学表现得更为夸张，又是感激涕零又是大喊大叫的，让黑发萝莉心里对他的印象一下子从“路人”变成了“逗比”。不过话说回来，这其实才是正常的男子高中生在面对刚刚认识不久的美少年时应有的反应，相比之下拼命强迫自己对转学生表现得不感兴趣的一年三班的同学们才是太过要面子了一点。 　　“好了。” 　　在打发走另外两人之后，黑发萝莉双手捧起剩下的传单，开始向着中庭的另一侧走去。她所背对的方向正好就是教学楼的楼顶，如果凯蒂在那里的话，肯定不会看漏黑绘的背影。毕竟拥有及腰长发和萝莉身材的学生即使是在俊男美女如云的名门九条之原高校里面也是仅此一家的存在。 　　“那个，打扰一下。我们电影研究部正在准备学园祭的影片，还没有加入社团的新生欢迎了解一下，对电影感兴趣，想要来电研部参观的同学，也请看看我们的传单。” 　　“不用了。我对电影不感兴趣。” 　　“抱歉，没空，我马上还有社团活动。” 　　“电影研？我们学校有这个社团来着？” 　　“话说发传单那女生也太漂亮了吧？一年级有这个学妹来着？” 　　“好像是转学生来着……” 　　“不，不好意思，还是给我一张吧。” 　　“谢谢你。” 　　“小，小意思，我对电影其实也是有点兴趣的（脸红）……” 　　在中庭通往社团大楼的要道上巡逻了一圈，黑绘向十几名同学派发了传单，一开始，路过的学生们大多都嫌麻烦没有收下，但其中有不少人在看清她的长相之后又折了回来。这令黑发萝莉再次意识到继承自妹妹的这张脸杀伤力究竟有多么巨大。 　　最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黑绘就把手里的传单发光了，不过绝大多数人感兴趣的对象与其说是电研社还不如说是她自己，在收下传单的同时还不忘确认一句： 　　“这位同学，你说你们部要在学园祭拍电影，那你也会出演吗？” 　　“呃……应，应该会吧……大概……” 　　“哦哦……那看来可以期待了（兴奋）。” 　　【我，我这是又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啊……】 　　以匪夷所思的效率发完传单之后，两手空空的黑绘望着那些拿了单子快步离去的学生们的背影，意识到自己这下彻底没有了退路。不管凯蒂同学最后会不会配合，她肯定都要演这部电影了。现在黑发萝莉只能够祈祷海默部长的剧本创作能力要比她当部长的能力靠谱一点，否则黑绘第一次经历的学园祭就要变成人生之中的黑历史了。 　　“好了，这边虽然结束了，但部长那边应该还没有发完，先去与她汇合吧。” 　　处理完了自己手上的传单，黑发萝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朝教学楼走去，同时也全力克制住自己不要抬头去看楼顶的方向。在发传单的期间，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监视者的气息，不过这是因为黑绘故意令自己放下了一切防备，所以也就无法察觉到来自远处的视线。因为她知道若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就有可能会被警觉的凯蒂识破这是故意演给她看一场戏。 　　总而言之，这就像是一场与薛定谔的赌注，在回到宿舍确认灰发少女的反应之前，黑绘永远都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在楼顶上看到自己发传单的这一幕。不过其实这也无所谓，就算今天凯蒂同学没有看到，只需要明天再重复一遍就好了。只要她们还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事情总归会传到狙击娘的耳朵里面去的。 　　事实证明黑绘的想法没有错，传单发到第二天，在晚饭的时候朱守院真宵就提起了这件事。此时正值大家社团活动结束回家不久，阿什莉还在厨房里替饭菜加热，金发巫女闲的没事，就气鼓鼓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传单，“啪”地一声放到了黑发萝莉面前的桌子上： 　　“话说黑绘，这玩意是你发的吧？今天剑道部有好几个新人都在谈论这件事，说是有个超可爱的黑发女生在发奇怪的单子，一问说是电研部的人。你不是只喜欢看那些宅向动画的吗？什么时候变成电影爱好者啦？我还说无论如何都要拉你进剑道部的来着，没想到赶了两天作业你就擅自加入别的社团了，这是不是不给我这个学姐面子啊！啊！？” 　　“啊哈哈……抱歉，真宵同学，忘了跟你们商量这事……不过好不容易成为了普通的高中生，我也想尽量了解一些普通大众所喜爱的事物。恰好昨天又遇到电研社部长的盛情邀请，我一时不好拒绝就答应加入她的部看看。” 　　“哼，原来如此，你不管到了哪里都还是那个滥好人啊。” 　　听到黑绘的说辞，不良巫女虽然有些不悦地扬起了眉毛，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过也罢，你真的来了剑道社也不可能有谁能做你的对手。整天虐一群菜鸡对你来说也应该很没意思，趁着这个机会接触点新鲜事物也好。不过说到电研社的成员，我记得咱们这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来着？喂！狙击女！你也是电研社的人吧？难道是你把这家伙推荐过去的？” 　　“没这回事。” 　　在黑发萝莉与金发巫女在餐厅里交谈着的时候，付丧神少女一直都躺在几米开外的客厅沙发上玩着手游，似乎完全没有在关注她俩对话的内容。但真宵刚开口这么一问，狙击娘马上就否认道：“我很久没有去社团露脸了，太麻烦了。” 　　“那就是个看看老电影写写报告的佛系社团吧？这都觉得麻烦，你未免也懒过头了一点吧？” 　　“……………………” 　　“啧，这家伙最近是怎么了……？简直就像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不，应该说比那个时候还要沉默寡言。” 　　无视了朱守院真宵的吐槽，灰发少女一声不吭，只是在沙发上翻身换了个姿势。面对这么不给力的反应，金发巫女不由得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很显然不只是黑绘，真宵也已经发现了凯蒂最近的状况有些反常。而像不良巫女这么直性子的人物，做起事来肯定也不会像黑发萝莉那样拐弯抹角。只见她在座位上烦躁地跺了跺脚，接着便唰地一声站起身来朝客厅走去： 　　“喂，狙击女，你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一章 赌注的结果 　　“大家，开饭了哦！” 　　黑绘来不及阻止，眼看不良巫女就要把话挑明，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厨房那边却传来了阿什莉的声音。德鲁伊少女旋即端着热好的饭菜走进了餐厅，把它们放下之后立马双手一插腰对真宵说教道： 　　“真宵同学，你饭前洗手了吗？为什么穿着这么脏的剑道服就直接上了餐桌啊？社团活动回来连衣服都不换吗？快回房间去把衣服换了，洗好手再过来。” 　　“我知道啦，等一会再换！我现在有话要对狙击女这家伙说！” 　　“不行！现在就去换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 　　“你——！” 　　被班长几句话训得涨红了脸颊，金发巫女愤恨地瞪了她一眼，但却又不敢违抗阿什莉的命令，最终只能又气愤又委屈地跑出了餐厅：“凭，凭什么啊——！明明是狙击女那家伙不好！为什么班长你每次总是针对我啊！哼！笨蛋——！笨蛋——！我再也不想理你们这些家伙了啦！” 　　“真宵同学……” 　　有些同情地目送不良巫女跑上楼去，黑绘回过头来，接着便看到阿什莉正冲自己露出一个关怀的微笑，同时还用无声的唇语这么说道—— 　　——加油哦，黑绘小姐。凯蒂同学的事就拜托你了。 　　【阿什莉同学！？难道她早就察觉到了吗？】 　　直到这时，黑发萝莉才意识到自己至今为止的所有行动都被班长看在了眼里，她并非是唯一一个在担心凯蒂异状的人。灰发少女这段时间的频繁翘课也好，精神上的不安定也好，黑绘所发现的这些情况阿什莉都有注意到。说不定就连狙击娘夜晚悄悄离开宿舍的行为，德鲁伊少女也早就心知肚明。至于她有没有猜到凯蒂晚上偷溜出门是为了执行暗杀任务，黑绘也说不准，但就算阿什莉真的已经猜到了大概，黑发萝莉也不会觉得吃惊。 　　无论如何，关键之处在于，即便察觉到了狙击娘的异状，阿什莉也没有像朱守院真宵那样大大咧咧地贸然采取行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话挑明。而是把事情放在心底，默默地关注接下来的发展。在发觉黑绘正在为此努力之后，德鲁伊少女就决定支持她的行动。这是因为她理解到这种事情不能靠一腔情愿来解决，凯蒂既然更为信任有着类似身世背景的黑绘，这里就应该让最合适的人出面才对。 　　【阿什莉同学的情商和器量果然很厉害，我这种人完全无法与之相比……有她在的话，就算我的尝试失败了，阿什莉同学也一定能想到办法令凯蒂同学敞开心扉的。】 　　得知了阿什莉同学是自己的坚强后盾之后，黑绘变得更加安心了。而且不只是德鲁伊少女一人，朱守院真宵其实也一样在替凯蒂同学担心，只是她的手段比较简单粗暴一点罢了。有了伙伴们的支援，黑发萝莉便不用再害怕失败的后果，能够更加义无反顾地执行自己的“JK力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黑绘一直积极地在学校各处派发电研社的传单，在学生会指定的公告栏上张贴海报，不遗余力地替社团活动做着宣传。很快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了自己的学校里原来还有“电影研究社”这个社团，而且此社团还要在学园祭上公开一部自制的电影。虽然对电影本身感兴趣的人只有寥寥，但美少女转学生将要在其中出演重要角色的消息还是吸引了不少男生前来围观。一时之间电研社的关注度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怎么办，部长，我开始紧张起来了……” 　　这周周五的午休时间，电研社的成员们依照惯例集中在社团教室里。负责跑腿的宇多田君替大家“买”来便当（其实是自己做的）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向海默部长吐露自己的恐慌：“成立社团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人跑来问东问西，昨天的传单也是瞬间就发光了的感觉……这下我们可没有退路了，万一电影要是没拍好，咱们部就成了全校的笑柄了……” 　　“哼，不要Worry，有me的剧本在，我们是不会失败的。” 　　坐在部长座位上喝着Dr.Pepper的金发学姐闻言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拿着易拉罐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电影这种Art，本来就是要拿到大荧幕上受到众人的批判的。要是连人们的目光都afaird的话，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做做一个电影人。放心吧，我的剧本是呕心沥血之作，会雷的可能性是Zero！” 　　“话是这么说，但女主演的人选不是还没确定下来吗？要是凯蒂那家伙就是不配合怎么办？” 　　“没，没关系，到那时候就由牛田君你戴着假发穿上女上替她上就好了，大不了就当Comedy（喜剧）拍呗！光是把你的这张路人脸与黑绘同学的Beautiful·Doll·Face放在一起，就是绝佳的笑料了吧！” 　　“好过分啊！部长！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对我的评价未免也太低了吧！就算不是我，你在全校随便找个其他什么人，与黑绘同学这种绝世美少女一比也都像是路人吧！？还有我不叫牛田，是宇·多·田——！” 　　“唔………………” 　　坐在部室角落的沙发上旁观着部长与跑腿的互动，黑发萝莉不由得感到有些坐立难安。这不仅仅是由于凯蒂同学迟迟不上钩所产生的焦躁之情，同时还有一种身为电灯泡的强烈自觉。就算是黑绘这样对恋爱之情毫无了解的外行人，也能看得出宇多田君对琼恩部长死心塌地，而学姐这边虽然看上去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但实际上也并不讨厌宇多田君的陪伴，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变着花样叫错他的名字了。这两人最后能不能成黑绘并不知道，也不想要做任何猜测。但她很清楚要是凯蒂再不来，自己在这房间里就只是个多余的存在。 　　【果然我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吗……凯蒂同学说不定根本就没有那么在乎与海默部长的约定，其实真的就只是为了排解无聊而已，离开电研社也只是对电影感到腻了而已……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管再怎么努力宣传电研社她也不会回来了……】 　　“咚咚咚。” 　　“谁啊？” 　　正当黑发萝莉开始控制不住地往消极的方向想的时候，社团教室的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由于最近的宣传攻势，午休的时候也经常会有其他文艺社团的学生过来参观一下，所以部室内的三人都没有太过在意。然而身为跑腿的宇多田走过去一开门就发现，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黑绘同学在吗……” 　　“汤川同学！？” 　　听到这个熟悉的内向声音，黑绘在沙发上一阵激灵，连忙站起身来跑到门口一看，果不其然站在那里的是汤川纱由里那怯生生的身影。面对宇多田君这个陌生的年长男性，纱由里的双腿像初生的小鹿一样抖个不停，幸好宇多田君长相十分“平易近人”，否则黑绘真担心她会被直接吓跑。 　　“汤川同学，你怎么来了？” 　　“是我带她来的。” 　　黑发萝莉的话音刚落，纱由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旁走了出来，而这正是黑绘所期待的一幕：只见凯蒂嘴里叼着榴莲味的棒棒糖，歪着脑袋走到门前，一脸淡定地代替圆脸少女回答道： 　　“我在中庭睡午觉的时候看到她在社团大楼门口犹豫不决，一问是在找电影研究部。正好我也算是电研的成员，就顺便带她来了。汤川她是你的同班同学吧？照看她是你的责任啊，黑绘。” 　　“啊，嗯……你说得对。” 　　在震惊之余被凯蒂这么一说教，黑发萝莉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着连忙对纱由里问道：“汤川同学，你来这是找我有事？” 　　“啊哈哈……该怎么说呢……” 　　闻言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圆脸少女低下头去承认说：“呜呜……其，其实是这样的，虽然我说出大话要克服怕生的毛病，但果然要一个人去参观社团还是太害怕了一点……黑绘同学你在忙的这几天，我都只在社团大楼门口转了一圈就回去了……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我实在没有办法，只有来有你在的电影研究社了……很抱歉骗了你……” 　　“不不，我才该说抱歉，没有察觉到汤川同学你的情况，这几天让你受苦了……” 　　听到好友那泫然欲泣的声音，黑绘连忙上去搀扶住了她。黑发萝莉此时也顾不上凯蒂同学的事情了，她的心里只剩下对自己的埋怨：这段时间里居然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忽略了近在身边的汤川同学的感受。明明知道这么一个内向的少女突然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肯定会心中不安，却完全没有察觉纱由里是在故作坚强。 　　“嘛，就是这样，人已经送到了，我走了啊。” 　　“且慢！” 　　看了抱在一起的黑发萝莉与内向少女一样，狙击娘面无表情地转身欲走，却被海默部长从背后叫停。金发留学生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冲到灰发少女的面前，一脸得意地对她说道： 　　“哼哼！想走没那么简单！为了防止我的宝贝收藏被盗，我在社团教室门上安装了监视摄像头！现在你的身影已经被录制下来了！凯蒂·刚！这场赌注是我赢了！” 第六十二章 部长的交易 　　“部，部长，再怎么说你这也太下三滥了一点吧？人家凯蒂同学明明是好心送那位学妹过来，你却趁火打劫用来拍她的照片……这是无耻小人才会做的事啊！” 　　“住口！区区一个山田君还想对我这个部长说三道四吗？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好，最后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好了，凯蒂·刚！你的照片已经被我的摄像头拍下来了，按照赌注你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吧！” 　　无视了跑腿男的吐槽，金发留学生既兴奋又紧张地伸直了双臂，把手里拿着的笔记本电脑展示给面前的灰发少女，屏幕上面确实有一张黑白色的监视摄像头拍下的照片。按照约定的内容，这应该是凯蒂输了，但从琼恩部长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上来看，她其实也拿不准狙击娘会不会乖乖愿赌服输。 　　“嗯，拍得很清楚。这场赌局是你赢了，琼恩·海默。”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凯蒂看到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只是微微颔首，二话不说就承认了自己的败北：“你是要我帮忙拍电影来着？学园祭就在眼前了，我随时都可以开始。”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之下，灰发少女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走进了久违的电影研究部部室，然后转过头来对站在门口的黑发萝莉说道：“这样就行了吧，黑绘？” 　　“啊……” 　　听到狙击娘的这句话，黑绘从对汤川同学的愧疚之中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企图早就被凯蒂看了个透彻。想想也是，身为超一流职业杀手的狙击娘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小小的摄像头上面。凯蒂这是故意让海默部长拍到自己，为的就是给她黑绘一个面子。 　　“……嗯，我们一起努力吧，凯蒂同学。” 　　但就算如此那又怎样呢？就算凯蒂是故意放水输掉的，至少黑发萝莉的第一个目标已经达成了。然而这只不过是开了个头罢了，接下来才是整个“JK力计划”的重点——也就是让灰发少女在参加社团活动的过程中逐渐融入校园生活，进而敞开心扉。当然说得容易，实际执行起来究竟会不会有想象中的效果黑绘心里也没底，但既然已经来到这一步了，她也只能继续一路走到底了。 　　“那，那个，部长学姐，能给我一张申请表吗，果然还是与认识的人加入同一个社团比较安心。” 　　“当然OK咯，这位有点Shy的Girl，我们电研社对于新人一直都是很Welcome的。不过你也听见了，我们为了学园祭正在准备拍摄DIY电影，如果想要入部的话，你也得在里面演出一个角色哦。” 　　“呜……虽然很害羞，但只要能跟黑绘同学和凯蒂学姐一起的话……而，而且电影也不是现场在观众面前表演的吧？我想我应该可以试一试……” 　　“Good，就是这种精神！牛田君，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给这位小姐打印社团申请表？顺便再去一趟学生会，向Ms.松平申请拍摄场地，我们已经没有Time可以Waste了，从这个周末开始就要开机拍摄了！” 　　“明，明白了！我这就去，部长！” 　　况且，现在这件事也不仅仅是她与凯蒂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了，黑发萝莉的行动不仅利用了电研社成员们的热情，还把汤川纱由里也卷了进来。就算是为了不辜负这些新结识的朋友，她也必须要全力以赴地把这部电影拍完。看着冲自己露出腼腆微笑的圆脸少女与匆匆跑出门去的宇多田君的背影，黑绘默默地在心中如此发誓道。 　　然后，第二天周六的早晨，电影的拍摄工作正式开展，黑发萝莉马上就遭遇到了难题。 　　“听好了，电研社的各位成员。多亏了学生会长大人的好意，我们得到Permission，可以在学园祭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利用学校礼堂作为摄影棚进行电影的拍摄工作。话虽如此，平时大家都要上课，能够用来拍摄的Time也就只有周末和每天放学后的几个小时。如果只是随便拍一部粗糙的短片就算完的话，其实用不了那么多时间，但既然有我琼恩·海默担任Director，就绝对不允许那种敷衍了事的态度！既然决定了要做，就要做到Best！这就是我们电影研究社的精神！大家都Understand了吗！” 　　“噢噢——！部长说得对！” 　　一大早就聚集在了校园一角的礼堂之中，电研社的成员们拍成一列聆听着海默部长那慷慨激昂的演说。虽然金发留学生喊得很卖力，但只有宇多田君一人有所回应。剩下的三个人之中，凯蒂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仍未克服怕生缺点的汤川纱由里则是害羞地躲在黑绘的背后拉着她的衣角，不敢直视陌生学姐的双眼。至于黑发萝莉自己由于太过在意她们两人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在注意海默部长究竟讲了些什么。 　　“平田君！” 　　“在！话说不是平田是宇多田！部长，你有何吩咐？” 　　好在海默部长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她们这几个人的反应，在举着扩音喇叭说完这一段台词之后就一屁股坐回到了属于导演的位置上面，接着开始对负责跑腿的路人君发号施令：“该是剧务干活的时候了！背景板反光板灯光照明，把这些调整好都是你的职责！快开始动手！Hurry·up！” 　　“是！马上就好！” 　　“不是那里，再过去一点！要考虑到演员们活动的空间！” 　　“明白了！部长！” 　　“Don’t叫我部长，叫我导演！” 　　“是！导演大人！” 　　“那个，海默部长。不对，海默导演。” 　　看着路人脸的男生在部长的指挥之下孤军奋战地干起粗活的样子，于心不忍的黑绘走到金发学姐的旁边对她说道：“全部的准备工作都让宇多田君一个人负责不太好吧，也让我们帮把手行吗？” 　　“NO,NO,NO!黑绘部员，你想要帮忙的精神我可以理解，但俗话说术业有分工，剧务有剧务的职责，演员也有演员的工作。强行混为一谈只会让片场的效率下降而已。” 　　“但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在旁边干看着吧——” 　　“谁说让你们看着他干活了？” 　　坐在导演凳上冲黑发萝莉扬起一边眉毛，金发留学生一边调整着自己手臂上戴着的“大导演”的袖章，一边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道：“对于你们三位演员，我也有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们去做。具体来说就是去取戏服，总不能让你们穿着校服就上镜头吧？” 　　“说得也是，不过去要去哪里取？部长——导演你在什么地方租了戏服了吗？” 　　“哈哈，别说这种玩笑似的话了，黑绘部员。我们电研早就在废部的边缘，哪有那个预算去正规的摄影店里租服装啊？你们要去的地方是社团大楼的四零四号部室，我与那里的部长约好了，她会借给我们衣服。” 　　“四零四号部室？那是什么社团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好了好了，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出发吧，我希望在今天中午饭之前能够开拍第一幕镜头。” 　　虽然对琼恩学姐那模棱两可的发言感到有些疑惑，但黑绘还是乖乖走回到凯蒂与纱由里的身边，向她们转达了导演的命令： 　　“凯蒂同学，汤川同学，部长她让我们去别的社团借要用的戏服。” 　　“诶诶诶？又要去见陌生人吗？我以为戏服这种东西我们自己就有呢……” 　　“那就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表现出来的反应完全相反。汤川纱由里光是答应了要出演电影就已经是鼓起了最大限度的勇气了，现在突然要她去跑去别的社团实在是有些超出这位内向少女的承受范围。而凯蒂则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感情的波动。 　　对于黑绘而言，这两种反应都算不上好的现象，毕竟纱由里鼓起勇气参加电影拍摄是为了克服怕生的缺点，而凯蒂要是在这过程之中感受不到乐趣的话，“JK力计划”也就等于失败了。为了调动她们两人的积极性，黑发萝莉只得强迫自己表现得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穿戏服呢。不知道部长准备的究竟是怎样的服装？既然是从别的社团那里借的话，对方应该是话剧社之类的吧？汤川同学，凯蒂同学，你们觉得呢？” 　　“呜呜……怎样都好，只要对方不是可怕的人就行……” 　　“呼啊啊，这些都无所谓，赶快办完事回去拍戏吧，拍完了我还要回宿舍睡午觉呢。” 　　然而当她带着兴致缺缺的两人来到指定的部室门前的时候，黑绘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咦……这门牌上面写的什么？COSPLAY同好会？难道部长说的戏服是——” 　　“欢迎光临！” 　　就在黑发萝莉因为惊讶而停下脚步的瞬间，四零四号社团教室的门一下子从里面被人推开，一位身穿哥特洋装、带着墨绿色假发、长相十分甜美的学姐走了出来，对门前的三人露出一个魅惑的微笑： 　　“啊啦啦，琼恩她真的没有骗人家，当真一下子送来了三个美少女！快进来，人家等你们好久了呢。” 第六十三章 COSER们的盛宴 　　“等，等一下，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来取戏服的——” 　　“哇啊啊啊！？好可爱的女孩子，我还以为电研社部长是在吹牛呢，没想到是真的，快进来快进来！” 　　“诶诶诶诶——！？” 　　“哦，被伏击了啊。” 　　“呜哇哇哇哇哇……这是什么情况啊啊啊！？”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黑绘刚想开口询问，COSPLAY同好会的部室里一下子又涌出四五个穿成动漫人物模样的学姐，不由分说地便将门前的三人给抓了进去。 　　—————— 　　“原来如此……海默部长与你们做出的约定是，由电研社这边提供部员来给COSPLAY社拍照，作为交换你们就会替我们制作要用的戏服是吗……？” 　　“正是如此。” 　　“唉……” 　　数分钟后，在一脸兴奋的COSPLAY部成员们的簇拥之下，黑绘坐在椅子上听完了对方部长的解释，不由得捂着额头发出一声叹息：“被骗了，我就觉得学姐她怎么有点语焉不详，原来是直接把我们给卖了啊……” 　　“这不奇怪，世上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是事先没有调查四零四部室的情报的我们的失策。” 　　坐在黑发萝莉的身边，凯蒂一脸平静地喝着COSPLAY小姐姐们递上来的果汁，淡定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黑绘敢保证她绝对早就知道这间教室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社团，只不过是故意没说出来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只要灰发少女愿意配合，就算要委屈一下自己又有何妨。 　　况且——黑绘她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现在在她眼前的COSPLAY社社员一共五个人，除了戴着绿色假发的社长穿的好像是DIY的哥特风格洋装以外，其他的四个人所COS的角色黑发萝莉都耳熟能详。其中有《出包王女》的女主角菈菈公主、《银魂》里人气前列的女配角月咏、《废狗》里的盾娘玛修（工作装ver），最后一人则是十分大胆地穿着比基尼，那经典虎纹的款式应该是属于高桥留美子老师超经典的老作品《福星小子》里面的女主角拉姆。 　　除了现在学姐们穿在身上的那几件以外，在社团教室的窗边还摆着一整排的衣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动漫角色的服装。从本季新番到远古神作无所不包，不仅有女装也有男装，数量之多黑绘这个入宅不久的新人只能勉强认出其中的一小半。看来这个社团成员们的涉猎十分广泛，既跟上了潮流也不忘怀旧，乃是COSPLAYER的典范。 　　面对这些琳琅满目的COS服，黑发萝莉虽然表面上叹着气好像在抱怨被电研部长坑了的样子，实际上整个人眼睛都在发亮，宅女的本性暴露无遗。凯蒂正是看出了她的本心，所以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简直不知道是谁陪谁在体验校园生活了。 　　“呜呜呜………………大家的眼神都好可怕，这真的是高中的社团吗………………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然而与黑绘的状况完全相反，内向害羞的汤川纱由里此时紧张得都快昏过去了。对于老实本分的圆脸少女来说，眼前的这些穿着奇怪衣服，画着夸张的妆容，还戴着五颜六色的假发的学姐们简直就像是异世界的来客一样无法理解。如果不是还有黑绘和凯蒂坐在自己身边，而且刚刚下定决心要改变怕生的习惯的话，她肯定早就拔腿逃跑了。 　　“呵呵，不需要那么紧张，这位同学。” 　　看出了纱由里内心的不安，COS部的部长走到她的身旁弯下腰来，温柔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部里的大家看到可爱的孩子稍微有点太兴奋了，不过这里真的只是‘穿上衣服拍照’的一介同好会而已。为了让你们可以安心，今天我还特别让男性的部员都先行回避了。如果还是不习惯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的，只需要坐在一边参观就好。” 　　“啊，嗯……抱歉……我还是先看看再说吧……突然换上那种衣服什么的……实在是太害羞了……” 　　“没事，我们都懂的。” 　　虽然穿着打扮十分浮夸，但这位绿色头发的学姐身上却有一种其他COS部成员所没有的包容力，令纱由里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部长的安抚之下，内向少女终于变得平静了一些，而喝完果汁的凯蒂则“唰”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站得最近的那名女生（COS菈菈王女的那个人）直截了当地说道：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我们既然来了当然会全数奉陪。” 　　“哇啊啊啊啊——！好帅气！不愧是二年级传说级别的冰山美少女凯蒂·刚！居然能够拍摄神秘的狙击枪娘的COS照，人家幸福得简直快要晕过去了！” 　　“是吗？那恭喜你，不过要晕还是拍完再晕吧，我这边只想尽快完成部长交待的任务而已。” 　　“遵，遵命！凯蒂姐姐大人！试衣间在这边！” 　　用冷酷帅气的台词三言两语就征服了身边的COS部成员，灰发少女在她们的簇拥之下走进了其中一个用木板隔开的试衣间。而黑绘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以她现在的外貌和身段，黑发萝莉光是穿着校服坐在那里就已经是足以当成商业COS照刊登在杂志上面的程度了。得到本人的许可之后，剩下的两名COS部女生就一个劲地在她面前摆弄着相机的镜头，直到部长出声提醒她们才回过神来： 　　“好了好了，别只顾着拍穿校服的照片了。不管九条之原的制服设计再怎么优秀，这也只是‘生活照’而非‘COS照’，是不属于我们同好会的活动内容的。” 　　“哈！部长说得对！我们一不小心就入迷了！只怪黑绘同学的颜值太过逆天了，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人偶一样！呐，你这头发真的是天生的吗？表面看上去简直就像是镜子一样光滑！再贵的假发也很难达到这么好的效果，平时究竟是怎么保养的啊？” 　　“啊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与大家一样吧……” 　　面对学姐们兴奋的问题，黑发萝莉也不好直接说明自己真的就是类似于活人偶一般的存在，所以只能随口应付过去。还好这时COS部部长又大声清了清嗓子，及时让手下的部员们清醒了过来： 　　“咳咳！有什么问题之后再问吧，不要耽误电研部同学们的时间了。” 　　“啊！是！部长！那么黑绘同学，请用这边的更衣室，服装就由我们替你挑选行吗？” 　　“嗯……没问题，我会尽力配合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九条之原COSPLAY同好会成员们的盛大狂欢。好不容易能够迎来两位拥有超一流颜值的美少女模特，她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说是把压箱底的存货都翻了出来。 　　凯蒂这边，第一件穿上的衣服是带有张扬绒毛领口的大衣，里面则是纯白西装衬衫与蓝黑条纹领带的组合，再让她拿起装有红酒（其实是葡萄汁）的高脚杯靠在墙边露出傲慢不羁的神秘微笑（然而凯蒂不会笑，所以这一点无法还原原作），俨然就是《军火女王》里的女主角，军火大亨——蔻蔻·海克梅迪亚的三次元化身。 　　“哇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女王大人啊！请用你的高跟鞋践踏我们这些杂鱼吧！”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会很痛的哦。” 　　“不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哇啊啊啊啊！专业COS正太系的小林君不在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他在的话就可以拍摄蔻蔻女王X约拿小弟的官配照片了！小林君啊，你为什么会是带把的呢！干脆切掉的话就可以一辈子不用担心变声期和体毛，永远担任正太COSER了啊！” 　　“唔，虽然听不太懂，但你这想法有够危险。我喜欢。要是愿意付钱的话，我可以替你把这事办了。” 　　“哇！真的吗？那我愿意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用上！” 　　“开玩笑的。我出手的话断的就不是单纯的一个部位而已了。” 　　“呜噗！面无表情地开玩笑的姐姐大人也好棒……（鼻血喷出）总，总之再请换上这一套……” 　　用Cooooool的表情和轻佻的语气把COS部的女生们迷得团团转之后，灰发少女又在她们的请求下脱掉了军火女王的工作服，换上了某超高校级侦探的事务装。也就是深褐色外套、黄褐色领带、黑色百褶裙、及膝长靴还有带着钢钉的漆黑手套的朋克风组合。由于这套衣服的原作主人雾切响子是个面无表情的银发美少女，所以气质上比起总是一脸很拽笑容的蔻蔻还要更为还原，应该说除了戴眼罩之外简直找不出任何可以吐槽的地方了。 　　“哦哦，这套衣服还不错啊，不仅方便行动，手套上还有可以用来殴打对手的钢钉，这个角色是干什么的？职业杀手吗？” 　　“呃，其实是职业侦探啦……” 　　“嗯，也差不太多吧，杀手这一行是直接动手杀人，侦探则是找证据送人上刑场，做的事情从结果来看都是一样的。” 　　“原，原来如此，这也是一种看待问题的方法呢……那就请拿好侦探手册，摆出思考的模样。” 　　“这样吗？” 第六十四章 摄影结束 　　凯蒂这边，为了活用模特本身的修长身材与银灰色秀发，同好会的成员们主要让她COS的都是气质相近的白长直美少女或者御姐。那么同理可知，黑绘这边的重心当然就被放在了“黑长直萝莉”这个属性之上。而说到黑长直萝莉，首当其冲的一个角色当然就是—— 　　“来来来，先穿上这套黑色水手服，然后把这个古董蹴鞠拿在手上，红绳一头系在小拇指上一头叼在嘴角，用刘海挡住半边眼睛……哇啊啊啊啊……这还原度真不是盖的！在我拍照之前，先请你说一句那个经典的台词吧！” 　　“诶诶诶……只，只不过是拍照片而已，没必要连台词都复制一遍吧……（脸红）” 　　“拜托了！算我求求你了！就当是特别服务，就说一次，一次就好！让我在三次元听一听那句话吧！” 　　“呜呜……好，好吧……” 　　按照COS部员的要求穿上服装摆好造型之后，收到追加请求的黑绘在半推半就之下点了点头，接着尽可能地压低声音，用哀怨的语气对她们说道： 　　“………………要死一遍看看吗（一遍、死んでみる）？” 　　“呼啊啊啊啊啊！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幸福过了头真的要掉到地狱里去了啦！是真的小爱！三次元的小爱！这还原度实在太棒了！都可以直接去出演真人电影了吧！” 　　“是，是这样吗……其实我隐隐约约也觉得自己比较适合这个角色……诶嘿嘿……（脸红心跳）” 　　——没错，说到动画作品里的黑长直萝莉，首当其冲的就是小爱——也就是地狱少女阎魔爱。这部反应社会黑暗面的作品曾经家喻户晓，在有一定资历的阿宅群体之中被奉为经典。无论是年龄身材长相气质乃至于笔直的黑发与红玉色的瞳孔，黑绘与小爱本尊都有着惊人的吻合。以至于她根本不需要化妆，只需要穿上标志性的黑水手服就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了。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黑绘的气质更偏向杀手而不是死神，不过只要拿上小爱平时喜欢拍着玩的蹴鞠，就连这最后一点违和感也都消失了。 　　“不妙，这个真的不妙，还原度已经不能用高来形容了，简直就像大手绘师画出来的一样……我要打印出来拿回家去永久保存……” 　　“是神……原来这世上真的有COS之神的存在……呜哇啊啊啊啊，把一年的零花钱都用来买镜头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你啊神明大人！” 　　“…………学姐，你们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对自己的COS照感激涕零顶礼膜拜的两位前辈，黑发萝莉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其实也非常兴奋。说实话，她在知道《地狱少女》这部作品之后，内心深处早就想要COS一下阎魔爱看看了，特别是平时穿着黑水手服照镜子的时候，经常会忍不住学一句小爱的经典台词，所以刚刚黑绘才能发挥出那种熟练的演技。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实现这个梦想。 　　“哈！不行！时间有限，虽然还想瞻仰一下三次元的小爱，但可不能止步于这一种COS！黑绘同学，下一件衣服也拜托你了！” 　　“嗯……嗯！交给我吧！” 　　心中的COSER之魂被点燃之后，黑绘剩下要做的就是放开手脚全力配合学姐们的要求。换下阎魔爱的黑色水手服，她接下来换上了黑猫的哥特萝莉装，这又是一个黑发红瞳的长直发少女，同样用不着多余的美瞳与化妆，只要学着原作里的经典场景，摆出一副中二病的模样大声宣言就好： 　　“我之名乃复仇天圣暗猫，否定各种恋情，我诅咒你们，诅咒所有相爱的人，在圣夜诅咒你们，我诅咒全世界，给所有的现充施以破坏的铁锤吧！” 　　“哇啊啊啊！好棒！太棒了！虽然情绪上有点棒读但还是好可爱！而且这个台词的流畅程度，肯定不是第一次接触这部作品了吧？我拍！我拍！我拍拍拍！” 　　“好，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呢……” 　　在一旁看着凯蒂与黑绘的COSPLAY秀，汤川纱由里虽然不认识她们扮演的那些角色，但却可以体会到两人（主要是黑绘）乐在其中的感觉。注意到了少女那带着羡慕的眼神，COS部部长再度走到她的身边，微笑着对纱由里说道： 　　“是呀，虽然是小众的爱好，但COSPLAY的好处就是无论扮演者还是拍摄者都能从中收获到最纯粹的快乐。不是为了盈利也不是为了出名，只是为了还原初次接触到那部作品时的感动。怎么样？如果感兴趣的话你也来试试吧？我来给你拍照。” 　　“但是，学姐……” 　　虽然被说得有些心痒，圆脸少女闻言还是有些不自信地摇了摇头道：“我又不像凯蒂同学和黑绘同学那样又帅气，又有气质，长得又那么漂亮……就算拍了照片也没办法拿出去给人看的……” 　　“没有这回事，那两个人确实有着很棒的素质，但你也绝非毫无亮点，只是需要专家的打磨而已。倒不如说正是由于本身的气场太过强大，有很多角色是那两个人无法驾驭得了的，这种时候你的优势就能体现出来了。” 　　“真，真的吗？” 　　“嗯，相信姐姐我吧，我会让你变得像那两个人一样发光的。” 　　“那，那我就试试看吧……” 　　在COS部部长魅惑的劝说之下，汤川纱由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着便被对方手牵手地带进了社团教室一角的隔间，那里面是一整个化妆间，专门用来让像内向少女这样的原石能够绽放光彩。 　　“锵锵——今天的第三位天使降临咯！” 　　十几分钟之后，COS部部长笑容满面地从隔间里走了出来，在她的身后，是戴着假发，满脸通红地低着头的纱由里的身影。不，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够被称为“汤川纱由里”，而是完美地还原了作品之中人物气质的顶级COSER。此时的圆脸少女所扮演的角色，正是各位美食漫画爱好者耳熟能详的《食戟之灵》中的女二号，以将内向怕生与治愈系的性格发挥到极致而广受好评，人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力压女一号的那位“蔬菜料理界的座敷童子”——田所惠！ 　　“这，这是！？那恰到好处的害羞表情，迎面而来的小动物系气场，还有完美搭配朴素麻花辫的圆润的脸蛋，正可谓是浑然天成的治愈系女生！不愧是部长！竟然注意到了我们这些杂鱼所忽视的地方！” 　　“啊呜，啊呜呜呜……果然还是好害羞！” 　　一见到汤川同学如今的扮相，刚刚还只顾着围着凯蒂与黑绘打转的COS部部员们立即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举起手中的相机冲过去开始大拍特拍。面对周围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纱由里原本就很红的脸蛋登时变得好像熟透的苹果一样。但正是这种羞涩的表现更加符合了原作人物内向的性格，令摄影师们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噢噢噢噢噢！？就是刚刚那个表情！那个两眼含泪微微咬住下嘴唇的表情简直神了！拜托你再重复一次！我想要找个更好的角度来拍！” 　　“呜呜呜……黑绘同学！凯蒂学姐！我不行了，快来救救我！” 　　收到纱由里的求救信号，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交换了一个眼神，穿过众人的包围走到了她的身边。戴上绿色假发扮成C.C造型的凯蒂接着潇洒地一把伸出手将汤川同学揽到怀里，接着对COS部的成员们说道： 　　“话说，单人照你们差不多也该拍腻了吧？差不多该我们三个人一起上镜了，有什么配套的服装就尽管拿出来吧。” 　　“哦哦哦哦哦哦哦————————！求之不得！” 　　狙击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点燃了COSER们的情绪。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们使出浑身解数，翻出压箱底的服装，让黑绘三人扮演了各种动漫里的角色组合。比如《鲁路修》的C.C（凯蒂戴绿色假发），娜娜莉（纱由里戴假发），少年鲁路修（黑绘男装绑起头发）；《刀剑神域》的亚丝娜（凯蒂）幸（纱由里）桐子（黑绘）；《在地下城里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的贝尔（黑绘男装），赫斯提亚（纱由里戴假发），剑姬艾丝·华伦斯坦（凯蒂）等等…… 　　不知不觉之间，几个小时的时间便一晃而过，到了最后原本无比害羞的汤川纱由里也变得能够坦率地乐在其中。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有结束的那一刻，伴随着COS部部长的一次拍手，学姐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相机。 　　“好了，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电研部的大家还有电影要拍，我们就不要再占用她们的宝贵时间了。” 　　“是，部长。” 　　闻言对部长学姐点了点头，COS部的成员们接着感激地对黑绘三人说道： 　　“太谢谢你们了，电研部的大家，我们拍了这么多年COS照，今天无疑是最完美的一次。这些照片我们会经过编辑之后制作成册永久保留起来，到时候也会送给电研社一份。放心吧，这些都只是内部资料的性质，我们不会把大家的肖像扩散出去的。” 　　“不，不过，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在这次学园祭展出的可动式魔法写真集里面，我们想要以GUEST的名义放上几张各位的相片，当然，是在你们同意的情况下……” 第六十五章 电研部长的本领 　　“我无所谓，好不容易把照片拍出这么好的效果，不拿出去给人看也是一种浪费，黑绘你呢？” 　　“呃，我也没问题，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觉悟了……不过汤川同学就……” 　　“………………我，我也行的！”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汤川纱由里虽然害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如，如果是与大家一起拍的照片的话……就，就算被刊登出来我也能接受……大概吧……” 　　“呵呵，我明白了，那么纱由里同学的登场就限定为集体照吧。电研社的大家，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是约定好的戏服，请各位收下吧。” 　　微笑着对三位少女鞠了一躬，COS部的部长接着冲社员比了个手势，后者立即从社团教室里推出来一个带轮子的衣架，上面挂着许多用塑胶袋罩住的戏服。其质量之高简直可以媲美好莱坞大片的道具，完全看不出是高中生手工制作的。 　　“话说，那位部长也太厉害了吧，无论是这些戏服也好，还是刚刚我们穿的COS服也好，这质量都太吓人了。简直像是专业的服装公司生产的一样……” 　　在回去学校礼堂的路上，察觉到这件事的纱由里一边好奇地翻看着戏服的质量，一边这样对身旁的两人说道。听到这句话，走在前头的凯蒂点点头回答说： 　　“这是自然的，那位部长可不是普通的高中生，而是缝纫机的付丧神。制作衣服对她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的本能吧。” 　　“诶诶？原来是这样啊？COS部部长她是凯蒂学姐你的同胞吗？！” 　　圆脸少女闻言先是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但马上就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怪不得我一直感觉到她的身上有与学姐你相似的气息，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样……” 　　“嚯？你说你能感到我身上的妖气？” 　　有些惊讶地对圆脸少女扬起眉毛，凯蒂与身旁的黑绘对视一眼，接着对纱由里说道：“这可了不得，无论是我还是那个部长都已经把妖力收敛到极致了，熟练的灵能力者姑且不论，像你这样刚觉醒几天的菜鸟居然能察觉得到啊……你说不定有成为这方面高手的潜力呢。” 　　“是吧，凯蒂同学，我就说汤川同学的眼力非常特别，善加培养的话一定会有所建树。” 　　“咦咦……你们两个太夸张了啦，我只是碰巧那么一猜而已，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啦……诶嘿嘿……” 　　被黑绘她们这样一夸奖，圆脸少女虽然拼命想要掩饰自己喜悦的心情，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她那喜滋滋的幸福模样，凯蒂放慢了脚步与纱由里走到齐平的位置，接着伸出手来粗鲁地揉了揉少女的短发： 　　“别得意忘形了，新兵。天生的素质能不能开花结果看的还是后天的努力，现在沾沾自喜还太早了一点。等到什么时候你能一眼看破几公里外潜伏的妖气，作为观测士才算是碰着了合格的门槛。” 　　“啊！是的！凯蒂学姐——不对，凯蒂长官！我会努力的！” 　　“很好，就是这个精神！” 　　【啊咧……好像气氛不错耶……】 　　在一旁看着灰发少女与圆脸少女的互动，黑发萝莉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虽然仍旧没有展露笑容，但狙击娘对纱由里的温柔态度是黑绘之前从未见过的一面。虽然汤川同学的加入完全属于出乎黑发萝莉预料之外的突发状况，但却收获了比原本的计划还要良好的效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黑绘也绝对想象不到，那个总是我行我素的凯蒂同学居然还会隐藏这样照顾后辈的一面。 　　【不，说是照顾后辈，倒不如说更像是单纯地喜欢小孩子……？我记得我刚来实验B班的时候，凯蒂同学的态度好像也比较亲切来着，不过在了解到我的内面没有外表那么年幼之后就又变得冷淡起来了……不管如何，纱由里同学能来都是意外之喜，托她的福‘JK力计划’应该有希望成功了！】 　　一边在心里这样振奋地想到，黑发萝莉一边与其余两人有说有笑地推着衣架回到了礼堂，刚打开门，少女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这是！？” 　　之间在礼堂大门的背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碧蓝草原。远方的蓝天之下，是一座座雄伟而壮丽的宏大雪山，天空之中除了高挂的太阳，还有蓝色与紫色的两轮月亮，分别隐藏在西方与东方的云层之中。不时还有巨龙的身影从天空中掠过，发出一阵阵悠扬的轰鸣声。这一幕完全脱胎于奇幻世界的景色黑绘之前见过，是画在背景板上的场景之一，在她们三人出发前往四零四社团教室的时候，负责剧务的宇多田君正在忙着把它们组装起来，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过去之后，背景板上的景色居然变成了现实—— 　　——不，应该说是变成了“以假乱真”的幻境才对。 　　“这是，高等级的幻术吗……？这灵力的性质是部长学姐的？” 　　“嘿嘿，正是如此，黑绘同学。咱们的部长可不是那种只会吹牛的家伙，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北美洲大魔女的传人，像这种幻术结界完全是手到擒来的小CASE而已。” 　　“不不，这又不是你的功劳，为啥是你一脸自豪地在那里炫耀啊，路人脸。” 　　听到黑发萝莉的自言自语，前来迎接众人的跑腿君当即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结果遭到了狙击娘的尖锐吐槽。如果说黑绘与凯蒂已经对幻术这种东西司空见惯，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太过受到影响的话，那不久之前还只是普通女孩子的汤川纱由里现在就可谓是大开眼界了。只见圆脸少女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合不拢嘴吧，一会儿蹲下身去抚摸脚边的青草，一会儿又跳起来感受微风的触感，一会儿又向着远山发出“呀嗬——！”的招呼声。那充满好奇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第一次来到游乐园的小朋友一样： 　　“哇哇哇……这太厉害了吧……无论是草地还是空气都显得那么真实，甚至可以闻到泥土的香气！这真的是用魔法变出来的吗！” 　　“Yes！” 　　少女的疑问刚脱口而出，就听到天空中传来回答的声音。汤川纱由里抬头一看，发现电研部部长琼恩·海默正侧坐在一把扫帚上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金发留学生手中握着一根纯白色木头制成的魔杖，杖尖上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她接着抬手一挥，立即就有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从空中俯冲下来，贴着草地疾驰而过。巨大的翅膀掀起的暴风差点把纱由里掀翻在地： 　　“呀啊啊啊啊！？吓死我了，这太真了吧！那条龙也是魔法造出来的幻觉吗？” 　　“不，那玩意应该是真的有实体的，大概是用魔法把玩具模型变大之后加以操纵的吧。” 　　“Bravo，不愧是凯蒂·刚，一眼就看破了我的机关。” 　　摘下眼罩用魔眼往天上一看，凯蒂代替海默部长对纱由里做出了解释。金发留学生闻言在空中对她鼓了鼓掌，接着举起导演的扩音器如此宣布道： 　　“那么既然场景已经布置完毕，演员也已经到齐，那么就事不宜迟，赶快开始第一幕的拍摄吧。昨天发下去的剧本相信你们已经看过一遍了，剩下的就是实际演练了！” 　　“可，可是这周围都是幻术，更衣室在哪里我们都看不见啊……” 　　“这边走，汤川，我能看见厕所的位置。” 　　带领众人穿越虚幻的草原，灰发少女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停了下来，伸出手去打开了一扇门，纱由里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站在了女厕所的门前。黑绘她们走进去之后把门关上，一切就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能，能够面不改色地施展出这种等级的幻术，海默部长作为魔女的实力恐怕相当高端吧。” 　　为了不看到另外两人换衣服的过程，黑绘一进屋就找了个角落背对着她们开始脱衣，同时用对话来掩饰自己心虚的行为。凯蒂闻言点了点头，用很了解的口吻回答道： 　　“是啊，由于以前的老习惯，我在入社之后就调查过她了。琼恩·海默的父亲虽然只是普通的电影发烧友，但离了婚的母亲却是北美女巫集会的干部，她的本事都是得到德意志系女巫移民的真传。” 　　“原来如此……她是出自巫术界的名门，怪不得能有这样的实力。” 　　“虽，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在一旁听着黑绘与凯蒂的对话，纱由里也忍不住插起嘴来：“呃，也就是说，海默部长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是啊，以那家伙的魔法造诣，要是学习更有实用价值的魔法系统的话随随便便就能在北美那边的灵能力组织担任重要职位了吧。不过她却选择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幻术系上面，为的就是用来拍电影，只能说人各有志吧。” 　　“咦咦……这不是很帅气吗？！把所有的天赋都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面，而且下定决心要做之后就要做到最好，这有点让我想起了玛利亚耶……” 第六十六章 电影开机 　　“是呢……玛利亚小姐她确实也是这种努力型的天才。” 　　提到逝者，现场的气氛难免变得有些唏嘘。但纱由里并没有沉浸到悲伤之中，而是以很快的速度换上了戏服，然后转过身来对黑绘她们露出了毫无阴霾的满面笑容：“好了，黑绘同学，凯蒂学姐！是时候去演电影了！在这所学校第一次的学园祭出道，我们一定要做到最好才行！” 　　“嗯！” 　　虽然知道圆脸少女是在故意表现出坚强的一面，但黑发萝莉也确实感受到了她的改变。至少汤川同学是真的有那个决心去与过去那个内向怕生的自己诀别。面对这样积极向上的后辈，作为人生前辈的黑绘自己当然也会变得更有干劲。 　　“OKOK，你们每个人都很Perfect，不愧是我所看上的人才。当然COSPLAY同好会的部长小姐的手艺也是Very巧夺天工。” 　　众人离开充当更衣室的洗手间回到被幻术制造出来的草原上之后，琼恩·海默部长在飞天扫帚上满意地对她们拍了拍手，接着命令一旁待机的跑腿君道：“Alright！川田君！准备好Camera！Action要开拍咯！” 　　“Yes！部长！还有我的名字是宇多田！” 　　用新手那笨拙的动作推着摄影机来到指定的位置，宇多田君朝天空比了个手势，海默部长见状把一口袋的塑胶兵人模型洒到地上，接着一挥魔杖，草原上就出现了一整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按照剧本，这些都是黑绘与凯蒂在第一幕要消灭的杂兵。 　　“九条之原电研社学园祭巨献，《失落的史诗》第一幕！Ready——————ACTION！” 　　下一个瞬间，在琼恩大导演那高亢的声音宣布之下，少女们的电影正式开拍了—————— 　　—————————————————————————————————————————————————————————————————————————————————————————————————————————— 　　公元不知道多少世纪，反正是在不可考证的古代，或者直接说是异世界也没有问题。总之在这么一个剑与魔法的环境之中，有一个企图武力征服世界的帝国。 　　帝国的皇帝有两个女儿，一位是有着一头漆黑如无星之夜的秀发的黑檀王女，一位则是有着冰一般冷酷银发的象牙王女。她们两人同时也是帝国最强的战将，驾驭地狱飞龙君临战场的身姿是所有帝国的敌人心中永恒的噩梦。 　　故事的开场，就是以这两位女主角的无双作为引子。只见原本山明水秀的碧绿草原，此时却变成了战火纷飞的人间地狱。帝国军与反抗军在此战成一团。受限于拍摄条件，这个场面看上去还是有点像玩具兵对打。首先帝国军与敌军的造型完全一样，只是衣服的颜色不同，还有所有小兵的脸部都长得很卡通，因为他们的原型就是那个画风。 　　但除此之外，别的一切都很真实，双方的军队不仅有阵型的配合，甚至还有兵种的区别——剑兵、枪兵与弓兵呈现出立体化的编队。前线的士兵不仅卖力搏斗，被砍中了甚至还会飙血倒地，论演技比活人群众演员还要敬业。由此不难想象用魔法操控着他们的导演本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达到了今天的完成度。 　　小兵们打了一阵之后，蓝色的反抗军士兵们逐渐占据了上风。这很好理解，因为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勇士，帝国军作为侵略者当然不是对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镜头转为俯视，两个巨大的黑影快速掠过草原，惹得反抗军的将士们纷纷抬头。 　　“哇啊啊啊，部长！你慢点！不要一下子用魔法把我抬这么高，我恐高啊！” 　　“Shut·up！哪有在关键时刻发出噪音的摄像师啊？重来一遍！” 　　“哦……Sorry！” 　　好吧，由于宇多田君太过窝囊，这段必须要重拍——只见就在帝国军即将崩溃的时候，镜头缓缓转为俯视，两个巨大的黑影快速掠过草原，惹得反抗军的将士们纷纷抬头。而镜头也顺着他们的视线逐渐抬高……抬高……抬不起来？ 　　“呃啊啊啊——好重，这摄像机太重了，我一个人没法支撑住啊！部长！” 　　“Shit，你是有多丢脸，芝田君？身为一个man居然这么弱不禁风！行了，我用魔法帮你把摄像机抬起来，你只用负责角度就好。” 　　“抱，抱歉……麻烦你了，部长。” 　　经历一番波折之后的第三次拍摄，这一回镜头总算顺利上扬，然后快速拉近，呈现在观众眼前的便是快速掠过的巨龙的身姿。与造型比较卡通的杂兵不同，这两条龙可谓是栩栩如生，一鳞一爪都如同实物般鲜活。这就是价格上的差距——那些小兵的原型只不过是十五美元一大袋的玩具兵人，但这两条龙可是一条就价值数百美元的限定周边。原型的做工档次不同，被魔法放大之后的效果当然也就不一样了。 　　确切地来说，其中一条是《霍比特人》里面的史矛革，就是卷福配音的那位，另外一条则是《魔兽世界》里的死亡之翼，它们就这样直接出现在大荧幕上可能有点版权上的问题，不过既然是同人电影就不用在乎那么多了。总而言之在剧情上它们扮演的只是两位女主角的坐骑，所以无论是史矛革还是死亡之翼都没有展现出原作里面的强度，只是在空中飞了一圈就退场了。毕竟要操纵这么巨大的幻象是很消耗魔力的，以海默导演现在的修为还没办法坚持到十秒钟以上。 　　“唰——————！” 　　巨龙飞走之后，坐在龙背上的两名战姬就从高空跳了下来，用超级英雄般单膝着地的姿势降落到两军的中央。当然她们并不是真的坐在龙背上面，而是从一开始就躲在礼堂的天花板附近的横梁上，算准巨龙掠过的时机再纵身跳下。得益于演员本来的身体能力，这酷炫的一幕没有NG，一镜到底地被拍摄了下来。 　　“是，是帝国的死神！黑檀战姬与象牙战姬出现了！” 　　“果然来了么……帝国最强的刽子手……不要怕！我们的背后就是祖国！这场战斗绝对不容许失败！女神的加护与我们同在！” 　　“噢噢噢噢噢——————————！” 　　面对敌方这突入其来的援军，虽然反抗军的士气一度产生了动摇，但在貌似指挥官的士兵的鼓舞之下又再度振作了起来。之所以说他貌似是指挥官，是因为说话这位的造型与其他杂兵毫无区别，琼恩的魔法也无法让他呈现出不同的表情，所以只能用肢体动作来表现人物的定位了。顺带一提，喊话的声音是宇多田君后期配上的，所以虽然台词很英勇，但最后出来的效果却相当微妙。 　　不过就算条件有限，剧情也必须进行下去。看到敌方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摆出迎战的架势，降临于战场之上的黑檀战姬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哦呵呵呵呵呵呵——！不错呢，今天的猪猡们似乎还算血气方刚，这样才有被我们亲手屠宰的价值。你说是吧，姐姐大人？” 　　按照人设，帝国的黑檀战姬是一名拥有人偶般的精致美貌，但性格却十分残忍弑杀的黑发少女，那在敌人鲜血之中起舞的身姿仿佛盛开在战场上的一朵黑莲花。不过演员演出来的效果好像有些偏离了定位。导演最初的想法是营造出可爱的外表与残酷的本性的反差萌，但这黑发萝莉虽然说着邪恶的台词，但就是体现不出这种感觉，哪怕是重拍了好几次，最后给人的感觉依旧是纯良的小女孩在强迫自己表现得很坏很嚣张而已。 　　“对，对不起，海默部长，我已经尽力了……” 　　“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来黑绘部员你打从心底就没办法表现出纯粹的邪恶一面，这应该是本质上的问题了。不过放心吧，后期处理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到时候我把这个镜头光线调暗一点，你的说话声音重新调整一下，效果自然就出来了。毕竟你的颜值摆在那里嘛，演技就算差一点观众也注意不到的。” 　　“呜呜……怎么感觉被拿来与现下流行的小鲜肉明星相提并论了，有点不甘心啊……” 　　不得已做出妥协之后，剧组继续拍摄下一幕的内容。听到妹姬的这句兴奋的台词，另一位帝国的王女只是用冷淡的语气如此回答道： 　　“……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快点把父王交待的工作完成吧。” 　　这一回，拍出来的效果就无可挑剔了。凯蒂毕竟是钦定的女一号，角色的性格也与她本人非常契合。看样子象牙公主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战斗机器，与嗜血的妹妹不同，杀戮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而已。 　　“呵呵，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呢，姐姐大人。也罢，那么我们就还是按照老规矩来比赛吧？谁屠宰掉的猪猡更多，谁就能在父王大人面前领到头功，这样一来你就能有干劲了吧？” 　　“……随你的便，反正最后赢的人是我。” 　　“啊哈！那可不一定哦！人家今天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呢！那么我就先上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单方面地与姐姐定下杀人的赌注之后，黑檀王女就率先狂笑着冲进了敌人的军队之中。接下来的打戏就是演员一展身手的机会了。用不着武术指导或是电脑特技，“黑檀战姬”只是使出了她平时训练时百分之一的认真劲，就轻而易举地在万军从中上演出了一幕颇具冲击力的无双剑舞。 第六十七章 大反派登场 　　“好，好美……简直就像是纯黑的天使在起舞一样……这女孩难道在实战之中也是这样消灭敌人的吗？” 　　“别看傻了！Camera·Man！现在该拍另一位王女的镜头了！” 　　“啊！是！” 　　差点被黑发萝莉在大军之中的绝美剑舞勾走了魂魄，负责摄影的宇多田君在导演的大声提醒下总算是回过神来，把镜头转向战场的另一边。而与此同时得到Action信号的凯蒂也开始了她的表演： 　　“砰砰砰砰——————！” 　　为了符合演员本身的特征，象牙王女的武器被设置为带有刺刀的燧发步枪。尽管在奇幻的战场上出现近代火器感觉有点出戏，但反正这都是一部史矛革与死亡之翼携手出镜的同人电影了，这种细节也就没必要太过在意了。 　　总而言之，不同于黑绘——不对，是黑檀王女那如同舞蹈般斩杀敌人的优美姿态，身为姐姐的象牙王女的战法更加突出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的一面——到了她这里，敌兵基本上都是一个个地冲过来发动攻击，然后攻击被灰发少女轻松躲过或者用枪托挡住，接着就被反手一枪爆头或是刺刀穿胸。与一剑砍翻一大片杂兵的妹妹相比，身为女主角的象牙王女的镜头特写率可以说是高得多，而且打斗动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显得更加真实可信、魄力十足。 　　当然，以上都是最后制作出来的成片里的效果，为了达到这种默契，象牙王女的镜头都重复拍摄演练了多次，期间被损坏的兵人模型在片场的一角堆成了小山。 　　不说这些后话了，电影开篇的第一场打戏以战姬两姐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虽然帝国方的小兵窝囊到不行，但他们的弱只是为了衬托主角的强。仅仅只是五六分钟的篇幅，黑白两姐妹就屠光了反抗军的士兵，连一个活口都没有剩下。碧绿的草原被鲜血染成一片人间地狱，而少女们洁白的肌肤上也沾满了罪恶的痕迹。美丽外表与邪恶心灵的反差显得无比魅惑。（剧务组特别公示：本篇的血腥效果都是用幻术实现的，绝对没有浪费番茄酱之类的食物，也不会弄脏礼堂的木地板，请校方放心） 　　“诶诶——！？就这种程度吗？听说这是自由国度最强军队的组合，人家心里还很期待的说，没想到还是像其他所有杂鱼一样不堪一击啊。” 　　把染满罪恶的长剑从最后一名敌人的背脊之中拔了出来，黑檀王女一脚踢翻士兵那无力的身躯，然后冲站在一旁的姐姐投去欲求不满的目光——至少按照剧本上应该是这样，实际演出来像是单纯的撒娇就是演员自身的问题了——“呐，娜塔莉亚姐姐大人，你应该也还没有满足才对吧？这样下去人家晚上会**缠身睡不着觉的，我们再去找点别的乐子吧？” 　　“……没兴趣。” 　　面对自己那嗜杀成性的妹妹，象牙王女娜塔莉亚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辉夜，别忘了父皇给我们的任务是消灭敌军。现在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帝都复命了。除此之外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 　　看到这里可能又有观众要吐槽了，为什么这两姐妹明明是一个爹生的，名字却一个是西洋风的“娜塔莉亚”，另一个则是东洋风的“辉夜”？其实根据电影的设定，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母亲分别是来自西方和东方国家的皇妃，所以替女儿起名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些无法在电影本篇之中展现出来的详细设定，日后会以官方设定集的方式在电研社官网主页上公开。其中有超过一百幅琼恩·海默部长亲手绘制的设定插画，囊括了世界地图，背景各国的风土人文乃至女主角的服饰细节等等，美术水准之高甚至可以与好莱坞大片的美工设定相提并论。 　　“诶——别这样嘛，皇姐大人。我们姐妹俩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一起出来一趟，就这样回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吧？这场战争胜利之后，阻挡在父皇大人统一大陆霸业面前的最后一个障碍也就不复存在了，以后恐怕就连能够陪我们玩的对手也没有了吧？人家可不想把仅剩的自由时光就这么草草用掉啊。” 　　“我们战姬就是身为皇帝道具的存在，本来就不需要什么自由，只需要服从父皇的命令就好。” 　　“呵呵，娜塔莉亚姐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呢。人家明明只是想要多一点与你的独处时间而已嘛。” 　　“报告——————！” 　　就在象牙王女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妹妹的邀请的同时，一个小兵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边单膝下跪一边大声报告道：“探子回报，在附近的村落里发现了反抗军别动队的身影，请战姬大人下达指示！” 　　“知道了，我立即前往讨伐。命令部队准备出发。” 　　“皇姐大人，没有那个必要吧？” 　　听到这个消息，象牙战姬正准备率军出击，却被黑檀战姬出言制止了。辉夜冲她的皇姐邪魅一笑，仿佛很有道理似地说道：“对方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没有必要为了几个小鱼小虾出动疲惫的大军。这里就交给我们两个人去处理就行了，你觉得呢？” 　　电影拍到这里，就无可避免地出现上了逻辑上的硬伤。且不论战姬妹妹的这个判断根本就莫名其妙，连详细的报告都没有，仅凭小兵的一句话怎么可能就认定对方只是散兵游勇。就算真的有表面上的证据，身经百战的战姬姐姐也应该有所疑惑才对——为什么明明反抗军队的主力都已经被打垮了，游击队却还逗留在附近迟迟不走，从战略角度上来看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嗯，有道理。” 　　然而为了剧情的发展，导演不得不强行给象牙王女套上了降智光环。娜塔莉亚刚刚还在与辉夜争论，下一秒听到妹妹的建议就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两人接着动身出发前往侦察兵所说的村落——这一回是用走的。由于琼恩·海默学姐的魔力不够拍摄第二遍飞龙在天的效果，战姬们只好委屈一下从龙骑士转职成为步兵了。 　　镜头一转，接下来的场景切换到了侦察兵所说的那个小村庄。时间也从大白天一下变成了夜晚。只见村子外的树林里阴风阵阵，四处都笼罩着白茫茫的雾气，完全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样子。正常的将领看到这种恨不得在地上写满了“有埋伏”三个大字的的环境肯定都会小心谨慎到不行，但由于剧情需要，凯蒂·刚饰演的象牙战姬娜塔莉亚愣是就带着寥寥几个亲卫队往前一个劲横冲直撞，从头到尾突出一个“莽”字。 　　“啊！” 　　“咕哇！？” 　　“呃！” 　　当然了，在这种情况下头铁的后果就是注定要悲剧。一路走过来，象牙王女带的那几个小兵不断被神秘的黑影拖进树林里弄死。到了村子的门口，活着的人就只剩下娜塔莉亚一个了，即便如此这位老姐还是无所畏惧地手持燧发步枪，独自一人闯进了空空荡荡的村落之中。 　　“砰——————！” 　　“现身吧，帝国的敌人，吾乃第一皇女娜塔莉亚，替汝等带来死亡之人。” 　　站在村庄的广场上朝天鸣枪，白银的战姬试图通过挑衅让藏在暗处的敌人现身。而令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那些敌人还真就乖乖出现了。只见这是一群做刺客打扮的黑衣人，做工上要比帝国的小兵精致一些，因为他们是属于另外一个公司的兵人产品，价格比帝国和反抗军的小兵贵上一倍。只不过服装比较偏向波斯那边的风格，放在欧洲中世纪的环境里有点出戏。 　　“杀了她！” 　　在夜晚的场景之中摆了一阵POSE之后，黑衣人们纷纷杀向了孤身一人的娜塔莉亚。仍旧是按照剧情的要求，到了这里象牙王女的战斗力突然就打了折扣。之前她明明一个人打几百个反抗军小兵都毫不费力，无论敌人的攻击从哪个方向过来都能神乎其技地提前加以反击。但现在面对仅仅十几人（由于预算限制，电研部买不起更多这个牌子的兵人模型）的刺客就显得比较狼狈，必须要运用机动性在村子里辗转腾挪才能避免被包围。就这样，娜塔莉亚一路且战且退，最后被逼到了村子外面的万丈深渊旁边。 　　没错，这个村子的后面几步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让人忍不住想要吐槽究竟是什么脑回路的村民才会把家园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看到这个场景，有经验的观众应该就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哈啊……哈啊……哈啊……这种战斗力，这种配合的默契程度我有印象……你们不是反抗军的成员！” 　　被逼到绝境之后，头铁的电影女主角总算是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就凭反抗军那丢人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把老娘打得这么狼狈。就在这个时候，本作的大反派也终于现了出了她的真身： 　　“呵呵呵呵，不愧是姐姐大人，这种程度的伪装果然骗不了你。没错，他们不是反抗军的游击队，而是我的亲卫队——暗夜之刃。” 　　推开众人走了出来，出现在娜塔莉亚眼前的赫然是自己的亲妹妹——黑绘——不对是辉夜，原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别动队，这一切都是黑檀战姬为了引出姐姐而设下的阴谋！要不然她怎么会半道上就消失不见了呢！ 第六十八章 前半部分完 　　“辉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主人公不愧是以面无表情作为卖点的象牙王女，即使是被反水的亲妹妹逼入绝境，娜塔莉亚仍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你要背叛帝国和父皇吗？” 　　“背叛？哼，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人家这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面对皇姐的质问，黑檀战姬冷笑着如此回答道：“对于那个被你称作父皇的男人而言，我们只不过是战争的道具而已，他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对待。现在帝国的敌人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失去用武之地的道具的下场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很明白才对。在被皇帝抛弃之前，我要先反过来夺走他的一切。呐，娜塔莉亚姐姐大人，与我联手吧？只要我们姐妹同心协力，根本没有人会是对手，到时候整个世界都将臣服于我们的脚下！” 　　“我拒绝。” 　　说实话，以观众的角度来看，辉夜王女的建议还是挺合理的。反正帝国皇帝也不是什么好鸟，与其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拱手送给这个只存在于背景设定中的角色，还不如战姬两姐妹高高兴兴一起统治世界。然而娜塔莉亚作为主人公自然不会同意大反派的要求，否则剧情也就没法发展下去了，因此即便是背后就是万丈深渊，象牙王女还是头铁地一口回绝道： 　　“我本来就是父皇的道具，就算被抛弃也毫无怨言。反叛者辉夜，我要在此将你处刑。” 　　“啊，是吗？真遗憾呢，那就请你去死吧。” 　　听到姐姐的这句回答，深知娜塔莉亚性格的辉夜表现得毫不意外，只是挥挥手命令部下们一拥而上。这时候根据剧情的需要，刚刚还一直被小兵追着跑的象牙战姬突然又变得超级能打了起来，只见她把手中的古典步枪耍得虎虎生风，刺刀一捅扳机一扣就是一个黑衣刺客的人头： 　　“砰砰砰——！” 　　这段无双的镜头持续了数十秒左右，杂兵们基本没有反抗之力就被尽数秒杀。而电影也在此迎来了第一个高潮——像所有敬业的反派一样，辉夜王女也一直等到自己的手下全灭之后才拔出武器亲自上阵，长剑的剑锋与娜塔莉亚步枪的刺刀凌空相击，在黑暗中溅出了耀眼的火花。（导演语：这一幕场景可不是特技，她们俩是真的用没开刃的道具硬生生拼出了火花四溅的效果，当时就连我都看呆了。好在我们社的摄影羽田君没有漏拍这个经典的镜头。） 　　“铛铛铛铛————————！” 　　“砰砰砰砰————————！” 　　由于没有专门的武术指导，接下来的一连串打戏基本就是黑绘与凯蒂这两个主演的自由发挥。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各显神通，拿着道具剑和步枪打得是一路上天入地酣畅淋漓。其中黑绘发挥了之前在爱尔兰的春日祭上表演剑舞时的经验，把辉夜公主那残酷而又极具观赏性的剑术演绎得淋漓尽致。与之相对的凯蒂则在刺刀术和零距离射击的招式之中融入了军队格斗术与CQC的技巧，打发以防守反击为主，招招直取要害。 　　浮夸与实用、飘逸与稳健、灵动与坚韧，这两人的格斗风格呈现出了鲜明的对比，很好地体现出了角色本身的性格。最后得到的效果甚至超越了导演最开始的预料。没有多余的NG与零碎的剪辑，有的只是将好几个长镜头串联起来的流畅处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打戏便由此诞生。 　　“Action！”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好的打戏持续时间久了观众也会变得厌烦。在拍完几个令人满意的镜头之后，深知这个道理的琼恩部长立即转到下一幕场景的拍摄。只见在近身肉搏战之中，身材更为高大的娜塔莉亚王女更占优势，尽管辉夜王女的剑舞如同蝴蝶一般潇洒自如，但却怎么也攻不破姐姐大人的防守，久而久之体力开始有些不支。象牙王女看准机会，用步枪的枪托弹飞了妹妹的剑刃，然后手上一个华丽的转枪，瞄准对方的心脏把刺刀捅了过去。 　　“噗呲！” 　　“唔！” 　　“啊哈哈！果然姐姐大人你是最棒的！能够让人家玩得这么尽兴的人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了！可惜——差不多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但这正是狡猾的黑檀王女所故意露出的破绽。右手的长剑被弹飞的同时，早就有所预料的黑发萝莉身形一闪便躲开了刺刀的攻击，接着弯下腰从长筒靴里掏出一把隐藏的匕首刺穿了娜塔莉亚的腹部。辉夜双手握住刀柄将它刺到最深处，接着抬起头来对口吐鲜血的象牙王女露出嘲讽的笑容：“你忘了吗，皇姐大人，你一直告诫我不要忘带备用的武器。现在正是你的教训发挥作用的时候。” 　　“噗嚓！” 　　“呜……” 　　就像所有在前期败给反派的主角一样。在黑檀王女把匕首从她的身体里**之后，象牙王女一语不发，只是捂住伤口连连后退，接着双脚踏空掉进了背后的万丈深渊——你可以说这剧情很老套，但拍出来的效果很好。因为狙击娘为了确保这个镜头的真实感不惜专门爬到礼堂的天花板上面，从那里大头朝下地进行自由落体，一连跳了许多才获得了最终令人满意的成果。其实她本来是想从教学楼上往下跳的，不过考虑到对周围的影响，最终还是在室内取的景。 　　“Cut————————！大家辛苦了！” 　　这一天，在灰发少女今天第十次地从礼堂顶端摔落到地上的垫子上的同时，琼恩部长也大声宣布拍摄告一段落，而此时已经是星期三的晚上了。经过一整个周末加上三个工作日的全部课余时间的不懈努力，电影的前半部分总算是有了雏形。当然剪辑与后期处理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过这就不是黑绘她们所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了。 　　“Excellent！大家的表现比想象之中都要好，特别是黑绘部员，反派的感觉演得是越来越活灵活现了！” 　　“是，是这样吗……我自己倒是没感觉出来……” 　　解除掉笼罩整个礼堂的幻术，把悬崖的场景恢复为普通的背景板之后，琼恩部长从坐着的魔女扫帚上跳了下来，开始对各位演员发表犒劳的话语。既要负责维持场景又要负责制造特效的她应该是片场最累的那一个人，不过对电影的热情让金发留学生看上去神采奕奕，眼里都是兴奋的神色。 第六十九章 凯蒂的变化 　　“呼……总算结束了……” 　　不过相比之下，其他人的精力就没有这么充沛了。其中体力消耗最大的是负责摄影的宇多田君，就算有海默部长的法术帮助他飞在空中寻找合适的机位，但扛着摄像机的毕竟是宇多田本人的肩膀，几个小时下来早就筋疲力尽肌肉酸痛了。一直支撑着这位不怎么强壮的男生坚持至今的意志力，大概是来自于他对琼恩部长的恋慕之情。不过现在就连那种感情也被消耗到了极限，所以导演一喊停机之后宇多田君整个人就立即瘫软在了地上。 　　另一方面，虽然经历了激烈的打戏，不过黑绘与凯蒂的体力还好，毕竟她们早就习惯了比这严峻得多的实战环境。但黑发萝莉这边的精神消耗并不比路人君轻松多少。要扮演剧本里那个既天真又残酷的小恶魔辉夜公主的形象，对于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毕竟黑绘本人基本上就是个性格耿直的正义使者，一下子让她演出反派的感觉实在是强人所难。所以黑发萝莉基本上都是模仿着与现在的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妹妹的言行举止来贴近角色的。这一点也是导致精神疲劳的原因所在——自从那次保健室里的冲突发生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黑绘仍然没有与云飞燕达成和解。虽然天才少女所操纵的人偶克劳德小姐周一照常来上了公开课，但两人在课后却没有进行任何交谈，只是形同陌生人地各走各路。兄妹之间的冷战看来还要持续下去。 　　“辛苦了。宇多田同学，还有黑绘同学和凯蒂同学。琼恩学姐——琼恩导演也是。” 　　“谢谢你，汤川同学。” 　　拍摄结束之后，一直等在旁边的汤川纱由里立即拿着冰镇好的运动饮料与干爽的擦汗毛巾向众人跑了过来。圆脸少女的戏份要到后半部分才有，所以这几天她一直都是以剧务的身份在片场替大家打下手。那尽心尽力替大家服务的努力身姿也成为了电研社的大家所喜爱的吉祥物。 　　总的来说，电影不愧是一门伟大的集体艺术。为了达到最后的成果，无论是演员、导演还是其他剧务人员都必须互相扶持，互相帮助。通过彼此之间的紧密配合，电研社的成员们也培养出了切实的羁绊与友谊，就连之前那么怕生的汤川同学也变得开朗了许多。而这正是黑绘想要追求的效果。 　　“………………………………” 　　只不过，这种作用对于关键的那位目标人物是否同样有效，黑绘现在还没办法妄下定论。黑发萝莉一边喝着汤川同学递给自己的饮料，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凯蒂的状态。今天的灰发少女在拍完电影之后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用毛巾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对于狙击娘来说，象牙战姬娜塔莉亚简直就是为她度身定做的角色，不仅性格相似，就连把自己当成战斗兵器的人生态度似乎也是琼恩·海默部长专门如此设定的。根据接下来的剧本，遭到背叛的白色战姬将要邂逅生命之中一位重要的人物，并从此开始觉醒作为人类的心灵。这很显然也是在影射凯蒂·刚目前的状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琼恩部长想要通过这部电影表达的东西与黑绘的目的有着惊人的一致性，这也是黑发萝莉积极配合演出的理由所在。 　　而对于凯蒂本人来说，她不可能察觉不到电影的女主角就是自身的缩影。然而灰发少女对此似乎却毫无感慨，只是按部就班地照着剧本演好自己所负责的部分。这令黑绘有些担心一切是否会以徒劳告终。如果狙击娘她无法乐在其中的话，就算电影拍得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 　　“走吧，黑绘，明天还要上课。” 　　“嗯……” 　　就在黑发萝莉这样想着的时候，擦完汗的灰发少女把毛巾还了回去，然后走到礼堂门口招呼她一起离开。在回寝室的路上，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对话。凯蒂沉默地走在前头，黑绘则默默跟在后面，这几天一来一直都是同样的状况。之前没有多少与狙击娘独处的机会，到了现在黑发萝莉才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比汤川纱由里还要不擅长交际，主动与人搞好关系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想想也是，无论是之前的约会也好还是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也好，首先打开话匣子的永远都是凯蒂那一方。 　　【振作起来啊！黑绘！你不是下定决心要向凯蒂同学展示JK生活的美好之处吗？结果自己都表现得兴味索然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凯蒂同学，关于电影的事——” 　　“话说，黑绘。” 　　对于这种裹足不前的现状感到十分焦躁，黑绘总算是鼓起勇气想要主动提起话题。但不巧的是，灰发少女那边也在同一时间回过头来对她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参加学园祭执行委员的工作了吧？一边拍电影一边干活吃得消吗？” 　　“啊……关于这件事啊，佳子同学——就是我们班的班长基本上全权负责了大部分的难点，包括与全班同学在网上开会投票什么的，所以我只用帮她打下手就好了。不过说的也是呢……作为最后的大BOSS，接下来在电影里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我的戏份，所以这几天我可能就不会来片场了呢……” 　　说到这里，黑发萝莉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凯蒂不提起她都差点忘了，除了拍电影之外还有这件事要忙。早知道就不那么头铁，老老实实让松平美羽会长动用特权换个人选就好了。 　　“是吗……没有与你的对手戏会有点寂寞啊。毕竟可以看到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你嘛。听你用撒娇的腔调叫我‘姐姐大人’还挺受用的。” 　　“……诶？” 　　然而就在黑绘感到前途暗淡的时候，灰发少女冷不丁的一句话却让她愣在了原地，“凯蒂同学，你说什么……？” 　　“我说，你扮演辉夜公主的时候有点可爱，特别是拼命想要演出邪恶一面的样子平时可没有机会看到。能够听你用那种嗓音叫我‘姐姐大人’，拍电影这件事比想象之中还要有意思呢。” 第七十章 论毛妹是怎么撩人的 　　一边面无表情地这么说道，灰发少女一边转过身来快步朝黑发萝莉靠近了过来。对她的这种反应猝不及防，黑绘下意识地向后连连退去。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正好是通往宿舍的山道最冷清的那段位置，路灯之间的距离很远，光线找不到的区域就是黑暗一片。晚上很少有学生会通过这里，汤川纱由里是直接回家不住宿舍，部长她们也要留下来替片场善后，所以如今山路上除了黑绘与凯蒂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等等，凯蒂同学！？” 　　“砰！” 　　一下子就被逼到了道路一侧的樱花树旁，黑发萝莉接着就被狙击娘一个壁咚——或者应该说是“树咚”震慑得动弹不得，灰发少女弯下腰来把视线放到与娇小的黑绘齐平的位置，摘掉眼罩露出散发魅惑金光的魔眼，用一反常态的魅惑低音对她说道： 　　“黑绘，你所追求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吧？费尽心思让我出演电影的主角，现在我的表现感到满意了吗？” 　　“呃，呃……那，那是当然的了……” 　　此时此刻，灰发少女的脸近到黑绘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呼吸与体温。在这种猛烈的攻势面前，黑发萝莉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是一个劲地连连点头：“能够与凯蒂同学你一起参加学校社团的活动，那确实是件好事……你看，我们本来与这种事情是无缘的类型，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是吗，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不要忘了，我可是百发百中的狙击手，道上人称Kitty·Gun。如猫一般来去无踪，枪口瞄准之下弹无虚发，职业生涯之中从未有过一次失手的几率。就算是演电影，我也必须做到完美无缺。你觉得我这几天的演技如何？” 　　“很，很好啊……比我演的辉夜公主要好多了……娜塔莉亚公主的性格都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是啊，到现在为止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眼见黑绘对自己连连点头，凯蒂非但没有就此放松对她的逼迫，反而把脸凑得更近了一些，金色的魔眼也变得更亮了一些，“但那是因为前半部分的象牙战姬没有感情的缘故。把自己当成只会服从命令的武器的心态，我是再熟悉不过了。但后半部分又如何呢？看过剧本的你应该知道，后半部分的女主角将会觉醒感情，最后变成真正的人类……这部分的戏我可没有自信能够演好。所以说——” 　　“呜哎！？” 　　一下子把嘴凑近黑发萝莉的耳朵，狙击娘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不如我们找时间，你来帮忙陪我练习后半部分的演技，如何？” 　　“诶诶诶……后半部分的对手戏应该是汤川同学负责的啊……” 　　“那孩子是不行的啊。她可是把我当成可靠的学姐，我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不够完美的一面。但是在把我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黑绘你的面前话，我就不会有那种无聊的顾及了。” 　　“凯蒂同学，你难道……” 　　……你难道知道我那天跟在你后头了吗？黑发萝莉的这句反问还没来得及说完，两人的超近距离对话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了：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哇哇！？” 　　被吓了一跳之后，黑绘慌忙一弯腰逃出了凯蒂树咚的控制，而灰发少女见状也离开大树朝声音的主人转过身去。只见在路灯一下站着一个身披暴走族皮夹克的巫女身影，染成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芒——不是别人，正是她们俩的队友朱守院真宵。不良巫女手里提着两个包好的便当盒，脸上是即将发飙的不爽表情： 　　“看你们拍电影拍到这么晚，我还说给你们送点夜宵来，没想到你们俩倒是在这里逍遥快活这呢？打着社团活动的幌子出来乱搞，你们这两个混账好大的胆子啊？” 　　“真真真真宵同学！？你误会了，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面对火冒三丈的金发巫女，黑绘一下子就慌张得拼命摇起头来。凯蒂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无比，耸耸肩顺着黑发萝莉的话说了下去：“是啊，我们只是顺路排练一下演技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听你在那里胡扯！什么片子要让两个女的在那里树咚啊！？这拍出来不就是对小学生动手动脚了吗？狙击女你这家伙，最近是越来越让人火大了啊！” 　　“呼啊啊……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喂！话还没说完！” 　　完全无视了真宵的怒吼，灰发少女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径直从她身边快步走了过去。就算不良巫女马上试图追上去，也只是被对方一句话呛得哑口无言： 　　“怪力女，比起我的事情，你现在更应该关心自己的成绩吧。马上就是小测验了，要是再不及格的话班长那里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咕！？” 　　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之后，灰发少女再度加快脚步一溜烟走得没影了。只剩下气得说不出话的朱守院真宵还有仍旧脸红心跳个不停的黑绘留在原地发愣。 　　“自己拿着！我也回去了！” 　　过了一会，没处发泄的真宵把便当盒往地上一方，也气冲冲地往山上走了回去。只剩一个人的黑发萝莉这才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哈啊啊啊……………………吓死我了，没想到凯蒂同学会那么强硬……而且她的那种说法，难不成是知道了我那天晚上跟在了她的后面…………？” 　　被突入其来的发展弄得脑子一片混乱，黑绘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思考。在原地愣了一会之后，她走过去捡起了被弃置的便当盒，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宿舍。这天晚上，黑发萝莉罕见的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凯蒂那近在咫尺的面孔，还有那反射着自己慌乱模样的魔眼。 　　还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黑绘都忙着参加执行委员的活动，可以正大光明地避免与凯蒂再次独处。由于前期的工作已经被佳子班长一手包办，她所要做的就是进行最终的确认而已。 第七十一章 执行委员的工作 　　而这所谓的“最终确认”，具体来说就是去亲自检验各个企划的雏形。 　　“那么首先是第一组，自律型人造式神的表演。” 　　这一天放学后，佳子班长用她的手机联络了最后经过投票留存下来的几组同学，让他们聚集在操场上展示各自的想法。既然是灵能者学校的学园祭，展出的内容当然不会像普通高中那样随便做点小手工品拿来义卖，或是用纸板箱和破布什么的在教室里搭个鬼屋了事，一切都要以展现独特的灵能力为中心。 　　而这一组候选的人员，就是在听了克劳德小姐的式神工程学的课以后大受触动，决定要加以实践。只见这几位男生带来操场的，乃是一个穿着厨师衣服的木偶人。 　　“唔，服装的制作水平倒是不错，不过人偶本身好像有些粗糙……按照你们的说法，它是能够自动进行料理的对吧？” 　　在圆框眼镜背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这个被称作自律式神的木头人片刻，前田佳子转向它的制作者，用事务性的语气询问道：“在学园祭上用式神自己制作的料理招待客人，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 　　“正是如此！” 　　被班长这么一问，制造了人偶的男生们的代表昂首挺胸地回答道：“上过克劳德老师的特别公开课之后，我我们几个深受启发。以现在人类的科技还做不到制造出能够自动制作料理的AI，但通过法术就能做到。我们的主旨就是要证明拥有古老传统的灵能力仍然比才刚开始发展的科学技术还要优秀！” 　　“呃……学园祭的主旨并不是科技与法术的争端啊……不过也罢，那就请你们开始展示吧。” 　　“好的，小当家一号！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咔咔咔咔！“ 　　男学生一声令下，木头式神立即举起了手里明晃晃的菜刀，在它的面前已经事先放好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案板和各种蔬菜。只见“小当家一号”手起刀落，飞快地将一根萝卜削皮切片。。 　　“哦哦，这确实是了不得的刀工，可以与专业的厨师媲美了。” 　　最开始，佳子和黑绘还是比较惊讶于人工式神的完成度的。看它那娴熟的手法，就算是对于擅长料理的阿什莉也不过如是。 　　但是很快问题就暴露的出来，把白萝卜、黄瓜还有茄子切成碎块之后，下一步就该是下锅翻炒了，但操场上当然没有炉灶，所以“小当家一号”就愣在了原地。按理说演示到此就结束了，可这人工式神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在发呆一秒之后，它突然举起菜刀乱跑了起来： 　　“咔咔咔咔咔咔咔——————————！” 　　“呜哇！？这怎么回事？！” 　　“大家，快躲开！” 　　“砰！” 　　眼看自己造出来的傀儡不受控制地开始暴走，男生们吓得作鸟兽散。幸好黑绘在场，黑发萝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下木偶手里的菜刀，然后反手一掌打中它的胸口，将其轰得四分五裂。可怜的“小当家一号”，连一道菜都没能做成便壮烈牺牲。 　　“怎，怎么会这样……第一次启动的时候明明煮出来了咖喱饭的说……” 　　“看样子是控制术式太过草率的原因呢。如果不能在完全符合预定环境的状况下启动，就会因为逻辑问题发生暴走。也就是说，想让它正常工作，而且无论是食材的种类还有灶台的配置都必须完全一致才行。大概是这样吧……” 　　弯下腰去检查了一下木偶人的核心，黑绘半懂不懂地对沮丧的男生们如此解释道。如果云飞燕在场的话，肯定还能把问题分析得更为透彻，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会把对方嘲笑得再也抬不起头来就是了。 　　“呜……果然自律式神什么的是天才的领域，我们这些凡人根本就连入门都做不到吗……”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男生们垂头丧气地收拾起了“小当家一号”的残骸。虽然想要安慰他们几句，但黑绘马上想到自己的现在身体也是自律式神技术的产物，不仅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活着的原理，而且还需要Master的魔力才能延续生命，所以在这件事上她也没资格指导别人。 　　“库哈哈，不愧是愚蠢的男生，只不过听了几堂公开课就觉得自己能够模仿天才了，真是自不量力。” 　　看到第一组同学失败之后，在一侧冷眼旁观的女生们发出了嘲讽的窃笑，惹得前者对她们怒目而视： 　　“哼！不管怎样我们是尝试创新了，你们又有什么高招拿出来看看啊！？” 　　“库库库……别急嘛，这就让你们打开眼界。” 　　一边邪笑着这么说道，女生一边从校服的袖口里头掏出一根试管，里面装着某种一看就很不妙的亮粉红色液体，“班长同学，这是我们精心炼制的魔药，只要在饮料里放上一滴，就能让客人体会到心想事成的梦境。我把它取名为‘幸福之匙’，如果能够得到量产的预算的话，这个学园祭我们班就能大赚一笔了。” 　　“门都没有。” 　　“为什么？我用的原料可都是合法的！ 　　对方话音刚落，前田佳子就一推眼镜将其否决，“不为什么，我们是健全的班级，不可能贩卖致幻类的药物，哪怕是合法的魔药也不行。而且就算原料是合法的，在调和的时候使用的法术也不一定同样没有违规吧？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报告给学生会知道，还请你们尽快销毁所有样本。” 　　“切……这个木头脑袋果然不解风情！大家，我们走！” 　　悻悻然地将试管收了回去。女学生没好气地抛下一句咒骂便离开了操场。佳子班长望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发出一声疲劳的叹息：“唉……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这要是被学生会发现了可是要吃处分的。” 　　“前田同学，剩下就只有我们了吧。” 　　在前两组人都失败之后，唯一剩下的就是几个从容不迫的男生。他们人均带着高度近视的眼睛，散发出一种与俗世隔离的孤高氛围。 　　或者换句话说——是典型阿宅的气场。 第七十二章 忍者爱好家的表演 　　“前田氏，你不愧是天生的班长，一下子就看出外行人制作的人偶难登大雅之堂，名为魔药的迷幻剂违反校规。如此一来就只剩在下等人的企划，这可以算是直接通过了吧？” 　　目送失败者们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眼睛男们纷纷露出得意的神情。然而前田佳子并没有顺着他们的意，而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道： 　　“这可不见得。相比起其他班级，我们一年三班实在是太懒散了，有一大半学生都投了弃权票，所以最后选出来的企划就只有这三个而已。如果最后全都不通过的话，学生会就会判断我们班缺乏参加学园祭的积极性，强制全班同学在活动期间去维持校内清洁，还有到商店街去收集垃圾。并不是说你们就自动被选上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申请表，佳子班长一推眼镜，接着对众人问道：“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忍者屋敷体验会，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一种活动？” 　　“那当然是如同字面所示，把咱们的教室改造成忍者的住处。忍！忍！” 　　闻言在面前比了个手印，男生们的代表如此回答道。班长听了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了否定：“我说啊，我们这可是灵能力学园的学园祭，活动内容至少也要与灵能力的应用有关才行吧？想要体验忍者生活的话可以去奈良的旅游景点，与学园祭的主题挂不上钩。” 　　“非也非也，班长你这样的想法就太狭窄了。既然现代仍旧有阴阳师的存在，那么忍者肯定也是实际存在过的职业。只不过是由于某种原因隐藏在了历史的暗面。传说之中他们使用的五行遁术肯定也是灵能力的一种形式。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将其在现代复原而已，就好像北欧的学者试图复原古代的符文魔法一样，是一种具有重大意义的尝试。” 　　“没有那回事，你所说的那种会用法术的忍者只是现代创作之中的形象而已。历史上真正的密探只是扮装成一般人打听情报的侦察兵，所谓的土遁就是挖地洞，水遁就是潜水，火遁就是在城下町放火引发混乱而已，与灵能力根本没有关系。” 　　“班长你的这种看法才是有所偏颇，那都是不了解灵能力存在的普通人想当然得出的结论。既然阴阳师从镰仓时代之前就已经在历史舞台上活动，那么同一时间出现的忍者没理由是后世编造的幻想！” 　　“等，等一下，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要在学校里大声喧哗！班长也是，至少先听听他们有什么计划再判断也不迟啊。” 　　眼见班长就忍者是否存在这件事与剩下的男生们吵了起来，在一旁只负责充场面的黑绘被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佳子同学如此激动的样子。在黑发萝莉的介入之下，两方人马总算是各退了一步。前田佳子又推了推眼镜，有些难堪地清了清嗓子道： 　　“咳咳……黑绘同学说得有道理。我姑且还是问一下你们究竟准备怎样运营这个所谓的忍者屋敷。” 　　“很简单，首先用榻榻米和障子把教室装修成江户时代的风格。” 　　“嗯嗯。” 　　“然后再准备经典的旋转隐藏门，卷轴背后的通道，天花板上的开口什么的……天花板这一点可能有点困难，因为楼上是二年级的教室，但我们可以在窗户那边下功夫。” 　　“然后呢？” 　　“然后就是选出几个女生扮成女忍者的样子，有客人来了的话就从秘密通道现身给他们端茶送点心。再表演一下手里剑苦无什么的特技，当然了，我们几个会负责培训大家的。” 　　“嗯……” 　　听完对方的说法之后，佳子班长沉吟了片刻，接着替他们总结道：“这不就是COSPLAY咖啡厅吗？只不过是把女仆装换成忍者而已。” 　　“非也非也非也，虽然女仆咖啡厅是我等御宅族的圣地，但终归只是舶来品的流行文化，忍者才更符合历史悠久的九条之原的传统。至于COSPLAY这一点，如果真的能够再现传说的忍术的话，那就不算是角色扮演而是货真价实的重现了。” 　　“哈啊………………” 　　放弃地发出一声叹息，佳子班长对信誓旦旦的男生们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你们这样坚持，那我还是按照规定汇报给学生会吧。但会长那边如果无法通过的话，就请做好义务劳动的准备吧。” 　　“放心吧，我们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还原了传说中的技术，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比如说这一招，喝！空蝉之术！” 　　“砰————！” 　　闻言自豪地挺起胸膛，眼镜男生掏出一颗小球往地上一扔，立即就有一团烟雾升腾而出。呛得佳子班长连连抹起了眼泪： 　　“咳咳咳咳——————！请不要在学校内制造污染气体！” 　　然而当烟雾散去之后，几名男生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三颗套着校服外套的原木摆在原地。看来他们是说到做到，真的施展出了忍者传统的空蝉替身之术——只不过还欠些火候而已。 　　“啊啊，抱歉，失误了失误了。” 　　过了一会，这几个人裸着上身从附近的灌木丛中灰溜溜地一路小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取回了被留在木头桩子上的校服穿回身上，“上一次实验明明成功了来着……等到学园祭当天我们肯定会练习到完美无缺的。” 　　“辛苦你了，黑绘同学，陪我来完成执行委员的工作。” 　　“请别这么说，我也是执行委员的一员啊。” 　　目送几个忍者迷扛着木桩离开之后，佳子班长转过头来对站在一旁黑发萝莉道了个谢。黑绘见状连忙冲她摆了摆手，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最后那几位同学做得还真不错。烟雾弹虽然是自制的劣质品，但与木头桩子换位的法术是货真价实的，虽然在实战中就算不专门用砍好的木桩也一样可以回避敌人的攻击，但这一招确实有迷惑人的效果。说是还原了传统印象中忍者的技能也不为过吧。” 　　“……………………嗯，确实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还原的终究只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身为英雄的忍者罢了。” 第七十三章 学园祭的准备 　　看到男生们利用似是而非的法术再现的“烟遁”与“空蝉”这两种影视作品中常见的忍者技能，前田佳子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近乎无奈的苦笑。她的这种微妙的反应没有逃过黑绘的眼睛，黑发萝莉忍不住小声对佳子说道： 　　“班长同学，难道你是——” 　　“——就结论而言。” 　　没有让黑绘把话说完，佳子又一推眼镜，用事务性的语气对忍者控男生们说道：“就算是这样的表演，也好过全班强制去做义务劳动。作为班长，我就姑且认同忍者屋敷作为咱们一年三班的学园祭企划案吧。” 　　“好耶！” 　　“但是！” 　　得到了班长的首肯，那几位学生刚想拍掌庆祝，接着就听到佳子对他们严肃地说道：“既然要做，我们就要做到最好。不是戴个面罩说几句‘忍！忍！’，在墙壁上装几个暗门吓人就行的。你们要作为忍者替学园祭的客人服务的话，至少要练到能够倒挂在天花板上替客人端茶倒水的程度才行，从教室的装修到各种技巧，我会好好训练你们的。当然，现在这个人数也根本没法开店做生意，所以负责料理的人员也好，负责体力活的人员也好，你们都得自己去说服班上的同学参加，明白了吗？” 　　“啊，是！班长大人！” 　　从来没见过平时逆来顺受的眼镜娘这么强势的样子，男生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当场在原地立正敬了个礼：“我们……不对，在下一定恪尽职守，把忍者秀办成功！” 　　【呼……这样就解决一件事情了呢。虽然我好像什么忙都没能帮上的样子……】 　　在旁边目睹了决定学园祭班级项目的整个过程，黑绘一方面感到自己身为执行委员完全就是一条咸鱼，能够把事情决定下来全靠佳子班长的努力，另一方面也认识到了这位眼镜娘真实的一面。不过黑发萝莉并没有因此感到有多少惊讶就是了。修行到了她这个段位就算是初次见面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实力，黑绘早就知道前田佳子虽然看上去非常低调，但其实是颇具水平的灵能力者。 　　【不过没想到，现代还有忍者留存下来啊……我还以为这个职业早就已经绝迹了呢。毕竟有那种技术的话，与其墨守成规遵守老一辈的传统，直接转职为密探特工一类的公务员不是更合理吗……】 　　“黑绘同学，你也要帮忙哦。” 　　就在黑发萝莉这样想到的时候，佳子班长接着又对她说道：“在这个班级上，忍者素质最高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可以说这次企划案的成否就在你的身上了。虽然你在电研社那边还有电影拍摄的工作，不过我这边也拜托你了。” 　　“不不，电影那边我快杀青了，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职责，前田同学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那样就好，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开始准备吧。”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班级在学园祭中要展示的项目，黑绘作为被票选（虽然是枪打出头鸟的形式）出来的执行委员也做好了两头开工的觉悟。毕竟这也是“JK生活”的一环。在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她除了上课就是在班级教室和礼堂之间来回奔波，忙得都忘了还有与妹妹的冷战这件事情。 　　对于忍者屋敷这个提案，除了那几个忍者控阿宅气质的男生本人之外，一年三班的其他同学都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毕竟他们都是心高气傲的未来阴阳师，打从心里就看不起忍者这种属于“下人”阶级的职业。但是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更不愿意因为无法提出班级展示品而被强制参加校内清洁工作，所以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只有乖乖服从指挥。 　　——不过，这也是一开始的情况。在第二周，忍者控们拜托COSPLAY部（没错，又是她们）借来了制作相当精良的女忍者的服装，而穿上它的模特儿当然是全班第一的美少女——也就是黑绘自己咯。 　　“呜呜呜……这也是为了班级的成功……我只有忍耐了！毕竟是忍者啊！” 　　穿上这套由渔网式内衬护甲、露肩的背心以及超短裙和腿部护具组成的过激COSPLAY之后，黑绘那雪白的绝对领域与绑成单马尾的漆黑长发交相辉映，一名倾国倾城的萝莉忍者就此横空出世。历史上的女忍者都是扮成不起眼的下人混进敌方的城镇收集情报，不可能穿成这样去潜入城堡，否则爬墙的时候大腿都得磨出血来。但事到如今谁还管现实里的情况呢？既然黑绘穿起来那么合适，那这就是女忍者该有的装扮。 　　被黑绘的忍者COS的绝大诱惑力所鼓舞的学生们无论男女，都开始热衷于忍者屋敷的建设。男生们是为了能够有与她交流的正当借口，而女生们则是想要把她当做观赏动物一样把玩。无论如何，有了人手之后工作的进展也就很顺利了。 　　既然是被称作“忍者屋敷”，一年三班的大家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把教室改造成忍者居住的环境。这就要用到空间扩展的法术。一般来讲以学生的水平是绝对做不到这么高深的技巧的，不过九条之原的校舍本来就遍布灵力充沛的结界，所以这件事情执行起来毫无难度。只用一下午的功夫，原本普通的教室就变成了篮球场那么大的空间。 　　有了场地之后，下一步要进行的就是内部的装修。首先是地面上铺上传统的榻榻米，再用木质的墙壁分隔出各种房间，包括喝茶休息的起居室、进行训练的练功房、忍者们的寝室还有负责烹饪食物的厨房。除了这些“普通”的房间之外，作为忍者居所的特色当然还要有各种暗道和机关。这些都在佳子班长的指导下得到了忠实的重现。 　　提到忍者的暗道的话，大部分人首先想起的应该是那种墙上的隐藏门，也就是背贴墙壁咕噜噜一转就到了另一边的那种。但那其实只是影视作品的加工，现实中哪可能会有如此愉快的秘密通道。根据班长的指示，忍者屋敷的暗道都在非常隐蔽的位置，比如茶几底下、屏风后面、甚至是抽屉里面。你要问人怎么从狭窄的抽屉里钻进钻出？那当然就要身材足够娇小才行了。放眼整个班级，也只有黑绘一个人能通过那条密道。顺带一提，对此班长的评论是： 　　“实际上如果学会缩骨功的话，身高一米八的大汉也能轻易通过，不过这门功夫要从三岁开始练起，所以我们班上的人是无法重现了。只能委屈黑绘同学你了，到时候给客人上菜就走这里吧。” 　　“呃……我会努力的……” 　　班级上的准备顺利进行的同时，电研部那边的拍摄工作也在继续。根据剧本，被妹妹辉夜公主背叛的象牙战姬娜塔莉亚摔进了不知为何离村子只有几步路的万丈深渊，然后又非常不科学地捡回一条性命，被河流下游某座村庄的村民少女捡了回家。这位少女的扮演者嘛，当然就是之前一直没有出场机会的汤川纱由里了。 　　“你，你醒啦？身体还疼吗？” 　　不得不说，这个选角真是再完美不过了。能够把村姑那既平凡又可爱，土气之中带着惹人怜爱的小动物气质，虽然心里有些惧怕外表冷酷的象牙战姬。但却又放心不下她的伤势这种老好人性格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选，找遍全校也没有第二个了。在这种情况下纱由里本身容易害羞的性格甚至是加分项。她台词念得越结巴，就越符合角色的定位。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从床上醒来的第一句话，娜塔莉亚就表明了自己失忆的状态。虽然被妹妹一刀捅了透心凉之后又从万丈深渊跌落，但象牙战姬不仅手脚完好无损，而且也只有脑袋上象征性地缠了一圈绷带而已，作为学生自制电影这种细节就不要吐槽了。总之剧情安排的就是她除了失忆以外并没有别的大碍。 　　“这，这里是王国边境的小渔村，你受了很重的伤从上游被冲了下来。这期间好像撞到了头，从那时候起已经昏迷好几天了，现在感觉还疼吗？” 　　“………………不，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身体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是你救了我？” 　　“我也没有做什么，是村里的医士婆婆帮你上的药，我只是负责照看你而已。” 　　“是吗……但还是谢谢你了。我这就告辞了。” 　　听完村民少女的叙述，失忆的银发战姬一脸冷漠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接着就准备出门。当然，她马上就被热心肠的好女孩拦了下来： 　　“不行啊！就算身体不疼了，但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饭，怎么能急着走呢？还是再多休息一阵子吧。而且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一个女孩子独自上路会有危险的！” 　　“战争……是吗……我记起来了，这个世界确实充满了战争……” 　　听到“战争”这个关键词，娜塔莉亚捂住了独眼似乎记起了一点往事，不过村民少女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又羞涩又殷勤地对这位漂亮的大姐姐自我介绍道：“那个，我叫莎朗，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第七十四章 电影高潮 　　“……名字……我不知道。“ 　　当然，头部遭到重创的白银战姬同样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渔村少女莎朗就替她取了一个简单直接的绰号——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电影用蒙太奇的手法展示了白在莎朗的精心照顾下逐渐恢复的过程。能够下床走动之后，曾经的战姬脱掉了盔甲与华丽的裙装，穿上了村姑的衣裳，参加到了渔村的生产劳动之中。莎朗教会了她怎么清扫房屋，怎样替捕鱼归来的男人们洗衣做饭。而在闲暇的时刻，两位少女会在海滩边散步，捡拾被潮水冲上岸边的贝壳，再挑出那些带有美丽条纹的做成首饰，卖到大城市补贴家用。 　　渔村的生活就是如此艰苦而平淡，但是对于完全没有过去的记忆，也不存在个人感情的“白”而言，这是她第一次以人类而非兵器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虽然电影的篇幅有限，只能用十分钟来表现这段时光，但在故事里时间过去了至少半年。在这期间白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感情。虽然只是些微的变化，但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只懂得杀戮的道具了。 　　然后故事就迎来了急转直下的高潮——某一天，帝国的军队攻进了平静的渔村。率领这支部队的当然就是本作的大BOSS——邪恶的黑发萝莉辉夜公主。 　　为了剧情能够合理地发展，这一天本该形影不离的白与莎朗并没有在一起行动。悲剧发生的时候，白去了沙滩捡贝壳，而莎朗为了照顾生病的亲戚守在村里。面对精锐的暗杀者军团，手无寸铁的渔夫们当然是毫无反抗之力，纷纷被残忍地杀害。 　　顺带一提，为了保证这段镜头能够足够煽动观众的感情，被杀的村民并不是用幻术变大的模型玩具，而都是宇多田君一个人扮演的。经过简单的化妆之后，他一个人被帝国兵“虐杀”了数十次，以各种姿势发出惨叫仆倒在地，身上因此留下了许多淤青，实在是跑龙套界的楷模，星爷演的尹天仇也不过如是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 　　屠杀结束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莎朗抱着亲人的尸体（这个人倒不是宇多田君演的，又用回了幻术与模型玩具，不存在吃到纱由里豆腐的问题），声泪俱下地向站在废墟顶端 露出邪恶笑容的辉夜公主发出如此的控诉。由于莎朗演员本身的感性，这一段的情绪表现相当之棒，所以就算黑绘笑得实际上没有那么邪恶，在对比之下也显得像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了。 　　“为什么？你没有必要知道其中原因。不过非要给出理由的话，被强者蹂躏本来就是弱者的宿命，我只是在履身为强者的特权而已。至于为什么选中你们这个偏僻到极点的村子，就去问问我那亲爱的姐姐吧。” 　　“你的姐姐？我才不认识什么帝国的公主……不，难道说，你说的是白……” 　　“白？这是你给她起的新名字吗？作为乡下女孩你的品味还不错，那家伙确实就是一片空白。乏味到连杀掉的价值都没有。不过这半年来多亏了你，把她染成了比白色更深的颜色，让我重新有了兴趣。所以为了报答你的付出，我会饶你不死——至少暂时如此。” 　　“呀啊啊啊啊啊——————！？” 　　说完这段台词之后，辉夜公主一打响指，她的坐骑飞龙也就是被魔法变大的死亡之翼模型终于再度出镜，从地面上掳走了猝不及防的莎朗。当然这一段镜头也是通过后期剪辑完成的，实际上让纱由里飞起来的是黑绘的道门遁术，再通过镜头的角度让她看上去像是被巨龙抓走。短短的几秒钟场景NG了无数次，花费一整个下午才完成，拍电影就是这么不容易。 　　“莎朗！” 　　在这种关键时刻，主角总是迟一刻到场。等到白回到村庄的时候，挚友已经被反派抓走，只剩下一地的尸体，还有留在原地等着被她反杀的杂兵。在这一刻，镜头切换，一连串蒙太奇的记忆闪过之后，名为白的少女总算想起了自己真正的身份，被背叛的帝国公主——象牙战姬娜塔莉亚。 　　“辉夜……竟然对莎朗下手，不可饶恕！” 　　取回自己的记忆之后，令娜塔莉亚感到愤怒的并不是妹妹背叛自己这件事，而是她竟然抓走了自己的好姬友。从地上捡起一把鱼叉，复活的战姬开始了她的无双。辉夜自己倒是骑着巨龙一走了之，被剩下来的帝国兵完全就成了娜塔莉亚的经验包。白银战姬都不需要用以前的火枪了，随手一叉一个就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莎朗，等着我，我这就来救你！驾！” 　　辉夜手下的小兵不仅送了命，甚至还留了一匹马给娜塔莉亚代步。象牙战姬跨上马背一骑绝尘，向着帝国的首都奔去。为了拍摄这一幕镜头，一行人专门去了东京郊外的马场取景。这家马场的主人正巧是个美国人，而且还是琼恩部长的亲戚，所以借马本身并不麻烦。困难的地方在如何让凯蒂骑到马背上拍出奔驰的效果。 　　恐怕是由于她的真身是狙击枪付丧神的缘故，这些和平环境里长大的准赛马都非常害怕灰发少女身上的钢铁与火药的战场气息，凯蒂一靠近就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黑绘的身材又差得太远，所以最后是琼恩部长亲自戴上银灰色的假发作为替身用背影拍出的这一幕场景。再说一遍，拍电影就是有这么麻烦。 　　之后由于篇幅的限制，娜塔莉亚是怎样赶到帝国首都，又是怎样突破这个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军事力量的防卫圈的部分都遭到了省略，下一幕场景直接就在帝国皇宫玉座之前，取回全部装备的象牙战姬终于与杀死父亲占据帝位的妹妹再度对峙。这一次辉夜公主甚至都懒得派手下杂兵炒热气氛（实际上是部长魔力已经严重不足，无法再操纵大规模幻术了），直接就与姐姐展开了单挑： 　　“啊哈哈！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啊，亲爱的姐姐，这一次总算能够让我尽兴了吧？“ 第七十五章 电影的结局 　　作为全剧最终的BOSS战，黑绘她们也为这场打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尽管演技还是带着生涩，但黑发萝莉也尽力地去表现出辉夜公主的狂气，而娜塔莉亚公主也以最集中的状态与她对敌。 　　“来吧！让我们继续上回的舞蹈吧！” 　　只见黑檀战姬率先出击，从王座上一跃而起，以几乎瞬移的速度冲刺到姐姐的身边，手中长剑直取要害。不过象牙战姬对此早有防备，手中步枪潇洒一转就用枪托挡住了剑刃，登时就有火花四溅而出。两姐妹接下来又一连过了数十招，攻防转换速度之快、武打动作之优美令人目不暇接。而当一轮平A过去发现双方僵持不下之后，黑发萝莉就像所有的最终BOSS一样开始对主角使用酷炫的技能： 　　“啊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才对！这才是我所认识的娜塔莉亚姐姐！终于有个人能让我认真起来了！接下来我会用出自己的全力，请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哦！” 　　“唰唰唰唰……………………！” 　　伴随着张扬的狂笑声和嚣张的台词，黑檀战姬的身体逐渐化为阴影消失在房间的角落，同时王座之间也开始被一种神秘的黑雾所笼罩。雾气之中，萝莉的笑声四处回响，简直如同鬼魅一般无所不在。娜塔莉亚见状虽然本能地举枪瞄准，但却犹豫着不知道究竟该射向哪一个影子。 　　“这边这边！” 　　“在这边！” 　　“哈哈哈哈！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然后下一个瞬间，所有的分身都一齐向主人公袭来，场面变得极度混乱。但就在所有观众都替娜塔莉亚捏一把汗的时候，白发的战姬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人。面对无数妹妹的鬼影，她干脆闭上了眼睛，转而用耳朵去感受对手真正的位置： 　　“在这里！” 　　“砰————！” 　　以临危不乱的风度无视了所有的假象，象牙战姬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闭着眼睛扣下了扳机。枪声响起之后，黑雾瞬间四散，被打中的黑檀战姬的真身捂着受伤的肩膀跳到一旁，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啊哈哈！不愧是姐姐大人，居然能够看破我的必杀绝技！经过这段时间你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强了呢，果然当时没有杀掉你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可能会有观众吐槽，你都把人捅了一刀再扔下万丈深渊了，算哪门子的留人一命。但总之看样子主人公能够活下来是辉夜故意放水的结果，这也是许多大BOSS的通病了。不过在本片之中黑檀战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让姐姐作为自己的对手，所以剧情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逻辑漏洞。 　　无论如何，现在辉夜的愿望应该算是达成了。代表帝国南征北战的她早就厌倦了虐菜般的杀戮，甚至不惜杀害自己的父皇，抓来姐姐新交的姬友，一切就是为了享受这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但主人公这边根本就只在乎莎朗的死活，并不关心妹妹是否能够尽兴。识破辉夜的真身之后，娜塔莉亚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只是把枪口对准她的头部冷冷地问道： 　　“莎朗在哪里？”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提起别的人的名字？” 　　面对象牙战姬那毫不留情的质问，辉夜公主并不回答，而是立即反问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才对吧？我们两人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为了让姐姐你也能享受战斗的乐趣，我才会像这样准备好最棒的舞台。为此就连那碍事的皇帝我也帮你清理掉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只想着别人什么的，姐姐大人你未免太过不解风情了一点吧？” 　　“辉夜，我从来都与你不一样。” 　　听到妹妹的这句话，一直都很无口的主人公总算是向她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就算接受的是一样的训练，奔赴的是同一个战场，但我从来都不能像你这样享受每一场战斗。我只是被制造用来杀戮的道具，除了按照命令去战斗之外没有别的生存方式。但是莎朗教会了失去记忆的我作为人类的活法，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她。为了能够继续做我自己。我的名字是白，从一无所有之中诞生之人。不再是你所认识的娜塔莉亚了。” 　　“白……这就是你的新名字吗？啊哈哈哈！这也不错呀！虽然不是以我期待的那种形式，但原本那么像机械的姐姐大人能够说出这种话来，我做的一切也算是有所收获了。让你改变如此之大的就是那个叫做莎朗的村姑吗？与她相比之下我究竟差在哪里？为什么我就不能让你这样动心？！” 　　“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使我说了你也永远不会明白。不要浪费时间了，快告诉我莎朗在哪里！” 　　“呵呵呵呵，想要找到那个女孩的话，就先抓住我试试看吧！” 　　“等等！辉夜！” 　　见姐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从头到尾都只表现出狂气的萝莉战姬总算是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辛酸的苦笑，然后身形一闪逃出了王座大殿，白银战姬见状也赶紧追了出去。接着屏幕一黑场景转换，娜塔莉亚追着妹妹来到了皇宫最高处的露台——不过这地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学校楼顶加了一点特效，这是因为琼恩部长的魔力已经彻底见底，没办法再制造出大片般的场景了，所以只好利用现成的高台凑合一下拍了。 　　“莎朗！” 　　“白！？” 　　来到皇宫之顶，映入娜塔莉亚眼帘的是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看到全副武装前来拯救自己的挚友，莎朗先是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接着就被辉夜用长剑抵住了咽喉。黑檀战姬有人质在手，对姐姐挑衅地叫道： 　　“好了，现在你要怎么办？你最重要的朋友在我手上，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是要放下武器让我杀死，还是要等我杀了她之后再杀了我？来，告诉我你会怎么选择吧，姐姐大人！” 　　“白！不要管我！这家伙是个疯子！就算你放下武器她也不会信守承诺的！” 　　“安静！村姑！我会遵守诺言的，因为我从来不会对姐姐大人撒谎。你只需要在这个特等席上等着见证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我明白了。” 　　面对眼前的两难抉择，电影的主人公仍旧是一脸镇定。她先是高举双手表示没有发动攻击的意志，接着缓缓蹲下身来，把手中的步枪放到了地上。 　　“不要啊，白！你不需要为了我牺牲自己的！” 　　“啊哈哈哈哈！？姐姐大人，你真的变得这么天真？居然能够为了别人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这孩子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明明就连我都没有被你这样对待过！够了！既然你们两个都愿意为对方去死，那我就成全你们，然后作为恐怖的女皇烧尽整个世界吧！只要还有可供虐杀的猎物，就算孤身一人我也不会有什么寂寞的！” 　　看到憧憬的姐姐当真为了一介村姑做出向自己缴械投降的举动，受到巨大打击的辉夜公主甚至都忘了先抹掉莎朗的脖子，直接举剑朝对方冲了过去。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主人公突然从裙底掏出一个非常破坏电影世界观的道具——一颗军用闪光弹。 　　“砰————————！” 　　“呜！？” 　　拉开拉栓把闪光弹滚地扔了出去，娜塔莉亚自己立马捂住眼睛避免了致盲效果，但猝不及防的辉夜公主则吃了个满，瞬间被炫目的白光弄得眼冒金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灰发少女就地一个翻滚拿回了之前丢掉的步枪，然后抬手一枪命中了黑檀战姬的身体： 　　“砰——————！” 　　“咳！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姐姐大人……” 　　虽然被击中的是腹部，但黑发萝莉还是口吐鲜血以表示受了重伤。但她虽然受伤却还能站立，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后退，一直坚持退到了天台的边缘，就这么身体一软地往后倒了下去—— 　　“啪！” 　　“娜塔莉亚……姐姐大人……？” 　　然而就在黑发萝莉要一头摔落地面的时候，主人公却突然冲了上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接着就这么把她拽回了天台。对姐姐所做的事情感到十分困惑，辉夜公主在她的怀里虚弱地摇着头说道： 　　“为什么……要救我？我明明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现在莎朗安全了，我没必要取走多余的性命。” 　　低头与妹妹四目相对，娜塔莉亚依旧是用平静的语气这样回答她道：“而且说到底，你毕竟是我血脉相连的妹妹。如果就这样看着你死掉，莎朗她也不会开心的。辉夜，帝国需要一个皇帝，我们之前所犯下的罪行，就由你来活着赎罪吧。” 　　“…………是，姐姐大人！” 　　演到这里，电影就以BOSS与主人公姐妹达成和解的一幕作为了结局。接下来黑底白字的后日谈补充说明，帝国在新任女皇辉夜的治理之下转变为了和平国度，让人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至于另一位理应已经身亡的皇女象牙战姬娜塔莉亚，则有人在海上的帆船上看见过类似她的身影。故事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七十六章 少女的微笑 　　“那么，为了庆祝我们电影研究会的处女作正式杀青，大家干杯！” 　　“干杯————！” 　　这一天的傍晚，拍完电影的众人聚集在校门外商店街的寿司店里，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庆功会。主座之上，为了制造各种场景特效而耗尽魔力的琼恩·海默部长虽然一脸疲惫之色，但仍旧难掩兴奋之情，顶着黑眼圈站起身来举起手里装满果汁的玻璃杯，向部员们发出干杯的邀请。 　　“哎呀，实际拍过电影才知道，这一行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啊！” 　　干完杯之后，坐回位子上的金发留学生仍旧是滔滔不绝地抒发着内心的情绪，甚至连平时的那种故意带着英文单词的说话方式都懒得维持了：“镜头的机位、片段的剪辑，还有整体的特效，要把这些在短时间内全部弄好实在是要累死人的工作量。多亏了大家的协助，我们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结束拍摄，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 　　“不要这么说，部长前辈，厉害的是您的魔法……我在不久之前还是普通人，真的做梦也没想到魔法能够做到那么了不起的事情，把礼堂一会变成草原一会变成王宫……而且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呵呵，多谢，夸奖，Ms.汤川。毕竟我为了这一刻练习了好久了，那些场景与其说是画在木板上，不如说是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不过这也是因为九条之原高校建立在充沛灵脉之上，我才能维持那么大规模的幻术，否则只有Mama级别的大魔女才有那个本事，我这个Junior还差得远呢。” 　　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之后，海默部长的说话方式也一点点变回了原样。与此同时坐在她身边的宇多田君不断默默地给金发学姐倒上果汁，把她爱吃的寿司端到琼恩的面前，这样她就能一边与大家说话一边享用美食了。 　　“话说，海默部长，由我来说这话可能有点奇怪，但这样真的好吗？” 　　趁此机会，黑绘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在最后的最后修改剧本让辉夜公主活下来，这会不会影响剧本的完整度啊。因为你看，辉夜公主她干了那么多坏事，最后一下子就被原谅了不是会有点奇怪吗？” 　　“嗯，你想说的我也Understand。” 　　面对黑发萝莉的疑问，金发留学生郑重其事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这样回答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黑绘部员。虽然说是大反派，但你把黑檀战姬演得也太Kawaii了一点。要是把她就那么杀掉，观众搞不好会暴动的。” 　　“诶——” 　　“No，No，Don’t做出那种表情，那不是你的演技有问题。考虑到你的这张脸，无论怎么演这个角色都会变得超级可爱。而且你仔细想想吧，辉夜公主她都做了哪些坏事呢？背刺了主人公一刀，但主人公却没死。其他的就是虐杀敌国的小兵，还有就是屠杀莎朗故乡的渔村了。但死的渔民都是牛田君这家伙扮演的，所以观众就算看了也不会同情他们吧。毕竟牛田君这个形象说白了就是纯粹的路人，天生就是注定要被虐杀的存在。” 　　“好过分啊！部长！还有我是宇多田！再来一杯。” 　　虽然嘴上如此抱怨着琼恩对自己的态度，但现场唯一的男生脸上却没有任何不高兴之色，仍旧是任劳任怨地给前者倒着果汁。在拍摄电影的过程之中，像这样的小相声大家也是屡见不鲜了。只能说这两人不愧是从电研社最困难时代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搭档，相互之间的默契已经是坚如磐石了。 　　“无论如何，不管BOSS最后是死也好是活也好，与主人公达成理解是注定的事情。毕竟她们两人是被Bloodline联系在一起的亲姐妹，要是到了结局还形同路人就太Cruel了一点。不是我的Movie想要表现的内容。‘扭曲的姐妹爱’，这就是构成辉夜公主这个角色的核心元素。” 　　“原来如此……” 　　看着学姐那振振有词的样子，黑绘一下子就忘了她其实是为了“票房”也就是观众的反响才临时修改了结局。不过对黑发萝莉本人而言，琼恩的这套说法也确实很有说服力。毕竟她在现实之中的状态也正好在与亲妹妹进行着冷战，只可惜电影里的主人公娜塔莉亚有够果断，一发子弹，一次悬崖救援就与辉夜强行达成了和解。但现实中她那位天才人偶师妹妹可没有这么容易搞定，反正黑绘是想象不出有什么办法让云飞燕主动对自己妥协。 　　【说到底还是了解程度的问题……在被背叛之前娜塔莉亚与辉夜朝夕相处，所以对妹妹的一切非常了解，就连她的绝招都能一眼看穿。但我对飞燕的了解相比之下就要差得远了。在我忙着拯救世界的那几年，她在天衍会总部都做了些什么，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这些事情我都完全没有想要去关心过。作为兄长真的是完全不及格呢……】 　　想到这里，黑绘的心情不由得有些郁闷了起来。但为了不破坏现场喜庆的氛围，她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反映到脸上。就这样，宴会顺利地进行了下去。四女一男五个年轻人一口气吃掉了三十多盘寿司，几大碗鳗鱼饭与拉面，还有其他许多小菜和好几大瓶果汁。填饱肚子之后，琼恩部长的疲劳似乎一口气爆发了出来，没过多久就趴在宇多田的肩膀上睡着了，而且还一边打着呼噜一边说着香甜的梦话： 　　“ZZZZZZZZZZZZ…………你在干什么…………山田君…………摄像机位转换太慢了………………” 　　“哎呀哎呀……真没办法，部长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 　　一脸宠溺地低头看着用口水打湿自己肩膀的金发美女，宇多田君用温柔的动作将她轻轻背到背上，然后对其他人告辞道：“不好意思，我就先送部长回宿舍了，你们大家请接着庆祝。” 　　“哇，哇……这种氛围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吗？我一直都没有发现耶！” 　　一脸懵逼地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寿司店之后，汤川纱由里立即发挥出了这个年纪的女生应有的八卦精神，两眼熠熠生辉地朝坐在两边的黑绘和凯蒂投去兴奋的目光：“还有还有，你们不觉得刚刚的宇多田前辈突然变得有点小帅吗？虽然这样说可能很失礼，但我一直都只觉得他有点普通，但果然男生在有担当的时候形象就会变得高大起来啊！或者说其实是九条之原的男生颜值平均水平都太高了，所以宇多田前辈相比之下才会那么路人，啊，不过我以前都上的是女校，所以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黑绘同学，凯蒂学姐，你们觉得如何呢？” 　　“呃……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啦……不过那两人确实是很默契的搭档就是了……” 　　“嗯，要是是在我以前呆的地方的话，男女走得这么近就只能是为了干那档子事了吧，毕竟谁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流弹打死，没时间给人慢慢培养感情。不过按照现在这个节奏，我觉得他们俩也快了吧。” 　　“诶诶诶————！是这样子的吗！那我们得准备祝福前辈他们才行了啊！礼物该送什么好呢？啊，既然要表现诚意的话，果然还是亲手制作的蛋糕什么的比较合适吧？你们说呢？” 　　“那个……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汤川同学。事情还没确定呢……” 　　“哎呀，别这么说嘛，黑绘同学，其实你也很期待看到后续的发展的对吧？毕竟这可是像恋爱漫画一样的状况啊！一方是来自美国才气四溢的金发美女，另一方是看似普通但却很有担当的日本少年，在共同相处的时间里，意气相投两个人之间也产生了感情的火花……像这样平淡中透着浪漫的故事可不是那么容易亲眼看得到的呀！” 　　“唔……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小浪漫……不过汤川同学，你的性格是不是有些变了！？” 　　看来纱由里平时虽然内向，但遇到这种恋爱话题就会容易变得兴奋起来。又花了一段时间陪她讨论琼恩部长与宇多田君之间的未来发展，剩下的三人在差不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离开了寿司店。将走读的纱由里送上回家的电车之后，黑绘与凯蒂两人肩并肩踏上了归途。 　　“黑绘。” 　　“啊？什么事？” 　　走在灰发少女的身边，黑发萝莉一直在寻找开口向她确认的机会。但黑绘还没鼓起勇气发话，反倒是凯蒂那边先开口对她说道：“谢了，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能够像这样忘记过去的一切尽情享受学校生活还是头一回。这都多亏了你。” 　　“凯蒂同学，请别这样说，我只是……” 　　一边因为“JK力计划”的成功感到欣喜，黑发萝莉一边盘算着要怎样回答这句话。但接着她就看到狙击娘对着自己转过头来，银灰色的长发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反射着绚烂的光泽。但比起外在的美丽，更令黑绘感到震撼的还是凯蒂此时脸上的表情： 　　“凯蒂同学，你，你笑了——” 　　“接下来的学园祭我也很期待，到时候也劳烦你陪我一起逛了。说好了哦。” 第七十七章 洋子姐的交易对象 　　“啊……嗯。”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的浅笑，但能够看到这个表情，就代表黑绘所做的一切有了收获。所以黑发萝莉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接着才想起这又会是重蹈之前约会时的覆辙： 　　“呃，等一下，我还要在班级的活动中当店员来着，余下的时间当然可以陪你逛，但是也不能不管真宵同学和阿什莉同学啊……” 　　“呵呵，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连学园祭都独占你的话这一回我肯定会被班长和怪力女干掉的。” 　　“啊！凯蒂同学，你又笑了！你这不是能有表情的吗！” 　　“什么？是夕阳太耀眼你看错了吧。像我这样冷酷的猎人是不会随便就露出表情来的。” 　　“才没有看错！你明明就对我笑了，还是两次！凯蒂同学，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平时的面瘫难道是故意装出来的？因为觉得那样很酷？” 　　“你这想法真是蠢透了。快回去宿舍泡澡吧，我想赶快洗掉这一身寿司酱油的味道——嗯？” 　　与黑绘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到商店街的出口，凯蒂突然停住了脚步。被灰发少女高大的身体一档，走在后面的黑发萝莉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只得从一旁探出头去。接着她便发现狙击娘的视线停在了一辆缓缓驶来的黑色轿车的上面。 　　“凯蒂同学？那辆车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认识那种型号，是PMC护送专业人士时常用的防弹款式。怎么，你没认出来？” 　　“呃……一般来讲我要是以车子为目标想要做什么的话，它是不是防弹的都没有区别，所以我还真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知识……” 　　“说的也是，在你的剑面前强化钢板也跟白纸一样。确实没有必要在意这些细节。” 　　虽然黑绘这话听上去有点嚣张，但既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凯蒂也就只能点头认可了。总而言之，她这只是身为前雇佣兵的本能反应。看到认识的特种车辆就会自然而然地加以留心。不过这事情确实也有些让人好奇，一般来讲在这条靠近郊外深山的商店街旁是看不到这种护送要人的车辆靠近的。 　　就算学园祭临近，有什么灵能力界的大人物要坐车过来九条之原高校，那他们坐的也会是用法术加强的车子才合乎情理。毕竟以阴阳寮复古怀旧的作风，哪怕是一架军用运输机内部都要改造成一座空中神社才能显出自身的逼格。 　　“啊，从车上下来的那是……洋子姐？” 　　与灰发少女一同站在路旁观望了一阵，黑发萝莉看见轿车停在商店街的入口处，从后座上下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英俊男性。化妆品店的主人今天没有穿着“她”惯常的OKAMA风格的装扮，而是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商务精英，不认识的人肯定想不到她会是一位男身女心的大姐姐。这也是黑绘第一次看到洋子姐穿正装的模样，以至于一开始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哦，这就是你说的那家商店的主人吗？看上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与此同时，第一次看见洋子姐本人的凯蒂也在以自己的角度分析着对方的背景：“看他走路的样子，也是从小受过战斗训练的内行人呢。” 　　“那是当然的，虽然商店街上大部分店家都只是知晓灵能力者存在的普通人，但也有像洋子姐这样本身就是资深灵能力者的老板啊。既然是正规的灵能力者的话，在战斗力方面有所锻炼是很正常的。” 　　“是这样啊。最近与汤川和海默部长她们这些非战斗员相处久了，我都忘了这个国家的灵能力者都要练武这件事了。” 　　“因为天衍会总部在中国嘛，东亚这一带的灵能力界受到的影响都比较重，特别是日本本来就是被武士阶级把持了几百年的国家。再过一阵子汤川同学也不得不参加班上的格斗训练了，我还有点担心她能不能吃得消那种强度——啊，洋子姐看到我们了。” 　　黑绘与凯蒂话说到一半，那边洋子姐就瞅见了两人的身影，立即露出妩媚的女性微笑走了过来：“哟，这不是小黑猫吗？几天不见了，恭喜你正式成为九条之原的学生。这边这位是你的队友？” 　　“你就是洋子姐？你的事情我从黑绘那里了解过一些，加了草药的洗发水也很棒。不过看样子你还跟民间保安公司做生意啊，他们的特工也要用你这的化妆品吗？” 　　“喂。凯蒂同学！？” 　　面对初次见面的年长者，凯蒂打招呼的方式可谓是超级直接。虽然知道她不是那种彬彬有礼的性格，但黑绘一直以为灰发少女是个有基本常识的人，没想到她会表现得如此粗鲁，不由得被吓了一跳。不过洋子姐这边倒并不在意凯蒂的无礼，反倒是俏皮地歪头一笑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比起满是不苟言笑的大男人的公司，人家也更乐意与你们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做生意。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作为魔药师，既然有客人需要我的帮助，我总不能回绝他们的需求吧。” 　　“是吗？如果是职业道德的话就没办法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个岛国的‘表面社会’太和平了，没有多少‘那种公司’可以生根发芽的土壤。所以凡是在这里活动的自称‘安保公司’，背地里一定与‘内侧的社会’有所关联，与这种人打交道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呵呵，谢谢你的关心，银发的小姐，我会多加注意的。那么小黑猫，我先回店里去了，东西用完了随时欢迎光临！” 　　“啊！好的，再见了洋子姐！” 　　挥挥手与男大姐告别之后，黑发萝莉转过身来，有些责备地抬头瞪了狙击娘一眼：“凯蒂同学？刚刚的那种态度是怎么回事啊？” 　　“别用那种好像生气的小猫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这不是会忍不住要欺负你吗？” 　　灰发少女闻言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来想要去摸黑绘的脑袋，后者见状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快速闪开之后继续质问道：“请不要打岔！我在问你问题呢！” 　　“好好好，这是我的不对，我认错。” 　　见黑绘是真的有点恼火，凯蒂只好点点头承认道：“其实刚才那辆车我不仅认识型号，连它们所属的公司也认识，所以说话有点不经过大脑了。不过像我这样的付丧神有大脑吗？应该说是灵核比较准确？” 　　“是这样啊，那车所属的公司难道是？” 　　“嗯，也是我以前的同事在东京开的一家私人保安公司。不过关系没有叶格尔那么好就是了。” 　　“是这样吗……” 　　在不经意之间，黑绘发现自己好像掌握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凯蒂所说的这家私人保安公司的情况她虽然完全不清楚，但看灰发少女刚刚对待洋子姐的态度，显然心里对其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直接暗示（或者说是明示）对方与黑社会脱不开干系。再结合她之前半夜出去执行暗杀工作时也有与类似委托人联系的痕迹，难不成这家公司的老总就是让凯蒂继续干着杀人行当的幕后黑手？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凯蒂有可能不是自愿去执行那些任务，而是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握在了手里，所以才不得已听命行事。 　　【要是这个猜测是真的……那我是不是有必要去拜访一下那家公司了呢……？】 　　“黑绘？” 　　“啊？” 　　正当黑发萝莉的思维开始慢慢变得危险起来的时候，狙击娘的一声呼唤把她拉回到了现实世界。好险好险，凯蒂可还不知道她那天尾随了执行任务的全过程，要是再表现得对此事太过在意可就太容易暴露马脚了。而且这件事不像真宵与阿什莉那时候一样可以用武力解决一切，其中涉及到非常敏感的隐私问题，不是说把大坏蛋找出来干掉就能万事大吉的。再说了，她不是已经决定要用“JK力计划”打动灰发少女的内心，直到她主动前来找自己倾诉了吗？现在计划刚有一点成果就操之过急未免也太蠢了一点。 　　“抱歉，你说什么来着？” 　　“我说为了替刚刚的行为道歉，我现在准备去那位大姐的店里一趟，顺便也买点她那的东西。你上次用的那个洗发水还挺不错的。” 　　“是这样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不管如何，付丧神少女能够知错就改黑绘还是很高兴的，所以她闻言二话不说就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洋子姐的店走去。不过来到门前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锁了门。看来洋子姐今天并不打算继续做生意了。 　　“真遗憾……看来今天是没办法道歉了。” 　　“没关系的，凯蒂同学，马上小考过后就是学园祭了，到时候作为商店街的一员洋子姐应该也会来逛的。那时再向她当面道歉好了。对了，机会难得，我们拍的电影也邀请她来看首映会吧！” 　　“嗯，这是个好主意。” 第七十八章 学园祭前的准备 　　看到紧闭的店门，黑绘和凯蒂下定决心要在学园祭中邀请洋子姐去看自己社团的电影，之后便回到了宿舍。 　　时光飞逝，一眨眼又过去了一周，黑绘与妹妹之间的矛盾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不过这几天学校专门停课给各个班级用作准备展示品的时间，所以她本来也没有见到云飞燕的人偶的机会。 　　在前田佳子班长尽职尽责的指挥之下，准备工作本身进行得十分顺利，一年三班的教室现在一进门就是一间素雅恬静的茶室，但是看似平淡无奇的空间里其实充满了各种密道与机关，足以给来访的客人带来许多惊喜。 　　相比之下，一年级的别的班级都没有能够做到如此的完成度。比如隔壁的二班就是在教室里准备了几盆沙子，让擅长念力的同学表演隔空沙雕的戏法。但这种技巧本来就广泛应用于念动力系的训练之中，所以他们做的只不过是把日常的练习过程拿出来给人看而已。 　　一班则是发挥结界系能力者比较多的优势搞了个小迷宫，里面有各种障碍必须要通过运用灵能力才能突破。不过这也是被前辈们用烂了的点子，甚至连迷宫设计本身都是直接借的上一年的某班的原案小改一下就拿来用了。不过尽管如此，本着对一年级新同学要求不用太严格的原则，学生会还是都批准了他们的展示项目，要是高年级还这么搞肯定就不行了。 　　除了准备学园祭之外，九条之原的学生们还要面临的一件事就是即将到来的考试。一般来讲把定期测验放到学园祭之前这种鬼畜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可惜九条之原不是普通的高校，校方要的就是让人没有埋头复习的时间，以测试出全体学生真实的水平。 　　对于刚转来没有多久的黑绘与汤川纱由里来说，这次考试也是一视同仁。她们的成绩虽然不会算进学分绩点里面，但也不能因为是转学生就不参加。哪怕纱由里连最基础的灵力控制都还没学会，她也得与班上其他人一起接受测验。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如此一来汤川同学就能知道灵能力学生平时是怎么考试的了。 　　但黑绘的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虽然黑发萝莉闭着眼睛都能通过那些简单的灵能力测验。但文化课的笔试对她来说就是一道巨大的难关，特别是数学物理化学这些黑绘最不擅长的领域，她连自己能否合格都不清楚。明明是高中生程度的考试，堂堂成年人却要开红灯，这可是很丢脸的事情。就算周围的同学没人知道她的实际年龄其实比他们大得多，但黑绘自己就无法接受。 　　还好，她在常年的修行生涯中练就了晚上爆肝学习的本事，通过连续日以继夜地狂背课本，黑发萝莉愣是把所有的考点都强行塞进了脑子里面。虽然这样做并不能让她变成像妹妹一样的全能天才，但至少应付高中生级别的考试还是绰绰有余了。就算拿不到前面的名词，至少不会在班上显得太过丢人。 　　“呼啊啊啊啊————————！终于考完了！” 　　——然而事实证明，想要克服苦手的科目并没有那么简单。 　　几天之后，从考试专用的防作弊大教室走了出来，汤川纱由里在朋友们的身边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灵能力学校果然不一般，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不是监考老师自己巡逻，而是空中有监视用的式神在盘旋的考场呢！由于太过在意那些小纸人的视线，我感觉我紧张得发挥失常了。” 　　“呵呵，习惯了就好。那些简易式神背后也是老师在控制，只要不作弊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你就把它们当成一种摄像机镜头就好了。” 　　“不愧是班长，佳子同学你这段时间明明都在忙学园祭的事情，现在却还是显得这么胸有成竹。唉，那些灵能力测验我就没有一项能够合格的，还好文化课的题与普通的学校没有区别，比起圣玛利亚的平均水平来可能还要简单一点。黑绘同学，你感觉如何？” 　　“…………现在让我先静静……” 　　“哦…………” 　　走在纱由里与佳子的身后，黑发萝莉的语气与神情表现出了她心中的绝望。明明这些天拼命去背考点了，但为什么在正式考试之中还是那么举步维艰呢？看着班长与圆脸少女两人一脸轻松的样子，黑绘重新认识到了自己有多么不擅长读书学习。不，这已经不是擅长不擅长的事情了，她当年就是讨厌笔试才会去当什么七星剑众的！就算死过一次这种性格看来也是永远改不了的了！ 　　【至，至少祈祷能够及格吧……不管如何，这次考试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万众期待的学园祭了，在考试上没能替班上的平均分做出贡献，那至少在学园祭里我要弥补回来才行。】 　　在心中降低了对最终成绩的期望之后，黑发萝莉摇摇头把这件事情放到脑后，开口对身旁的班长说道：“佳子同学。我们今天还是要继续训练对吧？” 　　“嗯，距离正式开幕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了，房间的布置基本已经完工，但人员的培训还没有到位。黑绘同学你倒是从一开始就很完美，但其他的服务员在通过密道的时候还是容易卡住身子或者是把料理和茶水打翻。所以今天也还得继续练习才行。” 　　除了黑绘之外，班上还有几个对自己的身体柔韧性有自信的女生被选出来担任忍者茶屋的服务员，她们要穿上女忍者的服装，在密道之中神出鬼没地替客人买单点菜端茶送水，而这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所在——不是所有人都有黑发萝莉那样灵活的身法的。除此之外后厨部门倒是不用担心，在灵能力学校里不需要煤气也有的是方法做饭，佳子班长亲自把关的菜品也颇具忍者特色，特别是“照烧兵粮丸”这一道点心受到了班上同学的一致好评，只要能够完整无缺地送到桌上肯定就不会让客人失望。 第七十九章 学园祭开幕 　　“实在不行的话，上菜这部分就我一个人负责好，其他的服务员只要普通地接客就行了。以我的速度的话，应该能跟得上厨房组出菜的速度——” 　　“这可不行！” 　　考虑到剩下的训练时间实在有限，黑绘向班长提出了这样的方案。但平时一直以温文尔雅为性格标志的前田佳子，闻言却突然变得极其严肃，一双隐藏在厚厚镜片背后的眼睛里冒出鬼神般的气魄向黑发萝莉逼近过来： 　　“听好了！黑绘同学！忍者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试图一个人扛起所有困难。大众心目中的独狼英雄形象都是假的，只不过是漫画和动画的艺术创作！所谓的忍术的精髓就是团队合作！要向完满达成任务，负责收集情报的队员、负责接应的队员还有负责实际执行计划的队员都缺一不可！要问为什么这么麻烦的话，因为我们很弱啊！能够一个人在战场上开无双的强者在古代不是去阴阳寮任职就是本身就是武士阶级的贵族之后了，只有又弱又没有别的出路的流浪之人才会想要当见不得光的忍者。像这种根本没有关注度的小众职业，谁能想到现在居然被美化成这个国家的标志性文化之一了。唉……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无常吗……？” 　　【……糟了！这几天被考试弄得身心俱疲忘了小心班长的禁忌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班上的同学们大概都明白了，只要一提到与忍者有关的事情，原本和蔼可亲的班长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激动。虽然她自己从未明说，但显然佳子同学的出身背景正与忍者有关，而且还不是被近代创作美化后的那种相当于超级英雄定位的忍者，而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情报人员。虽然同时修习武术与阴阳之术，但却既无法成为武士也无法成为阴阳师，只能活在二者阴影之中的存在。而对于自己的身世，佳子班长好像抱有着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又为之感到自豪，以至于在学园祭准备上吹毛求疵，但另一方面有时又会像这样突然表现出强烈的自卑情绪。 　　黑绘明明知道这一点，刚刚却还是说错了话，只好连忙安抚佳子道： 　　“对不起，班长，我这个提案确实欠考虑了一点。” 　　“不……我才该说对不起。” 　　然而此时此刻，前田佳子反而冷静了下来，推着眼镜露出了抱歉的苦笑，“我差点都忘了，这个忍者屋敷的企划本来就不是我自己的点子，而是班上的忍者爱好者们提出来的想法。虽然他们也可能就是半开玩笑地那么一提，但既然得到了班级上大家的支持，我作为班长，作为执行委员就该做到最好才是……而班上的大家想要的并不是什么专业的忍者训练，只是能够尽情享受学园祭的氛围……回去之后我就让大家把密道全部加宽，那些难以通行的机关就废弃掉吧，那只是我的自我满足而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黑绘同学，谢谢你今天点醒了我，才没有铸下大错。” 　　“呃………………” 　　面对毕恭毕敬地朝自己低头道谢的班长的身影，黑发萝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是考累了不假思索这么一说而已，竟然貌似打通了佳子同学的心结。你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好事？道理其实很简单，同样的话换成某个不负责任的路人说出口来，那就只会令听者感到受到了侮辱，但这段时间黑绘不仅尽心尽力地帮班长的忙，而且本身又是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的超绝美少女，说出来的东西在别人耳中的份量当然完全不一样了。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上用来判断一个人的三项重要标准就是——首先看颜值够不够高、再看实力够不够强，最后是通过实际相处了解处事态度够不够诚恳。黑绘如今三项都可以打满分，所以佳子班长才会如此重视她的随口一句话。 　　在这之后，回到班上的前田佳子向其他同学宣布了这一临时的决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所有人鼓起干劲连夜加宽了大部分的密道，如此一来不需要严苛的身体柔韧性，只要对武术稍有心得的女生就能轻易端着餐盘从其中通过。不过抽屉里和挂轴背后的超小机关还是得到了保留，作为黑绘的专用通道。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她肯定会是这忍者模拟店的头牌花旦，能够发挥特长的地方当然要让她出一把力。 　　而黑发萝莉本人对此也并不反对——通过这段时间的电影拍摄，她的COSPLAYER之魂已经彻底觉醒了。就像之前一直在宿舍里乐此不疲地扮演女仆一样，现在的黑绘晚上睡觉做梦都是穿着女忍者的COS服在店里忙碌时的情景。 　　然后，下周的一开头，备受期待的九条之原学园祭终于拉开了序幕。作为奉行秘密主义的灵能力培训学校，九条之原的学园祭肯定不能像普通公立高中那样招待普通人入校参观。但作为东京的名门，除了商店街的关系者之外，也有许多学生的家长以及一些灵能界相关的人士前来捧场，场面还是比较热闹的。至少比起黑绘上辈子呆过的深山里的天衍会养育设施而言，今天的节日气氛可要浓重得多了。在那座学校里就算是过春节也只是大家在晚课之前能吃顿饺子而已（而且为了控制摄入的总卡路里，面皮里头没有肉馅只有韭菜），连个假都没得放，更别说搞活动什么的了。 　　作为学生会推荐的一年级重头项目，一年三班的忍者茶屋自然是一上来就排满长队。而得到特别招待得以第一个进场体验的就是黑绘的同伴们——金发的不良巫女，灰发的付丧神以及贵族气质的德鲁伊少女这三人组。 　　“哦哦……！比想象中还要棒啊！这种还原度真看不出是出自一年级学生之手，就像古装电影里面的布景一样！” 　　刚推门走进教室，阿什莉就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只见门背后是一间素雅的茶室，地上铺着一尘不染的榻榻米，上面摆着坐垫和矮桌。墙边摆着古朴的木质柜子，墙上挂着“明镜止水”的书法卷轴。圆形装饰窗的外面是一片红叶盛放的美景，仔细一看都是手工制作的剪纸。隐隐约约还有鹿威（竹筒）的声音传来，一派“侘寂之美”的氛围。 第八十章 忍者茶屋体验会 　　“哼……作为一年级小鬼的作品，外观上还算过得去吧，但我可是不会被表象轻易骗倒的。要知道在巫女学苑里可是有类似忍术的隐秘学科的，我跟那些被现代创作毒害的浅薄之辈可不一样，对于忍者这种东西的真面目心里有数得很，只是这点表面功夫是满足不了我的。” 　　相较于诚实地发表自己的赞赏的德鲁伊，不良巫女仍旧表现出一贯的傲娇作风。虽然嘴上不服气地这样嚷嚷着，但却比谁都要最早一屁股坐到桌边的软垫之上。等到三人都落座之后，朱守院真宵迫不及待地敲了敲桌子，对寂静无人的店内大声喊道： 　　“服务员！服务员在哪里？出来接客！” 　　“是，在下在此恭候多时。欢迎光临本茶屋，主公大人。请问大人们要点些什么。” 　　“哇！？” 　　不良巫女话音刚落，就听见头上传来一个冷静的回应。三人循声抬头一看，发现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小洞，一名身穿可爱制服的女忍者从那里面悄无声息倒挂下来，伸出手里的点菜单冲真宵她们问道。 　　只见这位少女用黑纱蒙面，只有一双红宝石般的瞳孔露在外面。乌黑的长发用生铁打造的头饰绑成马尾辫，顺着重力像瀑布一般垂落下来。她的体型非常娇小，最多也就是初中生水平，所以才能够从天花板的微小密道之中轻易探出身子，然后用脚后跟的那一点弧度稳稳把体重挂在洞口的边缘。 　　“……………………” 　　“……………………” 　　不用说，这就是穿上COSPLAY制服的黑绘本人了。虽然从黑发萝莉平时穿着满是蕾丝花边的哥特女仆装在宿舍里一脸镇定地走来走去，甚至还可以泰然自若穿成那样去商店街买菜的表现里面，真宵等人心里早就已经明白她就是个天然的COSPLAY爱好者。但看到朝夕共处的熟人穿着这么中二的女忍者装扮堂而皇之地倒吊着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令不良巫女与德鲁伊少女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评论。 　　而且说实话这套衣服暴露度有点高，在单薄的背心后面可以看到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只有黑色的网衣勉强遮挡，穿在黑绘这种体型的女孩子身上可谓是充满了背德的气息。 　　“主公大人，请点单。” 　　但此时黑绘本人却完全不觉自己正处在走光的边缘，甚至还表现得非常融入角色。看着萝莉忍者那一本正经地准备抄单的模样，身为实验B班班长的阿什莉不禁如此暗自想到： 　　【怎么会……？为什么黑绘小姐不会觉得穿成这样出现在人前有些不太合适？仔细一想在阻止我暴走的那个时候，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紧身战斗服明明还懂得害羞的，仅仅只是过了这么一个月的时间，黑绘小姐的羞耻心就彻底消失了吗？不对……等一等，我记得她最初来到我们宿舍的时候，被主人强迫穿上女仆装也是很不情愿的，但没过多久那套衣服就变成了她的日常打扮，以至于在上次凯蒂同学拉她去商店街约会之前都不存在便装……难道说，黑绘小姐其实是很容易“习惯”！？由于这段日子在班级上准备的时候天天穿着这套忍者服，所以她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露出度了吗！？】 　　作为实验B班中情商最高的成员，阿什莉·金橡树看得很准。没错，黑绘这就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如果此时有个人鼓起勇气告诉她这套衣服很不妙的话，黑发萝莉的理性肯定会瞬间醒转过来。但可惜的是在场的三个人都是她的挚友，没办法说出这样残酷的话语，只能默默地把真相藏在心底。 　　“哦，这套衣服不错嘛。紫绀色的布料与你的头发很配。防刃网衣的还原度也很高。如果能去掉面罩就更好了。” 　　更有甚者——凯蒂非但没有意见，居然对黑绘的打扮大加赞赏。面对灰发少女的提问，萝莉忍者则是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是这样的，主公大人。忍者的信条就是隐藏身份，哪怕是对待雇主也不例外。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取下面罩。如果主公大人想要看到在下真容的话，只需要达成规定的消费标准就行了。” 　　【卧槽！这究竟是谁定的规矩？简直是经商鬼才啊我去！】 　　听到这句话，真宵她们当即只能在心底表示佩服。试问这么一位身材小巧玲珑、身手迅捷如影、气质神秘优雅的少女忍者突然悄无声息地通过密道出现在你的面前，还轻言轻语地在耳边叫你“主公大人”，为了一睹她面纱之下的真容，有哪个高中生能抵御得了放手点单的诱惑。就连她们三个早就与黑绘朝夕相处惯了的队员都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更何况是没见过她长啥样的其他人呢？不过这项服务的价位也不贵，一桌点满五千日元的单就行了，按照黑发萝莉的实际颜值，这定价就算再高十倍也不过分。 　　“是，是这样啊……那我们来三份这个‘中忍行军口粮’套餐好了……” 　　由于是拿着特别优待券进场的，阿什莉她们可以享受八折优惠，三份‘中忍行军口粮’套餐就是4800日元。比在校门口商店街吃碗拉面要贵得多，不过学园祭就是图个热闹，价格高一点也正常。而且在忍者茶屋客人不仅可以享受特色美食，还有美食出来之前的精彩表演—— 　　“明白了，请稍等。” 　　“唰——————！” 　　班长她们点完单后，只见倒挂在天花板上的萝莉忍者向前弯起身子，一个灵活的空翻就稳稳落到了地上。黑绘接着取出藏在臂甲里面的小毛笔快速写好订单，然后一拉木桌上小猪形状的蚊香盒里面的隐藏拉绳，只听“啪”地一声轻响，桌旁的墙上立即就有一个抽屉状的开口弹了出来，里面冒出一截青绿色的竹筒。萝莉忍者把抄好的订单快速扯下卷成小卷扔了进去，那个开口马上又自己关闭了起来。 　　“主公大人，请稍等片刻，美食马上就到。忍！忍！” 　　目送订单被送入机关之后，黑绘冲三人比了个忍者的手势，然后取下面罩放在她们的桌上，“还有多谢你们打成消费定额，请拿这个回家做纪念吧。忍！忍！” 　　“唰————！” 　　取掉面罩之后，黑绘大约向真宵她们展示了一秒左右的真容，然后便原地一跳鬼魅般地闪进了天花板上的密道。接着她又从里面关上了盖子，整间茶屋瞬间回归寂静，只剩下不良巫女她们三人盯着桌上还带着体温的面罩，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们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我只能说发明这个点子的人是天才……贬义的那种。” 　　“怪力女，这一次我们的意见很罕见地达成了一致呢。” 　　“呵呵，狙击女，没想到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话。” 　　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刚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同时伸手准备去抢桌上的面罩。然而班长的动作却比她们更快。只见本该封闭的室内突然刮起一阵微风，直接把面罩吹到了德鲁伊少女的手上。阿什莉一边将其紧紧握住，一边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可不行！就算只是面罩，这也是少女的贴身布料，怎么可以用来当纪念品？这种促销行为必须要禁止！” 　　“没关系的，主公大人，那只是纸做的口罩而已。” 　　“哇！？” 　　德鲁伊少女刚说完这句话，黑绘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这一次黑发萝莉是从墙上的卷轴背后跳出来的，手里还熟练地举着叠了三重的餐盘，“这是你们点的‘中忍行军口粮’套餐，请像忍者一般享受吧。忍！忍！” 　　“等等！黑绘同学！？就算是纸做的也不行啊！” 　　看到萝莉忍者放下餐盘就转身想走，阿什莉赶紧拉住衣角把她留了下来：“请问你们班的负责人是谁？我要当面问问她怎么样这种点子通过的！” 　　“您找我有事吗？这位客人？” 　　“诶——” 　　德鲁伊少女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自己背后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阿什莉回头一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女生的身影。此人并不像黑绘那样把忍者两个字穿在身上，而只是套着一件简朴的茶屋服务员罩袍，头发绑成平凡无奇的麻花辫搭在肩上，一张脸被厚厚的近视眼镜挡了大半，愣是看不清她的长相究竟有什么特征。面对愕然的德鲁伊，眼镜女生只是用温和的语气如此说道： 　　“请问这位客人，本店的服务让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了吗？” 　　【呜！这是……！？好强大的班长力！我当了这么久的班长，还是第一次遇见拥有此等气场的对手！？】 　　此时此刻，身为专业班长的阿什莉立即本能地意识到，如今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绝非是普通的土妹子。这种隐藏在微笑之中的魄力，不卑不亢的态度之中展现出的无形压迫感，毫无疑问对方也是一名资深的“班长”！ 第八十一章 班长战争 　　【不，不对……这种感觉，不止是“资深”两个字可以形容得了的……！我当上实验B班的班长也只有一年多时间，但从这位同学的气场上来看，她的“班长履历”远远不止这个数字！？这至少是五年……不对，恐怕是有十年以上的积累才能达到的“班长力”！？】 　　身为继承了一半妖精王血统的德鲁伊，读取生物的气场可以说是阿什莉的被动技能，而这项能力在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得到了完全的发挥。如今不仅仅是动物，就连普通人类乃至灵能力者的“气场”她都能够一眼就看透几分。而此时此刻阿什莉通过观察眼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乃是大大的“劳碌命”三个毛笔字，如同守护灵一般浮现在了眼镜娘的身后。而且还散发出令人无法无视的强烈存在感。 　　“这位客人，请问您对本店的方针有什么不满吗？” 　　对于围观的真宵她们来说，这是前所未见的一幕。只见忍者茶屋的老板娘一边推着格外反光的眼镜，一边用恭敬地语气这样对阿什莉问道。但后者却被这笑容中隐含的魄力所震慑，一时之间竟然没法好好组织语言： 　　“啊……不是，我并不是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偏离了举行学园祭的初心……” 　　“那么请问客人，学园祭的初心是什么呢？是为了让参与的双方都获得快乐才对吧？本店的这项经营方针确保了来访的客人能够满意而归，而本店也可以保证学园祭期间的营业额，这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吗？” 　　“呃……” 　　“喂……这是真的吗？进入班长模式的阿什莉那家伙竟然在退缩耶？” 　　“唔，这就是自然界的森林法则吗？同类之间相遇一定是较强的那一方压倒对方，更何况这还是别人的领地。就算是我们家班长在客场也没有优势吧。” 　　【不行！真宵同学她们还在看着，我可不能就此认输！】 　　虽然在一瞬之间差点被茶屋老板娘的强大气场所压倒，但阿什莉听见耳边传来不良巫女与灰发付丧神的议论声，马上就回过了神来： 　　“这位同学，你说得很对。但这一切也要建立在不违反原则的大前提之下才行。像现在这样打着忍者茶屋的幌子，却让服务生赠送客人用过的面罩这种事……我实在是难以认同！” 　　“非也，赠送客人礼物乃是饮食业的传统。更何况我们茶屋正是以忍者服务生作为卖点，把容易大量生产的纸面罩当做纪念品是最好的选择吧。还是说怎么样，客人你觉得是更传统的手里剑或是苦无更好吗？但定做那样的商品会产生额外的生产成本，这些都会直接影响到菜单的价格。那样才是更加违反初心吧？” 　　“……不对，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我想说的不是赠品的成本问题，而是赠品本身就有违反道德的嫌疑——” 　　“那个，主公大人。您不吃吗？” 　　“诶——” 　　正当阿什莉热血上头准备与茶屋老板娘展开争论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德鲁伊少女转过头一看，发现打扮成可爱女忍者模样的黑发萝莉正抬起头来，睁大红玉色的双眼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那个，作为主食的红烧军粮丸是我们店的特色，要是冷了口感就不好了，主公大人还是请趁热享用吧。忍！忍！” 　　【啊啊……我这是犯下了多么愚蠢的错误啊！】 　　看到黑绘那仿佛粘人小猫般的乖巧神情，阿什莉顿时感到心中大彻大悟，一切不和谐的躁动都在感动之中回归平静，【这明明是黑绘同学第一次参加学园祭，对自己尽心尽力参与的班级活动期待到不行。我明明有幸被她请来做第一个来店的客人，却因为那么微不足道的理由与负责人展开争执，实在是太对不起黑绘同学的一片好心了！】 　　“啊，班长模式突然解除了。” 　　“呵，不愧是黑绘，已经完全进入服务生的角色了啊，这样一来就算是班长她也抵挡不住了吧。话说我们在拍电影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开拍之前完全不懂演技，但到了后面她反而是最入戏的那一个人。” 　　察觉到了阿什莉放弃了争论，作为旁观者的真宵和凯蒂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有理会她们两人的闲话，阿什莉微笑着向茶屋老板娘伸出了右手： 　　“抱歉，这位同学，你明明是一片好心为班级做出贡献，我这个外人却在这里妄加评论。请你原谅我方才的失礼举动。” 　　“哪里的话，这位客人，你也是为了朋友的名誉着想才会有此反应，这方面是我考虑不周。我现在就让服务员们改为赠送没有用过的新品纸面罩，这样一来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黑绘，你也没有意见吧？” 　　“哎？什么意见？你们在说什么？比起这个，佳子同学我们该正式开店了吧？这一周多来的辛苦练习总算到了要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忍！忍！” 　　“呵呵，你说得对，差不多是时候了。那么这位同学，请慢用您点的餐。” 　　很显然黑发萝莉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注意阿什莉和佳子说了些什么，黑发萝莉的全副精神都已经放在教室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浑身上下都显示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如果要形容这种兴奋的话，就是花费众多时间与精力准备好了服装和道具，早早来到会场前等待漫展开幕的COSER的心情。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模样，两位班长微笑着握了握手，同时在心里达成了共识： 　　【这是什么谜一样的生物……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的！？话说只要有她在店里，送不送面罩其实都没区别吧！】 　　于是乎，九条之原“班长力”的两座大山之间的“顶上对决”就这样以握手言和而告终。事后见证了这场终极之战的真宵小姐和凯蒂小姐如此回忆：幸好她们两个没有铁下心来分出胜负，否则整个学园祭说不定都会被卷入这场残酷的战争之中。恐怖！这世上竟有如此的学校，能够同时容纳两位操起心来堪比老妈子的女子高中生！ 第八十二章 忍者料理 　　“话说完了？那各位主公大人就请快点开动吧！忍！忍！” 　　“呵呵，好的，我们这就开动了，黑绘同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忍者小姐才对吧。” 　　另一方面，完全进入女忍者角色的黑绘则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目睹了一场“旷世之战”，只是不断用热切的目光催促着众人品尝送上桌的套餐。在黑发萝莉的注视之下，阿什莉她们三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忍者特色菜肴上面。 　　“唔，这就是‘中忍行军口粮’套餐吗？确实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料理种类呢。这个圆滚滚的团子是？” 　　身为达人级的料理人，阿什莉在品尝味道之前首先对料理的形式充满了好奇。“中忍行军口粮”的主菜是两个乒乓球大小的红烧团子，表面呈现出难以言喻的黑亮光泽，光从外表上来看与其说是“食物”倒不如更像是中药里的“丸药”，而且也不像普通的小吃一样散发出碳水化合物的香气，而是完全闻不出任何味道。以至于德鲁伊少女都不知道它究竟能不能吃。看到班长是这个反应，一旁的不良巫女也不敢轻易动口，只有凯蒂不为所动拿起一个丸子就咬了下去。 　　“咔咔！” 　　“哦哦，这个口感可以，嘎嘣脆。嚼嚼嚼嚼…………嗯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呵呵，被凯蒂同学你抢先了，那我也开动了。咔！” 　　看到狙击娘吃得挺香的样子，阿什莉也放下了心中的怀疑，用牙签串起一个团子优雅地咬了一口。咬开外面的一层脆脆的面皮之后，立即便有一股强烈但并不令人反感的药材涌入德鲁伊少女的口中。而在这提神的苦味之中又包含有柔和的甜味，多种天然食材被浓缩之后的精华恰到好处地刺激着所有的味蕾，虽然只是这么一小口，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正在享受一顿药膳大餐一般。 　　“啊呀呀……这确实是不错的料理呢。虽然第一口下去可能没有那么惊艳，但之后却回味无穷……虽然从甘甜口感上看主料应该是剁碎了的鱼肉与芋头粉混合而成，但除此之外似乎还用上了多种药材，可以发挥出滋养强壮和提神醒脑的功效。” 　　“是吧是吧！这可是我们店的招牌料理‘红烧军粮丸’不愧是阿什莉主公大人，一下子就看透了这道菜的好处在哪里！古时候的忍者需要长时间地潜伏在敌阵，一般的携带粮食根本没办法维持那么久，因此被开发出来的就是浓缩了食材和药材的精华的‘军粮丸’，只需要乒乓球大小的这么一颗就能提供一整天不眠不休的体力。不过军粮丸的原型只考虑到了实用价值，味道简直难以下咽。但经过我们店长改良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既美味又有营养的无敌忍者料理了！” 　　听到德鲁伊少女的正面评价，一旁的黑绘显得更加兴奋了。看着她那自豪满满的模样，朱守院真宵不由得吐起槽来：“行了行了，我们知道这团子很厉害了，但黑绘你这么得意洋洋是闹哪样，这又不是你自己做的。” 　　“主公大人，这你就不知道了，虽然我确实不负责下厨，但军粮丸的材料都是我准备的。为了在这几天时间内把从山里运来的大量药材切成容易入口的小块，在没有专业机器的条件下，就只有用我所擅长的御剑术同时操纵八把菜刀才能够做到了。” 　　“喂喂，有没搞错！？你的那种剑法可是诛杀过邪神，打败过妖精王的达人级境界啊！合着你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用它来切菜？！你就没有身为剑士的尊严吗！” 　　“这话你就说错了，真宵主公大人。” 　　面对金发巫女无比震惊地质问，萝莉忍者依旧是一脸镇定，用从容不迫的语气回答她道：“无论是用来斩杀邪神，封印妖精王。还是用来切菜。我的剑永远都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存在。既然用御剑术就能节省把原料委托给商家加工的成本，也能让班上的大家腾出手来进行茶室的装修，那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这家伙……是发自内心在这么想的！能够把邪神和妖精王拿来与药材一视同仁的全世界应该也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呵呵，确实是很有黑绘同学风格的回答呢。”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回答，身为被她所帮助的当事者的真宵和阿什莉无话可说，只得不约而同地朝她投去夹杂着尊敬与感谢的视线。黑绘本人倒是对此没有任何自觉，马上就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套餐里的下一道菜品： 　　“还有还有，我帮忙准备的不只是军粮丸的药材。这边这道饮料‘百式青汁’的材料也是我负责处理的。为了在保持药材精华的同时尽可能取出苦味和涩味，就要用灵力进行提纯，这种时候尽灭阵的高出力就派上了用场——啊，但在说这些之前还是先请各位主公大人品尝一下饮料的味道，配合军粮丸一起饮用回味更佳哦！” 　　“啧！都说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我喝还不行吗！咕嘟嘟嘟嘟…………” 　　于是乎就像这样，实验B班的三位成员在黑绘的殷勤服侍之下吃完了她们所点的套餐，而她们最后给出的评价都还不错。真宵对于偏向清淡药膳的口味不是很热衷，但承认味道不差而且恢复疲劳的效果显著，几天考试下来积攒的压力似乎一扫而空。而阿什莉则给出了很高的赞赏，甚至想要请教一部分食谱回去自己尝试。而凯蒂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评论是最接地气的一个： 　　“嗯，跟料理名一样，这就是便携军粮的改进版，而且改得很棒。你要不要试试量产之后往中东或者东欧那边卖？如果有那个想法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军需品方面的买家。” 　　“啊哈哈，抱歉呢……这个不是能够大量生产的食物，料理过程中要利用灵力加工。所以维持这学园祭期间的销售量还行，要卖给军队还是不太现实。” 　　“是么，那太遗憾了。” 第三章 各自的职责 　　不管狙击娘这句话之中有多少开玩笑的成分，至少她对于一年三班班长的改进型忍者军粮的口味是很满意的。在这之后到了正式的营业时间，对菜品的卖相有了信心的一年三班成员们开始了忙碌的接客工作，而真宵、阿什莉和凯蒂也就此告辞，彼此分散开来各自去办自己在学园祭里要做的事情。 　　其中阿什莉作为园艺部的成员，社团的展示品是花费一年时间精心培育出的魔法药材。她要负责作为介绍员向来参观的客人讲解每种植物的妙用。这听上去好像很无聊，不像是高中学园祭应有的项目，但对于灵能力者而言就不同了。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实验B班这样拥有庞大的灵力——黑绘不用说了，她在活着的时候就是世界最强的灵能力者，以人造人的身体复活之后则是由身为天才少女的Master直接提供灵力，其总量不是常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而另外几人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绝对拥有超水准的灵力量。朱守院真宵体内以前就沉睡着名为朱凭的异端邪神，现在更是完全掌握了它的力量成为了可以称得上“现人神”的存在，当然也不用担心灵力问题。凯蒂是狙击枪的付丧神，同时也是拥有完整人类形态和智商的大妖怪，自己的妖力也完全够用。阿什莉在觉醒之前可能是队伍中灵力最弱的一个，施法需要携带触媒，但现在她已经接受了半妖精的血统，所以在这方面与身为现人神的真宵可以并驾齐驱了。 　　总而言之就是，实验B班的这四个人都是拥有得天独厚条件的特例，所以很少有机会看见她们在战斗中使用药物一类的辅助品。但对于一般的灵能力者来讲，只靠自己的法术是有极限的，为了应对各种情况，他们有必要借助外物的力量，这其中就包括了各种魔药——不仅仅是口服药，也有当做触媒泼出去引发剧烈反应的攻击型药水，或是涂抹在身体表面达到屏蔽气息作用的隐形药水，给敌人灌下就可以对其进行操控的洗脑药水等等等等……世界各地的灵能力者在漫长的历史之中研发出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配方，而这些药剂在原则上无法通过普通的材料调配出来，其中必须加入特殊的魔法材料才能够产生功效。 　　因此对于前来参观学园祭的业内人士来说，园艺部的展览可以算是令人神往的宝库，说不定其中就会有他们迫切需要的材料。这种时候园艺部就会以合适的价格出售给他们培育好的幼苗，以此来维持社团活动的经费开销。如此作为介绍员的阿什莉自然是责任重大，能不能向来访的客人清晰明确地介绍各种魔法植物的特性与功效是非常考验基础知识的一项工作。当然对于身为资深德鲁伊又是妖精王女儿的她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职了。不用说今年园艺部的销售额肯定也有所保证，顾客们也都能满意而归。 　　与此同时朱守院真宵的活动则是参加剑道社的真剑演武。虽然乍听上去剑道好像与灵能力没什么关系，但就像黑绘之前也说过的那样。受到天衍会的影响，在东亚这一带灵能力者尚武之风盛行，不管是道士还是阴阳师还是僧侣至少都要会一两门护身功夫才算正常，被武士阶级统治的江户幕府更是在这方面登峰造极。江户也就是现在的东京，作为东京的灵能力者名门，九条之原的学园祭肯定也少不了演武项目。 　　所谓的“真剑演武”，就是登台的演员按照排练好的杀阵进行格斗表演，而且顾名思义用的是开了锋的真剑。这种事情稍微有点配合失误可就是要出人命的，因此只有最优秀的剑道部员可以得此殊荣。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真宵，她那又暴躁又毫无章法，只靠蛮力解决问题的战斗技巧根本就无法承担得起真剑演武的重任，但在回出云大社重新修行之后，金发巫女的水平已经今非昔比，即使是在拥有百年历史积淀，高手如云的九条之原剑道社里也算是一流级别，所以才能获得这样的机会。 　　不过考虑到她之前的素行不良的记录，这一次剑道社交给真宵的角色只是负责陪衬的“影打”，这是铸剑术语，指的是在铸造正品“真打”之前的练习作品，或是用余下来的玉钢打造的备份，总之就是负责被主人公“真打”干掉的对手。更次一级的则是“写”，也就是对刀剑仿制品的称呼，这就是彻头彻尾的杂兵了，只能出场一下下就被主人公一招秒杀。不过无论如何，不管是“真打”还是“影打”还是“写”，能够参加真剑演武就是剑术修为得到认可的标志。就算是平时那么心高气傲的朱守院真宵，在获得这个机会之后也是二话不说就同意出演了。当然啦，她可不会甘于绿叶的地位，下一次学园祭的目标就是“真打”的宝座。 　　如此一来无论是黑绘还是阿什莉和真宵在学园祭之中都有工作要做。只有凯蒂一个人是自由之身。为了保证新鲜感，她也没有去自己闲逛，直接来到天台上躺下掏出手机，一边晒着春日的阳光、听着下方人流的喧嚣，一边优哉游哉地刷起了手游。就这样，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被消磨了过去。 　　到了下午，剑道社今天的演武表演已经结束，而黑绘和阿什莉都换班离开了各自的岗位，实验B班的众人重新在学校中庭集合，开始准备作为客人享受一年一度的学园祭。真宵她们三人基本上是在同一时间到达了指定地点，黑绘则是最后来的一个： 　　“抱歉！真宵同学，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我那边客人有点多，换班稍微迟了一些！” 　　“嗯？你怎么不叫我们‘主公大人’了？” 　　此时已经换回了校服的黑发萝莉，说话的语气也完全变回了平时的状态。朱守院真宵见状调侃地吐槽了她一句，没想到前者却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答道：“诶？那是当然的吧，我现在又不是茶屋的女忍者，为什么要像那样说话？” 第八十四章 无慈悲的胜负 　　“不是，你这切换得也太快了吧，难道你的人格是根据穿什么衣服决定的吗？” 　　“嗯？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本来金发巫女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黑发萝莉闻言却疑惑不解地冲她歪起了头。真宵这才意识到跟她说什么都没用，黑绘这家伙在根本观念上就不能拿普通人的常识来衡量。 　　“哈啊啊………………我算是知道你为啥能穿着一脸平静地穿着那套女仆装到处晃了……行吧，只要你开心就好，不过你现在穿着的可是校服，等会不要在人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行了。” 　　“这是当然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逛这种学园祭，到底要怎样表现才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呢？” 　　“你会有这种问题本身就很奇怪了啊，只是逛个学园祭而已还需要什么规矩？只要去看你喜欢的东西就好。” 　　“是呢……这样问是有点不准确，我想说的是应该逛哪些地方比较好呢？这段时间我都忙着拍电影和准备班上的忍者茶屋，基本上没有了解过别的班还有社团要出的展示品。” 　　“关于这个嘛……你先等下。” 　　听到这个问题，不良巫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过身去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十分默契地抛下一脸期待的黑绘，走到离她比较远的地方秘密地交谈了起来：“喂，狙击女，班长，接下来就按照说好的来办。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准有怨言。” 　　“其，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做吧？就这样四个人一起去逛不也很好吗？”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阿什莉的身体倒是很自觉地走到一旁，举起右手摆出猜拳的动作。没错，她们三人已经背着黑绘商量好了，今天谁能猜拳胜利谁就能拥有同她一起去逛学园祭的权利。像德鲁伊少女说的那样四个人一起逛当然是最正常的做法，但在之前凯蒂的“抢跑”，也就是一个人偷偷与黑绘出去约会之后，无论是真宵还是阿什莉心里都不甘落后，势要在学园祭上扳回一城。 　　“大家？你们在干什么呢？” 　　“站在那里不要动！等我们商量完事情再说！” 　　“诶？我明白了……” 　　黑发萝莉本人当然完全没察觉到这修罗场般的状况，甚至还很好奇地想要接近真宵她们。不良巫女见状发出一声怒吼，吓得她原地缩了回去，“怎，怎么回事……总感觉真宵同学今天有种非比寻常的气势啊……这也是学园祭所带来的魔力吗？” 　　“好，趁现在赶快分出胜负吧！一，二，三！” 　　看到黑绘在那里站定没有再试图靠近之后，不良巫女连忙回过头来面对其余两人。少女们互相点了点头，开始了一发定胜负的猜拳对决。这场比赛的胜者只有一人，其余两人都是败犬，只能在一年一度的学园祭上独自舔舐伤口，这就是残酷的生存竞争—— 　　——然而就在众人正准备出拳的瞬间，凯蒂突然淡定无比地开口说道： 　　“啊，先告诉你们，等一下我要出布。” 　　“哼，果然来这一套了吗！你这狡猾的女郎蜘蛛！” 　　“凯蒂同学，这样是犯规的啊……” 　　听到这句经典的心理战台词，无论是朱守院真宵还是阿什莉·金橡树都没有表现得非常惊讶。因为她们太了解凯蒂·刚的性格了，一早就猜到她会使用这种手段。但反过来说，付丧神少女心里也很清楚另外两人对自己的了解，所以她压根是有恃无恐，一脸若无其事地如此回答道： 　　“是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千万不要当真了。” 　　“少来！别以为双重心理战能有用，既然你要出布，那我也出布！” 　　“是么？那看来我还是出剪刀比较稳吧。” 　　“狙击女，你要点脸！” 　　“好了好了，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不过就是猜拳而已嘛，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地来做呢？我相信你们不是那么没有教养的孩子。” 　　“呜！？” 　　“哦……” 　　正当真宵和凯蒂又要像平时那样开始互相拌嘴的时候，旁边阿什莉一个微笑的眼神就将她俩瞬间镇住。最近德鲁伊少女的“班长”模式变得越来越收放自如了。在爱尔兰事件之前，阿什莉一般只有在恼火到极点的时候才会开启这种状态，但如今的她不仅能够收放自如，甚至连压迫感都比以往更强，对于早已经养成了惧怕“班长模式”习惯的真宵和凯蒂来说简直是无敌的杀手锏。 　　“…………………………” 　　“这样就好了，那么我来重新倒计时，一，二，三！” 　　“剪刀石头布！” 　　不良巫女和狙击娘安静下来之后，在阿什莉的计数之下，猜拳对决总算是拉开了序幕。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这是一次定胜负的无情战斗，只要不是三人都出同一个手势的情况，那么在首次交锋之后必然会有至少一人出局。 　　【哼——————！太天真，谁会中那种显而易见的陷阱啊！不管你是出布还是出剪刀还是出别的什么都无所谓，这场胜负是我拿下了！】 　　然而不要忘了，参与这场对决的三位少女都并非凡人，而是身怀绝技的灵能力者。为了赢下猜拳获得与黑绘两个人一起逛学园祭的资格，她们将会使出浑身解数。其中首先发功的自然是性格最为急躁的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在阿什莉数到“三”的瞬间，她就默默凝聚心神无声地发出了呼唤： 　　【千穗！就是现在！用你稻荷神使的神通力读取她们两人命运的‘流势’吧！】 　　呜呼！这是何等没有底线的手段！原来真宵的计策不是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实现，而是借助被作为名义上的“神使”派遣到她身边，实际上却是出云大社的眼线的灵狐——千穗的力量试图预判其余两人出拳的“结果”。作为稻荷大明神的神力所催生的圣兽，千穗她虽然不能完全预测未来，但读取一些如同红线般错综复杂的命运之“因果”还是能够做到的。不良巫女就是试图利用灵狐的这种能力来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唉……久违地出场一次就是用来做这种事啊……不过也罢，既然是“主人”的命令，身为神使也不能不听……那我上了啊，天目开眼！】 第八十五章 凯蒂的陷阱 　　【好！看见了！】 　　借助隐身在一旁的灵狐的力量，真宵的脑海之中一下子涌现出许多的“未来的分支”。这些不同的未来走向以微秒为单位迅速消亡，最后只剩下几种最大的可能性——它们分别是“凯蒂出拳，阿什莉出布”“凯蒂出剪刀，阿什莉出布”“两人都出布”然后是“凯蒂出拳，阿什莉出剪刀”…… 　　【等等等等……你有没有搞错，这不是全部的可能性吗？千穗你这家伙是在逗我不成！】 　　【真宵大人，就算你这样说我也很困扰啊。三个人的剪刀石头布一共就只有这几种可能性，不管怎么筛选所有的排列组合的出现几率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我又不可能预测得到这以外的结果的说。】 　　【糟，糟糕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千穗你这混账！为什么没有早点提醒我啊！】 　　【哎哎？这事能怪我的说？明明是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的真宵大人你自己不好的说。】 　　【可恶！如今之计只有豁出去了！我就出定布了！】 　　在这“意想之外”的状况面前，不良巫女只得把一切都委托给了运气。与此同时，阿什莉也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到了她的所有心理变化： 　　【呵呵，不出所料，真宵同学果然试图让千穗小姐帮忙作弊了呢。只可惜这逃不过我的眼睛。因为虽然是神使，但千穗小姐的本体毕竟是狐狸，也就是“动物”，而感应动物的气息正是身为德鲁伊的我的专长呢。】 　　尽管表面之上不动声色，但实验B班班长早已把真宵的一举一动看得明明白白。而她也预测到了千穗的能力在这种状况下派不上用场，因此得出了最后的判断： 　　【如此一来，真宵同学会出的手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刚宣言的——“布”！因为她是很要强的女孩子，所以在无法借助外力做出选择的时候，就一定会无意识地按照自己所说过的话去做！】 　　不过虽然猜到了不良巫女的出法，但德鲁伊少女还是不敢大意，因为她还有一个真正必须提防的强敌凯蒂。通过猜拳这个方法决出与黑绘一起逛学园祭的人选这种做法是真宵提出来的，她想必是没有预料到千穗的能力压根帮不上忙，结果自己傻眼了。而阿什莉会同意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已经是胜率最高的一种规则了。 　　毕竟，在拥有超强洞察力和天生扑克脸的狙击娘面前，一切的小手段恐怕都起不到作用。如果是抽签很有可能被她直接看破那根签会中，如果是抛硬币，估计以凯蒂的动态视力也能看得见硬币落地瞬间的面向，唯有猜拳还带有一定随机性，拥有胜过灰发少女的可能。 　　【不过，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也可能被凯蒂同学直接看破手部的细小动作提前预知我要出什么。为了预防这种事情，我已经准备好用法术而非肌肉来活动手指了，聚集吧……风啊！】 　　考虑到狙击娘那凌驾于凡人之上的超强视力，阿什莉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不过不像真宵那样堂而皇之的直接借助他人力量作弊，她并没有想要用灵能力去获得什么优势，只是做好了预防自己的动作被凯蒂看穿的准备而已。 　　“剪刀、石头、布！” 　　以上这所有的一切心理上的攻防，统统都发生在半秒不到的时间之中。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异口同声的呐喊，三个人同时伸出了右手，其中真宵不出意料地出的是“布”，而阿什莉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为了稳妥起见出的也是“布”，至于凯蒂，她出的则是—— 　　“咦？” 　　“哈！？” 　　此时此刻，凯蒂的出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只见灰发少女的右手并没有形成任何一个手势，而是直接垂了下去，这等于说是放弃了这次猜拳。 　　“凯蒂同学？” 　　“狙击女，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就是你们所看到的意思啊。” 　　一脸云淡风轻地对露出疑惑表情的两人耸了耸肩，付丧神少女很干脆地承认道：“上次我不给你们打招呼就约黑绘出去逛街是在有些抱歉，所以这一次的机会就让给你们两个人好了。对于她来说这也是头一回的学园祭，你们就带着她好好享受吧。” 　　“啊…………………………” 　　“啧…………………………” 　　在凯蒂那大公无私的台词面前，无论是阿什莉还是朱守院真宵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她们的内心此时感到无比的内疚，竟然为了一己的私欲企图在学园祭中独占黑绘。原本这种活动就应该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体验才对，现在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本末倒置。 　　“切……看来是被你将了一军啊，狙击女。” 　　“呵呵，是呢，真宵同学，我们是有一点丧失本心了。原本就应该是大家一起向黑绘同学介绍学园祭的有趣之处才对，我们自己之间的争执根本没有意义。” 　　像这样醒悟过来之后，不良巫女和德鲁伊少女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有些惭愧的笑容，纷纷向凯蒂伸出手来表示握手言和的意愿：“那么我们今天就齐心协力地让黑绘同学享受最好的学园祭吧？” 　　“嗯。不过。” 　　但就在这个瞬间，灰发少女忽然又话锋一转，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四个人一起行动太挤了，参观不了很多项目。为了避免麻烦，还是按顺序各自陪她逛一圈比较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就重新开始猜拳吧。” 　　“狙击女你这混账！竟然给我们下套啊啊啊啊！？” 　　直到此时此刻，真宵她们才意识自己中了凯蒂的陷阱。灰发少女的提议乍看之下很合理，但其中有个很重大的问题，那就是学园祭的展示项目是有限的，而其中能够两个人一起享受的项目更是寥寥。也就是说，即使大家都有机会配黑绘去逛，但第一个人却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可以率先向黑发萝莉介绍那些有趣的项目！ 　　“嗯？怎么了？不快点开始的话黑绘要等不及了吧。” 第八十六章 灵能力料理街 　　“啧……！剪刀石头布！” 　　尽管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坑了，但现在凯蒂已经占领了道德上的制高点，她也没办法再反对。所以只得破罐子破摔地挥下了右手。猜拳的结果毫无悬念，先是凯蒂阿什莉双布对石头淘汰了金发巫女，接着决胜战连续平手三次之后，凯蒂还是打败班长拿到了最后的胜利。 　　“可恶，这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吗？狙击女！” 　　比赛结束之后，朱守院真宵一脸不服气地朝灰发少女投去恼怒的视线，而阿什莉则在一旁安慰她道：“好了好了，凯蒂同学的提议也有道理，四个人一起去逛的话有些项目不方便体验，还是这样轮流组队比较合适。在她陪黑绘同学去逛学园祭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可以先侦察一下其他班级和社团的展示项目。” 　　“切，我知道了啦！狙击女你听好了！下午时间有限，一个小时之后就要带黑绘回来这里集合啊！要是敢把她拐走了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我又不是人贩子。会好好地把她还回来的，利用这段时间你还是考虑一下等会轮到自己的时候要带她去哪里比较好吧。” 　　挥挥手冲另外两人告了个别，凯蒂大步朝一直等在远处的黑发萝莉走去。见她朝自己这边走来，黑绘连忙迎上前去对灰发少女问道： 　　“凯蒂同学！你们终于商量完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逛呢？” 　　“这个嘛，这要取决于你想去哪里了。总而言之我们三个已经约好轮流带你去逛学园祭，所以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就好了。” 　　“咦？轮流吗？我还以为是四个人一起去呢……” 　　虽然对这种形式感到有些奇怪，但心中充满了对学园祭的好奇的黑发萝莉显然没有在这件事上细想，立即就顺从地点起了头：“我明白了，那我想先去看看其它班级的料理店！根据动画漫画里面的描述，学园祭的一大乐趣就是饮食对吧！” 　　“是这样吗？这方面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个提议本身倒是不错，开始行军之前先确保补给是明智的选择。那么我们就朝操场那边去吧，露天饮食店的指定区域应该是通往操场的那条大道。” 　　很显然凯蒂对于学园祭的摊位布置拥有一定的了解。听到黑绘想要去买吃的东西，她没有就近回头往教学楼里面去，而是径直把黑发萝莉带到了操场旁的大道那里。这样的选择好处有三： 　　第一是教学楼里面的饮食店与一年三班搞的忍者茶屋属于同一个性质，都是以班级为单位组织的展示项目。所以参加人员的干劲也就良莠不齐，不排除很多人都是被班干部或者老师选中迫不得已才在店里帮忙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负责组织的人能力不足的话，最后出来的效果就不见得有多好。或者说得再简单一点：黑绘本身所在的一年三班忍者茶屋，在室内饮食店这方面的完成度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事到如今再带她去水平更差的其他班的店里也只会扫兴而归罢了。 　　而相比之下，露天饮食店都是以“社团”为单位推出的模拟店型展示项目，在店里工作的都是齐心协力的社团成员，商品的质量有更好的保证。而且学园祭的气氛也更浓一点，这是第二个好处。 　　最后一个好处就是，露天店没有坐的地方，买来东西都是边走边吃，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可以一边品尝料理一边逛更多的地方。 　　“嗯！明白了，那我们就赶快去看看吧！” 　　虽然凯蒂只是不经意这么一说，背后实际上却有着如此缜密的三重考虑。当然黑绘压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像第一次逛庙会的小孩子一样一个劲地点着头。黑发萝莉自己大概没有发觉，但这具肉体对精神的同化比起几个月前已经显著了很多，现在只要是非紧急的状态，黑绘基本上身心都快要变成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女了。 　　“знать （了解），那就跟我来吧。” 　　以观察力见长的凯蒂自然不会察觉不到黑绘的这种变化，但她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感想，只是潇洒的一甩手示意黑发萝莉跟着自己走。两人就这样一路来到操场旁的宽敞大道，果不其然那条路靠近教学楼的一侧现在已经被一长排的露天店铺所占据。每一家店铺后面都站着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忙碌地招待来往的客人。 　　“哇啊啊啊！真热闹！就跟动画里演的一模一样！” 　　像这样完全由学生主持的商店街，应该算得上是“学园祭”这种活动的标志性场景，各种以校园为背景的动画里面只要有关于学园祭的剧情一般都少不了它的登场，对于身为阿宅的黑绘来说，能够在三次元的世界里看到实物显然是值得感动的一件事。不过与普通的高中不同，在九条之原这里就算是卖小吃也得与灵能力的应用挂上钩，具体说来就是无论如何也得展现出身为拥有异能之人的特长才行： 　　“掌心烧！男子网球部传统的掌心烧来看看！” 　　比如说首当其冲这一家店铺，是由一群看上去就很热血的男生经营的“掌心烧”店。所谓的掌心烧就是用手掌心煎出来的烤饼一类的小吃，里面有切碎的培根、土豆、甘蓝以及其它一些材料，多花一点钱上面还可以追加荷包蛋与鸡柳。负责料理的店员先平摊自己的双手，在上面铺上一张烧烤用纸，旁边的助手接着往纸上涂上一层油，再放上拌好的面糊。准备妥当之后料理员就催动灵力加热手掌心，同时活动手指巧妙地翻转面糊令其能够均匀地受热。整个料理过程不用明火，完全靠自身的灵力进行烹饪，可谓是超级绿色环保的一种食物。 　　“喝啊啊啊啊啊啊————————！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嘞！久等了，这是客人您的份！” 　　虽然听上去原理好像很简单，但实际上操作起来这还是很有难度的一件事。把灵力转换成热量虽然是基础中的基础，但要用来烹饪就需要非常精密的控制，转换率太小就煎不熟东西，但万一用力过猛就会瞬间把烧烤纸和面糊一道烧成焦炭。难怪网球部员们每做一张饼都要聚精会神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这也算是“掌心烧”店历代以来的传统了吧。 　　“哼，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群热血过头的臭男人呢。听到他们的鬼哭狼嚎客人吓都被吓饱了，谁还有胃口吃东西啊？还有，就算垫了烧烤纸，也不能确保他们的臭汗不会渗到食物里面去吧？学生会也真能容忍这帮人年年开同样的店铺呢。” 　　在男子网球部“掌心烧”店的隔壁，则是他们的死对头，女子网球部所负责的“彩虹刨冰”店。简直就像是在刻意强调对抗意识一样，女生这边的风格则是以与热血豪迈完全相反的优雅精致作为卖点。虽然说是“刨冰”，但其实她们卖的并不是冷饮，而是用强大的精神力直接把糖浆凝聚成微小结晶体的一种产品。 　　这种的晶体盛在碗里不会融化，看上去就像是洁白无瑕的刨冰一样。但只要放在阳光之下那么一照，被完美无缺的晶体所反射的光线就会被折射成七彩的光芒，使得整碗“刨冰”呈现出彩虹般的颜色。实在是绚烂无比。只不过由于原料就是普通的糖浆，所以吃上去的味道与白砂糖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在美丽的外表面前，这都只是小事，排队购买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呵呵，无论是‘掌心烧’也好，‘彩虹刨冰’也罢，网球部的家伙们依旧是念念固守成规不思进取……实在有违九条之原的名门精神。今年的露天店销售额第一，就由我们剑道二社拿下了！” 　　“哦哦哦！” 　　在这两家老店的旁边，有一群戴着眼镜的文学系青年正发出轻蔑的冷笑。他们是九条之原剑道二社的成员，与超绝实战派的剑道一社不同，剑道二社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剑道的“内涵一面”，也就是修身养性的部分。或者应该说是由于近百年来都无法从剑道一社手中夺取道场的使用权，已经退化成了只会纸上谈兵毫无实战能力可言的书呆子们所聚集的社团了。不过他们并不以此为辱，反而以此为荣，整天以“九条之原的智囊集团”自居。虽然外人一眼就看出这只是可悲的阿Q式精神胜利法，但为了校内的稳定谁也不会把实话说出口来。 　　这一次为了证明自己智囊团的定位，剑道二社破天荒地向学生会申请了室外店铺的经营权，而他们推出的料理是——无限团子。这是一块碗口大小的糯米团，看上去好像一点特色也没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块年糕。但当食客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糯米团内部所包含的术式就会读取出此人潜意识中最想吃的一种食物，然后立即改变外形变成那种料理的模样。无论是章鱼烧、烤鸡、牛排乃至于大虾，都能在转瞬之间再现出来。 第八十七章 一罐鱼子酱 　　“妈妈！这个好厉害，给我买给我买！” 　　对于那些前来参观学园祭的客人，特别是带着小孩的客人来说，这种能够千变万化的酷炫食物确实有着非同凡响的吸引力。一时之间在店铺门前排起了长龙。第二剑道部的部长见状得意洋洋的一推眼镜，发出了夸张的大笑声： 　　“嚯哈哈哈哈！怎么样，见识到了吧！这就是融合了包括占卜术和幻术在内的众多秘术的我等第二剑道部的睿智的结晶，其名曰——‘梦幻盛宴：无限馔’！本次学园祭的销售冠军非我等莫属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妈妈，这个好难吃，一点味道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汉堡包！” 　　“我这个也是！明明变成了大龙虾但还是只有糯米的味道！” 　　只可惜，第二剑道部的人还没能得意多久，买了糯米团的小孩子客人就开始哭闹了起来。看样子他们太过注重外形上的拟真度，却忽视了内在的味道。这当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本来通过各种法术让单纯的糯米团子能够读取顾客的深层心理变化成各种食物已经是很厉害的成果，要是连味道都能模仿的话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颠覆世界格局的超级发明了。所以买了“梦幻盛宴：无限馔”的成年客人都不会在这方面有过多的期待。 　　但小孩子不同，在各种意义上都太过纯真的他们无法接受看上去是美味佳肴吃上去却还是干巴巴糯米味道的食物，巨大的反差感令孩子们感觉受了委屈，于是乎便自然而然地以大哭大闹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如此一来第二剑道部的摊位前便乱了套。虽然家长们很快哄着孩子离开了那里，并没有不讲道理地要求退钱，但对口碑的影响却是致命的，原本的长队没过一会就散去了一半。 　　“可恶！跟上午一样下午还是这种结果吗！老天爷啊！你为什么唯独对我们这么残酷！难道我们睿智的结晶对于世人而言就真的一文不值吗？我好恨啊啊啊啊！” 　　“部长！你在做什么啊！部长！” 　　“不要拦我！为了准备这些秘术我花光了大家全年的经费，现在只有以死谢罪了！” 　　“那个，打扰一下。” 　　面对惨淡的经营情况，正当文青形象的第二剑道部部长开始发狂地试图用校服领带自尽的时候，一个银铃般动听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第二剑道部的成员循声定睛一看，发觉不知何时他们的摊子前站了一位有着人偶般精致美貌的年幼黑发少女。 　　“我想买两份你们的糯米团子，那个，是叫‘梦幻盛宴：无限馔’来的？这名字有点难念啊。” 　　“这，这位同学，你是……” 　　由于少女的外表实在是太过美丽，摊主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自己缺氧产生的幻觉，然而再仔细一看他却发现，此人身上穿的确实是九条之原一年级的校服，所以肯定是真实存在的后辈。既然以前都不知道有如此惹人注目的人物存在，那肯定就是传闻中新来的转校生了。 　　“你……愿意买我们的产品吗？明明都已经听到它是没有味道的失败品了？” 　　“不不，糯米的味道也是味道啊。而且这种自动变形的能力真的很令人惊艳，是把占卜用的感应术和伪装用的变形术同时混合在一起附加在食材本身上面了吗？总之具体的步骤我不知道，但创意真的相当新奇呢。这种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部分也正好适合学园祭这种环境吧？” 　　“啊……啊啊啊！” 　　听见如梦似幻的美丽少女如此评价自己的作品，再看到她那不带一丝阴霾的纯净目光，第二剑道部的部长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净化，方才的怨天尤人瞬间一扫而空：“终于出现了！终于出现理解我等苦心的人物了！没错！就像你说的一样！这道‘梦幻盛宴：无限馔’就是我花费一年时间集结全体社员的睿智研发出来的杰作！为的就是带给享受祭典的人们无限的梦幻，无限的可能性！用区区几串团子的价钱就能买到世界上所有珍馐美味！但现在的人类早已经被堕落的物质世界所毒害了！卖的便宜反而无法满足他们的虚荣！像你这样拥有正直灵魂的客人实在是太少了！来，拿去！尽管拿去吧！我不收你的钱！你能够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就是最好的报酬了！” 　　“诶？真的吗？但前辈你刚刚不是说预算什么的——” 　　“社团预算什么的都见鬼去吧！真正理解者的价值不是用低俗铜臭可以衡量的！要是现在收了你的钱，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是，是这样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对于黑绘而言，她刚刚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结果却因此莫名其妙拿到了免费的食物。黑发萝莉有些懵逼地走回到等在一旁的凯蒂身边，将其中一个“梦幻盛宴：无限馔”递给了她： 　　“唔……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得到特别优惠了。凯蒂同学，不介意的话也来一个尝尝吧。” 　　“呼……毫无自觉的天然魅惑力能有多可怕，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小声地吐槽了一句，灰发少女伸手接过装在一次性塑料碗里的糯米团子，用两根手指把它拿出来捧在了手掌心里。黑绘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梦幻盛宴：无限馔”在凯蒂手中即将发生的变化。 　　“咕噜噜噜噜！咕噜噜噜噜！” 　　经过短暂的几秒之后，洁白的糯米团子感应到了狙击娘的记忆，开始不断变换颜色和外形，最先出现的是一个洋铁皮的罐头，锈迹斑斑的包装上隐约可见印着“Икра зернистая（鱼子酱）”的字迹。很快它又变换成了其它大路货的军粮罐头的外形，之后则是今天上午才吃过的红烧军粮丸、阿什莉做的猪肉派、汉堡店里的薯条、热腾腾的拉面等，但最后外形还是定格在了一开始的鱼子酱罐头上面。 　　“凯蒂同学，你爱吃的东西还真不少呢……其他人貌似都没有像你这样变来变去的。” 第八十八章 怀念的记忆 　　“是啊，我与人类不同，一把狙击枪本来是既不用吃东西也没有味觉的。” 　　低头用有些凝重的目光看了看手中那个年代久远的鱼子酱罐头，灰发少女用有些怀念的语气这样说道：“而且就算变成人类的样子之后，我只要有妖力就能继续生存，并没有进食的必要。但老爹他还是坚持让我与其他人一起吃饭。说实话最初的那段时间我感到有够麻烦的，比起把人类的食物塞进嘴里，我还宁可喝几瓶润滑油。至少那味道更让我能感到安心。” 　　“是，是这样啊……还有这种事……” 　　闻言不由得想象起刚诞生的狙击娘一脸淡定地往嘴里灌着枪械润滑油的模样，黑绘感到有些忍俊不禁，不得不拼命忍住笑意。 　　“嘛，不过最终我还是输给那个顽固老爹了。为了找出适合我的口味，他托人弄来了各国的军粮，从比润滑油还难吃的种类到不输给一般餐馆料理的都有。不过总体而言，那些军粮的味道都不怎么样，比不上今天早上吃的你们班的忍者套餐。” 　　“原来如此，所以凯蒂同学你的房间里会有很多军粮收藏啊，这个习惯就是当时养成的吗？” 　　“嗯，算是吧。我现在说它们难吃是因为被班长的厨艺给惯坏了，当时的我的经验还没有丰富到判断一款军粮好不好吃的地步。对于刚刚获得人类的身体与味觉的新生付丧神来说，所有的味道都是全新的体验。你看到这玩意在我手里变来变去，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军粮在我的潜意识里都有着同等的地位的缘故吧。” 　　“我懂了，这确实说得通。不过最后停在鱼子酱上面，就代表它是特别的对吗？” 　　“是啊，这是我第一个生日的时候，也就是变成人形之后的一周年纪念日那天老爹送给我的礼物。” 　　微微对黑发萝莉点了点头，凯蒂继续回忆道：“那时我们佣兵团正在进行一个重要的作战，本来没有搞这种事情的时间，但老爹无论如何都要停战一天替我过这个所谓的生日。真是的，要说生日的话，我真正的生日应该是出厂日期那天才对，老爹他作为专业的士兵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想不明白呢。” 　　虽然嘴上是这样吐着槽，但黑绘可以看得出灰发少女其实并不反感自己口中这位老爹的所作所为，甚至一直面无表情的面孔上的神态还隐约变得柔和了一些，看样子这段记忆对她来说弥足珍贵，“总而言之，老爹他不惜延误战机也要在我生日那天举办庆祝会，还费了老大功夫和金钱从他的故乡俄罗斯给我弄来了这么一小罐特产黑鱼子酱。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价钱本来就不便宜，还要从俄罗斯大老远运到战火纷飞的地区更是要变成天价，当年的这么一罐鱼子酱，换成武器弹药的话我可以用来干掉敌人一个连队了吧。当年为了这事，我好像还与老爹他吵翻了来着……” 　　“凯蒂同学……” 　　似乎是说到了让自己伤感的部分，凯蒂的语气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不过这在她身上非常罕见的感情外露也就持续了那么一瞬，灰发少女马上又恢复到了平常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耸耸肩打趣道：“不过事后证明他做的没错。那种程度的敌人就算休息一天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大事，反而因为忌惮这是我们设下的陷阱所以变得更加畏手畏脚。团的士气上升之后，收拾掉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最后剩下来的紧俏食品还可以卖给新进驻的军阀换钱，最后赚的还是我们团。” 　　“哈哈，这确实是赚钱庆祝两不误，看来凯蒂同学你的老爹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人物。” 　　“他？不是，老爹是我所知的最好的士兵与领袖，但他不是商人。负责赚钱的是佣兵团的建立者，如果说老爹的职务是‘团长’的话，那个人就是‘经理’了。后勤这方面的事情都是由那个人一手操办的。” 　　“原来如此……佣兵团的运营也是很复杂的呢。” 　　“不说这个了。” 　　尽管黑绘被凯蒂的描述调动起了兴趣，但灰发少女好像并不想继续这方面的回忆，于是便有些唐突地转换了话题：“来尝尝看这玩意的味道吧。既然它会出现在我的手上，就证明鱼子酱的味道替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才对，不过我现在却有些想不起来了，可能是由于当时的我除了最基础的咸甜以外，对食物的味道还没有什么概念的缘故吧。” 　　一边这样说着，凯蒂一边拧开了鱼子酱罐头的盖子。牛逼的是，这明明只是被附魔过的糯米团子变成的假货，铁皮罐头的盖子居然还真的拧得开，而且里面还当真装满了一罐散发着黑珍珠般光泽的饱满鲟鱼子酱，看样子剑道二社的睿智结晶确实有过人之处，如果不是执着于“剑道部”这个名不副实的头衔，干脆改成“秘法研究社”什么的新名字的话，他们也许还能够有更大的建树。 　　“…………” 　　灰发少女把手中的“鱼子酱”朝天空高高举起，欣赏了一下它在阳光之下的反射，然后用食指伸进罐子里蘸了几颗放进了嘴里。闭上眼睛开始品味起来。 　　“怎么样？” 　　虽然知道那终究是假的，只会有糯米的味道。但看着凯蒂那细细品尝的样子，黑绘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她一句。下一个瞬间，灰发少女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又用手指蘸了一点鱼子酱，然后闪电般地将它伸进了黑发萝莉的嘴里。 　　“唔呜呜————！？！？” 　　“你觉得怎么样？” 　　完全没有预料到狙击娘会在人来人往的学校大道上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黑绘当即被惊得满脸通红，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凯，凯蒂同学！？你你你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味道如何吗，比起用语言来描述，自己尝一下来得更方便吧？还是说怎么？是我理解错了吗？你明明知道这东西不会有味道还专门这样一问，不就是想让我亲手喂你吗？” 第八十九章 人造人的宿命 　　“我，我不是，我没有！” 　　“呵呵，开玩笑的。” 　　看见黑发萝莉那涨红了脸慌乱不已的可爱模样，凯蒂歪起脑袋再度对她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这一次是大白天没有所谓的光线问题，被黑绘看了个明明白白： 　　“啊！凯蒂同学，你又笑了！” 　　“是吗？我自己倒是注意不到。” 　　然而这一次灰发少女却并不像上回那样矢口否认，反而是顺着黑绘的话朝她靠近一步，弯下腰来把脸贴到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既然你确定我笑了，那就请你告诉我，我笑起来怎么样，好看吗？” 　　“呃，啊，啊————————！？” 　　面对凯蒂毫不留情的连续猛攻，单了两辈子身的青涩菜鸟黑绘哪里招架得住，瞬间像触电一般僵硬在了原地。黑发萝莉眼睁睁地看着狙击娘的嘴唇朝自己靠近，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弹。 　　【凯凯凯凯凯凯凯凯凯蒂同学？！她她她她她她究竟要做什么啊！？这这这这这这这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做的呢？！特别是还有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啊啊啊啊！不行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真的要——】 　　要说单纯的“与女孩子嘴对嘴接触”这种行为，黑绘这也不是头一回，与妹妹也好朱守院真宵也好甚至是阿什莉班长也好都有做过，不过那几次都是有着“补魔、灵力连接、人工呼吸”这类的大义名分，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就明显不一样了，凯蒂这她摆明了就是在撩自己，即使是迟钝如黑绘也明白这种事。但作为被撩的一方应该有怎样的反应，黑发萝莉却完全没有任何概念，所以只能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吧。” 　　但就在两人的嘴唇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灰发少女却突然停下动作直起身子，用无比淡定的声音对魂不守舍的黑绘说道：“抱歉啊，你的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差点让人把持不住呢。” 　　“………………………………哈啊？！这，这难道还能怪我吗！凯蒂同学你太过分了！” 　　闻言瞪大眼睛愣了足足三四秒钟，黑发萝莉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对方给捉弄了。这下就算是性格温顺（好吧，至少对自己人很温顺，对敌人就另说了）的她也免不了生起气来，皱着眉头冲灰发少女投去谴责的目光。然而只可惜现在她是萝莉之躯，就算是真的发火看上去依然是那么可爱，而且凯蒂压根就不吃这一套，见状只是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 　　“Прости（抱歉），Прости。” 　　“不要用俄语说话！我俄语又不是很好！” 　　“好好，Sorry,Sorry，作为赔礼我请你吃东西好了，这条街上你想买什么就尽管跟我说吧。” 　　“呜！这……” 　　听狙击娘这么一说，黑绘顿时只感觉自己的火气少了一半。这到不是因为她被食物吸引了，主要是由于黑发萝莉又想起凯蒂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没错，黑绘如今费劲心思让狙击娘享受学园祭，就是为了令她可以抛下身为佣兵和杀手的过去接受新的生活，现在却用凯蒂通过暗杀赚来的钱去买学园祭上的商品简直是本末倒置了。 　　“不，不用！我自己有钱！用不着凯蒂你破费！” 　　“所以都说了是作为赔礼了吧，事到如今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由于事出突然，黑发萝莉没有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仓促之间的拒绝难免显得有些突兀，这就引起了凯蒂的怀疑。为了不让付丧神少女察觉到事情的内幕，黑绘连忙转换话题道： 　　“对，对了！我自己还没有试试这个糯米团子会变出什么呢！最近我也完全被阿什莉同学的手艺给惯坏了，说真的还真的没谱究竟是哪道菜印象最为深刻。” 　　“那倒是，班长做的菜不管那一道都无可挑剔，哪怕是简单的早餐也一样。这已经不是单纯手艺好的程度了吧，估计与她的血统有点关系。我在东欧那边活动的时候有听过当地的‘家务妖精’的传说，没准班长她就有这方面的属性？” 　　“……你还别说，这还真有可能……” 　　听凯蒂这么一说，黑绘自己也觉得这个猜测十分靠谱。确实阿什莉的家务能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不管是再简单的食材到她手上就能瞬间变为超级美味的料理，黑发萝莉自己充当女仆的时候清理起来够呛的浴室水垢或者走廊角落里的灰尘之类的污垢，德鲁伊少女只需轻轻一扫就能让它们统统消失不见。这与其说是手段高强不如已经达到了魔法般的领域了。如此看来实验B班还真是福分不浅，居然能让初代妖精王的女儿这种大人物充当她们宿舍的家务妖精。 　　“不管阿什莉同学有没有这样的属性，总之我们都得找个机会感谢她的日常付出才行。先不说这个，我的糯米团子怎么没什么反应啊？” 　　一边与凯蒂说着话，黑绘一边把糯米团子从塑料容器里取出来拿到手上，然后一直盯着它看了好几秒钟，但“梦幻盛宴：无限馔”却一直保持静止的状态，简直就像法术失灵了一样，“难道我这个偏偏就是劣质品吗？这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我看看。” 　　注意到事情不太正常，凯蒂伸手把那个糯米团子从黑绘那里拿了过来，接着两人就看见它立即变成了鱼子酱罐头的模样，“法术本身似乎没有问题啊，是不是你无意识之间发动的气息屏蔽能力让这玩意感应不到你的记忆了？” 　　“不会吧，气息屏蔽又不是法术免疫，而且要说下意识隐藏气息凯蒂同学你也不比我差上多少啊……” 　　有些半信半疑地解除了默认发动的气息屏蔽之术，黑发萝莉重新接过糯米团子，但那东西还是毫无反应地躺在她的掌心里一动不动。这自热饭令黑绘有些失望，但同时心里某处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唉，看来是不行，大概是因为我是人造人的缘故吧……它并没有把我当成真正的生物来对待呢。” 第九十章 剩余的任务 　　“是么，那这还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坏团子，你明明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更像‘人类’才是。” 　　看到黑绘那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凯蒂飞快地伸出手来抢过毫无变化的糯米团子，“唰”地一下就把它扔进了远处的垃圾箱。目睹这一幕的第二剑道部众人发出了“OH！NOOOOO！”的惨叫，但并没有传进她们两人的耳朵。 　　“凯蒂同学，这是浪费粮食——” 　　“好了好了，既然是祭典就不要在乎那么多细节了，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店铺，糯米团子这种胀肚子又没味道的东西只能先让路了，接下来要去哪家？” 　　“是，是呢……机会难得，那就从头再逛起吧……” 　　就像之前约会那天一样，在凯蒂那异常之高的“男友力”的影响之下，黑发萝莉一下子就又被带进了她的节奏。两人接着回到一整排露天摊位的起始处，尽情地在这里逛了起来。从之前看过的“掌心烧”到“彩虹刨冰”，到之后的一连串奇想天开的魔法美食，她们基本都一个不漏地尝了个遍。而凯蒂与黑绘这两位身材一高一矮、发色一黑一白的绝世美少女组合也成为了小吃街的店主与客人们绝对的瞩目焦点，她们所展现出的美食家风范与钱包厚度更是令所有人感到佩服不已，甚至以“美食的天使”之名成为了本届九条之原学园祭上的传说，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呼……吃饱了吃饱了……没有吃午饭就出来是正确的，要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么多的零食。” 　　“是啊，虽然从单纯味道的角度上来讲完全不是班长的料理的对手，但这种热闹的氛围确实会增进生物的食欲。这就是俗话所说的‘祭典效应’吗？不管怎么说，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人类的想象力了。最后那个用一颗种子种下去就瞬间开花结果可以吃的‘速食西瓜’真的很了不起。” 　　“是啊……就算知道那只是把切好的西瓜用幻术变回种子的模样，但配上祭典的氛围，演出效果确实是太棒了。一小牙就要卖一千日元那么贵也感觉值得了。我以前根本想象不到灵能力还能够用来做这种有趣的事情。”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黑绘与凯蒂摸着装得满满的肚子，在道路一侧的长椅上坐下来稍作歇息。此时此刻得到满足的不仅仅是她们的食欲，心灵的某处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形式有所不同，但她们俩都是几乎在战场上度过了整个人生的“老兵”，就算是再怎么轻松的场合心里也总有一根绷紧的弦没法松开。但就在刚才逛小吃摊的时候，两人都不知不觉地放下了那一层包袱。 　　这就是学园祭的魔力，与动画漫画里描述的一样，这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活动还真的就有一种非同凡响的感染力。而这也是黑发萝莉所制定的“JK力计划”的最终目标之一。不过出乎她预料的是，现在不仅仅是凯蒂，就连黑绘自己也沉浸到了这种氛围之中了。虽然原本的理由是为了帮九条之原打赢“天满祭”的比赛，但现在看来选择转学进来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 　　“凯蒂同学，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之后，黑绘想着虽然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坐着晒太阳似乎也不错，但一个小时的期限快要到了，应该抓紧机会多逛一些地方。于是便转过头去问了灰发少女一句。正好凯蒂她似乎也还有想去的地方，毫不犹豫地直接回答道： 　　“是啊，确实还有一个地方要去，你没忘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吧？” 　　“那天？你是说……你跟洋子姐发生误会的那一天吗？” 　　“是啊，当时我没有能够向那位‘大姐’道歉，要补救的话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我们拍的电影的首映式就在今天晚上，不趁现在把票交给她的话就来不及了。” 　　“啊，说起来我之前也被部长拜托把票发给其他人来着……” 　　听灰发少女这么一说，黑发萝莉这才想起确实还有这档子事。之前她太过于集中于享受学园祭的气氛，差点都忘了自己有重任在身，“海默部长与宇多田前辈要忙着做最后的剪辑与器材的调试，没办法出来在逛学园祭，而且从那一天之后那两人之间的感觉也很不错，让他们有时间独处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所以部长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了。” 　　“是吗，拍完电影之后我就又没去过社团了，所以不知道有这事，那些票都要交给谁？” 　　“唔，我自己想要邀请的人已经给了，包括一年三班的前田佳子班长，还有真宵同学与阿什莉同学，接下来就是同意我们在礼堂进行拍摄的老师那边，部长说是自己去送票才算尽了礼仪，学生会的各位前辈也是一样。所以我这边剩下的就是在服装上给予了大力支持的COSPLAY同好会的各位前辈了。” 　　“那么现在任务目标就是两个——COSPLAY部的摊位和商店街的化妆品店。时间剩下不多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啊！嗯！” 　　听完黑绘的叙述之后，凯蒂点了点头，一把拉起了她的手开始快步跑了起来。虽然黑发萝莉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主动的作风，但还是被灰发少女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大胆肢体接触弄得心中有些小鹿乱撞。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飞快地跑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任由黑色与银色的长发在春风之中飞舞，惹得左右的路人不论男女都纷纷朝她们梦幻般的背影投去憧憬的目光。 　　“有了，COSPLAY部的摊位果然在校门前的这一带，嗯？” 　　黑绘和凯蒂一路步履如飞，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文化系社团的展示品专属的区域，也就是学校正门前的九条之原广场。COSPLAY同好会的魔法写真集摊位就在广场的一角，左边是书道部制造的能够根据一日早晚四季时辰自动改变文面的书法卷轴的店铺，右边则是将棋社开发的能够记录与再现经典棋谱的“灵子将棋盘”的摊位。 第九十一章 意外的组合 　　夹在这两大国粹级的传统技艺中间，COSPLAY这么新潮的文化貌似有些格格不入，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一回事，因为守着这摊位的人物很有魅力，此时正与两边书道部与将棋社的代表谈笑风生——事实上令黑绘和凯蒂感到惊讶的是，她们要找的人恰好聚集在了一起。 　　“咦……那不是洋子姐与COSPLAY部的部长学姐吗？啊咧，她的名字我好像忘了问了……” 　　“栀子，她的付丧神名是栀子。” 　　“原来如此，是栀子学姐啊。” 　　大概是身为同类的缘故，凯蒂一下子就说出了黑发萝莉不知道的COSPLAY部部长的名字。有着一头显眼绿色秀发的学姐此时正与一副盛装打扮（上身穿着一件非常骚气的深V礼服，下半身则是一条紧到整个腿部曲线暴露无遗的马裤）洋子姐一起守在COSPLAY部摊位的后面。她们出售的是部员们的魔法写真集，里面的照片都跟哈利波特世界里的一样是会动的，而且用手去戳的话照片里的人物还会有反应。 　　作为之前租借戏服的报酬，黑绘与凯蒂自己的COSPLAY照片也被包括在了写真集之中，顺便还要带上汤川纱由里一份。恐怕是由于这个原因，COS部今天的销售势头看上去相当不错，摊位面前是人来人往。想到自己打扮成地狱少女模样的照片会被许许多多陌生人买回家把玩，黑发萝莉就感到有些浑身燥热——不仅仅是因为害羞，还有同样程度的兴奋之情。 　　“话，话说起来，凯蒂同学，COS部的生意看上去很好呢，这又不是漫展，居然会这么受欢迎啊……” 　　“是啊，我们那天辛辛苦苦拍的照片也算有回报了吧。我想想看，最后被选上的照片里，你的是‘阎魔爱’，我的是‘水银灯’对吧？汤川那家伙扮演是谁来着？她的存在感有点低，我居然有点忘了。” 　　“呜……是，是啊……汤川同学是谁来着？好像是某个路人女主角吧……” 　　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感到不好意思，黑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身旁的灰发少女这样提了一句。只可惜狙击娘压根不会因为这种事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有些颇为津津有味地在那里回忆了起来。这下黑发萝莉的身体变得更烫了，只好连忙终止了这个话题： 　　“不，不说这个了……凯蒂同学，你觉得洋子姐和栀子学姐为什么会在一起啊？我之前都不知道她们两个彼此认识耶！既然能在学园祭上一起看摊子，那就证明这两个人应该比较要好才对……哈！难道说她们是——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去打扰会不会不好啊……” 　　“这种事直接问本人就知道了吧。刚好这波顾客买完东西了，我们趁现在过去吧。” 　　“啊！？等一下！” 　　由于在近距离见证了琼恩·海默部长与跑腿的宇多田君之间的关系发展，嘿嘿如今变得有些八卦脑了起来。然而凯蒂并不像她这样有所顾虑，直截了当地带着黑发萝莉走上前去打起了招呼： 　　“你们好，栀子，还有洋子大姐，上次真是对不起了。” 　　“啊呀，这不是小黑猫与冷美人吗？几天不见了呢。” 　　看到穿过人群朝自己走来的两位少女，洋子姐立即在摊位后面发出了嗲声嗲气的招呼声，看上去完全没有在生凯蒂的气的样子。由于她身材高大又是站着的，所以一眼便看见黑绘她们的手还牵在一起，于是便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对两人说道：“啊呀啊呀，你们整在学园祭里约会吗？手牵手关系真是好呢。呼呼，这就是青春吗？姐姐我要是再年轻几岁的话肯定也会尽情享受的，呼呼呼呼……” 　　“诶诶诶！？约会！？不，不是的，这个是——” 　　“嘛，就是这样，只不过是限时的，后面还有两个人正在排队呢。” 　　“凯蒂同学！？” 　　听到男儿身大姐的这句话，黑发萝莉慌忙之间想要挣脱凯蒂的手掌。没想到灰发少女非但不帮着否认，反而更加用力抓紧了黑绘的小手令她无法挣脱，接下来更是直接供认出了不得的事实，惊得黑绘当场僵硬在了原地。 　　“啊呀啊呀啊呀，小黑猫竟然如此有人气的吗？第一次学园祭就同时获得了三位同伴的预约啊？这可真是人小鬼大呢。不过我可以理解就是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会抢手也是很正常的嘛，真让姐姐我感到羡慕呢。”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嗯嗯，你很懂嘛，大姐。” 　　面对洋子姐如此露骨的调侃，黑绘只感到浑身烫得快要冒出烟来。与此同时凯蒂却在她身边一个劲儿地对洋子姐的发言表示起了赞同，这更令黑发萝莉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好啦好啦，洋子大人，凯蒂同学也是，你们就别捉弄黑绘同学了，我看她都快要站不稳了。” 　　“呼呼，抱歉抱歉。” 　　幸好此时在场的还有一位栀子部长，多亏她及时站出来解围，黑绘才没有真的当场羞晕在地。今天的COSPLAY部部长依然穿着一套原创的哥特式洋装，类似设计的女仆装黑绘穿起来看上去就像是精巧娇小的西洋人偶，但换到栀子学姐的身上就是一副充满了母性慈爱的模样，令人想到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贵妇人。在她洋溢着包容力的柔和目光注视之下，黑发萝莉总算是恢复了镇静： 　　“谢，谢谢你，栀子学姐……我有点过于失态了……” 　　“呵呵，不客气，喝口茶冷静一下吧。” 　　“多谢了。” 　　喝下COSPLAY部部长递来的饮料，黑绘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接着从兜里拿出电研部打印的电影票递了出去：“学姐，这是我们今晚电影的首映式门票，不嫌弃的话就请来看看吧。” 　　“哎呀，这可真是多谢了，能够看到那些戏服在大荧幕上的表现，我亲手制作它们也就值得了。我今晚一定会来的，黑绘同学。” 　　“嗯，请务必来捧场。” 　　看到栀子学姐欣然接受了自己的邀请之后，黑绘又拿出第二张电影票。不过这一回她没有自己将其送出去，而是把它递给了身边的灰发少女：“凯蒂同学，接下来轮到你了。” 第九十二章 凯蒂的道歉 　　“……嗯。” 　　一反常态地，凯蒂闻言表现得似乎有些紧张。虽然她刚刚来的时候已经在不经意间道了个歉，但洋子姐显然没有听到。现在让灰发少女正式站到对方的面前再来一次正式谢罪，这似乎令她感到有些拘谨。黑绘猜想恐怕以狙击娘的性格来看，以前应该很少像那天一样对人生气说错话，所以也就没有赔礼道歉的需要，现在搞不好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必须如此做的状况。 　　“放心吧，凯蒂同学，洋子姐她人很和善的，没必要紧张。” 　　“我知道，我才没有紧张呢！” 　　听见黑发萝莉的这句小声的鼓励，付丧神少女像是要掩饰害羞般地一把从她手中抢过电影票，然后用比平时高了三度的声音对摊位后的男儿身大姐姐说道： 　　“那个，洋子小姐，请收下这个。” 　　“啊呀，是跟栀子一样的电影票，难不成我也有份吗？” 　　“……是这样没错。这张票是我作为主演获得的报酬，可以随便交给想要邀请的人物。我上次对你说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这就是我歉意的证明。” 　　“上次？你是说那天在商店街吗？呵呵，没必要这么在意啦，你有没有说错什么，我也知道把民间安保企业作为交易对象不太合适，你也是担心我才会说那些话的吧？” 　　面对灰发少女的低头道歉，洋子姐只是宽容地抿嘴一笑，但并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张电影票，“我很荣幸能被邀请去你们电影的首映式，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女孩子出演的片子肯定会大受欢迎。不过很遗憾，我今晚恐怕没有那个时间，再过一会我就要出差了。” 　　“出差……？你是要去谈生意吗？” 　　“嘛啊，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所以说大人就是很辛苦啊，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要放下工作尽情享受这次学园祭，只可惜生活总是不能让人随心所欲。你们作为年轻人就连我这个人老珠黄的欧巴桑的份一起享受就好了。这张票也请拿去交给其他想要邀请的人物吧。” 　　“不，就算那样也还是请收下吧。” 　　看到洋子姐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凯蒂依旧坚持伸出手将电影票递了过去，“我本来也没有其他想要邀请的对象，如果你不收下的话就只能销毁这张票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留着做个纪念。” 　　“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凯蒂的态度如此坚决，洋子姐也不好再拒绝她，所以便用两根涂了骚气粉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夹起电影票，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它收进了上衣口袋里面。这样一来，灰发少女的道歉也算是被正式接受，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从摊位前退回到了黑绘的身边。 　　“我就说吧，洋子姐一定会原谅你的。” 　　“是啊，这样就算完成任务了。” 　　“凯蒂同学，时间没剩多少了。”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黑绘发现约好的一小时只剩下十分钟，所以便抬头对狙击娘问道：“还要继续逛吗？还是就在这里陪着栀子学姐她们说说话？” 　　“算了吧，这里没有什么我感兴趣的展品，而且你应该很想看到自己在写真集里的表现吧？我陪你就是了。” 　　“我，我才没有对那个很感兴趣呢！只是有一点好奇而已！” 　　本来她只是想用时间作为借口名正言顺地留在COSPLAY社的摊位这边，但令黑发萝莉没有想到的是，凯蒂一下子就点破了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令黑绘再次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是的，就像狙击娘所说的一样，黑绘现在在意的不得了，这段时间忙着学园祭的准备工作没有去关注这方面的事情，黑发萝莉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证自己在COSPLAY写真集出道作里面的表现了。 　　“呵呵，你们这样一说我正好想起来了，按照惯例作为写真集的GUEST，我该送你们一人一本样品才对。” 　　在一旁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COSPLAY部的栀子部长拿着三本包装好的写真集向她们走了过来，“汤川同学今天没和你们在一起吗？那她的这一本就麻烦黑绘同学你转交给她了。” 　　“嗯，汤川同学她现在在我们班的饮食店里负责厨房那边的工作。对了，栀子学姐你什么时候收摊？有空的话请一定来一年三班的忍者茶屋坐一坐，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啊呀，看不出来黑绘同学你还这么擅长做生意呢。是呢，托你的福我们的魔法写真集今天应该能够完售了，这样一来明天应该有时间去逛学园祭吧？” 　　“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的话我也会作为店员出勤，到时候就可以亲自招待学姐你了！” 　　“啊啦啊啦，那可真值得期待了呢，毕竟那套忍者制服也是我亲手做的啊。穿在黑绘同学你身上一定非常合适呢。” 　　“啊……” 　　直到听见这句话，黑发萝莉这才猛然反应过来栀子学姐就是赞助她们班级忍者COSPLAY服装的人，对于一年三班忍者茶屋的存在自然是了如指掌，根本用不着她在这里一个劲儿地宣传。一想到自己趁着兴奋说了这么多多余的话，黑绘就羞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是，是啊……我差点都忘了，忍者茶屋之所以能够办得起来都是学姐你的功劳……我最先要做的应该是道谢才对……” 　　“哎呀哎呀，别这么客气了，大家都是校友。共同享受一年一度的学园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做的衣服能够被黑绘同学你这样可爱的模特儿穿在身上，也是我身为设计者的福分了。好了，正好现在没有客人，我们一起来看看写真集里的照片效果吧。” 　　“啊，好的……” 　　被栀子学姐笑眯眯地招待到了摊位后面，黑绘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她打开一本见本，立即就有一张张施了法术的照片映入她的眼帘。写真集是精装的十六开本，每一页就是一张COSPLAY照片。里面的模特儿都会动，平常状态是对着镜头挥手或是抛媚眼，如果用手指去触摸的话还会有不同的反应。特别要指出的是这是全年龄的商品，所以像敏感部位被触摸之后整张照片都会直接黑掉，在伦理上不存在什么问题。 第九十三章 写真集的成果 　　“厉害……这是把整张照片——不，是把照片上的墨水单独做成了简易的自律式神吗？竟然能想出这种应用方法！” 　　“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啦，会动的照片的灵感本身也是来自《哈利·波特》这部小说，我们只是把小说里的点子再现了出来而已。” 　　一边谦虚地回应着黑发萝莉的赞叹，COSPLAY部的部长一边快速地翻动着写真集的页数，略过了前面那些其他部员的照片，直至停留在最册子末尾“GUEST参加”的地方。在那里首当其冲的就是黑绘自己穿着漆黑色和服，手里捧着古董蹴鞠的那张COSPLAY—— 　　【要死一遍看看吗？】 　　“啊………………” 　　看到照片旁边标注的经典台词，黑发萝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虽然她知道这一张阎魔爱的COS会被选上，但没想到真的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写真集之中会是如此令人感到羞耻的一件事。一想到今天到现在为止已经有无数人从摊位上买走了这本册子，接着就会回家欣赏起里面栩栩如生的各个动漫人物，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黑绘就感到浑身烫得像是要喷出火来——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羞耻，也有很大一部分程度是来自于兴奋的缘故，几个月前她第一次穿着那套女仆装出门买菜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感受。 　　无论如何，她这下子就算是正式COSER出道了，如此高还原度的地狱少女照片，买了的人一定会在网上大肆传播，不识货的人肯定会怀疑这张脸这头漆黑的秀发是借助PS的加工才能这么好看，但只要是资深的COSPLAY鉴赏家一定能够一眼看出模特儿本身的前途不可限量。在COSPLAY爱好者之间掀起传说级的热议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当然是黑发萝莉在兴奋之余的妄想，不过搞不好与事实的发展其实相去不远。 　　“呵呵，看起来你很满意的样子呢，这样一来部里的孩子们拼尽全力的拍摄与后期处理也就有了回报了。” 　　看到黑绘在自己的照片面前眼睛都直了，栀子部长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接着翻到了下一页：“另外两位的照片我也自认为达到了最佳效果哦。” 　　“哇，凯蒂同学最后果然是选的这一张吗？” 　　黑发萝莉记得与自己一样，那一天凯蒂也被COSPLAY部的大家怂恿着拍了许多不同的COSPLAY照。而为了突出她银发美少女的特性，狙击娘扮演的基本上都是原作之中就拥有银色长发和修长身高的角色。这其中有一些与她本人的气质非常接近，比如说《弹丸论破》里的美少女侦探雾切响子啦，《军火女王》里的蔻蔻女王啦，《犬夜叉》里的杀生丸大人（没错是女扮男装反串的）之类的，但最后被COS部选上当做GUEST作品加入写真集的果然是这一张—— 　　【人类，有补充乳酸菌吗？】 　　身穿优雅的洋装长裙，背后生着乌鸦般漆黑的羽翼，高贵的气质之中同时又带着孤傲的人偶少女，水银灯。要论气质合拍的程度，除了这张COS照之外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作品了。照片中的银发少女翘着二郎腿坐在一片古城的残垣断壁之上（原本只是课桌，这背景应该是PS出来的），高高在上地用冷峻的独眼向下俯瞰着镜头。虽然原作里的水银灯没有失去过眼睛（倒是翠星石收到过这种虐待），但她本身哥特的风格令凯蒂的骷髅眼罩看上去并没有任何违和感，反而更增添了一分属于女王角色的霸气。而角色本身孤高的生存之道也与凯蒂的性格有着不少共通之处。 　　虽然要论还原程度，可能之前的黑绘COS的阎魔爱更胜一筹（凯蒂的身高还是比人偶体型的水银灯要修长不少），但要论内在韵味应该还是这张照片更为接近。毕竟黑发萝莉那一张实在是拍得太过于可爱了一些，就算后期处理的同学再怎么调暗整张照片的对比度，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完美地表现出小爱身为地狱少女的邪恶诡异的特殊气质。 　　“快看快看！凯蒂同学！你这张照片里水银灯大人的头发和翅膀会随着风自动上下飞舞耶！拍的时候明明是在室内的！居然能够做出这种实际不存在的效果，COS部的技术力真不是盖的！” 　　看到凯蒂的照片拍得如此精美，黑绘不由得兴奋地对她叫喊了起来。对此灰发少女表现得有些不那么积极，只是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是这样吗？你说是就是吧。” 　　“啊咧，凯蒂同学，你怎么了？为什么眼睛不敢往这边看啊？哈！难道说是觉得害羞不好意思了吗？明明当天拍照的时候那么堂堂正正的说！” 　　“害羞？对于我来说那是未知的感情，我只是没有像你那么兴奋而已。好了，我这张看得已经够久了吧，接下来还有汤川的照片呢。” 　　“哎哎！别这么小气嘛，至少先说说感想再翻页吧？啊！” 　　看样子狙击娘这回是真的有点害羞了，她不顾黑绘的劝阻直接伸出手来把写真集翻到了下一页。在那里刊登着的是一位身穿洁白的农家围裙，头戴圆滚滚的草帽，手捧沾着露水的新鲜食材，一脸天真无邪地在阳光下望向镜头的纯天然萌妹子的照片。 　　“啊，是天使啊。” 　　“哦，简直是天使呢。” 　　在看到汤川纱由里（COS角色——《食戟之灵》田所惠，私服版本）的写真的瞬间，黑绘与凯蒂都产生了同样一个念头。要是单纯论颜值或者是气质，这位内向的少女当然无法与她们两人正面对抗。但是这种纯真质朴不加修饰的天然感觉却也是黑绘她们无法媲美的。无论是阎魔爱还是水银灯，首先都是动漫爱好者们耳熟能详的知名角色（虽然说新时代的阿宅可能会不认识这两元老级的人物就是了），黑绘她们的照片只是尽可能地还原了角色本身的设定。但汤川同学的这一张不一样，她是真正将自己的特色表现了出来，就算不把这张照片当成对漫画人物的COS，只把它当成生活照也非常出色，光是看上一眼心灵就能得到治愈。 第九十四章 阿什莉的回合 　　“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就先走了。栀子，还有小黑猫和冷美人，请连我的份一道慢慢享受学园祭吧。” 　　正当黑绘和凯蒂望着汤川同学的照片陷入到灵魂被治愈的状态的时候，坐在她们身边的洋子姐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接着便迈步向摊位外面走去。COSPLAY部的部长见状也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拿起一件叠好放在后面的西装外套帮她穿在了身上：“请一路走好，洋子大人。祝您商谈成功、” 　　“嗯，承你吉言。” 　　最后冲栀子学姐温柔地点头一笑，男儿身大姐挥着手走向学校的出口。黑发萝莉也从位子上站起来目送她离开，接着转头对走回摊位里面的绿发部长问道：“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栀子学姐你与洋子姐是熟人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呵呵，与其说是熟人，应该说洋子大人类似于我的监护人吧。黑绘同学你应该知道，我跟凯蒂同学一样都属于人形的付丧神。” 　　“嗯，凯蒂同学之前告诉过我了。” 　　“不过我与凯蒂同学不同，并不是作为战斗系的人员被招进这所学校的。” 　　侧脸看了一旁的灰发少女一眼，栀子学姐继续对黑发萝莉解释道：“几年前，统领阴阳寮的东京土御门家在全国范围内提倡过一道法案，呼吁赋予同人类建立起了信赖关系的人形式神与妖怪有限的人权。我就是由于那道法案才能像这样成为学生的，而洋子大人就是我在这里的保证人。” 　　“原来如此，这法案我也有听说过……不如说是天衍会首先开始提出的。” 　　提到这道法案，黑绘发觉自己有很深的印象。这也难怪，因为最初发出这一呼吁的就是她的师父——天衍会的前会长无烬子。那时的他还没有暴露出统治世界的野心，赋予身为人类盟友与邻居的式神与高等妖怪以人权这件事也一直是天衍会所倡导的新时代政策之一，所以这道法案本身应该没有什么太深的含义才对。 　　不过就算是在全世界都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天衍会，也没办法改变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传统，大部分的国家对于无烬子的呼吁也只是抱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无视态度，像阴阳寮这样选出几个代表象征性地给她们学生的身份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的做法了。 　　也许正是从此事之中再次认识到了人类这个种族的傲慢，当年的无烬子才会更加坚定了成为不老不死的仙人直接支配整个世界的决心也说不一定。 　　【不不……不管有怎样的理由，师父他——那个人他都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而我也选择了拼尽一切去阻止他的暴走……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必要再去回想其中的细节了……】 　　摇摇头把飘向悲剧过去的思绪重新收拢回来，黑发萝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于是便对身旁的灰发少女使了个眼神，两人一起向COSPLAY部的部长辞了行：“栀子学姐，那我们也先走了，还有同伴在学校里等着呢。” 　　“呵呵，好的，请走好。” 　　告别了文化类的摊位，黑绘与凯蒂回到了学校的中庭，果不其然阿什莉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把黑发萝莉送到班长身边之后，狙击娘直接头也不回地朝后门的方向转身便走： 　　“好了，选手权交换，我要回宿舍去睡觉了，呼啊啊啊——” 　　【凯蒂同学！？她这样做难道是看出我想要提出三个人一起逛了吗……？】 　　眼见狙击娘不由分说甩下自己与黑发萝莉，背影瞬间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阿什莉不由得在心中如此揣摩到。对于这次与恩人黑绘独处的机会德鲁伊少女已经期待很久了，但机会真的到了眼前她心里却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如果凯蒂没有像这样干脆地离去的话，阿什莉有很大可能会提出就这样三个人一起逛学园祭。然而狙击娘显然是预测到了这样的展开，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走人了。对于灰发少女这么果断的处理方式，班长心中除了感激之外也有一点小埋怨的情绪在里面： 　　【能够遵守约定让我与黑绘同学独处是很好，但至少也得给我一点提示吧？在被凯蒂同学你带着逛过一圈之后，就凭我的品味还能让黑绘同学感到开心起来吗？】 　　归根结底，阿什莉还是有些不自信。要带黑发萝莉去逛学园祭里的哪些项目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但在凯蒂这样潇洒的人物带着黑绘逛过一圈之后，自己的那些选择究竟还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德鲁伊少女心里现在是没有谱的。但就在班长感觉到忐忑不安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心情的黑绘本人却在一旁发出了期待不已的催促声： 　　“阿什莉同学？你怎么啦？我们快走吧，时间可不等人啊！” 　　“啊，嗯……好的！” 　　看着黑发萝莉那熠熠生辉的闪耀眼神，阿什莉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这位少女的心灵是如此纯粹，根本不会因为她选择的无聊与否而感到失望。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黑绘即使是遭受她毫无预警的背叛，被她在任由感情暴走的状态下肆意攻击以至于威胁到了生命的程度，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阿什莉的信任，又怎么会因为区区学园祭里的活动而感到不高兴呢？就算德鲁伊少女只是陪她在校园里散上一个小时的步，黑发萝莉也一定会把这段时间当成宝贵的记忆去珍惜的。 　　“嗯？阿什莉同学你怎么了，是累了吗？” 　　想到这里，班长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了起来，脚步也随之变得缓慢。兴冲冲地走到前方的黑绘于是回过头来冲她投来好奇的视线。阿什莉见状连忙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接着打起精神冲她露出灿烂的微笑：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在想走哪边更近一点。毕竟我有好多想要带黑绘同学你去看的东西，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路上。” 第九十五章 林中空地 　　“哦哦，这部分的校园我确实还没有来过呢。” 　　不过即使是鼓起勇气之后，阿什莉也没有像凯蒂那样直接牵起黑发萝莉的小手，而是在前方充当向导一路快步带她来到了室外社团的活动区。这是在社团活动大楼后面的一片校区，黑绘之前还没有机会来这边看过，“果然第一站就是阿什莉同学所属的园艺部吗？” 　　“嗯，多亏黑绘同学你，我在回来之后对魔法植物的理解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算是那次事件之后的因祸得福吧。作为报答，我在温室那里为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配方。” 　　“报答什么的，你太夸张了啦，我只是做了身为队友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虽然嘴上谦虚地这么说着，但黑绘心里还是很期待的。阿什莉做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非常美味，而她所准备的特别配方究竟会有怎样的境界，黑发萝莉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平常一下了。 　　“到了，就是这里，我们从后门进去吧。” 　　经过几分钟的漫步，德鲁伊少女领着同伴来到了园艺部所负责的玻璃温室门口。只见那儿正排着长队，许多成年的灵能力者都想要进去参观一番，看看能不能用便宜的价格买到心仪的施法材料。阿什莉没有让黑绘也去排队，而是动用了身为园艺部员的权限，直接带她从温室后方的小通道走了进去。 　　“啾啾啾——————！” 　　“叽叽叽叽————————！” 　　“哇……” 　　走进温室的内部，立即就有一连串婉转的鸟鸣声迎面而来。从外面看上去这只是一间半个操场大小的玻璃房，但如今出现在黑发萝莉眼前的却是一整片茂密的大森林。看来与她们班的忍者茶屋一样，温室内部的空间也经过了法术的扩张，这也是建立在灵脉聚集地之上的好处。不过还不仅仅是如此，这片森林本身还充满了兴兴向荣的活力，完全不像是鸟笼之中的盆景。如果不是头顶上还看得见高高在上的玻璃框架，那感觉简直就像迷失在货真价实的大自然之中一样。 　　“阿什莉同学，这也是你做的吗？” 　　“哈哈……可以这么说吧。我也没有特意去做什么，只是像平常一样照料花草树木，这些孩子就自然而然地长成这么茁壮的模样了，这可能就是妖精王血统觉醒之后的被动效果吧。最开始园艺部的大家还有点惊讶来着，不过现在都已经接受我的这种体质了。” 　　“是吗……” 　　虽然德鲁伊少女回答得轻描淡写，但黑发萝莉心里知道她在那之后一定经历了不少辛苦。虽然现在阿什莉的外貌与以前的她没有什么区别，但整个人的气场都已经有了质的变化，无论本人再怎么压制，属于妖精王那一半的力量都会无可避免地从身体之中逸散出来。这也就是说对于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的灵能力者而言，一眼就能看出她“非人”的性质。为了要重新融入园艺部这个集体，德鲁伊少女想必是付出了一番努力。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跨越了这道难关，所以黑绘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黑绘同学，走这边。” 　　领着黑发萝莉穿过一小片丛林，阿什莉把她带到了一片林中空地之上。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张圆桌，两把椅子，而且还有一道明显新修的树篱将其与温室的区域隔离开来。园艺部员们在忙碌着招待客人的前方区域在这里完全看不到，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简单来说就是——阿什莉显然是拜托各位同学们专门在温室里留出了一个独立的小区域，用来招待黑绘一个人。 　　“阿什莉同学，这是……” 　　“那，那个，请在这里等我一下！” 　　面对这么高规格的待遇，黑发萝莉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但就在这个时候，德鲁伊少女却微微涨红了脸颊，从背后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坐到了椅子上面。像这种滥用特权在集体所有的温室里面硬是弄出一片独处空间的做法，本来是不符合阿什莉老实本分的性格的，而且这种明摆着像是约会的阵仗也让她感到十分害羞。之前她提出要干脆三个人逛，就是心里有点想要放弃带黑绘来到这里。不过凯蒂没有给她打退堂鼓的机会，所以班长大人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哦……好的……” 　　视角转换到黑发萝莉这边，虽然她在这方面有些迟钝，但也不至于察觉不到如今自己身边暧昧的氛围。这片空地很显然是专门精心布置过的，仔细一看草地上还铺着一层五颜六色的花瓣。就算现在她们都是女孩子，像这种感觉的地方也不适合带普通的同性朋友一个人来。 　　【说，说起来，在我之前落水的那个时候，阿什莉同学也毫不犹豫地就帮我做了人工呼吸来着……比起飞燕和真宵同学，阿什莉同学的嘴唇貌似要更软一点，还有一种特别的香气，这也是她身为半妖精的缘故吗——哈！？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这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啊啊啊啊——————？！】 　　把黑发萝莉强行按在椅子上之后，德鲁伊少女就急匆匆地拎着校服裙摆跑到树林里去了。被一个人留在座位上的黑绘听着耳边婉转的鸟鸣，鼻腔里闻着周围淡淡的花香，整个人开始有点想入非非了起来。尽管她猛地甩头想要把当时的场景从脑海之中赶出去，但黑发萝莉越是努力那段记忆就变得愈加清晰。而且令她感到十分有罪恶感的是，黑绘的大脑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把阿什莉嘴唇的感触拿来与另外两个与她嘴唇有过接触的女孩子比较了起来。 　　【这这这这这是何等渣男般的思考，不对，现在的我应该被叫做渣女？渣萝？不管如何也太过分了吧！我竟然是这么不正经的一个人吗？！】 　　对于自己那人神共愤的思绪，黑发萝莉不由得陷入了强烈的自我厌恶之中。但这其实不是她的错，阿什莉在草坪上布置的那些鲜花都是魔法植物，带有令人心情松弛的作用。而这之前黑绘刚刚被凯蒂撩过一轮，内心的燥热还有所残留，所以现在就情不自禁地开始往那方面发散起了思维。 第九十六章 阿什莉的秘方 　　“吸——呼——吸——呼……冷静，我要冷静下来，等会阿什莉同学回来了可不能让她察觉我有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久等了，黑绘同学。” 　　然而没等黑发萝莉通过深呼吸让自己回归镇定，德鲁伊少女就一路小跑地回到了空地上。只见阿什莉的手中端着一个格外精美的古董茶壶。此物的形状十分奇特，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个烧瓶状的透明玻璃容器，通过一条螺旋状的管道连接到下面的茶壶本体。用专业的术语来说，这东西应该是个煮咖啡用的蒸馏器，不过那里面装的并不是磨好的咖啡豆，而是一层细密的植物茎叶与花朵。 　　“阿什莉同学，那个是……” 　　为了掩盖自己慌乱的内心，黑绘等到班长靠近之后就连忙正襟危坐，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注视着巨大的装置。这样一来她就有理由不去直视阿什莉的双眼了。而德鲁伊少女也并没有发现黑发萝莉的态度有什么奇怪，只是很高兴地对她讲解了起来： 　　“啊，这个是有百年历史的草药茶炼制器，是以前从爱尔兰传到这个国家的古董级道具，也是我们园艺部部长的个人收藏。我这次是拜托她借给我用一下，用完了还得马上还回去才行。” 　　“原来如此……阿什莉同学你为了我借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呵呵，倒也说不上贵重啦，同样的东西在金橡树老家那边有的是，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好意思带一套过来，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克劳德兄长大人应该需要手头的一切资源来复兴金橡树家的产业。好啦，不说那件事了，我这就开始给你泡茶。” 　　提到故乡的事情的那个瞬间，阿什莉的表情稍微变得有些沉痛了起来，不过她马上就调整好心态换回了明朗的笑容，开始用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水壶往蒸馏器里倒水。虽然说是泡茶，但班长倒的明显是冷水，水花卷起了放在蒸馏器里的草药，那些较轻的叶片与花瓣浮在了水面上。 　　“请再等等，马上就好。像这样的药茶必须要现场提纯效果才最显著。” 　　差不多把一整壶水都倒完之后，阿什莉放下水壶，接着把两手的纤纤玉指紧贴到玻璃烧瓶的外壁上，屏神静气地开始凝聚精神。原来这个容器不用火也不用电力，是用泡茶人的魔力进行加热的。从原理上来讲与黑绘刚刚吃过的“掌心烧”可能比较类似，但这边的境界要高太多了—— 　　“咕嘟嘟嘟嘟……………………！” 　　只见在德鲁伊少女精纯无比的魔力控制之下，烧瓶里的液体瞬间就冒起泡来。但不是像那种烧开水一样的猛烈沸腾，而是从上到下分成数层，每一层的沸腾程度都各不相同的超精密的加热法。其中原料是花瓣与叶片的部分水的沸腾程度最低、根系与种子的部分沸腾最猛、而茎和果实一类的处于中间，是冒着小气泡的文火。 　　“……厉害！” 　　同一壶水里竟然能有三种不同的沸腾层次，想要达到这种效果需要的不光是过人的控制力，恐怕还得有对原材料本身性质的透彻了解才行。反正黑绘自己是肯定没有这个本事，恐怕找遍全校也没有第二个草药师能够与阿什莉现在的境界媲美。亲眼目睹了班长大人此等精妙绝伦的技艺，黑发萝莉稍微变得能够理解她做的料理为何会那么美味了——区别就在于细节之上，哪怕是同样的一勺盐一张灶台，一毫克与一摄氏度的区别也许就能令一盘菜的味道产生质的变化。 　　“呼，完成了！” 　　就这样驱动蒸馏器沸腾了数分钟之后，阿什莉从烧瓶上挪开了双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微笑着对看呆了的黑发萝莉说道。她不久之前加进去的一壶水已经基本上化作水蒸汽被蒸发掉了，而烧瓶里的原料也变成了深褐色的残渣。但在此期间黑绘就连一丝一毫草药的香气都没有闻到。看来所有的精华都被灵力所封锁，原封不动地进入到了下面的水壶里面。经过如此浓缩的草药茶究竟会是怎样一番味道，黑发萝莉完全无法想象，只觉得喉咙开始干渴了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让你久等了，请品尝金橡树家秘传特制香草茶，骗你的，其实是我自创的配方啦。” 　　“哇…………这也太好闻了吧………………” 　　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阿什莉从基座上拿起茶壶替黑绘倒了满满的一杯。只见在洁白的陶瓷杯里注满了如同纯净的琥珀一般美丽的茶色液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沁人清香在空气之中扩散开来，光是那种气味就让黑绘感觉整个人都要从座位上漂起来了一样。 　　“来来，快喝吧。我已经控制到最适宜入口的温度了，要是再凉风味就无法保证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班长大人催促的眼神注视之下，黑发萝莉用尽可能淑女的动作端起茶杯送到嘴边，然后试探性地抿了一口。 　　“唰————————！” 　　“这，这是什么啊——————！？” 　　登时，她的嘴里就被草药的天然芬芳所占据，之前残留在口腔之中的零食的味道瞬间被清扫一空。不仅如此，就连大脑之中也变得一片祥和，无论是烦心的事情还是期待的事情都被暂时忘却在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无比幸福的满足感。 　　像这样放下一切包袱的感觉，对于平常人来讲就像是回到了童年一般。但对于从幼时开始就不断接受天衍会的训练，记忆之中充满了鲜血、战火与苦难的黑绘来说，这可以称得上是人生之中头一遭的“完全放松”。因此她对其也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喝完了整壶的草药茶。 　　“呼……真是太美味了……我以后可能都喝不了别的饮料了…………” 　　“呵呵，你过奖了啦，黑绘同学。我的这个配方与普通的德鲁伊修行用的安神茶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多加了一些消除疲劳的成分。是你平时积攒了太多压力了，才会像这样觉得好喝到停不下来。” 第九十七章 英雄的梦境 　　“原来如此，怪不得效果会这么显著……” 　　听班长大人这么一说，黑发萝莉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自己最近的确积攒了许多压力。不仅先是与异界邪神和原初妖精王轮番大战，之后又担心凯蒂同学偷偷溜出门去做暗杀任务的事情，接着又是忙于拍电影和布置班上的忍者茶屋，中间还要加上人生中第一场高中考试，仔细一想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放松下来好好休息过了。 　　只不过黑绘原本就已经在天衍会这个斯巴达式的组织里养成了默默吃苦的习惯，因此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疲惫。如今多亏了阿什莉的这壶草药茶，积累已久的压力才一口气被释放出来。 　　“啊咧……我的眼皮怎么变得这么重……呼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效果未免也太明显了一点，小小一壶茶刚喝下肚，黑发萝莉立即就困得直打哈欠。她连忙想要站起来让自己清醒一下，没想到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这威力简直赶得上传说中的“昏睡红茶”了。 　　“啊，小心一点，黑绘同学。” 　　还好阿什莉似乎对这种状况早有准备，所以提前一步便赶到了黑绘的旁边，正好从背后搀扶住了她无力的身体。但这还不算完，只见德鲁伊少女顺势伸出双手抱起黑发萝莉就与她一同朝青翠的草地坐了下去，黑绘瞬间只觉得后脑勺那里传来一阵柔软又温暖的感触，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班长大人的膝枕之上了。 　　“……阿，阿什莉同学？这是…………” 　　“嘘……不要再说话了，放轻松，把一切都交给我吧，黑绘同学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啊……………………” 　　无法抗拒比世上最高档的天鹅绒枕头还要舒服一万倍的少女膝枕的魔力，黑绘那原本就已经重得受不了的上眼皮此时更是变得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在撒手进入梦乡的前一刻，黑发萝莉隐约看见阿什莉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头发从原本的淡金色变成了泛着光泽的水色，无风自动地飘散在她的背后。 　　毫无疑问，这是妖精之力浮现于外在之时的表现，虽然不像之前暴走时那么夸张，但也代表班长大人现在是动了真格的。天籁般的摇篮曲从半妖精少女的口中流淌而出，歌词用妖精语写成，虽然听不懂但却空灵飘渺，再度加快了黑绘进入梦乡的速度。 　　【阿什莉同学……就这么想要看着我入睡吗？好吧……虽然有点害羞，但就按照她想要的那么做吧……】 　　香草茶、膝枕与摇篮曲，在这毫无死角的三重催眠攻势面前，黑发萝莉立即就放弃了抵抗，陷入到了深沉的睡眠之中。这是除去了一切戒心的真正的睡眠，哪怕是在梦中遭到敌人的袭击也无法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对于熟练的战士来说简直是与自杀没有什么两样的举动。但黑绘如今睡得却非常安心，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身边的少女绝对不会伤害到自己分毫。 　　然后，在全身心都放松的安眠之中，她开始做梦—— 　　———————————————————————————————————————————————————————————————————————————————————————————————— 　　“醒醒，天枢前辈。快醒醒。” 　　【啊咧……天枢……好令人怀念的叫法……又怀念……又陌生……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用这个称号叫过我了呢？】 　　“醒一醒啊，天枢前辈，马上就轮到你上台了啊！” 　　【唔唔………………】 　　听到耳边传来无比令人怀念的呼唤声，沉睡着的“七星剑首——天枢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之间这里是某个舞台的幕后，自己似乎是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六位穿着华丽天衍会制服的男男女女正围绕在他的身边。 　　【咦……你们是？】 　　“哈哈，你是睡糊涂了吗，天枢前辈，我们是你的队友，世上最强的灵能力战队，天衍会的七星剑众啊！” 　　【啊啊，说的也是啊，我想起来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我们是指引正义的北斗七星……咦，但是好奇怪，我只记得起你们的称号，却记不起你们每个人叫什么了……就连你们的脸长什么样都看不清……好奇怪啊，我们明明是战友才对吧？】 　　“呵呵，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在意啦，前辈。你只是太累了，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是这样吗……？但是！但是我还记得，你们大家都在那场战斗之中牺牲了……有的是站在对立面被我亲手杀死……有的则是在我无法顾及到的地方为了信念而陨落……就算是有几个人幸运地保住了性命，也无法再作为灵能力者而战了……】 　　“前辈，你这是做了噩梦了吧？如你所见，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呢，虽然有人受到了蒙骗走上了歧途，但现在也都好好地回到了这里。这都多亏了前辈你的奋战啊。正是因为有了身为世界最强灵能力者的前辈你的努力，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迎来大团圆的结局。所以前辈你没必要再继续自责了，只要抬起头来接受应得的奖赏就好！” 　　【是么……是这样啊……大家都没事……我的战斗并不是徒劳啊。】 　　“正是如此啊。所以前辈你现在才会到这里接受表彰不是吗？正好，上台的时间到了，是时候出场了前辈！” 　　【啊，嗯……那我就去了。】 　　在看不清面孔的战友们的簇拥之下，身为七星剑首的青年半是困惑半是接受地走上了前台。而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是一望无际的欢呼雀跃的人群： 　　“噢噢噢噢噢！是英雄大人！英雄大人来了！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救世主！救世主！拯救了地球的大英雄！多亏了你我们才免于受到邪恶仙人的支配！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咦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看到我就像看到大明星一样啊？】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因为你确实拯救了他们啊。” 　　就在七星剑首因为欢呼的声浪而愣在原地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另一个令人怀念的声音。青年转头一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发飘飘的美男子，此时正手持金杯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 　　【无，无烬子师父？】 　　“呵呵，好久不见了，吾徒飞剑。既然你还记得起为师的脸，应该就还没有忘记吧。一年多前的那一天，你靠着一己之力从灭世的危机之中拯救了全人类，所以今天才会站在这个领奖台之上。” 　　【是的，我当然还记得那一天所发生的事……但这不是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因为，因为当时想要献祭全神州的龙脉变成仙人飞升的元凶，不就是师父您本人吗？我是打倒了您才拯救了世界的啊！】 　　“正是如此没错啊？但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听到青年的这句话，白发男人只是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当时的我确实因为对人类失望而走上了歧途，但你不是用自己的正义之剑将为师我打醒了吗？” 　　【您说什么？您说我……把您打醒了？】 　　“是啊，将尽灭阵与御剑诀修炼至大成境界的你已经完全超越了为师，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败在了你的剑下。看到弟子如此有出息的模样，为师我也终于重获了对人类的信心，现在正将功赎罪继续领导天衍会维护世界的和平。这一切都归功于你的努力啊。飞剑。” 　　【是，是这样吗？我的实力竟然已经超越了师父您了吗……】 　　“就是这样没错，我以天衍会会长的身份担保，你现在已经达到了古往今来灵能力界的最强境界了。有了这样的实力的话，无论是怎样不讲道理的悲剧，你都能够靠一己之力将其扭转过来才对。看，不久之前被你所拯救的那一位少女也来到了这里，这尊救世主的金杯就由她亲手交给你吧。” 　　【少女？你说的是谁——】 　　顺着无烬子手指的方向回过身去，青年瞬间僵在了原地。只见从领奖台的下方走上来一位年幼的少女，她穿着端庄的长裙，金色的卷发用蝴蝶状的发夹在耳朵的两侧固定成时尚的造型，天使般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灿烂微笑：“您好，七星剑首大人，十分感谢您救了我一命。” 　　【你，你是……你是望月玛利亚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问？您忘了吗？我之前被复活的妖精王所蛊惑，对同学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是您亲自将我从那个噩梦之中解救了出来啊。托您的福，我现在又可以与挚友纱由里一起在圣玛利亚学园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我……？你说我拯救了你？】 　　“正是如此，所以我现在才会作为全人类的代表向您颁发救世主的奖杯啊，英雄大人。” 　　笑吟吟地从无烬子手中接过闪闪发光的金杯，望月玛利亚迈着优雅的步伐朝愣在原地的七星剑首走来，“来，请接受您应得的报酬吧，我们的救世主大人。”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救世主万岁！英雄大人万岁！” 　　眼见颁奖的仪式就要到达高潮，台下成千上万的观众们也随之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这逼人的热浪面前，身为七星剑首的青年有些沉醉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接过那熠熠生辉的金杯。 　　【是，是啊……说得没错……我都已经这么努力地拯救世界了，稍微收获一点报酬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第九十八章 美少女之梦 　　【不行！你没有资格——不对，“我”没有资格接受那个奖杯！】 　　然而正当七星剑首伸出手去想要接过沉甸甸的金杯的时候，青年的心底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小女孩般的声音，缥缈而又微弱，与台下如雷的喝彩声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但却让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呆立在了原地。 　　“救世主大人？你怎么了？快把奖杯拿去啊？” 　　【抱歉……我不能够接受它……】 　　看到七星剑首停下了动作，身穿礼服的望月玛利亚催促地把奖杯朝他递了过来，然而英雄却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确实，我在结果上来说可能拯救了世界一次……但那绝对不是没有牺牲的完全胜利……七星剑众的其余六人都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的站在师父那边被我亲手杀死，有的则是为了保护无辜的人民而壮烈牺牲，存活下来的人也身受重伤，再也无法作为灵能力者来战斗……现在的我已经记不起他们每个人的长相，但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忘记……】 　　“……………………” 　　望月玛利亚闻言没有回话，于是七星剑首便苦笑着对她继续说道：【还有你也是一样，望月玛利亚同学……我并没有能够拯救你。所以你不可能出现在颁奖的仪式上面，这一定只是我做的一个美梦而已。】 　　“呵呵，正是如此，我的弟子啊。” 　　青年的话音刚落，他的身旁就传来天衍会会长那温厚的笑声。无烬子鼓着掌走到他的面前，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内疚的英雄，点点头说道： 　　“这确实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境，在梦里你所纠结着的一切遗憾都能得到抚平。在这一年多来你一直都在内疚，即使已经忘掉了绝大部分的细节，你还是在为那场战斗的结果而感到无法释怀。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七星剑众就不会遭到那么大的牺牲，以至于最后陷入全灭的境地。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也许就不需要与情同父子的恩师同归于尽，可以让他活下来洗心革面改正错误。不，你的纠结还不仅限于此，看看台下吧，台下的人都是你没有能够拯救的人类的缩影，而距离最近令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位名叫望月玛利亚的少女。所以她才会成为颁奖代表。” 　　【果然是这样吗……那我果然没有资格去接过那个奖杯……】 　　“有何不可呢？在现实世界之中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在梦中稍微放下一次纠结又如何呢？世事并不能尽如人意，无论拥有再强的力量也无法拯救所有的人。所以有些时候放下遗憾向前进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一直把过去的遗憾压在心头，你的负担从今往后只会越变越重。” 　　【是啊……您说的没错……如果师父他真的还在世的话，应该也会对我进行同样的劝诫吧。但是不行……这些重担我不能够放下。既然我已经选择了作为正义的使者而活的道路，那么那些由我亲手造成的牺牲，以及我未能挽救的生命就必须由我自己去铭记才行。如果连我都忘了他们的话，那这世上究竟还有谁会记住这些曾经的存在呢？】 　　“呵呵，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你风格的回答呢。作为见证人去铭记那些逝去的生命吗？这确实是一份重担，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够一直坚持着走下去吧。不过这样一来就伤脑筋了，这个梦是为了让你放松下来才会有的美梦，在梦里都表现得如此顽固的话，我们究竟要怎样替你减压啊？” 　　听到七星剑首斩钉截铁的回答，梦里的无烬子老师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这时在他身旁的望月玛利亚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腰部，让他弯下腰来好凑近嘴巴对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嗯？什么什么？原来如此……” 　　听完玛利亚的悄悄话，无烬子（伪）直起身来点了点头，接着露出一个真无烬子绝对做不出来的灿烂笑容对还在状况外的救世英雄问道：“那这样吧，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好了。你说是要把死在眼前的人都记在心里，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究竟是谁呢？” 　　【我自己是谁？这我当然记得啦，我是云飞剑，无烬子师父的徒弟，天衍会的七星剑首——】 　　“不对不对，那是‘之前的你’才对吧？我问的是‘现在的你’啊。小妹妹。” 　　【哈啊？现在的我？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呜！？】 　　“咔咔咔咔咔——————！” 　　被梦里的人这么一提醒，七星剑首先是一愣，接着就感到身体之中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仿佛是骨头与血肉在表皮之下不断变化着形状一样。青年在惊恐之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体格正在不断缩小——背脊与肌肉变得越来越紧致，原本厚实的肩膀缩到只剩一半的宽度，满是练剑老茧的手指也变成了雪白的纤纤玉笋，原本在脑后绑成适合习武之人的马尾辫的黑发也在不知何时披散开来，长度和发量都变成了最初时候的好几倍。 　　【这……这是……】 　　在这一切的变化结束之后，英雄的身高变得只剩之前的三分之二，体格整个小了两圈，乌黑的秀发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腰部，可以通过头盖骨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重量。与此同时两腿之间也有一种丧失了某种的重要之物的空荡荡的感觉，相对之下胸口这里的衣物则有种被额外呵护起来的厚重之感。一切的一切都与之前大相径庭，令身经百战的英雄也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身体究竟变成什么样了？还有这声音——” 　　慌乱地张开嘴巴，七星剑首被自己发出的银铃般的嗓音吓了一跳。但任凭她如何拼命去回忆，都无法想起自己本来的声音应该是怎么样的了：“咦……我的声音……原来是什么感觉来着？” 　　“呵呵，看上去你还有点混乱啊。没关系，这很正常，毕竟是在深层意识的梦里，这种混乱也代表着你不同寻常的经历。我会帮你想起来的，来来，看这边。” 　　“啪！” 　　身体发生剧变的救世英雄还在那里纠结，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接着抬头一看便发现梦里的无烬子老师走到自己面前变身成了一面梳妆镜。在一人多高的镜子里面，赫然映照出一位绝美黑发萝莉的倒影。这位长相如同人偶般精致的红瞳少女身穿银白色的连衣裙，闪耀的布料之上装饰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超凡脱俗的气质简直不似人间之物。 　　“这，这是我！？这套衣服是！？” 　　“嗯？你忘了吗？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选美礼服啊，只不过在之后的战斗之中破掉了，说起来，你还没有为此事对我道过歉呢。” 　　“你，你是，科璐蒂小姐！？” 　　梦里的人物就是如此多变，不仅无烬子老师摇身一变成了穿衣镜，站在旁边的望月玛利亚不知何时也变成有着一头碧蓝色秀发的风之妖精公主。许久未曾联系的科璐蒂似乎对英雄有些不满，一脸傲娇地叉着腰对她说道： 　　“真是的，不到深层心理就想不起我来吗？我可是在爱尔兰帮了你大忙的战友啊！” 　　“啊……抱歉……我好像真的忘记这回事了……” 　　被对方如此一体型，黑发萝莉这才想起自己从爱尔兰回来之后一直忘了联系科璐蒂。她肯定对此有所自觉，但一直被埋藏在了潜意识的深处，所以梦里才会出现风精公主的形象。 　　“哼，等你醒来之后可不要忘了找时间联系现实世界里的科璐蒂本人。妖精界在那件事之后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你应该也很想知道才对。不过我只是你梦境中的人物，所以你对我道歉是没有用的。好了，既然已经着装完毕了，你接下来就该上台表演了！快打起精神来吧！” 　　“表，表演？你在说什么啊……” 　　还没有等黑发萝莉反应过来，梦里的科璐蒂就又打了个响指，她眼前的大穿衣镜“砰”地一下消失不见，只剩下台下茫茫多的观众。穿着那套美艳又大胆的连衣裙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少女的记忆总算苏醒了过来： 　　“这……这难道是那一天的再现……！？” 　　“正是如此，以女孩子的身份在大众之前表演，你很享受这种情景的对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我没有！” 　　“黑绘！黑绘！黑绘！世界第一美少女！黑绘！黑绘！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这是什么口号啊啊啊啊——————！？” 　　黑发萝莉闻言刚想否认科璐蒂的说法，就听到台下传来如潮水般的欢呼声。虽然她极力想要抗拒，但身体却不由得变得滚烫了起来。就在刚才，她听到台下所有人都把自己叫成“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但并没有同样强烈的反应。看来在“救世大英雄”与“世界第一美少女”之间，她明显是更为中意后面一个称号。 　　“不对……我才没有这么想过……我又不是真正的女孩子，只是被妹妹强行塞进了这么一具身体而已——” 　　“嗯嗯，那的确是事实没错，擅自把哥哥你变成女孩子确实是我的所做作为，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吧？” 　　“飞燕？！” 第九十九章 黑绘的恐惧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羞红了脸的黑绘不由得抬起头来，发现眼前的穿衣镜不知何时变成了妹妹的身影。但这位“云飞燕”却也不是现实世界里十六岁少女的模样，而是倒退回到了四年前的十二岁时的相貌——也就是说，无论是体格还是脸型都与现在的黑发萝莉完全一模一样，只有标志性的双马尾发型与白大褂打扮，还有脸上小恶魔般的微笑能够将这两人区分开来。 　　“飞燕……就连你也出现在这个梦里了吗？” 　　“呵呵，这是当然的吧？因为这可是哥哥你自己做的白日梦啊？刚刚你说你会变成女孩子都是我的责任，没错，关于这一点确实是我擅自为之。毕竟本小姐我可是天衍会史上最负盛名的天才人偶师嘛，不管有什么借口，制作一个与你之前的身体完全一模一样的男性人造人应该根本不成问题才对。这就是你潜意识里的想法，而且这想法从逻辑上看也没有错。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我可就回答不了了，这你得去问现实世界中的本人才行。” 　　“所以说，这一切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但是呢——” 　　很不客气地打断了黑发萝莉的发言，梦里的小恶魔妹妹一歪头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接着对她说道：“但是呢，我可没有强制你接受女孩子的身份啊？” 　　“哈啊？你这话是什么道理啊？” 　　“觉得没道理吗？那就请哥哥你仔细想想看吧。我确实是把你的‘身体’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没错，但要说到‘穿着打扮’那可就不一样了。我有强制你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吗？我有强制你像女孩子一样去生活吗？没有吧？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我们两兄妹本来就长得非常相似，在荷尔蒙还没有催化身体发育的少年时代，你的长相也好，体格也罢与现在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不是吗？如果真的无法接受新的身份的话，你只要重新剪短头发，穿上男装，不就相当于只是回到少年时代而已了吗？” 　　“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一开始确实让你穿上了那套黑水手服还有女仆装没错。但那并不是强制性的命令。在我离开宿舍之后你完全有自由换回正常的打扮，但你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变得乐在其中了不是吗？这一切都代表你其实很享受现在的新身份吧？” 　　“呼呼，没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啦，飞燕小姐。” 　　正当黑发萝莉被妹妹一席话问得哑口无言，在云飞燕的身边又出现了新的身影。只见那是一位英俊挺拔的好男人，身上却穿着暴露的深V衬衣与妖艳的紫色西装，脸上则画着贵妇一般的浓妆。戴着戒指涂着指甲油的十指一看就经过了专门的除毛处理，比真正的女性还要白嫩修长。这是只有男儿身女儿心的特殊人群才会有的打扮，但这位大姐硬是把它穿出了自己的一套风格。 　　“你，你是，洋子姐？！” 　　“Hello，小黑猫，我也不请自来了。既然人家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你在潜意识中对我抱有某种程度上的憧憬对吧？” 　　冲愣在原地的黑绘抛了一个无比妖娆的媚眼，洋子大姐微笑着开导她道：“你很羡慕人家这种堂堂正正的风范，敢于把肉体与心灵之间的差异直接地暴露在外界的目光面前。相比之下你自己却总是感到愧疚，明明不是真正的女孩子，却被实验B班的大家当成同伴来对待。” 　　“………………………………” 　　听到这句话，黑发萝莉无法反驳。她也不可能有办法反驳，因为无论是妹妹还是化妆品店店主，都只是她本人内心的投影而已。在这个最深层次的梦中，她的一切潜意识里的压力都具现成了实际存在的人物，代替她把清醒的时候绝对不敢说的那些心里话说了出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绘也就不再反抗，而是干脆点点头承认道： 　　“是的……你们说得对……我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内疚……变成女孩子之后的生活真的很快乐！周围尽是我以前不曾拥有的事物！无论是能够一起吃饭聊天的友人也好！战斗与杀戮之外的平凡日常也好！以前只在动画里看到过的学校生活也好！还是在辛辛苦苦地打倒超越人类极限的强敌之后能够对我说一声谢谢的同伴也好！这都是身为七星剑首的时候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那个时候的我就只是一直在那里服从命令杀啊杀啊杀啊……杀到最后才发现在杀戮之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义可言！就连最信赖的师父也堕入了邪道，到头来我也只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而已！我真的是非常累了啊，累到连继续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才只能选择同归于尽！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我又怎么能够不去珍惜它呢？但是……但是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说是像我这样连活人都算不上的亡灵，真的有资格去享受这么幸福的生活吗？” 　　这就是黑发萝莉最深层意识中的疑问。不仅仅是身体性别的问题，是现在过着的这种生活本身令她感到惶恐。不过与其说是害怕自己没有资格过上如今的生活，她更害怕的是再次失去这一切。正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才会反复怀疑自己现在的人生是否只是一个梦幻般的泡影。 　　“原来如此，这可真的是重症了呢。” 　　“是啊，幸好她做了这个梦，否则崩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听完黑绘的这一席发言，梦里的云飞燕与洋子姐对视了一眼，面容严肃地互相颔首道：“这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切换到下一个场景吧。” 　　“咦，你们两位在说什么——” 　　眼见妹妹与男儿身大姐在自己面前说起了悄悄话，黑发萝莉刚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他们俩好像有独立的人格一样。下一个瞬间，她就发现自己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诶诶诶诶——————————！？” 　　脚下的舞台不见了，欢呼的观众与主持人也不见了。黑绘身边的一切都变成了彩虹色的云朵，托着她如羽毛般轻柔地向下方飘落。在此过程之中，她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在梦里再度陷入了更深一层的睡眠……………… 　　—————————————————————————————————————————————————————————————————————————————————————————————————————— 　　“醒醒，黑绘同学，醒醒。” 　　过了不知道多久，黑发萝莉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自己，于是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只见这儿是一片铺满花瓣的草坪，金色的阳光洒在青翠的草地之上，反射出宝石般灿烂的光影。黑绘此时正枕在某位少女柔软的大腿之上，一睁眼望见的便是她充满慈爱的笑脸。 　　“啊，阿什莉同学……我这是……睡着了吗？” 　　“呵呵，是啊，黑绘同学你睡得很香，简直就像是小婴儿一样。光是像这样看着你的睡脸就让我觉得无比幸福了。” 　　“诶……” 　　听到这句有些肉麻的台词，黑发萝莉先是一愣，接着便害羞地想要坐起身来，“啊哈哈，你太夸张了吧，阿什莉同学，我应该只是打了个盹而已啊……” 　　“嘘……不要着急嘛，再多睡一会儿也没事的。” 　　“！？” 　　然而德鲁伊少女却并不放她离开自己的大腿，黑绘刚想用力抬起头来，下巴和额头就被阿什莉伸手轻轻按住，一下子就被摁回了极具弹性的大腿上面。班长大人接着弯下腰来，把自己的嘴唇重叠到了黑发萝莉因惊讶而张开的樱桃小嘴之上。 　　“！？！？！？！？！？！？！？” 　　“呵呵，真可爱的反应。” 　　就在黑绘因为突如其来的热吻而感到五雷轰顶的时候，她的耳边又传来了另外一位少女的声音。黑发萝莉转过眼睛一看，发觉不知何时朱守院真宵也坐在了自己身旁的草地之上。 　　“噗哈！？真，真宵同学，阿什莉同学，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此时此刻的不良巫女，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个不良了。只见她身穿一件轻如蝉翼的白纱，火红色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雪白的双肩之上。真宵平常的那种气呼呼的傲娇表情彻底一扫而空，脸上只剩下无比柔和的微笑，原本就非常标志的五官终于发挥出了它们应有的魅力。再仔细一看，阿什莉身上的衣服也跟这差不多，不管怎么想这种风格的打扮都只有一种叫法，那就是——象征纯洁的婚纱。 　　“啾——！” 　　“！？！？！？！？” 　　没有回答黑绘的问题，朱守院真宵也冲她弯下腰来，紧接着抬起头的阿什莉之后在唇上印下一吻。与德鲁伊少女的欧洲式激情深吻不同，红发巫女的吻显得短促而青涩，带着符合她年龄的娇羞。两个吻之间的鲜明区别也令黑绘感到心儿砰砰直跳。为了维持住仅剩的理性，她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在梦里吗？为什么你们大家都穿着婚纱啊？” 　　“呼呼，你在说什么呢，黑绘同学，你自己不也是同样的打扮吗？” 　　“诶！？” 第一百章 巫女的缺席 　　闻言低头一看，黑绘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连衣裙也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雪白的婚纱。虽然至今为止她已经穿过许许多多的女装，但唯有这个是黑发萝莉连做梦都不敢想的COSPLAY，但不知为何在这个梦里却变成了现实。 　　“怎么会……难道我真的已经……身心都变成了女孩子的形状了吗……” 　　面对这超出想象力极限的状况，黑绘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到了懵逼的状态。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满脸微笑的阿什莉与朱守院真宵将自己从地上抱了起来，三人的婚纱纠缠在一起，简直就像是纯白的帷幕一般覆盖住了整片草地。 　　“阿什莉同学，真宵同学，我……” 　　“呵呵，这样大家就一样了呢。” 　　“嘘，不用多说什么了，你从注定悲剧的命运之中拯救了我们，所以你有资格接受我们的爱。这只是个梦境，醒来之后你什么也不会记得。所以现在你就只需要尽情享受便是，因为这是你自己努力赢得的成果啊。” 　　“是吗……我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归宿对吧……” 　　“没错，不管你是本应逝去的亡灵也好，是模仿人类制造出来的禁忌的存在也罢，我们这些同伴的怀抱之中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所以现在你不用再感到忧愁与苦恼，只要委身于这安心的片刻幻梦就行了。” 　　“啊啊……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阿什莉还是真宵在黑绘的耳边低语，或者应该说事到如今是谁都无所谓了。她们只是黑发萝莉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象，象征着信赖、包容、友谊，以及一点点青涩的情愫。这些潜意识中积极向上的一面如今被激发了出来，驱走了黑绘的恐惧，令她终于能够安心下来享受这片刻的休憩—— 　　“晚安，大家。” 　　“晚安，黑绘同学。” 　　被轻柔的白纱与温暖的阳光所包围，黑发萝莉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唔…………” 　　过了不知多久，黑绘在现实世界之中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枕在阿什莉的大腿之上。两人的周围是一片青翠的草地，不远处的森林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小鸟婉转的歌声。 　　“阿什莉……同学……？我这是睡着了吗……” 　　“啊，你醒啦，黑绘同学。时间刚刚好，感觉睡得如何？” 　　看到黑发萝莉睁开了眼睛，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班长低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黑绘从阿什莉的大腿上坐起身来，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特别是心情变得十分轻松，仿佛内心深处有某种重担终于被卸了下来一般： 　　“我好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发生了什么我现在都记不起来了，但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想那一定是个美梦没错。” 　　“呵呵，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来特制安神茶的效果发挥得很完美。” 　　“呼啊啊啊啊啊——————！阿什莉同学，谢谢你专门为我准备了这么好的礼物。我现在感觉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从草地上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拦腰，黑绘觉得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不仅身体轻得像是没有了重量一般，脑海里也是一片心境空明，所有的烦恼都被一扫而空。这感觉就像是大病初愈那样爽快，如今变得一身轻松之后，黑发萝莉这才发觉自己之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意识地积累了巨量的疲劳。 　　“啊，不过时间怎么办？” 　　拿出手机看了一下钟点，黑绘发现一个小时的期限已经所剩无几，“我是不是睡过头了？阿什莉同学你应该还有其它想要逛的地方才对吧。” 　　“请不用介意。让黑绘同学你舒舒服服地小睡片刻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学园祭明天还有机会再逛，而且——” 　　笑眯眯地回答道这里，德鲁伊少女突然脸颊一红，用几不可闻的羞涩声音接着说道：“——而且，能够像这样一直看着你的睡脸，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是这样吗？你满意那就好……” 　　虽然阿什莉特意放小了音量，但黑绘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黑发萝莉的脸也开始发烫起来，有些难为情地侧过身去说道：“那，既然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中庭那边去吧？真宵同学差不多应该在等着了……” 　　“嗯……等我先收拾一下。” 　　等到阿什莉急匆匆地收拾好蒸馏壶与茶杯之后，黑绘便与她一起从后门离开温室原路返回中庭。一路上两人之间没有说几句话，只有某种比较暧昧的氛围在不断发酵。虽然不记得在那个梦里究竟体验了些什么，但黑绘发觉现在的自己好像无法直视班长的脸，一旦与她四目相对就会心里小鹿乱撞，怕不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至于阿什莉这边嘛，则是因为刚刚的大胆发言已经把勇气值全用光了，实在是没力气再开口说话。 　　“咦……” 　　就这样扭扭捏捏地靠近中庭，为了不让朱守院真宵察觉异样，黑绘和阿什莉都不约而同地整理了一下仪表，尽量做出与平时无二的表情。但等她们真的到达了目的地，却发现本应该等在那里的不良巫女却不见踪影。在中庭树荫下休息的学生倒是不少，但其中并没有人穿着巫女服+暴走族夹克那么有特征的打扮，也没有哪个女生顶着一头染成张扬金色的长发。 　　“真宵同学不在？是记错时间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明明在猜拳输掉的时候表现得那么不甘心，黑绘不认为朱守院真宵会在轮到自己的时候迟到。一旁的阿什莉明显也有同感，立即拿出手机给巫女打起了电话。 　　“奇怪……没人接……难道是忘带手机了？” 　　如果朱守院真宵及时接听了电话，那这件事也就是虚惊一场。但结果德鲁伊少女一连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打通，最终只得放下手机对黑发萝莉摇了摇头：“没人接……不知道真宵同学她究竟在干什么？” 　　“在学校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学园祭第一天人流量那么大，说不定是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那样找起来可就麻烦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与挚友的重逢 　　“你们两位，来这边。” 　　就在黑绘与阿什莉因为毫无头绪而对不良巫女的去向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两人突然听到身旁的草丛里传来一个小小的呼唤声。她们于是朝那个方向定睛一看，发觉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正从那里面探出头来冲这边晃了晃耳朵。 　　“你是……千穗小姐？是千穗小姐对吧？你知道真宵同学现在在哪里吗？” 　　由于直接见面的次数不多，德鲁伊少女花了几秒钟时间才认出灵狐的身份。听到她的问题，灵狐神使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开始替两人带路：“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请先跟我来这边。” 　　“走吧，阿什莉同学。” 　　与回过头来的班长交换了一个眼神，黑绘与她一起跟了上去。狐狸形态下的千穗的动作非常敏捷，在前方两跳三跳就离开了人流量不少的中庭，把黑发萝莉她们带向了人迹罕至的校舍后方。 　　“我现在就打开神道的入口，你们过去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黑绘和阿什莉拐过拐角的时候，千穗已经变成了狐耳巫女的形态，在空地上打开了一个鸟居形状的传送门。从神使严肃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简单，黑发萝莉与德鲁伊少女毫无犹豫地并肩踏进了神道的入口。 　　“唰唰————————！” 　　虽说传送类的法术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基本上都像是瞬间移动一样的作弊级技能，但其实移动的距离越长，在亚空间之中停留的体感时间也会随比例增加。不过这一次的传送距离明显非常之短，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目的地。 　　“我记得这里应该是……守护神大人的神社门前对吧？啊，快看，黑绘同学，真宵同学就在那边！” 　　只见这里是一座庄严的大神社面前的广场，阿什莉在之前的“神前试合”的时候来过一次，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而她和黑绘要找的不良巫女此时就站在神社旁边的客房门口，与把守在那里的另外两名巫女大声争吵着什么： 　　“所以说！我懒得与你们这些杂兵废话！赶快让你们的队长出来见我！” 　　“……朱守院大人，请息怒。队长大人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见你了。” 　　“少废话！我已经说过了，我要的才不是你们的传话，有想说的事情就让她本人出来对我说，不要躲在屋子里面不敢见人！” 　　“朱守院大人，这件事恕我等无能为力。你还是请回吧，不要再扰乱神社境内的清净了。” 　　“切！少在那里做出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了！” 　　眼下的不良巫女显然情绪十分激动，证据就是她金发的末梢已经隐约染上了朱红的颜色。但不管真宵如何大吼大叫，守门的两位巫女都依旧岿然不动。仔细一看，这两个人似乎不是普通的退魔巫女。不仅脸上戴着漆成黑色的桐木面具，将除了嘴巴以外的所有五官都遮得严严实实，而且在红白相间的传统巫女服下方还穿着一套类似紧身皮甲的护具，从巫女服袖子的开口之中可以隐约窥见用麻布制成的纽带紧紧绑起来的护手部分。 　　【那个是……隐秘行动用的装备？这两个巫女莫非是——】 　　看到与朱守院真宵对峙的两人，黑绘立即意识到她们的身份并不单纯。但阿什莉才不在乎这些，直接就跑上去拉住了气势汹汹的不良巫女： 　　“发生了什么事，真宵同学？你怎么跟人吵起来了？” 　　“啊？班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啧，黑绘也来了？！切……我懂了，一定是千穗那混账家伙多管闲事了吧！” 　　“别这样说！千穗小姐是担心你才带我们过来的。真宵同学，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切……没注意到响铃。” 　　面对班长那担心不已的表情，金发巫女从皮夹克的荷包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接着就有些难为情地别开了眼神，“就是这样，我只是没听到铃声而已，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继续去逛学园祭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你要是遇到困难的话我们当然也要来帮忙啊！” 　　“啰嗦！都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外人别来多管闲事了！” 　　“好过分！我们不是一个队伍的同伴吗，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是私事啦！你好歹看一下气氛啊班长！” 　　“真宵同学你不好好把情况告诉我的话，我又怎么能理解你呢！” 　　“那，那个，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呜呜……我的声音完全被忽略了。” 　　眼见巫女与德鲁伊在自己面前吵了起来，黑发萝莉弱弱地想要出声制止她们，但压根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就在黑绘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神社广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肃静！区区凡人休得在本尊的领域之内胡闹！” 　　“唰——————！” 　　伴随着神道打开的音效。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其中高的那一位是九条之原的学生会长松平美羽，而较为矮小的那人身则身穿长袍头戴面纱，虽然体型如同幼小的少女，散发出的存在感却可以匹敌整座高山。此等令人心生敬畏的凛然神气毫无疑问，只可能属于这所灵能力学校的守护神大人本尊。 　　“菊姬大人，万分失礼了！在神域之内惊动您的圣驾，实乃罪该万死。” 　　看到守护神大人的大驾光临，两位守门的面具巫女当即毕恭毕敬地双膝跪下行起了大礼。对此菊姬只是在面纱之后轻轻摇了摇头，扬手示意她们站起身来： 　　“无妨，今天是值得庆祝的祭典之日，社内稍有喧嚣也无伤大雅，本尊恕汝等无罪。” 　　“感激不尽。” 　　正如菊姬自己说的那样，她此时左手拎着装有“掌心烧”的纸袋，右手腕上挂着装着“彩虹刨冰”的塑料袋，手掌里则托着“梦幻盛宴·无限馔”的一次性小碗，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别的摊位的口袋挂在另一只手腕上。很显然，这位学校的守护神大人在回到神社之前一直都在尽情享受学园祭的氛围。 　　“咳咳！” 　　恐怕是意识到拿着这么多零食摆出守护神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好看，菊姬快速地咳嗽了一声，侍立在一旁的学生会长立即快步走上前来从她手里接过了这些东西，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原位。对此在场的所有人都读懂了空气，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的状态，并没有谁愚蠢到真的发出“守护神大人，你零食未免也买太多了吧？！”的吐槽。（虽然黑绘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毕竟守护神大人的这种从头到尾都尝个遍的做法跟她刚刚与凯蒂一起逛小吃街的时候基本一模一样） 　　“那么，这场喧闹究竟所为何事？依本尊之所见，是本校的学生先行发难的吧？出云的巫女，汝等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由汝等先行说明吧。” 　　“是，菊姬大人。” 　　得到守护神的许可之后，两名面具巫女的其中一人低头行了个军队风的礼，然后便开口解释道：“其实并无什么大事，是这位朱守院真宵大人执着于想要求见我等的领队，即使领队已经明言不愿见客仍旧不肯放弃，这才引发了争执。” 　　“哈！别说的你们好像很无辜一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完全没有通知过我，从一开始你们就是故意不想让我见到她吧！我知道的，这都是出云那帮老太婆耍的花招对吧！” 　　“肃静！不要以为获得了片鳞半爪的神力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小女孩！本尊还没有允许你开口说话！” 　　“呜——！抱，抱歉……” 　　听到对方的这句发言，按捺不住怒火的朱守院真宵不顾身旁阿什莉的劝阻，气冲冲地朝面具巫女吼了起来，但却被菊姬大人在面纱后的一个眼神震慑得只能低头认错。虽说她现在吸收了朱凭残留下来的一些神力，但果然现人神与真正的守护神在境界上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原来如此，本尊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确保不良巫女不会再插嘴之后，守护神大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两位面具巫女，接着对她们说道：“本来此事确实是汝等占理，然而事关汝等的领队就要另当别论了。无论如何，既然她的学籍还未被正式注销，那就依然是本校学生的一员，时隔许久回到母校岂有回避与同学见面的理由？” 　　【巫女们的领队曾经是本校的学生？果然真宵同学要见的人是……】 　　听到菊姬大人的这句话，黑绘心中微微一惊。之所以只是微微，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对此有所预感，现在只是得到了证实而已。 　　“………………明白了，既然大人您如此要求，在下这就向领队转达——” 　　“没有那个必要。” 　　果不其然，守护神大人话音刚路，面具巫女还没来得及转身进屋，客房的大门就从内部被打开了。一位同样戴着漆黑假面的巫女大步走了出来。她身穿一套除去了袖子部分的短打巫女服，布料之下全是毫无装饰性可言的皮革护甲，原本美丽的长发也被剪短成了齐耳的长度。但即使是打扮与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黑绘也能一眼认出此人的身份—— 　　【果然是你没错，护法院月华同学！】 第一百零二章 再度别离的青梅竹马 　　人如其名，这个成语用来形容护法院月华再合适不过。黑绘对她的印象就是如同在明亮月光之下盛开的优昙花一般优雅圣洁的正统派巫女。 　　然而仅仅几个月没见，如今再度出现在黑发萝莉面前的护法院却已经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浑身散发出冷漠气息的蒙面人。即使才认识她不久的黑绘见状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更不要说从小就与护法院月华青梅竹马的朱守院真宵了。 　　事实上面对气质与之前大相径庭的挚友，不良巫女眼下的情绪已经越过感到惊讶的那一条线，直接上升到了愤怒的领域。而人在出离愤怒的时候反而不会随便大吼大叫，所以朱守院真宵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 　　“哼，果然是你啊，小月。” 　　“…………………………小真。” 　　“哦？看来你还没有被上头那些老巫婆洗脑，至少还认得出我这个青梅竹马。为什么？小月？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去加入出云暗部？！我需要一个说法！” 　　【出云暗部……这是指退魔巫女组织的之中专门负责处理“麻烦事”的那支特殊部队吧？没想到护法院月华小姐竟然会变成其中的一员……不，应该说这种情况我早就应该预见到才对。可恶……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只顾着自己身边的事情，完全忘了护法院小姐还只身留在出云！】 　　听到金发巫女的这句质问，黑绘发觉自己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揪心的自责。护法院月华明明也是与她一同与朱凭战斗的伙伴，也是朱守院真宵最好的朋友。在那场战斗之后真宵虽然得救了，但月华心中的创伤却没有那么容易治愈。然而黑发萝莉却几乎完全把她的存在忘到了脑后，现在的一幕就是这样做的后果。 　　“小真……不，朱守院大人，你应该明白我这样做的理由。我杀了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复仇心而上双手沾上了无辜者的罪孽。不仅如此，这副身躯还曾一度被仇敌所占据。如此不成器的巫女已经丧失了侍奉神明的资格，唯有作为影子中的利刃了此余生方才算是赎罪。” 　　果不其然，月华的回答与在那艘货轮上发生的事情息息相关。被自称“芦屋道满”的大恶灵所附身的武田指挥官在那里命丧她手，之后此事便成为了黑发巫女心中的阴影，以至于她之后还被芦屋道满本人所控制。若不是恰好有某位天衍会的圣骑士出手相助的话（这里为了保持严肃就不说他的具体名号了），黑绘甚至有可能不得不亲手杀掉月华。 　　虽然武田指挥官被恶灵附身多年，很可能已经是一具无药可救的空壳。但“亲手杀人”这件事所产生的沉重罪恶感还是令护法院月华选择了赎罪的道路。 　　然而这样的选择恰好证明了她并不适合加入暗部这种性质的组织。所谓的暗部就是负责杀戮的组织，月华这名少女实在是太过善良了，善良到会因为一个被恶灵附身的陌生人而感到内疚不已。而特殊部队需要的恰好是与她相反性质的灵能力者——没错，就像是以前的黑绘那样对杀戮完全麻木，只凭一个命令就能毫不犹豫地夺走无数性命的冷酷的机械才能胜任这种残酷的工作。话说回来，为了替杀人赎罪而走上杀戮之路本来就是无比矛盾的做法。 　　正因如此，眼前的这些暗部巫女们都戴上了冰冷的木头面具，以此来隐瞒自己的本心。看到她们的模样，黑发萝莉就忍不住会想起过去的自己——有些时候为了向普通人隐藏身份，七星剑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戴上面具，这种面具戴久了人就会忘记正常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虽然最近有所改善，不过直至今日黑绘仍然基本上算是一个面瘫，她不想看到护法院月华也步上自己的后尘。 　　“我想听的才不是这种老掉牙的回答！” 　　就连黑绘这个外人都这样想了，身为退魔巫女挚友的朱守院真宵当然更是无法接受。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良巫女的发色有一半变成了艳红，声嘶力竭地冲面具巫女大大吼道：“同样的话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每一次都是这样回答你的：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两人要一起共同承担！然后你又是怎么与我约定的？你明明点点头同意了才对！我现在想问你的是为什么要违反当初我们的约定！护法院月华！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对不起。” 　　真宵的感情是如此真挚，以至于无论是另外两名面具巫女，还是守护神大人和她身边的学生会长都没有能够指责她破坏了神社境内的清净。面对青梅竹马的疑问，护法院月华沉默了许久，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我撒谎了，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打算这样做了。” 　　“混账东西！” 　　黑发巫女话音刚落，朱守院真宵就冲上前去想要扇她耳光。这倒令黑绘有点意外。不是因为不良巫女想要动粗这件事本身，而是她竟然不是直接抡拳头而是像普通女孩子一样上巴掌，看来真宵比起之前变得更“贤淑”了一点。 　　“啪！” 　　虽然看上去怒火攻心，但不良巫女的动作其实并不快，无论是两个面具巫女还是她背后的黑绘和阿什莉，亦或是菊姬大人和她的随从，还有护法院月华本人，想要阻止的话都毫不费力。但在场没有一个人选择了这么做，于是真宵的这一巴掌便毫无阻碍地在月华的脸颊上炸响开来，把她打得原地一个踉跄。 　　“哈………………？” 　　一击命中之后，不良巫女仿佛很不解地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掌，接着便转过头来冲背后的众人叫道：“为啥你们就在那里干看着啊？！倒是来个人阻止我啊？” 　　“说什么傻话，既然对方都承认对汝撒谎了，那么接下这一掌也是合情合理的报应吧？” 　　面对一脸懵逼的真宵，守护神大人开口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同理，既然报应已经被收下，那就不允许汝再在本尊的领域之内胡来了。护法院月华如今乃是来自神国出云的客人，汝等的因缘留待他日再行清算吧。美羽，送客。” 　　“啥，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朱守院同学，今天就请回去吧。” 　　“唰————————！” 　　不良巫女闻言刚想反抗，站在菊姬身旁的学生会长轻轻一个手势，她整个人便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从灵力的流动上看，应该是被强制驱逐出神社境内了。 　　“那么，守护神大人，我们也先行告退了。” 　　“嗯。去陪她吧。” 　　看到这一幕，被留在原地的黑绘与阿什莉向守护神大人低头行了个礼，得到许可之后也转身匆匆离开了。一直到两人的气息完全从神社之中消失为止，护法院月华都一直捂着发痛的脸颊，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 　　—————————————————————————————————————————————————————————————————————————————————————————————————————— 　　“真宵同学！你在这里啊！” 　　离开神社之后没有走几步，黑绘她们就看见了一脸颓然地坐在路旁的不良巫女。真宵的发色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平常的金发，整个人低垂着头毫无精神可言。班长见状连忙跑了上去，但却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阿什莉同学？” 　　“黑绘同学，这里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为什么？” 　　“对于那天的事，我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究竟该对真宵同学说些什么，所以还是交给你比较合适。” 　　“是吗……说的也是呢，阿什莉同学你那天确实是为了救人被封在冰棺之中了，一直到很久之后才醒过来……” 　　回忆起了当时的细节，黑绘也觉得班长说得有道理，于是便对她点点头道：“嗯，那我就先试试看吧，如果不行你再来帮忙劝她。” 　　“好的。” 　　与忧心忡忡的德鲁伊少女交换了一个眼神，黑发萝莉深吸一口气，一边拼命在脑海里酝酿着要说的语句一边朝坐在地上的巫女走了过去：“真宵同——” 　　“好吵！你先闭嘴！” 　　“呜！？” 　　然而出乎黑绘意料的是，她就连同学的“同”字都还没说完，直接就被真宵开口打断了。只见金发巫女“唰”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用仿佛不良找人干架般的姿势冲她一挥手道： 　　“这里不是地方，有什么话跟我过来再说！” 　　“啊，好的！” 　　说完这句话，朱守院真宵便大步走向了远方。不知所措之下，黑发萝莉也只得顺从地跟了上去。一旁的阿什莉虽然也想要同行，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先把事情交给黑绘，自己则拿出手机通知起了回去宿舍的凯蒂。 　　“这里是……剑道场？” 　　跟在巫女身后走了一大段路，黑绘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木质的建筑，正是学校的剑道场没错。上午的时候这里还是武术社团举办演武的舞台，不过现在表演已经结束许久，道场内外空无一人。 　　“来这边。” 　　房子的大门上了锁，但真宵驾轻就熟地领着黑绘绕到一旁。然后从不知哪里搬来一个木箱踩了上去，接着在上面踮起脚掀开道场的窗户，双手一撑翻了进去。 第一百零三章 巫女的演武 　　“诶诶？这样难道不算非法入侵吗……” 　　“黑绘！你在磨蹭什么？快给我进来！” 　　“知，知道了！” 　　见状虽然有些犹豫，但听到屋里传来朱守院真宵的催促声，黑发萝莉还是硬着头皮跳上箱子，轻轻一跃就钻进了窗户。这就是身材娇小没有胸的好处，若是阿什莉也选择跟来，估计会卡在窗沿上进不去。 　　“把鞋子脱了。” 　　“哦，好。” 　　看到黑绘进来之后，已经脱掉鞋子的不良巫女示意她也照做，黑绘正低头去解鞋带，就看到她“唰啦”一下把上身披着的暴走族皮夹克脱了下来，接着又伸手去解巫女服的带子。 　　“真，真宵同学！？你这是干什么，这里可是神圣的练功场啊——” 　　“哈？” 　　眼见巫女在自己面前脱起了衣服，黑发萝莉压根就顾不上什么鞋不鞋的，当即被吓得连连后退。看到她的这种反应，朱守院真宵先是皱眉一愣，接着马上反应了过来，红着脸冲黑绘吼道： 　　“你这白痴在想什么啊？明明长得就跟个小学生似的，脑子却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我，我又不是脱给你看！” 　　一边这样大叫着，金发巫女一边豪迈地把巫女服的两襟往旁边一扯，结果里面好好地穿着一件剑道服，看到这里黑绘才终于安心下来，但不知怎么又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原来是这样啊……真宵同学是把巫女服披在剑道服的上面的啊……咦，穿这么多不会热的吗？” 　　“要，要你管啊！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 　　听到黑发萝莉的随口一问，真宵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因为太过期待与黑绘的两人相处，所以上午剑道部的演武一结束就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披上巫女服和皮夹克就跑去中庭等人了，结果输了猜拳之后打击太大又把这事忘了。所以便只能加大音量如此吼了回去。 　　“……………………” 　　面对她这么气冲冲的模样，黑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良巫女把脱下来的外套和巫女服粗鲁地揉成一团，然后朝自己扔了过来： 　　“帮我先拿着！” 　　就这样把衣服一甩，身上只剩下短袖剑道服的朱守院真宵大步走到道场对面的墙边，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长刀（是真剑不是木剑），单手握着刀鞘走了回来。这时黑发萝莉也差不多要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 　　“真宵同学，你这是要表演剑舞给我看吗？” 　　“是，是又怎么样？来这里除了那件事以外还能干什么！？你就闭上嘴好好看吧！” 　　虽然嘴上的发言依旧是那么傲娇，但不良巫女此时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也难怪，在黑绘这种等级的剑术达人面前演武完全就应了那句俗话——关公面前耍大刀。虽然以黑发萝莉的性格肯定不会嘲笑她，但真宵还是会觉得底气不足。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要将事情进行到底。 　　“嗯，我会仔细看着的，请开始吧。” 　　同一时间，身为剑士的黑绘也意识到了真宵此举的目的。于是乎便收拢了因为学园祭而变得有些散漫的注意力，打起精神注视起了她的一举一动。剑道场内瞬间被凝重的气氛所笼罩： 　　“…………………………” 　　只见朱守院真宵先是弯下腰将长刀放到自己面前，接着双膝并拢在道场的木地板上跪坐下来，从剑道服的内侧口袋里取出一长一短两根白色的布条，用长的那根将两边的袖口绑紧。然后用短的那根将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绑成利落的马尾辫。 　　“锵！” 　　整理好作为剑士的仪容之后，金发巫女用双手捧起长刀，左手拔刀出鞘举在身前，同时撑起右边膝盖摆出随时可以起身的跪坐姿势。接着她就这样保持同样的姿势超过半分钟，期间就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压到最低，整个人像是化为一座蜡像般纹丝不动——至少在外行人眼里看来是这样，不过以黑绘那专业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嗯，开头不错，是很标准的起手式……但是呼吸已经开始乱了，是因为在拔刀的瞬间没有调整好吸气节奏的缘故。可惜……】 　　“咔！” 　　保持起手式长达一分钟之后，朱守院真宵快速收刀回鞘，身体重新变回正坐的姿势。这一次她将长刀反过来放在面前，然后又有右手和左膝盖重演了一遍刚刚的出刀动作： 　　“锵！” 　　【双手皆活……是代表通过修炼克服了先天的用手习惯，只有这样的剑士才能尽可能减小死角，即使是惯用手受伤也能用副手应战。不愧是东京名门，九条之原的剑道部比我想象得还要来得严格。不过真宵同学的右手明显还是更稳一点，这应该也算是扣分点。】 　　比起刚刚的左手拔刀，金发巫女用起属于惯用手的右手来要更为熟练，但这在演武之中却反而成为了扣分的因素。黑绘把这一细节记在心里，继续默默观看着真宵的表演。 　　“喝！” 　　同样也保持右手出刀的半跪姿势整整一分钟之后，朱守院真宵再度收刀，然后猛地低下头来向前一个翻滚，同时右手闪电般地出刀再收刀，使出一招令人防不胜防的翻滚居合斩。这一刀应该是算作消灭了许多假想中的敌人之中的一个，因为巫女马上又站起身来，面朝完全相反的方向拔出长刀。这一次她是双手握刀摆出中段的架势，刀鞘则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 　　比起之前一个被居合秒杀的假想敌，这一次的敌人大概在设定上要强上许多，因为真宵并没有立即出手攻击，而是用力地握住刀柄，不断切换架势以此试探对方的反应。她穿着白袜子的两只脚也紧绷了起来，脚趾使劲地抓住地面以确保下盘的安定。虽然眼前并不存在敌人的实体，但巫女的目光仍旧紧紧锁定在前方。这不叫入戏，而是集中力高度注意的体现，合格的剑士必须要拥有这样的本领，否则在实战之中一个小小的分神就可能会丢掉性命。 　　“呀啊啊啊————————————！” 　　经过了漫长的对峙阶段，真正到了要出手的时候却来得毫无征兆。只听金发巫女突然发出一声裂帛般的大喊，双腿一蹬向前冲去。唰！真宵手中的长刀在空气中划出数条圆弧状的轨迹，迎面朝敌人的头部斩去。 　　“是这里！” 　　但这招看似势大力沉的劈砍却是佯攻，剑尖刚刚下沉半寸，巫女就扭动手腕硬生生收回了劲道，绷得小臂上的肌肉都从皮肤下方鼓凸了出来。按照假想，敌人应该会被这出其不意的虚招骗得试图向上格挡，于是真宵就顺势转身一记横扫划开对方的腹部，结果了他的性命。 　　“喝啊啊啊啊——————————！喝！哈！呀！哈！拿下了——————！” 　　但这还没有完，金发巫女的演武还在继续。她时大步而前进时而小步后退，穿着袜子的脚掌被汗水所濡湿，在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摩擦声。巫女手中的长刀也上下翻飞，一攻一守一虚一实，每一次的挥动都着专门的意义，而那之后敌人动态的变化也会影响到下一次出招的选择。 　　【唔，以一敌四吗？对于真宵同学来说是不小的挑战呢】 　　在外行人眼里看来，这就一切只是真宵一个人在那里乱砍空气而已，但像黑绘这样的达人就能看得见金发巫女此时眼里的景色—— 　　——只见对方一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已经被第一击的佯攻所干掉，现在还剩四个。其中两人在左两人在右，两人是前卫两人是后卫。前卫手持刀剑，后卫则用的是长枪，他们都是个中高手，互相之间连携紧密无间，而且也都学会了提防之前那种佯攻。所以真宵必须要步步为营地与之对抗。既不能将攻势专注于一个人，也不能稍微忽略掉其中任何一人的动向，否则就会满盘皆输。所以她必须不断地保持移动，用自己的机动性来牵扯对方的阵型，以此来引诱对方犯错。 　　“那里！” 　　而这个机会终于在十几个回合的僵持之后到来，朱守院真宵虚晃一剑往左闪身，仓促间暴露出了右边身子的破绽。敌方左边的前卫见状没有忍住贪心，举到向前多走了一步。而这就是致命的失误，因为他离开了后方长枪兵所能援护的最大范围。金发巫女见状立即抢上前来一记回马刀，在挡开攻击的同时削掉了这人的半边脑袋。 　　“喝！哈！呀————————！” 　　接下来的战况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失去了半边前卫的敌阵当场崩溃，真宵直接闯进了两名长枪兵中间让他们无法施展长兵器的优势，一个接一个地被巫女砍断枪柄贯穿胸口而死。剩下的一个剑士垂死挣扎地与真宵互砍了几回，但最终还是不敌身亡。 　　“呼……呼……呼……” 　　“锵——咔！” 　　总算消灭了想象之中的敌人，巫女一甩刀上的“血迹”将其收回鞘中，然后才大张着嘴喘起了粗气，额头上顿时渗出淋漓的香汗。虽然从头到尾都只是在与空气在战斗，但黑绘明白她现在只会比真正一对四的实战还要更加疲劳。因为所有敌人的反应也全都需要真宵自己在脑海中加以模拟和再现。 第一百零四章 真宵的后悔 　　“哈啊……哈啊……呼……” 　　花费十几秒的时间调整好了呼吸之后，朱守院真宵解开了袖子上的绑带，然后抬起胳膊用袖口擦掉了脸上淌落下来的汗水。至于马尾辫因为比较凉快就保持原样了。擦干汗之后，金发巫女把长刀往肩上一扛，接着转过身来对黑绘说道： 　　“看完怎么样？” 　　“嗯……你要听我真实的评价吗？” 　　“那，那当然了！” 　　虽然在一瞬之间表现得有些心虚，但不良巫女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既然让你来了就不要有所保留，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说出来吧！我承受得住！” 　　“那好，首先从结果来说吧。” 　　“————————————！” 　　看着真宵那仿佛等待老师发下试卷的小学生一般屏息静气的紧张模样，黑绘一边在暗地里觉得她的表现有些可爱，一边又不得不保持住身为剑道达人的严肃表情，用平静的语气对金发巫女说道： 　　“从结果上来说，真宵同学你已经进步非常大了。相比起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无论是对剑术之‘型’的理解、攻防之间的节奏、呼吸的调整、步伐的掌握都有了巨大的提升。特别是战术眼界这个方面更是飞跃了一整个境界，现在能像这样在脑海中模拟出以一敌四的战斗局面就是最好的证据。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的话，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能达到如此的领悟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但是——” 　　“……但是什么？” 　　像是早就知道黑发萝莉会做出如此的转折，最初的这些恭维并没有让巫女脸上的凝重之色有所减弱。看到她已经做好了觉悟，黑绘也就不再保留，直直白白地将心里所想事实说了出口： 　　“——但是以继承了‘朱凭’神力的现人神的标准而言，这个进步幅度就不算快了。不知道你自己是否有意识到，在刚刚的演武过程中你的头发末梢有些变色。这是神力发动的征兆。不得不借助高次元的力量才能完成那种程度的演武，这本身就是不成熟的证据。特别是你现在还有一个既定的目标。从这场演武的敌人配置上来看，虽然你是以太刀进行演示的，但其实最适合的兵器还是长柄武器吧？没错——比如薙刀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的目标是护法院月华同学的话，我必须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现在仍然达不到她的境界。虽然刚刚我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而已，但我感觉得到护法院同学的实力比起之前又有提升了，而且这个提升的幅度比真宵同学你更大。即使是用上朱凭的神力，恐怕你的剑现在也无法触及得到她。” 　　“………………………………” 　　听完黑绘的评价，不良巫女咬住下嘴唇陷入了沉默。看到她这副不甘心的模样，黑发萝莉不禁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还是说得太重了一点。正当她想要安慰真宵些什么的时候，后者却突然开口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轻笑： 　　“哈，果然如此吗……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刚刚看到小月那家伙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一段时间没见我与那家伙之间的差距别说缩小了，反而比起之前分别在实验A班和B班的时候还要更加拉大了。不过这也正常，我在出云接受的修行都是被动的，全部都是为了掌握那个混蛋邪神的力量。但那力量又不是我自己努力赢来的奖品，只不过是撞了好运借了黑绘你的东风而已……但小月就不一样了，她所接受的那些试炼都是自发的，更不要说这十年来本来就有的差距了……哈哈，仔细一想这确实很公平啊，那一天之后过了整整十年，那家伙在拼命努力的时候，我却像个白痴似的对周围的一切发火，想当然地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要是像这种家伙都能随便追上她的脚步的话，那小月未免也太可怜了……可恶！” 　　“咚——！” 　　“真宵同学………………” 　　但结果证明那个笑容只是少女逞强的掩饰。说到后面，朱守院真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跪倒在地重重地一拳锤在了木地板上。看她如此悔恨的样子，黑绘虽然很想说一些安慰的话，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因为金发巫女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护法院月华在那十年间确实付出了远超于她的努力，这不是运气好获得了一些神力就能弥补的差距。而既然真宵本人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她也不需要过多地插嘴，真宵她自己一定能够振作起来。 　　“呼…………好！丧气话就到此为止了！” 　　“啪！” 　　“振作得好快！” 　　然而出乎黑发萝莉预料的是，不良巫女仅仅只是低头反思了一秒钟，就立即用双手猛地一拍自己的脸颊，噌地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既然知道不足之处了，那就只有努力修炼了吧！黑绘，不好意思，剩下的这些时间我可不能陪你去逛学园祭了，趁着斗志还没有冷却就请你陪我练几招吧！” 　　“嗯，明白了，不过我动起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招架的哦？” 　　“放心吧，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而且既然是以你为对手，我会把神力解放到最大的。正好也可以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听到真宵的请求，黑绘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就像巫女说的那样，几个月之前她的水平就算黑发萝莉想要指点都不知道该怎么手下留情，但现在有了现人神的力量，至少有资格接受前任七星剑首的战斗指导了。两人将真剑放回原处，拿起木刀重新走到了道场的中央——这是为了不破坏脚下的木地板。 　　“全力来吧！真宵同学！我也会全力手下留情的！” 　　“哈！真是令人不爽的台词，但我喜欢！要上了黑绘，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铛铛铛铛————————！”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空旷的道场之中都回响着木刀相撞的清脆声音。一直到夕阳西斜，第一天的学园祭迎来尾声，这里才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哈啊……！哈啊……！哈啊……！不行了……你这家伙比出云那些老巫婆要恐怖多了……我今天算是知道那些站在你敌对方的倒霉蛋在死前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哈啊……！哈啊……！哈啊……！话说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用那洋娃娃一样的手臂使出来的攻击怎么会像一整块大石头那么重的？！” 　　“你太夸张了，真宵同学，真要使出那种威力的斩击的话，即使是这经过特殊强化的木刀也承受不住的。” 　　“你还真的使得出来啊！？” 　　满身大汗地躺倒在地，朱守院真宵吃力地抬起头来朝站在一旁的黑发萝莉投去敬畏的眼神。虽然经过了毫无休息的高强度训练，黑绘现在就连一滴汗也没出，甚至那漆黑的长发也仍然如同瀑布般光滑，整整齐齐的刘海之中就连一根凌乱的发丝都看不见。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是有这么一目了然。当然啦，现在的黑发萝莉刚刚经历了这辈子最舒爽的一次小睡，整个人的状态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可以说是达到了以现在的身体复活之后高峰的水平，所以她才会显得这么游刃有余。 　　“不过……跟你这么一打过我也感觉轻松点了……跟你这种连神都杀得死的怪物一比，小月那家伙的实力一下子就显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 　　“太过分了吧，真宵同学，怎么把人家说得像是大怪兽一样。” 　　“哼，大怪兽怎么能与你比啊。面对这么可爱的怪兽，就算是奥特曼来了也得翻车吧。” 　　“诶……” 　　“啊……” 　　大概是因为疲劳的缘故吧，不良巫女没有多想就随口这么一说，结果被对方听得清清楚楚，黑发萝莉那经过激烈的运动都面不改色的雪白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真宵见状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同样也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不过这看不出来，因为她的脸本来就已经累得红扑扑的了。 　　“啊啊！浑身是汗难受死了，去冲个澡吧！道场的浴室在这边！” 　　“啊，嗯……”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不良巫女甚至都懒得管丢在地上的木刀，站起身来就朝浴室的方向大步走去，黑绘也赶紧低头跟上。其实她也想过让真宵一个人去，但那样未免就太刻意了一点，毕竟她们早就是在宿舍浴室里坦诚相见过无数次的关系了。不过在更衣室脱衣服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是都不敢朝对方望上一眼。 　　还好，不像黑绘小时候所在的天衍会训练场的浴室那么简陋，九条之原道场的女子淋浴间室中间是有木板隔住的，所以在冲澡的时候她们可以尽管放心。一边拧开水龙头调节着水温，黑发萝莉一边有点担心地冲远处（特意隔了一个隔间）的真宵问道： 　　“话说，真宵同学，不是剑道部的我随便用这浴室里的毛巾没问题吗？” 　　“放心吧，部里的人都是自带毛巾的，浴室里的本来就是给客人用的，只要不被发现就没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巫女的回忆 　　“哗啦啦啦啦……………………” 　　温暖的热水从莲蓬头中汩汩流出，洗走了少女们肌肤上的汗渍与尘埃。伴随着单调的流水声，朱守院真宵在自己的隔间里开口说道： 　　“对了……黑绘。趁这个机会，你要不要听听我回去出云的这段时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小月那家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理由也包括在了里面，我想让你具体的了解一下。” 　　“这当然好，真宵同学你回来之后还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不过既然要说的话，还是叫上阿什莉同学和凯蒂同学一起吧？她们应该也很想听你讲才对。” 　　“放心吧，我之后会把概要讲给她们两个听的。不过详细的地方还是你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毕竟……毕竟都这个年纪了还回去重新修行什么的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我可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回忆那些细节。等会你就当做我在洗澡的时候的自言自语听着就好了，不要出声打断我。” 　　“明白了，我不会说话的。” 　　“行……那我就开始讲了啊。咳咳，那应该是在邪神朱凭被打倒之后，所有人都重伤住院的时候——” 　　根据朱守院真宵的回忆，那一天邪神被消灭之后，阴阳寮的接应部队迟迟赶到。把受伤的黑发萝莉送往医院救治。那时候阿什莉和凯蒂也被封在冰花之中动弹不得，所以实验B班一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尽管杀害父母的仇敌，朱守院家世世代代一直不得不背负的重担——邪神朱凭已经回归虚空，但当时的真宵还是觉得心里十分不安。因为她身边的所有同伴都进了医院，虽说理论上没有生命危险，但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会是怎样。而且即便伤势能够痊愈，也不能够保证不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 　　另一方面，自己刚刚觉醒的邪神残余的力量也令巫女感到忧心忡忡。虽然当时她借着一股绝不服输的倔强劲儿不顾一切地将朱凭的神力化为己用，最终以此消灭掉了邪神的意识。但在冷静下来之后，对于自己今后是否还能够顺利控制那股力量这一点，真宵却变得越来越没有自信了起来。 　　本来朱守院真宵就不是特别擅长操纵灵力的类型，她在这方面的技术在巫女学苑之中的同期生中应该算是中等偏下的水平。是因为灵力质量天生比别人高一大截才能保证成绩在及格线之上。而现在这异常强大的灵力的源头终于揭晓——正是十年来一直沉睡在不良巫女体内的邪神之力。 　　之前在敌人的阴谋诡计之下，真宵已经暴走过了一次，差点导致了邪神的复活。现在表面上朱凭似乎确实被消灭了，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新的一层阴谋的？考虑到最坏的状况，朱凭也不是没有可能利用她体内的残余力量再度复活。简直就像电影里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主人公一样，金发巫女总会觉得自己的体内已经被邪恶所污染，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失控的怪物。 　　就在真宵的心灵被不安所笼罩的这个时候，从巫女学苑的总本山出云大社那边传来了召唤她回去的命令。 　　一般的巫女学苑的学生在总部的修行得到认可之后，都会被派到全国各地的神社之中积攒实战经验，达到一定成果之后再回到总部接受最后的试炼，成功通过者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退魔巫女在全国乃至世界范围内展开活动。 　　但真宵的状况与这些“好学生”完全不一样，她原本是作为特别外派生“转学”到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的，说白了就是被当成碍事的问题儿从巫女学苑的体系之中被放逐出去的存在，地位与身为实验A班领队的护法院月华有着天壤之别。现在突然被出云召唤回去的理由显然不是因为总部的大人物认可了她的功绩，而是她们得知了真宵体内朱凭之力的存在。 　　朱凭是不折不扣的邪神，放置不管甚至有毁灭整个国家的危险性。即使只有碎片程度的力量残留下来，对于退魔巫女组织而言肯定也是必须严加警戒的对象。真宵知道若是就这样服从命令回去出云的话，自己有可能会被当成邪神的容器直接处死。如此一来黑绘拼上性命的努力就彻底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即便如此，巫女最后还是决定要回到总部。因为比起自己的死，她更不想在未来再度暴走亲手伤害到重要的伙伴们。为了杜绝这种风险，她必须要重新在出云大社接受修炼。若是说这世上有什么地方能够教会她朱凭之力的使用方法，那就只有巫女学苑一处。因为退魔巫女的历代领导人都是与她一样的现人神——以人类之躯行使神明之力的伟大巫女。 　　再者说了，她就算不想回去又能怎样呢？既然总本山的那些人精老巫婆已经盯上自己了，那全日本也就没有任何能够安心的地方了。与世俗的阴阳寮不同，巫女学苑是宗教性质的组织，凡是有神道教根基的地方都有她们的眼线。如果真的与出云大社彻底撕破脸皮，其后果真宵根本无法想象。她现在是有了黑绘这个超强力的队友没错，但她总不可能拜托那家伙冲上山去把巫女学苑的首脑全部干掉吧？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需要朱守院真宵自己来面对。 　　由于这些理由，朱守院真宵最终下定了离开的决心。当时她的同伴们都还在住院，金发巫女没有向她们当面道别的勇气，因为她知道这会削弱自己的决心。凌晨时分，真宵整理好最低限度的行李，给其他人的手机发送了解释状况的短信，然后便提着包匆匆离开了寝室。 　　她本打算一个人悄悄地走，不给任何人挽留的机会。但没想到刚出寝室门，金发巫女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马路的对面： 　　“小月？！你怎么会在这里？离你出院的时间还早才对——” 　　“我的伤已经没问题了。” 　　左眼的部位仍旧缠着白色的纱布，护法院月华站在清晨的白雾中对青梅竹马摇了摇头：“小真，你这是准备回去出云吧，我也陪你一起去。” 第一百零六章 不情愿的归乡 　　“哈啊？你在说什么蠢话，你这不是连绷带都没有拆干净吗？” 　　“没关系的，出云大社那里也有负责治疗的巫女，我在那里也可以继续养伤。” 　　眼见月华的态度是动真格的，真宵不由得疑惑地冲她皱起了眉头：“但你要是走了，实验A班该怎么办？” 　　“…………实验A班要暂时解散了。” 　　用毫无起伏的平静语气，黑发巫女这样回答了她的问题：“罗青玉死了，罗青钢现在的精神状态无法再继续留在学校，等他出院之后就会被接回自己的国家吧。神坂晴麻吕也是一样，昨天她就已经离开学校回到神坂家去了。我一个人留下也没有意义。” 　　“那，那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虽然无论是脸还是声音我都基本没有印象，但你们A班确实还有第五个成员的吧？” 　　“那一位……那一位同学的状况也很特殊，即使实验A班不复存在了，也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这算什么啊？而且没有A班的话阴阳寮的任务怎么办？” 　　“这一点由实验B班接手就行了。你们这一年来把任务完成得很好，现在有了那么强力的新成员，之后只会更加如虎添翼吧。” 　　“切，事到如今倒承认起这个事实了啊？明明神前试合的时候还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虽然嘴上忿忿不平地这样说着，但朱守院真宵其实并没有多反感月华的提议。这个时候的她还单纯地以为这位青梅竹马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提出跟来，所以如果能够弥补这十年来分离两地的遗憾，一起在退魔巫女总部修行的话，这也算得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小月，你应该清楚吧，我被叫回去的原因是因为体内的邪神之力。上层部的那些老巫婆说不定会把我当成危险分子来对待。就算这样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出云吗？会被牵连其中的哦？” 　　“嗯，我会保护你的。” 　　“哼，谁需要你的保护啊！算了，反正你这个家伙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就劝不听的，想要跟来的话就随便你吧！” 　　一边说着傲娇的台词，不良巫女一边大步从护法院月华的身边走了开去，以此来防止对方看到自己真正的表情。时隔这么多年又能够与这位青梅竹马一起生活，这对她而言无疑是喜出望外的好事。然而朱守院真宵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的黑发巫女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了。 　　就这样，两位少女乘坐新干线离开了东京，向着西方的岛根县出云市进发。这是几乎跨越半个多日本的长途旅程，不过得益于现代交通工具的便利程度，仅仅一天之后她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切……一整年不见，这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就像个大号的乡下。在东京呆久了之后回来一看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啊。” 　　刚离开火车站，不良巫女就做出不屑的模样如此嫌弃道。出云市在岛根县也算是第二大城市了，但是比起繁华的首都来果然就显得地广人稀。市区的道路非常宽敞，建筑物之间的空隙也很大，虽然是大白天，街道上也没有多少车辆和行人。 　　当然，这都是与人流量巨大的东京相比。作为退魔巫女的总部所在地，出云从上古时期开始就是神道教信仰的中心。城市之中绿意盎然，远方随处可见悠悠青山，北方的海岸线也远远不断地送来清风，令空气之中充盈着清净的灵气。对于灵能力者而言，这里无疑是比污浊喧闹的首都更加合适的修行之地。真宵之所以会表现出不爽的样子，单纯是因为她在这里没有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罢了。 　　“小真，在那边。” 　　与金发巫女相反，走在她身边的护法院月华就对从东京回到出云这件事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慨，只是四下寻找起组织那边派来的接引人。在她敏锐的观察之下，黑发巫女马上就看见街角停着一辆小轿车。在它的车顶上搭着一个小巧的木头神龛，代表这是属于巫女学苑的车子。 　　虽然顶着神龛的汽车看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但这对于拥有千年历史的退魔巫女们而言已经算是相当新式的交通工具了。这个崇尚古风的组织是出了名的不信任现代科技，直到二十多年前还坚持使用骑马来代步。而直到真宵和月华的这一代，神社的宿舍里才终于通上了电和网络，不过夏天依然没有空调。因为上头的人认为修行者就应该顺应自然，不管夏天有多热冬天有多冷都要自己克服才行。 　　“哼……还真是准备得很周到啊，明明我又没告诉她们坐的是哪一班火车，居然这么早就派人守在门口了啊？看来上头的人是打定主意要把我尽快带回去了。” 　　“……………………………………” 　　顺着青梅竹马所指的方向转过头去，看到那辆车的真宵马上发出了一声没好气的冷笑。不过这样的待遇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不良巫女并没有多说什么，把行李包往肩上一甩就大踏步地朝车子所在的位置走去，护法院月华则一言不发地跟在她的身后。 　　“朱守院，护法院，来了啊。” 　　“切！来的竟然是鬼冢吗？！” 　　等她走到车的面前，真宵的心情又变得更糟糕了一点。只见守在车旁的是一位头发斑白的小个子女人，年龄倒没有发色显示的那么老，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此人没有穿巫女服，打扮的就像是普通的小户人家的中年妇女。但就算穿着土气的外套和长裤，也难掩此人的强者之气。特别是那双被隐藏在厚重双眼皮之下的小眼睛，更是散发出逼人的精光。 　　这位巫女的名字是鬼冢，或者应该叫鬼冢教头。她是出云大社武术教练组的主任，也是多种徒手格斗技的达人。用拳头就能把恶灵打得魂飞魄散。即使是以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良少女自居的真宵，在这一位的面前也不敢太过嚣张。而组织方面派出她这种实力派来迎接也是一种态度的体现——那就是明摆着把“朱守院真宵”这个人当成了需要警戒的对象。 　　“好久不见了，鬼冢老师。” 　　“上车吧。”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酷型武斗派，鬼冢无论是对真宵毫不掩饰的咋舌声也好，还是对月华毕恭毕敬的问候声也好都没有什么回应，只是一甩手让她们坐进车子。等两位少女在后座上系好安全带之后，这位老司机便用熟练的动作点火换挡，驾驶车子一路开向出云大社所在的城北。 　　出云大社是日本最古老的神社之一，也是出云市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不过真宵她们要去的并不是建立在山脚之下的那座“表神社”，而是建立在从那里继续向北的八云山深处的“里社”。从神社正门的停车场下车之后，三人就沿着新绿的八云山山道继续跋涉，期间穿过数道隔离普通人的特殊结界，终于在正午时分抵达了里社的入口处。 　　“哼，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回来啊……” 　　站在这里抬起头来，真宵不由得发出一声自嘲的感慨。只见那是一条几乎望不到头的上山阶梯，阶梯的上方矗立着无数座朱红色的鸟居，象征供神明通过的道路。在这条路的顶端，即是在日本灵能力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退魔巫女组织的总本山——出云大社里之社。 　　这里同时也是养成所有退魔巫女的学校的总部，其占地面积是表社的数倍以上，里面从生活区到教学区一应俱全，在规模上并不逊色于大型的公立高中，只不过环境可就没有那么安逸了。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这座神社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才勉勉强强通上了电和网络，在那之前完全维持着与古代没什么区别的生活方式，照明靠蜡烛和油灯，洗衣服靠手和肥皂，与外界的联络方式只有写信，而且邮差两个月才来一次。而即使现在通上了电，大体上的情况也没什么改变，照明是有电灯了没错，但洗衣服做饭啥的还是要打水烧柴，洗澡也是一样要靠分工合作，一批人必须得负责烧柴控制水温，剩下的那些人才能进澡堂去泡。 　　“不过对于这家伙来说应该就没有这种麻烦了吧？” 　　想到这里，真宵不由得侧眼看了看身边的青梅竹马。根据传言，为了维持修行的强度，护法院月华这十年来似乎没有洗过一次热水澡。与身为问题儿的真宵不同，护法院月华并没有在这座总部呆上多久，成绩异常优秀的她很快就被派往外面的各个神社接受进一步的修行，所以金发巫女其实也不知道这个传说的真实性究竟有多高。不过以她对月华的了解，说不定这事这家伙真的干得出来。毕竟她可是连自己与生俱来的病弱都克服了的了不得的女人。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好奇你这个优等生回到这地方究竟是打算做什么，毕竟总部的课程你早就已经滚瓜烂熟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盛大”的欢迎 　　“…………没有那回事，我离真正成熟的退魔巫女还差的太远了，所以我必须回来。毕竟……有一些修行只有在出云这里才有办法进行。” 　　“嗯？什么修行？” 　　听到青梅竹马的这句话，朱守院真宵不由得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其实这一路上她都有这种感觉，因为依真宵所见，护法院月华的实力早就已经超过学生的标准了。正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教，总部才会把优秀的巫女派出去实习。月华在几年前就完成了在全国绕行一周的巡礼，然后作为巫女学苑的荣誉代表参加了精英汇聚的实验A班，在身为关东名门的神坂晴麻吕、与阴阳寮关系密切的外国人留学生罗氏兄妹以及另外一个不知底细的神秘学生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A班的班长，像这样的天才少女回到学苑本部来究竟还有什么好学的呢？ 　　“哒哒哒哒…………” 　　然而还没来得及听到青梅竹马的回答，金发巫女的身旁就传来一大片急促的脚步声。许多红白相间的倩影从鸟居粗壮的绯色支柱后面闪了出来。这些人不是普通的退魔巫女，而是出云大社首领的禁卫军，她们脸上带着模仿白鸟头部形状的面具，身上除了巫女服之外还披着轻装的铠甲，护住胸口肩膀以及手腕等重要部位，手里拿着的真刀真枪反射着冷酷的寒光，看上去与其说是猎魔人倒是更像一支军队。 　　“哼，不只是你，居然连白鹭队都出动了……看来上头真的是把我当成大麻烦了啊？鬼冢老师！” 　　眼见这支退魔巫女之中最精锐的部队大张旗鼓地将自己团团包围了起来，朱守院真宵心里其实相当吃惊。她虽然预料到这趟返校肯定轻松不了，但没想到阵仗居然会变得这么夸张。这种规格的待遇简直就像是把她当成了邪神朱凭本尊来对待一样。 　　“不用担心，朱守院。只要你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们是不会把你怎样的。” 　　从鬼冢老师的脸色上来看，她估计也没料到上层部的人会做出这样露骨的举动。虽然嘴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这位铁面无私的巫女教官还是本能地踏前一步挡在了白鹭队与自己学生的中间。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与此同时，原本站在金发巫女身边的青梅竹马也缓慢地退后一步，护住了她的后背。前方是鬼冢老师，后方是月华，瞬间就被两个人保护起来的真宵当然会有所感动，但更多的还是觉得难为情：她们这简直是把人家当成了小孩子一样嘛！不就是退魔巫女之中最强的白鹭队吗？我，我才不怕呢！老娘连邪神都见识过了，还怕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吗？ 　　“哈哈，居然能让高高在上的白鹭大人们兴师动众地出来迎接，看来我这个问题儿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嘛？你们准备领我去哪？别浪费时间赶快带路吧！” 　　“………………………………” 　　在天生倔强性格的驱使之下，不良巫女硬是忽略了另外两人的保护动作，嚣张地一仰头对周围的精锐部队发出了挑衅的台词。然而精英就是精英，白鹭队的大姐姐们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所有人就像压根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搞得真宵顿时觉得自己尴尬到了极点，不由得再度抬高了音量： 　　“喂……喂！你们好歹给点反应啊！是把我当成傻瓜了吗？！”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呢，朱守院真宵同学，在为神明大人铺设的神道上大吵大闹什么的可不是巫女该做的事情啊。” 　　“唔！？这个声音是！” 　　不良巫女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女生，接着便看到白鹭队的阵列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位身穿带有豪华羽织的巫女服，头戴金冠的巫女从中走下阶梯，站到距离真宵五六米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投来俯瞰的视线。 　　这位巫女名叫天羽羽斩，是教授退魔法术的老师，与负责体术的鬼冢并称巫女学苑两大教头。按理来说她的年龄也该与鬼冢老师差不多，但这两人在保养上明显境界不同。鬼冢看上去就像普通的中年妇女，但天羽羽斩的外表就要年轻得多，不仅有着一头艳丽的黑色长发，皮肤也像年轻人一样红润水嫩，整个人甚至散发出一种妖艳的感觉。 　　“天羽羽斩……果然是你吗……！” 　　虽然她也很不喜欢斯巴达式的鬼冢教头，但真宵在学苑教师之中最讨厌的果然还是这个女人，因为她根本搞不懂天羽羽斩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而且在违反规矩被教训的时候，比起鬼冢的单纯明快的体罚，这家伙想出来的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才是最鬼畜的。 　　“呵呵，你该叫我天羽羽斩教官才对吧？朱守院同学。虽然你作为特例被派往了东京，但还是巫女学苑的一份子，换做平时的话光是刚刚的失礼行为就足以被送进冰牢关禁闭了。不过今天的状况有点特殊，我就姑且当做没有听见吧。跟我来。” 　　“哼，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天羽羽斩……教官。” 　　尽管心里面恨不得动用刚获得的邪神之力冲上去狠狠地糊这女人一顿熊脸，但真宵还是拼命忍住了这个冲动。本来她的处境就很不妙了，为了能够早日回到九条之原与同伴们再会，现在可不能逞一时之勇铸下大错。不过，其实真要说起来，她之前对着白鹭队的那番大吼大叫就已经算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了，不过这一点自动被不良巫女忽略掉了。 　　“…………………………” 　　拼命咬着下嘴唇按捺住屈辱的怒火，朱守院真宵默默地跟在转身离去的法术教官背后爬上了阶梯。在她的上下左右包围着的是如同押送危险的囚犯般全副武装的白鹭队的队员，最后才是鬼冢老师和护法院月华。这支长长的队伍花了数分钟时间才爬完通往神社的阶梯，而在上方迎接她们的，乃是一支更加庞大的队伍。 　　“哈……没搞错吧，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黑与白。 　　除了以白色面具，白色护甲为基调的白鹭队之外，在里社入口处的巨大鸟居前方摆出守备架势的还有黑色面具黑色护甲的另一只武装巫女部队。“月影队”，俗称“暗部”的这支部队在尚武之风盛行的退魔巫女组织之中属于最异类的存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装扮就是其证据。 　　传说暗部的起源乃是战国时期武田家训练的“行脚巫女”，也就是既是巫女、亦是忍者、又是风尘女子的一类人。她们以巫女的身份在全国活动，出卖美色接近拥有官职的武士，替武田家收集情报。有时也直接运用忍术潜入敌方据点，进行破坏活动或是刺杀要人。武田家灭亡之后，行脚巫女的幸存者们被退魔巫女所接纳，于是乎就有了“月影队”的雏形。 　　当然，现代的暗部已经不用再轻贱自己的身体了，但忍术和暗杀的技术却被保留了下来。所以她们的任务就是处理那些其他退魔巫女所不能解决的“脏活”——比如说，对施行邪术的人类元凶进行直接的暗杀，或是结束那些被恶灵附身太久无法得救的可怜人的性命之类的任务。从性质上来说，比起专门对付非人妖物的普通退魔巫女，月影队要更接近天衍会的实战部队一类的组织，只要有必要不管是人是妖都一律当场斩杀。 　　在这里必须指出的是，杀人在现代是犯法的，日本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就算是伤天害理的妖术师也好，操纵恶灵的邪教徒也好，退魔巫女作为一个民间组织其实是没有权利对他们滥用私刑的，而这些人就算被逮捕了也没有法律能够制裁他们，毕竟普通人的刑法里没有涉及灵能力的部分。 　　在这一点上天衍会当然也是一样，不过人家势力庞大，实战部队成员基本上又都是无国籍人士，有的甚至从小生长在秘密的环境之中，根本就在普通人的社会之中没有半点身份痕迹（比如说云家兄妹），所以就算杀了人当地政府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相比之下，退魔巫女们就没这么方便了，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的日本妹子，虽然政府和阴阳寮基本默认了其存在，但要是杀人现场被普通民众目击了还是要被当成罪犯举报的。因此普通的退魔巫女基本被禁止对活人出手，这些事情专门交由暗部来办。换句话说，这就代表属于这边的成员们都是有着黑历史的存在，比如说在任务中失手杀人的巫女就有可能会被调往暗部。 　　由于这样的性质，月影部的成员基本上都以小队形式在外执行任务，平时很少会聚集在总部里面。但现在为了“迎接”朱守院真宵的归来，在出云大社里社的入口广场上至少集结了数十位戴着黑色面具的高手，再加上数量差不多同样之多的白鹭队成员，简直就是一支退魔巫女的军队了。 第一百零八章 阶下之囚 　　“没想到居然把分散在各地的暗部都召集回来了，上头就这么重视我吗？” 　　“嗯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朱守院同学，月影部的大家可不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哦？” 　　听到不良巫女的自言自语，走在前头的天羽羽斩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确实危险度S级的邪神朱凭的本体潜伏在你体内整整十年这件事，是巫女学苑没有预料到的状况，包括你会变成目前这种类似‘现人神’的体质这件事也是一样。但归根结底，那也只是‘出乎预料’的事态而已，并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完全复活的邪神姑且不论，现在这种状态的你，我一个人就能够对付得了了。今天让白鹭队和月影队的大家聚集起来，也只是因为以‘现人神’为对手的实战是非常难得的经验而已。不过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没有那个机会让大家见识一下了吧？” 　　“哼，谁会让你称心如意啊！” 　　听法术教官这仿佛有点遗憾的语气，这女人简直就像是在希望真宵能够当场暴走，好把她拿来作为稀有的讨伐对象给众人练习一样。不良巫女闻言虽然气得握紧了拳头，但还是咬紧牙关忍耐了下来。很显然以天羽羽斩为代表的出云上层恨不得直接把她当做邪神消灭掉，要是真的意气用事，那就等于正中对方的下怀了。 　　“你说不是为了我才把暗部叫回来的？那还有别的什么事值得这样兴师动众吗？” 　　因此面对天羽羽斩的挑衅，朱守院真宵只是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冷冷地如此问道，而后者的回答也很不客气：“呵呵，这就不是现在的朱守院同学你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毕竟你之后还能不能作为退魔巫女的一员继续为出云效力下去，现在还说不清楚呢。鬼缚之术！” 　　“唰唰唰唰！” 　　“咕啊啊啊啊————！？” 　　法术教官的这句话刚说出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身前划出一个手势。接着只听几声清脆的破空之音，好几条散发着金光的碗口粗的注连绳从虚空之中猛地伸出，将毫无防备的金发巫女的四肢紧紧地捆绑了起来。与此同时如同高压电击般的灵力也从这些绳子的表面渗透进了少女的体内，剧烈的疼痛和眼冒金星的冲击令她不由得当场跪倒在地。 　　“呜啊啊啊啊啊——————！？天羽羽斩，你这混账老巫婆这是要干什么？老娘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啊啊啊————————！” 　　“呵呵，这可不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朱守院同学。邪神乃是十分狡猾的敌人，以它为对手容不得半点的大意。既然朱凭在这十年之间都能够不被察觉地潜伏在你的体内，那么谁也无法保证现在是不是同样的状况。或者我应该这么说——谁能够保证在这十年之间以‘朱守院真宵’的身份存活下来的你本人不是邪神制造出来的假象呢？在朱凭差一点就成功复活的那起事件之后，为最坏的可能性做好准备才是身为退魔巫女理所当然的做法吧？” 　　“天羽羽斩老师！小真她不是什么邪神！” 　　“小月——！” 　　眼见青梅竹马一上来就被当成了危险的敌人来对待，站在后方的护法院月华当即冲上去想要找教官理论。但却被跪在地上的真宵给大声喝止了。不良巫女强忍着痛彻心扉的电流，鼓起浑身力气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大声叫道：“你不要多嘴……咕啊啊啊啊啊！这家伙说得对……这世上没有谁能够证明我不是邪神的伪装——除了老娘我自己之外！既然我选择了回来，那就已经做好了觉悟，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真…………！” 　　看着挚友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又被电倒在地的痛苦模样，黑发巫女不忍心地转过了头。站在一旁的天羽羽斩见状尽管毫无要减缓鬼缚之术威力的样子，但也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睛： 　　“哎呀，这还真是预料之外，原来那个出了名的性格暴躁做事不计后果的问题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呵呵，看来这一年的东京生活令她产生了不小的改变嘛。” 　　“………………做到这种程度差不多就行了，天羽羽斩。朱守院已经昏过去了。” 　　“啊啦，是这样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有了邪神之力之后法术上的抗性会比这更强一些呢，看来还是高估了她吗。” 　　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金发少女，鬼冢老师抬起头来朝法术教头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很爽快地解除了鬼缚之术。金色的注连绳消失之后，教官们没给月华上去查看青梅竹马伤势的时间，立即就命令在周围待机的白鹭队上前将人事不省的朱守院真宵带往了神社的后方： 　　“按照计划送她去座敷牢，顺便派人给她治疗。” 　　“明白。” 　　“小月…………………………” 　　一脸沉痛地目送不良巫女被白鹭队的队员们抬向远处，站在原地的护法院月华的耳边接着传来天羽羽斩教官那轻飘飘的声音：“现在不是替朋友担心的时候吧？护法院同学，你这次回来也有自己必须要面对的试炼才对。” 　　“…………我明白的，天羽羽斩教官。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很好，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开始吧？鬼冢老师，你也请一起过来。” 　　“……………………” 　　无言地微微颔首，黑发巫女跟在两位教师的身后走向了与真宵完全相反的方向。戴着漆黑面具的月影队也如影随形地与她们一同离开。从宏观的视角上来看，真宵与月华的今日的分道扬镳，恐怕从这一刻起就已经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了。 　　当然，此时此刻正在昏迷之中的不良巫女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她被白鹭队的成员们以危险人物的待遇用封魔的手铐和脚镣紧紧锁住，一路被抬到里社后方大屋地下的座敷牢之中关了起来。这个场所对于真宵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她违反校规的时候也经常在这里被关禁闭。虽然叫做座敷牢，但是这地下的环境还是挺卫生的。牢房的栅栏是用红漆的木材做成，地面上铺着干净的毯子，床铺上的被单和枕头都是全新的。只不过这里的设备与现代社会完全脱节，所以没有抽水马桶之类的设备，代替厕所的只有木头做成的净桶。每次被关禁闭这是真宵最难以忍受的部分。 　　“呜呜………………可恶…………那老巫婆还真下得了手………………！” 　　虽然鬼缚之术的威力很强，但对身体的伤害其实并不算大，这个法术的效果是令目标暂时丧失抵抗能力而非杀死对方，类似警察用的电击枪。所以真宵被关进牢房之后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不良巫女首先看到的是比自己家还熟悉的牢房的天花板，然后就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面孔： 　　“朱守院大人，你醒了的说。” 　　“………………哈？那是狐狸耳朵……？你这家伙是稻荷的神使………………？” 　　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真宵强迫自己定睛一看，发觉站在牢房床边的女孩大约十一二岁年纪，有着白金色的长发和狐狸般的尖耳，身上穿着一件把肚兜模样的巫女服，背后的大片肌肤完全暴露在外，从毫无遮掩的腰部往后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这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兽耳娘形象，在出云大社之中也就只有前来修行的稻荷神使才会有了。说是神使，其实她们就是懂得变化人形的狐狸，之所以不被叫做妖狐而是灵狐只不过是因为侍奉的主子是稻荷大明神而已，身为非人之物的性质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一般的退魔巫女平时也基本没有什么机会与神使们交流，这一点真宵也不例外。 　　“…………为什么会有稻荷神使守在我的床边啊？是为了监视我吗……？” 　　“没有这回事的说，朱守院大人。现在的朱守院大人是现人神之身，由神使进行照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的说。” 　　“哼……果然是为了监视啊。嘛啊，也不是不能理解，像我这样的危险分子，比起派普通人类过来看守，还是拥有神通力的狐狸更适合做狱卒一点吧？” 　　完全无视了狐耳娘的说辞，不良巫女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地面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而神使也没有反驳她的猜测，只是淡淡地对真宵说道： 　　“如果朱守院大人您愿意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在下的名字是千穗，如您所见是来自伏见稻荷的神使，从现在开始就是朱守院大人您的仆从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的说。” 　　“什么仆从不仆从的，既然都承认了是来监视我的就少来这套，也不要用每句话都加上敬语了，您啊您的听上去肉麻死了。还有你那奇奇怪怪的语尾也给我去掉，简直不要太刻意了一点！” 　　“这可恕我难以从命，真宵大人，这‘的说’的语尾可是我唯一的个性的说。” 第一百零九章 出云的噩耗 　　“是吗？那随便你了。” 　　其实不良巫女也不是真的对狐耳娘的语尾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是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些什么罢了。这位自称千穗的神使身体小小的，一双空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看不到什么明显的表情，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给她的感觉与黑绘有点相似。所以真宵在她的视线注视之下莫名地有些紧张。 　　“好了，这下你们如愿以偿地把我关起来了，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就这样关到我死为止？还是干脆拉出去处刑？” 　　“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的说。在下只是一介低级神使，并不知道出云的各位巫女大人究竟作何打算。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朱守院大人您应该不必太过担心，如果各位大人决定要对您不利的话，就不会派我来照顾您了。” 　　“哼……说的也是啊……” 　　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回到巫女学苑，真宵就已经做好了被当成邪神的容器遭到消灭的心理准备。不过等她真的遭受到这种冷酷的对待，不良巫女才意识到赴死的觉悟什么的都是假的。证据就是当她听到小狐狸的这句安慰的话语之后，真宵瞬间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啧……我究竟在干什么傻事啊……黑绘那家伙好不容易才救下来这条性命，我却如此轻易地又把它拿来面临险境。如果那家伙伤好之后发现我被杀掉了的话，肯定会气得要死，说不定还会为了替我报仇一个人把这该死的出云大社给团灭了……要真是那样的话，我还有点想看来着……不不，我在想什么蠢事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要活下去！然后与小月一起回到东京！哦哦哦哦哦哦——————！】 　　“………………………………唔，这人有点奇怪的说。” 　　眼见金发巫女前一秒钟还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下一秒钟就在牢房的床上握紧双手发出无声的呐喊，站在一旁的千穗不由得在心底发出如此的吐槽，当然，真宵并不知道狐耳娘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在这一刻就已经定型了。 　　在那之后，朱守院真宵一直被关在地下的座敷牢里。这期间退魔巫女们并没有再次对她进行任何体罚或拷问，但也没有要释放她的意思。一连好几天，真宵唯一见到的人物就是名为千穗的狐耳少女。 　　这位神使总是悄无声息地通过神通力瞬间移动到她的牢房里面，一天三次送来热乎乎的饭菜，除此之外晚上还会提来洗澡水，甚至还会帮她倒马桶。服务态度可谓是鞠躬尽瘁了。但真宵还是对这只小白狐不怎么满意，因为千穗压根就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也不愿意在牢房里多停留片刻。这么多天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不良巫女快要被憋出病来了，但千穗明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连与她几句话解闷都不肯。 　　“什么‘照顾朱守院大人您是在下的任务，但与您说话就不是了的说。请恕罪的说。’啊！那臭狐狸肯定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反正在她眼里我肯定就是个可悲的囚犯罢了！要是没有了她的伺候就连自己的马桶都倒不了，一日三餐也必须伸手向她去要！被养在笼子里的仓鼠肯定就是这样的心情吧！可恶，我决定了，我要绝食抗议。她们可以摧毁我的肉体，但休想让我的精神屈服！” 　　实在是被关得太久（其实也就只不过几天时间，是她自己性子太急，感觉上就像过去了好几年），真宵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了起来。就在她如此碎碎念着的时候，伴随着一阵闪光，狐耳娘千穗又出现在了她的牢房里。 　　“搞什么？这还没到饭点吧？我不吃！你跟那些老巫婆说她们一天不把老娘放出去，老娘就绝食抗议一天！” 　　“………………您在说什么呢，朱守院大人，您都知道这还不是饭点，我当然不是来送饭的了的说。” 　　闻言用很无语的眼神瞟了坐在床上撒起泼来的不良巫女一眼，千穗端着一个盛有水盆的盘子走到了她的身边，“还有，您也没必要绝食抗议了的说，因为我这就是接到命令来释放您的。” 　　“真的！？” 　　听到这个好消息，早就被憋坏了的真宵先是喜出望外地叫出声来，接着又马上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坐回到了床上，“哼……哼！那，那又如何？就算你们想放，老娘还不一定想要出去呢！说抓就抓说放就放，你们让我把面子往哪儿摆啊？要让我出去的话，至少得叫天羽羽斩那家伙亲自过来给我道歉先吧？” 　　“这话您对我说也没有用的说，我只是来执行命令的说。” 　　完全无视了不良巫女的要求，狐耳娘放下水盆径直走到她的身边，然后用与纤细的手臂不相符的怪力把她从床铺上强行扶了起来。 　　“千穗，你干什么？要动粗啊！？” 　　“在下岂敢，我只是按照巫女大人的吩咐在行事的说。现在请您不要说话的说。” 　　“什么吩咐啊？你端着的那盆水究竟是——” 　　“噗唰！” 　　“咕哈！？好冷！” 　　说时迟那时快，拽着真宵的手铐令她站到牢房中央之后，千穗突然用手一指地上的水盆，利用神通力令其漂浮了起来，接着将盆里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朝不良巫女泼了下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浇成了个落汤鸡，朱守院真宵因为刺骨的寒冷而浑身颤抖不已，愤怒地冲狐耳娘回过头去叫道： 　　“千穗你这混账！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 　　一句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巫女自然而然地就理解了泼到自己头上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在她视野的边缘，真宵分明看见有几根金色的发丝在快速恢复为原本的颜色，她赶快手忙脚乱地跑到牢房里的镜子前一看，果不其然她那标志性的金色染发此时已经荡然无存，镜子里的少女只剩下一头黄种人标配的黑色披肩发。 　　“卧槽！不会吧！老娘花了三万块钱染的经典暴走族纯金色啊！就这样瞬间消失了！？你们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呵呵，这话最好不要让别人听到为好哦。” 　　“你这家伙是，天羽羽斩！？” 　　眼见自己钟爱的染发被药水洗得连渣都不剩，真宵一时之间没能控制住情绪，冲着镜子大叫了起来。没想到这话却被走进地牢的法术教官听了个明明白白。几天不见，天羽羽斩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迈着与巫女的身份所不相符的妖艳脚步慢慢走到不良巫女的牢房面前，用轻佻的语气对她说道： 　　“朱守院，巫女学苑的上层议会好不容易得出了结论，决定给你一个通过修行证明自己能够控制邪神之力的机会。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好好把握，而不是意气用事葬送自己的未来。洗掉那头不受欢迎的假金发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这至少表明你有决心放下无聊的自尊回归到巫女的正道上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把我关了这么多天，结果是因为上面那些老巫婆也拿不准要怎么处理我吗？” 　　“呵呵，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就是了，朱守院。实话这么说吧，支持直接把你处理掉的干部占绝大多数。但你在阴阳寮那边有了注册信息，随便这样做会造成外交问题，所以权衡之下才有了现在的保留观察的处分。你可不要以为自己背后有什么可以依赖的靠山哦？” 　　“哼…………我也没打算依靠什么人。” 　　听到自己暂时不会被处死的消息，真宵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大口气的。但此时此刻在最讨厌的教官面前，她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全然不以为意的模样。也不知道少女的演技究竟有没有能够骗过天羽羽斩，总之这女人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微笑着冲真宵身后的千穗点点头说道： 　　“神使，先带她去浴池净身，然后到正殿来见我。她的修行从今天就要开始。” 　　“了解了，总教官大人。” 　　闻言深深地一鞠躬，狐耳娘直到天羽羽斩的身影彻底离开地牢之后才重新直起了腰。真宵疑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皱起眉头问道： 　　“……………………总教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出云的总教官应该是个名叫妙鹤的人才对吧？虽然我没有上过她的课……像我这样的差等生才没有那种机会呢。” 　　“是吗，您还不知道啊，妙鹤大人不久前已经牺牲了，与她一同牺牲的还有白鹭队的其他一些队士，以及负责支援她们的神使部队……的说。” 　　全球范围内的灵障现象最近正变得越来越频繁。为了对应随之而来的超自然灾害，无论是阴阳寮还是退魔巫女都在竭尽全力地派出人手。甚至连作为出云大社禁卫军的白鹭队也不例外。就在邪神朱凭复活事件的不久之前，由总教官妙鹤所率领的一支白鹭队主力就在执行退魔任务时在东北的深山里失去了踪迹，经过搜索之后发现了染血的遗物，因此巫女学苑判断她们已经尽数遇害。 第一百一十章 久违的冷水浴 　　“那个号称实战部队最强的总教官居然翻车了……？” 　　听到狐耳娘说出的这个噩耗，朱守院真宵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像是被大锤打中似的难受。作为自古以来就献身于同妖魔鬼怪斗争的灵能力者组织，牺牲对于退魔巫女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大妖、邪神、恶魔……面对这些超越人类能力极限的非人之物，想要镇压它们就只有用人命去填。所有退魔巫女无论实力高低，在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都做好了壮烈成仁的觉悟，真宵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听到一直以来都代表着巫女学苑武力顶点的妙鹤总教官就这么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掉了，还是令少女感到无比震惊。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真宵其实没有见过总教官本人，毕竟她只是个整天惹是生非的不良少女，接触不到学苑的精英阶层，但妙鹤巫女的传说还是如雷贯耳的。 　　此人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教官，据说在武道和法术的修为上都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正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文武两道的大和抚子。虽然是与天羽羽斩和鬼冢同一届的人物，但年龄上似乎比这两位教官要小上一圈，算上今年还没满四十。作为“女性“而言虽然已经过了最美丽动人的年纪，然而作为“巫女”而言却正是经验丰富灵力充沛的大成之年。失去她对于组织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损失，这也能够说明真宵回来时目睹的那种紧张氛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尽管妙鹤教官不负责月影队的事务，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散布在全国的暗部成员确实有必要集合商讨接下来的方案。 　　“就算……就算妙鹤教官真的失手了，但为什么是天羽羽斩接任她的职务？我还以为鬼冢的人望更高一点呢。说真的，让那种女人当总教官真的好吗？上头就不怕她把整个出云都带歪了？！” 　　在被千穗领着前往浴池的路上，不良巫女仍然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以至于把心里想的话直接说出了口来。用细细的注连绳牵着她的手铐走在前方的少女闻言两只狐耳轻轻一颤，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 　　“朱守院大人，请您自重一些，这话要是被在下之外的人听见了可就不好了的说。您的处分权可是在天羽羽斩大人的手里的说。” 　　“哼……谁怕谁啊，反正只要通过修行证明自己没有被邪神控制不就行了？她自己也说了，我现在是阴阳寮那边的人了，我就不信那家伙还能真的动用私刑把老娘干掉。话说，千穗，你既然会这样提醒我，就证明你心里其实也看不惯那个阴阳怪气的老妖婆吧？” 　　“………………在下可没有说过那种话，请不要随意曲解我的意思。我等神使自始至终都是负责连接人与神之间纽带的侍者，身为大神之怒的代行者的各位退魔巫女大人们忠实的仆从，仅此而已……的说。” 　　“哼，少来这套，这话换成其他小狐狸说我还能信……但从第一眼看到你这家伙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跟其他神使不太一样。表面上看起来毕恭毕敬，但心里面的念头可多了。” 　　“您有什么根据这样说……的说？” 　　“因为你有点像我最近认识的一个人。那家伙也是整天自称是服从命令的人偶，但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却比真正的人类还要有魄力的多。你的情况我不清楚，但就凭刚刚你泼我这一头水我就敢断定，你这家伙肯定没把我当成什么‘巫女大人’。所以你也别用‘朱守院大人’来称呼我了，听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件事恕我难以从命，朱守院大人，服侍您是我的任务的说。” 　　“哼，你看吧，连我的命令都不听，还说什么服侍我呢。好了！脱衣服什么的让我自己来做！这总不是难以从命的事了吧！” 　　一边与狐耳娘拌着嘴一边走进了位于神社角落的小浴池的更衣室，终于能够摆脱手铐脚镣的朱守院真宵喝退了想要上来代劳的千穗，然后走到她惯用的位置上开始脱衣服。由于整个巫女学苑禁止男性入内，所以更衣室也不分男女，只有一整排的竹篮被放在木质的架子上。大浴池那边的规模还要大得多，不过小浴池这里没有热水，是专门用来进行水垢离仪式的地方，所以更衣室也就与一般的澡堂差不多。 　　“……没想到我还有再次穿上这玩意的一天啊……哼，真是讨厌的怀念感。” 　　脱掉原本的巫女服之后，真宵穿上千穗递上来的朴素白衣，用一长串木头念珠挂在脖子上绕了三圈，接着又把剩下的部分缠绕在手腕上做出被绑缚的模样。她的这套动作看上去非常熟练，因为大冷天的跑来泡冷水澡是不良巫女在这里修行的时代经常受到的处罚。遭到巫女学苑放逐之后，她本来暗自下定决心就算是死在恶灵什么的手里也绝不要再受这种屈辱了，但没想到事与愿违，居然会主动跑回来接受考验。 　　“啧………………！冷死了！” 　　正好时值二月，西日本的山林里还是一派深冬的感觉。虽然没有下雪，但水温依旧冰冷刺骨。特别是小浴池的水是直接用竹管从八云山的山泉引流下来的，泡进去简直就像是进了冰窖一样。少女身上那层薄薄的白衣别说保暖了，反而迅速吸收水分之后紧紧贴住皮肤，快速地夺走她仅剩的体温。而这正是修建小浴池所要的效果，否则也就算不上神圣的水垢离仪式场了。在东京呆惯了之后的朱守院真宵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这么货真价实的冷水浴，上一次心血来潮想要重温一次还被黑绘给打断了，所以现在马上就冻得浑身失去了知觉： 　　“可恶啊！怎么会这么难受的？！一年过去了我的根性反而还倒退了不成！啊，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在有机会进行修行之前老娘就先要被冻死了……！” 　　“噗通！” 　　就在不良巫女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背后传来重物入水的响动。真宵循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狐耳娘那小小的脑袋从水里钻出来的那个瞬间。只见千穗就穿着那件暴露度极高的肚兜巫女服跟在真宵后头跳进了池子，现在正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像所有犬科动物那样快速甩动脑袋和耳朵以驱散上面的水分。 　　“千穗？你这是干什么？！” 　　“我说过了吧，服侍朱守院大人您是我的任务，所以既然您要执行水垢离的仪式，那我也理当陪同的说。阿……阿嚏！” 　　“你这家伙……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了……” 　　看着狐耳娘那明明身体冷到发抖却仍旧一脸淡定的模样，不良巫女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究竟该怎么形容她的这种行为。千穗是专门被上面派来负责监视真宵的神使，这一点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然而就算是忠实于任务，按理说也没必要做到这么绝对的地步才对。就算狐耳娘只是站在水池边不下来，也不会有任何人指责她是玩忽职守。可这小狐狸却偏偏选择了自己也跟着一起跳进冷水，而且还露出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 　　虽然她长得与黑绘完全不像，发色和瞳色什么的甚至是完全相反，但此时此刻的狐耳娘确实令真宵看见了那位黑发人偶的影子。在拼上性命与复活邪神超越想象极限的壮烈搏斗的时候，那家伙也露出了同样性质的表情，仿佛那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责任一样。 　　为什么一介人造人使魔会有那么强的责任感，她那凌驾于邪神之上的战斗里究竟是怎么来的，天衍会的技术难道当真有那么厉害？这些疑问真宵已经决定不去提起。同理，眼前的这只白金色的小不点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她那果断过了头的言行背后是否有着某种隐情，真宵也不会强迫千穗告诉自己。巫女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从这一刻起在她心目中千穗已经从“讨厌的监视者”变成了“可以信赖的对象”。 　　当然，以朱守院真宵天生的傲娇性格，是绝对不会把这种真心话说出来的，所以她只是装作无所谓地冷哼一声，回过头去不再看向冷水里的千穗： 　　“哼。我不知道你是想挣表现还是什么，想陪我一起泡澡就随便你吧。到时候感冒了不要反过来怪我就行了。” 　　“不，不用担心……的说……在，在下是稻，稻荷的灵狐，不是普通的动物……这种温度，没有问题……的说！” 　　“哼，这种话不要说得太早了。听到那边的鹿威了吗？正式的水垢离要等到那玩意响满十下才算结束，也就是……半个小时！你可不要为了逞强而昏过去啊，要是为了抢救而打断了我的仪式可就本末倒置了，稻荷神使！（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朱守院大人才是，正式的修行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如果你撑不下来的话，我也只能如实向天羽羽斩大人报告，的说！（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魔性的毛茸茸 　　说来也是奇妙。原本严寒刺骨的池水有了一起受苦的同伴之后，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就像这样，朱守院真宵与千穗互相都不愿意服输，虽然两个人抖得都跟筛糠一样，但硬是咬紧牙关挺过了这半个小时的时间。 　　“咚！” 　　“哗啦啦啦啦————————！” 　　终于，装满泉水的竹管第十次在重力的牵引下撞击到坚硬的岩石之上，发出空洞悠长的响声。不良巫女与狐耳娘同时跳出池子，一边手忙脚乱地脱着湿透了的白衣一边冲向更衣室旁的小屋。那里面是烧柴的桑拿房，专门用来给进行水垢离的巫女用来暖身。在这一点上巫女学苑还是很人道的，不过也可以说是为了防止学员因感冒而缺课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呼……活过来了……” 　　换上干爽舒适的浴袍坐到充满蒸汽的小屋之中，朱守院真宵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极乐世界。与此同时，千穗也静静地坐到了她的对面，把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背后绕过来搭在腿上，用神通力变出一把毛刷开始认认真真地梳理了起来。 　　“咝……咝……咝……咝……” 　　“唰……唰……唰……唰……” 　　“………………………………” 　　一时之间，白雾袅袅的桑拿小屋里除了蒸汽升腾的咝咝之声以外，就只听得到整然有序的梳毛的声音。不良巫女一边搓着暖和起来的双手，一边忍不住将视线投到了狐耳娘那无比柔顺的白金色皮毛之上。 　　“……朱守院大人？” 　　察觉到了来自对面的视线，千穗抬起头来看了真宵一眼，尾巴尖无意识地在腿上晃了一晃。巫女的目光立即随着它上下移动了起来。 　　“朱守院大人，你难道是想摸在下的尾巴吗？” 　　“哈，哈啊？你在说什么傻话！那，那有什么好摸的，我才不想摸呢！不过你要是非要让我摸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面子。” 　　“没有那回事，在下并不是朱守院大人的宠物，并不会想要被你抚摸的说。” 　　“所，所以都说了我并不想摸你啊！” 　　虽然嘴上仍旧逞强地耍着傲娇，但真宵听到这话之后的表情明显黯淡了不少。千穗用空灵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接着用有些缓慢的语气开口说道： 　　“……朱守院大人，如果您真的下命令让在下献身的话，在下……也不会抵抗的说。” 　　“你，你这话说得有点不太对劲吧？听这说法简直就像我在强迫你一样！” 　　“那么，您是不想摸了吗？” 　　“…………………………” 　　看着千穗在桑拿房的木头座椅上蜷起身子，将尾巴绕在身上盘成一团的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朱守院真宵只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啪”地一下崩断了。管她神使不神使的，这家伙果然就是只小狐狸精，诱惑起人来根本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啊啊啊！不管了！既然你都那么说了不摸还是人吗！在那里乖乖别动，我只摸一下下而已！呼……呼……呼……！” 　　“嗯……请，请便，的说” 　　抵抗不了近在咫尺的诱惑，不良巫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站起身来走到狐耳娘的面前，朝她毛茸茸的大尾巴伸出了罪恶的右手——本该是这样的，但就在真宵的手指快要碰到白金色的毛皮的瞬间，她突然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千穗的那双尖尖的耳朵子头顶上怯生生地快速颤动了起来。于是乎巫女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完全是下意识地改变了自己动作的目标，抬起手来摸了上去。 　　“呀啊！？” 　　刹那，狭小的桑拿房内响起了少女那惊讶的叫声，“朱，朱守院大人！？您这是在摸哪里的说！？” 　　“少，少废话！不管是耳朵还是尾巴我都想摸啊！只有笨蛋才做选择题呢，老娘今天就是全都要！” 　　“呜啊啊啊啊啊！？” 　　正如她的宣言所示，不良巫女的右手飞快地揉搓着神使的头顶，与此同时左手也完全不闲着，用力地一把抓住了狐耳娘的尾巴。截然不同的两种柔软的感触立即通过手掌传递给了大脑。由于蒸汽的影响，千穗的毛皮现在有些湿漉漉的，但仍然柔顺到令人赞叹的地步，此时此刻的真宵只感觉自己像是淹没在了毛茸茸的海洋里一样。湿掉的情况下尚且如此，真是难以想象完全干燥的时候摸起来究竟会有多么舒服。一时之间不良巫女的双手像是被磁铁紧紧吸住了一般，根本没办法从神使的身上挪开分毫。 　　“呜~~~~呀~~~~呀嗯~~~~啊~~~~那里不行~~~~~！” 　　“哈！？” 　　直到她听见耳朵里传来一阵阵令人骨软筋麻的呻吟声，不良巫女这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千穗，你你你你搞什么鬼？不要发出这种惹人误会的声音行吗！？” 　　“对，对不起，朱守院大人，但尾巴根和耳朵根太敏感了的说……在下，在下自己也不知道被人摸会是这种感觉的说……呜嗯嗯嗯啊~~~~~~~~~！” 　　“都说了让你别叫出声了！你这假正经的骚狐狸！要是被谁听到了该怎么办啊！” 　　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犯下了某种很了不得的罪行，真宵在负罪感的帮助之下总算是强迫自己挪开了双手，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回到了凳子上面。而被她摸得娇喘连连的狐耳娘则满脸通红地瘫在原地动弹不得。 　　“十，十分抱歉，朱守院大人，在，在下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事情……以后我会好好忍耐下来的，不会再这样给您舔麻烦的说……” 　　“都说了你的这种说法太容易让人误解了吧！可恶，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摸你了！说真的这种魔性的手感是怎么回事啊！简直比一般的妖术还可怕了！” 　　“您说我像妖怪……是吗？” 　　“嗯？你怎么了？” 　　真宵本来只是随口这么抱怨了一句，但千穗闻言脸上的神情却突然一僵，仿佛被说中了心中的痛处。不过当不良巫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模样却已经恢复了镇静： 　　“没什么，身体也已经暖起来了，我们该出去了的说。” 　　“哼……是啊，可不能给天羽羽斩那家伙找我茬的借口。出去吧。” 　　虽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当时的朱守院真宵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马上就将其忘到了脑后。两人离开桑拿房换上干净的巫女服（千穗的衣服是直接用神通力变出来的就是了），然后朝着出云大社的正殿走去。 　　所谓的正殿，就是从神道上山之后正对着的那座建筑，它是神社的中心，也是供奉主神的场所。出云大社的表社，也就是山脚下的神社供奉的是国津神的顶点——大国主命。然而山上的里社，也就是巫女学苑的总本山供奉的却是天津神的顶点——天照大神。不过巫女学苑对天照的崇拜并不仅仅只有宗教上的意义，天照大神并不仅仅是组织的守护神，她还是退魔巫女实际上的首脑。 　　——或者应该这样说，天照大神正是退魔巫女这一组织的建立者。根据学苑内部的传说记载，由于身为太阳神的天照躲进天岩户，人界不见天日恶鬼横行。从天岩户之中出来的天照大神见状十分懊悔，便亲自下凡以巫女之身斩除妖魔，这便是退魔巫女的起源。当然神话的正史之中见不到这样的段落，然而现代的退魔巫女们对此仍然深信不疑。因为她们的首领正是天照大神的化身与代行者，继承了太阳神之力的现人神——名字当然也就是开门见山的“天照大人”。 　　虽说是问题儿童，但朱守院真宵也是退魔巫女的一员，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但她之前就连总教官妙鹤都没亲眼见过，更不要说组织的首领天照大人了。所以在总部里面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位只闻知名不见其人的现人神，她心里其实是有点怀疑的。 　　就拿这座正殿来说吧，虽然说是供奉天照大神的神社，但真宵在这里呆了十年，每天早上都会跟其他的巫女学员们一起在它面前的广场上集合做早操，可是在这十年之间她从来没见过天照大人在自己眼前露过一次面。深居简出到了这种地步，这个首领的存在与否对于组织而言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有，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面………………！” 　　还没有走进正殿的大门，真宵就已经感觉到了从建筑物的深处传来某种巨大的存在感。那是如同潮水般澎湃涌现的神性，强大程度比起九条之原的守护神菊姬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巫女体内的邪神之力本来十分安定，但此时受到同样性质的力量的影响便开始不受控制地活性化了起来，令她刚恢复黑色的长发瞬间变成了火焰般的红色。 　　“这种感觉是……原来如此，天照大人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吗……？哼……说的也是啊，虽然不是我自己的功劳，但既然像我这种问题儿童都能变成新一代的现人神了，总部里有个活了千年的前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与教官的对话 　　用一贯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给自己鼓了鼓劲，真宵迈步踏入了正殿的门槛。但跟在后头的千穗却就此止步了： 　　“朱守院大人，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祝你好运的说。” 　　“是吗……这家伙是稻荷的神使，虽然与天照是盟友但也不能贸然踏入别的神的领域啊。” 　　回头看了站立不动的狐耳娘一眼，巫女意识到她真的不能进来，于是便冲千穗挥了挥手，接着独自朝神殿的深处走去。 　　作为建筑物的正殿并没有多大的规模，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神社的大小。但此时真宵眼前的道路却像是长长的走廊一样延伸到视野的极限。这属于一种异空间，也就是神明的领域。虽然她在理论上也变成了现人神，但不良巫女可没有创造这种空间的本事。 　　实际上，现人神本来也不应该有这种只属于真正神明的权能。所谓的现人神也就指的是拥有神力的人类，而这又大体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神明在地上的化身分身或者转世，另一种就是非常高阶的神职人员分得了信奉主神的小部分力量。无论哪种都是比一般意义上的神明要低一级的存在。当然，像真宵这种直接把邪神本尊干掉继承力量的例子非常稀少，但原理都是一样的。不管她再怎么进行修行，也不可能变得如同真正的朱凭那样强大。 　　然而出云大社的天照大人似乎并不受到这种制约的限制，明明是现人神却能够创造出与真神媲美的领域。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不良巫女感到巨大的压力了。但真宵的性格就是天生不服输。就算她心里已经意识到肯定自己胜不过这个领域的主人，她也决不会把畏惧表现在脸上，反而是加快了脚步朝着道路的终点走去。 　　“这，这里是………………！？” 　　但是当她真正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就算是好强的真宵也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叫喊声：“这种景色……简直就像是神话里的高天原啊！” 　　没错，在长长的走廊的尽头，少女所来到的是高天之上的一座浮空岛屿。这里的天空被金黄色的云海所包围，柔和的微风之中回响着若隐若现的管弦之声，吹奏的是祭祀神明的乐曲。长满青草的地面之上，随处可见巨大的要石，石头上面缠绕的注连绳上的洁白之字形御币随风飘荡，营造出一派神圣不可侵犯的氛围。任何对神道教的传说有所了解的人物看到这一幕立马就会想起的便是天津神们的居所——天照大神所统治的高天之原。 　　“这不可能……就算高天原真的存在也应该是在天上才对，用现代灵能力学的说法来讲就是高位次元……怎么会出现在属于大国主命管辖的出云这里！？” 　　“呵呵，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座里出云是由天照大神的化身所管理的神社，那么自然也会有通往高天原的道路。作为退魔巫女的一员，你不应该对此有所怀疑才对。身为神职者的自觉和信仰还是不够啊，朱守院。” 　　“天羽羽斩！” 　　正当真宵为眼前所见感到惊讶之际，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转头一看就发现法术教官正站在一块要石之上冲自己招着手。少女走到石头面前抬头仰望，皱起眉头回答道： 　　“哼，不巧的是我就是个不入流的问题儿，在这地方呆了十年也没有机会能够拜见天照大神化身的尊容。所以一时之间难以相信也不怪我吧？话说回来，你随便去抓一个优等生问问看高天原在不在出云，她们估计也会是跟我一样的反应就是了。” 　　“嗯嗯？一年不见本领长了多少姑且不论，嘴皮子倒是变得更贫了嘛，这也是大都市东京所造成的影响吗？之前学着三流电影里的角色把头发染成那种滑稽的颜色也是，你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容易受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污染了呢。” 　　“啧……！少在那里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了，你这高高在上的家伙又知道我些什么！” 　　就算知道自己的性命被天羽羽斩教官握在手上，但被她这么一数落，不良巫女还是气得骂出了声。不畏惧学校里的强权恶霸，用自己的拳头惩恶扬善打出一片天地的那位金发主人公乃是真宵所憧憬的英雄，那部电影也替代了儿时的特摄成为了她心目中的圣经。特别是在被当做不祥之人遭到同学们疏远的那段屈辱的日子里，这就是少女的精神支柱。 　　所以虽然真宵心里也清楚在大众审美的眼里，校园暴力也好青少年犯罪也好都是不值得宣扬的糟粕，但喜欢的片子就这样被人贬低还是令她不能忍受。就像杜王町的某个替身使者少年的发型不容侮辱一样，这件事也算是真宵的雷区。 　　“呵呵，不用做出那么委屈的表情。我可是你的教官，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的很。” 　　面对少女的怒吼，天羽羽斩教官并没有生气，仍旧是一脸淡定自若的模样，但这种飘飘然的态度反而更令真宵觉得不爽至极：“你想的无非就是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被周围的同学当成了避之不及的扫把星。而我们这些做老师的虽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直以来却视而不见，任由你遭到这种冷暴力的对待。所以你才会转而在虚拟的作品之中寻求慰藉对吧？如果能够像电影里的不良少年那样以一己之力反抗这种不公平的现状就好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吧？” 　　“…………………………” 　　听完这句话，真宵没有出声回答。但少女的无言就是最好的默认，因此法术教官又接着说了下去： 　　“再让我猜猜你现在正想的东西吧——‘既然这女人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有脸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身为教师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没错，朱守院，放任你沦为冷暴力的牺牲品不是教师应当有的行为，换做普通学校的话那个老师一定就是个人渣吧。但巫女学苑可不是普通的学校，聚集在这里的孩子们无论是自愿的也好，被迫继承了家族的使命也好，还是为了向横行跋扈的人外们复仇也好，都是做好了死的觉悟才选择了退魔巫女这条道路的。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毕竟在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们尽情享受青春的时候，她们却不得不随时将自己的性命暴露在危险之中。但你却是一个令她们好不容易做出的觉悟钝化的存在，每当她们看见你的时候就会想起，退魔巫女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无力。哪怕是曾经辉煌的朱守神社，也会在一夜之间化作灰烬。所以她们会排挤你，把你当成不祥的征兆。因为你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你的生命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其他人的死是无意义的。那些刻苦修行的资深巫女们被轻易杀死，但毫无自保能力的幼儿却活了下来。退魔巫女的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在面对真正强大的对手的时候，是生是死根本由不得自己决定，全然要看命运的安排。” 　　“………………哼。” 　　天羽羽斩所说的这些道理，不良巫女本人其实也并非没有想过。但这还是第一次把它整理成实际的语言说给她听。此时的真宵一边惊讶于这个女人居然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一边又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所以那又如何？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也只代表那些家伙太弱了而已。她们太弱了，所以不敢去仇恨杀掉我全家的邪神，反而把恐惧和怨恨发泄到我这个幸存者身上，像这种货色就算活了下来也成不了什么大器，最多就是早早退役嫁人生子延续一下退魔巫女的血脉罢了。” 　　“呵呵，说得没错，她们是很弱。无论是阴阳寮还是我们，不，应该说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样，灵能力者的素质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明明灵障的危险程度比起以前并没有变弱多少，只有我们这一边在单方面地劣化。所以没有办法，即使是那么弱的苗子，我们也只能够物尽其用。但说这话的你自己又如何呢？朱守院？既然把别人称作弱者，那就代表你是将自己当做是强者那一方了吗？很遗憾，到目前为止以我对你的观察，你的表现并不比其他人亮眼多少。以前的你只会在虚拟之中寻求庇护，染上一头金发把自己想象成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良，实际上就是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罢了。而现在的你虽说是吸收了邪神的力量，但那也不是你自己的功劳吧？仅仅只是换了个染发的颜色而已，有什么真正改变了的地方吗？” 　　指了一下真宵的那头红发，法术教官挑衅般地如此说道。对此不良巫女的回答也毫不客气：“哼，我究竟有没有变化，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废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吧，你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不是为了摆出一副班主任的样子找老娘谈心的吧？有什么正事就赶紧办吧，天羽羽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羽羽斩的考验 　　“嗯，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修养上面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好歹也是侍奉神明的巫女，不要求你变成大和抚子，至少敬语要学会说吧？你这样在东京没被人排挤吗？” 　　“多管闲事！对值得尊敬的对象我自然会说敬语的！（这是白日扯谎，真宵死傲娇这辈子就没用过敬语）对于你这种自己都承认教师失格的家伙才没有那个必要！” 　　“呵呵，说的也是呢，事到如今我确实没有资格再以教师的身份来对你进行说教了。那么这里就以退魔巫女前辈的身份来进行这场仪式吧。现人神朱守院真宵哟，你是这世上最新一位以人类之身融合神明之力的异常者，恐怕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位。在神明已经远离人类的现代，同样的奇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但你究竟有没有足够的器量将异端邪神的残渣转变为自己的力量，还是会沦为它的祭品被吞噬殆尽，就由本人——巫女学苑第一千零四届首席毕业生、实战法术应用教头天羽羽斩纯子来亲身验证吧！” 　　“轰轰！” 　　“哼，说了半天结果还是要动手啊？正好，我也想要找你报一报被捆绑的仇呢。话说你姓氏后面的名字居然是‘纯子’？你这女人是叫‘纯子’这种清纯名字的料吗！” 　　说时迟那时快，法术教官话音刚落，一抬手就朝真宵的脸上扔出两张爆裂灵符。但不良巫女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杀气，不慌不忙地向后躲过的同时还不忘嘲笑一番她的全名。当然这种三流的挑衅并没有对天羽羽斩造成任何效果，她只是笑眯眯地这样说道： 　　“呵呵，同样的话我在学生时代也经常听到呢。但那只是偏见而已哦。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很清纯的正统派巫女哦。” 　　“少骗人了！把巫女服穿出事业线的家伙有资格这么说吗！” 　　“轰轰轰轰————————！” 　　前言订正，看样子真宵这句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因为法术教官听完之后立即又丢出了六张灵符，分别沿着不同的轨迹飞速朝不良巫女射了过来。虽然看上去只是纸片而已，但这每一发的威力都足以致人死命，真宵不得不连滚带爬地全力回避才没有被炸中。她现在也可以理解自己被叫道这个地方来的缘故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在神社的演武场里开打肯定会引来其他巫女的注意，看样子天羽羽斩是想要避免那种状况的发生。 　　【原来如此啊……在失去了妙鹤的部队之后组织的士气已经不稳了，再让人看到新人总教官与邪神的现人神大打出手更是雪上加霜对吧！正好，我也没有被围观的兴趣……特别是现在这种状态下就更是如此了！】 　　“喝啊啊啊啊啊——————！” 　　由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或者道具，现在的真宵所能利用的就只有体内的朱凭之力。这恐怕也是天羽羽斩早就计划好的状况。虽然按照对方的节奏来行动令不良巫女感到很憋屈，但现在的她想要幸存下来就没有别的方法，只能进一步催动邪神的力量的活性化。伴随着一声战吼，少女的长发开始像红莲之焰一般上下飞舞了起来，产生的高热瞬间烧焦了周围的草地，也阻挡了法术教官进一步的灵符追击。 　　“轰轰轰轰————————！” 　　“哦？这是火焰的灵力吗？与邪神朱凭本体的属性有所不同啊！” 　　“所以我都说了，这已经是我自己的力量了吧！吃我这招！” 　　眼见自己的灵符被从真宵体内喷涌而出的红莲之炎提前引爆，站在要石之上的纯子饶有兴味地歪起了脑袋。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令不良巫女看着十分不爽，于是便一挥手朝她扔出一团炽热的火球。 　　“砰！” 　　下一个瞬间，真宵的攻击在石头表面炸裂开来，但教官的身影却突然原地消失，接着出现在旁边的另一块要石顶端，“嗯嗯，威力可以给你打八分，只可惜这么缓慢的攻击可打不中人，综合起来还是零分。” 　　“别这么急啊，天羽羽斩‘老师’，刚刚那只是佯攻而已啊。” 　　“轰——————！” 　　但就在天羽羽斩做出如此评价的时候，真宵却冲她露出一个狡黠的冷笑，接着猛地一跺脚。登时就有好几根火柱从附近所有要石之上喷发了出来，“哼，我就知道以你这家伙看不起人的性格，肯定会继续往高处站，所以这一带的落脚点早就被我做上标记啦！” 　　“原来如此，能够让我双脚落到地面上，你确实有所进步了呢。朱守院同学。” 　　为了躲避火柱而不得不跳下要石，在真宵面前翩然降落的天羽羽斩点点头对她说道：“然而留有后手的人也不只有你一个而已，你觉得我会只顾着防守而忘了进攻吗？鬼缚之术！起！” 　　“唰唰——————！” 　　“啪——————！” 　　话音刚落，法术教官就大幅度地一挥右手，从附近的要石上召唤出几条碗口粗的注连绳。就像真宵几天前回到神社的时候一样，瞬间就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哼！这种程度的束缚，比起邪神的控制来讲简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咔咔咔咔——————！” 　　然而这一次红发巫女并没有任凭这些绳子将自己捆住，而是当即用邪神之力强化体能，双手一扯就将其尽数挣断。这一次天羽羽斩是真的有些吃惊地眨起了眼睛： 　　“嚯嚯……？朱守院，原来你有能力抵抗鬼缚之术啊？这么说来座敷牢的结界其实也关不住你吧？这几天来你一直都在保留实力吗，朱守院？” 　　“所以我都说了吧，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凡事不懂变通的愣头青了。既然知道你们会对自己不利，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把底牌全部亮出来啊！” 　　“呵呵，看来是这样没错，但你藏住的这张底牌究竟能派上多大的用场呢？请务必让我验证一下吧！于此向三柱之女神恭谨奉纳，吾身乃是水镜，映照高天之镜，四方乃是无风之细波，在此汇聚！展现吧，往生清净之园！风止之结界——宗像！” 　　“轰轰轰轰————————！” 　　“这是！？” 　　伴随着独特的咒语咏唱，天羽羽斩周身的要石纷纷浮空而起，散发出神圣的光芒。根据她咏唱的内容，这似乎是运用了宗像三女神——田心姬、湍津姬、次市杵岛姬权能的大封印术。而这三女神乃是天照大神咬碎她弟弟须佐之男命的武器十拳剑创生出来的存在。为什么从剑里面能够生出女神来这种事姑且不论，十拳剑的别名就是天羽羽斩，也就是纯子的姓，那么这个法术应该就是她的家族必杀技之类的招数了，总之真宵是没有听说过别的退魔巫女会使这招。 　　“可恶，这女人动真格的吗？！这种感觉，是准备把我当成魔物关起来啊？” 　　“正是如此，如果你想不出破解的办法的话，就只能在这里被囚禁一辈子了。放心吧，朱守院，结界的内部是绝对静止，所以你既不会饿死也不会老死，当然也永远别想要逃出去就是了。” 　　一边微笑着说出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台词，法术教官一边操纵着大量的要石朝真宵靠近。面对这天罗地网般的阵势，不良巫女不禁有点慌了起来： 　　“啧……不愧是可以接任总教官的人物，这招确实有点不妙啊……就算把灵力燃烧到极限，这也不像是能够强行突破的阵法。难道就没有什么弱点吗？！不对，这世上不存在毫无破绽的东西，就算强到像黑绘那么不讲道理的家伙，不也因为恰好碰上第一次的大姨妈衰弱到差点翻车的程度吗？话说她竟然把用过的棉条甩老娘脸上啊！这事我好像忘了找那小鬼算账了来着！这样一想就更不能败在这里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刚认识不久的黑发萝莉的面孔，真宵不知怎地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思路也突然变得清晰了许多：“对了……宗像三女神是三姐妹，那么结界的关键应该也只有三个……这漫天的石头阵中一定有一些只是障眼法才对！” 　　幸好有关宗像三女神部分的神学课程她没有翘掉，平时真宵完全看不上眼的文化知识此时此刻居然派上了用场。从中得到提示之后，红发巫女立即集中起全身的神力向四周喷射出去，同时凝神静气观察起每一块要石的反应。 　　“唰——————！” 　　“没用的，这可不是用蛮力能够破解的阵法。”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在那里！” 　　看见了！虽然只是勉勉强强，但真宵还是发觉有三块石头对火焰的反应比其它的要强烈一些。没有时间给她犹豫，不良巫女立马再度聚集力量，不管不顾地瞄准那三处可疑的位置射了过去： 　　“喝啊啊啊啊啊————————！给我粉碎吧！” 　　“轰轰轰————————！” 　　几乎就在封印完成前的瞬间，真宵的火球在三块要石之上同时炸裂。风止之结界的收缩就这样戛然而止，然后变为普通的石块纷纷落到了地上。 　　“哈啊……！哈啊……！哈啊……！干，干掉了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面见天照大人 　　“呵呵，哪有这么简单啊？” 　　“轰轰轰轰————————！” 　　这句台词一出口，真宵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立下FLAG吗？果不其然，落到地上的石头堆马上又再度漂浮了起来，但这一回她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再重复一遍刚刚的做法了。 　　“朱守院，察觉到了宗像三女神这个提示确实值得夸奖，但最后的收尾还是太天真了一点啊。这要是赌上性命的决斗的话，就不该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才对。” 　　“啧…………刚刚那下对你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吗？我还以为这就是你的杀手锏呢……” 　　“怎么可能，真正的杀手锏要是能被像你这样的菜鸟轻易破解的话，那我也不用当巫女学苑的法术教官了。” 　　这家伙……很强！看着天羽羽斩那游刃有余的笑脸，朱守院真宵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敌不过她。不过这场考验的结果似乎算是合格了，因为法术教官身上的杀气此时已经消散无踪。 　　“嗯，既然把神力用到透支都没有暴走的征兆，姑且可以确定你的状态比较稳定了。恭喜你，朱守院，你暂时不用成为高天原之上的一座雕像了。” 　　“哼……那还真是多谢你高抬贵手啊……” 　　听到自己好歹逃过了被当场封印的命运，不良巫女总算是能够松上一口气，两腿也不争气地软倒在地。虽然少女一直表现得无所畏惧，但果然内心深处还是在逼迫自己逞强。 　　“好了，没时间给你休息了，天照大人还在等着呢。” 　　然而天羽羽斩这个鬼畜的女人并不给真宵任何喘息的机会，马上就对她发出了催促的声音。只见她一挥手，所有的要石就自动飞回原本的位置，地面上被烧焦的草丛也全部恢复原样，简直就好像刚刚的战斗压根没有发生过一样。看到这一幕的不良巫女再次意识到，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戏耍自己。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她恐怕连一回合都撑不住。 　　【这家伙也好，黑绘那小鬼也好，究竟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啊？她们这还算是人类吗？啊，黑绘好像不是人类来着……可恶！总而言之真的无法理解！我也有在很努力地修行了呀，凭什么境界就会像这样天差地别啊！】 　　在这如同云泥之别的实力差面前，朱守院真宵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绝望。这也是许多资质普通的灵能力者所拥有的感情。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残酷的，人与人之间的才能永远不会公平。而在灵能力者的社会里，天赋的差距会直接反映到战斗能力之上，使得这种绝望感变得更加直观。许多人明明在同样的环境里长大，但所能触及到的极限却仿佛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甚至令人怀疑自己与对方是不是属于同一个种族。 　　如果是普通的灵能力者的话，在意识到这种绝望的时候就会选择认命。反正自己的天赋只有这种程度，那就做好自己能够做的事情便行了。但真宵不是这种平庸之辈。就算感受到了同样的绝望，但她就是有办法将绝望转化为动力：【不……还没完！黑绘姑且不论，我比这家伙要年轻多了！现在还有了朱凭的神力……等着瞧吧，你这妖艳**，我绝对会追上来给你看的！】 　　【嚯……？本来想要杀一杀她的威风的，没想到反而让这孩子燃起斗志了啊？呵呵，有趣……这一年的东京之旅着实让她变得更加有趣了呢，虽然表面上的言行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内核却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只会自暴自弃的不良少女了。仅仅只是获得了邪神的力量是不足以令精神的构造发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应该就是她所遇见的某些人物使得朱守院的心理年龄变得更加成熟了。】 　　不良巫女那细微的神情变化，此时都被站在一旁的天羽羽斩纯子看在了眼里。法术教官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心目中对她的评价其实已经提高了一个等级。不管如何，这一次真宵算是在豪赌之中证明了自己，逃过了被处分的命运。无论是一开始的隐忍还是刚刚的果决，只要走错一步她就真的会被天羽羽斩用法术封印起来，之后何时能够解封完全要看天意了。 　　（当然，若是事情真的演变成那个地步，最后的结果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得知这一情况的黑绘单枪匹马闯上山来把她给救出去，所以最后巫女应该不至于真的被永远囚禁。不过那样一来无论是黑绘还是她都没办法在日本灵能界继续呆下去了，从广义上来讲也算是不折不扣的BAD·END） 　　【哼……本来都已经欠了那小鬼还不完的人情了，要是再让她救一回还不如直接死掉呢……！不管怎样，现在只是暂时安全了而已，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必须要继续提高警惕才行。】 　　一边在心里这样提醒着自己，不良巫女一边跟在教官的身后向高天原的深处走去。虽然说是高天原，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个领域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广大，一共也就是几座用石阶连通起来的浮空岛而已。看来巫女学苑的天照大人终究也只是分身而非本尊，她所在的高天原也没有神话之中那么幅员辽阔，只是一个微缩的复制品。 　　“那，那就是巫女学苑的首领…………活了千年以上的现人神…………？” 　　但这并不影响真宵在看到天照大人的尊容时所感到的震撼。说是真容，其实不良巫女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她的视野里只有一大片金黄色的圣光。只见天照大人端坐于一块巨大的要石上方，身上穿着的巫女服的下摆长到一直拖到地上。同样长度惊人的还有一头纯白色的秀发，像是绒毯一般铺满了整块要石的表面。在这位现人神的头部有一轮光环，散发出的光线比真正的太阳还要耀眼，令人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孔。真宵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头发在情绪激动之时会变成红色，不仅能够无风自动甚至还能飘出火粉来已经够夸张了，但与老资格的现人神一比，她才发现自己的这点变身特效LOW得一逼。 　　“天照大人，您贵安。我将人带到了。” 　　即使是天羽羽斩这种不可一世的人物，在组织的首领面前也表现得相当毕恭毕敬。只见法术教官像未过门的小媳妇一样双手握住巫女服的裙角，迈着端庄的小碎步走到距离天照大人十米开外的地方，然后双膝一跪倒头便拜，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跪拜礼。真宵见状本来是不想照办的，因为她的自尊不容许随便给人下跪。但当天照大人一开口，少女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跪在了地上。 　　“辛苦你了，纯子。你方才的考核吾已经知晓，引导与教化都做得很好。” 　　“不敢当，弟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剩下的皆是朱守院自己努力的成果。” 　　“啊………………” 　　换了平时，若是听到天羽羽斩这样夸奖自己，真宵肯定会忍不住发出吐槽。但此时此刻的不良巫女根本产生不了那种念头。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天照大人所吸引了过去。那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存在感，像呼吸一般自然的优雅与威严，都不是区区的人类所能仰视的领域。真不愧是支配诸神与诸神之下万物的神话的顶点，那感觉就像是宇宙中真正的太阳化为了人形在讲话一般。即使穷尽朱守院真宵脑海里所有的辞藻，她也找不到除此之外任何合适的话语来形容自己对天照大人的印象了。 　　“真宵，欢迎回来。” 　　“啊……是……天照大人。我回来了……” 　　然后下一个瞬间，少女就在恍惚之中听到天照大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下意识地点头回应。真奇怪啊，她明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位大人，但对方的语气却是如此温柔，如此熟悉，简直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母亲一般。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音容笑貌，朱守院真宵基本已经记不起来了，但现在她却可以肯定，真正的母亲的呼唤就应该像天照大人一样温暖。 　　【啊……原来如此……我们大家其实都认识天照大人……这座出云里社，巫女学苑总部本身，就是这位大人的领域的延伸。是她的灵力保护我们不受到外界的侵害，是她的意识引导着我们每日的修炼，我们退魔巫女全体都是天照大人的孩子……】 　　个人魅力到了这种程度，就已经不再是普通的魅力，更应该被称为一种强制性的权能了。如今跪倒在天照大人的面前，即使是倔强如真宵也不由得打从心底产生了这样的冲动，想要全身心地把自己奉献给眼前的这位大人。但就在少女低头欲拜的时候，她体内的朱凭之力却猛地窜出了火苗： 　　【喂喂，你这样就可以了吗？明明自己也是寄宿神明之力之人，就这样因为一时冲动便向同级别的对象宣誓效忠真的没问题？】 　　“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地狱修行的开始 　　在耳边响起的是她自己的声音，还是邪神朱凭的声音？这个细节真宵已经无法考证了。少女唯一知道的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额头离地面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但她并没有真正把这个头磕下去，而是立即直起了身子。 　　“欢迎回来，吾的孩子。还有辛苦你了，你身负邪神之力这么多年，吾等却一直没有发现，这是巫女学苑全体的失职，让你受苦了。” 　　也不知道天照大人有没有察觉到真宵并未发自心底对她顶礼膜拜，总之从她依旧柔和雄浑的语气之中听不到丝毫的异样。面对这近乎算是谢罪的话语，清醒过来的巫女只是静静地用生来第一次的敬语如此回答道： 　　“…………请不要这么说，天照大人。与邪神之力共同生活了十年却毫无察觉的我自己才是最失职的那一个人。所幸现在的我已经将这股力量收为己用，今后一定会活用它来履行身为退魔巫女的职责。” 　　话说出口之后，真宵不禁觉得有点想要，没想到自己还能说出这么标准的套话。这也是与阿什莉相处久了的缘故，该怎么表现才能够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淑女一样，她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有了基础的概念。 　　“是吗，这种觉悟值得赞赏，请你在今后的修行之中也务必保持同样的心态。” 　　听到巫女那不卑不亢的回答，天照大人似乎赞许地点了点头，因为真宵看见太阳般的光环上下晃了一晃。除了这句话之外，现人神似乎就没有别的想要交待的事情了，她顿了顿声，接着就对跪在脚边的天羽羽斩说道： 　　“纯子，今天的谒见就到此为止吧。吾已经见证了这孩子的觉悟，接下来就是你们的职责了。她是否拥有贯彻这份觉悟的能力，作为容器的素质与现人神的重责是否相符，就由你们教师阵容来好好地鉴定到最后吧。” 　　“是，谨遵神命，我必将竭尽所能将她的素质开发到极致。” 　　闻言再度深深地跪拜了一次，天羽羽斩低着头站起身来倒退着远离天照大人的御驾之前，同时也轻声招呼真宵与她一同离开： 　　“朱守院，退下吧，天照大人要休息了。” 　　“…………………………” 　　没有多说什么，不良巫女也学生教官的样子站起身来倒退着离去。两人就这样毕恭毕敬地退到神光照耀不到的远方，这才如释重负地直起腰来开始正常地走路。 　　“呼………………那就是传说中的天照大人吗？真是了不得的压迫感啊……我也不是没见过真正的神明大人，但是比起她来我们学校的守护神可要平易近人得多了……” 　　“守护神？我记得你去的应该是九条之原高校吧？所以说你所指的是守护江户的菊姬大人咯？原来如此，确实那位大人在现存的真正神明之中算是一位特别的存在，拿她来作为标准就是你的无知了，朱守院。” 　　“哦，听你这么说，你对那个小不点守护神的来历有所了解咯？说实话我在九条之原呆了一整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神话学课本里面从来没有提到过江户有这么一尊女神。” 　　“呵呵，有求知欲是好事，只不过你的这种欲望来得有点太晚了。现在不是补课的时候，你还是先关心自己的事情为好吧。刚刚天照大人的命令你也听得很清楚了，她要我们教师好好检查一下你究竟有没有作为现人神的资质。接下来的考验可就不像刚刚那样简单了，就算只有片刻坚持不住，你就会被判断为不合格而遭到处分。当然，参加考验的教师可不止我一个人，你最害怕的鬼冢老师也会好好调教你的。” 　　“哼……哼！区区鬼冢而已，我才没有怕过她呢！好啊，你们尽管放马过来，不管是什么考验我都会撑过去给你们看的！” 　　“呵呵，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虽然靠着一股气势放出了这种狠话，但真宵心里也清楚接下来的日子肯定轻松不了。幸好天羽羽斩还没有鬼畜到不近人情的地步，没有立刻给她安排修行。所以今天剩下的时间就是真宵所拥有的最后的休养生息的机会。 　　“朱守院大人。您回来了的说。” 　　离开天照大人的领域走出大殿，不良巫女一转头就看见千穗还等在之间与她分别的原地。只见狐耳娘就那样穿着露出大片背部肌肤的肚兜站在冬日的寒风之中，她本可以把毛茸茸的大尾巴缠在身上取暖才对，但千穗却并没有那么做，她的尾巴只是直挺挺地垂在地上。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真宵立即意识到自己在面见天照大人的期间，这家伙估计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弹分毫。 　　“千穗……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先回去宿舍那边等我不就行了？” 　　“不，既然真宵大人已经从天照大人的神域全身而退，那就代表您现人神的身份已经被承认了的说。从现在开始在下就是您专属的神使，片刻不能离开左右的说。” 　　“啧……谁也没让你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跟在我身边吧，你是故意想让我增加负罪感还是怎么……！？” 　　就算明知道这是以服侍为名的监视，但面对表现得如此一本正经的狐耳娘，真宵根本找不到任何吐槽的空隙。这时候的千穗完全就是“认真负责”四个字的化身，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她的态度在来到九条之原以后会变得那么懒散。究竟哪一边才是这家伙的本性呢？还是说她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是命令的一环，为的是不被真宵周围的强力的同伴们视作威胁呢？巫女到现在也说不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在立场上还是在情理上，不良巫女都完全没有办法对狐耳娘说出半个不字，只能容忍这家伙在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 　　“呵呵，别对神使小姐太过苛刻了，她也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而已。” 　　“哦？谁的命令？你的吗？” 　　“呼呼呼，具体是谁下的命令都无所谓吧？你只要知道这是巫女学苑上层的一致意见就行了。” 　　眼见真宵对太过固执的千穗怒目而视，走在前方的天羽羽斩教官回过头来替狐耳娘解了围，把仇恨值拉到了自己的身上：“毕竟我们也不是闲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照看你这个火药桶，所以就只好拜托这位神使小姐代劳了。服侍和照料神职人员是稻荷灵狐的专长，有这种机会你应该感到幸运才对，就别在那里东挑西拣的了。” 　　“切……言不由衷到了你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境界了，让人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纯子教官这句话基本就是挑明告诉真宵，千穗就是被上层部派来监视你的眼睛，不管你这丫头情愿与否都得给老娘受着。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不良巫女也就懒得在动气了，反正不管怎么抗议也改变不了现实。所以她只是猛地一扭头，带着狐耳娘就朝宿舍的方向走去，“今天我已经累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要去吃饭睡觉了，拜拜！” 　　“那当然无所谓，为了从明天开始的修行养精蓄锐是很明智的做法。不过你的方向走错了，你要去的是那边。” 　　然而真宵还没来得及走出第二步，就听见天羽羽斩笑着这么说道。她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教官所指着的是今天早上出来的地牢的方向。 　　“哈！？你这什么意思，又要让我回到地下去？” 　　“那是当然的吧，即使是生活起居也是修行的一环，而且你还没有通过最初的试炼呢。等到你证明自己对周围的人没有危险之后，我们自然会替你安排新的住处的。” 　　“啧……好啊，你等着瞧吧，这份屈辱老娘迟早会向你们讨回来的……！” 　　尽管对这种待遇充满了一肚子的火气，但为了不让至今为止的努力功亏一篑，不良巫女也只能默默忍耐了下来，乖乖地回到了地下的牢房。 　　接着一天过去，她仍旧没有见到护法院月华的身影。 　　但那时候的真宵已经顾不上去关心青梅竹马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了，因为迎接她的是名副其实的地狱般的修行生活。 　　每天的凌晨时分，天还未亮，千穗就会准时出现在巫女的牢房里将她唤醒。接着巫女有十分钟时间穿好衣服弄好头发，然后就要去小浴池进行水垢离的仪式。这一回她没有使用桑拿房慢慢暖身的时间了，不过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刚泡完冷水澡出来，她就要全速跑下山道去山脚下的出云大社表社报道。 　　在表社的社务处那里，每天都会有要送往山上的新鲜食材。平时这都是用卡车直接绕行送到里社的后山再搬进去的。但现在真宵的任务就是要把其中一箱满满的蔬菜用人力扛上山去。这期间她的双手双脚还有丹田都被封魔的灵符所封印，所以也没办法用灵力强化肉体，必须要用本来的体力去做这件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修行的终点 　　这期间想要偷懒摘掉灵符是不可能的，因为千穗会全程保持隐身的状态在真宵身边监视。 　　幸好不良巫女的负重能力以女孩子的标准来看算是比较生猛的那种，虽然很勉强还是能撑的下来。然而这只不过是每天的第一道考验，为的就是先行消耗她那超过同龄人平均水平的体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货物扛上山之后，真宵只有五分钟吃一顿毫无味道的素食早餐，然后就要飞快地跑去剑道馆报道。在那里她要迎来长达数小时的剑术训练，负责的教官自然是巫女学苑的铁娘子——鬼冢老师。 　　“啪啪啪啪————————！” 　　“呜哇啊啊啊啊啊！” 　　“太天真了！朱守院，过了这么多天仍然毫无进步！就连人类的剑术都无法掌握，谈何掌握神明的力量！你是准备放弃了吗，黄毛丫头！如果要放弃的话就直说！我现在就用这把木刀让你解脱！” 　　“啧……！谁会在这里放弃啊！” 　　“那就试着从我这里取下一本看看！否则的话你一辈子别想再离开这座八云山！用上全力放马过来吧！朱守院！” 　　“不，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今天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啪！” 　　“都说了剑路太天真，步伐太明显！你的学习能力是零吗？脑袋里面是一团浆糊吗？就这样还妄想自称现人神？你的智力就连普通人类都不如！” 　　“可，可恶！为什么打不中！” 　　作为全教官阵容里面最受畏惧的武斗派，鬼冢这老女人的斯巴达程度绝非浪得虚名。虽然在见识过黑绘那强悍到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实力之后，相比之下鬼冢的剑术好像显得很普通，并没有超过人类的范畴，但真的交手起来还是让朱守院真宵叫苦连连。这家伙明明都已经快到更年期了，体力却好得跟一头公牛似的，就算对打上一整个上午也仍旧脸不红心不跳。相比之下，年轻她快三十岁的不良巫女却每天都**练到快要昏倒的地步。 　　然而剑术只是体术修行的其中一环，在连续几个小时的对打之后，两人接下来又要转而开始空手格斗技的训练。这就更是炼狱级的难度了。如果说用木刀对砍的时候鬼冢教官还会有一定程度的手下留情的话，到了格斗的阶段她就会化身为真正的鬼神。每一击都是奔着折断骨头而来的。而真宵的骨头也真正被折断了好几次，断掉之后又被千穗用神通力治好，接着站起来再次被鬼冢毫不留情地用打击技、投技和寝技像树枝那样折断。 　　“你太令我失望了，朱守院，这么多天过去，还是毫无长进。像你这样的庸才是不可能得到天照大人的认可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早点断了念想就不用再继续受苦了。” 　　“哼……多谢关心……但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让你见识一下老娘的本事。”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明天还是老时间见。” 　　不过真宵还是忍耐了下来，哪怕每天都被折磨到浑身没有一根不在吱嘎作响的骨头，没有一块不在酸痛的肌肉，她还是咬紧牙关绝不认输。那时候支撑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是对同伴们的想念？还是不服输的意志？亦或只是大脑已经麻痹到无法思考的程度，只是无意识地重复同样的选择？事后回想起来，少女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真的坚持下来了。这其中应该没有多少朱凭之力的功劳，因为在武术训练的期间她的灵力还是被封印住的状态。 　　然后到了下午，在回到牢房匆匆吃过一顿不算丰盛午饭之后，真宵总算可以解开身上的封印。运用神力自主恢复一下濒临崩溃的肉体。但这也不会让她轻松多少，因为比起上午的体力消耗，下午的课程消耗的则是少女的精神力。 　　没错，那正是天羽羽斩教官负责的法术修行。与纯粹武斗派的鬼冢教官不同，这个女人才不会每天重复同样的训练内容。她总会想出新的刁难真宵的点子，令她天天都疲于奔命。 　　有些时候，天羽羽斩会蒙住真宵的眼睛，让她全靠灵感从满是陷阱的迷宫之中走出来。有些时候，她会把真宵脱到只剩一件单衣扔到冰窖里面，让她一直燃烧灵力保暖以避免冻死。有些时候这女人会在漫天的飞鸟之中混进一个折纸做成的式神，要求真宵在规定时间内把它找出来。有些时候她干脆用法术对真宵狂轰滥炸，如果防不住就会**掉。 　　现在回想起来就连不良巫女自己也会感到不可置信，但她真的全数撑过了这些考验。虽然许多时候完成得相当勉强，甚至最后的成绩在及格线的上下徘徊不定，但天羽羽斩最终还是放她过了关。武术训练也是一样，在挺过最初的阶段之后，真宵发现自己开始适应起了鬼冢的节奏。不，确切来说她适应的是自己体内的朱凭之力——虽然少女的全部穴位仍旧被强力的符咒所封印，但有一部分的神力却可以不受影响地在体内流动，及时转化为热量、体力与爆发力供她驱使。 　　在法术修行的时候也是一样。原本真宵只懂得把朱凭之力当做攻击性的炮弹来使用，但在每天被天羽羽斩戏耍的过程中，她也逐渐领悟了神力的其他应用方法。包括直接强化感官、覆盖在皮肤表面防御身体、释放出微量的力量去探测周围的气息、或者是转变为现实世界中的火焰为自己所用。 　　而这些应用法都不是可以直接学会的技术，因为并没有继承了同样神力的现人神来做她的老师。真宵所能做的就只有在极限的状况下凭借本能与智慧去拼了命地自行摸索。而这就是鬼冢与天羽羽斩所要的效果。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确实是出云大社引以为豪的教师，她们这辈子应该也从来没有训练过拥有现人神之力的特殊学生，但鬼冢和天羽羽斩硬是凭借长年的经验琢磨出了一套适合朱守院真宵的训练课程，并且在不良巫女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当然啦，真宵还需要感谢千穗的付出，正是因为有了这位神使无微不至的照料，她才能从地狱般的每一天中存活下来，并以尽可能饱满的精神迎接第二天的试炼。 　　总而言之，在十几天呕心沥血的修行之后，真宵终于获准离开地牢回到地面上生活。这时她的身体非但没有变的形销骨立，反而比刚回来的时候更加健康了。出云大社确实是得天独厚的修行之地，光是在这里饮食起居就能让灵能力者的身心得到净化与升华。 　　“恭喜你啊，朱守院真宵同学。你成功地通过了我与鬼冢教官的考验，证明了自己可以将朱凭之力运用自如。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必须被严加看管的危险对象，而是作为最年轻的现人神重新回归到退魔巫女的同胞之中。这把‘火神切景光’是组织发给你的新的佩刀，也是最能够发挥你的红莲之力的媒介武器。请妥善保管。” 　　“什么时候连新的刀都打好了……” 　　重获自由的这一天早上，朱守院真宵被两位教官叫到神社的道场之中，在这里等待这她的是一把保存在红漆刀装之中的新铸大太刀。此刀长约三尺六寸（111CM），总重量超过六公斤，不是一般练武少女的臂力所能驾驭之物。但对于真宵来说正好合适。其刀身采用的是经过反复祭祀开光的玉钢，经过现代与传统工艺精心锻造而成，刃文上下起伏如同盛放的烈焰，其中隐隐有卧虎藏龙之势。对于失去了家传宝刀的真宵而言，如此量身定做的专属兵器当然是令她一见倾心爱不释手，不过傲娇如她在拿到刀后还是拼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哼，看着还算可以吧。讲真我在东京那边的熟人应该能够搞到更好的家伙，这一把叫啥来着？火神切景光？就姑且作为备用武器收着好了……” 　　“呵呵，能够合你的意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这可是西日本排名第一的刀工‘景光’的力作，当然啦，比起你在东京的‘熟人’可能还不够看就是了。毕竟东京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嘛，如果是从外国买来的铭刀的话，确实有可能超越景光的铸造技术呢。” 　　“啧………………” 　　听到自己随口吹的牛一下子就被天羽羽斩揭穿，不良巫女很没面子地涨红了脸，大声地转移话题道：“不，不说刀的事情了！你们两个这段时间的鬼畜修行老娘已经撑过来了！怎么样，现在你们没有话说了吧！” 　　“呵呵，是呢，虽然花费的时间比想象之中要长一些，但总算是通过了第一阶段了。” 　　“你说这只是第一阶段？” 　　原本以为自己这就算完成了全部的试炼，但看到法术教官此时脸上的表情，真宵立即意识到事情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别，别开玩笑了！接下来还有比这更鬼畜的课程？你们是存心想要杀了我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华的选择 　　“不必那么惊慌，朱守院。” 　　面对难掩动摇之色的少女，一直保持沉默的鬼冢教官总算发了话：“虽然只是勉强合格，但你已经撑过了最辛苦的阶段，证明了自己‘能够’将朱凭之力化为己用。但这充其量只是‘有能力这么做’的范畴，并没有达到‘驾轻就熟’的境界。接下来的修行的目的就是加强你的熟练程度。难度虽然更高，强度却不会有那么大。而且就算失败，你也可以重头再来。” 　　用精悍的目光看了不良巫女一眼，武斗派教官顿了顿声，用挑战的语气对她说道： 　　“当然了，如果你甘心止步于此，我们也不会阻止。现在全国都缺少运用于实战的人手，如果你想要就这样回东京归队，那现在就可以立即启程。” 　　“啧…………………………” 　　有那么一瞬间，真宵几乎就要顺着鬼冢的话点起头来。她在出云已经被囚禁得无比烦躁，哪怕是一天也好，真宵做梦都想要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然而正如对方所说的一样，她对现人神之力的掌握仅仅只达到了勉强能用的程度，离真正的得心应手还差得很远。如果现在离开的话，她就永远失去了进一步对自己加以打磨的机会。 　　【就算以现在的状态回去了，我也帮不上黑绘那家伙什么忙吧……以她的实力，一般的任务怕不都是砍瓜切菜一路无双过去……那么与其以半吊子的模样匆忙回去，还不如再耐着性子修炼一轮……而且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小月了，要回去也得等她一起回去才行。】 　　终于想起还有与自己一同回来的青梅竹马未能再会，真宵当即切断了立即回到东京的想法，点点头对鬼冢她们说道： 　　“好啊，既然你们两位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继续奉陪好了。但是今天我想要休息一天，这段时间你们一直把我关在地下，所以小月她——护法院月华她很久没有见到我了，我得去向她报个平安才行。” 　　“…………………………” 　　“…………………………” 　　“嗯？怎么？” 　　听到“护法院月华”这个名字，天羽羽斩与鬼冢沉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真宵的眼睛，令她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你们的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小月她出什么事了吗？”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你和护法院同学两人是从小的青梅竹马来着？一个是优等生一个是问题儿童，之前的十年里你们之间毫无任何交集，所以我彻底忘了这回事。不过现在你们已经和好如初了对吧？那你应该也有权利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再度与鬼冢教官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得到前者的点头许可之后，天羽羽斩清了清嗓子对真宵说道： 　　“听好了，朱守院，在你接受我们考验的这段期间，护法院她也在接受特别的修行课程，具体来说就是——” 　　———————————————————————————————————————————————————————————————————————————————————————————————————— 　　“哈啊！哈啊！哈啊！可恶！小月那家伙，为什么不找我商量一下就擅自这么做！？我绝对饶不了她！” 　　“朱守院大人！？” 　　道场门外，千穗正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站在一旁待机。突然，她的狐耳一颤，接着便听到大门被匆匆推开的声音。少女神使抬起头来，看见不良巫女左手握着一把长刀，一脸气冲冲地从门里跑了出来。 　　“朱守院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你与两位教官大人的谈话这就结束了的说？” 　　“少烦我！我有要紧事要去找暗部的那帮人算账，你别跟过来添乱！” 　　“这可为难了，在下的任务就是要服侍朱守院大人您左右的说……” 　　“啧，随便你要怎样，反正别挡我道就是了！” 　　不良巫女此时的心情急躁到不行，根本就懒得去管状况外的千穗。看到她这火急火燎的模样，狐耳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后面。真宵就这样一路狂奔着穿过整个神社的中庭，无视了许多后辈巫女疑惑的视线，径直闯进了靠近后山的竹林别苑，也就是俗称暗部的月影队的驻屯地。 　　“站住！” 　　闯到暗部的入口附近，真宵眼前看似无人的道路突然被从两边的竹影里窜出的黑面具巫女所阻挡。距离她回来的那天已经过了这么久，大部分的暗部成员此时已经离开了出云，只剩下少部分的守卫，但即使如此别苑也不是真宵这种没有特殊地位的一介平巫女能够擅闯的地方。 　　“滚开！” 　　然而真宵才不管那么许多，见路途被当就直接抬腿硬闯。暗部的人见状也不跟她客气，当即就拔出随身携带的真剑朝不良巫女砍了过来： 　　“放肆！一介杂兵也敢擅闯禁地！” 　　“说老娘是杂兵？你们才是杂兵呢！给我让开——————！” 　　“咚！砰！” 　　“咕哈！？” 　　“呜咕！何，何等怪力……这就是现人神……呜噗……（晕）” 　　话不投机直接动手，不良巫女没好气地抡起手中的火神切景光，狠狠地用崭新的朱漆刀鞘砸飞了两个挡路的守卫，当场让她们昏了过去。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她的实力有了飞跃性的进步，换了十几天前的那个朱守院真宵，说不定根本打不过这两个暗部的大姐姐。不过此时的少女急着与青梅竹马见面，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小月！护法院月华！你给我出来！” 　　打倒守卫之后，不良巫女风风火火地闯进一片假山盆景充满侘寂之美的别苑庭园，然后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这一下当然就惊动了所有的暗部成员，一下子从各处的房门与拐角之中窜出来十几条头戴黑色面具的倩影，呈半圆形将朱守院真宵牢牢包围了起来。 　　“现人神朱凭，请问你擅闯禁地所为何事？” 　　与门口的守卫不同，宅邸内的暗部似乎性子没有那么急躁，更像是真正的忍者。其中有一名看似干部级别的人物从队伍中走出，用出奇年轻的声音向真宵问道：“即使同为退魔巫女，我等暗部与你所在的本部乃是彼此独立的机构，即使你已经通过上层部的试炼，也无权在此造次。” 　　“造次？少在那里胡扯了，看你像是头目的样子就别给老娘装蒜，你应该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理由。” 　　“……………………你是为了护法院月华一事而来。” 　　正如不良巫女所指出的一样，暗部的首领显然很清楚她火冒三丈的理由。没错，真宵之所以会生气就是因为护法院月华，她刚刚从两位教官那里得知。小月那家伙一回到出云二话没说，直接就奔月影部而去。即使鬼冢和天羽羽斩加上其他教师百般劝阻也没用，这个死脑筋的丫头愣是铁了心要削发加入暗部的行列。现如今她的一头美丽的长发早已经剪掉了，人也戴上黑色面具进了别苑，真宵自己在要死要活地忍耐着地狱试炼的时候，月华也一直在接受暗部的修行。 　　“…………护法院月华乃是罕见的天才，比起我等暗部，还是在正规的退魔部队之中能够更有建树。然而她已经向我等忏悔自己犯下了杀害无辜的罪孽，决心选择赎罪的道路。既然如此她便是我等的同胞姐妹，无论有任何理由都不能被随便带走。现人神大人，你请回吧。” 　　“少废话，我回不回去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人家暗部的队长明明是平心静气地对她说话，但正在气头上的真宵却无比粗鲁地吼了回去：“老娘要见的是小月本人！那家伙只是一时想不开才做了蠢事，我一定要亲自把她带回去！” 　　“………………………………” 　　加入月影部这一行为直接被真宵说成了“蠢事”，面具干部完全有理由对她生气。不过人家不愧是专业的忍者，愣是没有跟不良巫女一般见识，闻言只是细声细语地这样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也没有理由阻拦。只不过护法院现在正在后山洞窟接受忍术的修行，恐怕要到晚上才会回来。若是想要见她的话，就只有劳烦您等上一段时间了。” 　　“等就等，今天我见不到她是不会走的！” 　　“那就请来这边屋里坐吧。我让你替你泡茶。” 　　“用不着，我就在这里等！” 　　虽然知道月影部的各位小姐姐们并没有任何过错，但脾气倔起来的真宵愣是跟她们杠上了。只见不良巫女就那样把长刀往旁边一扔，接着一屁股坐到满是落叶的庭园地面上，盘起腿来摆出一副老大爷似的架势不动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自便吧。” 　　看到少女这副撒泼耍赖似的模样，暗部的巫女们有些无奈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便各自散去了。偌大的庭园里只剩下气冲冲坐着的真宵和陪在她旁边的千穗两人。 　　“那个，真宵大人……就算要等也没必要在这里坐着吧？那边有个亭子，不如移步过去的说？” 　　“少废话！这里视野好，老娘就情愿在这里坐着！” 　　“………………………………” 　　其实真宵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在乱发脾气，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暗部姐妹们与狐耳娘的身上。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因为这种怒火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外人，甚至也不是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去加入月影部的小月，而是她自己本身。真宵此时恨死了自己，恨自己只顾着在修行中幸存下来，忘记了青梅竹马的存在。恨自己过了这么久才终于察觉到事情的异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残酷的再会 　　当然这并不是真宵的错，这段日子她光是要幸存下来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实在没办法分神去顾及别人的事情。但就算理性上知道这一点，少女的感性还是无法遏制住自责的念头。她会像这样拒绝进屋而是坐在寒风习习的户外，大概也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 　　“…………………………”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无可避免地连累到了一旁的千穗。小狐狸见状也不敢离开真宵身边，就那样陪着她站在了院子里，之前也说过了，不知道是稻荷大明神的兴趣还是为了方便露出狐狸尾巴来，总之神使的巫女服是肚兜一样的形状，整个背部都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冷。所以不良巫女坐了一会儿，就皱起眉头对狐耳娘说道： 　　“你没必要陪我在这里吹风吧？进屋喝茶休息去。” 　　“不用在意我的说，朱守院大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烦死了！老娘喊你给我点时间一个人静静，你是听不懂吗？还是说怎样？就连这种心情糟透了的时候我都不允许拥有半点隐私吗？上头的那些老太婆是这样命令你的吗？啊！？” 　　“……………………明白了，的说。” 　　被不良巫女气急败坏地这么一骂，千穗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立即无力地耸拉了下来。狐耳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鞠了个躬，然后瞬间变成狐狸形态跑进了一旁的树林。真宵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一路离自己远去，最后停在百米开外的地方。 　　为了礼貌起见，稻荷的神使在出云这里一般都是一直保持人类形态的。所以千穗会变成那样显然是为了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方面她有监视的任务在身没办法真的抛下巫女不管，另一方面她也不愿意放真宵在院子里吹风自己进屋喝茶，所以就只能变回原形跑到树林里去躲起来了。果然真宵的感觉没错，千穗这家伙与黑绘确实有点相似，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人偶一般充满梦幻气质的娇小少女，但真的认识久了就会发现她俩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天生劳碌命的老实人，而且是特别好欺负的那种。 　　“啧……………………我这是在搞什么啊………………简直逊爆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良巫女的罪恶感变得更加沉重了，狐耳娘是上头派来的监视者没错，但她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而已，把气往她身上撒未免太过分了一点。但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以真宵的傲娇脾气不可能再去把千穗叫回来，所以她也就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坐在原地等待时间的流逝。 　　而这一坐就是将近十个钟头。 　　也不知道暗部的修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形式，总之真宵从下午一直坐到夕阳西斜，之后又等到太阳落山，月亮高高挂到天空之上，直至进入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少女仍然没有看到挚友归来的身影。这期间月影部的蒙面巫女们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既没有招呼真宵一起吃饭，也没有说给她拿点保暖的衣服什么的。考虑到不良巫女闯进来时候的态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待遇。暗部成员没有把她赶出去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咕嘟嘟嘟…………………………” 　　不过话虽如此，又冻又饿地在院子里呆了这么久，真宵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从几个小时前开始，她的肚子就一直在咕嘟嘟地直叫唤。虽然靠着毅力坚持了下来，但这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可恶……只有叫千穗那家伙给我带点吃的东西来了吗……” 　　就在不良巫女开始认真考虑起要不要放下面子召唤守候在远处的神使的时候，她突然看见有一串灯笼从后山的方向往暗部的庭园靠近了过来。瞬间，饥饿感什么的被真宵彻底抛到了脑后，她拼命地驱动发麻的四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灯光所在的方位跑了过去。 　　“是你吗？小月！” 　　“什么人？！” 　　然而还没有跑出两步，少女就被提着灯笼的暗部成员用刀子抵在了身上。这些人刚从后山回来，并不知道她一直等在这里，所以就理所当然地把突然从黑暗中跑出来的不良巫女当成了可疑的入侵者。 　　“啧！给我让开！” 　　这时候的真宵由于等待了太久已经变得有点石乐志的感觉，见了刀子竟然忘了要害怕，还想继续往前硬闯。想想看，暗部的巫女都是什么人？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见她这么头铁二话不说，直接就挥刀朝要害砍了下来。 　　“铛————！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走在队伍中央的一名巫女眼疾手快冲上前来挥舞薙刀，帮真宵挡下了足以致命的攻击。飞溅的火花照亮了她脸上漆黑的面具，也让不良巫女清醒了过来。 　　“小……月？” 　　踉踉跄跄地退后两步，意识到自己差点就会被砍中的真宵惊出了一身冷汗，神志也恢复了正常。她认出了救了自己的那名巫女的身份。那如同月光下流水的轨迹一般优雅流畅的薙刀刀法，除了护法院月华之外还能有谁呢？ 　　“你是小月吧！” 　　但刀法虽然熟悉，但真宵眼前的少女却显得那么的陌生。月华所拥有的那一头令所有女性羡艳不已的漆黑长发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方便潜入任务的短短的齐耳发。一个雕刻出鬼面形状的丑陋面具遮住了少女如画一般端整的容颜，只剩下因寒冷还显得毫无血色的一双嘴唇还露在外面。被裁减到只剩下形式的巫女服的下方，是如同电影里的忍者般灰黑色的紧身护甲，上面沾着泥土和血液的痕迹。 　　“可恶！居然真的给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这家伙究竟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面对这无可否认的现实，真宵这才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不是天羽羽斩那女人心血来潮的恶作剧。教官们说的都是事实，她的这个青梅竹马真的一句话都不说便去加入了暗部，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青梅竹马的许诺 　　“小月，你这家伙……” 　　关于见到月华之后要对她说些什么，究竟是应该生气怒骂还是低头道歉。真宵在漫长的等待之中想了很多，然而当她真的与青梅竹马再会的时候，不良巫女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那种余裕。一时之间各种感情从心底喷涌而出，令少女只能睁大眼睛瞪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 　　“怎么，护法院，她是你的熟人？” 　　面对突然出现的挚友，护法院月华同样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避开了真宵充满疑惑的视线。倒是一旁站着的年长的暗部成员出声对她问道：“你在申请加入月影部的时候应该说过，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了吧？看来那是一个彻底的谎言啊。” 　　“………………万分抱歉，风间大人…………” 　　“不要向我道歉了，你自己去跟她聊聊吧。看这样子，她应该在这里等你回来很久了。” 　　抬头示意挡住真宵的部下收回手中的刀剑，这位暗部巫女的首领转过头来对不良巫女说道：“这边请，我给你们安排独处的房间。” 　　“………………谢了。” 　　没想到月影部的人还挺通情达理的，感觉有些意外的真宵点了点头，跟在了队伍的后面。她和月华接下来被面具巫女们带到一处客室，其中一位巫女给两人端上了热乎乎的玄米茶，接着就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午夜的别苑一片寂静，只有两位青梅竹马面对面地坐在榻榻米上，中间隔着低矮的茶几。 　　“…………好了，你差不多该开**待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不良巫女才总算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尽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对月华说道：“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来？你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了吗？” 　　“小真，我——————” 　　“等一下！先把你脸上的那玩意拿下来先，戴着那东西跟人说话也太不礼貌了。” 　　“…………………………咔。” 　　在真宵强烈的要求之下，黑发巫女没法拒绝，只得缓缓地抬手取下了木头面具。总算看到了十几日不见的青梅竹马的脸，不良巫女稍微松了口气：虽然头发剪短了，但月华的美貌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一派大和抚子的模样，无论是神情还是气质都比实际年龄要显得成熟稳重，给人的感觉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大学生，具体来说是那种会在交际酒会上成为全场焦点的那种校花。只不过现在的发型比起文艺社团的成员变得更接近体育部的气质了。 　　“对不起，小月……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但我不敢那么做，如果你事先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动摇我的决心的，说不定就回不来出云了……” 　　“哼，那是当然的吧，剪头发改变造型倒无所谓，跑来当什么巫女忍者就太过分了。我要是知道你有这个打算，就算把你腿打断也会阻止你回来的。” 　　【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快道歉啊，快对她说这段日子忽略了你实在对不起啊……！可恶！说不出口，我究竟是有多没用啊！对唯一的青梅竹马都没办法表达真正的感情吗？】 　　虽然心里明明并不想对月华这么尖刻，但真宵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言不由衷地说出了埋怨的发言：“归根结底，你这算是骗了我对吧？说好了要一起修行，一起回去东京的，你却一个人擅作主张，看来我这个青梅竹马在你的眼中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分量啊？” 　　“………………是呢，我对你说谎了。” 　　听到不良巫女的指责，月华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下：“但是，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为什么啊？暗部什么的根本就不适合你才对吧？明明以你的能力在这种地方根本就是大材小用啊！” 　　在人家暗部的屋子里把主人家贬低了一通，真宵此时已经口不择言到了这样的地步。不过话糙理不糙，她说得其实没错，暗部的任务主要是处理那些涉及人命的“脏活”，执行起来的难度倒并不会比正规的退魔任务要困难。以月华这种百年难遇的天才级别的能力，就算要加入某个组织也该是白鹭队才更适合她，跑来当月影部的一介成员实在是太屈才了，这一点就算是月影部的人们也是不得不承认的。 　　“不是这样的，小真……与实力什么的都无关，我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行，已经没办法回到以前那样了。” 　　但唯有护法院月华本人不这么认为，黑发巫女低垂着脑袋，用无比沉痛的声音这样坦白道：“我杀了人。” 　　“……是指武田那家伙的事吗？” 　　月华的这个回答并不让真宵觉得意外，她当时虽然被邪神的精神所控制了，但也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啊，就跟当年骗了你们一家的佐伯一样，那个男人早就是芦屋道满的傀儡了，被大恶灵附身这么久之后根本就没得救的。名为武田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你消灭的只是一具空壳而已。这算什么杀人啊？” 　　“不是的……小真，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听到真宵的这句话，黑发巫女依旧摇起了头：“武田指挥官的灵魂究竟还有没有得救的可能性，没有去尝试过的话谁也无法下定论……就算他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事情的关键也不在他，而在于我自己……我当时是为了复仇才杀死他的，小真，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世界的和平，甚至也不是为了救你，仅仅只是复仇。这十年来我一直都欺骗了自己，把所有的辛苦修行是当成了有朝一日能够保护你免受邪神的危害……但直到真的面对仇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我想要的只是复仇，不是为了被欺骗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报仇，也不是为了被导入歧途的护法院家报仇……我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被夺走的这整整十年的人生而选择了复仇，一切的杀意，一切的隐忍都是为了那一刻的爆发。为此我不惜在整整十年间疏远了你，甚至连在九条之原偶然再会之后也对你做出许多过分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觉悟变淡。像我这样自私的人根本没资格继续呆在你的身边。” 　　“哼，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呢，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啊！笨蛋！” 　　“小真……？” 　　听完青梅竹马的自白，真宵并没有如月华所料的那样大受打击，反而只是轻描淡写地发出一声冷笑：“复仇？这不是当然的吗？我们被那个混账害得这么惨，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想要复仇的吧？这种事就算你不去做，我有朝一日也会代替你完成的。就为了这种理所当人的事感到自责什么的，你未免也太蠢了一点。” 　　“不对……不对啊，小真，这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在那个瞬间我所感受到的**，绝对不是可以正当化的东西……” 　　“嗯？你说什么？” 　　黑发巫女发出的这句呢喃是如此轻微，以至于当时的真宵并没有听得清楚。等到她反应过来重新去问的时候，月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小真，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种事还需要问吗？你刚刚自己也说了吧，十年了，我们彼此分离已经有整整十年了。家人也好，朋友也好，这十年来我什么都没有，与过去的自己的唯一的联系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但你却这么狠心弃我于不顾……但你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怪你，不过至少现在该轮到你补偿我了吧？邪神朱凭已经死了，虽然没有我们什么功劳，但不管怎样仇已经报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挽回这被浪费的十年才对。我要你与我约好，等修行结束了就一起回到东京。实验A班没了也无所谓，你可以加入我们B班啊，反正我们少的那两个人估计也回不来了，天知道那个自称芦屋道满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说不定早就被暗中干掉了，不存在宿舍房间不够的问题的。不，这些都无所谓……就算她们真的回来宿舍，房间不够人住，我就算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跑去客厅打地铺也想让你来……我只是想恢复到十年前的原样而已，这并没有什么难以做到的吧？” 　　“……………………小真。” 　　说出来了，虽然耗费了莫大的辛苦，但朱守院真宵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傲娇，把心里所想远远本本地化成了言语传达了出去。这对于她来说是相当辛苦的一件事情，以至于说完之后不良巫女瞬间变得面红耳赤了起来。而作为她青梅竹马的挚友，护法院月华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段话语之中的真挚情感，眼角瞬间就湿润了起来： 　　“…………我明白了，如果这就是你的希望的话，那我愿意帮你实现它……” 　　“真的？这一回不是撒谎了吗？” 　　“嗯……” 　　“那我们约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反悔就得吞一千根针！” 　　“那我们约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反悔就得吞一千根针……” 　　像儿时那样伸出右手的小指拉了个勾，两位青梅竹马的少女许下了如此的诺言。 第一百二十章 回忆结束 　　就像这样，事情看上去貌似得到了解决。护法院月华答应了她的青梅竹马要一起回到东京，而月影部的成员们看起来也并未对此有所反对，毕竟她们也觉得让月华留下实在是有点屈才。 　　“小真，你接下来应该还要继续强化对神力的控制吧？在这方面我帮不上忙，所以请容许我把这边的课程修炼完。” 　　“唔，可以当然是可以……但为什么这么坚持？暗部的修行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这主要是强化对人战斗的技术，也包括识别潜伏得很深的恶灵一类敌人。我不想再让类似于武田指挥官的事再重演了，所以完成这个修行是很有必要的。” 　　“是吗……那你就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吧。” 　　虽然对月华提出的要继续留在暗部一段时间的请求感到有些不安，但既然已经拉钩上了吊，真宵便觉得她不会违反与自己定下的承诺，于是便没有对此多加干涉。接下来的日子，她不得不与青梅竹马再度分别，一个人开始了神力控制的修行。具体来说就是被鬼冢和天羽羽斩带到八云山深处的圣域之中进行回归自然的苦行僧般的生活。 　　“天地之间皆有灵气，灵气聚而为神灵。天地即我，我即天地，调谐内外，得达至境……” 　　从强度上来讲，这阶段的修行确实是如教官们所言，并没有那么要命。就是相当的考验耐性。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小木屋中，少女每天的生活就是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动醒来，换上白衣去木庵背后的瀑布进行水垢离的仪式，净身之后自己劈柴煮饭，吃上一顿没有盐也没有配菜的白饭。接着就向山顶攀登，在晨光最耀眼的时节来到八云山顶峰的祭坛，一边呼吸吐纳天地之灵气一边静心打坐，活得就像是个古代的修行僧一样。 　　到了下午，两位教官会轮番过来与真宵进行实战训练。这一回她的灵力不会被封住，所以动起手来也轻松多了。巫女惊讶的发现在朱凭之力全开的状态之下，她突然可以与这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了，而且每过一天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就增多一分。真宵只觉得之前的自己就像个婴儿，只会按照本能乱打乱闹。但她现在的眼界是如此开阔，能够在战斗之中看到如此之多的可能性。所谓奥义开眼就是指的这种顿悟的状态。 　　不过目前的真宵只是能够“看得”更加透彻了而已，身体还并不能完全追上思维的速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切都是由于她在之前的十年中忽视了锻炼基本功的缘故，基础的不足只能靠时间来慢慢弥补了。 　　“没关系，我不需要着急……就算要花上半年到一年也好，我一定会改头换面地回到大家身边的。在我缺席的这段期间，她们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问题。毕竟……毕竟有黑绘那小鬼在，哪怕是邪神再世也不会是她的对手啊。” 　　虽然很是怀念东京的伙伴们，但在确确实实的进步面前，不良巫女可以忍受这种与世隔绝的寂寞。然而就当她准备静下心来修行到底的时候，一天下午，外界却传来了一个零真宵感到震惊的坏消息。 　　“朱守院，有你的电话。” 　　这一天，已经培养出佛性的巫女按照惯例结束了上午的打坐，心平气和地在山上的演武场里等待着教官的到来。结果天羽羽斩纯子确实是准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过手里却拿着真宵的手机。 　　“怎么回事？不是说山上没有信号的吗？” 　　“这似乎是用的特殊的卫星进行的通讯，就算在这里也能接得到。” 　　“是谁啊……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方式联系我。” 　　“你接了就知道了。” 　　看到天羽羽斩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凝重表情，真宵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深呼吸一次稳定住心神，接着从法术教官手里接过了电话： 　　“喂？这里是朱守院，请问你是？” 　　“是我。” 　　“黑绘！？” 　　听到那个久违了的银铃般的嗓音，不良巫女先是一惊，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不，不对，虽然很像，但黑绘的声音比这还要年幼一点才对……你是她的Master，人偶师云飞燕？！” 　　“没错，是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会给我打电话啊？”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打扰你的修行，不过听我说，朱守院真宵，实验B班发生了大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于是乎，巫女就从新任的负责人那里了解到了东京那边的现状——身为班长的阿什莉·金橡树不告而别，把这当成自己的责任的黑绘一蹶不振。整支队伍都陷入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本来真宵以为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精神上的境界已经提高了整整一个档次，已经有了身为现人神该有的波澜不惊。但在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面前，她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型，急得跺起脚来。大致也通过云飞燕了解到了事情的概况，天羽羽斩并未就此批评她什么，只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怎么样？朱守院，你要回去东京吗？要回去的话我就替你安排车辆。” 　　“可是……我在这里的修行还没完成——” 　　“别搞错了，修行是为了实战而服务的。为了修行而弃队友于不顾的话就是本末倒置了。你现在究竟想要做什么，给我好好想清楚一点。” 　　“天羽羽斩，你………………” 　　没想到这个一贯妖艳的女人此时却会说出如此正儿八经的言论，朱守院真宵先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缓缓点了点头：“是啊……发生了这种事，对于老好人过头的黑绘来讲打击一定很大才对。只靠狙击女那个不会说话的家伙肯定没办法让她打起精神来，现在她们需要我的帮助……” 　　然而就在此时，巫女的脑海里又闪过了青梅竹马的面容，“但是……我与小月约好了，要一起回东京去的，她的修行也还没有结束才对。” 　　“放心吧，小真，我之后会回来的。” 　　“小月？” 　　简直就像计算好了时间一样，护法院月华也出现在了苦恼的巫女的眼前。她仍旧穿着暗部的制服，但没有戴面具，气色看上去也十分正常，“我看见天羽羽斩老师来找你，所以也跟着来了。学校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回去对吧？” 　　“嗯…………我们班那个优等生班长似乎闹了个很大的别扭。我就知道她平时的笑脸都是强撑着装出来的，一直这样憋着有朝一日肯定会出事，没想到偏偏就选在老娘不在的时候给我搞事！” 　　“是这样啊……是金橡树同学她……既然如此，小真你就应该马上回去才对，其他的同伴们肯定会需要你的力量的。特别是在没有了班长之后，也只有你能够带动全体的士气了吧。” 　　“可是，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回到东京的……” 　　“没关系，我说了，我完成这边的修行之后就会赶上来的。” 　　眼见青梅竹马一直劝自己回去，朱守院真宵虽然犹豫再三，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照做。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再多加叙述了，第二天一早，巫女就带着名义上是专属的神使实际上是监视者的千穗坐上了返回东京的特快列车。当她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黑绘在无辜者的怨灵面前陷入迷茫。巫女用新获得的神力一刀斩断了大怨灵，也斩断了黑发萝莉心中的犹豫，促使她踏上了前往爱尔兰的旅途。 　　“但是………………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却把小月一个人丢在了出云………………明明我们是约好了的，要一起回到东京……但我却主动打破了那个约定。所以我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去指责她的………………” 　　“………………原来如此，在出云发生了这种事啊。” 　　九条之原高校剑道场，雾气弥漫的浴室之中，莲蓬头已经被关上，黑绘坐在隔间的椅子上静静地听完朱守院真宵的叙述，低声对她如此说道：“大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黑绘？” 　　从黑发萝莉的语气之中听出了平时没有的某种魄力，另一个隔间里的真宵显得有些畏惧：“你难道……生气了吗？” 　　“生气，为什么？我只不过是知道了具体的细节而已，真宵同学你明知道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但却还是不告而别前往出云，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又有什么生气的资格呢？毕竟我只是个才认识不久的外人嘛，就算从邪神那里救了你的命，那也是我擅自做的事情而已，并不是说你的那条命就属于我了对吧？” 　　“果，果然她是在生气啊！” 　　听到黑绘的语气越来越尖锐，刚洗好澡的不良巫女马上又被惊出一身冷汗。以她对黑发萝莉的了解，这家伙本来是不会感情外露到这种程度的，看来最近黑绘是变得越来越像是普通的人类了。 　　“抱歉啦……关于这件事我真的有在反省了，不管如何也该先让你知道相关的风险才对，如果我当时告诉你的话，你准备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宵的决意 　　“为什么这么问？我又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从真宵的问题之中感受到了不信任的语气，黑发萝莉有些不解地回答她道：“作为你的队友，知道你会遇到危险的话，我当然会去出云把你接回来啊。这是很普通的反应吧。” 　　【果然啊……当时没有告诉她是正确的，否则现在退魔巫女这个组织可能已经成为历史的尘埃了……】 　　听到黑绘的回答，不良巫女在后怕的同时也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要知道出云这地方可是超级排外的。不仅严禁男性进入，除了神使之外的非人类生物也是被当做敌对目标警戒的。 　　也就是说，像黑发萝莉这样的人造人就算真的跑去出云也只会吃到闭门羹而已。如此一来受到这种对待的黑绘肯定也会更加担心真宵的生命是否受到了威胁。双方最后多半会大打出手……如此一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意识到再继续问下去没有好处，不良巫女立即转换了话题： 　　“别管我的事了，我是做好觉悟回到出云的，正因为没有退路才能撑过地狱般的修行，把体内的朱凭之力完全化为己用。但小月就不一样了……那家伙明显是在勉强自己，被原本压根就不该存在的罪恶感逼得走上了绝路。在这种时候我明明应该陪在她的身边成为她的力量才对的，但我却违反了约定，丢下她一个人回到了东京……这算是哪门子的青梅竹马，哪门子的挚友啊……我根本就没有指责她的资格，就算被反过来怨恨也是活该。” 　　“真宵同学……你并不是真心这样说的吧。” 　　面对金发巫女那懊悔的自白，黑绘只是冷静地这样对她说道：“那个时候的情况很特殊，阿什莉同学独自离开之后，我表现确实太没用了……如果你没有及时赶回来打醒我的话，说不定——不对，是一定会铸下大错。所以你在提前回到东京这件事上并没有错，护法院同学肯定也很理解这一点才对。她之所以会破坏与你的约定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有着别的理由，其实你也很清楚的，不是吗？” 　　“哼…………黑绘你这家伙，几个月不见真的变得更会察言观色了啊。” 　　听见黑发萝莉一语道破自己真正的想法，朱守院真宵背靠着浴室隔间的木门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是啊，你说得对。看到小月戴着面具回来我其实没有多么惊讶。在内心深处我早已经有所感觉了，那家伙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敷衍了事，根本没有打算要遵守那个约定。从她把留了十年的头发剪短的那一刻起，小月肯定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成为暗部的一员了。以前我应该没有说过吧？那家伙从小就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爱护自己的头发，因为她那时候体弱多病，留长发是祈祷身体健康的一种传统象征，也是她与父母之间亲情的象征。既然把那么重要的头发剪短了，就代表她把最后一点与俗世的牵挂也切断了。” 　　说到这里，少女的声音不由得变得哽咽了起来，字里行间充满了自嘲的意味：“哈，很可笑吧？我明明知道这件事，但却还是装作视而不见。因为我害怕面对现实，如果真的按照约定一直陪她在神社里完成全部的修行，到了真的可以下山的时候要是被那家伙当面拒绝了，我害怕自己会接受不了。所以在接到你家Master的那通电话的时候，我打从心里松了口气：‘啊啊，这样我就有借口先回东京了，如果到时候小月没有跟来，那就只用怪罪她没遵守约定就好了。’呵呵……怎么样，很过分吧？就这样我今天还有脸像个泼妇一样地去扇她巴掌，这算是哪门子的青梅竹马啊？” 　　“…………是呢………………这确实有点过分也说不定。” 　　心知毫无根据的安慰在这种时候根本起不到作用，黑绘于是便干脆先顺着真宵的发言点了点头，但马上又话锋一转地说道：“但就是因为能做出这种过分的事情，才证明真宵同学你是正常的人类啊……毕竟人类是无法完全按照理性来行动的生物呀。” 　　“……………………” 　　见巫女那边没有要回话的气息，黑发萝莉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真宵同学，我也做出过与你差不多一样过分的事情。就是阿什莉同学那件事…………我明明知道阿什莉同学她不可能是人类的威胁，但在听到她有可能是妖精界的什么‘禁忌之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怀疑了她。就因为这件事我伤透了她的心，差点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即使是现在阿什莉同学已经原谅了我，但我还是会觉得很对不起她。不过要说我后不后悔当时的选择，我只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毕竟经历过了那次事件，我与阿什莉同学的友情变得更牢固了，而且我自己也……我自己也变得更像是人类了一点……至少比起原来那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来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哼……你说友情？你要觉得在那件事之后班长对你还只有友情，那你还是没到有资格自称人类的地步啊（小声抱怨）……” 　　“嗯？真宵同学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说的有道理。” 　　“是吧……果然真宵同学你也是因为实在太在意月华同学才不小心做错的对吧？你是因为真的害怕承受不住被她当面背叛约定的打击，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对吧？我也跟你一样。所以说我能理解，我们都是有一样弱点的人呢。” 　　“够，够了！同样的话别说太多遍了！” 　　听见黑绘莫名有些欣慰地把自己当成了同类人，朱守院真宵心里不由得有一点点小开心，为了掩饰这种感情而提高了音量强行终止了对话：“好，好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再光着身子聊下去要感冒了！” 　　“啊，嗯，好的。” 　　黑发萝莉闻言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两人于是乎忙手忙脚地走出浴室穿好衣服，然后从进来的原路翻窗子离开了剑道场。屋外已经是一片斜阳西下，学园祭首日的白天来到了尾声。但校园内的热闹仍旧不减。因为同一班高中不同，九条之原的学园祭是从第一天开始就有夜场的。 　　“呼啊啊……活过来了！” 　　刚出浴的两位美少女一边吸引着路人们的视线，一边从操场那边移动到了学校的中庭，从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两瓶冰镇的草莓牛奶浸润干燥的喉咙。痛饮一口之后，朱守院真宵抬头望着逐渐转为深色的晚霞，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月那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打算遵守约定。所以会回来东京估计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对我来说这倒是个把她打醒的机会。”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护法院月华同学为什么会回到九条之原呢。看她今天的样子，似乎是带着一支小队？” 　　“怎么，你太过沉迷于学园祭所以都忘了吗？在祭典之后还有一场更重大的活动呢，你会被拉来当学生也是因为那个啊。” 　　“啊！天满祭！” 　　被真宵这么一提醒，黑绘这才反应了过来，“说起来是还有这么一回事，那么护法院同学她难道是代表巫女学苑的选手！？” 　　“哼，就是这么一回事。天满祭历年都有邀请巫女学苑，不过出云的那帮老太婆从来没有给过面子，因为她们看阴阳寮不爽已经很久了，少说也得有上千年的历史。但这一次她们似乎终于想通了，或者应该说被阴阳寮最近的一系列丢人操作给气到了？总而言之今年她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拍了代表过来参赛，而且还专门派的是小月那家伙领头的暗部。估计就是专门在膈应阴阳寮的老大土御门家吧。毕竟当年把那家伙拉来参加实验A班的也是土御门家的人。” 　　“原，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一种明显的示威呢……” 　　【女人好可怕！因为看人不爽就可以无视对方的邀请千年，然后看到对方的状态陷入低谷就落井下石地派人参赛……这种事情一般做不出来的吧？我最近的心理状态越来越像普通的女孩子了，一定要注意别变成这样的性格啊！】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话，黑绘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以前她在天衍会干活的时候就被提醒过退魔巫女不好惹，在日本出任务的时候不要招惹她们，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小心眼。 　　“哼，怎么样，感到惊讶了吧？没错，这就是出云的做法，毕竟是一帮子在山上住太久的老神婆领导的组织，脑子里面现在还是战国时代的那一套呢。现在想来我跟小月都一样被她们耽误了，要是从小上的普通的阴阳师学校也不会有那么多破事了。” 　　“不过这样一来，你就能够在比赛里碰到月华同学了吧？” 　　“是啊，这是个机会。上次神前试合我没能赢，但这一回只要能展示出我已经脱胎换骨的实力，那家伙应该也能清醒过来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学园祭夜场 　　说到这里，坐在长椅上休息的真宵猛地站起身来把手中喝光了的易拉罐往身后一甩，很装逼地完美扔进了敞开的垃圾桶口子，然后解放般地伸了个懒腰道：“好啦好啦！令人郁闷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与护法院的问题我自己会留到天满祭上再处理的，正好A班不在之后，我们B班只有顶上不是吗？但现在还是学园祭的期间，别为了我坏了大家的兴致！啊啊！饿死了，先去与班长她们合流一起吃饭吧！” 　　“嗯。” 　　虽然知道不良巫女还是有点在勉强自己，但既然她都努力做出一副想通了的样子，那黑绘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站起来点了点头。 　　“啊，黑绘同学，真宵同学，你们果然在这边啊。” 　　过了一会，黑发萝莉她们还没有联络其他两人，阿什莉和凯蒂直接就自己找到了中庭这边。不过这不奇怪，这里本来就是她们约好的集合地点。看到巫女的身影，德鲁伊少女显得十分忧心忡忡，而狙击娘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一脸平静地对朱守院说道： 　　“事情我听班长说了，怎么样，怪力女，需要人安慰吗？” 　　“谁需要你安慰啊，狙击女！这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 　　“是吗，看你还有还嘴的力气我就放心了。” 　　“哼，那还真谢谢你的关心了啊！” 　　【这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某种默契了吧？】 　　站在一旁看着一如既往地开始拌起嘴来的真宵与凯蒂，黑绘不由得在心中如此想到。她们俩的性格绝对称不上合拍，这一点就算是黑发萝莉也能感觉得到。理由很简单：因为表面上看似闲云野鹤的狙击娘实际上有着相当不服输的一面，而这就无可避免地会与把要强的性格发挥到极致的真宵产生冲突。 　　但正因为是有着相似性格内核的这两人，才能够拥有只属于她们的交流方式。具体来说就是在凯蒂面前真宵绝对不会像刚刚独自面对黑绘时那样露出软弱的一面，而对此心知肚明的付丧神也决不会对巫女做出同情或者是关心的态度，从头到尾都贯彻着“竞争对手”这样一个身份。也正因如此，真宵在她面前能够很快地振作起来，这是黑绘所没法模仿的特技。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真宵同学，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找我倾诉的。” 　　“哎呀，都说没事了啊！班长你不需要担心的！” 　　另一方面，阿什莉则能够扮演类似妈妈或者姐姐的角色。一般来讲烦心的事老是被外人追着问的话，是个人都会产生厌烦的情绪。但德鲁伊少女的包容力可以让她免疫这种负面效果，因为谁也无法把她当成外人来对待。尽管现在不良巫女表现得很不耐烦，但黑发萝莉知道她之后肯定会架不住班长的攻势，也对她把一切都坦白出来，然后阿什莉也一定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太好了呢……真宵同学，你不是一个人。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能跨越的障碍。】 　　看到这一幕的黑绘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头放下了。朱守院真宵已经是她重要的同伴，黑发萝莉当然也打算全力帮助巫女处理与青梅竹马之间的问题。但与邪神的复活不同，这一次的事件不是用武力就能够解决的，所以她能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就像真宵自己说的那样，最终还是要她本人去面对护法院同学的真心。其他同伴所能做的也只有在背后默默支持，所以团结在真宵周围的人数当然是越多越好。 　　“好————了！人都到齐了，今晚吃什么？果然说到祭典的晚饭就是要烤肉吧？” 　　“嗯，是呢……”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负责管账的阿什莉斟酌了一下同意了不良巫女的建议，“好不容易有一次学园祭，那就这么办吧。不过现在去烤肉店还有位置吗？” 　　“放心吧，我已经预约好了。” 　　“哦？不愧是狙击女，做事还是挺懂行的嘛！那今晚就决定是烤肉了，GOGOGO！”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情绪格外高涨的真宵的带领之下，众人来到了校门外商店街上的烤肉店里。时值学园祭，抱有同样想法出来潇洒一番的学生挤满了整条街道，幸好凯蒂早就预定了座位，少女们得以不受阻碍地饱餐了一顿。对于平时口味都被阿什莉做的饭菜养叼了的她们来说，也只有烤肉这种平时不容易吃到的东西还能有点新鲜感和吸引力了。 　　“呼……饱了饱了……” 　　“唔，就算是有学园祭的折扣，这价格还是有些贵啊，如果在宿舍里购入烤肉设备自制的话能够省下不少预算呢……不过烤肉对健康不好，一年也吃不了几次，所以想要收回烤肉架的成本不太现实……这样一算还是偶尔出来吃饭比较划算……？” 　　“阿什莉同学……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想得那么复杂吧，毕竟只是一年一度的学园祭啊。” 　　“是啊……黑绘同学你说得对……但作为班长，管理大家的健康和伙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说白了就是不甘心！要是能自制烤肉的话就没必要出来花钱了！或者应该这样说！我受不了呀！看到你们这么开心地吃着‘不是我做的料理’，我就有一种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你能理解吗？黑绘同学！” 　　“哇哇，你冷静啊，阿什莉同学，这怎么回事……为什么阿什莉同学会表现得像是喝醉了一样啊？” 　　吃饱喝足之后，阿什莉不知怎地突然一改平时大方婉约的性格，开始在座位上大声嚷嚷了起来，吓得旁边的黑发萝莉手足无措。还是凯蒂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大概是隔壁桌的原因吧？那边几个大叔的啤酒味正好飘到班长她那里了。” 　　“不是吧？！光闻味道就醉了吗！？” 　　“呜哇，不是吧，阿什莉这家伙喝醉了是这种感觉吗？这下就算以后成年了我也绝对不敢跟她出去喝酒了。” 　　在得知了这个不得了的消息之后，实验B班的众人赶快结了账离开了飘满啤酒香气的烤肉店。回到大街上之后经过晚风那么一吹，德鲁伊少女立即恢复了正常，而且似乎完全忘掉了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咦？凯蒂同学？真宵同学？你们怎么扶着我走在外面……？啊呀讨厌，我难道是在店里面睡着了吗？” 　　“啊啊，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正好时间要到了，我们回学校去吧。” 　　低头确认了一下手表，凯蒂巧妙地用时间的话题阻止了阿什莉继续追问下去。此时正值七点，夕阳已经接近落山，而学园祭的夜场也将开始。白天的饮食店和其他店铺都已经结束了营业，取而代之的则是仅限夜晚举行的各种活动。比如说宿舍后山的试胆大会，那可是要两人一组蒙住眼睛捆住双手在漆黑的山路上走一个来回的超级斯巴达式灵能者专属试胆项目。期间会有各种陷阱向参赛者袭来，唯有把感知能力练到驾轻就熟的强者才能过关。 　　除此之外，还有天文部的观星体验活动会在天台举行，以及一些文化社团比如轻音部和摇滚部的LIVE也在夜间召开。柔道部与别的学校的友谊赛也一直进行到晚上。不过这一次学生们瞩目的焦点当然还是首次在学园祭夜场亮相的新星——电影研究社的大作。世上首部利用灵能力制作特效的电影《失落的史诗第一部：双星战姬物语》 　　虽然名字听上去有点老套，但这部电影却拥有巨大的卖点——九条之原学院内备受瞩目的两大美少女。首先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逃课记录全校第一，冰山美人度也是全校第一，被她那鹰隼般的锐利独眼所贯穿的牺牲品无论男女都会成为俘虏的钢铁的银色妖精——付丧神凯蒂·刚！她被电研部的部长看中作为主演的潜力，整天被对方纠缠不休这件事整个二年级都尽人皆知，但谁也没想到像凯蒂这种像大型猫科动物一般冷酷无情又悠闲自在的家伙居然会同意参演这部电影。光是为了看到她在银幕上的表现就令许多人对此不能错过。 　　而电影的另一个主演，则是如同超新星般突然出现在一年级三班，拥有仿佛人偶般完美的容貌和难以言喻的神秘气质的黑发萝莉——黑绘！关于她的身世大家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唯一确定的是她是来自于天衍会的留学生，而且是那个原本被当做弃子，但现在已经取代了解散了的实验A班成为天满祭代表的武装高中生灵能力者实战部队——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的成员。有传说这位绝世美少女并不是普通的小萝莉，而是货真价实的超级人偶，也就是所谓的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完美人造人。她的背后是灵能界的联合国——天衍会花费数千年积累下来的超绝技术，其战斗力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牛逼程度。不管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都令黑绘的人气进一步水涨船高。她那毫无瑕疵的外表对于男同学们来说是憧憬的对象，对于女生们而言那如同小小黑猫般楚楚可怜的气质又能引发她们天生的母性与保护欲，可以说与凯蒂一样是两边通吃。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电影开场 　　有了这两个超重磅的女主演，这场电影会受到广泛关注也是很自然的事。至于为此呕心沥血的电研部部长和她所主推的“灵能力特效”，很遗憾地说并没有成为卖点。毕竟九条之原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出身自阴阳师名门，对于这个美国人的理念缺乏认同。对于他们来说与生俱来的灵能力是高贵身份的象征，是要用在守护人类文明的伟大使命上的，用来搞电影特效什么的杂技实在是太自贬身价了。 　　“放心吧，看完这部片子之后他们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不过即便如此，琼恩·海默部长对自己的努力成果还是很有信心的，而这也是电研部一致的看法。至少黑绘和凯蒂都认为比起自己的演技，这部片子真正的主角是部长用幻术制造的宏大场景。当然这种技术将来能够推广到主流电影业界的可能性很小，毕竟灵能力者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讲基本是要保密的，而且人家特技制造团队也要生活，这种接近零成本的技术要是真的推广开来岂不是抢人家饭碗。 　　但对于琼恩·海默来说，这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一天。她常年以来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并且得到了在大银幕之上亮相的机会。从这一点上来讲，今晚的主角其实是她本人，无论是黑绘还是凯蒂都只是琼恩请来的助手而已。 　　由于九条之原高校内部没有专门用来放映电影的场所，礼堂那边又被轻音部借走了，所以《失落的史诗》的首映式将会在操场上上演，也就是采用复古的露天电影的方式。与学园祭特有的欢乐氛围可以说是相当契合了。至于放映的画面精度也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这可不是普通的那种挂起一张白布就随便放放的露天电影，而是由琼恩·海默这位魔女一手包办的魔法放映会。 　　“哇啊……人好多！黑绘同学，凯蒂同学，你们的电影真的大受欢迎啊！” 　　迟了一些来到操场的角落，阿什莉看见那里聚集了至少上百名的学生，不由得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只见这里的阶梯式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坐满了前来观影的学生。而这还只是拿到票有座位的观众，还有一些没票入场的学生站在观众席的最顶端，两者加起来的数目可能要超过一百五十人。本来九条之原的学生就比普通高中要少，再加上其中对电影毫不感兴趣的传统阴阳师子弟又很多，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数字了。 　　“哼，把这两个人的脸放到海报上面，有这种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吧？内在姑且不论，她们的颜值倒是不比任何明星来得逊色。” 　　“咦，怪力女，你这是在夸我吗？” 　　“是在损你啦！这都听不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本来就有点来晚了，还是先去找到特等席的座位吧。等会人来得更多了就不好过去了。” 　　“啊，各位！你们总算到啦！来这边！” 　　正当黑绘试图安抚拌起嘴来的真宵与凯蒂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呼唤自己。黑发萝莉抬起头一看，发现声音的主人是电研社的宇多田君。 　　“跟我来，走这边，尽量不要引起注意。” 　　在宇多田君的带领之下，黑绘她们穿过兴奋的人群来到了观众席的后排，这里的视野最好，坐着的都是拿到特别招待票的客人。有一些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穿着高年级的校服，大概是海默部长与宇多田君自己的朋友，剩下的则是一些戴着学生会袖章的成员。不过学生的正副两位会长并没有在场，座位上也看不到任何一位教师的身影。考虑到不久之后就是天满祭，这些人估计忙到没办法抽空赴约。 　　“啊，各位晚上好！” 　　如此一来，在特等席上黑绘她们认识的熟人就只剩下一位，那就是COSPLAY部的栀子部长。几个小时不见，这位绿色头发的学姐又换了一套华丽无比的哥特洋装，头上还戴着附有头纱的小圆帽，整个人盛装打扮地往那里一坐，就让普普通通的操场观众席变得好像是顶级歌剧院的包厢一样贵气逼人。等黑发萝莉她们在身旁落座之后，COS部部长就笑着对众人说道： 　　“各位，非常感谢你们邀请我过来。其实我这还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看电影，不知道这样的打扮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没有的事，部长你能这么赏脸是我们电研社的荣幸。这部片子能够拍摄成功也是托您的福，以后也请务必与我们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呵呵，彼此彼此，有了黑绘同学和凯蒂同学的参加，我们部的写真集也大获好评。我也有机会制作平时接触不到的戏服，这样的合作自然是多多益善，以后还请多指教了。” 　　黑绘闻言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一旁的宇多田君就代替她走上前去与栀子部长握起了手。这位男生一改在海默部长面前的那种任凭使唤的跑腿形象，突然变得彬彬有礼能说会道了起来，不知怎地好像颜值也变得帅气了不少。这令黑发萝莉不禁怀疑起他平时的那种路人模样说不定是专门演给心上人看的，目的就是不抢了琼恩部长的风头。 　　【说起来，那天之后这两人发展得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成为一对啊？不过对他们来说，也许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发展也说不一定，毕竟无论是海默部长还是宇多田君看起来都挺享受现在的这种距离感的样子。唔……心照不宣也是一种浪漫吗？】 　　看着不经意间展露出能干一面的宇多田君，黑绘的八卦之心不由得开始蠢蠢欲动。换了上辈子她才不会对这种事情有所兴趣呢，所以这大概是她变成女孩子之后新获得的特性之一吧。 　　“滴滴——————！” 　　就在黑发萝莉禁不住开始妄想起庆功宴结束的那天晚上，把睡着的琼恩部长送回住处之后，宇多田君与她之间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的时候，下方的操场里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口哨。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观众席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电影终于要开始了吗？” 　　“砰砰砰——————！” 　　“各位同学！感谢你们来到今晚的放映会！” 　　下一个瞬间，宇多田君走到观众席后方按下了照明灯的电源按钮，立即就有几束光线集中到了操场的中央，在那里站着一位女性的身影。此人头戴尖帽，身披斗篷，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之中的魔女，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她正是琼恩·海默，来自美国的留学生，九条之原电影研究部的部长，也是货真价实的魔女后裔，电影特技魔法的开创者： 　　“同学们，今天是里程碑式的一天。不仅是对于我们电影研究社，也是对于整个电影业界而言的里程碑。没错，接下来你们即将见证的是世界首部完全利用灵能力制作特效的动作大片！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其中的奥妙我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去发现吧！现在为您放映《失落的史诗》系列第一部：描述战乱时代的姐妹情仇的《双星战姬物语》！” 　　“砰！” 　　简短地开场白结束之后，电研部部长一挥手里的扫帚，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不见。烟雾散去之后，原本空空荡荡的操场上赫然出现了一座大屏幕，紧接着又有一道比黑夜还要更黑的帷幕从天穹之上降下，将整个观众席都紧紧包裹了起来，立马让所有人眼前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哇！这也是魔女的法术？效果还真了不得！” 　　“我还以为这个美国留学生只是个喜欢电影过了头的怪人，没想到作为灵能力者也这么厉害！？”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灵能力学生们，在海默部长的法术面前也显得十分惊讶。这也难怪，看她平常的样子，一般人很难想象得到琼恩·海默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魔女，她所召唤出的这顶帐篷拥有完全遮光的性质，同时也不需要支架就能漂浮在观众席的上方，虽然在战斗中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用在电影放映上却是绝佳的选择。 　　这种黑暗持续了数秒钟的时间，直到宇多田君摸黑打开了设置好的电影放映机，瞬间，大荧幕开始发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画面之上： 　　“帝国历1053年，在皇帝狄奥多拉三世的命令之下，帝国开始了对全世界的征服战争。帝国的最强战将是皇帝的两个女儿，一位是有着一头漆黑如无星之夜的秀发的黑檀王女，她是暗影魔法与暗杀术的达人，如鬼魅般在战场上穿梭的身影是所有敌人的噩梦。另一位则是有着冰一般冷酷银发的象牙王女，她是世上最优秀的狙击手，每一发子弹都如同死神降临。今天，最后的反抗实力集结在翠绿平原的一角，准备向帝国的军队发动鱼死网破的突击，但这些英雄们不屈的意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仍旧只有毁灭一途………………”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电影散场 　　电影一开场是一段缓缓出现的介绍文，上面是用花体的古英语写成，下面则用字幕把意思翻译出来，一下子就给人一种史诗大片的感觉。字幕结束之后，第一个镜头就是大视角，展现出了帝国与反抗势力两军对垒的一幕。只见翠绿的草原之上至少有数千士兵在互相厮杀，场景的规模非常宏大。原本那些士兵只不过是用魔法操纵的玩具模型，但正式上映的版本似乎进行了后期处理，现在他们看上去都像是真人一样了。至于琼恩部长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点的，黑绘简直难以想象。只能猜测她是在胶片上施展了某种魔法。 　　“哇塞……这真的是自制电影！？画面效果弄得也未免太专业了一点吧！” 　　不管原理如何，这堪比好莱坞大片的特效质量一下子就引起了观众们的注意。许多只是跑来凑热闹单纯想看美少女出镜的学生也一下子被调动起了情绪。下一个镜头，两条巨龙划过天空，女主角们闪亮登场了。 　　“啊哈哈哈哈哈！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还不够，这完全不够啊！请让我更愉快一点吧！” 　　“别逗这些杂兵玩了，辉夜。按照计划去解决敌人的指挥官。” 　　“是~~~~~娜塔莉亚姐姐大人~~~~~~~” 　　刚一亮相，两位女主角的性格就通过紧密安排的动作戏与对白展现得淋漓尽致，天真而又残酷的辉夜公主一落地就冲进敌阵之中，玩弄似地虐杀起了那些倒霉的小兵。而娜塔莉亚公主则冷静地在后方举枪进行射击，同时对妹妹发出指示。不过不管是她们之中的哪一个，对于敌人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噩梦。 　　“哦哦？黑绘，没想到你居然也能发出这种笑声啊。” 　　看到黑发萝莉在屏幕上活跃的身影，朱守院真宵忍不住向坐在旁边的本人投去揶揄的目光，“最开始听到你负责演反派的时候我还在想，你跟狙击女这两个大面瘫怎么可能演得对手戏来，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隐藏的一面啊？” 　　“呃……你都说了这是演技了啊，真宵同学……电影里的又不是我本人，这个角色的人设就是这样啦……” 　　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黑绘已经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了，现在又被不良巫女这么一调侃，她更是觉得全身都发起烫来。在拍摄电影的期间，黑发萝莉基本上处于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之中，特别是入戏之后的感情表现也变得越来越大胆。直到现在片子上映了，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开始为自己的演技感到惶恐不已： 　　【不好……看到自己出现在大屏幕上居然是这么令人难为情的事……！特别是我还演的是黑檀战姬这个情绪很高涨的反派……呜哇，那种笑法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一点？那个打斗动作是不是有些太装逼了？啊啊啊！怎么办？一想到有这么多人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我就感觉脸颊好像快要烧起来了一样！】 　　一时之间感到如坐针毡的黑绘没办法再盯着大屏幕看，只得偷偷地将视线投往坐在另一边的凯蒂脸上，希望从她这里找到一些共鸣。但灰发少女只是一脸淡定地翘着二郎腿斜坐在那里，用没有戴眼罩的那只独眼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电影画面，简直就好像那里面的主角与她本人毫无关系一样。 　　【说得也是啊……凯蒂同学演的娜塔莉亚公主那么正经，并没有什么值得害羞的地方呢……仔细一想这整部戏拍下来，台词和表情最多的就是我演的辉夜公主了……咦……难不成这部戏是靠反派带起节奏来的那种故事吗？】 　　事到如今才意识到这一点也为时已晚，黑绘只得硬着头皮看了下去。果不其然，这部电影的节奏基本上都是由黑檀公主做的坏事带动起来的。全片第一个高潮就是她背刺姐姐那里，黑发萝莉把那种病态的心理演绎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全场观众在她对主人公下毒手的瞬间都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然而那还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到了后面黑檀公主屠杀渔村绑走汤川纱由里饰演的无辜少女的时候，黑绘已经不敢再看屏幕了： 　　【呜呜……抱歉啊，大家……我不是故意要做这些坏事的，是剧本这么要求的……】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电影结束，黑发萝莉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等到简短的片尾字幕放完，琼恩·海默撤走了遮盖观众席的帷幕，走到大屏幕前对众人鞠了一躬： 　　“各位同学，感谢你们看到最后，不知道各位有何感想？” 　　“噢噢噢噢噢——————！太棒了！” 　　“这真的是你们几个人拍的吗？简直可以媲美好莱坞的特效团队了啊！” 　　“太让我感动了……明明是这么老套的剧情，但我就是感动到想哭！三个主演的颜值都太高了！特别是最后的大团圆结局实在是太好了……特别是最近的作品越来越喜欢强行悲剧，好久没有看到所有人都活下来的结局了！” 　　“是啊是啊，辉夜公主万岁！果然姐妹情就要像这样才行！什么，你说她杀了许多无辜的路人应该以死赎罪？开什么玩笑，区区路人，能够被美少女杀掉已经很幸运了好吧，美少女杀人又不算犯罪！” 　　片刻的停顿之后，现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经过后期的打磨与调整，这部《失落的史诗》除了片场不足一个小时之外，其他的地方确实有了与早期的好莱坞大片媲美的完成度，当然要论特效还是有许多生硬的地方，无法与最近几年的新片相比，但作为学生自制电影已经是非常高的完成度了，能够像这样获得全场好评也是理所当然的。 　　“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晚上接下来还有两场，请你们回去之后通知同学好友，之前没有买到票的人欢迎现在购票！春田君，你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帐篷和门票拿出来，看这个样子我们接下来有的忙了！” 　　“是宇多田，部长！我这就来！” 　　兴高采烈地对开始散场的观众们挥了挥手，海默部长把宇多田君叫了过去，两人一起搭起了卖票的帐篷。看着他们那举手投足之间充满默契的样子，黑发萝莉决定还是不要去当电灯泡了： 　　“现在还是部长他们独处比较好吧，大家，我们先回寝室吧？” 　　“………………” 　　“阿什莉同学？真宵同学？你们怎么了？” 　　没有听到其他人回应的声音，黑绘朝背后转过身去一看，发现她们俩正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啧……搞什么啊，黑绘，原来你这么喜欢撒娇的啊？想要受到关注的话直接说就行了嘛，为什么要做出那种过分的事情来啊？” 　　“黑绘同学，实在是很对不起，我一直都没发现你竟然这么寂寞。不过没关系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姐姐大人了。来，让姐姐我抱抱你！” 　　“咦咦……咦咦咦！？你们两个快醒醒，那又不是我，是电影里的人物啊！？请你们不要把角色的感情代入到演员身上好吗？呀啊啊啊啊啊？！凯蒂同学，请救救我————————！” 　　看样子是被电影的剧情影响太深，把她与辉夜公主混为一谈的朱守院真宵和阿什莉·金橡树一左一右地将黑发萝莉紧紧抱在了怀里。被这两个人挤得喘不过气来的黑绘伸手想要向旁观一切的狙击娘求助，但后者只是摇摇头对她说道： 　　“这不是很好吗？她们会搞错就代表你演得很棒啊，都可以拿那个奥什么的小金人了吧？” 　　“凯蒂同学，你要见死不救吗？哈！难道说你是在怨恨我明明是反派却抢了你主角的风头吗？等等，别走！我开玩笑的……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啊啊啊————！？” 　　就这样，一句话踩中地雷的黑发萝莉孤立无援，足足被巫女和德鲁伊抱着蹭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脱身。阿什莉在清醒过来之后也有点不好意思，一边帮她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和衣物一边道歉道： 　　“抱歉抱歉，黑绘同学，我也知道那只是电影里的剧情。不过你演得实在是太生动了，一不小心就搞混了。对吧，真宵同学？” 　　“啊？干，干嘛带上我啊？我才没有觉得这家伙演得很可爱什么的呢！我只是看她这么卖力的样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勉为其难地鼓励她一下而已！” 　　“呵呵，真是不坦率呢，真宵同学。” 　　“嗯，那是……？” 　　还没有完全从害羞的情绪之中恢复过来，黑绘正有些茫然地听着其他人的对话，余光却突然瞟到一个身穿洋装的身影从视野里一闪而过。她转过头去定睛一看，发现COSPLAY部的部长正提着礼服的裙摆匆匆穿过操场，目的地似乎是与宿舍完全相反的校门口的方向。 　　【栀子学姐？这么晚了她这是要去哪儿？】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黑发萝莉先是觉得有些奇怪，但马上又想起九条之原的学园祭与众不同，夜晚的时间还很长：【说起来夜场还有好几个小时，学姐就算与人有约也不奇怪。倒不如说像她这样朋友很多的人物，要是一晚上都没人陪才不正常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急转直下 　　在这个时候，看到栀子部长匆匆离去背影的黑绘并没有多想什么。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一来她与这位学姐的关系并没有特别熟，至少是没有熟络到去对她晚上的安排感兴趣的程度。而一个在高年级之中拥有大人气的学姐在学园祭夜场想要玩得晚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轮不到刚转学进来的后辈去问东问西。 　　但这些看似正常的理由并不能代表什么。事后回想起来，不管多少次黑发萝莉都会觉得懊悔不已。如果自己当时能够再多在意一些，考虑到栀子学姐的出身背景，如果能再警觉一些的话，也许就能避免接下来会发生的悲剧了。黑绘也知道这是在钻牛角尖，她只是个剑士，不是预言家也没有千里眼，根本不可能做到料事如神。但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是如此惨烈，令黑发萝莉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选择。 　　当天夜里，实验B班的少女在看完电影之后都觉得有些累了，所以便没有在学园祭夜场多呆，径直回到了宿舍。 　　真宵她们三个一进门就准备去泡澡，黑绘则照常找了个借口错开洗澡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然后拿出手机躺在了床上。 　　“今天玩得真开心啊…………这就是我所憧憬的学园祭吗？实际体验起来比动画片里还要有意思得多呢……” 　　呆呆地看着手机待机画面上的动画人物，黑发萝莉的脑海里掠过一个与现在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如果那个人也能来看这场电影就好了，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之上，就算是那位天才少女肯定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吧？ 　　“不……如果是飞燕的话，反而会觉得自豪才对，她可是平时就自称超绝美少女的自信家啊……” 　　想起与妹妹之间的关系还处于冷战期间，黑绘就感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她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换了任何一个人要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差点被妹妹推倒强制补魔肯定也会生气。但当时的那种态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飞燕她也是出于好心，毕竟黑绘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补过魔了。 　　“不不，既然没有大的战斗任务，不用频繁补魔也是可以的吧？说真的，要是这么快就再发生一次邪神或是妖精王级别的事件，就算我能吃得消这个国家也吃不消了啊……而且如果她好好说的话，我也不至于会那么拼命地反抗啊……” 　　把手机的画面切换到妹妹的通讯簿那一页，黑发萝莉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给自己找起了不去按下通话键的借口：“话说回来，那个‘克劳德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连那种高精度的人偶都准备好了，这证明飞燕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监视我的学生生活嘛！就算我现在的身体必须要靠着Master的魔力才能存活下去，但就连一点自由的空间都不能拥有未免也太过分了吧？所以我会觉得生气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说服自己，黑发萝莉终究还是无法摆脱内心的罪恶感。特别是在了解到了朱守院真宵与护法院月华之间的隔阂之后，她更是害怕起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唉，还是乖乖道歉吧……毕竟我可是兄长啊，一直与妹妹斤斤计较也太不像大人了。” 　　所以最后，黑绘还是用大拇指按下了通话的按钮，然后整个人屏息静气等待着电话的接通。但她明明已经做好了向Master低头认罪的觉悟，现实却不会帮忙趁热打铁： 　　“嗯？有人来电？很不巧，这里是天才云飞燕的语音信箱。本小姐现在很忙，没空接你的电话，有什么事请留言。不过我应该不会闲到去查看语音信箱的，那么就酱。88。” 　　“滴——————————！” 　　一段毫无感情的预录语音之后，响起的是一声冰冷的提示音。很显然云飞燕正在忙于她的研究工作，直接把手机设置成了勿扰模式。就像天才少女自己说的那样，就算在语音信箱留言她大概也不会去听吧。而且把道歉的话录制下来什么的，这已经突破了黑绘的接受极限了。 　　“…………………………啊啊啊！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不接电话的啊，飞燕！”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黑绘有些迁怒地猛力按下挂断键，然后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面：“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去想好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于是乎，没能联系上Master的黑发萝莉半是赌气地倒头就睡，甚至都忘记了要去洗澡。不过她之前与巫女一起在剑道场冲了凉，所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后到了学园祭第二天。像这样的活动到了第二天基本上人流量就要少很多，作为忍者茶屋看板娘的黑绘也比较清闲，能够在没有客人的时候与负责后厨的汤川纱由里闲谈几句。对于昨晚首映式的盛况，内向少女表现出了十分开心的模样： 　　“是这样啊，我们拍的电影受到了全场好评……嗯，光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自己前段日子的努力是值得的了。” 　　“是啊，汤川同学你没能来实在是有点可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是走读生，总不能让爸爸那么晚才来接我……而且说真的，我只要听你描述就够了……要是真的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肯定会害羞得昏过去的……” 　　“这倒也是，其实我在中途也满脸发烫到不敢直视屏幕的地步呢。” 　　“呵呵，我懂的，黑绘同学你其实也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人呢，只不过大家都很依赖你罢了。” 　　“那个，抱歉打扰一下！” 　　两位少女正聊得尽兴，突然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急匆匆地闯进了茶屋，黑发萝莉见状连忙戴上口罩，拿起菜单跑过去接客：“啊，来了，各位主公想要点些什么？忍！忍！” 　　“不是的，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然而这几位学姐却并非前来消费的客人，她们认出了戴着忍者面具的黑发萝莉，急切地向她问道：“这头乌黑的长发，这种小巧的体型……你应该是黑绘同学没错吧？请问你今天有没有见到栀子部长？我们联系不上她了！” 　　“学姐们是……COSPLAY部的成员？！” 　　从刚刚开始就隐约觉得眼前的面孔有些眼熟，再听她们这样一问，黑绘总算是认出这些人是来自COSPLAY部的学姐，“你们说联系不上栀子部长？她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今天一早我们来到摊位就发现她人不在，打手机也关机……我们去宿舍问过了，她似乎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回去过。整个学校里都找不到学姐的人。我们想到她昨天晚上似乎去看了电研部自制电影的首映式，就像问问你有没有看见她。” 　　“是这样没错，昨晚上栀子学姐就坐在我的旁边，但电影散场之后她就一个人离开了，我还以为是与朋友有约呢……” 　　“没有的事，学姐她不是那种喜欢玩乐的类型，晚上一般都在宿舍或是社团教室缝制衣服的……听你这样一说，她昨天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 　　听完黑发萝莉的回答，COS部的成员们显得更加焦急了，“谢谢你的协助，黑绘同学，我们会再去校园内外找找看的。抱歉耽搁你的时间了。” 　　“等一下，我也与你们一起去！” 　　回想起昨晚看见的栀子学姐的背影，黑绘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她急忙跑到后厨向前田佳子班长说明了情况，得到后者的许可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跟在COS部成员们的后门跑出了教室，连身上的忍者服都来不及换。 　　“黑绘同学，我们几个到校门外的商店街去问问看有没有人看到过学姐，校内这边就拜托你了！” 　　“嗯！交给我吧！” 　　在教学楼的出口处兵分两路，COS部的部员们向着通往校外的道路跑去，而黑绘则转身折返前往操场，试图在那里寻找有关学姐的蛛丝马迹。 　　“昨天最后看见她的地方应该是这里没错，应该会有残留的灵力痕迹……呜，不行……经过这里的灵能力者实在是太多了，所有的痕迹都被覆盖了。” 　　然而不巧的是，电研部作品的大受欢迎此时却帮了倒忙，令黑发萝莉无法通过心眼追踪栀子学姐的行踪。正当她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黑绘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凯蒂同学！” 　　来者正是黑绘现在最想要她帮忙的人物——狙击手凯蒂，灰发少女正好看见她从教学楼里跑出来的身影，于是便跟了上来。 　　“原来如此，栀子她失踪了啊……” 　　听完黑发萝莉的解释，凯蒂的声音显得有些严肃：“虽然学园祭人流量很大，但一般来讲九条之原的校区内应该非常安全才对。但栀子并不是擅长战斗的付丧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遇上了什么麻烦。还是要尽快找到她人比较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这里残留的气息太混杂了，我没办法特定她的踪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奴役的证明 　　“嗯，你说得对，一般的方法确实追踪不到。” 　　蹲下去摸了一把操场上的泥沙，灰发少女站起来点了点头，“不过我有别的帮手，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这句话，狙击娘弯起两根手指放到嘴里做出吹口哨的动作，不过发出的声音却是黑绘所听不见的频率。过了一会，黑发萝莉听到高处传来扑打翅膀的声音，她接着抬头一看，发现有一个灰白色的小东西正快速朝这边飞来。 　　“那是…………” 　　等到那个影子降落到地面上之后，黑绘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个奇特的生物。它有着一身灰白色的绒毛，身体和头部长得像只老鼠，但却有一双能当成翅膀飞行的大耳朵。再仔细一看，这动物好像没有眼睛和嘴巴，整个身子浑然一体。很显然，自然界是肯定不存在这样古怪的生物的，所以事实就只有一个——它并非是普通的动物，而是拥有动物外表的“某种别的存在”。 　　“这，这难道是……？！” 　　“没错，是野生的付丧神，原型是被用了很久的黑板擦。” 　　一脸淡定地对黑绘点了点头，凯蒂向解释道：“一般来讲付丧神不会随便产生，即使是在灵力这么集中的地方也是一样。不过大概是因为有我在的缘故吧，九条之原这里是个特例。不过说是付丧神，这家伙既没有多少智力也不能变成人形，取而代之的是对灵力特别敏感，毕竟那是它的食物。总而言之，你就把它当成一只特殊点的老鼠好了。” 　　“是这样啊……” 　　听见凯蒂这么说，黑绘记起自己第一天来到学校的时候似乎在空教室里看到过类似的影子，好像还把同行的纱由里吓了一跳，现在想来可能就是这小家伙在动了，“那凯蒂同学，它是被你饲养的使魔吗？” 　　“使魔？没这回事。我是付丧神，它也是付丧神，不存在谁上谁下的关系，不过它确实能听懂我的话就是了。” 　　蹲下身去掀起灰色飞鼠的大耳朵，凯蒂用黑绘听不见的声音对它发出一道指令，后者立即像是忠实的警犬一样有了反应，原地打了个滚变回黑板擦的模样，然后在地面上猛地磨蹭了起来。 　　“啾啾啾啾——————！” 　　过了十几秒钟，把附近的地面刷得一干二净的黑板擦突然发出一连串又像鸟又像老鼠的叫声，蹭地一下跳将起来变回飞鼠的模样开始在凯蒂的头顶不断盘旋。看它急切的模样，似乎是已经锁定了目标的踪迹。这追踪的效率之快令黑绘都吃了一惊。 　　“这，这么快？” 　　“我说过了，这家伙对灵力很敏感，如果是同为付丧神的灵力就更是如此了。不会有错的，只要跟着它就好了。” 　　看见狙击娘的态度这么认真，黑发萝莉也没有理由去怀疑她的说法，两人于是便追在飞鼠的后面跑了起来。这只小付丧神的移动轨迹几乎没有任何弯路，也没有在校内任何一处停留，只是一路笔直地朝向校门口的方位。如果说这就是栀子学姐昨天走过的路径的话，那就证明她的目的地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而且也与学园祭的夜场毫无关系，简直就好像是被某个人直接叫到校门外的一样。 　　【事情有些不对劲啊……从昨天我给她电影票的时候的反应来看，栀子学姐晚上应该并没有与人有约啊？因为她既不知道电影的片场究竟有多少分钟，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如果晚上与人有约的话，不应该连这件事都不确认就答应来看电影才对……也就是说她是临时被人叫出去的吗？但我也没看到她有拿手机跟谁通话啊……？】 　　面对这样的状况，黑发萝莉心里的不祥之感变得更加明显了。她和凯蒂一路小跑，很快就出了校门，然后便看见飞鼠突兀地右转，朝着与商店街完全相反的方向加速飞去。看来栀子学姐与人见面的地方也不是在校门口的饮食店，这就更令人感到费解了。 　　“那边难道是……？” 　　商店街对面的这条道路，黑绘来到这座学校几个月以来也只走过唯一一次，就是那天夜里跟踪凯蒂的时候下山的路。换句话说，这条道是通往后山宿舍区的捷径，而在途中有一个分岔口，其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型的酒店。那是九条之原所属的迎宾馆，专门用来招待学校的贵客。不过黑发萝莉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座建筑的存在，因为她和她的Master一上来就直接拜访的是实验B班的宿舍，并没有机会来到这里住宿。 　　“看！COSPLAY部的前辈们在那边！她们也根据目击线索找到这边来了吗？” 　　靠近迎宾馆的入口车道处，由于这里有防御性的结界，所以付丧神飞鼠不敢再前进了。不过黑绘和凯蒂知道它的引导并未出错，因为前方的门卫室那里已经聚集起了好几个女生的身影，正是刚刚分开的COSPLAY部部员们。 　　“拜托了，门卫大叔，请让我们进去！我们的部长在里面！” 　　“同学么请回去吧，迎宾馆是不允许一般学生随便入内的……” 　　“求求你了，大叔！我们只是想进去找个人而已！” 　　此时此刻学姐们很显然吃了闭门羹，被门卫大叔挡住不让她们进去。不过面对这么多女子高中生的恳求，属于九条之原的这位门卫也没办法表现得太过强硬，只能在岗亭里露出困扰的表情：“就，就算你们这样说我也很困扰啊……现在迎宾馆内住的都是马上要参加天满祭的外校客人，在比赛开始之前是不能与东道主队伍接触的啊……” 　　“别说谎了，大叔！明明有商店街的人看到栀子学姐昨晚朝这边走过来了，既然她没有回寝室的话，那肯定就是来到迎宾馆了！快放我们进去找她！” 　　“都说了不行了吧！你们再这样胡闹我只能通报校方了啊！” 　　“这位先生，请稍安勿躁。” 　　眼见被逼急的门卫伸手去拿岗亭里的内线电话，黑绘连忙钻过学姐们之间的缝隙挤上前去，踮起脚来攀上岗亭的窗口，把红玉色的双眼凑近到大叔的面前，然后用轻柔的声音对他呢喃道：“我们只是想要寻找失踪的同学，并不会给外校的客人们造成任何麻烦，这里还请您通融一下。” 　　“但，但是学校有规定……” 　　“学校的规定是为了平时的秩序，现在有学生行踪不明了，一切应该为了她的安全为重，不是吗？拜托您了。” 　　“好，好吧……但是要赶快……否则我会有麻烦的……” 　　“谢谢您的配合。” 　　在黑发萝莉那魔性的低语面前，门卫大叔的神情迅速松弛了下来，半是被催眠地按下了放行的按钮。迎宾馆的铁门打开了，COS部的成员们连忙跑了进去，黑绘与凯蒂也紧随其后。 　　“……你对那人做了什么？我看上去简直像是魅惑一类的法术——” 　　“请不要问……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红着脸打断了狙击娘的发言，黑发萝莉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刚刚用的这招不是看上去像魅惑，就是正儿八经的“魅惑之魔眼”。这在天衍会许可的法术之中也属于比较歪门邪道的类型，特点是使用者颜值越高效果就越强。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的云飞燕专门学习过这个法术，可能是由于Master与使魔主从之间的连带效应，复活之后的黑绘也发现自己不知怎地就有了相关的知识，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就算知道这只是个幻术系的法术而已，但无论如何黑发萝莉都觉得它的根本性质与美人计没什么区别，所以才会像这样感到非常难为情。 　　“明白了，那我不问了。” 　　察觉到了她现在的感受，凯蒂没有继续问下去。不过她本来也没有那个功夫了，因为刚进门不久，前方的COSPLAY部部员们就停下了脚步——她们要找的人赫然就在眼前。 　　“部，部长！？你这是什么打扮？” 　　是的，简直像是静候众人多时了一般，失踪了的栀子学姐就站在宾馆的入口处。然而她的外表变化之大，简直令朝夕相处的COS部员们都感到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绿色头发的学姐换掉了自制的华丽洋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套极端朴素的白色狩衣，一张画满符咒的面纱被挂在了她脸部的前方，遮住了少女全部的五官以及表情。 　　“什么！？” 　　看到栀子学姐的这副模样，黑绘只觉得五雷轰顶震惊不已。她对这套死板的装扮有印象，因为在伪装成藤原长官的式神潜入爱尔兰的时候，黑发萝莉自己也穿过一模一样的衣服。没错，这是关西阴阳师们手下的式神的专属装扮，蒙住脸部的面纱简直就像是他们道具身份的象征一样，代表着对主人的绝对服从。但栀子学姐虽然是付丧神，但应该与凯蒂一样是自由之身才对，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啊呀，各位小姐，请问你们找我家的式神有什么事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学姐的身世 　　黑发萝莉的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解答，COS部的成员们刚想要上去扯下她们部长的面纱，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背后。此人是位神情高傲的男青年，身穿一件带有烫金龙凤暗纹的华贵狩衣，头戴古典官员的乌纱帽，手里拿着一把价值不菲的古董扇子，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简直像是平安时代的贵族再世一般。黑绘对他的脸也有所印象： 　　【这个人我见过，好像是藤原宗嗣次官的使团的成员……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就很好猜到了，恐怕是前来参加天满祭的关西队伍的代表吧。为什么栀子学姐会跟这个人在一起？】 　　“各位小姐，在下加贺晴臣，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效劳的？” 　　“少装傻了！你对我们的学姐做了什么？” 　　面对青年那明知故问的假兮兮的态度，COS部的学姐们也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怼了上去：“为什么她会穿成这种样子站在你旁边？你得给我们解释清楚！” 　　“呵呵，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简直就像是在等对方问出这个问题一样，男青年闻言打开折扇捂嘴一笑，用故意拉长了的声音回答道：“她是在下的式神，会站在我这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学姐她才不是谁的式神，她是自由的人类！” 　　闻言大怒不已，COS部的一位成员张口就如此反驳了一句，接着又赶紧订正道：“不对……学姐她是付丧神没错，但她才不是任何人的式神呢！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 　　“呵呵，这位同学，听你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一定是有足够下次定论的根据吧？是她亲口告诉过你自己是自由的妖怪？还是说你专门去调查过她的身世呢？如果拿不出像样的证据的话，那如今在大放厥词的就不是在下，而是你自己了吧？” 　　“什么！？你这关西的乡巴佬少在那里蹬鼻子上脸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 　　“就是就是！哪有这样说话的！” 　　被男人那挑衅的语气与神情所激怒，COS部的其他女生也纷纷加入到了骂架之中，但这却正中对方下怀。自称加贺晴臣的阴阳师非但完全不为所动，而且还得寸进尺地把一只手搭上了栀子学姐的肩头。瞬间，绿发少女的身体猛地一震，但马上就像是被看不见的锁链束缚住了一样再度僵在了原地。 　　“把手给我放开！你这轻薄男！部长的肩膀也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这个过分的举动越过了女高中生们最后的一条底线，彻底把青年阴阳师视作公敌的她们一哄而上，试图从渣男的手中抢回自己敬爱的部长。殊不知这轻率的举动将会招致更进一步的悲剧。就在这个瞬间，加贺晴臣的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冷笑，令他原本还算英俊的长相立即扭曲成典型的恶人的模样。 　　“铛！” 　　幸好，同一时间一直在旁观望的黑绘及时采取了行动。黑发萝莉拔出随身携带的最低限度的防身武器——一把匕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前去挡在了诸多女生的面前。下一个瞬间，一直站着不动的栀子学姐也朝众人冲来，双手一挥从袖子里射出两道寒芒： 　　“铛铛——————！” 　　“呀啊！？” 　　并非战斗系学生的COS部成员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手足无措，其中有几人甚至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是针！那两道寒光正是缝纫机的机针，也是身为付丧神的栀子天生就具备的武器。但这位和蔼可亲的学姐从来都只用这两根钢针替大家缝制可爱的衣物，谁能想到今天它们却化为凶器无情地袭向朝夕相处的部员！若非黑绘及时冲上前去替众人挡开攻击，现在恐怕已经有人受伤流血了。 　　“切。” 　　看到栀子的攻击被黑发萝莉防御了下来，加贺晴臣在一刹那间露出了明显失望的表情，接着又马上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众人说道： 　　“啊呀啊呀。抱歉忘了说了，我的式神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会采取自动防卫模式，差点害得你们受伤了。不过这也是你们先动手的错。嗯……不知道九条之原的高层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在下明明是被招待来的客人，却无缘无故受到贵校学生们的围攻，这种事情传出去可是巨大的丑闻，如果校方不给出令人满意的处分的话我可无法信服。是了，至少要开除在场的一两位以儆效尤吧？” 　　“少，少在那里信口开河了！明明就是你先绑走了我们的部长，居然要我们退学！？” 　　“呵呵，都说了那是你们的误会，这个式神本来就是属于在下的东西，我只是将它收了回来而已。” 　　“这个混账！居然把部长当做道具来对待！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操纵的话，部长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出手攻击我们的！” 　　“真是下品的遣词用句，果然关东人不管过了多久依然是那么不懂礼貌。” 　　【不妙啊……学姐们的情绪压抑不住，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九条之原的立场就更岌岌可危了……】 　　眼看双方的矛盾即将进一步激化，挡在前方的黑绘开始着急了起来。这整件事毫无疑问是对方故意为之的陷阱，但现在COSPLAY部的众人已经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能力，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也不奇怪。 　　“所有人都不要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学校那边赶来了一位可靠的救星。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充满威严的呐喊，一群带着学生会袖章的高年级学生一拥而入将场面控制了下来。带头的是一位秘书官气质的短发学姐，正是学生会会长松平美羽的左膀右臂——学生会副会长明石枫。 　　“二年级的佐渡同学，加藤同学，山形同学，天王山同学，刚同学。以及一年级的柳生同学和黑绘同学，请解释现在的情况。” 　　只是用她散发精干目光的双眼在现场那么一扫，明石副会长就丝毫不差地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姓氏（黑绘没有姓所以是名）与年级，看她这个成竹在胸的模样，恐怕全校学生的长相与姓名都早已牢记在心。被学生会的二把手这么一点名，COSPLAY部的女生们也不敢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转而开始向她告状道： 　　“枫大人！情况是这样的！我们部的栀子部长被这个人拐跑了！他还说部长是属于他的式神！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拐卖现役JK啊！” 　　“虽然蒙了面，但站在那边的确实是二年级的栀子同学没有错。” 　　闻言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男青年身旁的白衣女子，明石枫走上前去用不卑不亢的语气对他说道：“代表阁下，我校的学生对你多有失礼了。但现在还请你先解释之下，为何我校二年级的栀子同学现在会是这种状态？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听到她本人的回答。”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哎呀哎呀，我这边才是失礼了，从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的。” 　　面对气势并非等闲之辈的明石枫，来自关西的加贺晴臣并未退缩，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阴险模样，摆摆手对站在身边的付丧神命令道： 　　“你听见了吧？栀子。副会长大人正在向你提问。所以赶快用你自己的嘴巴来回答她吧，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身边？” 　　“…………………………啊……………………” 　　刹那，简直像是行将溺死的人终于得到一口救命空气那般，一动不动的栀子学姐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在场的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她这是挣扎着想要获得自由。但到了最后，少女却只是万分痛苦地从嘴唇中挤出这几个字眼： 　　“晴臣大人……是栀子的主人……栀子有义务……听从大人的召唤……” 　　“喏？你听见了吧？这就是她自身的意志。” 　　“…………你认为这种诡辩能够行得通吗？” 　　用带有明确敌意的视线紧紧盯住男人的面孔，明石副会长毫不忌讳地对他说道：“操纵式神的意志是关西阴阳师的拿手好戏，若是名门加贺家的成员就更是如此了。你该不会把被控制的状态称作是她的自由意志吧？” 　　“哈哈哈哈，你说笑了，我可没有在控制她哦？” 　　然而即使是被这样指责，加贺晴臣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对明石枫露出一个有恃无恐的微笑：“副会长小姐，我敢保证，她说出来的话是百分之百的自由意志。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用法术检测一下看看，看我是否有在操控这个式神的思想。但不管如何结果都是不会变的。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她是五年前在下利用自己的血液和灵力作为触媒，以我加贺家历代女佣使用了百年之久的一台古董缝纫机作为基础，运用秘法创造出来的新生付丧神。‘栀子’之名也是在下亲自替她取的。对于她来说我不仅仅是主人，也是赋予她生命的创造神。这世上岂会有反抗神明的奴仆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关西的最强者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惊，COSPLAY部的成员们更是表示不肯相信：“你骗人！学姐她明明是根据共存政策被选上的自由身的妖怪，是被赋予了人权的伙伴！才不是什么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呢！” 　　“共存政策？是了，我记起来了，当时是有那么一个政策来着。具体内容说的什么来着？好像是‘赋予对人类有益的友好妖怪与式神一定程度的人权’对吧？哎呀哎呀，事到如今再回过头来一看，实在是令人难以赞同的想法，当时关西的灵能者家族也基本无人响应。” 　　听到女学生的这句话，青年只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讪笑着对她说道：“不过我们加贺家毕竟是名门嘛，名门就要成为大家的表率才行。即使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也好，我们有义务回应阴阳寮的号召。所以在下就临时创造出了栀子这个式神，再花了一点时间把她教育成人畜无害的性格，作为关西的代表送到了这座学校。现在你们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了吧？” 　　“咕！” 　　听男人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女生们意识到他并不是在信口雌黄，恐怕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即便如此她们仍旧没有放弃寻找他逻辑上的漏洞：“既，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来了！被送到我们学校的学姐已经是拥有人权的自由人了！事到如今再反悔什么的根本不合规矩！” 　　“呵呵，什么规矩？是阴阳寮定下的规矩吗？以前的我们还愿意服从这种规矩，因为那时的阴阳寮还有权威可言。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现在的阴阳寮——不，应该说是‘土御门家的阴阳寮’已经是摇摇欲坠自身难保的状态，所以在下觉得也没必要再遵守他们定下的规矩了。正巧我的一个式神前不久被用坏掉了，既然在这么方便的地方有一个替代品，那自然没有不加以利用的理由。毕竟我可是要在天满祭上取得冠军的男人啊。趁手的武器是越多越好。” 　　“你这混账！我们跟你拼了！” 　　“把部长还回来！” 　　“就算阴阳寮最近的风评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你这种卑鄙小人来说风凉话！” 　　“就你这个渣男还想拿冠军？！门都没有！” 　　面对完全不掩饰自己恶意的男人，COSPLAY部成员们的怒火就连学生会的众人都快要压制不住，明石枫见状也顾不得对付洋洋得意的加贺晴臣，匆忙回过身去想要喝止众人的暴走： 　　“你们几个，给我适可而止——” 　　“哎呀，真热闹啊。” 　　就在这个时候，从迎宾馆的门内传出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那声音平静得就如同闲话家常一般，但其中却蕴含着压倒性的力量，令所有人都不由得陷入到了本能的沉默之中。众人身为灵能者的直觉在告诉他们，这不是自己可以反抗的对手。 　　“………………终于出来了吗。” 　　“…………………………………………” 　　现场唯有两名少女没有受到声音之中魔力的震慑，这两人就是黑绘与凯蒂。事实上，她们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股强大气息主人的存在，因此在其余的女生们忙着争吵的时候，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一直没有开口，为的就是警戒随时会出现的这个人。不过看样子与加贺晴臣不同，此人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像是准备与九条之原对立的样子。 　　“加贺卿，你这么快就交到了当地的朋友啦？” 　　片刻之后，声音的主人从男青年背后的大门里现了身。只见这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美少年——或者说美少女？他那太过秀美的中性面容与身段实在令人难以判断。少年有着一头如雪般闪耀的银发，同样是身穿带有烫金暗纹的洁白狩衣，加贺晴臣穿起来就像是惹人讨厌的纨绔子弟。这位看上去要更年轻的少年郎君穿起来则是风度翩翩堪称绝代佳人。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究竟是属于哪种性别，都能够轻易成为万人迷。 　　“晴明大人……” 　　转过来看男青年这边，很显然他的地位要明显低于白衣少年，面对这个外表比自己小的同伴丝毫不敢造次，立即低头退下一步让出道来：“您误会了，是这些九条之原的学生跑来找在下的麻烦。我不得已才出来应对……” 　　“呵呵，这我当然知道，毕竟你的声音放得那么大，传得整个宾馆都听得见。幸好我们是第一个在这边下榻的队伍，否则加贺家下任当主的器量就要传遍整个关西灵能界了呢。” 　　“万，万分抱歉！” 　　被名叫“晴明”的银发少年轻描淡写地这么一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的加贺晴臣当即冷汗直冒，像小鸡啄米那般连连低头谢起罪来：“在下一时考虑不周，做出了不合身份的幼稚事情，还请您多多见谅！” 　　“呵呵，没必要这么紧张。想要如何处置自己创造的式神都是你理所当然的权利，外人本来无权置喙。我想要指出的只不过是你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即便对于你而言只是众多式神之一，但对于这些女士来说，她也是朝夕相处许久的同学，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是会令人伤心的，不管怎么说也该给人告别的机会才是。作为日后的上位者，这点体恤民情的胸怀还需要我来教给你吗？” 　　“是，您说的是……这是我考虑不周了……” 　　被银发少年这么一批评，青年阴阳师十分惭愧地低下了头，接着打了个响指放松了对栀子学姐的束缚：“看在晴明大人的面子上，我给你一点时间与朋友们道别！有什么想对她们说的话就赶快说吧，栀子。” 　　“………………谢谢您，晴臣大人…………” 　　“学姐！呜哇啊啊啊啊——————！” 　　终于能够摘下象征隶属的面巾，绿发少女对自己的创造者深鞠了一躬，接着便被泪流满面的COSPLAY部员们所包围： 　　“学姐！不要走！你才不是什么武器呢！我不要看到你去打什么天满祭的擂台！” 　　“抱歉啊，大家……我一直都瞒着你们……因为我害怕你们知道我只是个才诞生的小婴儿之后会看不起我……但那才是我真正的身份……” 　　“这种事情根本就无关紧要啊部长！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东西要向你学呢！” 　　“大家……真的很抱歉……” 　　“呜哇啊啊啊啊啊………………！” 　　用毫无波澜的目光远远地看了一眼哭成一团的众人，银发少年缓步走到离他最近的黑绘身旁，微笑着这么说道： 　　“呵呵，真是不错啊，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真挚的感情总是这么令人动容。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美好之处吧。” 　　“………………既然知道这种感情的美好，你还是要放任栀子学姐被人奴役吗？” 　　用冰冷的眼神与声音，黑发萝莉这样对名为晴明的少年问道。而后者闻言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回答说：“那是当然，因为她就是为此被创造出来的存在。为了主人而战便是式神的使命，无论有怎样的理由，这都是不能颠覆的大前提。如果搞错了这一点的话，不管再美好的感情也会变成对秩序的阻碍了。” 　　“………………………………” 　　果然，这个少年才是最需要警戒的敌人。 　　无言地看着晴明脸上爽朗的笑容，黑绘把自己的敌对心提升到了比面对邪神的时候还要高涨的地步。论力量，这个少年也许没有刚复活的朱凭那么猛，大概与暴走状态的阿什莉不相伯仲。换句话说，对于普通的灵能力者而言就是绝对难以匹敌的超人，但黑绘要是认真起来并非无法对付。但真正需要警惕的是他的这种理念，这种理所当然地把“人类支配非人类”这件事当成秩序的大前提的思考模式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黑绘之前也认识一个有着差不多思考模式的人物，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无烬子——差点以一己之力毁灭了世界的男人。 　　“呵呵，这种如同拥有实体的利刃一般的目光……不愧是击杀了邪神，封印了原初妖精王的至高强者。最完美人造人的称号名不虚传啊。” 　　“…………看来你认识我啊。” 　　世上最强灵能力战士的敌视的目光，即使黑发萝莉并未在其中加入明确的杀意，那也是足以令一般人瞟到一眼就当场昏厥的庞大精神压力。然而银发少年此时与黑绘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对，却连脸上微笑的一丝一毫都没有褪色，“那是当然，我还应该感谢你才行，黑绘小姐。如果没有你的挺身而出，即使我们有办法解决复活的邪神与来犯的妖精王，在那期间也会产生巨大的生命与财产的损失。在这一点上不仅仅是灵能力者，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欠你一声谢谢。” 　　“是吗，既然你知道那些危机都是我解决的，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也是服务于人的一介式神吧？要感谢的话不该是对我的Master说吗？毕竟‘为了主人而战便是式神的使命’啊。” 　　“呵呵，说的也是呢。如果那一位在场的话，我当然也会感谢她的。不过黑绘小姐你也无需自谦，你我都知道，你的情况与普通的式神不能一概而论。是叫‘自律人造人’来着？天衍会的这种技术说实在的已经超越一般灵能力者的理解范围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苦涩的现实 　　【这个人……对我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 　　听到银发少年的这句话，黑绘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却不由得一惊。她是“自律人偶”这件事许多人都清楚，因为那是黑发萝莉表面上的属性。但很少有人能够明确地说出她“与普通的式神和使魔不太一样”。如果这个自称晴明的小孩不是在虚张声势的话，那么他至少对云飞燕开发的技术有一定程度的深入了解。而且明白黑绘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当然啦，这并不代表他就知道黑发萝莉的自律性来自于她体内寄宿的死者的灵魂，但黑绘还是觉得有必要多加警惕。 　　——毕竟，像这种程度的灵能力者就算在天衍会的战斗部队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了，而且“晴明”这个别有用心的名字也非常引人注目。看他还这么年轻的样子，假以时日这名少年说不定能够成长为足以加入七星剑众的强者。明明是这么前途有望的新星，但黑绘在今天之前却完全不知道关西有这么一个阴阳师的存在。虽说她之前死过一次，在情报方面与现世有点脱节。但那也只是一年多前的事情，没理由把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我生前的记忆确实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就连曾经队友的脸都几乎记不起来了……但不管怎么说，此等年轻有为的阴阳师的存在，我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印象才对。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他在今天之前就一直被雪藏了起来，为的就是在天满祭上打土御门家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银发少年那成竹在胸的微笑，黑发萝莉在心中做出了如此的推断。加贺晴臣所属的加贺家她有印象，正如男青年自称的一样在关西阴阳师之中也算是名门一族了。来自这样家族的男人却对比自己年轻那么多的银发少年敬畏有加，这已经足以证明“晴明”的身份非同小可。原本黑绘这段时间忙着享受学园祭，几乎忘了自己转学过来当JK的真正理由，但现在看来这场到来在即的天满祭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部长……你真的要跟那个家伙走吗？不要啊，他根本就只是把你当做道具而已！” 　　另一方面，就在黑绘与自称晴明的少年对峙的时候，COSPLAY部的众人也即将与她们的部长道别。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这些女生们如今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抓住栀子学姐的袖口不肯让她离去。但后者只是摇摇头微笑着对她们说道： 　　“大家，请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事情正如晴臣大人方才说的那样。我是从他的灵力之中诞生的付丧神，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式神。服从主人的命令就是我存在的理由。与大家分别虽然很难受，但我只有这一种生存方式。所以你们也不用为此感到悲伤。” 　　“呜呜呜……我不懂啊，部长，付丧神也好，人类也好，种族什么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在我看来部长你外表像人，说话像人，笑起来也像人，这不就足够称之为人了吗？为什么要执着于付丧神的身份呢？” 　　“这个……这个我用言语很难说明得了……但请相信我，这毫无疑问是我的本心。” 　　“呜哇啊，部长啊啊啊！” 　　“………………………………………………………………” 　　在抱成一团的COSPLAY部众人的旁边，从很早之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凯蒂仍旧保持着沉默，只是无言地用独眼注视着众人的互动。黑绘见状离开银发少年的身边朝她走了过去，低声对狙击娘问道： 　　“凯蒂同学……你不想去对栀子学姐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 　　面对黑发萝莉的疑问，灰发少女只是轻轻地耸了耸肩，“我是失去主人的付丧神，而她则是回到主人身边的付丧神。但我们之间的区别也就仅此而已了。我和她一样，来到这座学校的理由只是因为主人如此下了命令。老爹最后的命令是让我去看看和平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所以我就来了。综上所述，我没有什么对她好说的，她也不需要别人的话语。归根结底，付丧神就是这样的存在。” 　　【凯蒂同学……她难道正在羡慕栀子学姐吗……？】 　　看到狙击娘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惆怅神情，黑绘不由得感到十分震惊。在她的印象之中，再也没有比凯蒂·刚这名少女更加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人物了，黑发萝莉一直以为洒脱就是她最为突出的个性。但看来那只是表象，凯蒂在内心深处还是一名标准的付丧神——从人类对道具的思念之中诞生的妖怪，天生就具有对主人无与伦比的忠诚心。 　　正因如此，对于永远失去了赋予自己生命的第一任主人的凯蒂来说，能够回到创造主身边的栀子应该是非常令人羡慕的存在吧。哪怕她的主人是一个刻薄而又残忍的道貌岸然的男人，这一点也不会有所动摇。如今的黑绘虽然从身份上和灵力供给的性质上来看都已经是极端类似于式神的存在，但精神上仍旧与人类无异，所以并不能真正理解灰发少女此时的心态。但至少她知道这确实不是任何话语所能够改变的事实。 　　“这已经足够了吧？道别的时间就到此为止了。回来吧！栀子。” 　　“………………是，晴臣大人。” 　　又过了几分钟，看到COSPLAY部的成员一直舍不得离开的加贺晴臣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冲被同伴们包围的栀子学姐招了招手。后者见状立即甩开抓着自己不放的同学们的手，顺从地回到了青年的身边。晴臣重新用面巾蒙住了她的脸，接着对在一旁板着脸的学生会副会长命令道： 　　“明石副会长。我们差不多也要开始今天的训练了，能否请你带贵校的学生们离开了呢？啊，对了，既然这整件事都是出于双方交流不畅所造成的误会，我也就不做任何追究了。刚刚说过的想要看到处分什么的无心之言就请你们忘掉吧。” 　　“这家伙！明明是故意说的！好意思改口说是什么戏言！” 　　“天王山同学。” 　　被男人的这句话再次激怒，COSPLAY部成员中脾气最火爆的女生刚想发作，就被明石副会长冷冷的一句话给压了回去：“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我们走。” 　　“啧……！给我听好了关西的小子！不许你对部长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来！等到天满祭结束之后我们要看到部长原封不动地回来，否则有你好受的！” 　　不敢违抗学生会二把手的命令，COSPLAY部的众人就算有再多不舍也只得悻悻然转身离去。虽然在临走之前她们还不忘对加贺晴臣抛下一句狠话，但谁都知道这种苍白无力的嘴炮并没有任何意义。栀子部长的命运完全取决于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让我们在赛场上再会吧，黑绘小姐。连邪神都能够击败的人偶的实力，我很期待哦。” 　　“……………………” 　　跟在大部队的身后走向迎宾馆的出口，黑绘没有理会背后传来的银发少年的道别声。直到众人彻底走出大门，黑绘才来到学生会副会长的身边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明石副会长。那位被称作晴明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葛之叶晴明，此人在天满祭登记表上用的是这个名字。他的名字来自于最著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而‘葛之叶’则是取自传说中安倍晴明的母亲，大妖狐‘葛叶’。很显然这是一个化名，首先关西并没有什么‘葛之叶’一家的存在。而安倍晴明真正的后裔是现在的阴阳寮的盟主，也就是土御门一族。我所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了。至于那位少年究竟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背景，我与你一样都一无所知。恐怕他是关西灵能界的秘密兵器吧。” 　　明石枫这名学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话不多做事干练的优秀女秘书。不过在交待情报的时候她的话并不少，而是一字一句都恰到好处，把事实交待得非常详尽。而这情报与黑发萝莉所推测的大致一样，那位银发少年即使是对于学生会来说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神秘存在，恐怕会成为天满祭上的头号劲敌。不过现在比起他来，黑绘更担心的还是栀子学姐的事情。 　　“那个，副会长……还有就是关于栀子学姐的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黑绘同学。” 　　然而就像是预料到黑发萝莉会提出这件事一样，不等前者开口把话说完，明石副会长就摇摇头打断了她，“赋予妖怪人权的号召并没有法律根据。只是一个没有强制力的呼吁而已。栀子同学的主人想要把她召唤回去是他的权利所在，我们没有任何干涉的借口。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审查上的问题，如果当初我们能够发觉栀子同学的真实身份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她入学了。” 　　“………………………………” 　　听到副会长的这句话，黑绘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她才好。事情正如明石同学所言，若是知晓栀子学姐是被专门创造出来安**九条之原的类似间谍的存在，校方从一开始就不会让她入学。但要是那样的话，COSPLAY部的大家也就没有机会遇到这位学姐了。 第一百三十章 凯蒂不在的午餐 　　从一开始就不会相遇，与相遇之后又被迫离别。究竟哪种情况更加令人难受，黑发萝莉此时也无从判断。不过她很清楚，眼下受伤最深的还是与栀子学姐朝夕相处的COSPLAY部的成员们。 　　“呜呜呜……部长……部长……呜啊啊啊啊啊！” 　　“喂！柳生！别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了！这种没出息的模样被别人看到了会丢咱们部的脸的！” 　　“天王山，你说得好听，自己还不是整个眼睛都哭红了。” 　　“你少给我胡扯了加藤！我，我才没有哭呢！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东京JK还哭鼻子什么的，被部长知道了会笑话我的！” 　　“呜哇啊啊啊啊啊，栀子部长啊啊啊啊……没有你我们还怎么办……今年的COS服谁来做啊……！” 　　“啧！都说了不要像个小女生一样在那里扯着嗓子哭了啊！部长她又还没死，这一定只是暂时的离别而已，天满祭结束之后阴阳寮一定会想办法的啊！所以你们别哭了！你们再哭的话，再哭的话岂不是带着我也一起忍不住了吗？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沮丧不已地走在学生会成员们的后头，COS部的众人走着走着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连带着前方的黑绘也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在她的旁边，凯蒂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走了没几步就朝着上山的方向转过身去。 　　“抱歉，黑绘。我有点不舒服 ，今天就回宿舍休息了。午饭你和怪力女和班长三个人吃就好。也麻烦你对她们转达一下。” 　　“凯蒂同学………………” 　　想不出任何能够用来安慰狙击娘的语句，黑发萝莉闻言只得对她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我会告诉班长她们的。” 　　就这样与灰发少女分开之后，黑绘在学生会成员的护送下回到了校园，接着又回到班上继续上午的店员工作。一晃到了中午，学园祭也接近尾声。前田佳子班长宣布了本次活动圆满结束，把其他在茶屋里工作的同学全部遣散，然后关了店门，拿出预备好的料理招待黑绘她们。在座的有实验B班除去凯蒂之外的三人，还有就是作为黑绘和她自己朋友的汤川纱由里。 　　“原来如此，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这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一顿饭，但由于发生了上午那件事，茶屋里的气氛显得非常凝重。听完了黑发萝莉的叙述，前田佳子一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之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以关西地方出身的妖怪的标准而言，栀子学姐的背景实在是简略得有些异常。不过没想到她居然是才出生不久的付丧神啊……这样看来加贺一族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为了这一次的天满祭。不管是直接用作武器也好，或者是用来刺探情报也好，一个安插在九条之原高校内部的学生都是非常好用的棋子。” 　　“别这样说了，佳子同学……栀子部长她肯定也不是自愿的啊！好过分啊，这种强行让亲密的朋友分离两地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就不能为栀子学姐做些什么吗？” 　　“嗯，我知道的。” 　　听到纱由里在身边发出的提议声，眼镜班长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这次我们班的茶屋能够大受好评，COSPLAY部提供的制服也功不可没。我也欠了栀子部长一个人情。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要帮上她的忙。但照现状来看，她本人应该并不希望改变这种事态吧。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毕竟付丧神与忍者一样，都是没有可以效忠的主人就会失去存在意义的一种生物。即便这意味着要与自己的学校敌对，她应该也不会主动离开主人的身边吧。更何况对方还是直接创造出她的第一任主人，对于付丧神来说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一般的存在了吧。” 　　“‘父亲’吗………………” 　　闻言想起了凯蒂每次在提到她的“老爹”时候脸上的表情，黑绘不由得在座位上陷入了沉思。身为孤儿，黑发萝莉从来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对她来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唯一的家庭成员就是自己的妹妹。但在身为七星剑首的时候，她就连对这个妹妹也缺乏最基本的关心。那个时候的她正如黑绘自己曾多次提到的那样，比起一个人类更接近为所谓的正义而战的兵器。 　　如今获得了第二人生的黑绘的情况有了变化，对她来说实验B班的大家就像是家人一样。但这也是如同姐妹一般同辈的家人之情，并不能够等同于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情。所以她也只能够用常识去推测失去了自己生父的狙击娘的心情。无论如何那肯定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难受到让凯蒂这么洒脱的人物都能露出阴霾表情的程度。同理可言，对于栀子学姐来说，回到自己创造主的身边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这样下定论真的好吗？在被迫出手袭击COSPLAY部成员的时候，栀子学姐的动作明显充满了动摇……如果她真的是完全服从加贺晴臣的命令的话，她那时候就不应该有那种犹豫才对……在我看来学姐的体内有着两种意识的冲突。一种是身为‘付丧神’无条件服从命令的意识，另一种则是身为‘COSPLAY部的部长’与部员之间的友情……正因为同时有着这两种身份，她才会显得这么痛苦。但最可怕的是，这种痛苦说不定就是加贺一族的目的，为的就是让九条之原的队伍在面对栀子学姐时丧失战意………………】 　　“可恶！我以为退魔巫女就已经是关西最令人火大的组织了，没想到还有比她们更卑鄙无耻的势力啊！” 　　这一边，与栀子学姐交情比较深的众人正沉浸在沮丧和不安的气氛之中，另一边与她不怎么熟的朱守院真宵则是进入了单纯的义愤填膺的状态，用拳头一砸桌子恶狠狠地骂道：“本来老娘对这什么劳什子天满祭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能够打醒护法院那家伙别的事我都不想管。但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不能输的理由。那个姓加贺的混球最好祈祷不要在比赛中碰到老娘，否则我一定要他后悔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真宵同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注意形象啊。” 　　在不良巫女兀自发着飙的同时，一旁的阿什莉·金橡树则表现得比较理智，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转过头来对黑绘说道：“黑绘同学，你还提到了另外一个关西的阴阳师对吧？好像是个叫做晴明的小孩子？” 　　“嗯，是啊，那个人才是这次天满祭必须要注意的对象。” 　　闻言对德鲁伊少女点了点头，黑发萝莉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据我刚才近距离的感受，那个少年绝非等闲之辈，有他在的队伍恐怕在同龄人之中难逢敌手。如果不能够在决赛之前的比赛之中对上的话，那么这次天满祭的对决就会是我们实验B班对阵他和加贺晴臣的队伍了吧。” 　　黑绘这句话的前提直接默认了实验B班能够一路杀进决赛，不过这其中并没有任何的自负或是自大，纯粹是在叙述现实。实验B班的成员囊括了前顶级雇佣兵、新晋的现人神、妖精王的女儿和弑神的人偶，其实力已经远超常规的阴阳师部队了，无论天满祭的比赛规则是怎么样的，她们都根本没有可能会在对决输给普通学生组成的小队。 　　“话说，天满祭的队伍规模不是五个人吗？剩下的一个空位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想到这里，前田佳子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只见一头金发的不良巫女闻言冲身旁什么也没有的空间歪了歪脑袋，用不以为然的声音对她说道： 　　“老板娘，这你不用担心，还有这家伙在呢。” 　　“砰——！” 　　“呀！？” 　　下一个瞬间，在刚刚真宵脑袋所歪向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炫光，把猝不及防的汤川纱由里吓了一跳。闪光消失之后，那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露出度超高的肚兜状巫女服的狐耳少女，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来对众人行了个礼： 　　“各位学生大人，初次见面的说。在下的名字是千穗，是负责服侍朱守院真宵大人的神使，以后还请多指教的说。” 　　“哦哦……是稻荷神的使者大人啊！我这边才是请多指教！” 　　“哇啊啊？是真的狐仙吗？好漂亮的耳朵和尾巴啊！简直就像是秋天的稻穗一样！” 　　面对突然出现的千穗，佳子和纱由里的反应各有不同。前者见状连忙恭敬地回了一礼，而且还像在参拜神社一样并拢双手低下头来。而圆脸少女则是露出纯粹好奇的目光，视线追着小狐狸的耳朵和尾巴不断运动。 　　“呐，呐，稻荷大人，那耳朵和尾巴应该都是真的吧？能给我摸摸吗？” 　　按照汤川纱由里怕生的性格，她在陌生人面前应该会紧张才对。但可能是没有把千穗当做一个彻底的“人类”看待，此时她的兴趣更多地是集中在神使的“狐狸”的部分上面。面对两眼放光的圆脸少女，千穗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在下不是稻荷大人的说，在下只是那位大人手下的一介神使罢了……还有这耳朵和尾巴都是真的，不过不能随便给人摸的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千穗的献身 　　“有什么关系，让她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看到狐耳娘那抗拒的样子，不良巫女在旁边开始起哄：“不用怕，汤川。我同意你摸她，你就尽情撸个爽吧！” 　　“咦咦！？可以吗？但这样不好吧………………” 　　“放心吧，这家伙就是口嫌体正直，我上次撸她的时候她可受用的不行呢，你也务必要试试看！” 　　“朱守院大人，在下很困扰的说……不过这也是命令……只能服从了的说。” 　　虽然嘴上继续发表着抗议，但千穗却并没有从汤川纱由里的身边逃开，甚至还微微低下头来方便圆脸少女伸手摸到她的耳朵。看到狐耳娘这么配合，反倒是轮到纱由里这边感到不好意思了起来： 　　“诶诶诶……真的可以吗？稻荷大人？这不会是对神灵不敬吧？” 　　“那个，在下并不是稻荷大人本尊的说……虽然理论上神使确实不应该让人类随便碰触，但既然是朱守院大人的命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的说。” 　　“那，那我就摸一小下好了……” 　　既然千穗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汤川纱由里也就不再推脱，伸出一只手去小心翼翼地碰触到了狐耳娘的耳朵尖，另一只手则是摸到蓬松大尾巴的中段部位。与动作非常粗鲁的某个不良巫女不同，内向少女的撸狐狸的手法既纤细又温柔，顺着毛发的纹路一点点地向下梳理，看上去与其说是在撸狐不如说是在帮忙刷毛。千穗本来还显得有点紧张，但在纱由里的精心呵护之下马上就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啊啊……汤川大人……这可真不得了……的说。你在家里有养过毛茸茸的宠物吗？” 　　“唔，宠物我倒是没有养过呢……我家的父母都太忙了，没时间照顾宠物。不过周末的时候的喜欢去附近的猫咪咖啡店休息，大概就是那时候撸猫练出来的手法吧？” 　　“原来如此，虽然我是犬科……但在感性上更接近猫科也说不一定……啊，就是那里，请在用力一点也没事……的说。” 　　“呵呵，明白了，稻荷大人。是这里吗？” 　　“嗯嗯嗯嗯……！就，就是那里……的说……！” 　　“……………………………………” 　　“……………………………………” 　　“……………………………………” 　　眼见纱由里撸狐狸撸得这么开心，原本心情低落的其他几位少女们也纷纷朝那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察觉到众人视线的千穗也很干脆，直截了当地抬起头来对她们说道：“各位大人们如果不嫌弃的话也请便吧。在下能够为你们做到的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事了的说。” 　　“千穗小姐！明明我们家的真宵同学对你的态度那么不好，你能这么为大家着想真的太令人感动了！” 　　“啧，阿什莉你不要乱说，我，我什么时候对这家伙不好过了啊！” 　　“那为什么千穗小姐没有住到我们宿舍来呢？” 　　“那是她自己擅自跑到守护神大人的神社去叨扰人家的好吧？我又没有不让她一起住！” 　　“…………………………（默默地走到纱由里身边学着她的手法一起撸起了狐狸）” 　　“啊！黑绘！你太狡猾了，竟然趁人不注意偷跑！” 　　“请排队，真宵同学，等我体验完这至高无上的手感之后就会把这个位置让给你的。” 　　“黑绘你这家伙，压根就没打算要让位吧！？完全就是一副再也不想松手的表情啊！” 　　“你会这样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千穗小姐的尾巴，确实是可以媲美极乐世界……” 　　“啧！可恶，你别太用力把她的毛给撸秃了啊！” 　　总而言之，不管狐耳娘是有意为之还是单纯在服从命令，她的献身都令教室里苦闷的空气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这虽然无法令黑绘她们彻底忘掉之前的事情，但至少能令少女们不至于一整天都愁眉苦脸。 　　在轮换着享受完小狐狸那无比治愈的皮毛之后（到了后来千穗干脆变回原形让她们撸了），众人也没有兴致再去逛学园祭剩下的项目，于是乎便动起手来帮忙一年三班拆起了茶屋。她们先是把各种桌椅板凳和室内用具都清理出去放回学校的用具仓库，然后再解除教室的空间结界令其恢复原本的面积，最后才是收拾厨房，重摆桌椅。虽然听上去像是非常辛苦的劳动，不过因为她们都是灵能力者，真正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累人。不过这本来应该是整个班级一起动手的事后处理工作，只让几个人分担还是耗费了许多时间，把一切都整理完毕之后已经是夕阳西斜的时刻了。 　　“嗯，这样就行了，谢谢大家的帮忙。我已经发短信给班级群让他们不用回来了，这样一来同学们也能多享受一下学园祭最后的氛围了吧。” 　　“说起来，一般高中的学园祭结束前的后夜祭应该是有篝火大会的吧，你们大家都会去参加吗？” 　　在恢复原样的教室窗边吹着风，黑绘通过自己在动画里的了解这样问道。结果却看见真宵对自己投来疑惑的视线：“我说，你嘴里的‘一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啥要以它作为前提发问啊？” 　　“诶……难道我弄错了吗？篝火晚会不是学园祭的活动？” 　　“不……错倒是没错，但你指的是普通人的高中吧？九条之原可不是普通的学校，这里可是有守护神大人的神社在的。所谓的篝火就是向神灵献祭的仪式，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换了别的学校可能是跳跳土风舞唱唱歌撮合几对现充情侣什么的，但我们这就只是整晚听人诵经而已，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想去。”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道理啊。” 　　听完不良巫女的描述，黑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九条之原的后夜祭是很严肃的场合对吧……但我想我还是应该去参加一下。如果守护神大人会出场的话，我想要问她对于栀子学姐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这一点应该很难吧。” 　　黑发萝莉话音刚落，千穗就在一旁对她摇了摇头说：“菊姬大人和她的眷属如今应该已经处于闭关的状态，全身心投入到天满祭的场地准备工作之中。作为东道主和卫冕冠军，这是九条之原高校必须要尽到的义务。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学园祭的落幕 　　“是这样啊，怪不得今天没有看到学生会长的身影。即使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也只有明石副会长出面。” 　　听狐耳娘这样一说，黑绘觉得后夜祭确实没有什么参加的必要了。这有点破坏她的计划。原本黑发萝莉打算的是如果能见到菊姬的话，就同她商量一下该怎样处理栀子学姐的事情。如果没有机会，那也可以借口后夜祭把凯蒂叫出来一起散散心。不过现在看来她的这两个打算都落了空。 　　就像这样，黑绘人生中第一次的学园祭就在好心情被彻底破坏的状况下迎来了终结。作为回到寝室之前的最后一站，她和纱由里去了一趟电研部的社团教室。尽管她们拍的那部电影在学生中反响巨大，甚至获得了校方的表彰。但由于栀子学姐的事情，整个电研部都失去了庆祝的兴致。特别是琼恩部长与她私交甚密，因为失去了好朋友和未来的戏服供应商而感到十分困扰。 　　“FXXKING！JAPS！居然把那么天才的艺术家当做SLAVE来使唤！？实在是岂有此理！这必须要去抗议了呢！ME要让那个不懂事的BOY知道什么叫做人权！什么叫做普世法则！” 　　事实上，身为纯正美国人的海默部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一腔热血地想要去迎宾馆搞事，但是却被宇多田君阻止了： 　　“部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就算在美利坚付丧神这类的妖怪也没有人权啊……普世法则在那位学姐的身上不适用的……” 　　“SHIT！宇多田君！这种事情我也知道！所以说这个世界就是一坨FXXCING·SHIT啊！如果像Ms栀子那样优秀的妖怪都不能获得与人类平起平坐的身份，那所谓的与妖怪共存的口号也只是一句BULLSHIT而已了！作为灵能力者的联合国，天衍会就连这方面也与本家的UN一模一样吗！？” 　　“是宇多田，会长——咦，你刚刚叫我什么？” 　　不知道是由于情绪太激动的缘故，电研部部长甚至忘了要故意叫错助手的名字。看着她那出离愤怒的模样，黑绘和纱由里心知电研部今晚大概不会有任何活动了，于是便静悄悄地离开了教室。 　　“果然……部长她心里面也很难受呢。”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标准的美国脏话……” 　　走在暮色渐浓的走廊上面，黑绘察觉到圆脸少女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于是便停下了脚步：“汤川同学？” 　　“黑绘同学，我对这边这个世界的事情还不是很了解……是否是人类真的那么重要吗？” 　　最近这段日子，汤川纱由里已经开朗了许多，可以说几乎走出了失去挚友的阴影。但眼下的内向少女低着头，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简直像是回到了黑绘刚认识她的时候：“玛利亚同学她放弃了做人，所以变成了大家讨伐的对象，这我还能理解，因为她确实对人类造成了危害……但栀子学姐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那么温柔，做衣服那么厉害的一位学姐，就因为是‘被创造出来的付丧神’，就可以随便被人呼来唤去吗？明明如果是人类的话，即使是亲生父母也没有权利把自己的孩子当做道具来对待，为什么妖怪就不行呢？请告诉我啊，黑绘同学！” 　　“这……” 　　听到这个问题，黑发萝莉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了许多种解释的方法：付丧神是特殊的妖怪，服从主人的命令是他们的天性；妖怪与人类本来就是不同的，即使是拥有近似人类的外表也不代表思考方式一模一样，不能够把它们当成人类对待；直到最近人类与妖怪一类的非人存在还是彻底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双方开始建立互信只是这最近数十年之内的事情，血海深仇不会轻易被忘却，想要改变固有的观念还需要很多代人的努力，等等等等…… 　　然而，这些都只是公式化的回答，是身为天衍会的“七星剑首”会有的说辞。黑绘知道纱由里想听的不是这种答案，而作为“九条之原一年三班”一介学生的“黑绘”也不该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所以她最终只有选择了沉默，而这种时候沉默也往往是最好的回答。 　　“是吗……就像这世界上的许多其它事一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吗……” 　　从黑发萝莉的脸色上看出了她的无奈，汤川纱由里缓缓地点了点头，“抱歉，黑绘同学，我没有要旧事重提的意思……玛利亚的事情并不是任何人的错，栀子学姐的事也是一样……我只是，还没有习惯这个灵能力世界的规矩而已……” 　　“你不需要去习惯的，汤川同学，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把付丧神这样近在身边的伙伴当做是单纯的道具，那是旧世代的灵能力者的习惯，而你是新世代的灵能力者。没有家族血统的束缚，也没有所谓的与生俱来的立场与使命，你可以按照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去生活，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这是许多旧时代的灵能者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所以你没必要向这个世界妥协，就保持现在这份心情就好。等到像你这样的新世代越来越多的时候，说不定这个死气沉沉的灵能界也能得到改变了。” 　　“嗯…………我明白了。” 　　听完黑绘的这段话，纱由里又点了点头，接着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一个带着泪光的微笑，“呵呵，真奇怪啊……黑绘同学你说这话的口气简直就像是活了很久的大人一样……明明外表看上去比我还小的说。” 　　“咦咦……是这样吗？我刚刚的语气有那么老气横秋吗……我自己没有注意耶……” 　　被圆脸少女这么一吐槽，黑发萝莉都不知道该为自己终于取回了一点身为年长者的威严而感到开心呢，还是要为发言与外表的不符感到不好意思了。怀抱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她提出要把即将坐父母的车回家的纱由里送到校门口，两人于是肩并肩一起离开了社团大楼。 　　“………………………………” 　　与此同时，在社团大楼的楼顶，一位留着灰银色长发的少女身影也无言从水塔的顶端站起身来，将视线投往远处的迎宾馆。从大楼水塔上的这个角度，她的魔眼刚好能够锁定宾馆上层的某个房间—— 　　——名为加贺晴臣的男人的房间。 　　【广告：在下的新书，不死系美少女收集类作品——《巫妖王也想开后宫》今天发布了，各位老爷有空请去隔壁赏个脸吧！谢谢支持！】 第一百三十三章 郁闷的早晨 　　九条之原的学园祭结束之后，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学校没有上课，因为整个校区都在被改造成天满祭要用的场地——确切地来说，应该是天满祭的“选拔仪式”要用的场地才对。作为奉献给天神菅原道真的祭典，天满祭的本战自然会在天神信仰的中心——京都的北野天满宫境内举行。不过作为日本灵能界最大型的竞技比赛，有资格参加天满祭的队伍足有数十支之多，来自于全国各地的不同养成学校，这么多的队伍不可能全都跑去京都进行比赛，天满宫也没有那么大的场地。因此负责举行预选赛的从来都是上一届比赛的优胜队伍，也就是九条之原高校。 　　然后到了今天，这一连串的准备工作总算告一段落，而前来参加比赛的各支代表队伍也都抵达了东京。年青一代的灵能力者们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到了。 　　这天一大早，黑绘就准时从床上醒来，二话不说直接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虽然她同意了要帮守护神大人的忙，代表九条之原在天满祭中出战，但黑发萝莉对于比赛本身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所关心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来自关西的加贺晴臣的队伍会在天满祭中做出怎样的行动。 　　“доброе 　　утро（早上好）。” 　　下楼来到客厅，黑绘看见自己并不是第一个醒来的人，穿着灰白色迷彩图案睡衣的凯蒂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灰发少女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军绿色铁皮杯，里面散发出咖啡厚重的香气。听到黑发萝莉靠近的脚步声，凯蒂抬起头来用俄语对她打了声招呼，而黑绘也看见她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刷手游《枪神少女》的副本。 　　“哦，是这个游戏啊，挺让人怀念的，我很久没有看凯蒂同学你玩这个了。” 　　“嗯，最近没什么心情。今天官方开了新活动，开放了改造枪娘装甲的功能，所以我就上线来看看。” 　　一边用平静的语气对黑发萝莉这样解释道，凯蒂一边把手机的画面展示给她。黑绘坐到狙击娘的身边仔细一看，发觉里面的枪神少女确实都换了一套装扮，从原本各个国家的女式军服换成了颇具现代感的紧身战斗服。 　　“咦，所谓的改造是这种风格啊，感觉像是变成别的游戏了一样。” 　　“是啊，确实有点变成SF风了，网上也有人这么吐槽来着。不过因为紧身衣很性感，属性又提高很多，所以大多数人最后还是会真香吧。” 　　“嗯……确实看得出画师下了大力气呢。” 　　【咦，这装甲的设计风格怎么有点眼熟……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说着说着，黑绘突然发现这种特别凸显身体曲线的紧身战斗服她自己也曾经穿过，具体来说就是在对抗邪神朱凭和暴走状态的阿什莉的时候的那两套战甲。不过那是云飞燕与她的神秘合伙人一起利用阴阳寮的资源秘密开发的新装备，它们的存在不可能会泄露给区区手游公司知道。所以这肯定只是巧合，毕竟科幻风格的紧身衣什么的也算是一种很经典的设计了。 　　“………………………………” 　　接着又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黑绘和凯蒂不约而同地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客厅里只剩下从灰发少女耳机里泄露出来的战斗BGM的声音。她们两人都心照不宣，这不是悠闲谈话的好时机，狙击娘玩手游也只是为了消磨天满祭开幕之前这段令人难熬的时间而已。这两天来实验B班一直处于这种状态，被有力使不出的焦躁和对现状的不满所苛责，少女们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两位，好早的说。” 　　“早，千穗小姐。” 　　今天第三个来到客厅的是狐狸形态的千穗，她虽然之前一直顾虑到朱守院真宵的感情，故意与她保持距离跑去住到守护神大人的神社里。但现在因为天满祭的事情又回到了宿舍。不过狐耳娘还是尽量保持低调，能不用人形态现身就绝对不用，而且也谢绝了使用自己一个人的房间，每天都睡在阿什莉在厨房里给她搭的临时小窝里面。 　　事实上除了吃饭和上厕所的时候会用人形之外，黑绘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还变回过人。这恐怕不是因为千穗讨厌以人形出现，而是在刻意回避与朱守院真宵照面的机会。考虑到她的立场，这种做法可以理解，不过黑发萝莉觉得不良巫女其实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就算千穗是被派来监视她的间谍，又发生了护法院月华的那件事，真宵也仍旧把狐耳娘当做同伴之中的一员，只是没有把这种想法说出口而已。 　　“唰！” 　　至于千穗这一边，她其实也不像是纯粹出于害怕麻烦才这么做的。黑绘总觉得她同时也是在观察着这个宿舍里的众人，为了维持观察者的视点，所以故意不是以同伴而是暂时寄宿的客人的身份出现。比如说像现在，白狐就径直跳到沙发上面来，直接在黑发萝莉的腿上盘成一团随便让她抚摸自己柔顺的皮毛。但这并不是在撒娇，因为千穗的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凯蒂手中的游戏画面看。那是一种学习的眼神。 　　“………………………………（撸撸撸撸撸撸）” 　　“……………………………………（摸摸摸摸摸摸）” 　　但即便知道小狐狸别有所图，黑绘也完全无法抗拒这皮毛魔性的魅力，包括凯蒂也一边用单手刷图一边无言地伸过另一只手来，在千穗的大尾巴上一阵狂摸。是的，短短两天功夫，撸狐狸已经成了整个实验B班宿舍的最大娱乐活动了。 　　“啊呀，大家一大早又在麻烦千穗小姐了吗？狐狸的毛发是很纤细的，你们适可而止注意不要伤到发根哦。” 　　过了一会儿，阿什莉也起床下了楼，德鲁伊少女看到沙发上的两人一狐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就穿上围裙走向厨房。半晌之后，从那个方向便传来了早餐的芬芳。 　　“失礼了的说。” 　　闻到食物的香气之后，千穗就挥动她的大尾巴轻拍了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的手背两下，示意她们把手拿开。等到两人照做之后，小狐狸就一溜烟跳下了沙发跑到厨房那边去了。她这可不是嘴馋想要偷吃，而是预料到朱守院真宵马上该醒了，所以就先行回避。 　　“呼啊啊啊啊啊…………怎么，你们今天起得一个比一个早啊？” 　　果不其然，就在狐耳娘离开客厅之后半分钟，不良巫女便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凌乱金发打着呵欠下了楼，真宵睡眼惺忪地朝客厅里瞟了一眼，接着便径直走到浴室那边去了。自从发生了月华那件事之后，她现在每天早上都要冲个冷水澡，大概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青梅竹马的处境。不过由于最近天气已经转暖，这种修行的效果似乎也要打个折扣。 　　“大家！早饭做好了！” 　　等到朱守院真宵洗好澡出来，班长那边的烹饪工作也刚好结束。于是众人就并肩移步饭厅，坐到桌旁开始享用早饭。变成人形的千穗则拿着自己的独一份在厨房角落进餐，仍旧是避开与朱守院真宵共处一室。 　　这基本上就是实验B班的少女们每天早晨的日常，只不过这两天的气氛格外凝重。作为被临时拉来参赛的队伍，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真的对天满祭有所兴趣，哪怕是以好孩子为卖点的阿什莉也是如此。众人心情沉重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替栀子学姐担心。利用休假的时间她们专门调查过了加贺晴臣的来历，发现这个加贺一族乃是从江户时期才开始崛起的京都的豪族，也就是说在历史悠久的关西灵能力界算是后起之秀，那么他们是凭什么后来居上的呢？就是凭借着对付丧神的使役能力。加贺家的血族不仅善于收复付丧神为己用，还能利用自身灵力直接从有年代的道具之中创造新的付丧神。有了几乎取之不尽的士兵来源，他们以执行任务的效率和人员的低伤亡率为立足之本很快发展壮大。 　　然而这样的效率和安全性，都是建立在付丧神的牺牲之下的。对于加贺一族来说，那些拥有古老寿命和强大灵力的付丧神乃是强力的武器，而利用灵力新创造出来的付丧神只不过是一次性的道具与消耗品。考虑到栀子学姐的出身背景，她毫无疑问属于后者。这就令人不得不担忧加贺晴臣把她召唤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需要武器的话，那么年龄尚浅的栀子学姐应该派不上什么大的用场。 　　很显然，加贺家的做法非常不人道。但在关西，灵能力者与妖怪的对立仍旧与古代没有太大区别，人们基本上不会把妖怪当成同伴，在他们眼里任何非人之物都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道具或者是必须消灭的敌人。而放眼全球，也还没有哪个国家真的赋予了妖怪人权，最多也只是默认友善妖怪的存在而已。倡导这一做法的天衍会的会长也已经不在了，所以谁也没有资格指责加贺晴臣的做法是违反法律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赛前动员 　　而且说白了，灵能力者的世界不像普通人的社会那样拥有白纸黑字的法律，更多的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说人类的生命权至高无上，任何灵能力者都无权伤害无辜者的性命。还有就是与人类相比，妖怪这种非人类的生物的性命价值更低，哪怕是像付丧神这样友善的妖怪也不例外。这些都是数百、数千年来积累下来的传统观念，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 　　“我吃饱了。” 　　在这异常郁闷的气氛之中，即使是阿什莉的手艺也显得没有那么美味了。首先匆匆扒拉完早餐放下碗筷的是朱守院真宵，不良巫女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餐具，走到厨房里去把它们清洗好放回柜子里，然后就迈着大步回房间去了。 　　“我也好了。” 　　“多谢款待。” 　　跟在金发巫女的后面，凯蒂和黑绘也吃完了早饭分别回房。过了一会，所有人都在客厅重新集合，少女们身披九条之原高校最正式的制服——用象征守护人类结界的红色注连绳装饰的西装上衣和百褶短裙，外衣之上还多套了一件仪式性的羽织（朱守院真宵穿的是退魔巫女的巫女服和阵羽织）。实验B班的每个人都把自己爱用的武器带在了身上，不良巫女肩上抗的是她的大太刀“火神切景光”，凯蒂则是把作为本体的狙击枪直接背在背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用黑色的大提琴盒装起来。阿什莉手里握着她的德鲁伊法杖，至于黑绘，她选择拿的是威力仅次于圣剑“四耀之庇佑”的风之佩剑青鸟，背上也背起了装有大量次级灵剑的剑匣。同时在左侧大腿的黑色长袜外面绑了一条皮带，上面插满了漆黑的袖里剑。 　　就像之前她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那样，这些用特殊黑色磁石做成的袖里剑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用来施展威力巨大的天衍会秘术——“尽灭阵”的法器。平时黑发萝莉在学校里是断然不会携带这些用来杀敌的武器的，而就在栀子学姐那件事发生之前，她也没打算在天满祭的赛程里带上它们。毕竟天满祭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学生们的竞技比赛，黑绘身为前任的七星剑首，觉得自己不该抢了队友的风头。 　　但如今，黑发萝莉却选择像其他人一样全装上阵，除了把威力实在太过巨大的妖精界圣剑留在了房间里之外基本上毫无保留。这是一种态度的表现。今天所有参赛队伍都会在大会的会场宣誓全力以赴，将新世代灵能力者的风貌展现给天神大人。而黑发萝莉也决定立下同样的誓言，哪怕那对于其他队伍可能显得有些不太公平——但在能够面对加贺晴臣的队伍之前，黑绘她们绝不能失败。 　　“都准备好了吧？那就出发吧！” 　　在一脸肃杀之气的不良巫女的带领之下，少女们迈着简直像是要踏入战场似的步子走出了宿舍大门。人形态的千穗也已经等在那里。狐耳娘还是穿着那件把整个美背都露在外面的肚兜，不过把尾巴竖起来挡住了大部分的肌肤，这大概也是在表示进入了战斗状态吧。 　　就像这样，黑绘她们四个人走在前方，狐耳娘像从者一样跟在稍远的后面，一行人满脸严肃地沿着山道走向学校。弑神人偶、现人神、狙击枪的付丧神、半妖精德鲁伊、稻荷的神使……整整五位无论颜值还是实力都属于顶尖范畴的美少女全副武装地并排这么一走，那画面可谓是相当壮观，引得一路上的其他学生纷纷侧目： 　　“喂……快看，是实验B班的成员！呜哇……近距离这么一看简直帅呆了有没有？感觉像是少女版的复仇者联盟了！” 　　“是啊，就连以前那么吓人的那个金发不良，现在看起来也是个美少女了……啊不，她长得本来就不差，只不过以前的气质实在太凶了……” 　　“咦，你喜欢那种型的吗？我还是更喜欢黑发的那个女孩子，小小的好像人偶一样，但眼神又很有深度，这种小大人的感觉简直无法抗拒。” 　　“不不，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狐耳娘才是最赞的好吧！那可是稻荷的神使，是真正的狐狸，不是COSPLAY！啊，真想摸摸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啊！想让她睡在我的膝盖上向我撒娇！” 　　“切，所以说萝莉控就是令人无法理解。最有魅力的明明是那位班长大人好吧！你们难道感受不到那充满母性光辉的包容力吗！特别是胸的部位！胸的部位！” 　　“要我说，最有味道的还是那个狙击手。俄罗斯银发美少女太棒了！特别是那种冷淡的感觉简直令人欲罢不能！啊啊！要是能被她用那条大长腿狠狠践踏该多好！请一边踩一边骂我свинья（猪猡）吧，冰之女王大人！” 　　“呜哇，男生们真是恶心，竟然用那种下流的眼神去看实验B班的各位同学。明明比起外表，还是她们的实力最值得敬佩。唉，真好啊，能代表学校在天满祭中出战感觉一定很棒吧，我将来也想成为像她们这样又强力又可爱的灵能界明星！” 　　“嗯嗯，我懂的我懂的，新世代的灵能少女就该像她们那样才对，整天被家里催着要相亲延续血统什么的实在是太恶心了！” 　　“切，这帮没有主见的蠢货，简直笑死人了！” 　　虽然路上的男女同学都只是离得远远地在交头接耳，但由于实验B班的成员们基本都拥有超越常人的敏锐感官，所以他们悄悄话的内容基本上被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尽管这些评论的内容都是些憧憬或者羡慕的台词，但不良巫女听了还是感到有些火大： 　　“明明之前实验A班称霸的时候所有人都把我们当成瘟神看待，避之还唯恐不及。结果现在状况不一样了就把我们当成明星啦？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些家伙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糨糊吗？” 　　“好啦好啦，我想大家也没有恶意的……” 　　虽然因为被说成是“充满母性光辉和包容力”而微微涨红了脸颊，但阿什莉闻言还是试图安抚生气的不良巫女，不过最有效的还是凯蒂随口补充的一句话： 　　“班长说得对，不需要在意他们。拥有主见本来就只是一部分强者的特权，像这种弱者只能依附别人的观点才能活下去。战场上有很多士兵也是这样，只要干掉指挥官立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所以我们佣兵才能以一敌百。” 　　“哼，确实有道理，确实去在意杂鱼的声音就输了。” 　　“不不……我可没有说得那么过分哦，真宵同学……” 　　“大体意思都是一样的吧？” 　　“呜……你要这么说我也没法反驳啊……” 　　就这样一路沐浴着好奇或是羡艳的目光，少女们走下山道来到了学校的门口，在那里等待着她们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九条之原： 　　“这是……这就是天满祭的会场吗？” 　　只见矗立在那里的已经不再是学校，而是一座巨大的竞技场。遍布九条之原高校的所有防御结界都链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异空间。从外面看去，这个空间就像是一个银色的巨蛋覆盖在校区上方，但这层结界也被施加了隐蔽的法术，若非灵能力者是无法用肉眼目视的。在普通人眼里看来，这座学校仍旧是平常的样子，但实际上它的内部构造已经完全不同了。就算是有地脉的帮助，施展如此大规模的法术也绝非易事。所以这一做法的象征意义要大于实际意义，守护神菊姬是在通过这个大结界向全国的灵能者学校表示，九条之原仍旧是它们的顶点，并没有受到阴阳寮最近风波的任何影响。 　　“哼，那个小不点守护神还真的卯足了劲啊，我可没听过上一届的天满祭有这么大阵仗。” 　　“是呢……不仅把黑绘同学也拉来参赛，甚至连这种会场都准备好了，守护神大人一定是志在必得，我们也一定要加油，不能像上次神前试合那样输得一干二净了！” 　　“哦？没想到班长你会提起这件事，看来当时输给罗家的留学生让你很不甘心嘛。” 　　“啊哈哈……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类型呢。不过一想到当时全靠黑绘同学才扳回一城，我现在就感觉自己不变强不行。至少不要再拖黑绘同学的后腿……” 　　“大家。” 　　听到众人议论的声音，黑发萝莉大步走到队伍的前方，转过身对她们说道：“阿什莉同学，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不用那么担心，你们已经变强了很多了。比起我第一次在那座废弃医院里见到你们的时候，简直是天与地的区别。在短短几个月里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你们完全可以为此感到自豪。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全力以赴地去对待，这场比赛必定会是我们的胜利。” 　　“哼……这种话不用你说我们也明白啦！”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不良巫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用傲娇的语气回答道：“倒是你，可不要因为对手是学生就故意放水啊，天满祭的主旨就是要展现学校的实力不是吗？虽然代表这个破学校去比赛让我很不爽，但相比之下被外校的人看不起会让我更不爽！”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专属的拉拉队 　　“对于黑绘来说，问题不是放不放水，而是要放多少水吧。她要是真的用处全力，这个比赛也就无法成立了。” 　　在不良巫女身边耸了耸肩，凯蒂也发表了自己的感想：“本来与这种活动最无缘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是士兵不是运动员，赛场跟战场的规则差太远了。不过既然你们都这么有干劲，我也会适当地加把劲就是了。” 　　“咔！” 　　“不不……比起黑绘来狙击女你才是最容易把比赛规则搞坏的那一个吧……拜托你可别弄错了带上实弹啊！” 　　话说完之后，凯蒂还专门把背上的大狙拿下来上了个膛，一副准备上战场杀敌的模样，惹得朱守院真宵一顿吐槽。看到她俩都进行了一番赛前的宣言，阿什莉意识到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开口，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众人说道：“大家，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现在我还是要再重复一遍，真的很谢谢你们愿意接纳我回到这个团队。由于之前暴走的时候伤害了许多人的缘故，我现在还是有一点害怕使用妖精血统的力量，所以在正面战斗之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可能还是有限。不过在辅助这方面请放心交给我，只要我还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受伤的！” 　　“哼，阿什莉你太谦虚了啦，要说体内力量失控的时候给人添的麻烦，我也不输给你啊。而且你回来之后明明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这还能称得上不适合正面战的话，那你想象的敌人该有多强啊？” 　　“呃……既然他们都是来自各个学校的精英，应该不比我们差多少才对？” 　　“哈！怎么可能！要真是那样的话阴阳寮就根本不会缺人手缺到要招募少年兵的程度了吧！” 　　“好啦，别老是吐槽了怪力女，谦虚是班长的美德。作为在后方坐镇的指挥官，保持冷静的头脑是很有必要的。下一个。” 　　阿什莉说完之后，众人的视线接着就落到了站在队伍最后面保持着距离的狐耳娘的身上，千穗见状不禁一愣，有些意外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那个，难不成在下也要发言的说？” 　　“废话！你也是这支队伍的成员了啊。” 　　“唔……但在下只是朱守院大人你的从者的说，没必要专门把我当成一个队员来对待吧。” 　　“别婆婆妈妈的影响大家的士气了，不管怎样你总得有些感想吧？” 　　“好吧……如果这是朱守院大人你的命令的话……” 　　在不良巫女的催促之下，本来不想开腔的千穗也只得低头沉吟了起来，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对她说道：“是呢……在下作为稻荷大明神的眷属，跑来参加奉献给天神大人的祭典可能有些僭越了的说。不过作为朱守院大人的神使，这也是在下应尽的义务，所以我会尽全力辅助您的赛程的。” 　　“嗯嗯，然后呢？” 　　“然后？” 　　没有想到不良巫女会如此反问一句，小狐狸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我没有什么想说了的啊？” 　　“笨蛋，你刚刚那是对我一个人说的话吧？你接下来的队友可不只有我一个，对其他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话了吗？” 　　“……………………是呢，我失礼了。” 　　经过真宵这样一提醒，千穗这才弄清楚了她真正的目的，于是便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另外三名成员的面前：“黑绘大人、刚大人、班长大人……虽然可能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在接下来的比赛之中不才小女子就是大家的队友了，还请大家不要嫌弃我的说。” 　　“嗯。请多多指教，千穗小姐。” 　　“呵呵，怎么会有人嫌弃你呢，就像真宵同学说的那样，我们早就是同伴了啊。” 　　“话说，怎么就我一个人被你用姓氏来称呼？说真的‘凯蒂·刚’的‘刚’其实不是姓，要么别读要么就连起来读。不过这个名字是我作为佣兵的代号，在这个和平的国家基本用不到，所以你就像其他人一样叫我前面的名字好了。” 　　“对对，不需要那么见外的，也请你以后用名字称呼我吧。不然听上去好像只有黑绘同学与你最亲近一样。” 　　“那，那是因为黑绘大人她没有姓氏啊……” 　　“其实是有的，理论上我跟Master一样姓云，不过‘云黑绘’一点也不好听，所以没人这么叫。” 　　“………………是这样吗？” 　　虽然并没有事前商量好要这么做，但此时此刻黑绘凯蒂与阿什莉都不约而同地理解了真宵要求千穗对她们三个分别打招呼的原因所在——这是在帮助一直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狐耳娘融入这个集体，虽然手段可能有点强硬，但总好过一直维持目前这种不冷不热的现状。因此三位少女都表现得十分配合，甚至用上了黑绘没有姓氏的这个梗，就是要让千穗直呼她们的名字。 　　“…………我明白了。” 　　于是乎，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之下，小狐狸只好选择妥协，耸拉着耳朵点点头道：“那么就请多指教了的说……那个，黑绘大人、凯蒂大人、阿什莉大人。” 　　“呵呵，请不用客气，千穗小姐。” 　　“这样就行了吗？朱守院大人。” 　　“啊？你该叫我什么？” 　　“…………是，该叫你真宵大人。” 　　“哼，这还差不多。” 　　经过这一轮有点欺负人的流程，实验B班总算是缩短了一点与神使千穗的距离，这样参加比赛的五个人也算是集齐了，接下来就是进入赛场而已。不过在她们走近结界之前，还有一个人及时赶到了现场： 　　“等一下！黑绘同学！还有大家！” 　　“汤川同学？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汤川纱由里，她从父母的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地跑向校门口的众人，由于纱由里的情况比较特殊，直到不久之前还是完全的普通人，所以她在天满祭期间可以不用每天都来学校，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必须在教师带领下观战。然而内向少女今天还是来到了现场，手里甚至还握着自己制作的小锦旗。 　　“诶嘿嘿，虽然老师说我可以回家休息，但自己恩人要参加的比赛，我怎么可以不来观战呢？而且呆在家里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就算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佳子同学也会帮我解释的。” 　　可能是由于以前从来没有参观过这种大规模的祭典的缘故，汤川纱由里今天显得格外激动，一张圆滚滚的脸蛋上泛着兴奋的红晕，“那个那个，我嘴笨可能说不好，但大家请一定要加油啊！加油赢到最后，然后把栀子学姐从那个坏人手里救出来！如果是拯救了我的你们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我虽然什么忙也帮不上，但也会在观众席替你们呐喊助威的！” 　　“嗯，谢谢你，汤川同学。” 　　虽然圆脸少女的话实在太过天真，栀子学姐的事情并不是在比赛中胜利就能解决那么简单。但面对纱由里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众人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输的理由又多了一条。是啊，汤川纱由里这名少女，应该就代表着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善良人群。这些人对灵能力几乎没有了解，也不明白灵能界的各种根深蒂固的潜规则与陋习，他们只是相信着人类的真善美，相信这世上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像纱由里这样的天真而又纯朴的人类，正是黑绘她们这样的灵能力者发誓要保护的对象。如果为了顾及灵能界的条条框框而忽略了回应她的希望，那才应该被称作本末倒置。 　　“哼，不用你说我也会狠狠教训那群不知好歹的关西人一顿的，叫汤川的，你就洗好眼睛在观众席上等着看本小姐的英姿吧！” 　　“唔，有这么可爱的拉拉队来给我们加油，看来不赢得漂亮点还不行了呢。” 　　“呵呵，多谢你的应援，汤川妹妹，姐姐们会努力的！” 　　“汤川大人，观战的时候请注意休息眼睛，你的阴阳眼才觉醒不久，在强烈的灵力面前可能会疲劳得很快，请小心的说。” 　　跟在黑绘之后，真宵、凯蒂、阿什莉和千穗也依次对这位专门前来为自己加油的粉丝点头致意，接着便义无反顾地踏进了业已化为竞技场的学校大门。留下汤川纱由里一个人在外面摇着小旗子替她们壮行： 　　“大家！祝你们旗开得胜！” 　　—————————————————————————————————————————————————————————————————————————————————————————————————————————— 　　“唰唰唰！” 　　踏进选手专用的结界入口之后，黑绘她们经过了短暂的空间跳跃，接着出现在了一座圆形竞技场的中央。这里给人的感觉有些怀念，很像是之前与实验A班进行神前试合时的那座场地，不过面积足足比那时扩大了十倍以上，几乎比一座足球场还要大了。在铺满雪白细沙的地面外侧，是一圈用注连绳围起来的观众席，它们都直接漂浮在空中，方便观众从不同的角度欣赏比赛的细节。除了东道主九条之原的全体学生之外，其余的观众基本上是随队前来的其他学校的学生，各地灵能界的重要人士以及东京本地灵能界的成员，现役的阴阳师部队也派人来观摩考察。他们都直接被传送到各自的观众席上，黑绘抬头就看见纱由里和佳子班长在其中一个台子上朝这边招着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参赛队伍到场 　　“原来如此，这两天学校放假主要就为了干这种事，把神域扩大到覆盖整个校区。” 　　站在竞技场的中央四下张望了一下，真宵有一种很强烈的既视感，思索片刻就想起了之前在出云看到的天照大人的领域，“这些自称神的家伙兴趣还真的很相像，全都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特效。把观众席浮起来有什么意义？纯粹是浪费灵力。” 　　“话不能这么说，怪力女。我也被人称作付丧‘神’，但我就不喜欢这些虚的。” 　　“你那个神跟我说的神不一样啦！你那是泛灵信仰的八百万诸神的‘神’，我说的是正儿八经的神！”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哈？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你是巫女，这方面的知识应该是你的专长吧？” 　　“啧……反，反正就是有点不同啦，具体区别在哪里我没空给你解释！” 　　“嘘，你们两个安静一点，其他学校的队伍要进场了。” 　　由于等得无聊，凯蒂开始故意挑逗起了身边的真宵。不过很快阿什莉就感应到了灵力的波动，于是出声打断了两人的闲话。片刻之后，一道道白光在竞技场中闪起，来自全国各地的队伍出现在了实验B班成员们的身旁。每有一支队伍进场，都有一位守护神大人的动物眷属负责举起牌子报出他们的名号： 　　“来自东京，八尺乌阴阳塾的队伍！” 　　“来自东京，葵女子学园的队伍！” 　　“来自千叶，安房国守护院的队伍！” 　　“来自神奈川，横须贺阴阳塾的队伍！” 　　“来自大阪，丰臣养经院的队伍！” 　　“来自九州，太宰府经院的队伍！” 　　……………… 　　首先登场的，是东京除了九条之原高校之外的两支队伍，一支是纯男子学校，所有人穿得跟乌鸦一样浑身漆黑，不愧是叫做“八尺乌”的学校的校服。另外一支就是纯女子学校，队伍成员一个个都是有钱人家大小姐，而且跟模特一样身高腿又长，最矮的怕也有一米七五往上。相比之下黑绘她们虽然也是全女子阵容，从身高上就明显不如人家挺拔，黑绘这个小学生身材更是格外显眼。 　　之后的一些队伍都来自于各地的灵能力学校，从名字上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历史悠久的名门，其中甚至还有太阁丰臣秀吉建立的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没有被德川家取缔，也可能是幕府倒台之后换回了祖宗的名字。不过历史再久没有实力也是白搭，对于实验B班来说他们统统不是对手，真正需要注意的最后两支队伍： 　　“来自全国各地的神社，退魔巫女选拔队！” 　　“唰！” 　　“哼，总算来了啊。” 　　其中之一是朱守院真宵要关注的队伍，历史上首次参加天满祭的退魔巫女队。白光闪过之后，出现的是齐刷刷的五名戴着面具身披铠甲的巫女。其中三人是黑面具黑铠甲，两人是白面具白铠甲。除了队长之外，她们每个人都全副武装，不仅在巫女服外面套上了实战用的甲胄，还备有一把和弓，一把打刀和一把素枪。除此之外白鹭队的两人还装备有勾玉形状的盾牌，月影队的两人腰上则挂着忍者用的锁镰，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 　　然而作为这四个人的队长，站在最前方的那位巫女却一身轻装。她的手中只有一把长长的薙刀，月牙形状的刀刃反射着清冷的寒芒。这是实力的体现，无论武术还是法术都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巫女并不需要太多装备的辅助，只需一把趁手的兵器就能发挥出全副实力。 　　“呵，小月这家伙气势不错嘛。就是要这样才对，只有打败用出全力的那家伙，我才有资格让她听进我的话。” 　　“真宵同学……” 　　听到不良巫女的自言自语，黑发萝莉不禁朝她投去有点担心的视线，不过前者马上就笑着回了她一句：“别老是想着别人了，你自己也有必须狠狠教训一顿的对手吧？喏，那帮家伙来了。” 　　“最后一支队伍是，来自京都，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队伍！” 　　仿佛是故意压轴登场一般，在其余队伍都到齐之后，最后才出现的一支队伍正是加贺晴臣和那位自称“晴明”的少年所属的京都代表队。这所学校的制服是与九条之原相似的白色，但并未像黑绘她们那样引入了现代风格的设计，完全维持着平安时代的古风，导致所有人穿得都像是历史电影里的角色一样。但在场没有任何人敢说这是不合时宜，因为那五名学生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灵力证明了他们完全有资格这样打扮，所谓“阴阳师”的形象就该是这样的儒雅而又精锐。 　　“……那家伙就是你说的‘葛之叶晴明’？原来如此，看来那个胡闹一样的名字不光是在玩梗而已嘛，这小子是真的把自己当做是安倍晴明转世了啊。”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如今境界有所突破的朱守院真宵也能一下子看出九重天文学塾这支队伍那远超同龄人水平的实力，而一旁的阿什莉则是更加为他们领队身上所缠绕的奇特氛围感到吃惊： 　　“那个孩子……不是普通人？这种气质与其说像是灵能力者，倒不如说与黑绘同学给人的感觉更加相似？葛之叶晴明，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呀？” 　　“……不知道，但根据明石副会长的说法，他应该是京都——不，是整个关西灵能界的秘密武器。” 　　“哼，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在发生灵障的时候怎么不赶快派出来？也就是说这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秘密武器吗？明明世界局势越来越危险了还忙着搞勾心斗角耍小聪明，这个国家真是没救了！” 　　“只能说比起外敌来，对于他们来说掌权的阴阳师才是真正的目标吧？不过话说回来，像这种内斗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性，所以我们佣兵才会永远不缺活干啊。” 　　“嘘！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们说得太大声了啦，会被对面听到的！” 　　“哼，有什么所谓？这本来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由于之前从黑绘的口中得知了名为加贺晴臣的男人的所作所为，不良巫女对于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敌意非常之高。而她又是那种从来不给人面子的叛逆角色，所以也毫不掩饰对于这帮人的鄙视之情。这一次凯蒂也在一旁附和的结果，搞得所有队伍的视线都朝她们这边集中了过来。 　　“啊哇哇……万分抱歉！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应该说这只是一种比喻……或者说只是互相缺乏了解导致的误会比较好呢——” 　　作为实验B班的队长，德鲁伊少女见状只好试图解释，没想到反倒是葛之叶晴明本人替她解了围： 　　“呵呵，这位外国来的小姐，你不必道歉。巫女小姐说得都对，在今天之前我确实一直隐居不出，并未像在场的各位一样对国家和人类做出真正的贡献。所以在实战方面我还是大家的晚辈，各位前辈不管有怎样的教导我都会虚心接受。” 　　“哦哦！多么大度，不愧是京都的名门！相比之下东道主队伍是怎么回事，就是这样欢迎客人的？实力姑且不论，修养上的差距简直一目了然啊。” 　　“嗯嗯，就是就是，看她们那样子就像是杂牌军嘛，特别是带头那女的，那头金发是来搞笑的吗？究竟是要当巫女还是要当不良少女能不能好好搞清楚啊？跟她站在一个赛场上感觉连我们的身价都被拉低了。” 　　“嘘！别刺激那人，据说她体内寄宿了邪神的力量，万一暴走了就不是比赛那么简单的事了！” 　　“听你这么一说，东道主队简直就没几个正常人嘛？外国人、邪神巫女、狐狸妖怪、付丧神、小孩子模样的仿真人偶……正儿八经的日本灵能者这不是一个都没有吗？这种队伍都能获得参赛资格，只能说身为东道主的权利就是牛逼了吧？” 　　听到葛之叶晴明那谦虚的回答，一大半的参赛队伍的人心都被对面拉了过去。那些本来就看九条之原不惯的学校成员更是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了起来，搞得千穗在众人身后发出一句吐槽： 　　“不愧是真宵大人，简单一句话就把全体对手的斗志激发了出来，这下比赛也会变得更加激烈了的说。” 　　“千，千穗你这家伙？你这是在变着法子损我呢吧？我，我又不是故意造成这种局面的！而且狙击女也煽风点火了吧？” 　　“嗯？我有吗？不记得了耶。” 　　“凯蒂你这家伙，别太过分了啊！” 　　“大家，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吧。” 　　用一声简短的发言，黑绘打断了其他人之间的争吵，“我们本来就不是正式的参赛队伍，也确实有很多并非人类的成员。所以会被别人质疑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比赛本来就是这样的一种活动，大家相亲相爱固然很好，但互相敌视也并非什么错误。最终能够决定结果的还是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不是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守护神大人的演说 　　一边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这样说道，黑发萝莉一边用她红玉般的瞳孔在全场学生的脸上扫过。被黑绘目光所触及的选手顿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偌大的竞技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朱守院真宵见状不由得暗地里如此想到： 　　【黑绘这家伙……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感觉像是变回刚刚认识她的时候的气质了……】 　　这并非是不良巫女的错觉，黑发萝莉此时确实已经进入到临战状态。这倒不是因为她听了外校人的风凉话所以正在生气，完全是下意识之中的表现。因为在天衍会的教育模式里，比赛与实战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区别，很多时候一场比赛的胜负就将决定一位学员的前途。到了选拔七星剑众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了，就算前世的记忆已经缺失大半，但黑绘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所谓的选拔比赛就是实战，她和她的竞争对手被同时派往极其危险的任务现场，在那种状况下光是要活下来就竭尽全力。然而只有率先完成任务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获取七星剑众的荣耀地位。 　　由于有了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黑发萝莉此时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赛场当成了战场来对待。而葛之叶晴明这个强敌的存在更是令她比平时还要更认真。面对动起真格的前世界最强灵能力者，区区一帮学生会感到喘不过气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呵呵，黑绘小姐说得对，十年一度举办天满祭的目的除了祭祀天神大人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在年轻一代的灵能力者之中树立榜样。所以不管有什么理由，我们都应该全力以赴地参加比赛。胜负虽然无情，但最重要的是不留遗憾地发挥出全部的实力，不留遗憾地替我们过去的十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不过在场选手之中有一个人并没有被黑发萝莉的斗气所压倒，哪怕被黑绘以明确的敌意加以注视。葛之叶晴明依旧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银发少年的硬实力可能还比不过动真格的黑绘，但心理层面上的强度倒是并不落于下风。 　　“…………………………” 　　“呵呵……………………” 　　“众人请肃静，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大人大驾光临！” 　　黑绘与晴明少年就这样无言地对视了片刻，直到会场之中传来一个宏亮的报幕声。接着便有一道金光降临在最高的一座观众席之上，从中出现了一个蒙面持刀的女性身影。面对守护神大人的神威，所有学生都连忙低下头来表示尊敬。 　　“欢迎！全国各地的有志之士！欢迎来到本尊的领域！” 　　用隐藏在面巾之后的威严目光在全场扫视了一眼，守护神菊姬用与她少女体型完全不符的豪迈声音对众位学生说道：“你们都是来自各个名门院校的精英，对于这次祭典的重要性想必也十分了解，所以本尊今天也就不再赘述了。从你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充沛灵气上来看，今年的参赛选手的质量也令人满意。这很好！因为你们是至关重要的人才！不仅仅是对于这个国家，对全人类来说也是一样！你们今天站在这里，代表的并不只是各自出身的学校，而是代表了整整一代人！昂首挺胸吧，年轻人啊！你们，就是新世代灵能力者的代表！” 　　“哦哦哦————————！” 　　在守护神大人那充满感染力的声音鼓舞之下，在场的学生们忘记了方才被黑绘和葛之叶晴明这两大强者的气场所震慑之后所产生的胆怯与自卑，重新抬起头来露出了充满斗志的目光。菊姬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对他们说道： 　　“没有错！天满祭的传统是十年举办一届。十年，就是整整一代灵能力者成长的时间。在条件恶劣的古代，你们的前辈们基本上十一二岁就要投身实战，即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这个年龄也只不过上升了几年，到了十七八岁。再过不久，你们就会成为正式的阴阳师，开始为了保卫人类世界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斗，只要人类还存在一天，邪恶之心就会在人们之中萌芽。从邪恶之心之中会诞生邪恶的灵气，最终招来灵障和其它灾祸。这是一场没有回报的战斗，本尊可以提前告诉你们，你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会在战斗中受伤、在战斗中失去重要的事物、乃至牺牲自己的性命。即使是那些毫发无伤幸存下来的人，也不会因此获得什么像样的奖赏。与灵障战斗没法使你们成为大富翁，那些被你们所拯救的无辜之人也不会为你们送上感谢的锦旗。因为我等灵能力者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只是虚构的传说和故事。” 　　说到这里，守护神大人专门顿了一顿，好观察台下学生们的反应。见没有人对这段话意见才接着说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战斗下去。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你们的父辈，还有他们父辈的父辈都是这样战斗过来的，而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也将继续这样战斗下去。我等灵能力者不是圣人，不是英雄，我们只是普通人，为了守护自己的世界而不得不战斗。如果我们放弃战斗，那么那些没有能力自保的人们就会死去，若是这些人们死去，我们用来保暖的衣服、我们赖以为生的粮食、还有这个时代新诞生的电力与网络之类的服务都将无人维护！所以即便是为了自己现在的生活，我们也必须要战斗！” 　　【厉害啊……菊姬大人，居然一下就把天衍会几千年想讲又不敢讲的话说出来了……】 　　听到守护神大人的这段演讲，黑绘在台下深有感触。死掉之前的她就属于那种典型的把“大义”放到“现实”之前的傻乎乎的灵能力者。虽然战斗力被称为世界第一，但并没有真正搞懂自己为什么要拼上命去战斗，只是盲目地去追寻所谓“正义”的幌子，所以才没能看清自己师父的野心。复活之后的她现在总算了解到和平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了解到比起假大空的口号，温暖的床铺、美味的三餐、一起谈笑的朋友、还有网络上的各种娱乐……这些才是真正值得去守护的东西。要是灵障爆发，普通人大量丧生，那这一切就都没有了。所以就算是为了要保护现在的生活，黑绘也必须去战斗。 　　这是一个很朴实的道理，可以说是接近唯物主义了，所以说与唯心主义至上的灵能力者相性很不好。因此天衍会一直以来都不想把这个道理告诉给下面的成员知道。没想到菊姬身为一尊守护神却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看来她与其他的神明大人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以上，我想对你们说的话就是这些，接下来轮到你们向我证明自己了。从今天开始的三天，你们讲进行四轮淘汰战，只有最后出线的两只队伍才能前往京都，在天神大人的御前——北野天满宫的境内举行决胜战。所有的比赛分组和比赛项目都将通过古制选出，也就是从在第一届天满祭上被设计出来的一百零八种竞技之中进行随机抽选。这些项目有的偏重个人能力，有的偏重团队配合，有的考验的是单纯的战斗力，有的重心在于搜索、防御之类的应用法或是控制灵力的精确度。总而言之，能够抽到怎样的对手，能不能抽到自己队伍所擅长的比赛项目完全取决于运气，而俗话说得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只有毫无死角全方位发展的队伍才能够无视运气，保证自己一路稳赢到最后。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第一天的抽选吧！” 　　“咚！咚！咚！咚！” 　　菊姬大人的话音刚落，竞技场里就响起了勇壮的太鼓声音，一队由形形色色的动物灵所组成的眷属从两边走进场内，手里扛着一人多高的木质神轿。在神轿之上站着身穿华服的学生会长松平美羽，她的身后摆着一个巨大的抽签箱子，还有一个大转盘。转盘上刻着不多不少一百零八种比赛项目，而箱子则明显是用来决定比赛分组的。 　　“各位队长，请把各自队伍的木签放入箱子。” 　　神轿停稳之后，学生会长抱着箱子跳了下来，依次走到各个代表队伍的队长面前让他们把自己队伍的号牌放了进去，第一个就轮到作为东道主的阿什莉。等到全部队伍的号牌都进入箱子之后，美羽会长又重新登上神轿，然后开始摇晃手中的木箱。也不知她用了怎样巧妙的手法，总之每次都能同时摇出两根号牌，然后学生会长就会照着抽签的结果念出对阵双方的学校名称： 　　“1号，九条之原学园对阵3号，葵女子学园。” 　　“2号，八尺乌阴阳塾，对阵7号，太宰府经院。” 　　“5号，横须贺阴阳塾，对阵10号，相模灵能学园。”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首战的项目 　　第一轮的对战阵容没有出现什么惊喜的状况，黑绘她们既没能对上退魔巫女选拔队也没能对上京都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不过这样也好，宿命的对手在见面之前总需要一点铺垫，如果双方不知底细第一场就对上了，那等于是本届天满祭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这只是对于主办方而言，对于实验B班的少女们来说，需要决出胜负的对手就只有那两支队伍而已，其他学校的人并不是她们的目标。所以在遇到退魔巫女和九重学塾之前的比赛基本上毫无意义。 　　然而……毫无意义并不代表“毫无难度”，看上去实验B班好像不可能输，毕竟黑绘一个人就算同时单挑全场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就像守护神大人刚刚所说的一样，天满祭之中并不只有纯粹比拼战斗力的比赛项目，也有一些项目是完全与武力无关的。各支队伍能不能抽到自己擅长的项目就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了。 　　而运气，好像从来都不是黑绘的强项。 　　“那么，天满祭第一日，第一场对决，东道主九条之原高等学校对阵葵女子学园，项目抽选现在开始！” 　　分组结束之后，学生会长没有补充任何废话，立即宣布了比赛项目的抽选。她接着用优雅的动作一推身后的大转盘，那东西立即就咕噜噜地转动起来，十二点钟方向的指针掠过各种千奇百怪的草书汉字。十几秒之后，转盘总算是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指针最后指向的是一个绿色的格子： 　　“本场比赛的项目是——念力水合战·一骑讨！” 　　“噢噢噢噢噢————————！” 　　“不会吧！真的是一骑讨！？太棒啦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早知道带单反相机来了！” 　　学生会长此话一出，周围的观众席上立即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而且绝大多数声音的主人都是男生。面对观众们这堪称异常的热情，黑发萝莉等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个中道理： 　　“真宵同学，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吗？” 　　“别问我，你觉得我是会把这种无聊的东西背下来的人吗？” 　　被黑绘这么一问，唯一的本国人朱守院真宵也摇了摇头，不过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只日本狐狸，所以是千穗代替巫女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个，可能因为参赛双方都是女子队伍的原因的说。” 　　“呃……女子队伍怎么了吗？” 　　在这个时候，黑发萝莉已经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息，但狐耳娘接下来的话更令她始料未及：“根据我对天满祭的了解，所谓的念力水合战，其实就是水中骑马战……双方队员有四个人当马，一个人当将，能够抢到对方大将的头巾就算赢。当然如其名所示，这场比赛之中，四位当马的队员只准使用念力，控制水中的道具对敌方进行攻击和妨碍，使用其它任何法术或是动用拳脚攻击都是犯规的。而大将则只能用徒手去抢夺对方大将的头巾，不准使用任何法术。” 　　“这什么鬼！？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则啊！？” 　　“根据编纂这项比赛的阴阳师贵族的说法，这是为了考研队伍整体的配合与体力、在河川地形之中的战斗力，还有就是骑乘战马的能力，以及在耗尽灵力的情况下的格斗能力……把这些综合起来就是这个项目的全部内容了。还有一点要补充的就是古代的阴阳师只有男性，所以进行水中骑马战的时候的标准装备是一条兜裆布。” 　　“听他胡扯！什么河川战斗啊？这明摆着就是那些喜欢看男人之间互相搞在一起的变态贵族想出来的东西吧！” 　　听完小狐狸的解释，不良巫女当场替其他所有人吐槽出了她们的心声，这比赛的内容实在是有点脱线。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天满祭的转盘上可是有足足一百零八种项目，不可能全都是正儿八经的内容，偏偏抽到这一条只能算她们倒霉了。 　　“两队选手，请随我们到更衣室更衣，其他学校的选手请到各自的专属观众席暂且休息。” 　　比赛项目决定下来之后，立即就有一位守护神大人的眷属来到双方队伍的面前，挥手示意她们跟上自己。眼见一切已成定局，朱守院真宵只得发出绝望的呐喊： 　　“可恶！老娘可是绝对不会穿什么兜裆布的！” 　　不过事实证明，天满祭还是有与时俱进的部分的。主办方并没有强迫少女们穿上兜裆布，只不过指定的服装也没好到哪去——旧式学校泳衣，通称“死库水”的这种统一游泳衣以标志性的深蓝色面料、类似连体体操服的经典设计与胸前写有名字的白色标签为主要特征。它曾经在日本的广大初中和高中之中被普遍采用，不过近年来已经与简称“布鲁玛”的旧式运动短裤一同遭到废止，成为了广大宅男们心目中的永恒的幻想憧憬。曾经的“校园三大神器”现在也就剩下旧式水手服还在少部分学校苟延残喘了。 　　不过在九条之原这里，大概是因为欣赏那便于行动又整齐划一的简洁设计的缘故，死库水仍然作为标准制服得到了保留。所以实验B班的众人都被要求换上了写有各自名牌的深蓝色泳衣。反光性的防水布料紧贴着少女们雪白的肌肤，毫无保留地将她们各自的身体曲线展现了出来： 　　只见黑绘的体型娇小玲珑，仿佛等身大的精致人偶。黑发萝莉的四肢柔软纤细，皮肤吹弹可破，完全看不出是能一剑劈开空间的绝世强者。朱守院真宵的身高和体型都很适中，既有婀娜多姿的曲线，身体各部位的比例也不会太过夸张，是最标准的女子高中生该有的模样。不过从肩膀到手腕的这段部位还是有着比同龄的JK更紧密的肌肉，表现出她常年习武的特质。凯蒂·刚的身材十分修长苗条，腿部在总身高之中所占的比例也是众人之中最大的，看上去堪比超级模特。千穗的体型则与黑绘接近，体脂率可能要稍微高上那么一点。值得一提的是穿上死库水之后狐耳娘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不见了。原来她是可以把尾巴变没有的，只是平时懒得那么做而已。 　　“……………………………………” 　　“大，大家，请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脸红）” 　　至于班长阿什莉·金橡树嘛……她的身材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大”，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劲爆”，用三个字就是“不要脸”。虽然大家在澡堂里都坦诚相见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但现在穿上贴身的死库水之后又是别种的冲击力。身为女孩子的格差社会就是如此残酷，从体感上来讲，班长一个人胸前的硕果，其他四个人加在一起可能都不是对手。 　　“何，何等猛烈……这就是妖精血统所带来的特权……可恶！从种族上就输了吗！” 　　“嘛啊，班长很大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用不着怪力女你吐槽。我倒是担心在激烈的骑马战中这件泳衣能不能承受得住胸前的重力加速度啊，要是当着全场观众的面裂开了那就不妙了。” 　　“凯蒂同学！就算是我也不会把泳衣撑破的啦！别把人家说得好像是波涛汹涌的怪物一样啊！” 　　红着脸对狙击娘嘟了嘟嘴巴，阿什莉自己也显得有些心里没底，低头看见自己塞得满满的胸口，“不，不过……万一真的发生那种事就糟糕了，这样的话我应该当主将比较合适吧？” 　　“那是不可能的吧，主将只能是黑绘或者千穗来当，否则以这两个人的小学生体型怎么可能当得了马啊？不对，等等……” 　　随口回了阿什莉一句，不良巫女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等一下啊……不管黑绘和千穗哪个人当主将，剩下一个人都得当马啊？这可怎么办，她俩的身高在下面只会拖后腿的！” 　　“放心吧，身高在下可以调整的说。” 　　“砰！” 　　朱守院真宵话音刚落，狐耳娘就对她点了点头，接着一拍手变出一团雾气。白雾消散之后，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身材长高了许多的妙龄狐耳少女。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哼，说起来你在本来形态的时候也能变大成为我的坐骑呢。不愧是狐狸，改变体型什么的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啊。” 　　“也不算易如反掌吧，不过维持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千穗调整了自己的身高之后，在场剩下唯一的一个小矮子就只剩黑绘了。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了黑发萝莉的身上。 　　“那个……大家的意思是让我来当主将吗？” 　　“废话，除非你也能像这家伙这样把自己变成大人？” 　　“这个我不擅长……变身系的法术还真不是我的强项。” 　　“那不就结了？主将的职责就交给你了，正好你体重也轻，我们扛起来没有什么负担。而且让你当马的话，别人还不一定跟得上你那种快到犯规的节奏。总而言之第一场比赛没必要让团队核心拿出全力，你就放心在上面划水就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葵女子的心理战 　　“明，明白了……” 　　就像这样，黑绘第一次感受到了由于身高所产生的格差社会，毫无反驳余地地被安排到了主将的位置。在这里为一些可能不是太熟悉规则的人解释一下吧，所谓的骑马战是什么呢？就是由几个人当马，一人当将，互相抢夺对方主将头巾的一种传统竞技。 　　现在实验B班的情况是：真宵、凯蒂、阿什莉和千穗四人当马，由爆发力最强的不良巫女在前方充当马头，凯蒂和阿什莉一左一右地分别用肩膀搭住她的双手，垫后的千穗也同时伸出双手搭住这两人的肩膀，如此一来四个人就组成了紧密的方阵。这方阵的坚固程度至关紧要，因为如果四人之中有一个被打散了，队伍立即就会判负。所以她们必须步伐一致共同进退，稍有疏忽就会面临危险。通常的骑马战一般当马的是三个人，“三角形是最坚固的形状”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懂，所以多了一个人反倒令维持阵型的难度变得大了许多。 　　至于身为主将的黑绘，她是骑在凯蒂和阿什莉并拢的身体上，身体前倾双手抓住真宵的肩膀，两只脚则弯过来分别被狙击娘和德鲁伊夹住。由于她们所有人都穿着学校泳装，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众位少女们之间大面积的肌肤接触，搞得黑发萝莉无比脸红心跳，浑身冒汗： 　　【啊咧……难不成我们上来就抽到了下下签？我要用这么羞耻的模样去参加比赛吗？搞不好的话还真有可能会翻车的啊！？】 　　没错，现在的状况对黑绘来说可谓是相当不利，她不仅不能用法术去攻击对手，而且还要忍受持续不断的肉体刺激。就算是身体还没被打湿的情况下这就已经很让人把持不住了，等到下了水之后大家都变得湿漉漉的，刺激性只会变得更强。 　　“OK！准备好了，我们上吧！” 　　然而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黑发萝莉的慌乱，把她往肩上一扛就回到了赛场。仅仅只是换衣服这段时间，原本铺满细沙的地面就被半人多深的水池所取代。在清澈见底的足球场大小的巨型游泳池之中漂浮着大量的道具，包括装满水的气球、高压水枪、可以在上面立足的小船、木头制成的盾牌、带有浮漂的绳索等等等等……这些都是让参赛选手利用念力进行操纵的武器，目的只有一个——干扰对方的队伍，好让自家主将有机会抢到头巾。这样看来虽然项目本身好像很不正经，但这场水中骑马战确实可以考研队伍在极限状态下的反应力与判断力。 　　“噢噢噢噢噢——————————！死库水万岁！” 　　“哈啊！哈啊！竟然能一口气看到这么多泳装美少女，这是何等魅惑的光景！在下死而无憾了！” 　　只不过，对于在场的男性观众们来说，那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实验B班一出场，他们的视线就齐刷刷地锁定在了少女们曼妙的躯体之上。面对那不加掩饰的众多渴望的眼神，众人虽然不禁感到有些羞耻，但也并不是全然无法接受，毕竟被这么多人叫做美少女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接下来登场的是，葵女子学园队！”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伴随着报幕的声音，她们的对手也登上了舞台。之前也说过了，“葵女子”是灵能界的大小姐学园，来自那里的精英选拔队伍更是五个人都有着出类拔萃的身材与相貌。要论颜值的话黑绘她们当然不会输给对方，但身材上就没有那么整齐划一了。而且葵女子的泳衣不是旧式的死库水，而是更加新潮的“竞技泳装”。 　　要说“竞技泳装”比起“死库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颜色更加鲜艳有个性、大腿到腰的部分的开叉更高更大胆、背后的暴露面积更多，这样一来就对于穿戴者的个性和身高有着更严格的要求。果是身材不行的女性穿上竞技泳装，那就会暴露出腿短、腰粗、没脖子、背上皮肤不好等等问题。 　　但反过来说，换成五个超级模特身材的小姐姐这么一穿，那感觉立即就不一样了。所以葵女子队的五个人一亮相，观众们的目光立即就被她们吸引了过去： 　　“哦哦哦哦哦哦哦！？OMG！这身材简直社保！而且五个人简直就像克隆人一样，同样的身高！同样的白大腿！AWSL！” 　　“不，不愧是东京的名门大小姐学园，灵能界的高岭之花‘葵女子’！那五名选手都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家里不是豪族就是高官！要是能讨到一个做女朋友，这辈子的前途都不愁了啊！” 　　“……果然，死库水什么的已经过时了，现在的时代属于竞技泳装！高开叉万岁！大白腿万岁！” 　　“啧啧，非也非也这位仁兄，以在下之见死库水不是‘过时’，而是‘幼稚’，那朴素的深蓝面料只适合还没有完全长大的青涩少女穿着，东道主队的成员们就是如此。而这几位葵女子的大小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成熟美女，所以穿着时尚的竞技泳装更为合适。这不是孰优孰劣的问题，而是相性上的问题。” 　　“吼吼吼，原来如此，还是这位老兄看得更加透彻啊。兄弟你贵姓？” 　　“免贵，在下田所，是学生。” 　　………………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眼看前一刻还对着自己欢呼的男性观众现在又开始对另一支队伍拼命喝彩，朱守院真宵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里发出恶狠狠的冷笑：“果然男人这种生物愚蠢到了极点！马上就会被眼前的东西所迷惑！坐在前排的那几个，老娘记住你们的脸了，等比赛结束之后我就要让你们知道‘幼稚’的女人冒起火来有多么恐怖！” 　　“冷静，冷静！真宵同学，他们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作为一个曾经的“愚蠢生物”，听到这句话的黑绘连忙开始安抚起了不良巫女的情绪。接下来充当比赛司会人的守护神眷属要求两支队伍在下水之前互相问候，所以众人便抬着黑发萝莉来到了泳池的边缘。 　　“呵呵，祝你们贵安，九条之原的姐妹们。真是谢谢你们了。” 　　“啊？谢什么？” 　　保持着骑马战的阵型互相低头行了个礼，对方充当马头的那位大姐姐笑着对真宵说道：“谢谢你们的观众啊？明明我方是客场队伍，但欢呼的声音比你们主场队还要响亮，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呢。” 　　“呵呵呵呵呵！就是说啊。” 　　“这，这帮妖艳**……！还给老娘得寸进尺了！？” 　　听到这明摆的挑衅，不良巫女当场气得浑身发抖，黑绘不得不在上面拼命按住真宵的脑袋才阻止了她大叫出声，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黑发萝莉自己也失去了冷静。 　　“你好，黑发红眼的可爱小妹妹，同为主将，让我们公平决胜吧？” 　　“啊，好的，大姐姐。” 　　听到对方主将的呼唤声，黑绘抬起头来准备同她握手，然而人家的身高接近一米八，高出她几十公分，所以那人把背一挺直，娇小的黑发萝莉就摸不到她的手了。 　　“啊呀，抱歉，没考虑到你的臂长问题。我只能收回前言了啊，小妹妹。我们俩体型差这么多，不用法术的话你怎么摸得到姐姐我头上的头巾呢？这从一开始就没法公平呀。” 　　“哎呀讨厌，队长你别太欺负人家了。人家至少比你年轻啊？” 　　“呵呵呵，说得对，是我失言了。” 　　故意保持挺直背脊的状态让黑绘抬头仰望了十几秒时间之后，葵女子的主将这才重新弯下腰来同黑发萝莉握了握手，双方队伍这就算问候完毕，各自回到己方的下水位置。 　　“…………………………” 　　“黑绘同学，保持冷静！她们这是知道实力不如我们，所以故意引诱你做出犯规行为！你千万不要上当啊！” 　　这一次轮到一旁的阿什莉开始安抚头顶上的黑发萝莉了。听到班长的声音，黑绘只是平静地如此回答道：“嗯，我知道的。这种伎俩骗不到我的。话说班长大人，主将说是只能用体术，那能不能在体术之中附加灵力？比如说用内劲隔空把对手骨头折断什么的不算犯规吧？毕竟那也是体术的一种啊。” 　　“那当然算犯规啦！” 　　“是吗，远距离攻击一律不行？那在身体接触的时候用寸劲折断对手的骨头呢？算不算犯规？” 　　“那肯定也算犯规啊！拜托你了黑绘同学，对面只是普通学生，可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要是东道主犯规下场可就丢脸丢大了啊！” 　　“……我，我知道的，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你这杀气可不是在开玩笑啊，以前怎么没见你对身高问题这么在意？” 　　“唔……说起来以前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问题呢……” 　　听凯蒂在下面这么一说，黑绘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真的有些冒火。以前的她并没有对变成萝莉体型这件事有太多的自卑感，因为新的身体对她来说只是临时的容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度损坏。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她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名为“黑绘”的这个人物本身，所以身高问题遭到对方嘲讽就像是普通女孩子一样感到特别气愤。 第一百四十章 泳池里的攻防 　　不得不说葵女子学园的大小姐们采用的这个战术十分有效。她们心里很清楚自己与对手的差距，知道如果是普通的灵能对决，她们完全没有机会赢过东道主队的牛鬼蛇神，而抽到水上骑马战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所以这些名门闺秀并没有固执于堂堂正正的胜负方法，而是利用起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在这种场合就是身为“女性”的优势。 　　作为千挑万选的贵族千金，大小姐之中的大小姐，她们的颜值不输对面、身材则更加挺拔、泳衣也更惹火，所以葵女子队就把这些领先之处当做了挑衅的材料，勾引得黑绘她们丧失了冷静。至于这样做能够提升多少胜率，这就不是千金大小姐们所需要关心的问题了。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机会，对于硬实力比不过对手的她们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喂，黑绘，怪力女。你们两个生气归生气，不要真的上头做出傻事来啊。这是心理战。” 　　“都说明白了啊！这么明显的挑衅老娘怎么可能真的上当，你就管好自己的事吧，狙击女！” 　　“嗯…………” 　　葵女子队心里打得这种小算盘，凯蒂看得十分清楚，所以也跟着阿什莉一起劝说起了有点上头的两人，不过效果究竟有多好就不知道了。双方队伍都在泳池旁的下水位置准备好之后，司会人最后一次重复了比赛的规则： 　　“那么我在复述一遍比赛规则。凡是成功夺取对方主将头巾、打散对方的骑马阵型、或是令对方主将失足落水的队伍就算取得胜利。充当马的队员可以利用念力系的法术操纵水池内随机出现的道具对地方队伍加以攻击，但不能直接用法术攻击对方，否则就算犯规。队伍的主将不能使用灵力或法术，但可以从水池里捡取和使用道具。在与对方主将抢夺头巾时只允许使用双手，不许站起来脚踢对手，也不允许故意撕扯对方的泳衣，违反以上规则的队伍会被判负。双方成员都了解了吧？” 　　“没问题。” 　　“哼，知道了。” 　　看到两边的队员都朝自己点了点头，守护神的狸猫眷属于是拿起脖子上挂着的螺号，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号声：“那么我宣布天满祭第一战正式开始！双方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嘟——————嘟嘟————————！” 　　“要上了！你们几个！” 　　号角声刚一响起，热血上头的朱守院真宵就迫不及待地拽着众人跳进齐腰深的水里，溅起的水花顿时把骑在凯蒂和阿什莉肩上的黑绘也淋了个透湿。黑发萝莉当即发出惊叫： 　　“哇！？好冷！” 　　“呜……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冷呢，这是水好像是专门经过冷却的样子？” 　　“原来如此……水温比体温低这么多的话，对于体力确实是一种考验呢。” 　　“阿……阿嚏！” 　　下一个瞬间，其余当马的众人们也纷纷发出抱怨的声音，最后面的千穗甚至直接打起了喷嚏。时值春天，早就已经过了寒风习习的季节，但这泳池里的水温却低得不正常，无时无刻不在剥夺只穿着单薄死库水的少女们的体力。为了维持体温，她们就不得不燃烧自己的灵力，同时还要关注对手的行动。 　　“嗖嗖嗖——————！” 　　“小心，攻击要来了！” 　　另一方面，穿着竞技泳装的葵女子队在水里也不好受，不过她们为了抓住胜利的希望可顾不了那么许多，立即就发动了进攻。葵女子的主将利用手脚更长的优势在队友背上伸出手去，抓起水里的气球就朝实验B班扔了过来，那些气球在念动力的控制之下如同导弹一般迎头砸下，在水面上炸裂开来溅起巨大的水花： 　　“砰砰砰——！” 　　不良巫女见状想要躲避，但后面的阿什莉和凯蒂转向不及，导致众人被水花泼了个正着。最倒霉的当然是作为主将的黑绘，瞬间就成了一只落汤鸡： 　　“阿噗！？” 　　“卧槽！冷死了！喂，黑绘，你没事吧？” 　　“没，没事，这种程度不算什么……咔咔咔咔咔咔……（牙齿打颤的声音）” 　　“可恶，这帮家伙是想把我们耗到筋疲力尽吗！岂能让她们得逞！” 　　上来就遭到对手的先制攻击，不良巫女的愤怒变得更加强烈，立即就在水里四下张望了起来，“被动挨打可不是老娘的风格，既然中招了就要加倍奉还！那边，那边有水球，快跟我来！” 　　“等一下，真宵同学，水球的话这边有更近的！” 　　“我说你们两个，究竟谁负责指挥？先给个准信啊！” 　　然而就在充当马头的朱守院真宵想要带领队伍前去拾取用来反击的水球的时候，坐在高处的黑绘也同时看到了她觉得更近的武器，两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搞得其余三人不知究竟该听谁的。就是这短短一两秒的空档，又让对手有机会扔出好几个水球： 　　“砰砰砰！” 　　“哇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 　　于是乎，猝不及防的实验B班再次被冷水反复冲刷了好几遍，寒气夺走了她们宝贵的体温和灵力，但受到打击最严重的还是队伍的士气： 　　“啧！你们几个都在干什么啊？我都说了跟我来了！为什么还站着挨打？” 　　“真宵同学！你的视野太狭窄了！我在上面明明看得更清楚！” 　　“你看得清楚有什么用啊？负责带头前进的可是我啊！你又没说清楚究竟是哪边！” 　　无意之间，葵女子学园暴露出了实验B班的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黑绘其实并不擅长团队配合。她的个人实力太强了，无论是生前还是复活之后都更习惯于孤军奋战，与其他人脱节的实力到了无法发挥压倒性实力的比赛里就反而成了她的弱点。就比如刚刚的意见分歧，黑绘所看到的那颗水球的确在“绝对距离”上更近，但她却忽略了在下方的其他人，特别是作为马头的真宵的视野并没有那么良好这一点。对于只能看得见前方的不良巫女来说，比起黑发萝莉语焉不详的指挥，当然是视野里的水球显得更趁手得多。 　　“啊哇哇哇哇……该怎么办？” 　　“难道一上来就遇到了危机的说……？” 　　面对黑绘与真宵之间的冲突，没有进入“老妈子模式”的阿什莉一时之间显得不知所措，而千穗作为刚进队的新人也不敢随意插嘴。实验B班在第一场比赛里就陷入到了败退的危机，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位平常从来不会大声讲话的人物站了出来： 　　“你们两个都给我够了！” 　　“呜？！” 　　“狙击女？” 　　第一次听到凯蒂用这么大的音量喊话，正在争吵的黑绘与真宵不由得同时闭上了嘴，灰发少女抬起头来看了黑发萝莉一眼，那仿佛在看垃圾一般的冰冷的目光令身经百战的后者都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黑绘，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只有身体是小孩子，内在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没想到现在却身心都快变成小屁孩了。” 　　“抱，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虽然吵起来的是两个人，但凯蒂并没有对不良巫女做出什么批评，把全部的矛头指向了黑绘。这很公平，因为本来身为主将的她就应该考虑到全体成员的视野问题，刚刚的判断错误确实是她的主要责任。 　　“知道错了就好。黑绘，麻烦你把我的眼罩摘一下。” 　　“没，没问题吗？你的魔眼不是会消耗很多妖力吗？” 　　“在体力耗尽之前解决掉对手就没问题了。” 　　听到黑发萝莉承认了错误，凯蒂也没有多废话，直接把头一抬对她这样说道。闻言虽然有些犹豫，但黑发萝莉还是依言伸出手去，取掉了灰发少女脸上用来封印力量的眼罩。 　　“魔眼，解放完毕，视野距离最大化完成。好了，现在由我来全权指挥，你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全员，准备抵抗冲击！” 　　“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凯蒂解放了魔眼之力的瞬间，一颗新的水球就砸了过来。不过这次有了她的提前警告，所有人都低头护住了五官，虽然还是难免被冷水浇了一身，但是至少避免了因为呛水而导致的进一步的体力损耗。 　　“全员！转向九点钟方向，全速前进！” 　　“明白！” 　　经历了这一波攻势之后，狙击娘马上就发布了新的命令，众人在她的指挥之下整齐划一地转过身去，在齐腰深的水里努力迈起步子。在这期间又有两颗水球在少女们的身旁炸裂，不过都没有直接命中目标。 　　“反击的机会到了，黑绘，拿水球！” 　　“明白！” 　　终于，实验B班接近了几颗漂浮的水球，黑发萝莉探出身子将其捞起抱在怀里，用不着她本人用肉眼观测目标，凯蒂直接就给出了攻击的方向： 　　“敌人向三点钟方向移动，往四点钟方向扔出去。班长，怪力女，白狐狸，一秒后进行念力加速。” 　　“了解！” 　　“嗖——砰——！” 　　“哇呀啊————！？” 　　在灰发少女无比精确的导航之下，实验B班的反击发挥出了绝大的威力，由黑发萝莉扔出的水球就像制导导弹一般直接在葵女子队的头顶炸裂开来，就差一点就把对方的主将直接打落马下。不过下方的大小姐们还是设法及时伸出手来扶住了自己的队友，勉强躲过了瞬间出局的下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全力取胜 　　“姐姐大人，小心！” 　　“好险！谢谢大家！” 　　“噢噢噢噢噢————————！” 　　看到葵女子命悬一线的绝境回生，观众席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不，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位队长在失去平衡的时候把整个背部和大腿根部都露了出来，所以他们才会叫得那么热烈也说不定。 　　“切……对面也挺行的嘛，居然撑住了。” 　　“是啊，水里这么滑，没有绝佳的配合的话刚刚那应该是救不回来的呢。” 　　实验B班这边，虽然觉得没能一口气拿下比赛有点可惜，但不良巫女和班长心里都比较佩服。至于狙击娘，则是马上下达了新的命令。 　　“攻击有效果，就这样继续削减对手的体力，接下来的弹药在五点钟方向！вперёд（前进）！” 　　“了解！” 　　在灰发少女的指挥之下，众人很快找到了新的水球，黑绘故技重施将它们捞进怀里，然后瞄准对手扔了过去。阿什莉和真宵则在下方用念力进行加速，使得每一颗水球都被强化到拥有炸弹般的威力。 　　“一、二、三，起！” 　　“砰砰砰砰——————！” 　　然而这一次，葵女子学园没有再被动挨打，她们从水里捞起了一块木头盾牌，接着用灵力将其升空挡在了头顶，黑绘她们扔过去的水球砸在盾面上立即水花四溅，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啧……这么快就找到对策了？她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小心，反击要来了，往六点钟后退！” 　　“砰砰砰！” 　　黑发萝莉手中的水球扔光之后，对面马上发动了还击，幸好凯蒂反应及时令大家后退避开了直击。不过在冰冷的水池里全速移动了这么多步，少女们的体力都开始渐渐不支： 　　“哈啊……哈啊……哈啊……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这水是不是越来越冷了？” 　　“不是错觉……水温正在不断下降，再这样下去要接近零度了。” 　　“混账，这是什么鬼畜比赛规则啊！？” 　　由于狙击娘的魔眼还具有热成像功能，所以她可以敏锐地察觉到水温正在下降。看样子这种骑马战为了避免双方陷入无尽的胶着，会不断剥夺参赛选手的体力，所以如果两方都不敢进入肉搏的话，决定胜负的就是看哪一队的主将先被冻得四肢僵硬摔落水中。这一点对黑绘十分不利，黑发萝莉的身体太过娇小存储的热量也少，所以必须拼命燃烧灵力维持体温。偏偏她又跟Master闹了这么久别扭，长期没有补过魔的情况下灵力消耗起来简直就像是一泻千里。 　　“大大大大大大家，不不不不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必须……马上分出胜负……！” 　　本能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极限快要到了，黑绘在众人的上方浑身颤抖地发出了这样的请求。虽然状况比她要好点，但其他队员此时也被冻得皮肤惨白四肢僵硬，所以她们一致同意了这个提议： 　　“说说说说说得对，再再再再这样下去就算赢了也得感冒发烧……是时候解决对面了。” 　　“十二点钟方向，有木筏飘过来了，先上船去恢复体力。” 　　就在这个时候，凯蒂看见有一块木板顺着动荡的水流飘了过来，立即发出了指示。少女们一看能够离开水面，纷纷加快脚步朝那边跑去。 　　“不对，停下！” 　　“哇啊！咕嘟嘟嘟嘟嘟——————！？” 　　然而就在她们快要接近的时候，灰发少女突然脚下刹车，停步不及的真宵被她从背后一拽，当即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栽进了水里，巨大的惯性连带着黑绘也差点滑落下去，幸好最后面的千穗眼疾手快张嘴咬住了她的泳装背带，黑发萝莉这才免于当场失去资格的下场。 　　“呜呜呜呜呜——————————（黑绘大人！快上来）” 　　“谢，谢了！千穗小姐！” 　　只能说不愧是犬科动物，千穗的咬合力相当厉害，硬是用一张嘴把黑绘拽回到了凯蒂和阿什莉的肩上。不过这一下黑发萝莉的死库水的背带也断了，整个左边的香肩都露了出来。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居然还有这种意外的走光场面！” 　　“黑长直萝莉的湿润美背赛高————————！” 　　“呸呸呸！？你搞什么啊！？” 　　在观众席上的萝莉控们发出兴奋的呐喊的时候，朱守院真宵也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从水里冒出头来。不良巫女恼火地吐出几口冷水，接着就冲身后的凯蒂吼道：“为什么突然停下！？老娘差点就摔出去了！” 　　“那船是陷阱，快离开。” 　　面对巫女的问题，狙击娘只是淡淡地这样回答道。下一个瞬间，那艘木筏突然自动转向朝众人加速飘了过来，她们这才看见船底下居然黏着几颗滚圆的水球。 　　“什，什么！？居然是从水底下过来的暗雷！？” 　　“是远距离念动力！对面有远距离高精度的念动力使用者！难道刚刚的胶着状态只是伪装，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说时迟那时快，阿什莉的这句话音刚落，水球就脱离了作为掩护的木筏底部，像鱼类一样从水中朝实验B班射来。事到如今她们再想躲避也已经太迟，只能结结实实地遭受直接攻击： 　　“砰砰砰砰————————！” 　　“噗唰——————！” 　　刹那间，巨大的水花在游泳池里爆炸开来，化作漫天暴雨纷纷而下。四周漂浮的观众席及时向外侧回避，所以上面的观众并没有因此淋成落汤鸡，但他们的视野也遭到了遮蔽，看不到泳池里发生的情况。 　　“这，这是！？葵女子学园隐藏的必杀技炸裂？难道本届天满祭第一战就要爆冷了吗？东道主队的情况如何！？” 　　客场队伍的这一杀手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司会的守护神眷属都不禁发出了惊讶的解说声。然而当水花渐平之后，泳池里却看不到实验B班少女们的身影。 　　“咦，她们到哪里去了？” 　　“上面！姐姐大人，上面！”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情况，葵女子学园的主将不由得愣了愣神，直到她听见自己的队员如此叫出声来，才终于抬起了头。此时此刻映入这位大小姐眼帘的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一幕情景：对面的五个人就像是一个整体一样从天而降。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就是现在！” 　　是朱守院真宵，在那千钧一刻的瞬间，不良巫女解放了体内的朱凭之力变为了红莲般的现人神模式。在这个状态下的她力大无穷，硬是一个人带着整只队伍跳到十几米的空中避免了深水炸弹的直击。由于这不算是一种攻击法术，所以也不会被判做犯规。 　　“不是吧？这样也行！？” 　　“噗通——————————！” 　　完全没有料到还能有这种回避的办法，葵女子的主将甚至都忘了防御冲击。下一个瞬间，实验B班全体成员猛地在她的面前落地，溅起的水花弄得这位千金大小姐睁不开眼。 　　“去吧，黑绘！” 　　“呀啊啊啊啊！？” 　　“姐姐大人！小心！” 　　落回池子里之后，真宵她们马上又齐心协力向前突进，一头撞上对面当马的四个人，黑发萝莉接着站起身来，伸出手去试图抢夺葵女子主将的头巾。 　　“没，没那么容易！” 　　对方见状也马上在队友身上站立起来，就像赛前挑衅时那样试图利用自己的身高防御黑绘的攻击。但殊不知这却等于把绝不能暴露的要害暴露给了达人级别的对手—— 　　“抱歉了，大姐姐，你们不是我能手下留情的对手。” 　　“诶？” 　　“啪啪！” 　　只见黑发萝莉并未去强行瞄准自己的小短手够不到的头巾，而是用并拢的食指与中指闪电般地在对方主将的腹部穴位上点了两下，后者立即浑身一软从队友身上滑了下来。黑绘接着用左手托住少女的腋窝防止她直接落入水里，右手则顺势取走了她头上的白色头巾。 　　“胜，胜负已分！九条之原队以一招神乎其技的超级跳瞬间扭转了局势取得了胜利！葵女子的主将是吓呆了吗？竟然自己滑倒把头巾拱手送人？” 　　“…………………………”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眼之间，除了负责司会的那位动物眷属之外甚至没有人反应过来比赛已经结束。至于黑绘究竟对对手的主将做了什么，就连这位主持人也没能看清。 　　胜负宣判之后，两队人马都赶紧离开了冰冷的泳池。接着池里的水就迅速消失不见，场地又恢复到了最初的一片白砂的状态。菊姬的眷属替少女们拿来了保暖的毛巾披在身上，双方接着来到场地的中央进行例行的握手与问候： 　　“……东道主的各位不愧是百战百胜的实战集团，说实话在这种实力差距面前，策略什么的都没有意义，最后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今天这场比赛是我们葵女子的完败。” 　　“哼，用不着这么谦虚。你们作为千金大小姐已经很厉害了。居然能够逼得我使出真本事来。说实话要是反应再慢一点，刚刚也许就是我们输了。” 　　“呵呵，是这样吗？那就多谢你夸奖了，金发的巫女同学。”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天最后的胜负 　　一改赛前互相看不惯的气氛，经过这场激烈的较量之后，葵女子与实验B班的成员们都承认了对方的实力，包括脾气最火爆的不良巫女也与对方的对位选手“较为和气”地握了握手。 　　“那个，黑绘小姐……” 　　最后到了身为主将的两人交流的时候，葵女子的主将在黑发萝莉面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对她说道：“之前不好意思了，故意提了你的身高问题，希望你不要在意。” 　　“没关系的，这也是事实。” 　　虽然不能说完全释怀，但既然已经赢了比赛，黑绘也就不打算继续追究。但当她伸出手来准备与对方握手的时候，却听见葵女子的主将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那个，还有一件事……刚，刚刚你对我用的那招很……很厉害！虽然有点痛，但我现在下半身还是酥酥麻麻的很舒服——不，不对！我想说的是，刚刚你表现得很帅气！我明明在赛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还愿意像个绅士一样把我接住——不对不对！帅气啊绅士什么的……我对这么小的女孩子在说些什么呢！总，总而言之！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不会忘了在泳池里发生的事的！” 　　“诶，你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我说祝你们武运昌隆，有缘再见了，九条之原队！” 　　“姐姐大人！？” 　　说到最后，大小姐的脸已经红透了，用快到完全听不见的声音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跑进了通往更衣室的走廊。她的队友们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留下一脸懵逼的黑发萝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咦……怎么会是这种反应……？我难道做错了什么事吗？是不是之前点穴的时候下手太重了让她受伤了啊？” 　　“啧，黑绘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啊？对方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她还是一点也没理解到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种毫无自觉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没法吐槽。” 　　“呵呵，这也是黑绘同学的可爱之处啊。”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阿什莉同学？什么意思啊？” 　　听到背后传来同伴们议论纷纷的声音，黑绘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理解出了问题，但还是隐约察觉到她们是在吐槽自己。不由得转过身去冲大家投去困惑的视线。而这只会让她们感到更加无语，由不良巫女作为代表这样回答道： 　　“好了好了，你不懂也行。比起这个还是赶快去换衣服吧，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穿一次死库水了。” 　　回到自己队伍的更衣室脱掉湿哒哒的死库水冲了个快速的热水澡之后，换好校服离开房间的少女们看到一位女性的身影正在走廊的出口等待着她们： 　　“明石副会长，你来了。” 　　“恭喜你们赢得了首场比赛，实验B班。” 　　“哼，听你这口气是话里有话啊？” 　　有点不满于学生会副会长明石枫那平淡的语气，不良巫女推开前方的黑绘走上去对她竖起了眉头：“不好意思啊！我们就是临时被拉来凑数的炮灰，比不上大家看好的精英实验A班。第一场比赛就差点翻车。要嘲笑的话就请便吧！我们洗耳恭听！” 　　“真宵同学！？你冷静一点！” 　　听不良巫女说这话时的样子，与其说她是在对学生会副会长发火，倒不如说是在生自己的气。确实葵女子学园的那五个人的灵力根本无法与实验B班相提并论。就算运气好抽到了能够极大拉近实力差的骑马战，也不至于能够就凭这一点扭转劣势。真宵她们被逼到几乎落败的地步只能说是大意轻敌所导致的结果。真正令不良巫女感到不爽的是犯下那种低级错误的自己。明石副会长只是遭到了迁怒。 　　“是吗，知道这一点就好，之后请不要再犯了。” 　　“啧！” 　　不过这位冷面女秘书也不是吃素的主。听到朱守院真宵这样说她也没有跟不良巫女多做客气，直截了当地如此回答道。被对方这么一呛声，即使是真宵也没办法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吞回肚子里去，只得悻悻然地瞪了副会长一样，闭上嘴不说话了。 　　“各位，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专属的观众席。” 　　让一肚子火气的金发巫女安静下来之后，明石枫接着带领众人来到了选手专用的观众席上，接着施法让它像其它观众席一样漂浮了起来。从那里少女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其它队伍的比赛情况。 　　而这些比赛规则基本上都是别出心裁的，虽然没有水中骑马战那么令人震撼而且还卖了一波泳装福利，但古代的阴阳师一定是脑洞大开才发明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项目。比如说不准动手的拔河，在这场比赛里拔河用的绳子长达数十米，双方都只能用灵力去操纵绳子中央的唯一一块特殊磁石以此来将绳标拽进自己的阵地。但互相用法术干扰是可行的，所以这就成了一场互相远距离对射的拉锯战。最后取胜的队伍是通过直接把敌方全体放倒才赢下这场比赛。但如果是在念动力这方面本领超强的选手的话，完全可以无视对方的干扰直接一口气取胜。所以这个规则的初衷就是同时考验专精与综合能力。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选手不允许下场，而是一人操纵一个操纵木头人进行蹴鞠的比赛，考验的是式神的精确操作能力。这些木头傀儡都经过特殊加工，一般学生几乎无法令它们正常地走路，别说踢球了。所以最后胜利那方的队员只能让傀儡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用头一点点将球顶进对方的球门。 　　不过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他们的对手就连让傀儡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而且这比赛还不许投降，所以这些年轻人只能在观众的嘲笑声中眼睁睁的看着蹴鞠被拱进自家球门，这期间所受的屈辱恐怕会成为一生的心理阴影。 　　到了退魔巫女那队，她们抽到的是类似现代沙滩排球的比赛规则。不过那颗“排球”是用实心的岩石做成的，重量达到数十公斤。所以这比赛的初衷想必是考验身体强化能力或是用法术搬运物体的能力。 　　“喝啊啊啊啊啊啊————————！” 　　根据抛硬币的结果，一开始的发球局属于退魔巫女选拔队，其中一名带着白鹭队面具的成员走上前去，用举重若轻的动作从地上搬起石头，然后原地起跳将其猛地扔向对方的场地。 　　“轰————————————！” 　　接着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在洁白的沙地上出现了一个仿佛陨石撞击之后的大坑。不过这一击出界了，所以比分反倒是退魔巫女落后。 　　“那个，我们想要弃权。” 　　然而这些聪明的对手一眼就看出退魔巫女是故意把球扔出界的，因为要是扔到界内的话恐怕就会出人命了。在这绝对的实力差面前，这支队伍直接选择了放弃比赛，而裁判也很给第一次参赛的退魔巫女面子，破例让她们直接胜出。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无论谁都能一眼看出若是比赛继续下去，这些铁面无情的武斗派巫女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手一个个都用石头砸成重伤。 　　“哈哈哈哈哈！那帮家伙还真干得出来啊！确实这就是我们退魔巫女的风格，能够来硬的就绝不拐弯抹角！” 　　虽然表面上对自己出身的组织十分不满，但看样子朱守院真宵实际上还是为身为退魔巫女而自豪的。因此她在看到这支队伍那无比豪迈的取胜方式之后，便在观众席上发出了畅快的笑声。不过这种开心的情绪也就只持续了一瞬，金发巫女的眼神马上就又放到了赛场中戴着黑色面具的青梅竹马的身上： 　　“哼，看到这帮家伙那么全力以赴的样子我也放心了，一般的杂鱼队伍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这样我就能亲自赢过她们了。” 　　退魔巫女取胜之后，又经过了几场没有亮点的菜鸡互啄的比赛，终于轮到了第一轮淘汰赛的最后一场，由京都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对阵另一所东京名门——八尺乌阴阳塾。这是一场对比鲜明的胜负，九重学塾的成员们都穿着洁白的制服，相对的八尺乌的成员则是浑身漆黑。面对来自关西的强敌，东京的男子学生们都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紧张表情。而九重学塾的五名男女成员则是一脸轻松，双方先到场地的中央握了个手，然后便开始等待美羽会长通过转盘决定比赛的项目。 　　“唰唰唰唰唰唰————————！” 　　“今天最后一场比赛的内容是，力拔山河·大相扑！” 　　在那个瞬间，全场观众的视线都被集中到了决定命运的转盘上面。最后当它停下来的时候，转盘的指针指向的是这样的七个大字： 　　力拔山河·大相扑。 　　这究竟是怎样的规则呢？大家很快就明白了。 　　“轰轰轰轰————————！” 　　就在转盘停下来之后几秒，比赛的场地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从铺满白砂的地面之中浮现出两尊足有接近十米高的金刚力士的巨型雕塑，它们的双手互相握在一起，摆出相扑角力般的姿势，而巨像的背后有一个被挖空的洞穴，其中的空间可供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地站进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水晶抢夺战 　　很显然，那个洞穴就是专门用来让人站进去操作巨大的金刚力士的“驾驶室”。跟比赛项目的名字一样，它的规则也十分直截了当——双方队伍都要选出一名选手进入巨像背后的洞口，用灵力去控制巨人的动作。先让对方的雕像跪倒在地的就是胜者。 　　然而普通灵能者就算耗尽全身灵力也不可能驱动十米高的巨大雕像，所以比赛又引入了一个机制，那就是对“资源点”的争夺。就在两尊金刚力士亮相之后，竞技场内又是一阵天摇地动，有几个圆盘状的平台从地下升起漂浮到了空中，上面装着满满的魔力水晶。这些资源平台以一定的规律在半空之中上下移动，想要登上去就必须使用法术飞离地面或是强化身体跳上去。剩下的四名队员的任务就是一边牵制敌方的队伍一边设法抢夺到魔力水晶，然后将它们安全地运送到己方负责操纵巨神像的队员的身旁。 　　“原来如此，这个规则不仅考虑到了队伍的整体机动力与攻防配合，对操纵雕像的那名队员的精神力与灵能力运用的熟练度也有很高要求。是一个全方位考验队伍实力的比赛项目呢。” 　　“哼，看了那么多凑数的内容，总算有一个真刀真枪开干的比赛了吗？作为第一轮的压轴还算合格。所谓的关西种子队伍有什么本事，就让老娘好好见识一下吧！” 　　听完比赛内容的介绍之后，无论是黑绘还是真宵都对其有比较高的评价。其中黑发萝莉是体会到了这个规则本身所蕴含的深度，而不良巫女大概只是单纯因为无聊太久想看点刺激的对抗而已。至于实验B班的其他人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然后比赛就真的开始了。随着一声战鼓的响起，双方队伍都派出一名队员前去操纵金刚力士。 　　“我上了————————！哦啊啊啊啊啊——————！” 　　八尺乌阴阳塾的人选是他们的队长，这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猛男，只见他用田径运动员般标准的助跑姿势冲向巨大的雕塑，接着在脚掌上凝练灵力，直接沿着巨神像的大腿一路垂直地跑了上去，最后则是以一个体操运动员般高难度的三百六十度前空翻一下跳进了神像背后的坑洞。那阳刚气十足的一连串动作赢得了现场女观众们的热烈掌声。 　　“呵呵。不错不错。” 　　而九重天文占卜学塾这边派出的人选，不出所料是最强的葛之叶晴明。银发少年表现得不慌不忙，一直目送对方队长进入巨像之后还与众多现场观众一起鼓起了掌，接着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己方的金刚力士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冥想般的状态。 　　“哗啦啦——————！”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清风吹拂般的声音，少年的身体被柔和的光芒所包裹，双脚缓慢地离开地面向上升起。他那银色的长发如同在水波之中荡漾一般上下翻飞，就这样保持着无比优雅的姿势漂浮着进入到了雕像的内部。与这充满神圣氛围的一幕相比，虽然八尺乌队长的踏墙奔跑也绝对算不上差劲，但在作为灵能者的气势上好像就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战术阵·阳炎！展开！” 　　既然在队伍代表进入雕像的姿势上已经输人一阵，八尺乌学园的其他队员就决心不能再之后的争夺战上再落入下风。看到对方也已经准备好了之后，他们立即从制服的袖口掏出漆黑的灵符，召唤出许多巨大的折纸乌鸦式神。有三名队员分别跳上了其中一只乌鸦的后背，余下一人则在下方控制式神的飞行。 　　“上啊！魔力水晶我们就收下了！” 　　只见地面上的那名男生大手一挥，乌鸦式神即刻起飞，载着他的队员盘旋着飞向最高处的浮空平台。在那上面装载有最大体积的一块魔力水晶，应该就算是这场比赛的要点所在。围绕着这块水晶的攻防在很大程度上将会决定比赛的走向。 　　“对空迎击，瞄准，放！” 　　“嗖嗖嗖嗖嗖————————！” 　　当然，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队员也不会放任对手抢走水晶，在作为副头目的加贺晴臣的指挥之下，这几名男女学生也都掏出袖子里藏着的小扇子，用它代替法杖发射出耀眼的灵力弹，试图将对方的成员从半空中击落下来。 　　“休想！” 　　“砰砰砰砰砰！” 　　然而八尺乌学园的男生们也对此早有准备，只见那位地面成员一挥手，立即就有许多折纸乌鸦飞出来充当盾牌，用身体替队员们挡掉了来袭的弹幕。趁着这个机会，空中的三人成功地将最大块的水晶送到了金刚力士的“驾驶室”里面。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上啊————————！” 　　“轰隆隆隆隆隆隆————————————！” 　　得到了大量的魔力补给之后，八尺乌的队长开始驱动巨型雕像。只见十米高的金刚力士怒目圆睁，筋肉虬结的双臂缓慢而坚定地向前使力，压得对方的雕像连连后退。与此同时其余队员也没有停下来休息，马上又乘着折纸式神飞向其他的水晶平台。 　　“转入守护！” 　　加贺晴臣见状对手下人发出了简短的指示，四个人接着立即分散开来，每个人都凌空一跳站上一座平台，挺身挡在了各自负责的魔力水晶的面前。 　　“太天真！看招！” 　　“轰轰轰————！” 　　“呀！？” 　　然而八尺乌队却并没有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三名男生并未分头作战，而是一齐从空中袭向其中一位九重学塾的女生所把守的平台。在他们的饱和攻击之下，这位小姐姐防守不及被打落平台，而八尺乌又抢到了一块至关重要的魔力水晶。 　　“哈！什么关西最强啊，就只有这种水平吗？一下子就被闪电战给压制住了啊！分头防御什么的也太蠢了吧！他们是真的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敌过对面全体吗？真是不自量力！” 　　看打赛场的局势极大偏向八尺乌阴阳塾这边，朱守院真宵不禁在黑绘身旁发出了解气的大笑声。然而黑发萝莉却没有不良巫女那么乐观，因为她看到踉跄落地的那名关西女生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失败者的仓皇，反而隐约有一丝笑意。 　　【有点不对劲……再怎么说九重学塾采用的战术也太粗糙了。八尺乌的学生明显善于强攻与速攻，想要对抗的话应该主动出击才对，为什么要贯彻防守？而且他们看上去根本没有搬运魔力水晶的意图，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作为战斗经验丰富的专家，经过最初的困惑之后，黑绘马上就看出了苗头有些不对：“唔，难道说？！” 　　“呵，你也注意到了吗，关西人这是在故意放水啊。” 　　“咦，怎么回事？不是单纯的战术失误吗？” 　　“………………………………” 　　听到黑发萝莉没忍住的自言自语，坐在她另一边的凯蒂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方座位上的阿什莉则没有反应过来。至于千穗，狐耳娘一直都很沉默，这一次也并未插话，只是用金色的双眼无比专注地观察着赛场上的一切动向。 　　“队长！接住！” 　　“干得好！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实验B班的少女们交谈着的时候，场上的战局也正在进一步发展。又得到一块魔力水晶的补给，八尺乌阴阳塾的队长再度鼓足力气驱动金刚力士的双手，巨大的雕像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前倾上身，用无可匹敌的蛮力压倒了对面的力士： 　　“轰隆隆隆——————————！” 　　“砰！” 　　终于，在八尺乌队全体的努力之下，他们的金刚力士将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雕像推得单膝跪地，距离胜利就只有一步之遥，再抢到一块水晶，这场巨人之间的相扑就将落下帷幕。 　　“战术阵转换，战术阵·烈风！” 　　面对这千载难逢的胜机，一身漆黑的三足乌鸦之子们也鼓足了全力。他们一改之前一人在地上操纵式神三人在天上负责实战的配置，转为一对一的战术配置，也就是两人在地面上操纵式神的行动，另外两人在天上负责进攻。这样虽然攻击力会有所减弱，但单体的防御力和机动性都进一步上升了，是更加求稳的打法。 　　“哼，放马过来。” 　　至于九重学园这边，他们按理说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不能再交给对方哪怕一块水晶了。但看加贺晴臣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要改变战术的意思，几个白衣学生依旧是一人守护一块魔力水晶，至于刚刚被击落的那位女生更是直接走到场外休息了起来。面对这种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八尺乌的热血男儿们不由得怒发冲冠： 　　“可恶！竟敢小瞧我们！那你们就准备好付出代价吧！我们上！夹击阵型！” 　　“了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名在地面负责操纵式神的男生用双手比划出复杂的手势，空中的大乌鸦立即做出急转弯的动作，分别从左右两边攻向加贺晴臣所把守的平台。后者见状展开纸扇准备迎击，没料想对方操纵者突然又做了一个手势，两只乌鸦式神立即急速拉升，飞到了更高的空中，接着又失速倒坠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压倒性的翻盘 　　“哇塞——————————！？” 　　“哦哦？这是钟式机动？能用式神做出这种程度的空中机动，这所学校可以的啊。” 　　看到八尺乌学园的精彩操作，不仅其他观众们鼓起了掌，就连黑绘身边的凯蒂也不由得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在空中做出超高难度机动的两只乌鸦式神以此绕开了做好准备的加贺晴臣，俯冲着袭向一旁毫无准备的另一名男生，当即把他从浮空平台上撞落了下去： 　　“得手了！” 　　“哇啊！？” 　　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男生落地的同时，八尺乌阴阳塾的两名队员也抢走了由他把守的那块魔力水晶，在空中兜了个圈子躲开敌方的火力，成功将水晶送到了自家队长的身边： 　　“队长！接住！这是最后一块水晶了！” 　　“干得好！胜利是我们的了！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从比赛开幕到现在不过四五分钟的功夫，八尺乌阴阳塾靠着果敢的快攻与压倒性的空中机动性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战果，居然一举将京都的强队——九重天文占卜学塾逼到了绝境。只听八尺乌的队长发出一声胜利的咆哮，操纵灵力充沛的金刚力士雕像那巨大的两手向前推去，九重学塾的雕像登时变得摇摇欲坠，距离宣告失败的双膝跪地只差那么不到一米的距离。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上啊八尺乌！干掉他们！” 　　此时此刻，全场的观众几乎都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想要亲眼目睹这奇迹一刻的出现。唯有黑绘一个人纹风不动地坐在原地，双眼死死望向葛之叶晴明所在的雕像的背部： 　　“………………原来如此，这从头到尾都是你计划好的‘剧本’吗？”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咔！”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然后，下一个瞬间，赛场上的一切就那样无比唐突地“戛然而止”。金刚力士的动作停了下来、八尺乌队长的呐喊停了下来、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的欢呼也停了下来，时间就像是被暂停了一样。场上只有一个人还在自由地行动，那就是葛之叶晴明。银发少年面带微笑，慢悠悠地从自家雕像的背后飘了出来，然后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半空中一点一点地降落到地面之上。在这期间八尺乌的队长无数次想要重新驱动金刚力士，但都无果而终。那足有十米高的巨大石头雕像就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蛮力彻底锁死了一样，无论怎样灌注灵力都毫无反应。 　　“呵呵，多谢你们了，八尺乌阴阳塾的各位，让我见识到了精彩的式神操法。原来阴阳师也是可以像这样进行空中机动作战的。你们给我上了很有意义的一课，所以我也应该用全力报答各位。这场胜负就由我等九重天文占卜学塾收下了。” 　　“你，你说什么？” 　　双脚回到地面上之后，自称“葛之叶晴明”的银发少年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用全场观众都听得见的温文尔雅的声音对仍在空中盘旋的八尺乌学园的两名男生这样宣布。这两个人闻言刚想回话，就看到对方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砰砰——————————————！” 　　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有得到哪怕一块魔力水晶的补给，甚至“驾驶员”都已经离开了雕像，完全只靠他一个人残留下来的灵力，九重学塾的金刚力士就将充满魔力的对手瞬间压倒在地。那是何等无可匹敌的力量，纵使八尺乌学园的队长还在雕像体内不断抵抗，也毫无任何意义。几秒，仅仅只有几秒钟的功夫，方才还被压制到马上就要双膝跪地的金刚力士就无比迅速地站起身来，轻松得仿佛压在自己身上的对手的巨体只是棉花做的一般没有任何重量。这岩石雕成的巨人接着两手往前一推，就把八尺乌的金刚力士一下子推倒在地。这一击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两座雕像都开始从手臂处崩裂开来，飞溅的碎片洒得一地都是。整座竞技场都随之地动山摇：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呀啊啊啊啊啊！？要塌了！？” 　　“冷静！没事的！震动已经停了！” 　　“……啧！这帮家伙是故意放水让对手抢走所有水晶，然后等着表演一出绝地反击吗？那个叫晴明的小鬼……灵力已经强到根本不必借助外力就能操纵那么巨大的石头雕像的程度了，要是只是想赢的话，他在站上赛场的第一秒钟就能赢了。” 　　在观众们惊恐的尖叫声中，朱守院真宵慢慢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脸不爽地骂出声来：“混账东西！明明有压倒性的实力却还要做出这种明摆着看不起人的事，那小鬼的性格简直令人火大！” 　　“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是那个叫九重什么的学校，或者应该说是关西阴阳师全体的宣战布告吧。” 　　同样是目睹了这场惊天逆转剧的全过程，想必凯蒂就要显得淡定许多，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前佣兵：“他们就是要用这绝对压倒性的实力差来向关东的队伍表示：‘这一次的天满祭我们势在必得，你们尽管放马过来。’考虑到关西势力一直被关东打压了这么久，做到这种程度再正常不过了。” 　　“就，就算是有私怨的因素在里面，八尺乌学园的同学们也太可怜了吧……” 　　听到灰发少女的这句话，心肠最软的阿什莉不禁在后面的座位上皱起了秀丽的眉头，“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去取胜了，却只是被当做用来衬托自己实力的牺牲品……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就是人类的做法吗……有点无法理解啊……” 　　面对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实验B班的少女们，就连一直保持着观察者定位的千穗都发出了有些不忍的声音。但是唯有一人不为所动，那就是坐在大家中间的黑绘。黑发萝莉闻言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用平静的声音对她们说道： 　　“这很正常。所谓的比赛就是这么一回事。强的一方有无数种获得胜利的方法，弱的一方不管怎样挣扎也无法改变结果。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证明自己比他们更强。” 第一百四十五章 躺枪的大阪人 　　“…………………………” 　　黑发萝莉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她们都听得出这是气话，那个老好人的黑绘根本不可能在看了八尺乌阴阳塾的学生们所遭受的羞辱之后还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而生起气来的黑绘有多么恐怖，她身边的众人都心里有数。事实上在后方座位上的阿什莉与千穗的眼里，黑发萝莉那小小的背影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大山那样高耸入云，而且还在不断继续升高，这是她的斗气在两人眼里所营造的幻象。如果说之前黑绘只是针对强行绑走了栀子学姐的加贺晴臣一人感到愤怒的话，现在所有属于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参赛选手都成了她的敌人。 　　而这五个关西人也确实值得黑绘生气。只见在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在银发少年的带领下得意洋洋地走到场地中央与落败的八尺乌学生握手。在这期间不仅没有人对于之前故意放水的比赛过程有过半句道歉，所有人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明摆着看不起人的高傲笑容。作为技不如人的失败者，八尺乌的五名男生对此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匆匆与对方握了握手就灰溜溜地离开了赛场。 　　诚然，今天每一支在比赛之中败下阵来的队伍都不会有好心情。因为对于灵能力者来说，与生俱来的力量就是一切。在正面交锋中被人打败就等于自己的价值遭到了否定。然而至少他们都是在双方毫无保留的战斗之中败北的。哪怕是被退魔巫女选拔队的暴力吓到弃权的那支队伍，也至少让白鹭队的巫女使出了令场地都为之震撼的全力一击。这种投降并不可耻，毕竟谁也不想在比赛中受到重伤。 　　但八尺乌阴阳塾不一样，他们虽然拿出了自己的全力，但九重学塾却没有以全力回应，而是以消极的战术故意让出优势，最后再以绝对的力量轻松翻盘。这是**裸的羞辱，任何人都有资格谴责。然而除了黑绘她们实验B班之外，绝大多数的观众都被九重学塾或者说是“葛之叶晴明”这位少年所展现出的压倒性力量所震撼了。竞技场里一片鸦雀无声。 　　这也难怪，比赛中的金刚力士雕像高达十米，浑身由岩石构成，体重怕是有数十吨之巨。葛之叶晴明不仅不依靠任何魔力水晶，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驱动它推倒对手，而且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甚至本体都已经离开了雕像背后的“驾驶舱”。这是何等的灵力量，何等的远距离操纵力。人类在无法理解的事物面前很容易陷入恐慌，灵能力者也不例外。对于在场的观众们来说，银发少年刚刚所展现出的就是令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的力量。 　　那么为什么实验B班的成员还能保持淡定呢？答案很简单，因为她们已经见识过更加理解不能的力量了。没错，就是黑绘本人。这家伙明明看上去小小的像个人偶一样，性格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类型，甚至有时候还比较呆萌，但动起真格来那就是连神明和初代妖精王都不是对手的超人。与这种规格外的存在一起生活久了，再看到比她弱的怪物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所以要说今天最倒霉的一队人，大概就是第二轮里黑绘她们的对手了。在经过那轰动性的一战之后，天满祭的竞技场暂时闭馆。惊魂未定的观众们被送出神域各自去吃中午饭。为此学校专门让食堂的工作人员在校门口那边搭起了露天的烹饪帐篷，学生们可以像在食堂里一样照常用餐，而嘉宾们则被招待到商店街的馆子里面去了。 　　午饭结束之后，所有队伍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由于户外还比较冷，实验B班的少女们就先回了一趟宿舍。黑绘进门之后直接去冲了个五分钟不到的澡，然后只穿着一件单衣回到房间坐到地板上开始冥想，其他人谁也不敢去打扰她，甚至都不敢接近二楼走廊。两小时之后，天满祭第一天比赛又再度开幕，在上午胜出的十六强队伍要再次决出八强阵容。实验B班这次抽到的对手正好是另一只来自关西的队伍——出身大阪的“丰臣养经院”。 　　从名字上可以看出，这是那位太阁丰臣秀吉设立的阴阳师学校。毕竟他出身草根，需要自己的灵能者部队。德川幕府当政的时代，这所学校不敢挂名，基本上是地下授课，直到幕府倒掉之后才重新挂出“丰臣”的名号。不过即使有过这么一段艰苦的时期，养经院还是继承了他们初代金主那暴发户式的审美观，三男两女的制服都是金光闪闪的。 　　“东京的老铁，你们好！” 　　在第二轮中就抽到东道主，养经院的学生们表现得比较紧张，特别是在京都人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他们大概也猜到自己也会被怨恨波及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养经院的女队长试图用明朗的笑容和快活的大阪腔来活跃气氛。双方队伍握手的时候，她径直走到看上去最年幼的黑发萝莉面前套起了近乎： 　　“小妹妹，你怪可爱的咧，等会请对咱们手下留情啊！” 　　“………………………………” 　　“呜呜！？”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是平时的话，黑绘是不会对这位女生有所迁怒的。但现在她的心情实在是不好，稍微外露出了一点点杀气，但对于普通灵能力者而言这“一点点”就足够令她心脏差点停跳了。看到黑发萝莉此时的脸色，丰臣养经院的队长意识到自己这是抽到下下签了。 　　【为啥啊！？明明是京都的那帮家伙搞出来的事，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大阪人遭殃！？就算都是关西的代表，这两个城市明明是彼此看不惯的竞争对手啊！？】 　　被黑绘的杀气吓得快要哭出来，可怜的养经院队长只能祈祷自己队能够抽到比较不那么考验硬实力的项目。但是这次他们的霉运似乎是登峰造极了，转盘停下来之后，松平美羽学生会长高声念出的项目是： 　　“咒术合战·天守！”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呜哇啊——————！怎，怎么这样！？” 　　顿时，观众们那热烈的掌声盖过了丰臣养经院女队长的哭诉。所谓的“咒术合战”指的是是天满祭之中最接近实战的一系列比赛规则，而“天守”则是一种类似“夺旗”的亚规则。双方队伍的阵地之中都升起一座一层楼高的平台，这就是他们的天守阁，天守阁里有一块球形的“宝玉”，这就是夺旗赛之中的“旗帜”，在保护住己方宝玉的同时，将对方的宝玉带到己方的天守之中就算胜利。比赛之中禁止使用武器，只能用法术和体术进行战斗。 　　在双方队伍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是一种很强调战术的规则。因为不能使用武器，队员的法术能力就会是胜负的关键。就算是不擅长进攻的队伍，只要贯彻防守慢慢消耗对面的体力也能最终逆转局势。 　　但同理可言，在双方队伍硬实力差距过大的情况下，较弱的一方就真的无力回天了。不像上午的骑马战还有各种禁止施法的规则和冰冷的池水限制黑绘的发挥，在这场比赛中她可以毫无保留。虽然不能够携带武器，但这点小事对于黑发萝莉来讲根本算不了什么。 　　“预备，各就各位————————！” 　　“大家，退后休息吧，我马上就让它结束。” 　　在裁判的指示下在己方的阵地里站定，黑绘双眼平视前方，头也不回地这样对其余四人说道。看到她这干劲满满的样子，真宵她们也只好顺从地退了下去： 　　“哼……看得出来你现在很火大，也好，明天才是重头戏，这场比赛没必要浪费体力。既然你想动真格的就尽管上吧，黑绘，让那帮关西人看看他们究竟惹到了谁！” 　　“比赛开始！” 　　“罡步·缩地。” 　　“嗖——————！” 　　下一个瞬间，裁判吹响了宣告开赛的号角，黑发萝莉的身影瞬间从所有观众的视野里消失不见。唯有赛场上扬起的一整排沙尘显示出了她所行进的轨迹。 　　“好快！？” 　　之前也说了，天满祭竞技场的大小与足球场相仿，从实验B班阵地到丰臣养经院的阵地足有八十米开外。但黑绘只用了区区数秒就跨越了这段距离。养经院的两名前锋只来得及做出基本的对应： 　　“五、五行结界·土，展开！” 　　“咣咣咣————！” 　　只见两人念动咒语，在阵地前方召唤出一道由沙土组成的高墙，挡住了黑发萝莉的去路。后者见状一个急刹车避免自己一头撞上去，然后将右手四指并拢，大拇指收入掌心做出手刀的造型，接着轻轻往墙上一划： 　　“开。” 　　“轰————————！” 　　刹那，一人多高的墙壁就土崩瓦解，中央被开了一个大洞。黑绘就像进自己家门一样迈着淡定的步伐从那里走了进去，对手的两位先锋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前来迎击： 　　“哈啊啊啊啊啊——————！吃我这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阪人的反击 　　率先冲上前来的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热血青年，他是土生土长的大阪人，古武术道场一家五兄弟的长子，从小接受的是父辈严格的训练，练就了男儿当自强的坚毅性格。因此面对如同散发出鬼神般气势的黑发萝莉，青年就算内心无比恐惧，身体也自然地动了起来，毕竟堂堂八尺男儿若是被一个小女孩吓得不敢第一时间出手，传回家去他可是会被弟弟们耻笑的！ 　　“奥义——风吼拳！” 　　作为灵能力格斗家，青年在禁止武器的比赛之中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他的武器就是在自己这双拳头上凝结的风属性灵力。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的铁拳裹着暴风朝黑绘袭来，每一个拳头都有她脑袋那么大，面对这强悍的攻击，黑发萝莉所采取的对应方法是—— 　　“喝！” 　　“啪————————！” 　　是硬刚！没错，她不躲也不闪，自己也直接挥拳硬刚了上去！近距离对比之下，黑发萝莉的身高比对方矮了一大截，体重可能不到对方的一半，拳头更是只有对面三分之一大小，但是被她这看上去毫无威力的粉拳轻轻那么一碰，男人两个铁拳上的灵力顿时就云消雾散，他整个人的前冲之势也被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咕呜！？” 　　下一个瞬间，经过凝练的灵力被强行打破的反作用扩散到了男学生的全身，他健壮的两腿不受控制地突然一软，当即跪倒在地，视线正好与站着的黑发萝莉齐平： 　　“唉？！不是吧？俺的奥义，就这么简单地被你——” 　　“抱歉。” 　　看到青年脸上露出茫然自失的表情，黑绘心知自己这一下破招可能对他武术家的自尊造成了严重的打击。所以为了让这段“全力的奥义被小学生模样的少女轻松接下”的耻辱记忆能够从对方脑袋里尽快消失，她接着闪身欺进对手的怀里，从下往上一击掌打，不偏不倚地命中了男学生的下巴： 　　“砰——————！” 　　“咕啊！？” 　　只听一声气球爆裂般的巨响，男学生脑袋往后一仰翻起了白眼，整个人呈大字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可恶！五行遁法，土行·地碎波！”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看到自家前排肉盾被一招秒杀，另一位养经院的前锋女生不敢靠近黑绘半步，只是原地蹲下双手**地面召唤出一整串尖锐的地刺。她本意是逼退对手，谁知道黑发萝莉见状仍旧不躲不闪，直接迎着暴突的地刺跑了过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女生只能张大嘴巴发出惊呼。只见黑发萝莉娇小的身躯轻轻一跳，用脚尖稳稳当当地落在无比锋利的地刺顶上，然后就这么一路踩着地刺朝她冲了过来。面对这在刀尖上奔跑的身姿，养经院的女生也只能无语凝噎了： 　　“这，这样也行的吗？” 　　“唰！” 　　下一个瞬间，黑绘已经冲到对方的身前，接着凌空一记飞腿瞄准她的头部踢了出去。这招没有命中目标，并不是因为黑发萝莉打偏了，而是因为真踢中的话会出人命。所以她只是用踢腿的风压在养经院前锋的脸上刮过，不过就这样也已经让对方丧失战意晕倒在地： 　　“啊，女侠饶命………………（昏）” 　　“唔唔……不愧是东道主队伍，是真心的想要以一人之力干掉我们全体啊……” 　　看到自己方的两名前锋在十秒不到的时间里被轻易秒杀，镇守后方的丰臣养经院女队长咬起了手指。此时此刻比起对黑绘的忌惮，她还是更恨同为关西队伍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可恶的京都佬……要不是他们做出那种事来，我们至少还能败退得更体面一点，若是像这样被一个小女娃子秒杀全队，回去大阪不仅要被父老乡亲们笑话，学院长许诺的奖金怕是也要黄了，哪怕是为了钱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队长！咋整啊！她要过来了！” 　　“莫慌，你俩给咱争取点时间！咱要开大招找回点面子！” 　　“难道你要用‘那个’？但是——” 　　“废话！我们堂堂大阪人就算是输也要拼尽全力再输，不能让关东佬们看了笑话，快去！” 　　“明，明白！” 　　在女队长的强雷催促之下，两名后卫的男队员只好鼓起干劲，迈着颤抖的双腿对上了朝这边走过来的黑发萝莉。此时此刻他们的脑海里充满了矛盾：眼前的小女孩明明那么可爱，乌黑的秀发、红宝石似的大眼睛、雪白的皮肤，但为什么看上去却比任何妖魔鬼怪还要恐怖呢？难道这就是强者的气场吗？ 　　是的，强者的气场就是有这么霸道，但不是任何高手都能有黑绘这种程度的压迫感。这是曾经从无数修罗战场之中生还的最高境界的达人才能拥有的杀气。如果是生前的七星剑首，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这些学生们昏厥，她现在的萝莉之身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那种威慑力了。不过这两名学生仍旧值得自豪，因为他们不仅没有被吓倒，甚至还设法鼓起勇气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黑发萝莉发动了进攻，光凭这一点他们在将来就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阴阳师： 　　“不，不准再靠近了！你就跟我一起被困在这里吧！绝界封印！” 　　“唰唰唰唰唰唰唰——————————！” 　　就在黑绘靠近到距离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的时候，其中一名后卫挺身向前高举双手，从他的制服袖口中飞出大量的纸符，瞬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半球形的结界，将自己与黑发萝莉同时关了进去。与此同时，留在外面的那名男生也驱动灵力召唤出许多条金光闪闪的锁链，从外界将半球形结界进一步加固： 　　“哈啊啊啊啊啊！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缚妖锁！此处就是金刚不坏之坚牢！阿和，我不会忘了你的牺牲的！” 　　“………………………………” 　　刹那间，赛场上重归寂静。心知把自己与对手一同锁进结界的同伴肯定会遭到那超强的黑发萝莉的一阵毒打，留在外界的男生不由得流下了一滴眼泪。至于那是感动的泪水，还是庆幸自己没在里面的泪水，那就说不清楚了。 　　“砰！” 　　“什么！？” 　　然而距离他安下心来只过了一秒，严丝合缝的结界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半球的顶端处就明显地往外凸出了一块。养经院的男生见状连忙再度运功，试图用灵子锁链去修复那个被破坏的部分： 　　“缚妖锁！去！”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施法者的操纵之下，金光闪闪的锁链如同蟒蛇一般，扭动长条状的身体朝向凸出的那块地方紧紧缠了上去。但是这一处问题还没有得到修复，下一个瞬间，整个结界的所有部分都同时凸了出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怎，怎么会！？”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看上去还密不透风的结界就像被撑破的气球一样炸裂开来，黑绘一脸平静地站在中央，脚旁躺着另一名男生人事不省的身体。留在外面的养经院队员见状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但还是本能地驱动锁链一齐朝黑发萝莉攻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抓住她！” 　　“唰——！” 　　然而黑绘看也不看来袭的锁链，只是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在面前轻轻那么一划，接着所有观众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所有锁链都瞬间化为碎片消失不见。 　　“啊，啊啊………………” 　　眼见自己毕生绝学被对方用一根手指轻易化解，养经院的男生彻底丧失了战意，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黑发萝莉没有攻击他，只是迈着淡定的步子从他身边经过，同时还留下一句银铃般的悄悄话： 　　“在注重锁链的外形之前，先把灵力的质量在提高一点比较好。” 　　“是，您说得对……” 　　不知不觉间就对外表比自己年幼得多的小女孩用起了敬语，无论是灵力还是精神力消耗过大的男生在这样回答之后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这半边赛场上只剩下黑绘与丰臣养经院队的女队长两人。 　　“哼哼，干得漂亮，小妹妹。没想到你居然强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比咱们家校长还厉害了吗？哎呀！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咱今天算是彻底领教到了啊。” 　　独自一人守在自家宝玉的旁边，已经做好觉悟的女队长反而不那么怕了，甚至还有余裕对黑发萝莉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但是呐，咱可是正儿八经的大阪人，与京都人不一样，咱们大阪儿女最讨厌搞那些虚的！所以我就要说了！你可真敢把咱的手下收拾得那么惨啊！小老妹！作为队长，咱有义务替他们报一箭之仇！” 　　“知道了，来吧。” 　　面对发出如此宣言的对方队长，黑绘完全有能力直接用“罡步·缩地”冲上去将她瞬秒。不过黑发萝莉并未做出这样不解风情的举动，而是站在原地大方地让她使出准备了这么久的杀手锏。 　　“哈！那咱就上了！秘奥义·妖怪变化之术！小富士的大妖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妖狐再现 　　看到黑发萝莉没有过来，丰臣养经院的队长于是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灵符。那是张特别的符咒，用黑色的纸张做成，上面写着白色的咒语，从配色上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女队长将纸符用两只手指夹住，缓慢地将其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接着念动咒语： 　　“妖怪变化之术！小富士的大妖狐！” 　　“什么？居然是大妖狐！？” 　　此话一出，全场观众都为之一惊。所谓的妖怪变化之术，就是利用从被收服的妖怪身上提取出的妖气，在短时间内自身化为妖怪的形态进行战斗的一种阴阳术。虽然比较冷门，但也是正儿八经写在教科书里的传统法术。所以令人们感到惊讶的并不是这一招本身，而是养经院女队长所借用的妖怪的名号—— 　　“小富士的大妖狐？那不是十几年前在东北地区的吾妻山小富士一代作乱的妖怪吗？” 　　“是啊，我听说当时的阴阳寮召集了全国的高手，退魔巫女也派部队协助，这才收服了那只大妖怪，没想到它的妖气竟然还被保留了下来！？” 　　“可怕的大阪人，这就是他们的杀手锏吗？” 　　“………………………………” 　　站在场内听着头顶上观众们的议论纷纷，黑绘表面上不为所动，实际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十几年前的大妖狐事件她是知道的，不过也仅限于有所耳闻而已，毕竟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天衍会训练生而已。不过不管是大妖狐也好，别的什么也好，现在的黑发萝莉都有信心能够正面将其打爆，更别说只是借力变身的一介阴阳师学徒了。 　　“轰轰轰轰————————！” 　　于是乎，黑绘并没有出手去干涉对方的变身过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女队长的表演。只见一阵黑色的雾气从灵符之中扩散开来，将少女的身体紧紧包裹起来，随后黑雾的体积越变越大，形成了凶恶的犬科野兽的形状。数秒之后雾气散开，养经院的女队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四肢着地站着都有三米多高，背后拖着三条尾巴的巨大白色妖狐。 　　“嗷呜——————————！” 　　变身完毕的妖狐仰天发出一声咆哮，转身把丰臣养经院队的宝玉吞进了肚里。这下黑绘想要取胜就必须彻底打败它才行了。台上的观众见状纷纷发出感叹的声音： 　　“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尾妖狐？一度被称为‘玉藻前再世’的怪物……虽然体积上没有文献记载的那么大，但竟然能把大妖怪的外形还原到如此地步，那个大阪人的实力不一般啊！” 　　“是啊，以前我练习这个术的时候只能把头变成妖怪的模样，看上去滑稽死了。说白了这早就是过时的法术了，有麻烦又有被妖气反噬的危险，没想到居然有人还会在实战中把它拿出来用啊。” 　　“这下子就算是东道主也得全体出动了吧，就算是那个黑发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单挑这种级别的怪物的……” 　　【不，我完全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句评论，黑发萝莉淡定无比地在心里如此想到：【这种程度的妖怪，就算没有武器我也能一个人镇压得住。虽然很对不住对方的队长，但这个杀手锏她也只是白白浪费了。】 　　妖怪变化之术是消耗品，一份封存的妖力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养经院队长想必是做出了很大的觉悟才动用了这一秘密武器。然而即便如此黑绘呀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下一个瞬间，大妖狐扬起身后的三条尾巴，从尾巴尖上发射出高浓缩的狐火弹朝她攻了过来。 　　【先用罡步躲开，然后直接欺进身去肉搏吧。如果它在周身引爆妖力的话，就直接放出灵力抵消掉就好。眼前的大妖狐终究只是幻象，直接破坏掉法术的核心就会烟消云散，没必要打持久战，只需要速战速决就好。】 　　抬头望向快速飞来的狐火，黑发萝莉已经在心里定好了接下来的方阵，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实行就好。但就在她迈动步子准备回避攻击的瞬间，一道白金色的身影却突然从背后冲了上来： 　　“千鸟居·吸！” 　　“轰——————！咻————————！” 　　说时迟那时快，一座绯红色的鸟居在黑绘的眼前拔地而起，鸟居当中是通往异次元的传送门，一下子就将飞来的火球吸了进去。这是稻荷神的眷属才能使用的神术，所以施法者的身份也就无须赘述了： 　　“千穗小姐？” 　　看见狐耳娘冲上来保护了自己，黑绘不由得觉得有点意外。在她的印象之中千穗不是那种会出风头的性格，之前狐耳娘也一直跟其他人一起呆在后方没有出手，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主动走上了前线。最令黑发萝莉感到惊讶的是千穗脸上的表情，此时的狐耳娘的神色看上去出奇的认真严肃，比起平时那种有些懒洋洋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个人（狐）一样。 　　“抱歉，黑绘大人，违反了你下达的‘后方待机’的指示。但这场战斗请让我也出一份力。” 　　【她的那种‘的说的说’的语尾……不见了？连标志性的语尾都被忘到了脑后，难道千穗小姐与这只大妖狐有什么渊源吗？】 　　察觉到了狐耳少女语气上的变化，黑绘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大妖狐。确实千穗和它都属于同一个种族，而且两只狐狸的毛色也相当接近，虽然千穗平常的狐狸形态又小又可爱，但在化身真宵的坐骑的时候也有着灵兽的威严。在那种形态下的她跟大妖狐要说像还真的有点像，特别是头部的形状与眼睛的神态更是神似。 　　【难道说，千穗小姐是大妖狐的……但她不是稻荷的神使吗，怎么会跟妖怪有所瓜葛？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先解决掉眼前的比赛吧。】 　　摇摇头驱散了心里的疑云，黑发萝莉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事上面：【不管千穗小姐有什么隐情，她现在是我的队友，我只需要信任自己的队友就好。】 　　“千穗小姐，那么防御就交给你了，我们上！” 　　“好！啊，我是说‘明白的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连携的胜利 　　“吼——————！”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两人话音刚落，女队长变身的大妖狐又发动了进攻，这一次是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狐火弹，每一颗都有脸盆般的大小，威力不可小觑。但威力姑且不论，这种攻击的弹速这么慢，黑绘当然能够自力躲开。不过既然已经与千穗约好让她帮忙参加战斗，黑发萝莉就没有乱动，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狐耳娘的出手。 　　“千鸟居·返！”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而千穗也没有辜负黑绘的期待，只见狐耳娘双手快速结印，一口气在自己和黑发萝莉周围召唤出九个鸟居。飞来的火球碰到鸟居就立刻被反弹了回去，大妖狐见状只得朝一旁跳开以避免被自己的火焰灼伤。 　　“嗷呜——————————！” 　　“轰————————！” 　　估计是意识到了在拥有自如操控空间能力的稻荷神使面前使用远程攻击实在是太过吃亏，大妖狐马上就改变了战术，挥舞巨大的爪子直接扑了上来。在千钧蛮力的摧残下，千穗所召唤的鸟居圆阵像是火柴棍一样被打得粉碎，不过黑绘与狐耳娘及时从那里面跳了出来，躲开了这一次攻击。 　　“嗷嗷嗷嗷嗷——————————！” 　　大妖狐当然不会给她们俩逃脱的机会，利用庞大的身体所带来的优势步步紧逼。如同大树的树干那般粗壮的爪子不断朝两位少女砸去。黑绘与千穗选择了避其锋芒一路向后闪避，直到大妖狐一顿爪击之后稍作喘息的瞬间才做出反击： 　　“千鸟居·连！”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看准两次攻击之间的空档，千穗双手往前一扬在半空中召唤出一整排的鸟居，接着摇身一变化为一只足有小马驹大小的白狐，回过头来对黑发萝莉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往前一跳跨坐到了灵狐的背上： 　　“上吧，千穗小姐。” 　　“明白的说。” 　　下一个瞬间，白狐低头向前发动了冲锋。它的四只爪子踩在鸟居的顶端，用它们作为踏脚之地一路冲上高空，接着从那里扑向大妖狐毫无防备的背部。 　　“嗷——————————！” 　　没有料到对手会出此高招，女学生变身的大妖狐反应慢了一步，但还是扬起修长的尾巴试图用火球将两人从空中击落。然而千穗变身的白狐见状只是身子一扭就躲开了火球的弹道，接着前爪一挥撕裂了大妖狐背上的毛皮： 　　“嚓——————！” 　　“嗷嗷嗷嗷嗷嗷嗷——————————！？” 　　受到攻击的大妖狐负痛大叫，伤口里喷出黑色的妖气。不过它的抗打击能力也与巨大的体型形成正比，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伤害还不足以让它倒下。大妖狐快速扭动身体将趴在背上的千穗甩了出去，然后立即朝她落地的位置发射出大量炽热的火球： 　　“砰砰砰砰砰砰砰——————————！” 　　“千鸟居·转！” 　　然而白狐落地之后立即就变回了娇小的少女形态，接着就地一滚躲开最初的一波火球，马上又召唤出一座鸟居钻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她被传送到距离火球爆炸地点几米开外的另一座鸟居的前方，大妖狐见状正准备冲上前去进行追击，却听到千穗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大声这样喊道： 　　“要上了的说！黑绘大人！” 　　“嗯，动手吧。” 　　“嗷！？” 　　作为对这句话的回应，一个无比冷静而又坚定的萝莉嗓音在大妖狐的背后响起，它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掉了真正危险的人物，慌忙扭动巨大的身体转过头去。但却为时已晚： 　　“千鸟居·连转，的说！” 　　“唰唰唰唰唰唰唰————————！” 　　说时迟那时快，在大妖狐周身半球形的空间里，出现了八道漂浮在半空的鸟居，每一道鸟居的内部都是一座彼此连通的传送门。而第九道鸟居则出现在黑绘的身后的地面上，是一个鸟居形状的图案。下一个瞬间，黑发萝莉放松身体的力量，头朝下向后倒了下去，整个人立即掉进传送门中，然后被转移到了大妖狐的头顶上方。 　　“透魔斩·手刀模式。” 　　“唰——————！” 　　“嗷啊——————！？”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嗷呜呜呜呜——————————！？”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借助重力加速度，黑绘的手刀在大妖狐身上留下了深刻的伤痕。然后黑发萝莉自由下落的身体就被另一座鸟居传送门所接住，马上又出现在另一个角度继续发动攻击。这样的步骤一口气重复了十几次，从外面看上去黑绘就像是在指定的空间中自由飞舞的刀刃一般精准而又致命。即使是拥有庞大身体的妖狐也无法承受如此密集的攻击，很快就败下阵来： 　　“嗷…………………………” 　　“轰！” 　　随着妖狐巨大的头部轰然坠地，千穗也解除了召唤鸟居的神术，黑绘得以重新落回地面。说实在的即使是实战经验丰富的黑发萝莉也是第一次用出这么花哨的招式，没想到短距离的传送门还能有如此妙用。虽然按理说她自己直接就能瞬秒大妖狐，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不过偶尔与同伴配合起来玩点花的感觉也不赖。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尊重千穗的感情—— 　　“我们成功了的说，黑绘大人。” 　　“嗯，多亏了千穗小姐你，我已经击破变身术的核心了。” 　　对走到自己身边的狐耳娘点了点头，黑绘与她一同转过身去看向地上的大妖狐。正如黑发萝莉所说的一样，妖怪变化之术已经被强制解除，所以妖狐那小山般的身体也逐渐化为黑色的残渣飘散而去，露出昏倒在地的丰臣养经院队队长和她身旁的宝玉。 　　“……………………” 　　面对逐渐消失的大妖狐的躯体，千穗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金色的瞳孔一直注视着那些残余妖气升空的轨迹，直到它们彻底消失不见为止都没有转移过目光。 　　【千穗小姐，你果然与这些妖气原本的主人有所渊源吗……】 　　悲伤？怀念？送别？从旁边看着狐耳娘抬头仰望的侧脸，黑绘也说不清她脸上现在那格外凝重的神情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感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千穗与小富士的大妖狐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只是同为狐狸这么简单。不过这就是她的私事了，黑发萝莉并不打算刨根问底，毕竟就连最亲密的战友也不会随意窥探对方的隐私，更何况狐耳娘与实验B班还没有走得那么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满祭第二日 　　“各位，真是精彩的比赛，我代表学生会和校方向你们表示感谢。” 　　“哼，这才第一天而已，这种话等到我们从京都拿回冠军之后再说吧！” 　　就这样，天满祭第一天的比赛宣告结束。虽然在一开始的水中骑马战上遭遇到了一点惊险，不过总得来说实验B班还是不负校方期望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了两个对手晋级八强。赛后明石副会长也代替留在会场内部处理善后事务的松平美羽学生会长前来向众人道贺，虽然不良巫女听了还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应该还是挺受用的。 　　“哇！你们大家都帅呆了！” 　　不过比起学生会副会长那事务性的恭维，还是真正的粉丝的话语更令人心动。明石枫走后，现在已经是实验B班第一崇拜者的汤川纱由里马上跑了过来。在内向少女那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的面前，就算是朱守院真宵这种根深蒂固的老傲娇也没办法再口是心非了： 　　“哼……还好吧，后面那场被黑绘她们俩抢了风头，明天给你看更厉害的。” 　　“嗯嗯！我很期待！应该说期待得不行了！怎么办，今天晚上我肯定睡不好觉了，没想到灵能力者之间的较量居然会这么五花八门……我现在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对于刚刚踏入“灵能界”这个陌生世界的纱由里来说，不仅仅是实验B班的两场比赛，今天所见的一切应该都是之前连在梦里都没有看见过的新奇事物。不得不说创立“天满祭”的古代阴阳师们的想象力十分优秀，他们发明的一百零八种比赛规则可谓是花样繁多，并不仅限于单纯的武力比拼。不仅强调了灵能力的多种运用方法，在娱乐性上也强过千篇一律的武斗大会。就连黑绘也为止啧啧称奇，纱由里当然更是看得眼花缭乱了。 　　“呐，黑绘同学，如果我接下来一直认真学习的话，是不是也能变得像那些前辈一样，对自己的力量操控自如呢？”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见闻进一步强化了汤川纱由里对灵能力的“好奇心”和“接受度”。恐怕是由于初次接触到的灵能界人士是黑绘和凯蒂这两个开挂选手的缘故，她们俩（主要是黑绘这厮）超越常识的战斗姿态对内向少女造成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直接把“灵能力者”与“无敌超人”划上了等号。之后就算自己也觉醒了灵能力，纱由里还是对这个新世界抱有一种敬畏有加的态度。换句话说就是还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这边世界”的一员。 　　虽然黑绘觉得她就一直保持那样也不错，认为纱由里只要在九条之原花上一段时间学会压制自身灵能力的技术，然后就那么回归到普通人中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不过现在的内向少女经历了电研社的电影拍摄之后，又在天满祭之中亲眼看到了灵能力的多姿多彩的可能性，开始产生了对这个世界的兴趣，这对于黑发萝莉来说应该算是喜出望外的结果。毕竟纱由里是她重要的同学和朋友，也是第一个出身自“普通人”的朋友，比起分离当然还是继续呆在一起更加令人开心。 　　“嗯，一定可以的。灵能力并不只是是用来战斗的力量，还有很多和平的运用方法。纱由里同学你也一定能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所以听到内向少女那充满希望的问题，黑绘不假思索就对她点了点头，而她得到的回报则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 　　自从失去了挚友望月玛利亚之后，这恐怕是汤川纱由里第一次露出如此毫无阴霾的微笑。仅仅是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黑发萝莉就觉得自己同意来上学实在是太好了。 　　然后一夜过去，经过两场战斗的众人休息得很早，黑绘自己也只是简单保养了一下武器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的八强战要到下午才开始举行，所以少女们能够好好地养精蓄锐。 　　可惜的是这一次的抽签，她们还是没能抽到两个本命队伍的其中之一，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来自北陆地方的名不见经传的队伍。不过既然存活到了八强，对手的实力还是有一定保障的，至少不会比第一天的两支队伍更弱。在这种状况下，实验B班抽选到的比赛规则是罕见的单挑战——“演武·双龙戏珠”。 　　这个规则的具体细节就是，场地上空二十米处悬浮有一颗宝玉（没错就是昨天第二战的宝玉的回收再利用）。地上放置有两个一百公斤重的熟铁龙头，双方队伍要各派出一人操纵这个龙头飞上天空夺取宝珠。至于怎样让这么重的铁块飞起来就看各人的本事了。这件差事首先凯蒂和真宵就干不了，黑绘要上的话当然能行，不过她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操纵大量飞剑把龙头强行抬起来这一种方法，在灵力上是巨大的浪费。千穗的话倒是能够用鸟居直接把龙头瞬移到高空，但这样做好像算是犯规，所以最终出场的就确定是身为班长的阿什莉了。 　　“哇哇……这责任太重大了啊，要是我输了的话就等于全队就输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跳得好快！” 　　对于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重责大任，德鲁伊少女显得十分紧张，用双手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这当然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但本来以阿什莉的身材，穿上紧绷的校服之后胸口那一块的布料就已经饱满到无比显眼的地步了，现在再这么一突出，更是令人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对比之下其他的四个人的胸围实在是太过“含蓄”，完全无法与班长的体积相提并论。 　　“…………行了，别想东想西的了，赶快上场吧！要是对方那人单挑胜得过你，他早就成了全日本灵能界的明星了，又不是人人都像那个葛之叶晴明一样是被雪藏起来的重磅炸弹。” 　　“哇哇哇，别急着推我呀真宵同学，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半是嫉妒半是无语地瞄了一眼德鲁伊那雄伟的峰峦，不良巫女皱着眉头把她推进了场地。班长只得一脸紧张地走到场地中央，与对方派出来的男学生握了个手。 第一百五十章 冰之女王再现 　　“各就各位！比赛开始！” 　　接下来，守护神菊姬大人的狸猫眷属就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号角，两名选手开始了行动。只见阿什莉的对手快速跑到龙头旁边，蹲下身来念起了咒语： 　　“精元为土，化为御神，在此祈愿，福祚绵长……” 　　“轰轰轰轰轰………………” 　　随着男学生的咏唱，地面上的白砂开始在龙头下方聚集起来，最终形成了长条状的身体，他接着一抖袖口，就有无数纸符从中飞出，贴在沙土构成的龙身之上化为紧致的鳞片。完成这一切之后，男学生站起身来一拍手，那条土龙就原地腾空而起朝着宝珠飞了过去。 　　“哇，居然是五星术与式神术的结合？我还以为只是个乡下学校出来的家伙，干得不错嘛那个人！” 　　看到这一系列精妙的操作，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阵掌声，然而—— 　　“唰唰唰唰唰————————！” 　　“咔咔咔咔咔——————！” 　　“什么！？” 　　就在男学生的土龙快要抢到宝珠的时候，一道冰蓝色的冻气突然将它的身体凝结在了半空。这场比赛的规则是不允许直接用法术对对手的龙头发动攻击的，但通过己方的龙头进行干扰就完全OK。所以这道冷气的来源自然就是阿什莉所召唤的东西了—— 　　“那，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咔咔咔咔咔咔咔——————！” 　　伴随着男学生惊慌的叫喊声，一头完全由寒冰组成的巨龙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地俯瞰它的对手。这头冰蓝色的怪兽足有十几米高，身体通透无比，每一片鳞片都反射着钻石般的光芒。它所散发的冷气令整个会场气温骤降，观众们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仿佛时光一下子倒转回了冬季。相比之下，男学生的土龙简直就像是一条泥鳅那样渺小无比。 　　“愚蠢，区区凡人竟敢在我面前抢先。” 　　“那，那是谁啊？！难道是实验B班的班长！？” 　　“骗人的吧，那个看上去和蔼可亲充满母性的外国人美少女居然还有这样的变身形态！？” 　　在寒冰巨龙的背上，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她有着冰蓝色的长发，在升腾的冷气之中无风自动，背后伸展出两片羽翼状的透明披肩。完全进入了妖精女王的形态。变身之后的阿什莉的气氛与平时的反差实在太大，要不是身上还穿着九条之原的校服，观众们都快要不认识她了。 　　“消失吧，渺小的存在！” 　　“咔——————！砰————————！” 　　用充满威严的声音发出如此的宣言，妖精少女轻轻一挥手，她脚下的冰龙便伸出爪子将悬停在空中的土龙一把捏爆成了无数碎片，然后张嘴咬下宝珠吞进肚里，昂首发出胜利的咆哮： 　　“吼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胜者是——东道主九条之原队！” 　　———————————————————————————————————————————————————————————————————————————————————————————————— 　　“哇啊啊啊啊，这位同学，实，实在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施法速度那么快，一激动就下手太重了，没伤到你吧！” 　　一分钟后，跳下逐渐融化的冰龙背部的阿什莉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满脸歉意地跑到整个人被吓得瘫倒在地上的男学生旁边冲他陪起了不是：“渺小的存在什么的……我不是有意要那么说的，还请你不要往心上去！” 　　“没，没有的事……” 　　自从他召唤的土龙被捏爆秒杀之后，受到法力反噬的男生就有点魂不守舍，听到德鲁伊少女的道歉声也只是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介意呢……她说得对，我这种人在她面前确实是渺小的存在……话说，你究竟是谁啊，刚刚那位美丽的女士到哪里去了？” 　　“咦？” 　　“啊啊……那冰蓝色的秀发，仿佛看蝼蚁一般的眼神，还有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没有错，她一定是传说中的大妖怪，雪女们的女王……啊啊，原谅我，丽子，我可能要背叛你这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了……” 　　“久太郎！你振作一点！不要被那种障眼法迷惑了，丽子我就在这里啊！” 　　“咦咦咦！？” 　　还没等阿什莉反应过来对方究竟在说什么，那位男学生的恋人就从台下跑了上来将他从地上扶起，接着对德鲁伊少女露出愤恨的眼神： 　　“不要以为你这就算赢了！就算你会变身，久太郎我也不会让给你的！可恶的东京人！” 　　“咦咦咦咦！？” 　　“所以我都说了吧，东京的女人都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回老家结婚去吧，久太郎！” 　　“啊啊，丽子，放开我，我还想再见那位大人一面，啊啊……女王大人………………！” 　　“…………………………………………” 　　一脸懵逼地目送两人离开赛场，阿什莉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坐在观众席上的同伴们，发现她们正清一色地在座位上拼命忍住笑意。即使是最正经的黑绘和千穗也不得不咬住下巴捂着肚子露出很难受的表情，否则下一秒可能就会笑出声来。 　　“咦咦咦咦咦咦咦——————————！？”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场好戏，不愧是咱们的班长，一出手就毁了一对情侣啊！” 　　“你好过分！真宵同学！我明明不是故意的！” 　　“咦？不是吗？但你在赛场上的时候明明干劲十足的啊——‘消失吧，渺小的存在！’——噗哈哈哈哈！” 　　“别笑了！你再笑我真的就要生气了！” 　　第二天的比赛全部结束之后，在回去寝室的路上，阿什莉毫不意外地因为这件事遭到了真宵的取笑。德鲁伊少女低着头涨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走在不良巫女的身旁，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 　　“说真的班长，你当时为什么要变身啊？” 　　“因，因为我没想到对手动作会那么快啊……如果不用出全力的话，当时真的会直接输掉的。” 　　“这倒也是……那个家伙确实不是杂鱼。不过可能是用力过猛的缘故，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与自己创造出来的沙龙链接在一起了，所以你把那条龙捏爆之后那人才会变得有些傻傻的。” 　　“呜呜……希望他不要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好了……” 　　听到凯蒂的分析，阿什莉的脸色变得更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一激动就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啊啊啊……我怎么会当着全场观众的面用那种语气说话的，真是羞死人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魔力药剂 　　“那不是因为那才是你的本性吗？” 　　“真宵同学！你真的够了！” 　　再也忍受不了金发巫女的嘲弄，阿什莉转而寻求走在一旁的黑发萝莉的支持：“黑绘同学！你也帮忙说句话啊！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那种力量的人了，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 　　“黑绘同学？” 　　然而面对德鲁伊少女的呼唤，黑发萝莉却像没有听见一样毫无反应，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脚下迈着机械的步子，整个人像是魂不守舍一样。阿什莉见状不由得朝她靠近过去又喊了一声： 　　“黑绘同学？你怎么了？” 　　“嗯……啊？！班长你叫我吗？” 　　直到这时，黑绘才终于回过神来朝阿什莉转过了头，不过眼神还是有些迷离，红宝石般的瞳孔似乎也比以往要黯淡了许多，“怎么了……？抱歉我没有听清……” 　　“呃……没什么，黑绘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是吗……最近你又是拍电影又是忙学园祭的，还要参加天满祭的比赛，确实是很辛苦呢。站着别动让我看看。” 　　“啊……” 　　看到她这副模样，阿什莉也顾不得自己的事了，走上前去就伸出手按住黑发萝莉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撩起她整齐的刘海，接着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唔唔……好像没有发烧，应该不是昨天下了冷水池感冒了的缘故。” 　　“嗯，这不是生病啦，本来人造人也不会感冒的，我只是有点疲劳了而已……” 　　“这可说不准，黑绘同学你又不是普通的人造人。就连大姨妈都有，会感染病毒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毫不忌讳地就把“大姨妈”三个字说了出来，如今的阿什莉已经完全进入了老妈子模式，一脸严肃地对黑绘说道：“总而言之今天晚上我会做一顿对身体有好处的药膳，吃完之后你就早点上床休息吧。明天就是半决赛了，碰到退魔巫女或是九重学塾其中之一的可能性很大，黑绘同学你不养好精神可不行！” 　　“嗯…………” 　　眼见其他人都朝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黑绘觉得心里暖暖的，顺从地对班长点了点头。少女们回到宿舍之后，阿什莉当真按照她所说的改换了晚上的食谱，把普通的大餐换成了增强体力的药膳餐，接着黑绘连澡也没洗就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睡不着。” 　　在床上一躺就是几个小时，黑发萝莉在半夜时分睁开了眼睛，只感到浑身上下漏了气一样不住发软。她其实很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症状，只是没有对班长她们说出口而已。 　　“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程度啊………………” 　　魔力缺乏症。 　　不是感冒，不是发烧，也不是什么更厉害的病毒作祟，黑绘现在的症状只是单纯的“缺魔”而已，但对于身为人造人的她来说，这却是关乎性命的问题。普通的人类灵能力者在呼吸的时候就能从大气中补充微量的灵力，通过冥想和修炼也可以从地脉之中直接汲取灵力。消耗卡路里可以将其转化为灵力，吃饭喝水也能补充食物和水源中的灵力。 　　像凯蒂这样的妖怪，她的妖力与本身的生命力几乎是完全的同义词，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将两者转换自如。虽然原理不太一样，但操作起来的感觉与人类灵能者差不了多少。作为神使的千穗也是同理。 　　而黑绘这样的人造人就不一样了。乍看上去她与普通人类好像没有什么不同，照样可以通过呼吸坐卧进食饮水恢复灵力。但唯有一点决定性的区别——那就是她从外界所获得的这些灵力都是“借来”的。作为别人的使魔，她可以用这些自己收集的灵力施展法术进行战斗，但却无法自行将其化为维持躯体运转的核心生命力。这一部分的灵力她只能通过与Master之间的灵子纽带来获取。 　　而黑绘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自己的Master补过魔了，她的核心能源水平已经开始衰竭，具体的症状就是浑身无力，思考速度也在下降。如果是维持日常生活的话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要进行高强度的战斗，这种状态肯定是不行的。 　　“没办法……只有去找飞燕帮忙了。” 　　事到如今，不是再要面子的时候了，黑发萝莉心里很清楚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帮到自己。所以她费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拿起手机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喂？黑绘？” 　　不出所料，这一次云飞燕并没有关机，而是马上就接通了电话。身为黑绘身体的制造者，世上最了解人造人技术的天才少女，她当然不会算不到自己使魔灵力衰竭的时期。 　　“Master……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什么事？” 　　——那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么粗鲁的。 　　本来黑绘在拨通号码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要趁此机会道歉了，但没想到话到嘴边却又卡在了那里。黑发萝莉本人也觉得有些惊讶，自己竟然是这么要面子的人吗？就这么简单一句道歉居然都说不出来？就因为自己是哥哥，而对方是妹妹的缘故吗？ 　　“…………………………”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毫不奇怪，这话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说出口来。黑绘在活着的时候忽略了妹妹的感受，死后又被复活成了她的使魔，生前的身份、性别与身体年龄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如果再连妹妹的蛮横举动都不敢反抗的话，感觉上就像是彻底放弃了原本的身份。一想到这里，黑发萝莉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仿佛跨过这一步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是自己了。 　　“呵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魔力不足了吧？” 　　“嗯……” 　　好在云飞燕似乎并没有黑绘想象之中那么生气。虽然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说上过话了，但天才少女现在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一点也不像是要秋后算账的感觉：“抱歉呢，这段时间我都忙着研究工作，没有及时给你补魔。这两天比赛过来很辛苦吧？啊，对了，祝贺你进入八强。” 　　“谢谢你……关于魔力的事……” 　　“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去查看一下你梳妆台的抽屉吧。” 　　“梳妆台？” 　　听到妹妹这么说，黑发萝莉有些惊讶地赤着脚下了床，依照指示在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三个试管状的容器，里面粘稠的血色液体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这是…………” 　　“是我用自己的血液炼制的魔力补充剂，对别人来说就只是一瓶血浆而已，不过黑绘你使用之后应该就能恢复核心魔力了。不过这只是试作品，效果如何还要试了之后才知道。” 　　“Master……飞燕，这是你为了我……？” 　　“呵呵，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惊讶？你不是讨厌之前的那种补魔方式吗？所以我就换了一种方法。还是说怎么？果然还是肌肤相亲比较好吗？那我现在就去订酒店房间，你等会自己过来吧。” 　　“不不不……那还是不必了。” 　　听到妹妹的这句调侃，黑绘连忙红着脸摇了摇头。不过在内心深处，她确实有一点点失落。本来黑发萝莉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觉悟要进行那种补魔的仪式，没想到飞燕直接替她准备好了魔力药水，也不知道这天才少女是何时把那三瓶药剂偷偷放进她的房间里的，黑绘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有能力瞒过前七星剑首的眼睛做出这种事来，那也只有她自己的亲妹妹一个人了。 　　“总而言之，这种药剂的技术我也是新开发出来的，临床上的效果究竟如何还需要验证。你不要一口气全用掉，先注射一瓶看看效果。啊，对了，这是注射剂，可不是口服剂，用法请不要搞错了。如果使用之后效果不好的话就再联系我，我会让克劳德小姐过去找你的。那么就这样吧。” 　　简短地说明了一下使用方法，云飞燕接着就准备挂断电话，黑绘闻言连忙不假思索地叫住了她：“等一下！Master！” 　　“嗯？什么事？” 　　“呃…………你工作这么忙的吗？” 　　“算是吧，你也知道作为我靠山的阴阳寮现在不好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台了。我也只能加班加点完成手头的研究计划才行，为此你也得赢下天满祭才行。” 　　“嗯……那你也要注意身体。抽血炼药什么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呵呵，多谢你的关心，我健康得很，几百毫升而已没有问题的。那我就先挂了，你好好睡一觉恢复魔力吧。” 　　“嘟——————————” 　　一声听不出本心的轻笑之后，天才少女挂断了电话。留下黑绘一个人站在房间的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那倒影虽然有着与妹妹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但终究不是云飞燕本人，无法缓解黑绘此时心中的寂寞。 　　“可恶……居然让妹妹操心到这个地步，我真是这世上最没用的兄长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晚的修行 　　摇着头发出这样的叹息，黑发萝莉取下一根试管的盖子，发现里面贴心地准备好了自动注射的针头，于是便拉开睡衣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脖颈，对着镜子给自己来了一下： 　　“呜，比想象中要痛啊这个……” 　　“呲呲——————！” 　　针头扎入皮肤之后，内部的血浆状液体便缓慢地进入血管，黑绘马上就感觉到身体一轻，魔力不足的症状瞬间解消了大半。不过说实在的，药剂的效果确实不如直接与Master补魔那么显著。看来就算同样是体液，新鲜与否所带来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新，新鲜的体液什么的……我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脑海里突然闪过妹妹**地躺在床上冲自己露出小恶魔般魅惑笑容的场景，黑发萝莉赶紧晃了晃脑袋驱走这莫名其妙的杂念，然后拿起自己睡觉前搭在椅子背上的制服，“有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以后这个技术再成熟一点的话补魔什么的也就不需要了吧……总之现在还是留着备用比较好，要应对天满祭的比赛，现在这种程度的灵力量就足够了。” 　　将剩下的两根试管放进制服内侧的防冲击口袋拉上拉链，黑绘活动了一下恢复魔力的四肢，接着穿好拖鞋拿起替换的衣服朝房间的大门走去：“呼……由于魔力不足出了一身虚汗好难受，还是去冲个澡再上床休息吧。” 　　“吱呀————” 　　时值半夜，宿舍里的其他少女们应该都已经睡着了，黑发萝莉尽可能地避免让房门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此时此刻的情景让她有种强烈的既视感，上一次黑绘半夜爬起来的时候正好撞到凯蒂偷偷离开宿舍去执行狙击任务，今天会不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咔！” 　　就在黑发萝莉情不自禁地这样想到的时候，楼下的宿舍门还真的就发出了被打开的声音。察觉到这一动向的黑绘赶紧转头望向窗外，不过却发现走出门的并不是背着大提琴盒的灰发少女，而是有着一头艳丽金发的某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人—— 　　“真宵同学？还有千穗小姐也在？” 　　没错，大半夜的，朱守院真宵却带着她的神使离开了宿舍，两人一路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这场景黑绘也有既视感，她第一天来到这座宿舍的晚上，好像也看到过不良巫女走过这条路。所以真宵此行的目的地就很明显了。 　　“等一下！” 　　不过就算情景相同，这一次黑绘与真宵的关系也不一样了。所以她用不着再故技重施地尾行其后，而是直接返回房间换上校服，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半路追上了不良巫女与小狐狸。 　　“黑绘大人？” 　　“黑绘？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在休息的吗？” 　　“我已经休息好了，真宵同学，你们要去哪？” 　　“哼，看上去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啊？” 　　借助月光观察了一下黑发萝莉的脸色，朱守院真宵点点头对她说道：“也罢，有你在我求之不得，跟我来。” 　　潇洒地一扬手，不良巫女带着其他两人来到了后山上的荒凉神社，果然与那天晚上是同一个目的地。 　　“这里是……？我感觉到有微弱的神气残留于此，不知道是供奉的哪位神明？” 　　“天知道，我入学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虽然校方应该有在定时维护，不过就像你说的一样，这座神社里已经没有神明的本体存在了，最多也只有一丁点气息留了下来而已。” 　　“是吗……那这里可能就是九条之原本来的土地神大人的神社了。菊姬大人被奉为守护神之后，这位尊神可能就隐居起来了吧。” 　　听到不良巫女这么说，狐耳娘走到大门紧闭的山中神社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两次躬，拍了两次手，然后又一鞠躬，然后才缓步退下。这可以说是很标准的参拜礼仪了，不愧是稻荷大明神的神使，即使是面对本尊已经离开的神明，千穗仍旧不忘表示自己的敬意，相比之下随意把人家的神社当做练功场的朱守院真宵简直是巫女失格。 　　“真宵同学，你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心里清楚不良巫女是来修炼的，不过黑绘第一次尾行她这件事对于真宵来说是个秘密，所以黑发萝莉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对她问道：“看你把武器都带来了，难不成是要在这里进行训练？” 　　“哼，这种事情还用问吗，带刀出来除了训练之外还能干什么啊。” 　　面对黑绘的问题，真宵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不过那也只是她惯常的傲娇表现而已。拿长长的剑鞘敲了敲肩膀，不良巫女咬咬牙坦白了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啊！就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我根本睡不着觉啦！你想啊，明天很有可能碰上退魔巫女选拔队不是吗？说真的我不认为她们能够打得赢京都那帮家伙，所以与小月那家伙决出胜负的机会也只有明天了，这叫我怎么睡得着啊？与其躺在床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活动活动身体更有用呢！” 　　“所以说你就让千穗小姐陪着一起来了吗？” 　　“怎么，不行吗？这家伙好歹也是我的神使，让她当一下切磋的对手不过分吧。” 　　“这倒没什么，只是明天比赛的内容不一定需要动用武器吧？” 　　“哼，你是外国人所以不清楚吧，明天的比赛内容是固定的啊。” 　　听到黑发萝莉的疑问，不良巫女对她解释道：“不要被前两天的那些新奇玩意骗了！那些都是虚的，天满祭什么的说白了还是看谁拳头大的比赛，到了半决赛之后就不会再用什么大转盘了。半决赛的项目都是固定的，名字叫做‘百鬼夜行演武’，顾名思义就是从百鬼夜行绘卷之中抽选出几只经典的妖怪让双方进行讨伐，谁的讨伐时间短谁就是胜利者。你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历代的经典讨伐战都被录下来当做教材了，所以半决赛的规则我还是清楚的。” 　　“原来如此，是竞速讨伐战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顺便一说对象的妖怪虽然是用式神模拟的，但实力与真货非常相近，也有抽到超强力的大妖怪的队伍直接打不过的情况。啊，对了，具体的规则是三对三的胜负，双方队伍都要选出前锋、中锋和大将，每个人分别对抗一种妖怪，最后计算队伍的讨伐总时间。前锋就交给狙击女那家伙，我想让你当中锋，至于大将就由我来负责了。” 　　“……是因为你预测到护法院同学也会担任对方的大将吗？” 　　“是啊，以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会选择自己压轴，这样即便前两个队员不争气被拉开了距离，她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弥补时间上的劣势。那家伙就是这种人，总是把最困难的事情往自己肩上扛。呵呵，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真宵同学…………” 　　借助山间皎洁的月光看到金发巫女脸上的苦笑，黑绘张开嘴刚想安慰却欲言又止，因为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唯有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对真宵的支持，“…………我明白了，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我也会全力帮忙的，我该做些什么？” 　　“是呢，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我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麻烦指出来一下。要是让你做切磋的对手的话，到了明天我大概就不剩什么体力了吧。” 　　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地，真宵示意黑绘到那边去观战，接着对千穗说道：“好了开始吧，有什么本事都给我用出来就是！” 　　“明白了，真宵大人。” 　　顺从地对不良巫女点了点头，狐耳娘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朝它吹了口气之后将其贴到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叶隐变化之术·变！” 　　“砰！” 　　下一个瞬间，千穗脚下喷出大量的白烟将她的身体彻底笼罩了起来。烟雾消散之后，娇小的狐耳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高一丈有余的高大僧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眼睛，反而是额头上长着一颗巨大的独眼。这头怪物一只手中拿着人骨做成的木鱼，一只手握着狼牙棒，浑身散发出阴森恐怖的青绿色鬼气。 　　“妖怪·青坊主啊，这还真是经典的开局，来吧，千穗！” 　　“请小心了，真宵大人！” 　　“轰——————！” 　　“铛——————！” 　　用狐耳娘的声音打了个招呼，青坊主挥动狼牙棒朝不良巫女砸了下去，后者也拔出大太刀“火神切景光”迎了上去，刀刃与棍棒互相碰撞，溅出的火花照亮了山间的黑暗，一场激烈的切磋就此展开……………… 　　“哈啊，哈啊，哈啊……不错嘛，千穗你这家伙，不管变成什么妖怪都能打得有模有样。” 　　“呼……呼……呼……真宵大人才是，没有使用神力就能有这样的战斗力，不愧是退魔巫女之中的新星。” 　　数十分钟后，朱守院真宵拄着大太刀喘着粗气，与变回人形的千穗相对而立。她们两人一连打了好几场，最后都没有分出胜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半决赛之晨 　　“怎么样？我表现的。” 　　用巫女服的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朱守院真宵直起身来对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黑绘问道。 　　“嗯，上次我也说过了，真宵同学你的基础已经进步很多了，不过距离剑道的更高一层境界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现在的你还是停留在燃烧灵力强化体能这个层次上，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没有进入现人神模式，但其实也是在依赖体内的朱凭之力。对付一般的敌人还行，如果是能够察觉到你的实力来源的聪明妖怪的话，就会用长期战来拖垮你了。” 　　听到巫女的问题，黑发萝莉也不客气，用近乎冷酷的语气这样如实回答道。朱守院真宵闻言耸了耸肩，发出一声有点尴尬的苦笑：“哼，我就知道……实力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飞跃的吗。” 　　“这种事情确实急也没用，你还很年轻，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哼！我才不想被长得跟小学生一样的人这样教训呢！” 　　“锵！” 　　不服气地嘲讽了黑绘一句，不良巫女从地上捡起刀鞘收回了大太刀，然后一脸畅快地伸了个懒腰：“呼啊啊啊啊————！不管怎么说，流过汗之后心情就是畅快，感觉能睡个好觉了。你们两个，今天谢谢了啊。” 　　“不用谢，能为真宵大人派上用场是我的荣幸的说。” 　　“嗯，我本来也睡不着，能提前知道明天的比赛内容也不错。” 　　就像这样，结束了秘密训练的三位少女肩并肩一边聊着天一边原路返回了宿舍，然而当她们来到房子门前的时候，三个人都呆住了： 　　“咦，玄关的灯是不是开着……？” 　　“啊，这可不妙……” 　　只见在一排黑灯瞎火的宿舍楼之中，唯有实验B班的那一栋亮着门口的那盏灯，与此同时客厅的窗户也散发出点点光芒。毫无疑问这是有人起了床正在等待她们归来，而那个人肯定不是凯蒂，所以用排除法所能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真宵同学！黑绘同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呜！对不起！” 　　果不其然，三人一进门，就看到披散着头发，身穿粉红色动物睡衣的阿什莉正双手叉腰站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对她们怒目而视。虽然她的睡衣造型可爱到爆，但现在的德鲁伊少女可谓是“班长模式”全开，眼神之中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就连黑绘都难以抗衡。比起今天在比赛之中的“女王模式”，现在的她要恐怖得多了。 　　“怎，怎么会这样，阿什莉这家伙平时睡觉都很沉的，今天怎么就突然暴露了？哈！莫非是她也紧张得没有睡着——” 　　“真宵同学！你在说什么？”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给我在那里坐好！” 　　“是！” 　　被阿什莉这么一吼，三位少女连忙自觉地在地上并排跪坐了下来。求生的本能令她们死死地闭上嘴巴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生怕放得太大。班长的视线依次在真宵、黑绘与千穗身上扫过，那巨大的威慑力令狐耳娘的尾巴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阿什莉的表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开口轻声对千穗说道： 　　“千穗小姐，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去休息吧。” 　　“咦？” 　　“你是被真宵同学强制叫去的吧？这不是你的错，你那份的说教我会加倍算到真宵同学身上的。去洗个澡上床睡觉吧。” 　　“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快去！” 　　“是！的说！” 　　完全不敢违抗班长大人的命令，小狐狸闻言只得顺从地站起身来，回头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真宵之后就走到浴室那边去了。被留在原地的真宵和黑绘羡慕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但却不敢对此有丝毫的怨言。接下来等待她们的就是一轮说教的风暴： 　　“好了，你们两个，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点头）” 　　“………………（点头点头）”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先不说过了门禁时间还溜出去已经违反校规，女孩子家大半夜的跑到外面去成何体统？明天还有重要的比赛，白白浪费体力又有什么用处？有那个精力用来临时抱佛脚，还不如多休息一会来得有价值！” 　　“…………（点头点头）” 　　“唉………………” 　　看到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个劲点着头的不良巫女与黑发萝莉，阿什莉本来还想继续说教下去，但最终只发出一声叹息：“算了，时间不早了，这件事等以后我们再来算账，你们也赶快去洗澡睡觉吧。” 　　“……………………嗯。” 　　生怕多说一句话就会让班长改变主意，真宵与黑绘闻言赶紧站起身来追着千穗的后面进到澡堂里去了。阿什莉目送她们俩走进门里，踌躇了一下之后自己也跟了过去： 　　“唉，我也得泡一下热水了……今晚真的是个不眠之夜啊……” 　　就像这样，实验B班除了凯蒂之外的全体成员聚集在一起，泡了一个深夜的热水澡，然后各自回到床上强迫自己入睡。这总归是有点效果，她们得以在休息充分的情况下迎接第二天的早晨。 　　这一天，阿什莉罕见地起晚了没有时间准备早饭，所以众人只能提前离开宿舍到商店街去填饱肚子。她们在便利店买了些热腾腾的关东煮和加热便当，然后准备在门口的简易座位上用餐。拿着餐盒走出便利店的大门，黑绘突然想起洋子姐的店就在附近，于是便对其他人说道： 　　“大家，你们先吃着，我有个地方要去。” 　　“咦？在这种时候？快点回来啊，要不然就凉了。” 　　“知道了。” 　　回头对班长挥了挥手，黑发萝莉一路快步走到洋子姐开的魔法化妆品店门口，却发现那里店门紧闭，店内没有丝毫人类的气息。 　　“这灰尘……难道从那天之后洋子姐就没有回来过吗？” 　　上前摸了摸上锁的门把手，黑绘发现店门玻璃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不是侦探，对这方面的知识不是很熟悉，但凭借本能黑发萝莉还是认定这家店已经有好几天没人进出过了。 　　“是那家私人安保公司吧，这里的店主似乎被邀请过去做客了呢。” 　　就在黑绘踮起脚来试图窥探店内的情况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黑发萝莉闻言转过头去，看见凯蒂拿着两杯关东煮站在那里，“不用看了，你应该也感觉得到里面没人。” 　　“嗯……不知道洋子姐知不知道栀子学姐的事。” 　　离开店门走到灰发少女的身边，黑绘从她手里接过一杯热乎乎的关东煮，有些失落地说道：“洋子姐她说过，自己就像是栀子学姐在东京的监护人。监护的对象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她却没有出面，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没有出面呢，说不定是出面了却没有结果。或者说她早就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用竹签签起一块萝卜咬了一口，凯蒂用近乎冷淡的声音如此回应道：“既然栀子从一开始就是被加贺家派过来的间谍，那作为她监护人的那位老兄自然也是与关西阴阳师有所关联的人物了——按照常理还是这样想比较妥当吧？” 　　“…………………………” 　　听到凯蒂的这句话，黑绘低着头没有出声。其实她也早就察觉到了这种可能性，只不过是在拒绝相信罢了。虽然与洋子姐只是萍水之交，但黑发萝莉一直觉得她是个好人，不是那种会眼睁睁地看着栀子学姐被加贺晴臣这种人随意剥夺自由却无动于衷的冷漠的灵能者。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邪恶的怪物一眼就能看出其邪恶之处，但人类的内在一面相比之下就要复杂多了。仔细一想她黑绘对洋子姐这个人根本毫无了解，凭什么判断她就一定是个好人呢？ 　　“别想这么多了，说不定我们今天就碰上京都队了呢。把他们全部打垮之后再逼手下败将把栀子还回来，事情不就解决了？现在还是专注于比赛要紧。” 　　“嗯。你说得对。”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自己的那份关东煮，狙击娘将剩下的鲜美汤汁一饮而尽，接着捏扁了空空如也的纸杯将其扔进垃圾箱里，轻描淡写地对黑发萝莉这样说道。虽然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事情不见得有这么简单，但黑绘也只能点点头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早餐上面。 　　然后，半决赛的时间来临了。 　　一改第一天三十二支队伍的宏大阵仗，今天留在场上的队伍只有四支——东道主九条之原队、最大的挑战者京都九重天文占卜学塾队、第一次参赛的纯武斗派退魔巫女选拔队、还有就是关东另一只老牌强队——来自茨城县的常陆国守护院队。这四支队伍将依照古制，各自派出三名成员挑战百鬼夜行绘卷之中的强力妖怪，唯有能够既快又彻底地单身将其镇压者方才能够获得晋级决赛的资格，前往北野天满宫的天神大人御前与最终的对手一决高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凯蒂的表演 　　“恭喜你们，一路晋级至此的强者啊。” 　　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高坐在特等观众席之上的守护神菊姬大人站起身来，用充满威严的神圣嗓音对四支队伍的成员如此宣布：“挺起胸膛自豪吧，汝等前两日的奋战身姿，本尊已经尽皆铭记在心。毫无疑问，汝等是次时代的希望。看到年轻一辈的灵能力者中仍旧能够辈出如此优秀的人才，令本尊倍感欣慰。年轻人啊！汝等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剩下的就只有继续精进修炼而已了。只要不忘记这两日来在赛场上拼搏时的初心，汝等就必将取得更大的成就！”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菊姬大人一席话毕，周围的观众都被带动着鼓起掌来。不过晋级半决赛的四支队伍并未因此而得意忘形，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演说还在后头。 　　“但是——” 　　果不其然，等到观众席上的掌声逐渐平息之后，守护神大人马上话锋一转用严肃的语气接着说道：“——但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通过前两日的角逐，汝等已经证明了自己作为‘灵能力者’的实力，但作为‘战士’的实力又如何呢？运用灵能力对人类做出贡献的方法有很多，绝不仅限于战斗一途。但无论何种时代，何种场合，在最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今天的比赛的目的，就是从汝等之中选出最优秀的战士。唯有证明自身强悍之人方能前往京都接受天神大人的祝福。将绘卷拿出来！” 　　“是！” 　　只听菊姬大人一声令下，立即有两只身强体壮的狸猫眷属从场外抬进来一封巨大的卷轴。这封朱红色装裱的卷轴足有一人多高，在地上摊开之后长达十几二十米，上面用狂野而不失细致的笔触描绘着上百种妖魔鬼怪——牛头马面、阴摩罗鬼、大天狗、火车、猫又、唐伞妖、大妖狐、滑头鬼……等等等等应有尽有。这即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绘卷”，从古至今威胁这个国家人民生命安全的魑魅魍魉的形象尽皆被收录在册。 　　而今天参加半决赛的选手们将要面对的比赛内容，就是独自挑战这上面的妖怪。这种挑战又分成三个阶段，前锋要挑战的是“丙等百鬼”，也就是单体力量较弱但数量众多的杂兵。中锋的对手是“乙等双鬼”，顾名思义就是更为强力的两只强敌。而大将的职责就是讨伐“甲等大鬼”，这是足以率领百鬼夜行的头目级怪物，没有过人的实力是不可能单挑战胜的。 　　像这样的赛制十分考验队伍的综合战力。如果队员只善于对单战斗的话，前锋战就会不利。如果不具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一敌二的技量的话，中锋战就将会是一道难关。而如果没有绝对过硬的实力的话，那么大将战就会变成不可逾越的高墙。究竟该用怎样的组合上阵，是在前锋战一举取得时间优势以减轻后面两位队员的压力呢，还是把高手留到压轴再登场。这种田忌赛马式的博弈同样是比赛的一环。 　　不过对于实验B班的少女们来说，出战的顺序和阵容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她们所关心的只有对手是谁——无论是退魔巫女选拔队还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对于实验B班来说都是有着很深因缘的对手，只要不抽到毫无瓜葛的常陆国守护院队就一切OK。 　　“那么，对战抽选现在开始！” 　　百鬼夜行绘卷被展开之后，盛装打扮的学生会长摇动只剩下四根木签的抽签盒，最终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九条之原队对阵退魔巫女选拔队，九重天文占卜学塾队对阵常陆国守护院队！” 　　“哼，终于来了吗！” 　　听到松平美羽的宣言，朱守院真宵在黑绘身旁露出了一个迫不及待的好战笑容，兴奋地用大太刀的剑鞘敲起了自己的肩膀。对战抽选结束之后，一队身穿正式阴阳师的狩衣制服的教师鱼贯走入场内，其中也包括身为退伍老兵的一年三班的班主任鹿岛久和子。他们是负责再现绘卷上的百鬼的操偶师，也就是学生们要面对的真正对手。 　　“那么天满祭半决赛第一场，现在开始！双方选手上前！” 　　随着司会裁判一声令下，没有被选中的队员离开了场地，而黑绘、真宵与凯蒂则迈步上前，与退魔巫女方的三人相对而立。对方的前锋是一名白鹭队成员，中锋则是戴着黑面具的月影队，而大将不出真宵的所料，正是剪短了头发的护法院月华。 　　“双方握手！” 　　“等着瞧吧，小月，今天我一定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成长！” 　　“…………………………” 　　在握手的时候，不良巫女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对青梅竹马这样宣布道。然而护法院月华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非常冷淡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马上就转身走开了。 　　“哼……这家伙是打定主意不跟我说话了是吗？也罢，等到我赢下这场比赛，就算你再不愿意我也要逼你开口！” 　　大概是早就料到对方会采取这样的反应，真宵看上去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只是冷笑着走回了自己的阵地。接下来，神轿上的学生会长转动另一个大转盘，开始选择第一场前锋战的敌人种类。 　　“前锋战——鬼火百般！” 　　转盘停下来之后，古老的木头指针所指向的是“鬼之火”三个大字。赛场旁的教师队伍见状立即念动咒语，将灵力汇聚到百鬼夜行绘卷之上。 　　“出现吧！聚集怨气阴气而成的不灭鬼火！幻画显真之术！” 　　“轰轰轰轰——————！” 　　下一个瞬间，一个接一个地，画面上的鬼火从绘卷中跳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之中。这些脸盆大的火球的颜色有蓝有绿，但统统都是冷色调。摇曳的火光之中毫无半点温暖，反而隐隐传来鬼哭狼嚎的恐怖声音。作为低级妖怪的一种，鬼火并不是什么强力的敌人，但数量多达上百个，而且拥有在空中飞行的能力，对于前锋的范围攻击能力是很大的挑战。 　　“首先挑战的是东道主九条之原队！” 　　“那我就上了啊。” 　　“嗯，祝你好运，凯蒂同学。” 　　“这种杂鱼赶快给我解决掉吧，狙击女！” 　　轻松地朝两名伙伴挥了挥手，凯蒂·刚背着本体的狙击枪走进了赛场。空中的鬼火见状立即分散开来，从三百六十度角将灰发少女包围其中。 　　“预备，开始！” 　　“嗡嗡嗡嗡——————————！” 　　紧接着，裁判员吹响了号角，天满祭的半决赛正式拉开了序幕。 　　“魔眼解放，多重锁定！” 　　“轰！” 　　号角声一响，狙击娘就扯下眼带放进兜里，接着把背上的本体重重往地上一插。SVD狙击枪的枪托陷进沙地里，枪口则笔直地向上瞄准天空，凯蒂就这样让它立在原地，自己则从腰间拔出两把微冲离开了本体的身边。 　　“对空妖力云爆弹，стрелять（发射）！” 　　“砰砰砰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灰发少女一声令下，地面上的狙击枪本体自动朝空中射出数发强力的子弹，这些弹丸在离开枪膛之后疾速升到高空，然后便猛地炸裂开来。从中飞散出大量细碎的妖力碎片，瞬间消灭了一大片鬼火。 　　“哦哦哦哦哦哦哦……………………！” 　　当然这些敌人也不会任人宰割，因为它们的背后可是经验丰富的教师在操纵。见识到凯蒂子弹的威力之后，它们就在空中分散开来，接着纷纷吐出火球试图攻击狙击枪本体： 　　“轰轰轰轰——————！” 　　“过来！” 　　“唰！” 　　但灰发少女没有让对方得逞，只见她伸手发出一声呼唤，地面上的本体就自动飞回了狙击娘的身边。鬼火群的攻击不仅落了空，而且还让凯蒂有了锁定它们的时间。 　　“多重锁定成功，弹道计算完毕，妖力最大功率输出开始。” 　　“这样就结束了，погибать（死吧）！”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举起双手之中的微型冲锋枪，狙击娘猛力扣下扳机，朝空中的敌人倾泻出无比密集的火力。鬼火群见状试图上下左右地飘动进行闪避，但却为时已晚。附有妖力的子弹已经彻底锁定了它们，每一发子弹都在空中快速修正着自己的弹道，就凭鬼火那缓慢的飞行速度根本无从避让。很快凯蒂就打完了两个弹夹，而空中的鬼火也所剩无几。 　　“咔！” 　　按照常理来说，狙击娘换子弹的空隙就是最后的机会，所以幸存的鬼火们在她的枪击停顿的同时就朝灰发少女发动了冲锋。但凯蒂可不是那种会慢悠悠换子弹的菜鸟。只见她一甩手臂将打光子弹的微冲扔到地上，接着从大腿枪套上拔出手枪抬手便射，精准无比地将所有剩下的鬼火都打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到此为止！九条之原前锋，付丧神凯蒂·刚，时间记录是三十九秒半！” 　　“厉，厉害，居然连一分钟都不到？！” 　　“这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现代枪械化成的付丧神的实力吗……军工科技与妖力的结合竟恐怖如斯！” 第一百五十五章 黑绘的全力 　　时间统计结果出来之后，观众席上立即响起一片惊叹之声。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在一般阴阳师的印象之中，付丧神就只是人类的附属品而已，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战斗能力。就算说是世所仅有的现代枪械的付丧神他们也很难有所改观。更何况这些世家子弟之中的绝大多数就连普通枪械的火力都没有见识过，更不要对说凯蒂的本领有所概念了。所以灰发少女这么一表演，当场就吓得其中很多人双腿发软。 　　“哼，干得不错啊，狙击女。” 　　同一时间，面对一边戴起眼罩一边走回这边来的狙击娘，不良巫女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凯蒂也很给面子地抬手与她击掌相庆：“嘛，算是认真了一下吧，毕竟我也是要面子的。” 　　“第二组！退魔巫女选拔队！” 　　“幻画显真之术！” 　　“开始！” 　　付丧神少女退场之后，戴着白面具身穿白色甲胄的退魔巫女登场站到了她原先所在的那个位置。教师们也再度发动了法术，召唤出与之前的数量完全一致的鬼火，竞速比赛即刻打响： 　　“出云净神流奥义·天丛云！” 　　大概是由于凯蒂的成绩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的缘故。白鹭巫女一上来就用出了大招。只见她右手按住腰间太刀的剑鞘，左手迅速一记反手拔刀，飞快地朝空中挥出三道威力巨大的剑气，一口气切碎了大量的鬼火： 　　“唰唰唰————————！” 　　“哦哦哦哦哦哦哦……………………！？” 　　“轰轰轰轰轰————————！” 　　“太天真！” 　　“铛铛铛铛铛铛！” 　　受到对空攻击之后，鬼火群立即四散开来，并且口吐火球发动反击，巫女见状抽刀出鞘将袭来的火球一一挡落，毫发无伤地撑过了这一轮攻击，不过这样一来就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的白鹭巫女干脆放弃了防守，把太刀往地上一插，取下背上的和弓搭弓上箭： 　　“啧……破魔矢！” 　　“嗖嗖嗖嗖——————！” 　　用食指、大拇指和中指拉弦，余下的无名指和小指则用来夹住备用的三根羽箭，退魔巫女一口气射出四支破魔矢。但她所瞄准的并不是鬼火本身，而是让四支箭在空中形成一个正方形的结界，接着念动咒语激发出法术的效果： 　　“破！” 　　“咣——————————！” 　　“哦哦哦哦哦哦哦————————————！？” 　　刹那，四块被挂在箭头上的青绿色勾玉光芒大作，强烈的净化之力从中迸发出来，将周围的鬼火一网打尽。在朝天空射箭的这段期间，白鹭队巫女的身体被好几发火球所命中，铠甲和衣服都被烧得焦黑。尽管这是模拟战，但伤害和疼痛肯定都是真实的，然而她却硬是咬牙挺了下来。这种不惧受伤的毅力展现出了成果，她的最终成绩并不比凯蒂逊色多少。 　　“到此为止！退魔巫女前锋，二之宫雏子，成绩四十一秒！” 　　“医疗队！到这边来！选手需要紧急治疗！” 　　听到自己的成绩之后，白衣巫女捂着伤口跪倒在地，然后被医疗队放上担架抬出了赛场。如果她刚刚选择彻底回避一波火球攻击再射箭的话，所用的时间肯定就没有这么短了。仅比全力以赴的凯蒂慢两秒的成绩，正是退魔巫女硬抗伤害的成果。 　　“好恐怖，明明是女孩子却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就算是模拟战一个不小心也是可能死掉的啊？” 　　“这就是退魔巫女吗……不愧是日本第一的武斗派灵能者集团！”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再度发出一片唏嘘的声音，不过这一次比起佩服，他们感到更多的是敬畏之情。就连在比赛里面都这么不要命了，要是到了实战之中谁知道这些退魔巫女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阴阳寮与出云对立已久，身为阴阳师的观众之前一直有些看不起这些同行，但现在他们算是领教到了巫女们自我牺牲的觉悟有多么之高。 　　“哼……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不爽，为了个比赛有必要这么拼命吗？还不是被上头整天灌输了那些自我牺牲的思想！巫女就不是人了吗？！” 　　然而对于同样是退魔巫女出身的朱守院真宵来说，对方的这种表现只让她感到恶心。她在出云的时候也一直被教育自我牺牲是组织崇高的传统，但从来都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在真宵看来，牺牲自己保护别人确实是高尚的作为，但前提是那牺牲是建立在发自内心的基础之上，被别人灌输的理念根本就只是洗脑而已。 　　“…………是啊，这样是不行的。”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话，黑绘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在这方面的做法天衍会与巫女学苑相当接近，这两个组织都要求它的成员、特别是前线战斗员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把完成任务当做最优先事项处理。从前的黑绘也相当忠于这种理念，把自己当成了战斗用的兵器，但现在的她不会再这么想了。 　　“真宵同学，仅有两秒的差距实在不够，为了让你能够毫无压力地与护法院同学比试，我接下来会出全力。” 　　“啊？你这什么意思，意思是我有可能会输咯？等等——你说全力？” 　　“嗯。” 　　用平静的语气留下这样一句话，黑发萝莉背起剑匣走进了赛场。学生会长也再度转动了木质的转盘: 　　“第二战的妖怪是——堕魔修验众·鸦天狗两兄弟！” 　　“幻画显真之术！” 　　“哼！” 　　“哈！” 　　黑绘这一次抽到的敌手，是一对凶神恶煞的天狗兄弟。它们有着乌鸦般锋利的弯曲鸟喙，圆睁的怒目中散发出凶恶的光芒。两兄弟一人手持大棒，一人手持枫叶形状的团扇，身披修验僧法袍的身躯高大犹如铁塔，黑发萝莉那娇小的体型就算踮起脚来也几乎只能抵到它们的腰部。鸦天狗的皮肤仿佛古树的树皮一般粗糙而坚硬，上面还长满刀刃般锋利的羽毛，一双遮天蔽日的巨大羽翼从两只怪物的背部伸出，如同乌云般笼罩在赛场之上。毫无疑问，这种巨人体型的鸦天狗是相当强力的妖怪，无论是力量、耐久力还是速度都有保障，而且还会使用操纵风的妖术。一般的灵能力者想要单独应付一个这样的敌人就已经非常不易，更别说以一敌二了。 　　“准备！比赛开始！” 　　“过来，青鸟。” 　　“咔！” 　　不过，黑绘并不是普通的灵能力者，而是这世上最强的灵能力战士。所以不管对手是谁，她的成绩恐怕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就在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瞬间，黑发萝莉原地跳起，用左脚的脚后跟轻轻一踢背上的剑匣底部，立即就有一把青蓝色的佩剑从里面弹了出来，如同活物一般自己飞到了少女的手上。 　　“透魔斩·剑主天地。” 　　“锵————————！” 　　然后，不给天狗兄弟任何反应的机会，黑绘单手握剑旋转身体，用肉眼无法捕捉的极速向前一挥。霎时间，所有观众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意识仿佛飘散到九霄云外，等到他们回过神来，黑发萝莉已经一甩手将佩剑“青鸟”扔到高空，自己则转身走出了赛场。一秒之后，那把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回到了黑绘背上的剑匣之中： 　　“咔！” 　　“唰唰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时间本身都遭到了冻结一般。直到佩剑回匣的声音响彻全场，时间才终于重新开始流动。而那两个巨人般狰狞的天狗兄弟，此时此刻已经化作飞散的粉尘逐渐崩碎消失。 　　“………………………………………………………………” 　　面对这难以形容的一幕，全场所有人包括裁判在内都只能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直到守护神大人在她的座位上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咳嗽，负责司会的眷属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宣布了成绩： 　　“咳咳！” 　　“呃……呃……比赛结束！？用时……用时无法计算……所以是0.1秒！最终的成绩是秒表上最小单位的0.1秒！”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裁判的这句话一出口，全场都沸腾了起来。这些观众们都知道黑绘的来历，知道这位看似幼小柔弱的绝世美少女其实是来自天衍会的人造人，而且是击败了复活邪神的强者。但很多人对这个消息都将信将疑，或是把功劳归结于天衍会的援助。在他们的观念之中，所谓的天衍会就是灵能界的联合国，世界最强的代名词。来自天衍会的部队能够镇压一两个邪神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个组织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保护人类的。但要说天衍会随便制造一个人偶就能打败邪神级别的敌人，那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然而在目睹了黑绘刚刚的战斗身姿之后，这种怀疑完全消失了。零点一秒，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开个啤酒瓶也比这需要的时间长，但那黑发萝莉硬是只用那无法目视的一剑就消灭了两只强大的鸦天狗！就跟传闻中一模一样，天衍会的成员果真都是些了不得的怪物！就连一介使魔都已经强到这种地步，那要是换成世界最强的“七星剑众”该有何等的实力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巫女的忍术 　　“喂喂，黑绘。说是要出全力，你还真的毫不留手啊？零点一秒什么的太夸张了吧？” 　　听到观众席上的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不良巫女对着走回场外的黑发萝莉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别扭表情，“这场比赛我们不能输，这我很清楚，但你这样一搞接下来我和小月的对决就成了完全无法影响胜负的闹剧了啊……” 　　“不，我这么做可不完全是为了你，真宵同学。” 　　“诶？” 　　黑绘闻言摇了摇头，接着抬头望向观众席的一角。巫女见状也抬起头来顺着她的视线往上方看去，发现那里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专用的坐席，神秘的银发少年葛之叶晴明正端坐在四位队员的中央冲这边露出一如既往的平静微笑。 　　“哼，原来是向那个小鬼宣战的布告吗？可以看得出来你这次是真的对他不爽到了极点啊。” 　　“不爽？并不是这样，我对葛之叶同学并没有任何私人上的不满。作为阴阳师，他无疑也是人类的守护者。” 　　虽然嘴上是这样回答的，但早已与黑绘相处习惯了的真宵她们几个都能看出，黑发萝莉此时面无表情的扑克脸背后隐藏着相当炽热的怒火，这恐怕是人偶少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新的一种感情，“我只是对他的做法有疑问而已。使用式神，使魔的技术古已有之，我没有资格去批判这件事情本身……但是如果一个非人之物在外表和感情上都达到了与人类无异的境界，那再把她当做道具去使用就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是啊，一般来讲都会这样想的吧。就像你和狙击女一样，如果有谁因为你们不是人类就把你们叫成道具，老娘第一个就跟他们没完！很可惜京都那帮家伙压根不懂这个道理，或者应该说是明明心里明白但却故意做出膈应人的事？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火大！” 　　虽然与栀子学姐并无交情，甚至连面可能都没见过，但一腔热血的不良巫女此时也表现出了对九重学塾做法的强烈不满。朝他们的观众席投去愤恨的视线。不过以银发少年为首的五人见状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笑着朝这边挥了挥手。要不是现在还身在神圣的赛场之上，真宵恨不得立即对他们比出双手的中指： 　　“啊啊啊！可恶！这帮家伙真的令人火大！真想早点撕破他们那假惺惺的贵族脸皮！” 　　“好了好了，决赛的时候有的是机会，你现在还有别的要打倒的对手才对吧？怪力女。” 　　“我知道了啦！” 　　最后还是凯蒂的一句话，才让怒火中烧的金发巫女恢复了平静，重新把视线转回到赛场之上。与此同时，退魔巫女选拔队的中锋也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挑战。 　　“预备！开始！” 　　“幻化显真之术！凶风天狗兄弟·太郎丸·次郎丸！” 　　“唔哦哦哦————！” 　　“哼哈哈哈————！” 　　席上的裁判一声令下之后，场边的教师队伍再度发动了具现化的法术，刚刚被黑绘秒杀的天狗兄弟又一次地出现在了场上，居高临下地冲孤身一人的巫女发出阴森的狞笑。如今摆在这位黑衣巫女面前的形式是绝望的：不仅敌人极端强大，对手队伍的成绩还是破天荒的零点一秒，她就算拼上性命也绝对不可能打破这个记录，最多也只能尽量缩小差距。 　　“……………………” 　　然而尽管劣势巨大，这位月影队成员并未因此而显露出焦急冒进或是消极沮丧的情绪，而是无比冷静地展开了攻略行动。之前也说过，月影队乃是退魔巫女之中的暗部，前身是伪装成巫女的忍者部队，所以她们的战斗风格在很大程度上也以诡秘灵动的忍术为主轴。只见面对两只巨大的天狗，黑衣巫女没有贸然冲上前去近战，而是向后跳开拉远距离，同时解下腰上的锁镰朝对方掷去： 　　“唰——————————！” 　　“叮铃铃铃铃铃铃——————————！” 　　“嗯？” 　　“唔？” 　　“啧……难听死了！” 　　巫女的锁镰之上系着有特殊的铃铛，那空灵的铃声在人类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于妖怪来说却是相当刺耳的噪音。就连黑绘身旁的凯蒂都因此而捂住了耳朵，更不要说赛场上的两只天狗了。它们的注意力马上就被铃声给吸引了过去。 　　“转！” 　　趁着这个机会，忍者巫女单手结印，半空中的锁镰突然自动改变了飞行的轨迹，绕着圈打起转来。两只天狗见状试图用手中的武器将其击落，但锁镰却像有生命的动物一般上下翻飞躲开了它们的攻击。 　　“唰唰唰——————！” 　　“缚！” 　　“唔唔！？” 　　“哦哦！？” 　　待到锁镰绕着天狗兄弟转了好几圈之后，黑衣巫女再度结出手印，半空中的锁镰立即反方向回旋收紧，用粗壮的铁链将两只怪物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哼！” 　　“喝！” 　　但就凭这样的束缚，还不足以限制住肌肉发达的鸦天狗，只见它们同时发出一声怒喝，当即将铁链挣断开来。拿团扇的那只天狗反手就扇出一道狂风朝巫女袭击而去： 　　“死！” 　　“砰——！” 　　说时迟那时快，被狂风所击中的黑衣巫女的身体瞬间炸裂成一团烟雾，从中掉出一块漆黑的朽木。是“空蝉之术”！虽然这是标志性的传统忍术，在任何描写忍者的动画片或是影视作品中都屡见不鲜，但月影队所用的替身术并不是单纯的障眼法。只见那块木板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被天狗的罡风击中之后，那些文字立即散发出血红色的不祥光芒。接着木块就碎裂开来，从中激射出一道血光，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拿团扇的那只鸦天狗。 　　“唔唔唔哦————！？” 　　这是“咒返之术”，顾名思义就是将对手的术式原封不动地反弹回去的一种法术。在分类上属于诅咒的一种，算是为正派所不齿的邪术。但月影队身为忍者巫女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誉，所以将替身术语咒返之术结合起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现在想来她一开始用锁镰进行的骚扰恐怕也是为了确保激怒鸦天狗，好让它用最大火力打中替身。毕竟咒返之术是对手的威力越大反伤就越强。 　　“咕——哦…………” 　　“天诛！” 　　被自己的大招所命中，团扇天狗单膝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喘息，而身影消失在烟雾之中的黑衣巫女则突然出现在他的背上，手起刀落斩下了那颗巨大的乌鸦头。 　　“咦，那家伙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 　　没有搞懂月影队的巫女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天狗背上的，朱守院真宵发出了疑惑不解的声音。眼力更好的凯蒂则马上回答了她的问题：“是转移符，她在锁镰的锁链上准备好了短距离传送用的转移符。” 　　“切，就连这一步都计算到了吗！不愧是被叫做‘暗部’的组织，动起手来步步都是杀招啊！” 　　在解决掉了会放风的那一只天狗之后，天狗兄弟剩下的那一半也就只是个手持大棒的蛮兵罢了。就像真宵所感叹的那样，黑衣巫女不慌不忙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用忍术和法术的组合技将这个对手折磨致死。她最后的成绩是三分五十秒，比起黑绘的零点一秒来当然是不足挂齿，但关键在于不是谁都能够拥有黑发萝莉这样破格的输出能力。对于普通的阴阳师来说，光是能够独自讨伐天狗兄弟这种程度的妖怪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更何况这位巫女还是无伤取胜。再加上成绩与凯蒂相差无几的先锋，虽然晋级可能是无缘了，但退魔巫女们已经足够展现出了作为一个组织的强悍实力。 　　“哼……原来如此，这才是她们真正的目的啊……！” 　　看到这里，朱守院真宵也意识到了其实巫女学苑根本就不在乎天满祭的输赢。上头那些人决定派队伍参赛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全日本的灵能力者们看清楚，我们退魔巫女可不是吃素的。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一直以来把持阴阳寮大权的土御门家正遭受多方非难，关西的阴阳师豪族蠢蠢欲动欲取而代之。巫女学苑选在这个时间跳出来彰显存在感肯定不是偶然，明摆着是想要在权利斗争中分一杯羹。 　　“呵呵……自从建立之初起就一直没有站上过表面舞台的出云现在也打算改变路线出风头了吗？哼，这肯定是天羽羽斩那个妖艳**想出来的主意。” 　　脑海中浮现出法术教头那刻薄的笑容，不良巫女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不过出云的那些大人物想要干什么都无所谓，对她来说巫女学苑就只是个学习战斗技巧与法术的母校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再说了，现在不良巫女要关注的比起组织的动向，还是宿命中的那个对手。中锋战结束之后，尽管有着巨大的时间差距，大将战还要继续进行，接下来就轮到她的出场了。 　　“大将战，九条之原方的选手入场！” 　　【给我看好了，你这死脑筋的笨蛋！】 　　冲场地对面的青梅竹马比了一个这样的手势，朱守院真宵扛起自己的爱刀，迈着大步走进了赛场。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宵流战法 　　百鬼夜行，那是无数妖怪聚集起来形成的恐怖大军。邪恶的妖怪大多都凶残好斗，即使是同种族之间也经常互相残杀，更不要说是不同种族的妖怪了。能够将这些好勇斗狠之徒聚集起来组成一支浩荡的队伍，百鬼夜行之主的实力必然是不可小觑。 　　而天满祭半决赛大将战的内容就是，单独讨伐百鬼夜行之主级别的怪物。这已经是普通阴阳师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再往上的实力没有得天独厚的出身与才能根本就不可想象。就像守护神大人所说的那样，能够站在半决赛赛场上的选手全都是次时代的精英，仅凭这一项成就就足以获得一辈子的锦绣前程。 　　但对于朱守院真宵来说，未来的前途什么的根本就是无所谓的小事。她现在站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下这场比赛——不是靠黑绘和凯蒂留下的优势取得整场半决赛的胜利，而是在大将战中打败自己的青梅竹马。至于赢了之后又能怎样，护法院月华会不会因此而回心转意，不良巫女完全没有去想，因为她眼下压根没有功夫去想那么多。 　　“我在此宣布，大将战的题目是——‘人世之恨绵绵无期，武者冤魂所化之怪异，荒魂大铠出阵’！” 　　“哦哦哦哦！居然是荒魂大铠，这确实是很符合大将战意境的对手啊！” 　　“巫女对武者吗……的确是充满和风的画面呢！” 　　学生会长此话一出，观众席上又是一阵躁动。所谓的“大铠”是古代日本的一种重装铠甲制式，盛行在镰仓幕府和室町幕府时期，只有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武将才穿得起全套的大铠。到了室町末期和战国时期，由于海外传来的火枪的兴起，大铠这种制式逐渐被更加轻便的胴丸和当世具足所取代。 　　也就是说，大铠这个名称本身是“古老”的象征，少说也有七八百年的历史。而妖怪的力量通常都是越老越强。所谓的“荒魂大铠”就是惨死武士的怨念附在生前铠甲上所生出的怪异，不仅拥有压倒性的妖力，还继承了生前主人的精湛武艺乃至战斗直觉，是非常危险的一种敌人。对于凡事喜欢靠莽的朱守院真宵来说，正可谓是天敌一般的存在了。 　　“哼……武者的冤魂吗？来的正好！” 　　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不良巫女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荒魂大铠绝不是靠头铁就能轻易干掉的对手，所以她就必须展现出与力量相配的技巧才行，而这正是护法院月华擅长的领域。如果能在这场比赛之中取胜的话，真宵就有资格宣称自己已经超越了这位青梅竹马了。 　　“出来吧！地狱的荒武者！幻画显真之术！” 　　由于第一批教师的灵力已经耗尽，场外换了一批教师念动咒语。话音刚落，百鬼夜行绘卷上冒出一股浓密的黑烟，一路飘至白砂铺成的赛场之上。黑烟缓缓散尽之后，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副沾满鲜血的古老武士铠甲。这副锈迹斑斑的铁铠高达一丈有余，**骑着一匹同样披甲的骷髅马。它肩扛马战用的超长大太刀，背上背着和弓与素枪，腰间还插着两把护身短刀，正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那匹骷髅马看上去也是性情暴烈气喘如牛，脸盆大的蹄子轻轻一踹就足以让人当场毙命。 　　“看啊！对手正是永久诅咒这人世之物，人类丑陋战争的牺牲品所留下的怨念！人类的守护者啊，你是否有能力击败人类自身的宿业！战斗开始！” 　　取代了身为裁判的眷属，这一次宣布比赛开始的是守护神菊姬本人。只听她一声令下，荒魂大铠的坐骑就高高地扬起前蹄，呼啸着朝不良巫女冲了过去： 　　“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啊！怪物！” 　　“锵————！” 　　朱守院真宵见状不躲也不闪，反手从肩上拔出长刀，然后从正面迎了上去：“喝啊啊啊啊啊————————！” 　　“铛————————！” 　　“啧！？” 　　刹那，大太刀与大太刀正面相击，溅出无数飞舞的火星。荒魂大铠人高马大，又有着冲锋的加速度。即使是身负怪力的金发巫女也不可能挡得住这样的力道，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然而她并未就此倒下，而是就地一滚又站了起来，接着放声对怪物吼道：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再来啊！” 　　“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真宵同学为什么不用朱凭之力？这样下去她的手腕会撑不住的！” 　　眼见巫女又一连挡住了怨灵武者的好几次冲锋，在观众席上观战的阿什莉不由得焦急了起来。神使千穗坐在她的身旁，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唔……这确实不像是真宵大人的风格的说。那位大人面对强敌一般是以攻为守的说。” 　　“难道是因为对手是护法院同学，所以她硬是不想用身外之物的力量吗？” 　　“这倒说不好，真宵大人应该不是那种会在这方面强要面子的人的说……” 　　由于离得比较远，班长与狐耳娘对不良巫女的意图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就在赛场边上的凯蒂与黑绘就不一样了，她们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真宵究竟有什么打算： 　　“……呵，怪力女这家伙，对这场比赛确实有点想法啊。” 　　“嗯。” 　　“铛————！” 　　“啧！？” 　　就在众人说着话的时候，场上的巫女已经接下了对手第十次的冲锋。在荒魂大铠的猛攻面前，她整个人被打得单膝跪倒在地，几乎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战斗的局势明显向着不利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这，这是！？荒魂大铠的骑马冲锋实在是太过猛烈，朱守院选手已经到达极限了吗？在前两场比赛中赢得了巨大优势的东道主队难道要败退于此？！” 　　面对这一边倒的局势，就连不常出声的司会人都坐不住了，在自己的席位上发出了慷慨激昂的解说词。话音刚落，场上的骷髅马就再次掉转马头调整姿势，准备发动下一轮的冲锋。而跪倒在地的金发巫女实在不像是能够再捱过一轮斩击的样子。 　　“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上当了啊。” 　　然而，就在骷髅马抬起前提嘶啸的瞬间，朱守院真宵却在地上露出了一个大功告成的冷笑：“朱凭！是时候给我醒来干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良巫女趁着对方还未冲过来的空档站起身来，昂首发出一声咆哮。她的满头金发瞬间化为熊熊燃烧的红莲之炎般耀眼的色彩，同时被点燃的还有远在十几米外的敌人：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任何发动法术的迹象，为什么荒魂大铠会突然燃烧起来！？朱守院选手究竟做了什么！？” 　　看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身为守护神眷属的司会人不由得当场陷入懵逼状态，还是一旁的松平美羽学生会长站起身来拿过话筒向观众们解释道： 　　“是火星。之前十几次剑刃相交之时溅出的火花之中隐藏着朱凭神之力。这些力量的残渣在不知不觉间覆盖在了荒魂大铠的表面，现在与本体的觉醒联动，其威力被一举激发了出来。” 　　“原，原来如此！？神力居然还有这样的用法？那么朱守院选手之前一直坚持在劣势状态下与敌人对刀，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总爆发！？” 　　“没错，这就是只有身为现人神的那位巫女才能用出的战术。如果是普通的法术，一下子就会被荒魂大铠这种级别的妖怪所察觉。但神力在发动之前是接近无迹可寻的，所以她的策略才能够奏效。” 　　“——————————————————！” 　　在学生会长进行解说的同时，荒魂大铠也被红莲之炎灼烧得从马背上跌下。失去了主人的骷髅马立即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空气之中。相比之下，大铠本体的耐久度要高出不少，尽管被烧得一片焦黑，还是设法扑灭身上的火焰站了起来。只不过一切都为时已晚，进入现人神模式的朱守院真宵已经手持大太刀“火神切景光”冲到了它的面前： 　　“这样就结束了！出云净神流奥义·火车切！” 　　“铛——————！” 　　荒魂大铠见状挥动手中的大太刀试图抢先一步攻击巫女，但真宵仍旧是不躲不闪，正面迎着对手的刀锋全力斩下，霎时只听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红发巫女手中的长刀硬生生地将比它巨大许多的敌人的武器拦腰劈断，势不可挡的锐利刀锋一路向下直直斩进大铠的胸甲部位，在上面划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裂口： 　　“粉碎吧！” 　　“砰————————！” 　　这还没完，巫女接着双手放开刀柄，然后原地一记高抬腿一脚踹在刀柄之上。无比生猛的蛮力令大太刀像导弹一般洞穿了荒魂大铠的胸口，“嗖”地一声飞到赛场之外插在了木质的墙壁上。被贯穿要害的荒魂大铠再也无法维持形体，像是断线的木偶般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便轰然倒地，化作黑烟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林火山之技 　　“荒魂大铠！击破！成绩是二分零三秒！九条之原队三战全胜，总时间记录是————————二分四十二秒点六？！” 　　“哦哦哦哦哦哦————————！” 　　短暂的沉默之后，裁判方宣布了最终的时间记录，紧接着观众席上便爆发出如雷的掌声与欢呼声： 　　“太，太强了！不愧是实验B班！虽然中锋完全已经是论外级别，但前锋和大将也都是超规格的战力！不愧是在实战之中千锤百炼过的队伍，本事就是跟一般学生不一样啊！” 　　“既是全员美少女，又是全员强者……这加起来粗略一算，岂不就是咱们学校的偶像吗！？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就是实验B班的粉丝了！” 　　“哼，现在才察觉到也未免太晚了一点，我们早就已经成立了实验B班后援会了。” 　　“什，什么！？你们是什么时候——我要入会！” 　　“切，这帮杂鱼，完全把咱们当成观赏动物了啊！” 　　听到观众们兴奋的声音，走到墙边拔起大太刀的不良巫女露出不爽的表情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被汗水黏住的灰尘，这动作同时也是在隐藏嘴角的笑意，毕竟被这么多人恭维，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受用的。另一方面，凯蒂和黑绘也拿着校方准备的毛巾和矿泉水绕过赛场迎了上来： 　　“干得不错嘛，怪力女。居然想到把邪神之力当做遥控C4炸弹来运用，这个点子就连我都吃了一惊。” 　　“哼，那是当然的吧！别老是把我当成以前那个愣头青，你忘了我跟你一起出了多少次任务了？这点学习能力还是有的啊！” 　　面对付丧神少女的招呼，不良巫女一边擦着汗一边如此回答道。确实，她的这个战术的灵感是来源于凯蒂的战斗风格。身为前佣兵，灰发少女虽然是付丧神之身，但比起用自身的妖力强攻，还是更喜欢运用在军旅生涯中学会的技能，对各种炸药的运用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体型和武技都压倒自己的荒魂大铠，真宵立刻意识到就算一上来就神力全开进入红莲模式与对手正面硬刚，也不一定能够快速将其拿下，陷入持久战只会让成绩变得非常难看。所以她就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点子，最后的成效也非常显著。就算是百般武艺在身的武士亡魂，也防不住零距离的遥控爆炸。 　　【怎么样！这就是我从队友身上学到的新的力量！作为实验A班的班长，你应该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才对，你的同伴们还在等着你回去！就算如此你也要执意去当一个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巫女忍者吗？护法院月华！】 　　接着与黑绘她们闲聊几句之后，金发巫女转过头去看着守护神大人的眷属们清空了场地上的残渣，然后便与进入赛场待机的青梅竹马四目相对。护法院月华手持寒光闪闪的薙刀，迈着如同月下清影般优雅的步伐走到指定地点站定。巫女的脸庞被冰冷的黑色面具所遮盖，完全看不到此时此刻的表情，但真宵还是能从挚友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瞬间的感情波动——毫无疑问，月华心里现在应该是很高兴的，看到真宵不再是那个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的吊车尾显然令她感到由衷的欣慰。 　　“…………………………” 　　然而这种感觉也只是转瞬即逝，黑发巫女马上就用与生俱来的克己心压制住了一切情感，眼神重新变得如同冬日的月光一般寒冷无比。在这一瞬间朱守院真宵就已经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已经付诸东流。挚友为了赎罪而自愿献身黑暗的决意不是这一场比赛就能扭转得过来的。 　　而接下来的战斗更是印证了护法院月华的决心有多么强烈。伴随着教师队伍的念咒声，荒魂大铠再度从黑雾之中显现出来。同样压倒性的高头大马，同样堪称凶恶的全副武装，然而这次的对手却是没有现人神之力的普通退魔巫女。现场的观众们尽皆屏息静气，期待着护法院月华给他们带来的表演。 　　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很强，非常之强。黑发巫女的步伐如同微风般轻盈、优雅的站姿犹如月下森林般娴静、与手中薙刀浑若一体的斗志燃烧如火、整个人的气势如同高山一般岿然不动，正是古代兵法家所提出的“风林火山”的武者的至高境界。没有人怀疑护法院月华是否能够战胜强大的荒魂大铠，但要说她的成绩能不能超过之前登场的朱守院真宵，那就无人敢下定论了。 　　毕竟，现人神的存在实在是太过超出常规，真宵将神力的粉末当做炸弹引爆的战法也是普通灵能力者断然无法模仿的名副其实的“神技”。就算护法院月华身手再怎么高强，她也只是一人一刀，究竟要怎么超越前者那近乎完美的记录呢？ 　　“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黑发巫女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只听骷髅马一声嘶吼，荒魂大铠驱动坐骑向她发出了冲锋。这一幕情景与之前真宵与之对战的时候一模一样。观众们都认为护法院月华会避其锋芒，毕竟她没有金发巫女那种超越人类的怪力。但月华却偏偏与真宵一样站在原地不躲不闪，简直像是故意在模仿青梅竹马的战术一样。 　　“哦哦！？这是怎么回事！？护法院选手，面对荒魂大铠的骑马冲锋竟然举起薙刀准备正面迎击！？莫非她也像朱守院选手一样有什么取胜的秘策吗！？”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握紧双手，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司会人都不淡定地开始解说了起来。零点五秒、一秒、两秒……一眨眼的功夫骷髅骑士就跨越了几十米的距离，如同一辆暴走的火车头般冲到了黑发巫女的面前，手中长刀划出流星似的轨迹向她迎头斩去： 　　“唰————————！” 　　“出云净神流薙刀术·万物流转。” 　　“呲呲呲呲呲！”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击，除非有着黑绘那种瞬移般的速度，否则不管怎样回避都无法逃离大太刀那蛮不讲理的攻击范围。但护法院月华没有去回避，也没有去正面格挡，她只是轻轻抬起手中薙刀，从侧面迎上呼啸而来的刀刃。接着只听一阵神似重机车床切割金属般的剧烈摩擦音，薙刀与大太刀的刀刃火星四溅，两者之间产生了一道微小的缝隙。护法院真宵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骨头的支撑一般将身体的力道彻底放空，以匪夷所思的角度侧过身体硬生生地从那道仅有的缝隙之中挤了过去。 　　“这是！？借力脱力？顺着敌人斩击的轨迹旋转身体，将所有的冲击力彻底卸掉了！？” 　　从理论上来讲，如果把身体的柔韧性练到极致，那就等于对所有的物理攻击免疫。就像是用刀去砍水一样，液体是不可能被固体的武器所伤害的。这就是武术上所讲的“脱力”，也是所有练武之人追求的至高境界。但这一理想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人体毕竟还有30%的成分是固体，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彻底化身为水。 　　但护法院月华这一招已经很接近那究极的境界了。面对凌厉无比的斩击，她用薙刀的刀刃摆出绝妙的角度进行防御，由此规避了绝大部分的力道，剩下的冲击力也通过神乎其技的身法加以卸掉。这不是法术，没有使用半点灵力，而是纯粹的武道技巧，黑发巫女仅凭这一招便可跻身薙刀术的达人境界。 　　“斩。” 　　“咴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还不算完，护法院月华没有浪费那些被卸掉的劲道。而是顺势回旋身体，如同风车般挥出手中薙刀。月牙状的刀刃以极快的速度从骷髅战马的两条后腿之间闪过，瞬间将那两条腿斩为两段。失去了后腿的战马登时向前摔倒在地，将背上的铠甲武者甩出十几米开外。 　　“唔哦哦哦哦————————————！” 　　“砰！” 　　荒魂大铠头朝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太刀脱手而出掉到了望尘莫及的远处。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从背上取下长弓准备射击，但护法院月华已经用惊人的速度冲到了荒魂大铠的眼前。 　　“唰——！” 　　“咔！” 　　一击利落的撩斩，荒魂大铠的长弓被劈为两段。它当即向后一个大跳拉开距离，接着取下素枪摆出迎敌的架势。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武者怨灵，即使失去坐骑，失去长刀与和弓，只要还有武器便仍能奋勇作战。 　　“喝！” 　　荒魂大铠体型巨大，手中长枪也如同电线杆子那般粗壮。只见它双手握枪踏前一步，朝着黑发巫女就是一记猛刺。但护法院月华的速度比这怪物更快。她一个转身避过枪尖，接着手中薙刀一闪将枪杆生生斩断。失去了支撑的枪头还未落地，就被月华反身用薙刀的刀柄打向毫无防备的荒魂大铠： 　　“铛——！” 　　“唔哦！？” 　　被自己的枪头猛地射中胸口，荒魂大铠不由得踉跄后退。护法院月华趁机两步并作一步抢上前去，双手握紧薙刀发出一记猛劈，这一次在刀刃之上附加了强大的灵力： 　　“灭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加贺一族的战法 　　“锵——————————！” 　　那一击，如同月光下流转的水波。至澄至澈的刀光，驱散了荒魂大铠身上缠绕的怨念黑烟。一斩过后，万物清明。 　　“咔！唰啦啦啦啦……………………” 　　下一个瞬间，变回了普通甲胄的荒魂大铠中正中一分为二，接着化作尘埃消失不见。裁判的声音随即响起： 　　“荒魂大铠！完全击破！护法院选手的成绩是一分零三秒！一分零三秒！” 　　“哦哦哦哦哦哦………………！？” 　　结果一经宣布，全场一片哗然。在见识过黑绘的秒杀神技、真宵的神威炸裂之后，观众们本以为今天已经看不到更加令人震撼的比赛了，但护法院月华的表现却刷新了他们的认识。如果说黑发萝莉是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岭之花，绽放于冥土之境的一朵漆黑百合，现人神巫女是怒放的红莲之花，燃尽一切的激情烈焰。那么暗部巫女的战斗身姿就如同被称为月下美人的昙花——孤高、清冽、转瞬即逝的惊鸿一瞥之中蕴含着夺目的光彩。 　　护法院月华在战斗之中几乎没有使用任何灵能力，除了最后一击的刀光之外都是纯粹的武技。那是何等千锤百炼的技艺，竟然能将人高马大的荒魂大铠玩弄于鼓掌之间，此等优雅而致命的身姿怎不能让众人为之陶醉赞叹呢？ 　　“可恶……小月这家伙，居然进化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即使是一心想要胜过对方的朱守院真宵，在看完青梅竹马的比赛之后也只得承认自己的失败：“是我输了，而且是完败……即使用尽小聪明，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依旧毫无意义……如果我的剑术能够再变强一点的话！可恶！” 　　“别这么气馁啊，怪力女。” 　　听到不良巫女那不甘心的自言自语，凯蒂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变强很多了，只是还没有达到目标而已。不能因为一场战斗的失利就放弃整场战役。” 　　“我知道！谁说我要放弃了！” 　　身为一个老资格的傲娇，真宵当然不会在队友面前继续表现出脆弱的一面，立即强打精神回答说：“等着瞧吧！下一次我一定会报仇雪恨的！今天回去就要继续特训了！” 　　“嗯，要的就是这种干劲。” 　　“半决赛第一场的胜者是——九条之原队！”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虽然在大将战上输掉了，但凭借着黑绘贡献的巨大优势，实验B班还是毫无悬念地赢下了这场比赛，成功拿到了前往京都的门票。在全场观众如雷的掌声之中，败退的退魔巫女选拔队成员们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赛场。 　　尽管输掉了比赛，但她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向全日本的灵能者们证明了退魔巫女的实力足以挺进天满祭的四强。如果不是与东道主遇上，甚至很有希望晋级决赛。作为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成果可谓是赚足了眼球。如此一来不管是关东还是关西的阴阳师势力，都不得不重新思考与出云之间的关系了。毕竟现在是灵子灾害频发的动荡时期，能够与退魔巫女组织结成盟友就代表着绝大的战斗力保证。 　　【……………………小月，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目送青梅竹马远去的背影。朱守院真宵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如此发誓。没能在大将战中赢过护法院月华，她现在没有资格去反对挚友的选择。但在不久的将来，金发巫女一定还会回到出云，哪怕是与整个组织闹翻脸也要把青梅竹马从暗部里面拉出来。 　　就像这样，实验B班在东京的赛程就全部结束了。不过半决赛还有一场，那就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与常陆国守护院的对决。这场比赛的结果应该也没什么悬念。常陆国守护院也算是关东的名校之一，拥有不输给九条之原高校的悠久历史。但面对势不可挡的京都精英，他们的赢面并不高。 　　即便如此，黑绘她们还是有必要仔细观摩这场比赛。这不仅是为了进一步了解九重学塾的实力，也是为了探查栀子学姐的下落。在之前的几天比赛中，加贺晴臣并未使用任何式神协助作战，所以众人也没能看到栀子学姐的身影出现在赛场上。但半决赛的内容是对战斗力的纯粹考验，那个男人作为传统的阴阳师应该会动用式神护法才对。 　　“第二场比赛的先锋战，胜者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最终时间为一分三十秒对二分十五秒！” 　　几分钟之后，作为前菜的先锋战很快宣告结束。这一次双方抽选到的对手是“饿鬼百人众”，也就是数量众多的杂鱼级小鬼。九重学塾派出一位女生充当先锋，她一次性放出大量折纸做成的简易式神，快速清扫了战场。相比之下常陆国守护院的先锋选手虽然用强大的火焰法术连发紧紧追赶，但最后还是略输一着。 　　“中锋战的对手是——暴怒之双牛鬼！请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选手入场！” 　　到了第二场比赛，九重学塾不出所料派出了加贺晴臣作为中锋。男青年一边摇着手中的纸扇，一边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走进赛场。在他的对面，两只长着蜘蛛的身体、公牛的长角与般若鬼面般脸孔的怪兽昂首发出女人哭喊般的凄厉咆哮：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登场了啊，牛鬼是拥有坚固甲壳和锋利爪子的强力妖怪，两只同时发动攻击的话是不小的威胁。你准备怎样对付它们，加贺晴臣，仍旧坚持不用式神吗？” 　　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俯瞰整个赛场，黑绘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屏息静气地等待着比赛的开始。她的心情现在十分复杂。黑发萝莉一方面希望看到栀子学姐被召唤出来，这样就能确定她现在仍旧安好。但另一方面，她又不想看到那位温柔的学姐被用来当做对抗妖怪的武器，更不愿意看到她在战斗中受伤。 　　“比赛开始！” 　　“出来吧，栀子、牡丹、木樨、抚子、山菊！” 　　“唰！唰！唰！唰！唰！” 　　然而黑绘的担忧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只见裁判一声令下，加贺晴臣就一挥手中的纸扇，凭空召唤出了整整五个人形式神。这些以花命名的式神都有着少女般的外表，只不过面孔统统被扼杀个性的白纱所遮蔽，看不到具体的长相，栀子学姐也赫然在列。即使看不见脸，那一头标志性的绿色长发仍旧非常显眼，绝对不会是认错人。 　　“这混账当自己是什么人啊？后宫王吗？一口气召唤这么多妹子！可恶，既然已经带着四个式神了，那COS部部长有没有都没差吧！果然那家伙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人才把她强行叫回去的！这下三滥的渣滓！” 　　看到这一幕，不良巫女当即发出了嫌恶的咒骂声。黑绘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心里想的事情也与真宵完全一样。加贺晴臣根本就不是因为手边缺少式神才命令栀子学姐回到他的身边，完全就是早有预谋。 　　“这些式神……原本全都是付丧神，一个其他种类的妖怪都没有。看来加贺一族付丧神专家的称号名不虚传啊。” 　　另一方面，坐在黑发萝莉旁边的凯蒂也解下眼带，通过魔眼摸清了五个式神的原型。如果众人赛前所调查的一样，加贺一族果然拥有量产付丧神的技术。这五个式神恐怕也与栀子学姐一样都是通过同样的手段制造出来的。对于她们来说，被创造主当做道具使用是与生俱来的义务，哪怕是面对穷凶极恶的牛鬼，也只需要一个命令便可不假思索地与之搏命。 　　“上吧！蹂躏吾之敌人！” 　　“是，晴臣大人！” 　　而加贺晴臣正是这么做的。这个男人只是在后面悠闲地摇着扇子，把战斗统统交给了手下。只听他一声令下，五个式神少女当即冲向两头牛鬼。而那两只怪物当然也不会束手待毙，立即挥动镰刀般的爪子向她们发动攻击。 　　“牡丹，展开防御。” 　　“遵命！” 　　“铛！” 　　加贺晴臣见状一挥扇子，名为牡丹的式神当即冲了上去，将身体变形为巨盾挡住了牛鬼的镰爪。然而她的原型是画有牡丹的屏风，并不是专门用来防御的盾牌，所以这一挡之下盾牌立即就碎裂开来。整个人向后被打飞了出去： 　　“呜啊！？” 　　“产生空隙了，木樨，给我上。” 　　“了解。” 　　牡丹被打退之后，加贺晴臣接着命令木樨发动攻击。她的原型是一把剪刀，双手一晃就变成明晃晃的刀刃，咔擦一下剪断了其中一头牛鬼的爪子。 　　“嗷嗷嗷嗷嗷————————！” 　　遭受重创的怪物负痛发出凄惨的嚎叫，巨大的身体挣扎不停，其中一只蜘蛛般的长腿踢中了木樨毫无防备的腹部，将她打得跪倒在地： 　　“呜咕！？” 　　“跟着上，抚子。” 　　“是，晴臣大人。” 　　然而男人丝毫不在意受伤的式神，马上又命令另一人顶上。抚子的原型是一把胁差，她也是五人中最擅长战斗的一个。得到命令之后，少女式神召唤出自己的本体冲上前去，手起刀落斩下了负伤牛鬼的首级： 　　“咔擦！”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六十章 凯蒂的纠结 　　看到同伴被杀的另一只牛鬼当即陷入暴走状态，原本青灰色的甲壳瞬间变为不祥血红色。它不顾一切地挥舞巨大的爪子对抚子发动猛攻，后者作为一把胁差根本无法格挡这样的攻击，只得连连后退闪避。纵使她有灵敏的步法，身上还是被划出好几道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衫。 　　“混账东西！那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但即便如此，加贺晴臣却没有立即派出其他式神前去支援抚子，而是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任由少女被牛鬼的攻击所蹂躏。脾气火爆的朱守院真宵见状不由得发出了怒吼：“够了吧！再这样下去那个式神要死了，操纵牛鬼的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停手！？” 　　“请冷静，真宵大人，要是暂停攻击的话就是主办方的失职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的说。” 　　“我管他的呢！难道这破烂比赛比活人的性命还重要？！” 　　“事实上就是更重要啊，毕竟她们是式神，本来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存在。就跟你手中的武器一样，主办方难道会因为害怕折断刀剑而对选手手下留情吗？” 　　“狙击女，你在说什么鬼话——” 　　听到巫女义愤填膺的怒吼，用无比平淡的声音这样回答的不是别人，正是同为付丧神的凯蒂。灰发少女看上去非常冷静，冷静得简直过了头，那毫无半点感情波动的视线看得不良巫女背脊一阵发凉，所有想说的话都一瞬间被憋了回去：“啧……！等一会比赛结束我再跟你说！” 　　“是时候了，解决它吧，栀子，山菊！” 　　“谨遵您的命令。” 　　就像这样，加贺晴臣放任那头怪兽肆意攻击自己的式神，直到他确信牛鬼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抚子所吸引之后，才终于派出了在后方待机的栀子与山菊。栀子学姐的真身之前也说过了，是一台缝纫机。她本不是用来战斗的道具，而是为了制作美丽的衣裳而生。但是在主人的命令之下，那位温柔的学姐却如同冷血的杀戮机器一样跳到半空，从袖口中刺出冰冷的铁针。那两根针曾经为COSPLAY部的部员们制作了无数精美的服装，黑绘也曾穿着它们拍摄电影，在班级的茶屋里招待客人。因此看到栀子学姐的缝纫针被当做单纯的武器使用，实在是令黑发萝莉感到痛心： 　　“嚓嚓————————！” 　　“嗷嗷嗷嗷嗷嗷——————！” 　　但不管如何，在加贺晴臣的指挥之下，栀子的缝纫针的威力确实不可小觑，一下子就贯穿了牛鬼背上的甲壳，将那偌大的怪物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名为山菊的式神也召唤出了自己的本体——那是一根金色的发簪，上面有山菊花的雕饰，这本该是某位少女头上的装饰品，但现在却巨大化了数十倍变成一杆长枪，付丧神用它狠狠地刺穿了牛鬼的头颅。 　　“嗷呜啊啊啊啊啊啊……………………” 　　心脏和头部都被贯穿，即使是强韧的蜘蛛怪兽也只有当场毙命，化为黑烟消失了。正常比赛之中，加贺晴臣甚至连动都没动，只是在后方指挥式神便取得了胜利。最终的结果是两分半，并不算特别惊艳的成绩，但他本人却显得很满意，也许这也是一种姿态的表示，正统的式神使就该这样把一切都交给手下去办，自己抡膀子上的武斗派是你们这些关东野蛮人才会做的事。 　　“回来吧，我的式神。” 　　“遵命。” 　　只见男人一挥手中的折扇，包括受伤严重的抚子在内的五位付丧神都瞬间跑回到了他的面前，化作白烟消失不见了。这充其量只是障眼法罢了，加贺晴臣的阴阳塾造诣还没厉害到能够挥手便将拥有人形的妖怪封印起来的程度。栀子学姐她们只是被传送回了不远处的选手室，但这样一来校方的医疗队就没有理由出面为受伤的式神治疗了。 　　“啧！真是从头到尾都让人不爽到极点的混账家伙！等到决赛的时候一定要将他打爆！” 　　“………………” 　　“………………” 　　目送男人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走出赛场，不良巫女猛地一拍座椅的扶手，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黑绘虽然没有出声，但心里想的事情与真宵也差不了多少，下定决心要在比赛上彻底击败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傲慢。倒是凯蒂一直保持沉默让人有点不安。作为同族，对于付丧神们的遭遇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更要感同身受得多。平时一直都很淡定的灰发少女真正发起火来会是怎样一种模样，实验B班的成员之中还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但她们都有一种预感，那场面肯定会相当惨烈。 　　“喂，狙击女，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个姓加贺的男人很可恶对吧？” 　　大概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安，不良巫女在骂完加贺晴臣之后马上就转身冲坐在后面的凯蒂搭起了话：“要不然现在就去他们的休息室修理他一顿如何？名义就用看望受伤的式神这样。这所学校可是我们的主场，只要不留下证据量那小子也不敢声张。” 　　“怪力女，你不良少年电影看多了。那种私刑只有在不法地带才行得通，这里可是文明社会。” 　　“啧，这种事情我当然明白！但你就不觉得不冒火吗！那个男的简直把活生生的式神当成了道具来使用！” 　　“这有什么问题吗，付丧神本来就是人类的道具吧。服从主人的命令是理所当然的。而且那个男人并不是把一切都交给式神来做。为什么像栀子这样的完全与战斗无缘的缝纫机付丧神也能一击刺穿牛鬼的甲壳？背后都有主人的灵力支援，这是双方心意相通的证据。” 　　“那是因为栀子本来就是从他的灵力之中诞生出来的缘故吧！充其量也只是灵力相通罢了，说是心意相通什么的简直搞笑！狙击女，你到底——”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安静一下，比赛还没结束呢。” 　　看到真宵和凯蒂快要吵起架来，身为班长的阿什莉连忙安抚起了她们的情绪，或者说主要是不良巫女的情绪：“真宵同学，你想说的我们都明白，凯蒂同学一定也明白的。但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方法不一样，种族不同的话就更是如此了，强迫别人赞同你的观念也是一张傲慢不是吗？” 　　“切……知道了啦。” 　　听班长这么一劝，真宵虽然还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但总算是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她应该也是明白的，凯蒂看似淡定的发言背后有着复杂的感情。狙击娘肯定不是真的赞同加贺晴臣的做法，但作为失去了主人的付丧神，看到那些在主人的指挥下发挥出惊人战斗力的式神们，凯蒂所感受到的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同情而已。 　　“吼嗷嗷嗷嗷嗷————————！” 　　“双牛鬼，击破！常陆国守护院的成绩是两分钟整！”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常陆国守护院的中锋也打败了对手凯旋而归。这位男生使用的战法与加贺晴臣完全相反，是用灵力强化自身的退魔铁拳，战后虽然不免伤痕累累，但亲自上阵的勇姿还是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在他的奋斗之下，常陆国守护院扳回了一定的时间劣势，但所有人都知道，比赛的最终结果早已注定了。 　　“天满祭半决赛，最后的大将战！现在开始抽选百鬼夜行之主！” 　　伴随着司会人的声音，松平美羽学生会长转动了命运的转盘。非常巧合的是，这一次抽选的结果居然与上一场比赛完全一致——也就是荒魂大铠。 　　“哦哦哦！？这可真是出人意料的状况，转盘居然两度停在了同一个选项之上！面对实力强大的荒魂大铠，前两支比赛队伍都发挥出了精彩的表现，那么后两支队伍能否超过他们呢？让我们拭目以待。首先请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大将选手入场！” 　　“……………………………………” 　　除了司会人的解说之外，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京都队的大将身上。葛之叶晴明，无论是出身背景也好，过于梦幻的外表也好，一切都仿佛被包裹在刻意营造的神秘感之中的这位少年（还是说少女？就连他的性别也让人弄不清楚）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比赛场地。 　　沙，沙，沙……，他脚下的木屐在细沙之上踩出极其轻微的响动，但在观众们听来却好似近在耳边那般清晰。银发少年的存在感就是有如此强大，唯一能够在这方面与之匹敌的也只有黑绘而已了。不过黑发萝莉在经过了一段学校生活之后已经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比起身为强者的压迫感来还是天下无敌的可爱度这方面占了上风。相比之下葛之叶晴明虽然也长得无比清秀，但看上去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某种异物一样令人不敢接近。 　　“幻画显真之术，出来吧，荒魂大铠！” 　　半决赛临近尾声，负责从百鬼夜行绘卷之中召唤出怪物的教师阵容又换回了最初的那一组人。其中包括身经百战的鹿岛久和子，他们操控下的荒魂大铠绝对是毫无死角的强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秘少年登场 　　“呵呵，真美啊。接近百分之百纯度的具象化，如果不是亲自与这种级别的大妖怪战斗过的阴阳师，就算懂得法术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完美的再现。这就是经历过实战的灵能力者的本领啊。啊啊，我今天能够来到这里太好了。” 　　然而面对高头大马的可怖甲胄，葛之叶晴明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胆怯，反而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银发少年的实力很强，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在第一天的比赛中，他完全不需要魔力水晶的帮助，仅凭自身的灵力就驱动了十米高大的金刚力士雕像，将装满魔力水晶的对手瞬间按倒在地，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那只代表葛之叶晴明的灵力量非同小可，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达人级别的战士。如果银发少年的自我介绍是真实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一直被关西的阴阳师组织雪藏起来的秘密武器，在本届天满祭之前都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可言。像这样的新手就算灵力再强，面对恐怖的化身荒魂大铠也应该有所动摇才对。这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 　　但银发少年没有这种常情，面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百鬼夜行之主级别的对手，他不仅不会感到紧张恐惧，反而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世上最亲的亲人一般。这个细节，全场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是坐在特等观众席最前排的黑绘。黑发萝莉之所以注意得到不是因为她眼神好，而是因为那种感觉让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这个人……与我很相似……？】 　　曾几何时，被誉为世界最强的七星剑首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自己生前第一场实战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黑绘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当时的精神状态却还留在记忆之中。 　　“终于可以发挥我的作用了”，那是当年的云飞剑心里的唯一一个想法。他在天衍会的养育设施之中长大，从幼时起就一直进行着艰苦的训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拿起利剑在战场上杀敌。当然啦，这一切都有再正当不过的理由，那就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但不管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正常人初上战场都不应该感到欢喜雀跃。只有为战斗而生的机器才会有如此反常的精神构造。 　　曾经的黑绘就是这样一台杀戮机器，直到不久之前她才有所改变。而现在黑发萝莉眼里的葛之叶晴明，简直就像过去自己的写照。 　　【葛之叶晴明，他究竟是什么来历？那过于强力的灵能力也好，异于常人的精神构造也好，都不是寻常的少年所应该具备的东西……关西的阴阳师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预备————战斗开始！” 　　就在黑发萝莉陷入思忖的时候，司会人也宣布了比赛的开始。荒魂大铠座下的骷髅马扬起前蹄仰天长嘶，载着背上的骑手对银发少年发动了冲锋： 　　“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灵子扩张回路·解放。” 　　而面对气势汹汹的荒魂大铠，葛之叶晴明只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战斗记录再现。工程开始。” 　　“锵——————！”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开始放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光线是如此强烈，所有坐在前排的观众都不得不下意识地遮住眼睛——除了黑绘之外。 　　“那是！？”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黑发萝莉，看到光芒背后所发生的一幕也不禁发出了惊讶的叫声。那是一把巨大的太刀，一把与朱守院真宵的“火神切景光”完全一样的武器，只不过是由纯粹的灵力所构成，并不具备大太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刃纹。然而那超越常人极限的刀身，厚重而坚固的椭圆形刀镡，毫无疑问是“火神切景光”的完美复制品。 　　“那小鬼！居然复制了老娘的武器！？” 　　光芒消失之后，视力恢复过来的朱守院真宵也发现了银发少年的所作所为，当即在座位上发起飙来：“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鬼啊！？小心我告你抄袭啊！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嚣张小屁孩——” 　　“嘘，怪力女，闭上嘴好好看。” 　　“呜呜呜呜！？” 　　不良巫女一句话还没骂完，就被从后面座位上伸出手来的凯蒂捂住了嘴巴。这倒是帮了黑绘一个忙，要是狙击娘不出手的话她自己也会让真宵闭嘴的。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她必须看清葛之叶晴明这个最大对手的每一步动向。 　　“锵————————！” 　　“唰啦啦啦啦啦………………” 　　“火神切景光”的复制品成型之后，葛之叶晴明并未将其拿到手里，而是用念动力让它漂浮在半空之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举动，毕竟以银发少年的体格根本不适合挥舞那么巨大的刀刃。荒魂大铠策马冲到他身边之后，葛之叶晴明便一挥手驱动复制品斩了上去。光之刀刃与荒魂大铠那缠绕黑气的诅咒之刃正面相击，然后便碎裂开来化为光分消散不见了。 　　“噗哈！哈哈！所以说假货就是假货！一遇到对手就露陷了吧？我看这小子会被荒魂大铠干掉啊！哈哈哈哈啊——？！” 　　看到这一幕的不良巫女猛力甩头挣脱了凯蒂的控制，然后发出幸灾乐祸的大笑声。但笑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因为她看见碎掉的不只是火神切景光的复制品，荒魂大铠手里的大太刀在几秒之后也从刀刃处龟裂开来，最终变成了一地的残渣： 　　“哗啦啦啦啦…………” 　　“怎，怎么可能？我用尽全力正面拼了十几刀都没有砍断那把大太刀，他怎么就靠一击就打成渣渣了啊？” 　　“这还不简单，这证明那男生比你强十几倍还要多呗。” 　　“咕！狙击女这话太有道理我都没法反驳！” 　　被凯蒂这么一说，朱守院真宵虽然满脸写着“不甘心”三个大字，但也只能承认这是老实话。葛之叶晴明的力量就是有这么牛逼。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失去了一把武器，荒魂大铠还有其他的攻击手段。只见它驱动骷髅马绕着场地跑了一周，与站立不动的葛之叶晴明拉开了距离，然后取下背上两个成年男人都不一定拉得开的大弓搭弓上箭，箭头上缠绕着怨念的黑气。哪怕是远在观众席上的黑绘她们也能感到这一击相当不妙，但即使面对如此一幕，银发少年还是没有任何试图防御的举动。 　　“危险！古代武士的标准是弓马娴熟。比起大太刀，用大弓发出的远距离一击的威力绝不亚于镇西八郎源为朝一箭射沉敌方战船的传说！不防御真的没问题吗？” 　　看到银发少年完全不打算防御的样子，就连司会的守护神眷属都开始替他捏了一把汗。但葛之叶晴明愣是充耳不闻，只是微笑着站在原地不动。 　　“喂喂喂，这家伙脑子坏掉了吗？装逼也该有点限度吧？正面接下那一箭可是会死人的！” 　　“不……他估计是故意放任对方射箭的。” 　　不过黑绘对一幕倒是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猜到了葛之叶晴明将要采取的手段：“第一个复制的是真宵同学你的战法，恐怕下一个就是——” 　　“战斗记录再现，工程开始。” 　　“唰啦啦啦啦——————” 　　果不其然，面对箭在弦上的状况，银发少年的身体再度发出耀眼的强光。荒魂大铠见状不再磨蹭，立即松开了紧绷的弓弦： 　　“嗖————！” 　　“砰——————！” 　　瞬间，充满怨念的巨大箭矢如同黑色的流星般飞速向葛之叶晴明射去。但它还没飞出多远，就有一声巨响震撼了整个会场，漆黑的弓矢被凌空打断，化作无力的木片掉落在地。与此同时银发少年身边的光芒散去，出现在那里的是—— 　　“果然啊。” 　　“那，那是什么鬼！？那不是狙击女你的本体吗！？” 　　“………………是啊。” 　　没错，是狙击枪，取代了刚刚的大太刀浮现在葛之叶晴明身旁的是一把由纯白色的光芒构成的重狙。虽然颜色不同，但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地复制了凯蒂背在肩上的那把SVD，也就是付丧神少女的本体。而且银发少年所复制的绝对不只是狙击枪的外形而已，将凌空飞来的箭矢射落的那种超强的精准度，也是复制自凯蒂那百发百中的枪法。 　　“难道说……这家伙是在故意模仿我们的战斗风格吗？那么接下来的一招就是——” 　　事到如今，就连脑子一根筋的不良巫女也看得出葛之叶晴明这是在做什么了。不出所料，在击落了荒魂大铠的箭矢之后，银发少年的下一个举动仍旧是对实验B班的复制： 　　“战斗记录再现，工程开始。” 　　“嗷嗷嗷嗷嗷————————！” 　　“咦咦咦！？我的法术也被COPY了吗！？” 　　“还有在下的变身形态的说……” 　　狙击枪消失之后，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条光之巨龙与一头飞天神狐的组合，正是阿什莉之前召唤出的冰龙与千穗的本相变身的复制品，这一龙一狐左右夹攻，一下子就把来不及收起长弓的荒魂大铠掀翻在了马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晴明的学习 　　“唰啦啦啦啦啦啦……………………” 　　按理说，葛之叶晴明完全可以就这么赢下比赛。只要命令巨龙和灵狐补上一下重击，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的荒魂大铠是绝对无法防住的。然而银发少年却并没有那么做，反而一挥手解除了召唤术，于是光之巨龙与灵狐就化作闪耀的粉尘凭空消失了。 　　“那小鬼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不给对面最后一击？” 　　“因为他的表演还没完吧。” 　　“哈？” 　　听到凯蒂这句话，不良巫女疑惑地扬起了眉毛。但灰发少女说得对，葛之叶晴明这一系列的模仿还没有结束。真宵、凯蒂、阿什莉乃至千穗，银发少年到现在为止已经模拟了实验B班四个成员的战斗方式，没理由就这样保持四缺一的状态结束比赛。 　　“难，难道说……” 　　虽然脑子转得比凯蒂慢了一拍，但朱守院真宵也绝不是笨蛋，马上就意识到了同样一件事情：“那家伙，就连黑绘的招式也——！？” 　　“灵子扩张回路·OVERDRIVE。战斗记录再现，最高工程许可，开始模拟。”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呜哇，好刺眼！？” 　　不良巫女话音刚落。赛场上的银发少年就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念念有词地说道。接着他的身体之中就发出了迄今为止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坐在观众席上的少女们都能清晰地其中所蕴含的热量，而葛之叶晴明本人的身体更是冒出青烟。他想要模拟的招式就是有如此的威力，因为那是天下无双的剑招，即使冠以传说级阴阳师“晴明”之名的少年也不可能轻易将其复制出来。 　　“混账家伙……居然真的做到了！？” 　　然而尽管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葛之叶晴明最终还是成功地达到了目的。光芒消散之后，他的右手之中赫然多了一把闪闪发光的长剑。虽然颜色变为了闪烁荧光的纯白，但那独特的羽毛状护手和修长纤细的剑身，毫无疑问不是产自东瀛或是神州的刀剑，也不是任何人类工匠所能模仿的技巧，而是来自妖精界的风之魔剑——妖精公主赠送给黑绘的那把“青鸟”。 　　“噢噢噢噢噢……………………！” 　　但银发少年复制的可不仅仅是一把武器而已。就像他复制的SVD狙击枪有着无比精准的射击能力、巨龙和灵狐一举一动都栩栩如生一样，同时被复制的还有黑发萝莉的“剑之型”，也就是她引以为豪的“技术”！面对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荒魂大铠，葛之叶晴明第一次挪动了双脚，握着复制出的光之剑从容地朝它走去，那步伐和体态竟然与黑绘有八分相像。 　　“不可能，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连那一招也能复制吧……” 　　“……………………” 　　看到此情此景，不良巫女连连摇头，拒绝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坐在一旁的黑发萝莉本人倒是没有出身，只是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银发少年的一举一动。 　　“以剑驭气，气随意动，八方共鸣，剑主天地！” 　　“锵————————！”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少年走到距离荒魂大铠差不多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然后旋转身体朝它挥出一剑。刹那，一道耀眼的白光横扫了整个赛场，被光芒所斩中的荒魂大铠惨叫着被一分为二，化为黑烟消失了。 　　“呼……呼……呼……呼……呵呵……果然……这种级别的招数再现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吗……？” 　　敌人消失之后，取得了胜利的葛之叶晴明也单膝跪倒在地，额头上冒出无数黄豆大小的汗珠。他的这招“剑主天地”比起原版要差上很多，黑绘的全力一击就连时空的法则都能超越，以至于无人能够目视剑气的轨迹，裁判也无法计算斩击所消耗的时间，只能以最小单位的零点一秒作为她的最终成绩。但银发少年的这一剑虽然又快又狠，常人同样难以目视，但还没有到完全超脱物理法则的地步，从出剑到斩杀对手所消耗的时间也比零点一秒要稍微长上一些，大约有零点一五秒左右。 　　“……这小鬼……究竟是什么来头啊！？竟然只看一眼就偷学了我们全体的招式！” 　　但即便如此，那也足够令人感到吃惊的了。至少朱守院真宵看上去大受打击，猛地一敲座位的扶手叫了起来：“可恶！这种事情能忍？这不能忍！我们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技能就这样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嚣张小屁孩学了去还得了！？我要去找他们抗议！” 　　“好了，你冷静一点，怪力女。” 　　然而不良巫女刚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就被凯蒂一把拉回了座位上，“那并不是单纯的模仿。要是目的是赢得比赛的话，他只需要一开始就用上黑绘的那招开挂斩就行了，根本没必要把我们全部人的技能都重复一遍。” 　　“开，开挂斩？” 　　“说得也是……那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或者应该说是‘多此四举’？” 　　无视了因为听到自己的绝招被乱起名字而失去淡定的黑发萝莉的声音，凯蒂和真宵继续讨论了起来：“应该是为了‘学习’吧。” 　　“学习？” 　　“没错，那个自称晴明的少年的灵力确实强大，但应该毫无实战经验。我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从他的步伐和呼吸之中看出这人非但没有上过战场，甚至在遇到我们之前都没有亲自参加过任何一场哪怕是训练程度的战斗。但经过这几天的比赛，他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对战场的气氛不说熟悉，但至少已经不再陌生了。恐怕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观察其他队伍的比赛过程，从中学习战斗经验。而我们实验B班作为他所遇见的最强队伍，自然就成为了重点模仿的对象。” 　　“这算什么……听上去好恐怖！” 　　听完灰发少女的这段推理，朱守院真宵不禁露出了仿佛看到外星人一般的痉挛表情，“通过观察就能学习战斗经验？还能模仿看过的技能？这是人类做得出来的事吗？怎么听上去还更像科幻电影里出现的那种人工智能啊？难不成那家伙其实是个机器人？” 　　“那应该不会吧，说起人工智能，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比这边这位更先进的型号。但这种事就算你也做不来吧，黑绘？” 　　“啊？嗯，是啊。” 　　花了半秒钟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人造的人偶，黑发萝莉连忙对凯蒂点了点头道：“单纯的模仿姑且不论，看一眼就复制别人的技能什么的已经超过灵能力界的常识了。不仅我做不到这种事，恐怕Master所创造的其它人偶也没有这么方便的功能。”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那小鬼不是人工智能，那他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开挂一样的事情啊？” 　　“不知道，如果他是魔眼持有者的话就说得通了，我记得有些高等级的魔眼可以复制看到的法术……不过在近距离与葛之叶晴明接触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类似的气息……” 　　“说到气息，其实那家伙整个人都挺奇怪的吧？”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凯蒂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高音量对其他人说道：“我的魔眼可以察觉人类的身体状态的细微变化，但在他身上却几乎看不到什么波动。之前我以为他是用灵力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屏蔽掉了，但现在他已经筋疲力尽，不像还能保持伪装的样子，但我依旧从他身上什么也看不到。心跳、体温、血压……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就是空空如也的一个白洞。” 　　“也就是说，那小鬼……压根不是活人！？” 　　“………………………………………………” 　　灰发少女的一席话，揭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然而这终归只是她的猜测，缺乏明确的证据。凯蒂的魔眼也并非万能的观测仪，熟练的阴阳师有无数种办法抵抗它的能力。所以葛之叶晴明也有可能只是随身携带了某种可以屏蔽掉魔眼探测的护身符而已。毕竟作为关西灵能界的秘密武器，他的人身安全是重中之重。但无论如何，这种疑惑仍旧化为了一个未解的悬念，留存在了实验B班全体成员的心中。 　　“葛之叶晴明选手！最终成绩四十一秒！” 　　用过了黑绘大招的银发少年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体力，站起身来离开赛场。在他走出边线之后，裁判报出了葛之叶晴明最后的成绩。四十一秒，这是他击破荒魂大铠所用的时间，但现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他有那个心思，银发少年完全能够一招制敌。所以他这算是放水了。 　　不过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胜利并不会因此而有所动摇。接下来上场的常陆国守护院的选手足足花了三分半钟才终于打倒了荒魂大铠，期间甚至有几次差点被对方干掉。而他已经算是普通阴阳师学生之中的超级精英了。这才是一般灵能力者所应该具有的水准，如果每个人都像黑绘或是葛之叶晴明一样牛逼，这个世界早就不存在超自然灾害的威胁了。 　　“天满祭半决赛第二战，胜者是来自京都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恭喜你们晋级决赛！”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赛前的休息 　　就像这样，天满祭半决赛在热烈的掌声之中落下了帷幕。按照规矩，所有参赛的队伍都要来到赛场上集合，再听一遍守护神大人的演说，同时对优胜队伍发出祝福。不过守护神大人在闭会前究竟说了些什么内容，黑绘她们都没有记住。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放到决赛上面了。 　　然后到了闭会前的最后一个环节，晋级的双方队伍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场地中央互相握手问候。这是火药味很浓的一幕，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实验B班与九重天文占卜学塾之间的敌意到达了一触即发的程度。哪怕是性格最为和善的阿什莉，在与对方队员握手的时候表情也非常尴尬。 　　“呵呵，接下来就要在我们的主场欢迎各位了呢。” 　　“…………………………” 　　在这种气氛下还能若无其事地露出一脸和善微笑的人，也就只有满身谜团的银发少年葛之叶晴明而已了。而且他此时所面对的人是黑绘，黑发萝莉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从那双红玉色的美丽瞳孔之中所射出的冰冷视线足以让这世上最优秀的战士感到不寒而栗。即便如此葛之叶晴明还是笑着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来表示友好： 　　“黑绘小姐，你以前有去过京都吗？那可是一座很棒的城市，特别是在这个人心浮躁的时代更是难得的宁静之所。如果你没有去过的话，请务必让我尽到地主之谊。带你游览古都的名胜。” 　　“………………不必了，天满祭是献给天神大人的祭祀吧？在祭祀神明之前要斋戒净身不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吗？” 　　“呵呵，你说得对，是我太激动了。” 　　在黑绘那冷冰冰的话语面前，银发少年仍旧面不改色地冲她笑了笑，不得不让人佩服这小子的胆气，亦或者他只是不谙世事到了连这么明显的敌意都察觉不到的地步：“这些事情安排在决赛之后也无妨，我很期待与你在天神大人的御前相会，黑绘小姐。说真的，我能够遇见你实在是太幸运了。今天一天我从你身上学到的东西，比我过去一生还要多。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一直在身边注视着你。” 　　“够了小鬼！你在这种场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听到这句几乎可以当成是表白的台词，一旁的朱守院真宵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推开其他九重学塾的成员走过来挡在了黑发萝莉身前，“客套话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台词到了决赛场上再说吧！” 　　“喂！面对晴明大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哼，果然是毫无教养的东京人！” 　　“哈！抄袭别人招数的家伙还有脸教训别人？” 　　“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难道人家说错了？” 　　“明明成绩比别人差还摆出一副高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冠军已经到你们手里了呢！” 　　“所以说关西人就是厚脸皮啊，现在都已经是什么时代了，还老是把自己当成平安时代高高在上的贵族呢！” 　　“喂喂喂！你们够了啊！要喷京都人请便，不要连着整个关西一起喷好吗！咱们大阪人是无辜的啊！” 　　“都是一丘之貉！我们东京的阴阳寮在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由于人手不足，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死在与灵障的战斗中了！你们的部队在哪里？！” 　　“我们的家族也在浴血奋战好吗？！日本又不是只有你们关东！” 　　以不良巫女的一句怒骂作为导火索，整个赛场上的学生分成了关东和关西两派，互相之间猛烈地争吵了起来。造成这种状况的最大元凶这当然是真宵没错，但她一个人也孤掌难鸣。只能说在之前的几天比赛之中，双方的学生都已经积攒了不少怨气，只是碍于场合没有能够发作。但现在怒火一经点燃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从很大程度上来讲，这也正是日本关东与关西灵能界之间长年对立的缩影。 　　“哇哇哇……大家都冷静一下！怎么办，凯蒂同学，这怕不是要打起来啊！” 　　“还能怎么样，他们想打的话就让他们打呗，本来所有人都已经憋坏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看到眼前一片混乱的情况，阿什莉急得连连跺脚，但凯蒂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至于千穗，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回原型跑到场外避难去了，不愧是狐狸，心里精明得很！ 　　“到此为止吧！” 　　“轰轰轰轰轰————————！”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此刻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就只有高高在上的守护神菊姬一个了。守护神大人并没有立即喝止众人，而是放任他们吵了一阵子之后才突然开口。菊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无可抵抗的神威，乃至整个竞技场的空间都为之震动起来。在场的学生除了实验B班全体和葛之叶晴明这六个人以外都被吓得面无血色，连嘴巴都来不及闭上就如同咸鱼般僵在了原地。 　　“诸位，年轻人有斗争心是好事，斗争心正是驱使人类进步的动力之一。经过这次比赛大家想必都疲劳了吧，作为东道主，本尊已经让学校食堂准备了丰盛的宴会，在启程回家之前先去享受歇息吧。那么，本尊宣布天满祭的选拔比赛到此结束！胜出的两支队伍之中究竟哪支能够取得最后的冠军，就只有天神大人才能知晓了。散会！” 　　守护神大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造次，各自与伙伴汇合排着队离开了赛场。之后笼罩在整个校区上方的神之领域也被解除，参赛选手们聚集到九条之原的食堂享用了一顿丰盛的菜肴。不过黑绘她们则找了个借口没有参加，因为少女们实在不想再与九重学塾的人碰面了。 　　“恭喜你，黑绘，赢得了前往北野天满宫的资格。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就是了。话说回来，我制造的魔力药剂效果看上去不错啊。那全力的一剑肯定让所有人都认识到本小姐的人偶技术天下第一了。” 　　这一天夜里，洗好澡的黑绘来到自己房间的窗前，打开窗户吹着夜风，同时拨通了妹妹的电话。云飞燕的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充满自信，仿佛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的样子。虽然她自己并没有前来观看比赛，但黑绘在秒杀天狗兄弟的时候用出了全力这件事天才少女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Master，先不说我的事，你对葛之叶晴明的情报有没有更新？” 　　不过黑发萝莉给云飞燕打电话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既然天才少女有办法观测在守护神的领域内部举行的比赛的细节，那么银发少年的战斗过程她一定也看在眼里。黑绘想要知道的就是妹妹对此事的看法。 　　“是呢……具体的情报现在还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这方面不是我的专门领域。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你自己应该也有所感觉了，那个孩子从性质上而言与你自己‘很接近’。” 　　“是么…………” 　　“嗯，不过这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并不是说他也跟你一样是超仿真的人造人哦？只不过那具身体肯定不是普通人类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直接调查我也无法下结论。但那种超常的‘模仿能力’，确实很接近现代科学所创造出的人工智能的学习模式。如果说那是天生的才能而非后天调整的成果，那他的出生本身恐怕就已经脱离常规了。”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嘛，总而言之，那个葛之叶晴明是个需要注意的个体没错，根据我的推测，他的背后应该有某个组织的支持。不过再怎么说也只是日本本土的灵能力者而已，他们想要做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你所要做的就是赢下天满祭，挽回阴阳寮的声誉，顺便也继续恢复自己的力量，让灵魂进一步适应新的身体。这样就足够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妹妹的这句话，黑发萝莉缓慢地点了点头。云飞燕说的没错，她完全没有什么理由去关注葛之叶晴明这个人物。要说九重天文占卜学塾之中有谁是需要格外注意的，那也应该是强制剥夺了栀子学姐的人身自由的加贺晴臣这个男人才对。然而黑绘在比赛之中的注意力却总是放在那位银发少年身上，这让黑发萝莉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呢？我总觉得不能放任葛之叶晴明不管……是因为他的气质让我想起“那个男人”了吗？不……这思维未免也太跳跃了，无烬子已经不在了，如果把每个追求力量和秩序的灵能力者都当做他的影子，那我就不得不与全世界超过一半的同胞为敌了吧。】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同样满头银发面带微笑的男人的身影，黑绘连忙摇摇头将这个想法驱赶了出去。即便生前的记忆残缺不全，但与情同父子的师父的决裂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阴影。 第一百六十五章 血液中的记忆 　　可以这样说，无烬子的堕落是对正义的追求到达了极点之后反转的结果。那个男人亲眼见证了太多的悲剧，以至于对人类失去了信心。于是决心从“守护者”转为“支配者”，以绝对的统治来一劳永逸地解决人类的劣根性，哪怕要为此而抹杀大部分的人口也在所不惜。 　　黑发萝莉心里很清楚，拥有类似思考方式的灵能力者在这世上还有很多，但她并没有权利因此而否定这些人的理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走到天衍会前会长那样的极端，企图献祭整个神州来让自己飞升成仙。适度的支配并不能被称作“邪恶”。比如说所有的灵能者组织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先行驱散目击者，向普通人隐瞒灵能力世界与超自然现象的存在，甚至会用法术抹掉意外目击者的记忆。这也是一种思想控制，但谁也不能说它是错误的做法。 　　至于葛之叶晴明，银发少年除了默认手下的加贺晴臣收回对栀子学姐的控制权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而把式神当做道具这种事在灵能界完全是天经地义的。假如栀子学姐并不具备与人类相同的形态，或是黑绘从一开始就没有与她结识的话，那自己是否还会对此感到义愤填膺呢？黑发萝莉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前往京都的列车就是明天一早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坐火车而不是用传送门直接过去，不过既然这是传统那也没办法，你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我也要继续工作了。” 　　“嗯。” 　　大概是从话筒对面长久的沉默之中察觉到了黑绘此时杂乱的思绪，云飞燕开口这样对她说道，然后就挂了电话。通讯切断之后，黑发萝莉盯着变黑的手机屏幕看了半天，心里有些遗憾地想到： 　　【啊……又忘了问飞燕她这段日子究竟在研究些什么了。说起来，前两次她拿出来的发明都是紧身战斗服，所以果然还是在专注开发这方面的产品吗？唔……那种让人害羞的造型姑且不论，把现代科技与灵能力相结合的设计理念确实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如果那种级别的装备能够稳定量产的话，就连学徒等级的灵能力者也能独当一面对付强大的灵子灾害了。】 　　回想起在与邪神朱凭和暴走的阿什莉对战时自己穿过的那两套战衣，黑发萝莉微微有些脸红。一方面是那超级贴身的紧身衣造型实在令人害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从中感受到了非凡的潜力，以至于心情有些兴奋了起来。根据黑绘自己的使用体验，云飞燕与她的新朋友（名字叫啥来着？黑绘有点记不起来了）合作开发的战衣确实非常优秀，虽然有续航能力不足以及遭到伤害会爆衣这种缺点，不过若是真的达成了量产化，那也许就能解决全球范围内灵能力者战力不足的窘境了。 　　【唔……不过有点奇怪啊，这么有前景的一项技术，为什么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呢？看飞燕的做法，简直就像是躲起来与朋友两个人进行秘密开发一样。穿着战服进行实战的测试员好像也只有我一个……像这种开发工作运用天衍会本部的资源岂不是事半功倍吗？难道说……这与飞燕说的天衍会内部的斗争有关吗？即使前会长被讨伐了，但暗地里仍仍旧支持他的理想的一派，就是为了远离这一群人的视线，飞燕才带我来到这个极东岛国的吧……确实，要是这么厉害的技术落到支配派的手里就糟糕了呢。】 　　想到这里，黑发萝莉不由得感到背后一凉。要是那种战意的量产化技术真的落到鹰派的手里，那无烬子所提倡的由灵能力者管理普通人的世界格局说不定就真的不远了。这样看来，云飞燕选择低调行事还是很明智的。 　　“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不过这件事不是黑绘所能干涉得了的。就像妹妹说的一样，她终归只是一个战士，而且也不知道现在的身体和灵魂究竟还能维持多久。黑发萝莉已经决定要专注于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了，而她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赢下天满祭的决赛，最好还能够设法换回栀子学姐的自由。为此充足的休息是必要的。 　　“对了，灵力也再补给一下吧，剑主天地的大招消耗还是蛮厉害的。” 　　在上床之前，黑绘又打了一支魔力药剂，然后钻进被窝很快睡着了。也许是Master的血液成分进入到体内的缘故，她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 　　201X年5月9日 　　让我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已死灵魂对现世的抗拒现象”，或者简称“魂灭”，记载之中所有被禁术复活的人类都无法逃脱这个宿命。数天也好，数月也好，数年也好，他们最终都会产生厌世心理，最终再度自杀，亦或是直接灰飞烟灭归于尘土…… 　　就好像世界本身禁止了死人复活一样…… 　　想想也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即便是灵能力者，相比普通人也不过是多了一种利用自然能量的手段而已。仅仅因为这个理由就把自己当成超脱于世界法则之外的存在，那才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傲慢，就像那个令人讨厌的伪君子前会长一样。 　　啊啊，光是想起那个男人就令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是他的话，哥哥从一开始就不会误入歧途离我远去，而且也不会死掉了。 　　不想那个男人的事了……企图凌驾于世界法则之上的行为是傲慢没错，但那又如何？本小姐可是被称为史上最杰出天才的人偶师，而傲慢正是天才的特权。 　　201X年5月11日 　　手术的准备已经完成了。为此所必须的觉悟……我也已经做好了。 　　我是一个天才，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继承了中国古代墨家机关术、道家再生肢体的仙术、欧洲中世纪被视作异端遭到埋没的人造人理论、文艺复兴时期的帕拉塞尔苏斯改良过的水银器官与贤者之石、近代神智学的灵魂有形论并将其完美整合起来的史无前例的超天才。普通女孩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制造与活人无异的战斗傀儡了，现在更是用自己的遗传信息复制出了完美的容器，在其中成功地安置了死去哥哥的灵魂。 　　我所做的一切完美无缺，所有的计算都与预期相吻合。但即便如此哥哥还是表现出了“魂灭”的征兆。这不是我的错，而是世界在与我作对。 　　但这样的结果我早就已经料到了，而对应的方案也早就准备妥当——那就是欺骗这个世界，让它把哥哥误认为活人而非死者。 　　是的，哪怕是本小姐这样的超级天才，也没有自大到与世界的法则正面硬碰硬的地步。根据我的计算，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步骤就能阻止“魂灭”的发生，至少在极大程度上延缓这个过程，让重生的哥哥能够有足够长的寿命。 　　至于究竟能延长多少时间，这就不是单纯的计算所能得出的结果了……不过哪怕是一天也好，我也要执行这个方案。 　　当然，这场手术有着很大的危险性。换了普通人必死无疑。不过本小姐可是超级天才，有能力将死亡率从100%降到0.0001%，不过即便如此，这个几率也不会变成零。但那又怎样呢？我并没有任何恐惧。即便手术真的失败了，大不了也是与哥哥一起死掉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现在之所以会留下这份记录，也只不过是身为研究者的习惯而已。好了，废话就写到这里吧，接下来就该是手术开始的时间了………… 　　【这是……飞燕的记忆？以前我在与她补魔的时候也曾经看过类似的零星碎片，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她本人的复制品的缘故吧……灵力连接起来之后就容易看到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虽然身在梦中，但黑绘的意识此刻相当清晰，她看到的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有人飞快地敲击键盘记录下了如上的一段信息。根据文字的内容，这显然是云飞燕本人在打字，记录的时间则是黑绘刚被复活几个月的时候。 　　那段时期的黑发萝莉几乎就是个浑浑噩噩的植物人，只有非常模糊的自我意识，所以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的状态。不过从记录的内容上看，她的情况似乎很不妙，像是古代文献中记载的其他被禁术复活的人类一样处于即将回归尘土的边缘。为了阻止那种情况的发生，云飞燕决定要对她进行某个手术。 　　【说起来……我一直都没问过，自己究竟是怎么挺过这一关的……死人是无法真正复活的，就算用禁术召唤回灵魂也必将再度回归死亡，这都算是灵能界的常识了……为什么只有我这一个特例？飞燕她究竟做了什么惊人之举以至于连世界都被她骗过了？】 　　看到这些文字的内容，黑发萝莉第一次对自己能够长久存活的理由感到了好奇。几个月前她身体不适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到了魂灭的时限了，结果却只是第一次生理期的疼痛而已。这具身体就是与普通的女孩子如此接近，甚至到了理论上可以怀孕生小孩的程度。能够造出这种超精密人造人的云飞燕当然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她所想出的对抗魂灭的方法一定也超出常人的理解范畴。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最后的晨练 　　“现在开始进行手术。” 　　在电脑上写完备忘录之后，记忆的主人站起身来，走到一个纯白的房间之中。黑绘发现自己认得这个地方，那是云飞燕秘密住所的地下室的一部分，曾经黑绘的这具身体就是在这个房间的培养槽中被制造出来的。而在这段记忆之中，此处已经被改造成了手术室，天花板上装着明亮的无影灯，房间里摆着装满手术器具的推车，还有并排的两张手术台。 　　【咦……两张？】 　　看到这里，黑发萝莉不由得感到有些违和。按理说接受手术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会房间里会有两张手术台？ 　　“唰唰…………” 　　就在黑绘觉得疑惑不解的时候，记忆的主人戴上了白色的乳胶手套，然后拿起手术刀走到了其中一张手术台的面前。上面躺着的果不其然是黑发萝莉的身体，她的嘴上戴着呼吸器，整个人毫无知觉，处于被全身麻醉的状态。不过就算没有麻醉，那个时候的黑绘恐怕也不会感到疼痛或者恐惧，因为她当时的状态与活死人没有太大区别。 　　“施术对象B，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确认了一下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之后，记忆的主人并没有直接对黑绘开刀，而是转过身去检查起了另一张手术台上的情况。随着这个人的转身，黑发萝莉看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这，这是！？】 　　只见在这张手术台上，赫然躺着一位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同样是**地陷入麻醉状态，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贴满了检测血压和心跳的仪器部件。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位少女的年龄看上去要比黑绘稍微大上一些，而且发型也不是黑长直而是双马尾。 　　【飞，飞燕！？为什么她自己会躺在这里？那这记忆的主视角究竟是谁？啊，难道说是人偶？飞燕的本体虽然在这里沉睡，但意识却附在人偶上进行活动？这种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如果是她的话真的可能做得到！那么她刚刚在电脑上写到的手术的风险难道就是——】 　　“心脏移植手术，现在开始。” 　　【什么！？她说心脏！？】 　　就在黑绘对眼前所见的一切感到震惊的同时，记忆的主人也将手术刀对准了躺在冰冷的金属台座上的双马尾少女的胸口部位。那把刀不是普通的手术刀，而是用灵力形成刀刃的特殊道具，锋利程度绝非一般医疗器具可比，就算是坚固的胸腔也能轻易切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心脏移植？飞燕她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啊？！为了防止‘魂灭’，她竟然把自己的心脏移植给了我吗？住手！不要做这种傻事！我不值得你去冒这个险，飞燕————————！】 　　“呜啊！？” 　　就在手术刀的透明灵力刀刃刺入少女皮肤的瞬间，黑绘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猛然从睡眠之中醒了过来。黑发萝莉惊魂未定地推开被子，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所濡湿，仿佛刚刚经历了某种剧烈的运动。 　　“唔………………” 　　然而当她试图回想梦境的内容的时候，黑绘却只感到脑海里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无论如何也无法理清思绪。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噩梦，但自己究竟在梦里看到了些什么却已经无法考证了。 　　【又是这种感觉吗……每当某些重要的记忆消失的时候，我都会像这样惊醒过来，仿佛身体想要用梦境作为丧失记忆之前最后的挣扎一样……难道说这就是死后复活的代价吗？有朝一日我会不会完全忘记自己曾经是谁，又做过些什么，彻底把自己当成名叫黑绘的人造人呢……？】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黑发萝莉不禁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她心里至少有一多半的部分觉得这个预感迟早会成真，不过倒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多么恐惧。相比起那些本来就零碎不堪的上辈子的记忆，还是作为黑绘与大家一同生活的这几个月要充实得多。 　　“…………已经这个点了啊，久违地去晨练一下吧。” 　　在床沿坐了片刻，黑绘等到身上的汗水干得差不多了之后，就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六点多钟了。事到如今再睡回笼觉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她便直接穿好衣服，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就出了房间，顺便还带了一把剑在身上。 　　“哟，这么巧？” 　　刚一出门，黑发萝莉迎面就遇上了同样扛着武器走出房门的朱守院真宵。不良巫女身上穿着她惯常的暴走族皮夹克，一只手把大太刀扛在肩上，另一只手上搭着毛巾，显然也是准备出门锻炼的。最近这段时间真宵一直都是这种勤勉的状态，这么有干劲的原因当然就是青梅竹马的护法院月华的事。 　　“正好，经过与荒魂大铠的战斗之后我有了一些心得想要实验一下，麻烦你陪练了啊，黑绘。” 　　“嗯，愿意效劳。” 　　看到真宵并没有因为比赛成绩败给月华而一蹶不振，反而激发出了更加不服输的斗志。黑发萝莉感到十分欣慰，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了巫女的请求。两人一边并排走下楼梯，一边交流着剑术的心得： 　　“所以说，如果当时能够再把手腕的力道控制好一点的话，即使是那种骑马冲锋的斩击我应该也能接得下来才对。但这事情说起来简单，真的要在刀锋相交的瞬间调整力道什么的实在是太困难了啊。难道就没有什么窍门吗？” 　　“窍门啊……这种情况主要还是靠感觉比较好吧，毕竟每一次攻防的状况都不一样，万能的解法是不存在的。” 　　“啧，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要是有那本事能靠感觉解决问题的话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每个剑士都有这样的阶段的，想要突破瓶颈除了练习之外就是实战了。” 　　“哼，所以我才让你陪练啊，身边就有最高等级的练习靶子，不加以利用就太浪费了。” 　　说着说着，黑绘与真宵走出了宿舍大门，准备在早餐之前先空腹练习一阵。对于普通人来讲的话这对健康不利，不过对灵能力者来说，专门选在肚子里没装东西的时候进行修行可以促进身体对天地灵气的吸收率，只要不过度就有益于实力的进。 　　“Biu Biu Biu 　　Biu！” 　　然而两人刚出了门还没开始操练，就听见宿舍背后晾衣服的空地上传来一连串轻微的枪响。少女们转过房子拐角走过去一看，发现昨晚晾出去的衣服都已经收到框里摆在墙边，凯蒂正站在被清空的场地中央，脚边摆着一个射飞盘的机器。灰发少女用黑布蒙着双眼，左手拿着一把装有消声器的小手枪，右手一按身旁的机器，立即就有几个塑料飞盘从中射向天空。凯蒂先任凭它们上升一会，等到飞盘开始下降的时候抬手便射，弹无虚发地一口气将所有飞盘都击落在地： 　　“Biu Biu Biu 　　BiuBiu Biu Biu Biu！” 　　“这可真是稀罕……狙击女居然在认真训练？” 　　看到这意料之外的一幕，不良巫女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听到她的声音的狙击娘反手关掉了飞碟发射器，然后摘下眼罩冲两人转过身来。 　　“哟。” 　　“哟什么哟啊，你身边那玩意是哪里来的？以前怎么没看你用过？” 　　“以前没有那个必要而已，现在我想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哼，算是吧，临时抱佛脚的训练也没啥实际意义，但要是不找点事情做，一想起京都那帮家伙的脸我就会很不爽，更不要说接下来来就要去他们的老家了。” 　　闻言对灰发少女耸了耸肩，朱守院真宵用一只手握住肩上的刀鞘将其背到身后，另一只手则顺势把大太刀的刀身拔了出来，接着露出挑衅的笑容：“正好，狙击女。仔细一想我们俩认识这么久还没有真正打过一场，既然现在我们都闲得发慌，不如就来分个胜负如何？”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枪里可是实弹。” 　　“哼，彼此彼此，我这边也是真刀啊。没关系，点到为止的话不会有事的，再不济也有黑绘在呢。就是这样，麻烦你做裁判了，黑绘。” 　　“…………好吧。” 　　虽然一开始有点想反对不良巫女的这个提议，毕竟就算是现人神，被实弹打中也不是闹着玩的。不过看到真宵冲自己使了个眼色，黑发萝莉就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她不是唯一一个察觉到凯蒂情绪异常的人。在栀子学姐被强行带走之后，狙击娘也跟真宵一样变得有些沉不住气来。在心绪不宁这一点上她俩倒是达成了惊人的同步。既然如此，比起黑绘来还是让真宵和凯蒂彼此作为切磋的对手更适合释放少女们胸中所积攒的压抑情绪。 　　“那么，呃……那么凯蒂同学就请瞄准真宵同学大太刀的刀柄吧，如果能射中刀柄让武器脱手的话就是你赢了，如果被真宵同学逼到近身无法反抗的话就是真宵同学的胜利，你们两个都要注意千万别不小心真的伤到对方，明白了吗？如果看到子弹偏离到危险的方向我就会出手帮忙挡下来，那也算是凯蒂同学你的败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征 　　作为一个在天衍会训练营里呆过的老司机，黑绘在主持别人的真剑决斗这方面可算是经验丰富了。她知道真宵是为了让凯蒂打起精神才提出要跟她练两招，所以便没有阻止不良巫女的提案，反而是马上想出了既能决定胜负又能让两个人都不会受伤的规则。站在场边的裁判冲进场内替人挡子弹这种事说出来虽然像是天方夜谭，但以黑发萝莉的实力却真的能够做到。 　　“好，就按照这个规则来吧。” 　　“согласовано（同意）” 　　因为信任黑绘的本领，两人马上就接受了这个规则，她们在宿舍后院里互相拉开十来米的距离对面站定，然后如同实战那样举起了武器。双方都没有留手的打算，因为那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预备，开始！” 　　“我要上了狙击女！喝啊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黑发萝莉一声令下，朱守院真宵便举刀发动了冲锋。作为近战的一方，她在这场决斗之中必须要采取主动。不过这并不一定就是劣势，因为真宵已经知道凯蒂会瞄准哪里，所以只需要专心保护好自己的刀柄就行了。 　　“砰砰砰砰————！” 　　“咦！？” 　　然而出乎金发巫女预料的是，狙击娘并没有一上来就试图击落她手里的武器，反而是用不加瞄准的姿势随意向四周开火。这些灌注妖力的子弹打到泥土地上所产生的微小爆炸扬起漫天沙尘，遮蔽了真宵的视野。 　　“啧，来这套啊！？” 　　面对出乎意料的状况，不良巫女只得举起一只袖子挡住眼睛以防沙尘迷眼，同时也下意识地把握刀的那只手放到了背后。这时她听到了快速朝自己靠近的脚步声，判断对方应该是发动了突击。 　　“在这边！” 　　“唰！”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良巫女单手挥出一刀，但是却只斩中空气。因为灰发少女在刀锋斩来之前的瞬间低下身子一个滑铲，直接铲到了她的身后。狙击娘接着在地上一个战术翻滚转为仰躺的姿势，双手握枪扣下扳机，精准地崩飞了真宵手里的大太刀： 　　“砰！” 　　“铛————！” 　　“还没完！” 　　按理说决斗到此就已经分出胜负了，没想到不良巫女袖子一抖掏出一张灵符，接着把它攥在掌心里一拳锤向地上的灰发少女。凯蒂见状虽然马上交叉双臂试图防御，但真宵的拳头还是快一步绕过她的手臂停在了凯蒂的双眼前方一寸的位置。 　　“到此为止！” 　　看到这一幕的黑绘立马喊停，然后公布了胜负的结果： 　　“按照之前的规则是凯蒂同学获胜，不过若是实战的话就是真宵同学的胜利了，要是符咒发动的话，这一拳的威力可不输给大太刀的斩击。因此这场比赛应该算是平手。” 　　“………………………………” 　　“………………………………” 　　听到黑发萝莉的结论，场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表示异议。她们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地无言地对视了片刻，然后真宵就松开拳头把灵符放回巫女服的袖口，接着伸手把凯蒂从地上拉了起来。 　　“哼，真不像你啊，明知道占不到便宜为什么还要跑过来与我近战？真的想赢的话不是应该放我风筝的吗？” 　　“场地这么小，就算我想打游击也没有那个条件啊。而且————” 　　说到这里，狙击娘顿了一顿仿佛在想词，“而且，偶尔也尝试一下你们这帮热血分子的做法也不赖。” 　　“是吗？那试过之后感觉如何？” 　　“感觉蠢死了，我明明是一把狙击枪，为什么要去跟这种怪力大猩猩拼刺刀啊。” 　　“说谁是大猩猩呢你这家伙！” 　　“痛，痛。” 　　闻言重重地拍了两下灰发少女的背脊，朱守院真宵接着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对她说道： 　　“不过这下你就知道了吧？你就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够了，用不着去学别人。整天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那是黑绘才会做的事，你这家伙还是像平常那样没心没肺一点比较顺眼！” 　　“……………………” 　　听完这话，凯蒂先是愣了半天，然后才用有些不可思议的声音回应道：怪力女，你这莫非是想要鼓励我吗？” 　　“哈？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傻话？谁会没事鼓励你这种家伙啊？我只是看你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怕你在天满祭决赛上拖老娘的后腿而已！” 　　虽然是个人都能看出真宵的意图所在，但金发巫女闻言还是一如既往地犯起了傲娇。对于她的这种态度，灰发少女显然也早就有所预料了，所以凯蒂并没有拆穿真宵，只是点点头说道：“是吗？我猜也是这样。放心吧，在正式比赛上我不会像这样放水的。” 　　“哼，这就好——等等，你说什么放水啊？刚刚明明是我堂堂正正赢下来的好吧！” 　　“才不是呢，你没听黑绘说的吗？按照事前的规则是我赢了。而且我还放水了。” 　　“放屁！你才没有放水呢！你明明连魔眼都用了！” 　　“那是我起床忘了戴眼罩而已。才没有用。” 　　“就连洗澡都戴眼罩的家伙睁着眼睛说什么胡话！”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俩小声点啊？其他宿舍都能听见了！” 　　黑绘本来还在一旁面带微笑地守望着怪力女与狙击娘的对话，结果却看到她俩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连忙想要上前制止，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轻笑声： 　　“呵呵，这样看来凯蒂同学暂时没有问题了呢。” 　　“阿什莉同学？你也来了啊？” 　　“嗯，我本来是看你们迟迟不来吃早饭，所以出来叫人的。不过看样子真宵同学是在想办法给凯蒂同学鼓劲呢。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栀子部长那件事发生之后受到冲击最大的就是凯蒂同学了。毕竟那是她的付丧神同胞啊。本来替凯蒂同学打气应该是我这个班长的工作才对，结果却被真宵同学抢了先。明明她自己也有护法院同学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呢。这样看来真宵同学真的成长了不少。” 　　“是啊，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是个不愿意依赖任何人，只信任自己力量的孤独女孩……现在却已经会替团队里的大家分忧了。” 　　听到阿什莉的这段话，黑发萝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德鲁伊少女用慈爱的目光看了她一样，接着对黑绘说道：“呵呵，这也是黑绘同学你的功劳啊，在你来了之后我们大家都得到了成长。我也终于能够用不加掩饰的真面目来面对大家了。” 　　“不不，真正得到大家帮助的是我才对……以前的我就是一架只懂得战斗的机器罢了，是实验B班的大家教会了我何为人心——” 　　“喂喂！那边的两个家伙，你们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黑发萝莉红着脸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对面传来金发巫女那不耐烦的叫声：“早上起来干完一架我快饿死了，班长！饭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就是来叫你们吃饭的。今天要坐一天的火车，早饭一定要吃饱才行。” 　　“哼，也不能太饱，还有沿途各站的列车便当值得期待呢。” 　　就像这样，发生在前往京都决战之地这一天早晨的小插曲落下了帷幕。从结果上而言，朱守院真宵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成功地让一直情绪低落的凯蒂振作了起来。这可能无法治本，但事情正如金发巫女所说，凯蒂本该是队伍里性格最成熟的一位成员，要是她都一直无法摆脱闷闷不乐的状态，那整个队伍的士气就很成问题了。 　　“话说，千穗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吃完简单而又美味的早饭之后，少女们离开宿舍准备前往车站，朱守院真宵这才注意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千穗小姐的话，好像昨天晚上就提前通过神使的传送门前往京都了。” 　　“是哦，那家伙是伏见稻荷的狐狸，京都算是她的老家了。不过神使这种存在可真是方便啊，可以把神道当成自家的私有路来用。我们几个却还要按照规矩坐半天火车过去。”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巡礼本身也是对天神大人祭祀的一环。古代的天满祭准优胜者都是提前好几个星期从东京徒步走去京都的，沿途还要参拜所有神社，替民众解决灵障问题，那才是阴阳寮的传统。现在我们能够坐火车一天就到京都已经是托了现代科技的福了。” 　　“哼，说得也是，这什么破祭典说白了就是一场宣传秀，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大多了。” 　　一边听着阿什莉与真宵的闲聊，四位少女一边走下宿舍区的山道。走到半路，众人看到许多夹道替她们加油送行的学生，有的人手里还捧着鲜花： 　　“加油啊！实验B班！我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不要输给那些嚣张的京都人！” 　　“那，那个，黑绘炭！能能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就签在衣服上，不，直接签在我身上就好！” 　　“闪开啦变态！不要挡着选手们的路啊！” 　　“啧，这些家伙，是把我们当成偶像了还是什么？这又不是出门搞活动，而且就算我们赢了也跟他们没关系吧！我们的实力又不是九条之原教的！” 　　“别这样说，真宵同学。这证明大家已经把我们当成学校的代表了，比起之前的那种孤立的状况要好太多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学生会长的送别 　　“哼，黑绘一来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行，都是一群天杀的萝莉控……” 　　虽然嘴上傲娇地如此说道，但不良巫女看上去对同学们的夹道送行还是很受用的，嘴角都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凯蒂倒是一脸平静，而且还注意到了一件事情，转头朝黑发萝莉问道：“路要走到头了，汤川纱由里今天会来送我们吗？没看到她的影子呢。” 　　“啊，对了，差点忘了说，刚刚汤川同学给我发短信了。” 　　黑绘闻言从裙子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其他人展示了一下短信界面，虽然黑发萝莉动作很谨慎，不过她们还是在界面切换的那个瞬间发现她的屏幕壁纸是某当红校园动漫的女主角大集合，不过没有人就此发出吐槽，“汤川同学说自己在看过高水准的半决赛之后太过兴奋，所以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结果到了早上就感冒了……所以今天她父母让她在家里静养，不能亲自来给我们送行了。” 　　“是吗……汤川妹妹来不了啊，这可真是遗憾呢。” 　　“话说，那女孩看上去一副文静到连虫子都不敢杀的样子，居然会因为看到妖怪讨伐大战而兴奋得睡不着觉啊……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真有点道理。” 　　“真宵同学，你这样说人家就不对了。汤川同学只是性格内向了一点，可绝对不是胆小鬼哦。” 　　“知道啦知道啦，你跟她关系很好这件事我算是知道啦！” 　　一边说着有关实验B班头号粉丝的事情，少女们一边走完了下山的道路，来到了学校的门口。在那里有一群代表校方的人物已经恭候她们多时了。其中包括学生会的正副两位会长，以及各人所属班级的班主任老师，还有就是一位气质比起东洋传统的阴阳师，看上去更像是某跨国公司事业有成的OL的混血长发美女，也就是土御门家的代表——安杰尔·土御门。 　　“土御门老师，好久不见了。今天是由您来带领我们前往京都吗？” 　　“哟，实验B班的大家，好久不见……呵呵，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担任你们的领队老师，不过情况不怎么允许……” 　　看到女阴阳师那久违的身影，恪守礼仪的阿什莉立即迎上前去向她打了个招呼。然而听到德鲁伊少女的问题，安杰尔·土御门只是露出一脸疲惫的笑容摇了摇头。这一反应与少女们印象中开朗活泼的她相去甚远。不过考虑到土御门家最近饱受非难的现状，安杰尔现在的状态也就解释得通了。 　　由于混血儿的身份，她在家族之中主要担任的是对外事务。以前接待来访日本的七星剑首是如此，负责担任云集精英的实验A班的管理人也是如此。现在的土御门家声望下滑，安杰尔所受到的压力应该也是最大的。而且除此之外还要算上实验A班的解散事件。虽然女阴阳师本人并没有什么错，但作为负责人这个锅自然也要由她来背。 　　“对喔……京都是关西派阴阳师的大本营，您身为土御门家的人当然不方便过去……抱歉问了个傻问题，土御门老师。” 　　“呵呵，没事。最近我已经习惯被问问题了，像是内阁和都议会的人也好，灵能界的记者也好……呵呵呵呵呵…………” 　　“切，安杰尔那家伙看上去被折腾的够呛啊……” 　　眼见女阴阳师抬起头来望着蓝天露出仿佛看破红尘的空虚眼神，就连不良巫女都有些于心不忍地摇起了头，“虽然阴阳寮变成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不过有必要把土御门家逼得这么紧吗？最近发生的事件又不是他们的锅。而且要不是阴阳寮把黑绘和她的Master请过来的话，这个国家早就被复活的邪神或是妖精王灭了吧？这样一想土御门家反而是功臣才对啊！” 　　“知道其中细节的也只有我们而已了，一般人看来那两起事件都只是证明了阴阳寮和土御门家的无能，需要靠外援才能解决。” 　　听到真宵的这句话，一旁的凯蒂摇了摇说道：“而且这些提出非议的人，他们的原动力不是‘仇恨’而是恐惧。这是最麻烦的。被仇恨所支配的人类的行动模式很容易预测，但恐惧正好相反。陷入恐惧的人会丧失正常的判断力，只会一味地将压力转移出去。土御门家就是他们的靶子。如果不把最近发生在这个国家的那些灾难的责任推到土御门家的头上的话，那些人就没办法维持正常的思考了。” 　　“哼，不愧是经历过战场的老兵，对弱者的心态清楚得很啊。我懂你的意思了，反正就是一种自我安慰呗。‘不是这个国家倒了霉，一切都是阴阳寮和土御门的错’。只要这样想他们就不会害怕了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阴阳寮人手不足处理不了频发的灵障也是事实。所以土御门家也不是完全无辜的就是了。” 　　“呵呵呵呵…………是啊…………你们说得对呢…………呵呵呵呵呵…………” 　　虽然真宵和凯蒂已经故意与安杰尔·土御门拉开了距离，但两人的交头接耳不知怎地还是传到了女阴阳师耳朵里。或者应该说她其实没有听到具体的内容，但光是看到两位少女的神态就猜到她们究竟在讨论什么事了。于是乎安杰尔又朝天空发出了虚弱无力的笑声，而阿什莉则生起气来走到她们眼前开始了说教：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你们两个，请看一看气氛好吗！当着别人的面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难道还需要我手把手教你们吗？” 　　“抱，抱歉。一不小心就……” 　　“Я извиняюсь（对不起）” 　　“呵呵，实验B班的各位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呢。” 　　从旁边用温暖的目光观望着少女组三人之间的互动，学生会长松平美羽走到唯一一个没被卷入风波之中的黑发萝莉身边，微笑着对她说道。黑绘闻言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呜……抱歉，会长同学。作为代表我们应该更稳重一点才对的。” 　　“请不要这么说，黑绘小姐。考虑到本校之前对各位的待遇，你们光是愿意代表本校出战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菊姬大人虽然要恢复主办比赛消耗的神力，没办法亲自前来替各位送行，但也托我向你们转达感谢之情。最后的半决赛赢得很漂亮，在主场赚足了面子。” 　　“这样啊，也请帮我转达一声谢谢夸奖。不过比赛还没有结束，决赛我也一定会赢下来的。” 　　“呵呵，如果是黑绘小姐你的话肯定没有问题的……不过看你的这种斗志，应该是有了属于自己的获胜理由吧？” 　　“嗯，我可以理解关西灵能界的做法，以前我在天衍会也是这样做的。但在与大家相识之后的现在，我已经无法变回到过去那个对此视若无睹的自己了。” 　　“果然是栀子同学的事吗……” 　　看到黑发萝莉那坚毅的眼神，学生会长马上就理解了她究竟在说什么事，“抱歉，我应该更早注意到这种可能性的。因为栀子同学不是战斗系的付丧神，我就没有往那方面细想。没想到她真的是加贺一族提前布下的伏笔。如果早点察觉到的话，我说不定就能避免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了。” 　　“这不是会长你的错。而且就算提前察觉到情况不对，应该也避免不了事情的发生吧……毕竟栀子学姐自己也已经承认了，加贺晴臣是她的主人与创造者，她的忠诚心并非虚伪，而是与生俱来的感情……” 　　“是呢……这确实是一个复杂的状况。不仅限于付丧神，在关西一切式神都是家传的道具，有的式神甚至连续服侍好几代主人。虽然阴阳寮提倡赋予他们人权，但也不能否定式神们的忠心与献身精神……而且我们关东阴阳师其实也并没有资格去批判别人的做法。一百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出于成本的考虑放弃了豢养正统式神的传统，转而使用更加方便的人工式神，那些被主人抛弃的式神们不是被处分掉了，就是堕为妖怪遭到讨伐……活下来的幸运儿则被关西的阴阳师所接收。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责任也有关东灵能界的一份。几年前阴阳寮之所以会响应天衍会的号召提倡赋予妖怪人权，可以说也只是为了替祖先赎罪而已呢。” 　　“不过正是因为有了那次提议，栀子学姐才会有机会诞生在这世上，而后来到这所学校与大家相结识。所以那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闻言坚定地对学生会长点了点头，黑绘接着对她说道：“同样的话我也一定会传达给她本人——就在取得决赛胜利的那个瞬间。” 　　“呵呵，是呢，黑绘小姐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会长，时间差不多到了。” 　　两人交谈到了这里，侍立在一旁的明石枫副会长走上前来提醒了松平美羽一句，于是学生会长便拍拍手宣布送行会告一段落：“那么实验B班的各位，祝你们一路顺风，武运昌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稻荷神的迎接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学生会长此言一出，前来送行的教师们就噼里啪啦一阵鼓掌，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女性，此人面色沉稳眼神坚毅，仔细一看双手都是精巧的灵子义肢，整个人的气质与其说是教育工作者不如说像是退伍老兵，正是一年三班的班主任鹿野久和子。 　　“鹿野老师？今天您负责领队吗？” 　　“嗯啊，我以前在京都那边有些熟人，由我领队麻烦会少一点。” 　　“是这样啊……” 　　听到班主任的回答，黑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现在日本东西灵能界这个互相之间剑拔弩张的状态，不管九条之原派哪位老师过去都免不了受气。不过鹿野老师以前应该是前线的作战人员，而且还是那种因伤残疾退休的超级精锐，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心目中的战斗英雄。拥有这种背景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重，至少是表面上的尊重。 　　“那么各位老师，学生会长，我们这就出发了。” 　　向送行的队伍道过别之后，少女们坐上了学校的校车，正式开始了前往京都的远征。旅途本身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们坐车到了东京站，然后不用买票就走特殊通道上了新干线一路朝西进发。车窗外的景色很美好，日本春天的原野和山脉充满了大自然的活力，黑绘和阿什莉这两个外国人看得津津有味。 　　“ZZZZZZZZZZZZZZZZZ………………” 　　不过真宵和鹿野老师这两个本国人就没那个兴致，一上车就倒头大睡，鹿野老师甚至还带了专门的眼罩和耳塞，在座位上双手抱胸睡得简直一个香。这也是职业战士必备的素质，能够用来休息的时间绝对不能浪费。 　　“…………………………” 　　至于凯蒂，她也没空欣赏窗外的景色，而是一直坐在黑绘旁边玩手游刷副本。之前也说过了，《枪神少女》这款游戏最近开放了改造功能，能够把穿着传统军服的付丧神少女们改造成穿上高科技紧身衣的SF风格。凯蒂嘴上说着自己玩它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不过看她的队伍，主力已经全员换上了新装而且后续的改造等级全满。不愧是正牌的枪神少女，她是真的把游戏里的角色当成自己的同胞在对待。 　　说起来，由于这个新系统的开放，最近这款游戏的人气相当红火，在东京街头到处都能看到它的巨幅广告。不得不让人感叹现在的手游真是吸金利器，想必这背后的运营公司一定赚得盆满钵满。 　　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火车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京都站。如果走的是新铁道的话还能再快两个小时，不过这趟车旅还象征着参赛者的巡礼路，所以是走的旧车道，出发之后沿着埼玉县和长野县绕了一圈。车子到站之后，看上去睡得很沉的鹿野老师瞬间醒了过来，众人接着费了一番功夫协力叫醒了瘫在座位上打起呼噜的朱守院真宵，拽着睡眼迷蒙的巫女迎着美丽的晚霞走出了京都车站。 　　“各位灵能力者大人，欢迎来到京都。（花魁腔）” 　　众人一出车站门，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千年古都的街景，就被一群穿着华丽和服的花魁围住了。为首的一位绝世美女操着无比风雅的花魁腔，冲她们行了一个屈膝的大礼。 　　“哇！？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文艺演出吗？” 　　刚睡醒的金发巫女见此情状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仔细一看才发现花魁群中有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咦？千穗？你在搞什么？” 　　“……………………” 　　变成身穿和服的黑发形态而且狐狸耳朵也专门收起来的千穗闻言并没开口，而是由花魁们的首领代为回答道： 　　“朱守院真宵大人，小女子已经与天满祭主办方的各位大人商量好了，各位在京都的第一夜就由我等稻荷神使来接风洗尘。这也是为了报答各位照顾我家千穗的恩情。” 　　“咦？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事前没听说……” 　　“也就是你们几个的本事已经到了让稻荷大明神也刮目相看的地步了。” 　　看到不良巫女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站在队伍前方的鹿野老师开口说出了惊人之语：“顺便一说，这位大人就是稻荷神的本尊，宇迦之御魂大人。” 　　“诶诶诶诶诶！？” 　　“怎么，你居然没发现吗？其他人可是早就察觉到了啊。” 　　真宵闻言左右一转头，看见黑绘、阿什莉和凯蒂都低着头露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这才确信眼前花魁打扮的美女正是那位有名的稻荷大明神。就算她以不良自居，此时也不敢在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连忙像其他人一样并拢双脚鞠了个躬： 　　“抱，抱歉！稻荷大人！我有些睡迷糊了没有察觉到——” 　　“呵呵，不必拘礼。鹿野大人是在逗你呢，小女子并非宇迦之御魂命本尊，只不过是留在现世的一缕分灵罢了。呵呵，不过各位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明明已经刻意隐藏了神气，大多数成员竟然还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咦……听她这个说法，唯一一个没能察觉到的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听到稻荷大人这句话，朱守院真宵心中闪过一丝不爽。不过她对灵能的“观察力”在实验B班全员之中确实是最弱的，所以就算被人在这方面暗损了一句也没办法反驳。 　　“那么各位，请跟我来。” 　　即使身份已经被对方知晓，宇迦之御魂命（分灵）仍旧保持着作为主人的客气姿态，率领花魁们带领众人穿过一座鸟居走进一条被晚霞所照亮的樱花大道。这当然不是现世的道路，而是通往神域的捷径。只见一路上山明水秀花香扑鼻，道路两旁的青草地上无数白狐簇拥而来，仿佛步入了童话的世界。一进京都就受到如此高规格的礼遇，甚至稻荷神亲自前来迎接，看来事情正如鹿野老师所言，实验B班现在是全日本的红人了。 　　这也很好理解，这个国家的灵能界主要由阴阳寮所掌控，除此之外还有退魔巫女这支以出云为总部的独立武装部队。不过这两大组织都是属于“人类”的灵能力组织，即使是以“天照大人”作为首领的巫女学苑，这位天照的真身也不是高天原之主本尊而是继承了她的力量的现人神，也就是说归根结底还是属于“人”的一方。 　　稻荷神社则与出云不同，仍旧是属于“神”的组织。即使神的时代早已结束，众神都已经隐遁无形，稻荷神作为与民生关系最密切的一尊神祗仍旧在地上留有一缕分灵。也就是少女们眼前的这位美艳女性。她的居所是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手下有着众多的白狐神使。宇迦之御魂经常派她们出去支援巫女学苑和阴阳寮的工作。因此稻荷神社与两大组织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以算是完全中立的第三大阵营。 　　不过稻荷神并非是战斗女神，本质上还是掌管丰收的谷物神。所以她手下神使所能做的也只有支援工作而已，像千穗这种善于战斗的类型十分稀少，甚至可以说是特例了。无论如何，作为一大中立势力，稻荷神显然也很关注最近在灵能界崭露头角的实验B班。像这样亲自替她们接风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样看来，千穗虽然名义上是被巫女学苑派到真宵身边监视她的，但这件事背后恐怕也有真正的主人稻荷大明神的授意。怪不得狐耳娘平时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与其他人一起吃个饭都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原来是身为被两方大佬安排过来的眼线，不得不表现低调的缘故。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走过白狐簇拥的古道，少女们所来到的是更多白狐聚集的神社。这里乍看上去简直像冬天下了雪一样，地上、房顶上、墙壁上、池塘边、树梢头……凡是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站满了大大小小纯白的狐狸。这座神社地方不大，但狐狸的数目至少超过一百只，而这还只是保持原型的数量。除此之外还有像千穗那样以人形态出现的神使，像那些一路陪同走来的花魁们也都褪去了伪装露出了雪白的长发与毛茸茸的耳朵，在场唯一一个保持黑发的就是稻荷神本尊——毕竟她只是狐狸们的主人，并非自己也是一只狐狸。 　　“哇啊啊啊………………这里是毛茸茸的天国吗……？” 　　“………………确实，这个有点壮观…………” 　　“………………………………（呆）” 　　面对这一望无尽的毛茸茸的海洋，阿什莉双脚软得简直走不动道，凯蒂也显得有些兴奋，黑绘更是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讲真平时仅凭千穗一个就已经让她们沉迷撸狐不能自拔，现在把这个数量乘以一百那简直是毁灭性的诱惑力。如果说这就是稻荷大人为了笼络前途有望的实验B班而准备的手段，那只能说她这招简直太高明了。什么阴阳寮什么天满祭统统无聊至极，什么事情比得上撸狐狸重要啊！？ 第一百七十章 稻荷的神酒 　　“呵呵，看来大家对小女子的招待比较满意。神使的各位，还不快去迎接贵客？” 　　看到少女们被毛茸茸的海洋彻底攻陷的陶醉模样，稻荷神大人先是掩嘴一笑露出了计划通的表情，然后大手一挥命令狐狸们上前替她们服务。 　　“是，稻荷大人。” 　　众所周知狐狸虽然是犬科动物，但性格却比较接近猫类，不是很喜欢亲近人类。但稻荷神社的神使们经过严格的训练已经具备了很高的服务精神，而且还通过修行完全控制了自身的内分泌系统，所以不会有野生狐狸特有的体臭。只听宇迦之御魂神（分灵）一声令下，上百只白狐夹瞬间朝实验B班的众人围了过去，将她们淹没在一片纯白的绒毛之中。 　　“啊，不行了……我可能会死……” 　　“天国……这里是天国吗……” 　　“唔……………………” 　　只要是对小动物有好感的人，不管是少女也好中年女性也罢，都不可能抵御得了这样的攻势。证据就是不仅仅是黑绘她们几个，就连总是一脸冷酷表情的退役老兵鹿野久和子也忍不住朝眼前无数棉花般飘扬的雪白尾巴伸出了手，鹿野老师接着就想起自己的双手都是冰冷的机械义肢，所以一脸遗憾地把它们又缩了回来。不过没有关系，察觉到这个事实的几只只有猫咪那么大的小狐狸顺着她的手臂跳到了鹿野老师的肩上，用自己软绵绵的身体朝她的脸颊上一阵猛蹭，后者立即露出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般的放松表情： 　　“唔………………这就是传说中攻陷了历代阴阳寮精锐的稻荷大杀界·毛绒地狱……阴阳寮一直在稻荷神社面前抬不起头来就是因为实战部队的高层都被这招笼络了……没想到我居然在退休之后也遭此耻辱……实在是……实在是太幸运了……！” 　　“啊哈哈哈哈……好痒好痒……鹿野老师……太好了……原来你也能够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啊哈哈哈哈……！” 　　“别说傻话了，人造人……我的表情哪有变化啊……？” 　　“呵呵呵，老是站在外面说话不好，各位神使，招待贵客们进屋。” 　　“是，稻荷大人！” 　　就像这样，众人在无数白狐的簇拥之下走进了神社的大门。如果这是一个陷阱的话，她们恐怕就要集体中招了。幸好稻荷大明神并无恶意，穿过一道走廊之后，她们来到的是一间宽敞的宴会厅。榻榻米地板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酒宴，菜肴全都是素食，但无论是谷物还是瓜果都散发出极其诱人的馥郁香气，在其中加入肉食反而会破坏整体的和谐。 　　想想也是，这可是谷物之神——稻荷大明神亲自布下的宴席，其中当然不会有肉类，也根本不需要大鱼大肉。即使是已经被阿什莉的乡土料理养叼了舌头的实验B班的成员们，面对眼前的珍馐美味也不得不连连吞起了口水。 　　“各位请坐。一点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将众人招待到各自的座位上之后，稻荷大人自己坐到了主座之上，而大部分的白狐则退出了房间。只剩下几个保持人形的神使作为侍女留了下来，其中就有千穗的身影。不过宇迦之御魂见状却对她挥了挥手道： 　　“千穗，你也坐下。” 　　“诶？” 　　“今天我招待的是前来参加天满祭的勇者，所以你也是客人的一员，那边的位置就是专门给你留的。快坐下吧。” 　　“…………遵命。” 　　眼见稻荷大人伸手指向黑绘旁边的一个座位，狐耳娘先是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顺从地走过去坐了下来，宴会就此开始。众人桌上的每一样菜肴都非常精细，但是都只有一小口的量。吃完一道之后立即就有狐耳侍女凭空变出新的料理，所以不管吃多少都绝对不会腻。与此同时还有另一名侍女用翡翠的酒壶替她们往杯子里倒入散发浓烈酒香的琥珀色液体。 　　“慢着，未成年人可不能喝酒，就算是神明大人斟的酒也不行。我作为教师可不能视而不见。” 　　“呵呵，放心吧，鹿野大人。这些都是不含酒精的‘素酒’，即使是小孩子饮用也不成问题的哦。” 　　“这怎么可能，这喝上去明明就是——” 　　“呵呵，是真的不含酒精的哦。” 　　“唔……好吧。” 　　在稻荷大明神那魄力十足的微笑面前，鹿野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发起了呆。不过这并非是谎言，虽然这饮料闻上去酒香扑鼻喝进肚子也暖呼呼的，但却真的不含一丁点酒精成分。那么这酒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那就是个未解之谜了。不过宇迦之御魂身为农业之神，弄出一点不含酒精却有酒香的美酒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才对。 　　“然后呢，这家伙就‘唰’的那么一刀！一下子就把邪神硬生生给斩为了两段！但朱凭那家伙还不死心，剩下的一点残魂还想趁机夺我的舍。但老娘也不是吃素的，眼疾手快这么一把抓住它脑袋这么说道：‘蠢货！你的力量现在属于我了！’然后‘啪叽’那么一捏，大邪神朱凭就这么被我消灭了！”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你为什么会成为现人神了。哎呀哎呀，真是无比精彩的武勇传，朱守院小姐你不愧是世世代代负责镇守邪神的巫女后裔，无论是本身灵力还是对神力的亲和性都是万中无一的人才，未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想必在天国的令尊令堂也会十分欣慰吧。” 　　“还，还好啦！我确实是天才巫女没错，不过能够闯过那关也是多亏有这家伙的帮助，是吧，黑绘！” 　　“………………嗯？真宵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噗哈哈哈哈！你看这家伙已经醉了！明明都说了没有酒精的来着，你怎么脸话都说不清楚了啊？所以说小鬼就是小鬼嘛，是被宴会的气氛弄醉了吗？”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吃饱喝足的众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休息，朱守院真宵则不知何时开始同主座上的稻荷大人聊起了天，把那场与邪神朱凭的战斗添油加醋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此时此刻宴会厅的空气之中满溢着食物与美酒残余的浓郁香气，耳边则是神使们用传统乐器演奏的舒缓小曲。在过于舒适的环境之中，众人不由得开始觉得眼皮打颤昏昏欲睡。 　　“……呼啊啊啊啊啊啊……咦……怎么突然感觉好困……现在几点了啊……” 　　“ZZZZZZZZZZZZZZZ………………” 　　即使是表现最为兴奋的金发巫女，在讲完故事之后也开始打起了呵欠。一旁的凯蒂直接就已经垂着头睡着了。阿什莉也是一副眼睛快要睁不开的困倦模样。 　　“不对劲……这酒虽然没有酒精……但是却有别的效果…………？” 　　由于在众人之中体型最为娇小，所以黑绘受到的效果也最强烈，黑发萝莉完全是靠着意志力支撑才没有像凯蒂那样直接睡着，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身来，“稻，稻荷大明神……您究竟给我们喝了什么……？” 　　“别紧张，客人。这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只需要听从内心的渴望放松休息就好。” 　　“啊……………………好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狐耳大姐姐却放下手中的乐器从背后抱住了她，无法反抗那充满魅惑的低语。黑发萝莉终于也像其他人一样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呼……呼……呼………………” 　　“稻荷大人……您这是…………？” 　　此时此刻实验B班之中唯一一个还醒着的成员，就是本身也是神使的千穗了。如果有人注意她在酒席之上的表现就会发现，狐耳娘一口也没喝杯子里的酒，只是一直闷头吃菜而已。看来她早就发现这饮料有催眠的效果了：“为什么要用神酒来招待她们？我还以为这是为了与未来的实力者搞好关系的宴会。” 　　“呵呵，我招待她们过来当然有那一层含义在里面，但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为了那个，这些年轻人不是用一顿饭就能拉拢的凡俗之物。” 　　“那您为什么————” 　　“你还不懂吗？千穗，稻荷大人是为了你的事啊。” 　　“啊……” 　　听到狐耳娘的这句话，抱住黑绘的那位年长的神使开口对她说道：“将你派去接近这支队伍也好，将她们招待来此神域也好。稻荷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神使千穗，你作为神使这十几年来确实做得很好。我们这些前辈也都为你感到自豪。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外面的世界里有生命正在死去——并非人类，但是却与人类一样拥有着自由意志的生命。你可以作为稻荷的神使安稳度日，但那些生命却没有如此的幸运。所以——” 　　“红叶，足够了。” 　　“是，请原谅我的僭越，宇迦之御魂大人。” 　　年长神使话未说完，就被稻荷大人喊停了。客人们都已睡去，宇迦之御魂命一改之前谦卑的语气，换上与主神相符的威严声调对手下吩咐道：“你想说的千穗心里应该都清楚，此事也并非他人三言两语所能开导得了的，我相信她自会有所决断。你们先把客人们带去寝室歇息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黄粱美梦 　　“黑绘，黑绘……该起床咯，黑绘。太阳都已经照屁股了。” 　　“唔唔……………………”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呼唤声，黑发萝莉从香甜的安眠之中缓缓醒来，吃力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充满整个房间的金色阳光，以及站在床边俯视着她的一名留着俏皮双马尾的红瞳美少女。 　　“飞燕………………？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果然睡糊涂了啊，怎么能直呼姐姐的名字呢？你要叫我‘飞燕姐’才对吧？” 　　“飞燕姐？不对吧……我才是年长的那一方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看看你这赖床的样子，哪里像是姐姐了？好啦好啦，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上……学？” 　　迷迷糊糊地被云飞燕从床上拉了起来，黑绘接着被双马尾少女拉到房间的梳妆台前，镜中倒映出了她现在模样——一个穿着可爱粉红色睡衣的黑发小女孩，长得跟背后的“姐姐”一模一样，但是要年幼许多。两个人像这样并排站在一起，毫无疑问是一对亲生姐妹。 　　“是……这样吗……？我是妹妹，你是姐姐……我们在一个学校上学对吗？” 　　“呵呵，总算是清醒过来啦？来，坐好，我来帮你梳头。” 　　“嗯…………” 　　听到黑发萝莉的自言自语，云飞燕微笑着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接着拿起梳子用温柔的动作替她梳起了头。少女那绢丝般的黑色长发在细腻梳齿的整理之下变得有如瀑布般顺滑，云飞燕接着拿出两根橡皮筋，帮她绑出了一对对称的双马尾。 　　“好了，这样就OK了。” 　　“这是……与飞燕姐姐你一样的发型呢……” 　　“呵呵，那当然了，我们是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啊！梳一样的发型不是很自然的事吗？看来黑绘你还是有些没睡醒呢。” 　　“嗯……没错……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这样才对……” 　　听到“姐姐”的这句话，黑绘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感情。有些暖暖的，但暖意之中似乎又有些惆怅的酸楚，“从今往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啊，飞燕姐姐……” 　　“那是当然啦，我们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却是世界上最要好的姐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我们彼此分离。好了，来吃早饭吧，再不做准备的话上学就真的要迟到了！” 　　“嗯…………” 　　对着笑容满面的双马尾少女点了点头，黑发萝莉牵起她的手一起向着房间外那阳光明媚的世界走去。 　　—————————————————————————————————— 　　“真宵，真宵，快起来，晨间修炼的时间早就过了。” 　　“呜呜呜…………吵死了，班长…………今天就让我再睡一会…………” 　　“这孩子真是的，谁是班长啊？你再不起来的妈妈就要不客气咯？三，二，一，我掀！” 　　“哇！？好冷！” 　　同一时间，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朱守院真宵也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她睡在一间和式房间的被褥之中，身上的被子直接被那人掀了起来，高山之上的清晨特有的冷气立即将少女冻得坐了起来：“都说了！让我再睡一会啦！阿什利！” 　　“碍事梨？那是谁啊？电影里的外国人名字吗？” 　　“咦？” 　　然而当朱守院真宵坐起身来之后，她才发现眼前的女性并非自己所熟知的那位有着淡金色美丽头发的爱尔兰人少女。而是一位满头黑发的青年女子。这人的面孔被房间外耀眼的金色阳光所照亮，令巫女看不真切，但她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 　　“妈，妈妈？你是……我的妈妈？！” 　　“呼呼……这孩子真是的，难道是昨天晚上又熬夜看你爸爸的特摄英雄录像带了吗？我不是你妈妈难道还能是别人么？” 　　“唔…………那镇魂祭呢？邪神朱凭怎么样了！？邪神朱凭没有冲破封印复活吗？！” 　　“讨厌，这孩子是真睡糊涂了，镇魂祭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邪神的封印当然是好好的啦！” 　　“是，是吗……” 　　听到对方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朱守院真宵虽然在那么一瞬间感到有些违和，但心中这点涟漪马上就被汹涌而来的安心感所盖过了：“是这样啊……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到镇魂祭失败……大家都死了……妈妈你也……” 　　“哎呀，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傻话呢，我们朱守院一族可是最强的退魔巫女，怎么可能会犯那么大的错误呢？而且不只是我们本家，作为分家的护法院家也一直在鞠躬尽瘁，只要我们两家人精诚合作，邪神的封印再过千百年也不会有问题的。啊，说到护法院家，正好，你的好姐妹也来叫醒你了。” 　　“诶？” 　　“小真，早上好。” 　　“小，小月！？” 　　在陷入惊愕的不良巫女面前，一个倩丽的身影走进了房间，正是她的青梅竹马护法院月华。少女的那头漆黑的长发并没有被剪掉，仍旧在脑后绑成潇洒的马尾辫，看到坐在床上的真宵，月华那清秀俊俏的鹅蛋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总是不起来，所以我就来帮阿姨一起叫你了。今天是我们一起修行的日子，你不会是忘了吧？” 　　—————————————————————————————————————————— 　　“啊哈哈哈哈哈！妈妈！快来啊！我在这边！” 　　“等一下，阿什利，别跑那么快，小心在森林里面迷路了！” 　　“没关系的！森林的树木还有动物都是我的伙伴，有大家在我不会迷失方向的！” 　　“呼呼，是吗？那就好，我的小宝贝也成长为了不起的德鲁伊了呢！” 　　同一时间，爱尔兰某地，在雪还未化尽的金黄色的橡树林里，一对母女正在追逐嬉戏。她们都有着高贵的淡金色长发，湖水般澄澈的眼睛。母亲手中握着德鲁伊长老的法杖，看上去慈祥而又睿智。而女儿则是以十一二岁年纪，她奔跑跳跃的动作是如此轻盈，以至于双脚几乎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那过于灵动的身姿有种超越人类的梦幻氛围，简直就像是降临凡尘的妖精一般。 　　“呼呼……让妈妈歇会。我的小宝贝，妈妈快要跟不上你的步伐了。” 　　“是————！” 　　绕着几颗古老的大橡树转了一圈之后，少女的母亲有些疲乏了，找了一颗树墩坐了下来。女儿见状连忙停下脚步，一路小跑回到了母亲的身旁：“你还好吗？妈妈？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呵呵，别担心。我已经完全好了，只是在床上躺太久了体力有些退步了而已。我能够像现在这样好起来，都是多亏了你冒着风雪取来灵药的缘故。谢谢你，阿什利。” 　　“诶嘿嘿，我是妈妈的女儿嘛，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嗯嗯，我的小宝贝真乖！来抱一个！” 　　“是！最喜欢你了！妈妈！” 　　在一片洁白与金黄的密林之中，母女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时正好有一阵温暖的春风吹过，整座橡树林于是发出了“唰啦啦”的响声，简直就如同在为她们二人的亲情感动鼓掌一般。 　　—————————————————————————————————————————————— 　　“队长？你还好吗？队长？” 　　“…………………………” 　　同一时间，东京某座高档酒店的宴会厅里。鹿野久和子发觉自己正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那两只手都完好无损，从手掌到指尖都是温暖的血肉，并非冰冷的义肢。听到耳边传来队友们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周，发觉自己正站在房间的中央，而那些生死与共的阴阳师队友们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山村、阿武隈、佐藤、立华、张……你们都在啊？” 　　“是啊，我们当然都在呀？这可是为队长你晋升阴阳次官而准备的庆功会啊！不过鹿野队长，我看你一直在发呆，是不是之前在任务中的伤还没好？如果不舒服的话庆功会就先暂停吧？” 　　“不………………” 　　听到离自己最近的女队员的这句话，鹿野久和子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道：“谢谢你的关心，阿武隈队员。但我没事。” 　　“那就好，那我就开香槟咯？” 　　“这也不用了，你们几个并不是真人吧？” 　　“队长？” 　　“我也真是大意了，居然会喝下狐狸酿造的神酒。这就是我内心所渴望的幸福光景吗？说的也是啊，升官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要能够让你们这些家伙活下来，我这个队长就算没有白当了。只可惜，这只是个美梦而已。” 　　“……这样真的好吗，队长。” 　　听到鹿野老师已经察觉了事情的真相，梦境中的队员们并没有露出坏人一样邪恶的表情，也没有像普通的幻觉那样立即消散无踪，而是用担心的声音对她说道： 　　“我们只是梦境之中的存在没有错，但这也是队长你自身最渴望的幸福之梦。稻荷大明神的美酒没有副作用，就这样沉浸在梦中的话，明天早上醒来之后心中的负罪感也会减轻许多的。” 　　“是啊，你们说得对，这是个美梦没错，但在这种情况下美梦反而比单纯的噩梦还要麻烦啊。” 　　“队长？” 　　“抱歉，我还不能放下这份负罪感，有了它我才是现在的我。虽然失去了队友和双手，但我还能作为教师继续发挥作用。只要我的指导能让下一代的年轻人多出那么一点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机会，那么我离开阴阳寮转职为教师的选择就是值得的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一批的觉醒 　　“呼呼呼……不愧是我们尊敬的队长，‘铁之乙女’鹿野久和子。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你的那份钢铁般的精神也丝毫未变呢。” 　　“少来这套。你们是我自己的梦境的一部分对吧？听你们说这话简直就像是自吹自擂一样羞耻。而且我之所以能这么清醒，是因为这酒本来就不是用来考验我的。我只是顺道躺枪而已。稻荷神真正的目标是实验B班的那几个小丫头，没错吧？” 　　“………………………………” 　　听到这个问题，梦里的队员们没有回答。她们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就像鹿野老师所说的那样，队员们只是她自身梦境的一部分，当然回答不出她自己也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不过有时候无声胜有声，面对沉默的队员们，鹿野久和子心里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就是这样，我必须得走了。虽然只是暂时的关系，而且论实力她们反而比我更强。但我好歹是那些孩子们的领队老师，既然吃了这碗饭就得尽到作为教师的义务才行。你们几个，再在那边的世界等我一下，我迟早会来与你们团聚的。” 　　“不用这么着急啦！队长！比起我们的事情来还是先考虑自己吧！你跟同一个办公室的山吹老师关系进展得如何啊？活了二十八年好不容易有异性对你有好感了，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可就真的要突入三十岁大关了哦！” 　　“闭嘴，阿武隈，我跟山吹那家伙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才没有你想的那样。” 　　“诶？但是队长你刚刚不是自己说了吗？我们都只是你梦境的一部分，所以我现在说的话都只是队长你的潜意识——” 　　“够了！我不想听！我走了！” 　　闻言露出了少女般害羞的表情，鹿野老师转身跑出了宴会厅。接着她便在现实世界中睁开了眼睛： 　　“哈——！？” 　　“哦，老师你也醒了啊。” 　　从柔软的地铺上坐起身来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鹿野久和子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宽敞的和式房间内，实验B班的成员们的被褥也都在这里。此时此刻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朱守院真宵也已经醒了过来，正站在房间的窗户旁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 　　“朱守院，听你这口气，果然也做了个梦？” 　　“是啊，那个女神大人究竟给我们喝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啊。托她的福让我看到了一个荒唐得要死的梦。没错，梦里我简直幸福到了荒唐的程度，要逼迫自己醒过来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这女孩……我本以为只是个爱逞强的小鬼而已，没想到却醒得比我还早。看来她的精神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得多。】 　　看着金发巫女那眉头紧锁的表情，鹿野老师一边在心里如此想着，一边开口回答说： 　　“那大概是神使狐狸们酿造的神酒，有让人做美梦的效果，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个人心中最渴望的事物。放心吧，这酒没有副作用的。就算醒不过来，也只是会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觉得神清气爽而已。” 　　“哼，我现在可一点也不觉得神清气爽啊。像这种随意玩弄别人记忆的女神，我只想狠狠揍她一顿！” 　　“你这是身为侍奉神明的巫女应该有的发言吗？不过也是，在感到不爽这一点上我倒是与你有同感就是了。不过那也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结果。正是因为我们强制自己醒过来了，所以并没有能够在梦里得到满足，记忆才会被保留下来。稻荷大明神想要考验的就是我们是否有那个意志去直面残酷的现实吧。啊，这里应该要说‘你们’才对。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应该只是躺枪而已。” 　　“……那这样看来我们这是没有合格啊？到现在为止醒过来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真宵闻言走到房间中央扫视了一圈，发现躺在被褥里的其余三人都一脸熟睡的样子，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她蹲下身去伸出手指戳了戳黑绘与阿什莉那软乎乎的脸颊，却只听到她们发出含混不清的梦话： 　　“…………飞燕…………这一次一定要一直在一起…………” 　　“…………妈妈…………抱抱…………” 　　“啧……可恶……看来每个人的梦都差不多嘛。看到这些家伙睡得那么香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现在是不是让她们就这样睡下去比较好啊？” 　　“本来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要是她们几个不愿意自己醒来，那就只能等明天早上药效自然消失了。” 　　“是么？我猜也是，那么这家伙又怎样呢？喂，狙击女，黑绘那家伙会中这种把戏已经够丢人的了，怎么就连你也比我还后醒啊？” 　　抬腿直接从在被窝里蜷成一团的黑绘身上跨了过去，不良巫女大步走到凯蒂·刚身边，蹲下身去观察起她的睡脸。灰发少女平时天气好的时候经常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午觉，但那种时候都会用兜帽遮住脸的上半部分，所以真宵还真没有看过她完整的睡觉时候的表情。 　　“…………………………………………” 　　“哇塞！这，这家伙居然笑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不良巫女印象中从来没有真正展露过笑颜的凯蒂此时居然弯曲着嘴角，露出了再明显不过的微笑。这一场面对真宵的冲击程度不亚于刚刚在梦中与死去母亲的再会，“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她天生就没有笑容这个功能呢，原来在做美梦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啊，狙击女？” 　　“#@#%￥%#@￥%#￥………………” 　　“哈？” 　　忍不住又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真宵立即听到凯蒂说出一大串听不懂的句子。虽然她平时也喜欢偶尔来一句俄语凸显一下自己毛妹的身份，但这语言的发音明显与平时不同，就算是对外语一无所知的真宵也能凭感觉猜得到这绝对不是俄语那一系的语言。 　　“老师，她这说的什么天书啊？”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是东欧那边的方言吧，说的应该是战场上的那些东西。这女孩在来实验B班之前是职业佣兵吧？她应该梦到那个时候的事了。” 　　“不是吧……我们梦到的都是家人朋友什么的，就只有这家伙梦到的是战场吗？也就是说对于她来说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闻言先是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金发巫女接着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也是……可以理解，对于作为武器被制造出来的这家伙来说，战场确实就是家一样的地方……而战士就是她的亲人。看这样子，她应该是梦到了自己曾经的主人吧……” 　　“行了，朱守院，别再偷看同学的睡脸了。这有失礼貌。” 　　“好好，我明白了。” 　　“呜呜呜…………妈妈…………” 　　就在朱守院真宵听从鹿野老师的命令站起身来的同时，房间里也出现了第二个自己醒过来的人物。是阿什莉，金发少女一睁开眼睛就抓起枕头按在脸上，在下面发出沉闷的哭声：“妈妈…………我好想念你啊……………………呜呜呜呜………………” 　　“班长……………………………………” 　　看到她这副激动的模样，朱守院真宵也不敢贸然上去搭话，只得在一旁静静地守候。不过阿什莉恢复得倒是比想象中要快，她大概在捂着脸一口气痛哭了十秒，然后就拿开枕头红着脸坐起身来，用有些尴尬的声音对其他两人打了个招呼：“咳咳……真宵同学，鹿野老师……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的事，我们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状态。” 　　“不不……我作为半妖精其实从一开始就发觉喝下去的无酒精饮料有问题了……这种酿造方法与妖精国的一些传承很接近……不过考虑到这是稻荷神大人的招待就没有点破……本以为自己不会中招的，结果还是丢脸了……” 　　“这没什么丢脸的，金橡树。半妖精也好人类也罢，幸福的回忆是任何人都有的东西。你应该为此感到欣慰才是、” 　　“鹿野老师…………是，您说得对…………我确实在梦中与令人怀念的人物再会了…………” 　　听鹿野久和子这么一说，阿什莉深受感动地连连点起了头。一旁的真宵见状虽然没开腔，但心里其实深受感动： 　　【鹿野这家伙……我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臭脸班主任来着……但现在仔细一看这家伙既有冷酷的外表，又能随口说出帅气的台词。对学生严厉但不失温柔，而且还拥有身为退伍老兵的过去，双手还是义肢……这不就是每一部经典的不良少年/少女电影里都不能缺少的最标准的麻辣教师形象吗！？我以为那种人物只是电影里面的虚构，没想到这世上真的存在着如此正统派的麻辣教师啊！不好，我心中的不良之魂开始尊敬起她来了！】 　　“嗯？怎么了？朱守院，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是另外两个人一直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察觉到了不良巫女那火热的视线，鹿岛久和子朝她转过头来这样问道。真宵闻言连忙转换了话题：“既然这是稻荷神给我们的考验，那是不是要全员醒过来才算通过啊？” 　　“放心吧，虽然不知道她们在做着怎样的梦，但既然是连我们都能够克服的困难，黑绘同学和凯蒂同学一定也能克服得了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直面女神 　　“唔唔………………” 　　“哦，真的起来了。” 　　简直就像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一样，阿什莉的话音刚落，被褥里的黑发萝莉就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睁开红玉色的眼睛坐了起来。她确实早就已经醒了，具体来说就是在朱守院真宵和鹿野老师开始对话的时候被她们吵醒的。不过虽然恢复了意识，但黑绘却一直在装睡，因为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梦境的具体内容，但黑发萝莉的梦实在是有够羞耻。在梦里她成了自己妹妹的妹妹，整天与云飞燕一起过着充满各种突发事件，没羞没躁的学园日常生活。其中包括真宵她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普通的同学或者神秘转学生，而且对黑绘的好感度一上来就已经到达了MAX值，可以说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身为主人公的黑发萝莉展开。其中也少不了各位女主角为了赢得她的注意而互相争风吃醋的情节，不过最后获胜的总是身为妹妹的云飞燕…… 　　总而言之，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个梦就是最传统不过校园百合后宫作品，而且还是妹控系的作品。其中的一切剧情都是来自黑绘曾经看过的动漫，只是把主人公换成了自己而已。对比起在梦中与死去的亲朋好友再会的其他人，这未免太过浅薄了一点。至少也得梦见身为七星剑首时的战友们才说得过去。然而黑绘却做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因为她都已经基本不记得其他六个人的长相和名字了。 　　不过真正让黑发萝莉感到羞于醒来的还不仅仅是梦境的内容，而是自己又中招了这一点。之前在妖精国的时候，淋到“青春之泉”的她也是立即昏睡过去，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次被幻觉和催眠之类的能力所影响的经历。事到如今黑绘总算察觉到了这些都不是偶然发生的事件，不得不扪心自问道： 　　【咦咦……难道说我对于精神攻击的抗性其实很弱吗……！？】 　　是的，这不是错觉，她虽然在正面战斗中是无敌的，但在精神系攻击面前却相当不堪一击。这是以前身为冷酷的杀戮机器的时候所没有的弱点，在获得了人类的感情的同时黑发萝莉也开始具备了人类心灵上的脆弱一面。当然这不完全是坏事，只不过她觉醒感情的时间尚浅，所以还没有能够培养出足够强的抗性。这不是靠单纯的修行就能解决的弱点，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去慢慢培养。 　　“黑绘同学，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黑发萝莉从被褥里坐起身来，阿什莉她们连忙围了上来。面对德鲁伊少女那关切的提问，黑绘只得故作镇定地摇摇头回答道：“阿什莉同学，我没事……让大家费心了，本来我应该早点察觉到那饮料有问题的。” 　　“哼，算了吧。就算察觉到了又能怎样？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我们还能不给稻荷神面子不喝她手下人斟的酒吗？要说上套了，我们在稀里糊涂跟着来到这座神社的时候就已经上了那个家伙的套了。” 　　“说，说得也有道理呢……” 　　听到身为巫女的真宵用这种语气谈论神明，黑绘也不好大肆表示赞同，不过心里倒是觉得不良巫女说得没错。稻荷神的套路从她们进入京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而对方作为京都乃至全日本都有很高声望的大明神，这场考验根本是无法避免的。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在于：为什么？稻荷大明神究竟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本尊出来迎接也要把实验B班的成员们招待过来喝下狐狸酿造的神酒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快就要揭晓了。只见在少女们所身处的房间之外，有一轮明亮的满月。在月光之下是一望无际的丰收麦田。清风吹拂之下，麦穗的海洋泛起金黄的波浪，从中传来强烈的神性气息。稻荷大明神就在屋外，耐心地等待着黑绘她们走出房间。不过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没有能够从梦中醒来。 　　“怎么办？要等她吗？” 　　一歪头指了指在房间角落里仍旧沉睡不醒的灰发少女，朱守院真宵对其他人问道：“这场试炼是全员都要醒来才行？还是说少一个人也没问题？” 　　“凯蒂同学的呼吸很沉稳，不像是能够自主醒来的样子……” 　　稍微静下心来感知了一下灰发少女的气息，黑绘摇摇头对真宵说道：“现在就让她继续睡吧……既然到现在都没有醒，那么就证明她所做的梦应该相当美好，我不想打扰到她。” 　　“哼，最近你跟狙击女走得比较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意见。” 　　“嗯，最近凯蒂同学心情一直都很郁闷的样子，说不定这是个让她得到休息的好机会。” 　　面对黑发萝莉的提案，真宵和阿什莉都表示了同意。而鹿野老师则披上被叠好放在枕头边的外套，坐在原地对几位少女说道：“那么你们就去吧，我就留在这里。稻荷神要找的应该不是我才对。” 　　“行，那老师你就留下来看着狙击女，我们几个去听听她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闻言对鹿野久和子点了点头，金发巫女转身率领众人走出了房间。目送她们离开的背影，鹿野老师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语道：“让古老的神明都为之侧目的少女们吗……？呵呵，这可真是名副其实地肩负起新世代希望的一群年轻人了，简直让我想起自己刚出道的时候，只不过她们身上的担子怕是比起我们那个时候还要更加沉重就是了……作为教师，我已经没什么能够教给她们的东西了，所以至少要尽到身为年长者的义务，确保她们能够集中精神在比赛上面——嗯？” 　　“……老爹……下一场任务是要去哪？中东？北非？南美？不管目标是什么人，只要我们两个搭档就绝对不会失手……（俄语）” 　　“是在说梦话吗？这一回好像是俄语了。” 　　听到背后传来俄罗斯人特有的大舌音，鹿野老师闭上嘴转过身去侧耳倾听了起来。作为阴阳寮曾经的精锐，她具有一定的外语技能，能够大致听懂凯蒂在说些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女孩是在与人谈论佣兵工作的事情吗？可以理解，毕竟她就是出身于这一行的。】 　　“放心吧……孤儿院的孩子们……我会负责照顾他们的……老爹你就只需要管好佣兵团就好……” 　　【孤儿院？身为佣兵他们还经营着这种福利设施吗？看来这女孩的背景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来得复杂啊……】 　　听到这个预料之外的单词，鹿野久和子微微动了动眉毛，更加集中了注意力。然而灰发少女接着就在床上翻了个身，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她的梦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 　　“好美………………” 　　与此同时，走出屋外的黑绘她们也来到了那片被皎洁的月光所照亮的无边无际的金黄色稻田的面前。面对那只能用“壮观”二字来形容的景象，阿什莉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这就是世世代代守护人类的耕种收获的谷物之神的心象风景吗……虽然与野生的自然完全不同，但这也是一种生命的形式。在这片稻田之中寄宿的是人类对繁荣的祈愿……” 　　“多谢你的解说，班长，不过我们可不是来观光的。” 　　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德鲁伊少女的话语，朱守院真宵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声对着那轮巨大的满月高声叫道：“稻荷大明神，宇迦之御魂神大人！我们已经通过了你的考验，从虚幻的幸福之中清醒了过来！请你现身一见吧！” 　　“哇哇，真宵同学？！再怎么说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失礼了——” 　　“呵呵，如你所愿。” 　　正当阿什莉被不良巫女那太过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时候，夜空中却突然响起一个空灵优美的声音。德鲁伊少女循声抬起头来，看见一道身影正沐浴在纯净的月光之中，从高空缓缓降下。那是一尊身着白衣的女神，华美的羽衣背后的金色飘带令人联想起丰收的稻穗。在女神的身下是一头硕大无比的白狐，它迈着优雅的脚步凌空而行，载着自己的主人一路降落到三位少女的面前。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的真身啊，确实比之前的艺伎打扮要更像个神明了。” 　　“呵呵，那是个人的趣味，用现代人类的话说就是COSPLAY。毕竟总是穿这一身几千年历史的衣服实在有点腻味了嘛。” 　　稻荷神从坐骑背上下来之后，不良巫女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恭敬的态度，反而直接评论起了她的打扮。不过宇迦之御魂神也不生气，反而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看到这位女神表现得如此随和，朱守院真宵虽然还是很不爽她在饮料里里动手脚这件事，但也只能闭上嘴巴了。 　　“呵呵，恭喜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通过了稻荷神的考验，没有被狐仙的美酒所迷惑。不过好像……少了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千穗的母亲 　　“没错，是有个丢脸的家伙还没起来。不过她也不是顶不住你的药酒，只不过是前几天比赛太累了而已。” 　　“呵呵，原来如此，那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仙狐之酒也有帮助恢复元气的效果，那位小姐明天早上起来一定会神清气爽。” 　　听到真宵为凯蒂做的这句辩解（口胡），稻荷神并没有揭穿她，只是笑着这样说道。这样做就很聪明，既说明了仙狐之酒除了让人做梦之外的功效，又给了真宵一个台阶下。 　　“各位，首先我要向你们道歉。在关键的比赛前期做出这种试探一般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任性了。” 　　在安抚了众人之中情绪最暴躁的不良巫女之后，宇迦之御魂接着正色面对三位少女，郑重其事地对她们鞠了一躬。即使她只是本体的一缕分灵，那也是拥有超高知名度的大明神，居然会对凡人鞠躬行礼，这令包括黑绘在内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请，请不要这样，稻荷大人……神明的所作所为都是有所意义的，我知道您一定是专门为了考验我们才让我们做梦的。” 　　“考验吗，这么说确实没有错，但其实我并不是以神明的身份招待各位来此的。异国的德鲁伊小姐。” 　　“咦？” 　　完全没想到女神大人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作为实验B班代表的阿什利闻言不禁一愣，惊讶之中连敬语都忘了加便开口反问道：“那是作为什么啊？呃，我是说，那您是以什么身份在考验我们的呢？” 　　“答案很简单，是作为一位母亲。” 　　“母亲？” 　　“是的，千穗，过来这边。” 　　“……………………” 　　只听稻荷神一声招呼，在她背后保持雕像般静止姿势的那只白狐就迈着有些迟疑的步子走上前来。女神伸出手去慈爱地摸了摸它头上的毛发，接着对众人说道：“对于我来说，所有的神使都是自己的孩子。不过千穗在其中最为特别。其余的狐狸都已经服侍我至少超过百年，只有她是我最小的女儿，由我亲手抚养长大。作为神明，我当然很感谢这些忠诚的眷属。不过作为母亲，我却不希望千穗就这样一直作为普通的神使生活下去。外面的世界是那么广阔，比起被传统的使命束缚在父母身边，年轻一代应当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 　　“原，原来如此……您还真是位开明的女神大人呢……” 　　“所以说？你考验我们的理由就是为了看看实验B班有没有资格作为你家宝贝女儿在外面世界的栖身之地咯？” 　　听到这里，朱守院真宵算是理解了宇迦之御魂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便用仍旧有些不爽的语气如此反问道。 　　“是的。离开我的身边，以神使的身份前往出云奉公（就是打工的文雅说法）是千穗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决定。而她在出云所得到的命令就是担任你身边的侍女，朱守院真宵小姐。作为一位母亲，我当然想要知道自家女儿所侍奉的究竟是怎样一位主人。特别是你还不是普通的退魔巫女，而是继承了那个历史远比稻荷信仰还要古老的神秘邪神——‘朱凭’的力量的全日本乃至全世界最新的一位现人神。当然啦，这位现人神所处的班级也顺便成为了考察的对象。” 　　“我猜也是，那么你现在见过我们之后有什么想法？合格了吗？” 　　作为一个以江湖义气作为人生信条的不良少女，听到稻荷神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之后，朱守院真宵不仅没有变得更加生气，反而对这位女神的好感度大增。把对方想象为爱女心切的普通母亲而非高高在上玩弄人类的神明的话，她的所作所为对真宵而言就都变得很好接受了。 　　“那是当然。各位不仅是从众多的灵障灾害之中保护了这个国家的年轻英雄，同样在精神方面也无懈可击。狐仙的美酒（无酒精版本）对于凡人而言是诱惑的甘露，能够让饮下之人看到心中最渴望的梦境。虽然梦境的内容因人而异，但想必各位方才都已经在梦中度过了自己寻求已久的幸福时光才对。” 　　“嗯……算是吧……” 　　“那么请容我问上一句，你们为何还要提前醒来呢？明明继续做梦的话，幸福的时光就能一直延续下去了。如果那是通过幻觉伤害人类的陷阱，那状况可能就不一样了吧。但狐仙的美酒并不是毒酒，它所提供的梦境没有任何副作用，就只是单纯的美梦而已，所以你们应该不是由于感到了自身的危险才醒过来的吧？” 　　“是啊，那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境而已，别说是感到危险了，就连自己是在做梦的实感都几乎没有啊。” 　　“那么你们是如何察觉到那是梦境然后醒来的呢？” 　　“这还需要问吗？就是因为太过没有危险，所以才会有违和感啊。” 　　面对稻荷大明神的提问，不良巫女斩钉截铁地如此回答道：“我们已经通过亲身经历学习到了一点，那就是所谓的‘幸福’与‘和平’绝对不是从天而降的馅饼，而是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的报酬。可能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讲这种价值观才是奇葩，但这就是我们这种战斗在第一线的灵能力者的生存方式。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了本能一样的东西，所以到了那个太过完美的梦境里面就会产生出违和感来。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那都是假的，只有傻瓜才会接着做梦呢，梦里越是美好醒过来之后岂不是落差就越大？” 　　“原来如此，这就是朱守院小姐你的生存之道。黑绘小姐，金橡树小姐，你们两人也是一样吗？” 　　“嗯，嗯，我也差不多吧……” 　　“……………………” 　　被女神大人点到名字，阿什利连忙开口回答了一句，而一旁的黑发萝莉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不是因为她高冷，而是因为黑绘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没想那么多。她单纯是在梦里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所以才察觉到一切都是虚构的幻想。若不是真宵说话那么大声，可能她也会像凯蒂那样还沉醉在梦中的学园轻喜剧里面呢。 　　“呵呵，这正是我所盼望的答案。” 　　听到少女们的回答，稻荷神微笑着对她们点起了头：“比起无害但却空虚的幸福梦境，你们更愿意选择直面残酷而又真实的世界。这是一个需要很大勇气的选择，但其中真正的可贵之处是对未来的渴望。已经达成恒久幸福的梦境世界是不存在变化多彩的未来的，而未来正是只有生活在现实之中的人们才能拥有的宝物。” 　　“哼……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啦。其他人我不清楚，反正我自己只是因为不爽自己的梦境被人随便摆弄，所以才强迫自己醒过来的就是了。” 　　听到宇迦之御魂神天花乱坠这么一顿夸，真宵的傲娇病又犯了，红着脸这样回了一句。没想到稻荷神听了以后表情更开心了，揉着身旁白狐的脑袋对她说道：“反抗精神！那也很不错呢！我家千穗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实在是太听话了，作为妈妈还是希望她更有自己的性格一点啊！” 　　“稻，稻荷大人！？请不要这样说……妈妈什么的我担待不起，在下光是能够做您名下的神使就已经很惶恐了…………” 　　“你看你看，就是这种地方太见外了。搞得好像养了几十年也养不熟的猫一样！” 　　“哼，这点我倒是完全赞同。我跟你说吧，千穗这家伙到了咱们学校之后不敢跟大家一起住，反而跑去打扰我们那儿的守护神。直到最近要参加天满祭才住进宿舍，结果到了宿舍也坚决不要房间，像是宠物狗一样住在厨房里头——” 　　“真，真宵大人！？” 　　“哎呀哎呀，是这样吗？这孩子真是太见外了，这样做反而会显得对你们大家很失礼啊！我作为她的母亲在这里向你们道歉了！对不起！我家孩子性格就是这么别扭！” 　　“稻荷大人！？” 　　“朱守院小姐，趁这个机会我就跟你坦白了吧，这孩子当年刚到我的神社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状态，不仅不愿意接受与其他神使同样的待遇，甚至就连吃同样的饭都很抗拒，非要自己出去找食物。要让她端起碗与大家一起进餐花了我好几年的功夫呢！” 　　“哼，这德行现在也没变啊，直到几天前她也拒绝跟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来着。” 　　“呜，呜呜呜………………” 　　接下来现场的气氛就突然一变，变成了好像千穗的家长会一样的状态。被夹在中间的白狐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低着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黑历史被当做两人的谈资。 　　“呜哇……我开始有点同情起千穗小姐了……” 　　“是啊……” 　　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的阿什利与黑绘不由得产生了对千穗的恻隐之心。然而稻荷神和真宵一个是狐耳娘的母亲（自称），另一个则是她的现任主人，她俩就算有那个心想要打断这两人的对话，也需要一个足够给力的大义名分才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度启程 　　“那个，稻荷大人，我代表实验B班问一下您。” 　　幸好阿什利有着班长的身份，趁着真宵和稻荷神聊累了的空隙抓紧冲上前去问道：“根据您刚刚所说的意思，是要让千穗小姐正式加入我们班吗？” 　　“正是如此，待在我和其他神使身边，这孩子可以收获我们的亲情。但这份亲情就算她离开了也不会消失，伏见稻荷神社永远会是她的家。但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争取的东西了。特别是在这个时代，像她这种非人类的孩子就更难获得正常的交友关系了。但这一点在实验B班就毫无问题。” 　　“哼，这你倒是说对了，半妖精、现人神、人造人、付丧神，我们班还真没有一个正常人。就算再算上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另外两个挂名成员也是一样，那两人的背景就算放进这个阵容也一点不会显得突兀。不过她们一个重伤一个去了国外，说不定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总而言之，我们这已经是全灵能界最大杂烩的一支小队了，就算再加一只狐狸也不多她一个。” 　　听到宇迦之御魂神的这句话，真宵很拽地把双手往腰上那么一叉，笑着对她说道：“况且你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稻荷大人。就算你不来考验我们，从她在天满祭上与我们并肩作战的那刻起，我们也早就把千穗当成是自己人了。” 　　“真宵大人……” 　　“呵呵，看来确实如此呢，我是做了些多余的事情。这完全是出于身为母亲的瞎操心，还请各位原谅。”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老妈子病犯了都是这样，我还认识一个比你更爱操心的家伙呢。” 　　“是吗，那一定是个活得很辛苦的人呢。呵呵呵呵呵。” 　　“就是说啊，哈哈哈哈哈哈！” 　　“…………咦，这是已经定了吗？在下个人的意见就不用了的说？” 　　眼看现场的局势已经变成了她注定要正式入队的节奏，白狐形态的千穗忍不住在一旁发出了吐槽，但渺小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真宵和稻荷神的大笑之中。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两人认识才没多久就已经变成了闺蜜一般的关系。不过考虑到真宵现在算是个正儿八经的现人神，也就是寄宿神明之力的人类，与作为神明力量的一小部分的宇迦之御魂（分灵）在存在方式上好像也确实比较接近就是了。 　　“嗯，我想她们大概是这个意思没错……” 　　不过虽然真宵她们没有听到，白狐的声音还是传进了阿什利的耳朵里。德鲁伊少女走到她的面前，一边忍不住伸手撸毛一边对千穗说道：“欢迎正式加入实验B班，千穗小姐。啊，还是说你其实不愿意？如果不愿意的话还是现在就提出来的好。否则等会真宵同学和你的妈妈把这当成既成事实就不好修改了。” 　　“金橡树大人……所以说你误解了啊……把稻荷大明神称作自己的母亲什么的……这对于在下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的殊荣的说……” 　　“没有这回事吧，那位神明大人在称呼你为女儿的时候是认真的，你也应该很明白才对。” 　　听到千穗的这句话，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黑绘也走过来对她说道：“在这世上能有一位爱着自己的母亲是件多么可贵的事情，我想你在认识了实验B班的大家之后应该很明白了才对。所以请不要再像这样否认了。” 　　“黑绘同学。” 　　可能是因为刚从幸福的梦境之中醒过来的缘故，黑发萝莉现在的情绪有一点激动。即使是在梦境之中，她也回忆不起除了妹妹以外的任何亲人的面孔。而阿什利与真宵也是一样，这两位少女都在幼时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至于凯蒂从一开始就只有父亲，而且也失去了这唯一的亲人。一想到这些，黑绘开口就有点重，结果引来了班长一个劝诫的眼神。被阿什利这么一瞪之后，黑发萝莉马上就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太过激了：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千穗小姐你也有自己的苦衷……” 　　“不，在下才应该道歉的说。在下并不是不想加入实验B班，只是各位都是拯救日本的英雄，在下对此殊荣有些受宠若惊了的说。既然这是稻荷大人的命令，那在下自当谨遵旨意的说。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的说。” 　　最终虽然同意正式加入队伍，不过千穗充其量还是保持着“神使”这一身份，把这一行为解释为了自己所侍奉的神明的命令。虽然这显然不是稻荷大人的本意，但既然千穗如此坚持，其他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整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各位小姐还能睡得着吗？” 　　“才不可能睡得着吧？喝了你的那酒之后感觉像是睡了一整天一样浑身有精神，我看手机时间也过了零点，今天干脆就别睡了比较好。” 　　“呵呵，我猜也是，那么千穗，请你去通知厨房再开火吧，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就借着这白银的满月与金黄的稻穗再召开第二度的宴席吧！” 　　“哼，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大明神，吃个夜宵也要搞得这么风雅。但是我喜欢！不过你可不要再让她们拿来什么仙酒了，再睡过头的话就真的会影响到比赛了。” 　　“呵呵，放心吧，这回的饮料会是普通的美酒，当然是专门用稻荷神的权能去除掉酒精的未成年人版。” 　　于是乎，睡不着的少女们就陪着稻荷大明神在金黄色的原野之中开了一场盛大的Party。留在房间里的鹿野老师也被拉来参加，过了几个小时，总算醒过来的凯蒂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入到了宴席之中。众人就这样一直欢庆到了天亮，接着又转回宴会厅吃了一顿清淡的早餐，然后才在神使们的护送下离开了稻荷神社。 　　“那么千穗的事就拜托各位了。”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调教——不是，是好好照顾新来的后辈的。” 　　告别了亲自出来送行的稻荷大明神，一行人走出传送用的鸟居，发现自己出现在了现实世界的伏见稻荷神社门口。时值赏樱的季节，而且京都的天空又正好下着小雨，雨中的落樱别有一番情调。所以神社门口来来往往的游客很多，不过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有几个活生生的美少女（还有一位成熟冷美人类型的带队老师）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这都多亏了千穗施展的灵狐一族的障眼法的缘故，在普通人眼里她们就只是不起眼的一群路人罢了。 　　“各位前辈，请用的说。” 　　千穗的能干之处还不止于此，只见她从地上捡起几片叶子，吹了口气就变出好几把油纸唐伞，递给众人一人一把。这虽然也是障眼法的一种，但遮风挡雨的效果与真的伞毫无二致，拿在手上还更轻便。即使是以傲娇作为卖点的朱守院真宵见状也不由得夸起了她来：“呵，这么快就懂得孝敬前辈了。不错不错，看在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的份上，你对我隐瞒了自己是稻荷大人宝贝女儿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哈啊………………” 　　听到不良巫女老是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狐耳娘也懒得再反驳她些什么，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叹了口气。与此同时，作为班长的阿什利也对领队的鹿野老师问道：“鹿野老师，稻荷大人说了第一天的行程已经被她预定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按照规定计划行动了吧？” 　　“是啊，作为参加决赛的队伍，按照规矩现在是时候去北野天满宫进行参拜了。那对于你们几个来说等于是正式报道的手续。恐怕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人也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么说来，果然接下来会去他们安排的地方住？” 　　“是啊，根据规定参赛的双方队伍都要在天满宫宫司指定的地方斋戒净身，所以你们必须要跟九重学塾的人住在一起了。不过也就今天一天而已，明天正式比赛就会开始了。我知道你们看对面很不爽，但可不要在比赛之前搞出什么篓子来啊。别忘了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 　　“哼，放心吧，既然有机会在正式比赛上狠狠教训那帮家伙一顿，那就没必要在比赛之前心急。当然啦，要是对面先搞出一些下三滥的花招，那就说不好了。”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关西灵能界也是分派阀的，倒不如说由于历史悠久，互相之间的对立比关东那边的情况更甚。能够派出代表参加天满祭的几个家族都有着众多的敌人，在比赛之前轻举妄动弄出丑闻只会害他们败坏自己的家名而已。” 　　“啧，光是听上去就让人不爽，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阴湿的尔虞我诈了。” 　　“是啊，朱守院，要是所有人类都像你这样单纯的话大家就都轻松多了。” 　　“老师……你这算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在夸你了。” 　　一边像这样聊着闲话，众人一边开始徒步向北野天满宫所在的北方前进。她们现在的位置是靠近市中心的伏见区，距离北野天满宫所坐落的上京区隔着整整半个京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古都漫步 　　不过作为灵能力者，黑绘她们的脚程并非常人可比，所以这点距离正好可以当做早饭之后的锻炼。而且仔细一想，她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千年古都，不趁机观光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平日的辛苦。实验B班的成员们彼此之间都心有灵犀地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要早点赶路去北野天满宫报道，而是以旅游般的心态在京都的街道上漫步。 　　作为闻名世界的历史名城，京都单论繁荣程度当然远远比不上首都东京，但论文化的厚重感则是远胜。这里的建筑大多修建得不高，看不见破坏天空完整的摩天大楼，取而代之的则是许多保留了近代乃至中世风格的老房子。时间尚早，街道上行人不多，小雨纷纷之中有种别样的雅致。街道的两旁则是绿意盎然，民居不远之外就有寺庙或者神社的香火。不愧是号称“千寺之城”的古都，在这里宗教与日常生活联系得相当紧密。 　　当然啦，那些散落在市内的神社或者寺庙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当地灵能力者的据点，黑绘她们去了可不会受到欢迎。不过换成有名的大寺院就没有问题。比如说距离伏见稻荷大社比较近的东福寺。虽然会导致偏离主干道，但少女们还是决定要过去看看风景。这地方本来是要收门票的，但鹿野老师只是刷了个脸就带她们免费进了门。众人在静谧庄严的方丈庭院中转了一圈，后来由于游客多了起来，她们过于亮眼的外表开始引起人们的注意（千穗的障眼法此时已经解除了），所以实验B班就早早从那里撤退了。 　　之后少女们又继续拉着鹿野老师一路慢悠悠地往北走，顺便去参观了一下比东福寺更著名的清水寺跳台。逛完清水寺之后差不多中午，她们又刷着手机沿路寻找高分的拉面店，在这上面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等到吃好午饭回到街上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三点过了。 　　“我说，你们几个别光顾着玩了。你们应该都发现了吧，有监视用的式神跟着我们很久了。” 　　时间到了这个点，之前一直默认了众人的逛街行为的鹿野老师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过金发巫女闻言只是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当然早就注意到了。你说的是那边电线上的麻雀对吧？里面有几只是假的。” 　　“嗯。既然都注意到了，那你们是故意浪费时间给对方看的咯？” 　　“就是这样，反正操纵那些式神的要么就是加贺晴臣的手下，要么就是那个什么葛之叶晴明的人，这么喜欢偷窥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态度呗？——‘老娘们就是来旅游的，因为这场比赛根本毫无悬念。’这就是我们的态度！” 　　“真宵同学，注意用词，用词！” 　　看到不良巫女那一脸嚣张的样子，阿什利班长连忙提醒了她两句，接着对领队人说道：“鹿野老师，你反对我们这么做吗？” 　　“哼，反对，不会啊？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真的忘了明天还有比赛这件事了。既然真的是故意的那我就放心了，反正到了比赛场上最终都要撕破脸皮的，用赛前的态度给对面一个下马威也不失为一套好招。只要赶得及最后的报名时间就没问题了。” 　　“啊哈哈……鹿野老师你也真是直白呢……” 　　【呜哇，连这种事都这么上道，这女人是真的麻辣教师啊……黑绘这家伙真是令人羡慕，一转学过来就分配到了这么好的班主任手下……】 　　听到铁腕女教师把话说得如此直接，阿什利不由得对她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而一旁的真宵则暗地里深受感动。就像这样，彻底达成共识的实验B班或者应该说是九条之原高校代表队继续保持着观光般的步调从清水寺的出口一路向西，经过二条城来到上京区的“北野白梅町”，北野天满宫的入口就位于这条街道上。 　　“终于到了吗。这里就是北野天满宫……被称为‘天神’的菅原道真公的镇魂之所……” 　　作为天神信仰的起源地，北野天满宫从外观上看倒不算特别有气势。神社的规模并不算大，入口鸟居就那么直接竖立在机动车道的旁边。穿过鸟居之后是一条被梅树妆点的幽静小道，再往前走便是天满宫的山门。建筑物本身非常古老，但经过常年的精心维护依然光洁如新。黑绘她们到达此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放学时分，可以看到神社的境内有许多年轻的参拜客，都是来求取“考试之神”菅原道真大人的保佑的学生。所以实验B班的众人也很容易融入这个环境之中。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北野天满宫当然不只是一座用来给考生们祈愿求福的普通神社，被供奉在其中的天神大人也绝对不只是保佑考试顺利的学问之神而已。天神菅原道真乃是日本四大怨灵之首，其威胁甚至在自封天皇的狂人平将门之上。身为活人的菅原道真只是一介文人，在政治斗争之中遭到政敌陷害流放，最终暴死在九州太宰府。然而在他死后，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变成了整个平安京的噩梦。 　　火灾、地震、瘟疫、落雷以至于日食月食、陨石坠落。道真的怨念在当年的京都引发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巨大灾害。那种怨念是如此之强，以至于身居高位的贵族大臣们都无法幸免于难，特别是那些曾经参与迫害道真的人纷纷惨死。甚至就连天皇也被吓得病死卧榻，他的继承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夭折。毫不客气地说，这四大怨灵之首的地位的确名副其实，当年的道真差点就灭掉了整个朝廷。 　　而最终将这不可一世的大怨灵封印在北野天满宫的不是别人，正是阴阳寮所属的阴阳师们。那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被恐惧的老百姓们称作“雷神”的道真的怨灵确实有着与神相抗衡的力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后，当时的阴阳师们总算是设法安抚了道真的愤怒，将其灵魂镇压了起来。之后由于广大人民的信仰之心，道真公的善念得以升华为原始天神信仰的一部分，作为“平冤”和“学问”之神受到广泛的崇拜。而作为怨灵的恶念则被分散封印在全国各地的天满宫之中，至今需要加以镇魂。 　　而京都的这座北野天满宫正是最大的镇魂之所。表面上它只是一座历史古迹，是学子们前来祈求保佑的学问神社。但在被法术所隔绝的另一个空间之中存在着一座真正的天满宫。那是镇魂之宫，也是古代阴阳师们所建立的最大武勋的纪念馆。十年一度的天满祭的本质就是为了镇魂而举办的仪式。 　　“这种感觉……四大怨灵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即使身在现实世界中的天满宫入口，黑绘也能够感觉得到从另一个空间渗透而出的磅礴灵力。即使经历了超过千年的岁月，由过去的阴阳师们所留下的伟大法术依然在一刻不停地运转着，而他们的子孙也仍旧在坚持不懈地守护于此，这就是灵能力界思想精神的核心——世世代代的使命传承。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身为凡人之身的灵能力者们才能够跨越百年千年的岁月一直守护着人世的和平。 　　就事论事地来说，虽然关西灵能界将式神当做道具来奴役的传统和自命不凡的贵族做派令人很不愉快，但他们作为守护者的一面还是值得敬佩的。就算这么多年来权利的中心一直被关东的势力所掌握，他们也没有松懈对天满宫的维护。 　　“是来自东京的九条之原高校的各位大人对吗？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然而黑发萝莉心中好不容易生出的这一点对关西阴阳师的好感度，马上就又下降到了冰点。因为她看到对方派出了迎接的人员。她们这一路上的游山玩水确实都在关西灵能界的掌握之中，所以一到天满宫门前就会有人出来迎接是很正常的事。但关键在于对方派来的不是普通的阴阳师，而是两名人形式神——一如既往地穿着缟素的白袍，用写满经文的白纱遮住了面孔，就连男女都无法分辨。 　　这就是关西灵能界的傲慢，他们明知道黑绘这些人对滥用式神的行为心有不满，甚至有一名队员自己都是付丧神出身。但还是不愿意派出哪怕是两个学徒级别的小辈出来迎接，就是要用式神代劳。换了平时这也没什么问题，派两个式神出门接一下人在灵能力者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由于刚刚发生了栀子学姐被强行剥夺自由的事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光是看到那身惨白色的服装，黑绘她们就会感到这是一种侮辱。至于对方有没有那个主观意向就不重要了。 　　不过说真的，这个问题最有可能的答案是“有，也没有”——对于自诩贵族的关西阴阳师们来说，就算没有那个主观意愿，他们的行为也总是带有嘲讽的感觉。这大概也是一种积重难改的传承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神的镇魂 　　“请往这边走。” 　　虽然黑绘她们一个个都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但被剥夺了自由意识的两位人形式神并无法察觉到客人的神色，只是迈着机械的脚步朝她们走来。一路之上两人与许多参拜客擦肩而过，不过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身影。被法术所束缚的式神的存在感就是这么稀薄，对于没有灵能力的凡人而言他们简直就像是虚无缥缈的幽灵一样的存在。 　　“………………” 　　无言地跟在白衣人身后，实验B班的成员们穿过了天满宫的山门。在跨过木头门槛的瞬间，时空发生了偏转，她们所踏入的不是现实世界那座保佑年轻人学业顺利的北野天满宫，而是位于里世界的另一座神社，或者应该叫它“天满宫镇魂殿”。这座神社所处的世界依旧保持着平安时代的原初风景，周围不见现代的高楼大厦，而是未经人手开垦的碧水青山。在被高墙与御柱所环绕的神社本殿周围，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雪白色树林。树梢上盛放的花朵正是菅原道真公生前最钟爱的白梅，也是他本人的代表花卉。 　　“终于又见面了，九条之原的诸位小姐。欢迎来到京都——不过我这话说得有些迟了，看样子你们已经好好享受了一番了。” 　　在镇魂殿的入口处，穿着一身华贵的阴阳师正装的加贺晴臣正在等待着众人的到来。果不其然那两个负责迎接的式神就是他的手下，一路上一直在监视黑绘她们的那些假的麻雀多半也是这男人派出去的。能够把敌视的态度发挥到这种地步，反倒让黑绘她们觉得省事了，因为在决赛中打爆这家伙完全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 　　“哎呀哎呀，刚一来到京都就受到稻荷大明神大人的亲自招待，这可真是令人羡艳不已的待遇，想必各位已经是全日本最受关注的新世代灵能力战队了吧。” 　　“是又怎么样？你要直接投降的话现在就可以说出来了，这样明天我们还可以空出一天时间去多逛逛别的景点。” 　　“呵呵，你说笑了，巫女小姐。这边请，我的队友正在殿内等候诸位。” 　　“……………………” 　　不过加贺晴臣这人也真不是盏省油的灯，面对一众绝世美少女那冰冷的视线，一般的人怕是直接就吓趴下了，但这家伙不仅愣是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裕出言反讽她们，也不知究竟该说他是心大还是胆肥才好。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就算是脾气火爆的朱守院真宵也心知跟这人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便闭上嘴巴跟着他走进神社大门。 　　“嗡嗡嗡嗡嗡……………………” 　　山门之后，镇魂殿的布局与表世界的天满宫完全不同。相比之下这里的院子要大上数倍。院子里插满了刻满经文的玄铁御柱，无数注连绳连接其间，上面的白色纸幡无风自动，那氛围像极了清明时节的墓场。在神社的空气之中，有种微微的震动之感，仿佛有人在一遍遍地念诵超度亡灵的经文。这都是古代灵能力者所留下的思念，时至今日依然在不断安抚道真公那愤懑难平的亡魂。 　　没错，这里既是神社又是墓场。菅原道真在此有着双重的身份，既是备受崇敬的天神，又是必须被镇压的怨灵。这一点也可以从神社本殿所祭祀的灵位之上看得出来。上面写着的赫然是“太政大臣菅原道真公之御灵”，那是道真死后被镇魂时朝廷追封给他的官位，而非一般天满宫所祭祀的“天满大自在天神”或“日本太政威德天”这两个宗教意义上的神名。 　　此时此刻在高大的檀木灵位之前，聚集起了一圈手持蜡烛的神社的宫司。他们都用黑纱蒙面，与白纱的式神不同是普通的人类阴阳师——只不过这里的普通是指种族是普通人类，他们的职业可一点都不普通——这些人都是世代守护天满宫镇魂殿的禁卫守灵人，也就是天满祭真正的举办者。 　　而在禁卫们所簇拥的中央，则是东道主九条天文占卜学塾队的其他成员。包括二男一女的凑数队员和名为葛之叶晴明的银发少年。他正处于整个队列的正中心，紧闭双眼在道真公的灵位前鞠躬致意。无论是守灵人还是其他队员都只能侍立在一旁替他充排场，就连一起鞠躬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看来简直就好像这位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才是在场地位最高的大人物一样。 　　“哼………………” 　　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在前方领路的加贺晴臣从鼻腔之中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冷哼。男人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所以这声音低到几不可闻，但还是没有逃过黑绘的耳朵。看样子加贺晴臣没有表面上那么尊敬葛之叶晴明，至少到了会对银发少年的主导地位表示不满的程度。 　　【嗯，不关我事。】 　　然而这个情报马上就被黑发萝莉忘到脑后了。在她眼里加贺晴臣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杂鱼，真正的威胁还是身份神秘的葛之叶晴明。虽然这条杂鱼是栀子学姐的主人这件事有点麻烦，但只要赢下了天满祭之后应该会有交涉的余地。无论如何，这场比赛都是绝对不能输的。 　　“晴明大人，九条之原队到了。” 　　“哟，终于来了啊。” 　　将来自东京的一行人领到正殿之前以后，加贺晴臣低声提醒了保持鞠躬姿势不动的银发少年一句，接着自己也毕恭毕敬地站到了旁边的队伍里。葛之叶晴明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腰来对黑绘她们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各位今天似乎利用闲暇时间在城中参观了不少古迹的样子，能让我听听你们的感想吗？” 　　“不错的城市，居民也很友好，至少不像某些人一样整天摆着高高在上的贵族架子，看来那种人即使是在京都也是少数派。” 　　“注意你的态度！这是何等无礼！” 　　“你可知道面前的这位大人是谁？” 　　“呼呼，大家不要激动。” 　　面对银发少年的提问，朱守院真宵代表全队如此回答道。想也知道，不良巫女的语气一下子就激怒了周围的九重学塾的队员，但晴明本人却一挥手命令他们退了下去：“现人神大人的指责很正确，我们同为守护人类的正义的灵能力者，并没有地位上的差别，所以摆着架子说话确实不太礼貌。况且来自九条之原的各位同学也已经证明了她们身为一支队伍的潜力。我很荣幸能在这里与各位相会。” 　　“哼，那还真是谢谢你夸奖了啊，就怕这潜力会让你吃不消就是了。” 　　“够了，这是在天神大人的灵前，废话就到此为止。” 　　眼见金发巫女不依不饶地瞄准目标怼了起来，担心冲突升级的鹿野老师站出来打断了她，接着对一旁的守灵人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状也举起了手中的蜡烛，宣布轮到九条之原队向天神表示敬意。于是乎葛之叶晴明就带着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队员从正殿前退了下去，换上黑绘她们站到了灵位的面前。 　　“铛铛——————！” 　　接下来的整场仪式都是在一种沉默而压抑的氛围之中进行的。只听其中一名守灵禁卫摇动手中的神乐铃，另外几个蒙面人就给五位少女一人递了一根白蜡烛。然后用手势示意她们自己将其点燃。当然守灵人没有给她们提供火柴或是打火机，所以只能用各自的灵力和技术想办法了。 　　“嚓！” 　　拿到蜡烛以后，黑绘用指尖飞快地在烛芯上一划，利用摩擦力瞬间点燃了它。阿什利则召唤出了微弱的火元素聚集到烛芯的周围。与此同时千穗也从嘴里吐出一小团狐火点亮了蜡烛。至于凯蒂嘛，灰发少女直接就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随身携带军用打火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众人之中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不过从守灵人对此无动于衷这件事上看来，这样做应该不算犯规。 　　【啧，狙击女姑且不论，这帮家伙一个二个都这么心灵手巧……我最不擅长这种精细的活儿了……】 　　看到其他人都简简单单地点燃了各自的蜡烛，朱守院真宵感到压力有点大。对她来说这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因为她害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量把这根小蜡烛直接烧光了，那样就丢人丢大了。为了不在大家面前出丑，金发巫女花了好几秒钟凝神聚气，将神力的觉醒控制到最小的范围内，然后瞄准烛芯的尖端召唤出红莲之火。 　　“轰！” 　　【好！控制住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一下子把蜡烛烧掉了半截，不过至少还留了半截在手里，姑且算是没有丢脸。 　　“铛啷啷啷啷————————” 　　看到少女们都点燃了自己的蜡烛，一旁的守灵人再次摇动手里的神乐铃，发出一种莫名凄凉的刺耳铃声。众人接着在蒙面宫司的带领之下来到菅原道真公的灵位之前，将自己手中的蜡烛插到地面上已经存在着的无数的蜡烛群之中。然后回到殿前深深的一鞠躬。整场仪式就算完成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与学姐再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仪式比起参拜神明来还不如说是给死者敬香比较妥当。而这也与镇魂殿的主旨相符合。总而言之这样一来参加天满祭决赛的两支队伍就算是都向天神大人的在天之灵打过了招呼，而真正的镇魂仪式就是明天的正式比赛本身。 　　在那之后，两队人被蒙面的宫司们护送出了镇魂殿，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天满宫的入口处。九重学塾安排的接送车辆已经等在了那里。众人坐上去之后车子往北开了几公里，将她们送到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庄园之中。 　　“各位贵客，欢迎来到加贺一族的避暑山庄，请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放松休息吧。” 　　“切，是你这家伙的房子吗……” 　　不出所料，走进山庄大门之后，加贺晴臣就立即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子。不良巫女闻言立即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表情。说实话这庄园的氛围不错，有庭院有山水空气质量也好，貌似屋外还有露天温泉，只可惜属于这样一个主人。 　　“啊，对了，照顾各位的工作我想还是交给她比较合适。出来吧，栀子。” 　　“是，晴臣大人。”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将实验B班的成员们带进院子里之后，加贺晴臣突然发出一声招呼，接着就有一名少女从屋内走出来到了众人的面前。少女有着一头显眼的绿色长发，此时用简单的丝带帮成了辫子，她的身上则穿着朴素的紫色和服，看上去像是普通的侍女会有的打扮。她没有蒙面，那熟悉的面孔毫无疑问她正是大家所认识的COSPLAY部的部长——栀子学姐。 　　“学姐？你怎么——” 　　“关于这件事请让我来做说明吧。” 　　看到这出乎预料的一幕，就连一直保持冷静的黑绘也忍不住叫出了声。而加贺晴臣则摆出一副郑重其事地样子如此宣布：“简单地来说，在比赛之后我也做了检讨，觉得不应该为了区区一个式神而损害双方的友谊。所以我决定要将这位栀子归还给九条之原高校。在决赛结束之后无论胜败如何，她都会与你们一起返回东京继续学业。” 　　“喂，你这话是当真的吗？” 　　虽然男人还是用了“区区一个式神”这样轻蔑的语气，但现在黑绘她们也顾不得这种细节了。男人的承诺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朱守院真宵直接就表达出了自己的不信任：“你这该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的胡说八道吧？” 　　“呵呵，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虽然栀子身为我的式神的身份不会改变，但作为尊重她自由意志的证据，我已经像这样允许栀子脱掉了象征式神的面纱和白衣，同时也解除了一切限制她的法术。若是对此还有所疑虑的话，你们尽可以询问她本人。” 　　“学姐，这是真的吗？” 　　“嗯……多亏了晴臣大人的恩情。” 　　突然获得了预想之外的自由，栀子学姐本人也显得还没有完全从惊喜之中恢复过来，低着头红着脸有些羞涩地回答道：“也多谢你们大家……正是因为各位这么替我着想，受到感动的晴臣大人才做出了这个决定。明明我只是个向你们隐瞒了真实身份的坏人的说……” 　　“请不要这样责备自己了，学姐，你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用在天满祭的比赛上才对。” 　　“是啊，要说这件事谁有错那就只有这家伙一个！他肯定是想要用你当做人质在比赛之中限制我们！也就是一直没有在决赛之前对上而已！” 　　“朱守院同学……你误会晴臣大人了……他的法术必须要复数的式神才能发挥出全力，而当时我是唯一能够填补上意外空缺的人选，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哼，谁知道呢。” 　　“呵呵，各位好不容易再会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在下作为外人就不打扰。顺带一提晚膳过一会我会派人送来各位的房间，晚饭时间过后屋后的温泉也会仅对女性开放，各位可以随意使用。” 　　“哼，你倒挺识相，快走快走！” 　　“那我就先行回房冥想了，各位明天比赛场见。” 　　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加贺晴臣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野。目送男人的背影拐过走廊的转角，不良巫女有些怀疑地咋了咋舌：“啧，怎么搞的？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开明了？我还以为她一定会用栀子的人身安全在决赛之中威胁我们呢。比如说用她当做肉盾挡在自己面前什么的。” 　　“…………………………” 　　听到真宵的这句发言，黑绘没有说话，但心里其实也在想同样的事情。她已经做好准备要面对不良巫女所说的那种状况了。如果加贺晴臣真的出此无赖之举，那黑发萝莉可不保证他能够毫发无伤地离开赛场。但没想到这男人居然如此爽快地就将栀子学姐还了回来。 　　“嘛，就像怪力女所说的那样，这应该是他最初的预案吧。” 　　这时，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就一直没怎么参与对话的凯蒂突然开口说道：“但这也是个有风险的方案，首先是手段不太光彩，就算关西灵能界再怎么把式神当做道具，但人质战术就是人质战术，会被其他家族所不齿是肯定的。还有就是也无法确保真的能够奏效，万一我们吃这套那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所以他最终放弃了这个预案。” 　　“说得有道理，但这不能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吧？栀子说了他的全力要靠复数的式神才能发挥，明天的比赛少了一个手下还怎么打？” 　　“这个嘛，除非他是真的良心发现。否则一个人既然放弃了之前准备的预案，那就代表着他一定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代替品。” 　　“栀子学姐，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抱歉呢，黑绘同学，关于这点我帮不上你们大家什么忙。我一被带回京都就一直被安排在这座庄园里待命了，所以不知道晴臣大人这几天做了些什么。”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听到学姐这么回答，黑发萝莉默默地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情况现在很清楚了，加贺晴臣这几天一定是背着栀子学姐做了某些事情，有了必胜的把握，所以没必要再用人质威胁这么下三滥的战术了。那男人今天表现得越是大度，就证明他明天取胜的信心越强。 　　“哼，有意思，我倒是想看看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究竟能有什么高招。反正不管他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就是了。” 　　“唰——————！” 　　眼见金发巫女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栀子学姐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毕竟无论如何加贺晴臣都是她的主人和创造者，当着栀子的面说他的坏话实在是有点没心眼。而最能够理解学姐此时心情的也就只有同为付丧神的凯蒂了。灰发少女表情上虽然不动声色，但马上就用行动打断了巫女的发言，重重地拉开房间的拉门走了进去。 　　“是呢，老是站在走廊上说话也不好，大家都先进房间吧！来，真宵同学先进去。” 　　“喂！？你别推我啊班长，我自己会走。” 　　情商很高的阿什利见状立即理解了狙击娘的用意，推着一脸懵逼的真宵走进房间。最后留在外面的黑绘与栀子学姐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不起，学姐。我想真宵同学不是有意的……我自己也是使魔一样的东西所以很清楚，听到有人说Master的坏话肯定不好受，我代她向你道歉了……” 　　“黑绘同学。我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一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晴臣大人创造出我就是为了去九条之原刺探情报……本来我是打算不与任何人亲密接触，就作为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结束这几年的学业的，但在COSPLAY部的日子太过快乐，所以我在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结果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 　　“请不要这么说，学姐。你在社团的那些日子绝对不是虚假的。至少我能高兴能够与你相遇，学姐做的衣服是我见过质量最高的COSPLAY套装，而且如果没有你所提供的戏服的话，我们电研社的电影也拍不出那种效果，一年三班的忍者茶屋同样也无法顺利开张了。这些都是多亏了学姐你的帮助啊。” 　　“呵呵，谢谢你的夸奖，黑绘同学。能够看到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衣服被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穿在身上，这也是我的荣幸。” 　　“可，可爱什么的……学姐你过奖了……我的这个外貌只是Master按照她的兴趣制作出来的而已啦……” 　　“喂！你们两个老是愣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 　　虽然至今为止已经被不少人说过可爱，但是作为COSER被COSPLAY服的制造方这样夸奖还是第一回，黑绘不由得感到脸上有些发热，幸好此时屋内传来了金发巫女不耐烦的招呼声，打断了她与栀子学姐的对话。 　　“好了，学姐，我们也进去吧，其他人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山中秘汤 　　在那之后，黑发萝莉与栀子学姐也进到房间里与众人汇合。这是一间宽敞的和式客房。落地窗外可以看到雅致的山景，从不远处的温泉飘出的水蒸气化为雾气缭绕在窗前，替原本就缥缈的景色更增添了一份幽远娴静的氛围。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属于加贺家的山庄的话，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好不容易与栀子重逢，实验B班的众人的确有很多话想要问她。虽然她们之中除了黑绘和凯蒂都与学姐没什么交情，但经过之前的那次事件，所有人都很关心她有没有受到不人道的对待。不过情况似乎还好，虽然被加贺晴臣夺走了自由意识，但除此之外学姐并没有被进一步地折磨，在比赛的过程之中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不过其他几位战斗专精的式神就没那么幸运，或多或少都有受伤。 　　就这样聊了一段时间之后，夕阳西斜，山庄的佣人敲门送来了晚膳。毕竟有斋戒的名目，所以晚膳的内容自然都是些清淡的素菜。不过这样正好，少女们在白天逛街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当地美食，正好换点少油少盐的青菜可以帮助理一理肠胃。 　　“温泉，要去吗？” 　　吃完饭之后，众人从行李中拿出自己的装备（都收在千穗的鸟居里面，空间能力真是方便）开始准备明天要用的武器。一个小时之后，夕阳渐渐落山，而整备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凯蒂最先放下手中的狙击枪，提出了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开口的这个问题：“我是想去的，你们谁要一起来？” 　　“别，别傻了狙击女，这可是对手家的地盘，我才不要在那个家伙的眼皮底下脱光衣服悠闲地泡澡呢！谁知道泉水有没有被做过什么手脚啊！” 　　“但你今天总不可能不洗澡吧？反正都要脱光，温泉还是浴室有什么区别？而且你都吃了别人家的饭了，现在再来害怕被动手脚也已经晚了吧。” 　　“呜……” 　　“是啊，朱守院同学。我之前也获准去泡了一次温泉，感觉效果很不错，我想对你们大家明天的比赛会有所帮助的。” 　　“哼……既然如此那就不泡白不泡了，反正有狙击女的魔眼在，谅那些京都人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被凯蒂和栀子一前一后的这么一说，本来还有点抗拒去泡温泉的不良巫女马上就“真香”了。一行人拿上行李里头自带的毛巾和洗浴用品就出了房间，浩浩荡荡地前往山庄后面的温泉。至于鹿野老师本来是不打算跟着她们一帮小女孩一起去泡澡的，不过听说温泉那里还提供清酒和小菜，她也马上跟着“真香”了。 　　“呀嗬——！第一名我拿下了！” 　　傲娇最大的特征是什么呢？傲娇最大的特征那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而朱守院真宵就是最好的代表。之前她明明那么反对来泡温泉，结果看到庄园后面那超有气氛的山中小径和云雾缭绕的古老浴场大门之后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进到更衣室之后，金发巫女用匪夷所思的速度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首当其冲地进入到了温泉浴场的内部。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不错的景致，这帮京都人可真会享受。” 　　不同于普通的那种用木头或竹子的墙壁四面围起来的露天温泉。加贺一族的这座浴场只有三面围墙，剩下的第四面正好是一片悬崖，外面就是苍茫的近畿群山。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之时，成片的晚霞将山色染成夺目的绯红。如果这是秋天的话那就将会是满山的红叶，不过春天的绿意被染成完全相反的颜色的景致也别有一番情调。 　　“哼哼，我算是明白京都地区为什么会这么流行天狗传说的原因了，这样的风景确实会让人觉得山中隐藏着世外高人。” 　　“真宵同学，你这样子太不检点了，至少带块毛巾啊！” 　　光着身子站在悬崖边上踮脚眺望着对面的山景，金发巫女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与此同时跟在她后面走进浴场的阿什利也发出了抱怨的声音。朱守院真宵闻言回头一看，发现阿什利和黑绘两人都用从更衣室里拿的大块毛巾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一边用手按住毛巾的边缘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路的样子看上去很有淑女的感觉。至于凯蒂倒是只是把毛巾搭在肩上而已，该露的地方都露在外面。而千穗是最特别的一个，她干脆就变回了白狐形态，毛巾则叠好搭在背上。 　　“班长，黑绘，你们干什么这么拘谨啊，不就是一起泡澡而已嘛？还有千穗你什么意思，你准备用这个体型下水吗？你究竟是来游泳的还是来泡温泉的啊？” 　　“这个不必担心，我会根据水深调整体型的。” 　　“重点不在这吧？为什么不用人形啊？拜托你有点常识好不好。” 　　“千穗小姐这样做比你有常识多了，这里又不是我们自己的宿舍，而且还有栀子学姐和鹿野老师这两个外人在，趁她们还没进来赶快把身体遮好！” 　　“我才不干呢，穿着衣服泡温泉什么的我在出云已经受够了，湿哒哒的棉布吸在身上根本就舒服不起来！而且狙击女明明也基本没遮，为什么你不去对她说教啊！” 　　“这个，凯蒂同学是从俄罗斯来的，所以开放一点我也管不着……总而言之她好歹也把毛巾搭在身上了！这样才叫有礼貌！真宵同学你也快去拿一块吧！” 　　“都说了，我不干！倒是阿什利你才不应该这么遮遮掩掩，一段时间没有一起泡过澡，你是不是又变大了一点啊？” 　　“咦，呀啊！？真宵同学你做什么啊？！请不要闹了！” 　　“别跑！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发育了！是这里吗？藏着不敢见人的是这里吗？” 　　“呀哈哈哈哈……住手，别扯我的毛巾，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喔！” 　　“大家，久等了。” 　　就在兴奋起来的不良巫女开始争抢阿什利身上的毛巾的同时，另外两个人也推开更衣室的出口大门走了进来。黑绘她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声音吸引了过去，接着所有人都瞬间愣在了原地： 　　“咦——？” 　　“那个，我不知道各位平时的习惯，所以就这样穿了，应该没有失礼吧？” 　　【为什么是比基尼啊？】 　　看到绿发少女此时的造型，实验B班的所有人都在心里发出了如此的疑问。只见栀子学姐就像在海边拍摄性感写真集的模特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布料超少的迷你比基尼泳装。比起什么都没穿的样子，这个造型反而更加惹火，修长而丰满的身材被那几片恰到好处的布料衬托到了极致。而且栀子学姐本人也在下意识之间摆出了大胆而火辣的POSE，充满诱惑力的身体与大和抚子般的羞涩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出足以用来当做写真的艺术感。只能说她不愧是COSPLAY部的部长，即使是泡个温泉也没有我忘记身为COSER的服务精神。 　　“哟，我也来打扰了。” 　　“唔！？” 　　栀子学姐的比基尼造型是很劲爆没错，不过此时此刻真正吸引眼球的还是走在她身后的鹿野老师。与凯蒂一样，她也只是把毛巾搭在肩上而已。不过鹿野久和子吸引人的并不是**在外的肌肤，而是那一身的肌肉。 　　“酷……八，八块腹肌？带棱角的大腿和小腿？这是怎么练成的啊？” 　　“……确实是很不错的体格，让我想起了佣兵团的一些战友。” 　　看到鹿野老师那一身犹如专业健美运动员般的威武肌肉，朱守院真宵双眼之中充满了崇敬的光芒，一旁的凯蒂·刚也赞赏地点起了头。作为尚武之人，她们两人的身材在同龄人之中也算是非常完美的了，不过毕竟还是以少女的柔美为主，并没有明显的肌肉轮廓。对于体脂率较高的女性来说，能够练到像鹿野老师这样八块腹肌线条分明的人非常之少。 　　“哼，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我也不是自己想才练成这样的。” 　　用锐利的眼神在面前的少女们的身上扫视了一圈，鹿野老师冷冷的说道：“我不像你们这样擅长用灵力来强化身体，为了适应前线的战斗就只好把原本的体力锻炼到极致了。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现在还保持锻炼只是习惯改不过来了而已。要我说你们这样有女人味的身体曲线才值得羡慕吧。” 　　“没有那回事！我至今在出云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习武的女性了，有几个前辈巫女天生就长得虎背熊腰，但她们之中没有哪个能把身材练到像老师你这么牛逼的！而且你的那两只手臂……应该都是义肢吧？即使这样还能保持这么棒的肌肉……实在值得尊敬！” 　　“嗯嗯，我以前在佣兵团的时候也每天练几个小时负重仰卧起坐，不过也只能有一点腹肌的轮廓而已。你这个可以与我们团的男兵相媲美了。” 　　“啧，所以我都说了这没什么好羡慕的了吧，你们这些小丫头是故意捉弄长辈吗？” 第一百八十章 凯蒂的决意 　　嘴上虽然显得对少女们的恭维一点都不感兴趣，但鹿野老师其实应该心里还是比较受用的，证据就是她很快地从真宵她们脸上挪开了视线，拿着毛巾径直朝墙边的淋浴喷头走去：“好了，你们也不要在那里傻站着了，春天是最容易感冒的季节，把头发洗过之后都下水去泡着。” 　　“了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黑绘她们用莲蓬头洗过身子和头发，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之后就浸泡到了温泉浴池之中。虽然在宿舍她们每天也可以泡澡，但果然天然的温泉与普通的热水就是不一样，更别说这里的水源还是万里挑一的灵泉了，光是把身体浸泡在带有些许硫磺气味的水里，少女们就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仿佛天地的灵气都通过皮肤渗透到了体内，一整天逛街所积攒的疲劳瞬间一扫而空。 　　“可恶，加贺一族的人每天都可以随便泡这种秘汤吗？奢侈也该有个限度吧！” 　　“是啊……原本这里应该是山中有灵性的动物们聚集的场所的说，但现在被划为了私有地，外围有结界保护动物们进不来的说，这样一来很多本可以修炼成精的动物也就失去机会了的说……” 　　“不愧是货真价实的狐狸，看事情的眼光也是从动物的角度出发啊。” 　　一边眯着眼睛全身放松地躺在热水里，金发巫女一边也没忘了对加贺一族独占灵泉的行为表示愤慨，而以狐狸形态漂浮在她旁边的千穗也出言表示赞同。鹿野老师坐在池边喝起了小酒，阿什利和栀子学姐则趴在一旁欣赏着逐渐被夜色吞没的山景。看到大家都在享受着温泉的恩惠，黑发萝莉悄悄地爬出池子，用毛巾裹住身体走向出口。 　　“黑绘同学？你已经泡好了吗？” 　　“嗯，大家慢慢泡，我先出去了。” 　　“哈哈，所以说你还是个小孩子啊黑绘，就这点温度半个小时就撑不住了。” 　　“………………” 　　没有搭理从背后发出嘲讽声的不良巫女，黑绘推开门回到了更衣室之中。她花了几分钟时间用吹风机吹干濡湿的长发，然后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抬头望着夜色渐浓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果然……没办法这么简单就恢复灵力吗。” 　　黑发萝莉之所以只泡了半个小时就提前离开温泉并不是因为真的泡晕了，她只是察觉到这件事意义不大。虽然浸泡在泉水之中的时候确实有种灵力得到补充的感觉，但那只是错觉而已。一旦身体离开水面那些能量就像漏了一样迅速消失不见。所以这就是身为使魔的局限性了。不管用上多少手段试图恢复灵力，真正有效的仍然只有从Master那里直接得到的补给。这很正常，如果使魔和式神能够自行补充灵力的话，那主从的契约还有什么约束力呢。 　　“这么久没有进行补魔的仪式，灵力的流失速率越来越快了……果然这具身体只是人类的仿造品，离开了Master身边就无法长久存活。回去之后必须要让飞燕替我补魔了……” 　　虽然通过注射药剂恢复了一定的灵力，但黑绘意识到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就像是漏了底的容器，不管怎样往里面加水都无法治本，必须要彻底封住漏洞才行，而这补漏的方法就是与Master进行补魔的仪式。 　　但即使有这样的一个不利因素在身，黑发萝莉也并不觉得明天自己会失败。她手上还有一支魔力药剂，按照天满祭的规则是可以作为装备的一部分带进赛场的，所以关键时刻只要使用它就好。比起大战之前的焦虑，黑绘现在感到的更多的是一种失落感。本来她是抱着一定要赢回栀子学姐的自由这样的觉悟前来参赛的，但现在这个目的却已经达成了。这就好像紧绷的弓弦突然断掉一样，本该笔直飞出去的箭矢只能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哟。” 　　在实验B班的成员之中，拥有同样感受的并不只有黑发萝莉一人。她站在浴场的门口吹了吹山脚的晚风，接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快的招呼。黑绘回过头一开，发现凯蒂正迈步朝自己走来。狙击娘罕见地将一头还没完全干透的银灰色长发绑成休闲的侧马尾搭在肩上，同时一挥手朝黑发萝莉扔出一件东西。后者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瓶冰镇过的咖啡牛奶。 　　“这是？” 　　“我问管理员小姐要的。泡完温泉要喝这玩意是这个国家的规矩吧。” 　　“好像是吧，我看动画片里也都是那样演的。” 　　“我则是从手游剧情里学会的。既然管理员在冰箱里准备着有同样的饮料，就证明这是真实存在的传统。” 　　说着拧开瓶盖灌了一口里面的咖啡色液体，灰发少女接着发出爽快的喘息声：“噗哈……不错，比不上冰镇啤酒，不过在非酒精饮料里面应该是与温泉最配的了。” 　　“咕嘟咕嘟咕嘟…………哈啊！这个，应该不是市面上卖的普通咖啡牛奶，无论是奶还是咖啡豆都很高级的感觉。” 　　“那是当然了，这里可是贵族老爷的的山庄，里面的一切都是特制的。” 　　“凯蒂同学，其他人呢？” 　　“她们还要多泡一会。怪力女与小狐狸本来就是这个国家的人，对于温泉早就习惯了。而班长则是天生喜欢泡澡。至于那个肌肉老师，她在把酒喝完之前应该不会出来。所以我们就没必要等她们了。” 　　“是吗……” 　　一边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天，黑绘与凯蒂一边踏上了前往山庄房间的归途。自从发生了栀子学姐的事情之后，灰发少女的情绪就一直比较紧绷。但现在她最大的担心已经消除了，这令凯蒂显得有些莫名的亢奋，她平时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 　　“黑绘，那个。” 　　“嗯？” 　　穿过后山的小径回到山庄的入口处，黑发萝莉刚想走进去，就被凯蒂从背后叫住了。但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灰发少女却又欲言又止，似乎在努力构思接下来要说的台词： 　　“唔……嗯……” 　　“凯蒂同学？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纠结之后，狙击娘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对黑绘说道：“最近这一段时间，你好像一直都很关注我的样子。学园祭的时候也是，天满祭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在这个队伍里我才是老兵，结果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的样子。” 　　“咦……没有啦，我也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而已……倒不如说我还在想是不是反过来让凯蒂同学你困扰了呢。” 　　没想到一贯活得都很潇洒的狙击娘居然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语，黑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灰发少女的表情上看，她自己也觉得这种台词很不符合人设，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了下去： 　　“总之我想说的就是，你还记得上次约会的时候我说过的那些话吧。” 　　“约会？哦……我想起来了……是指这个和平的世界让你不习惯那段话吗？” 　　“是啊……现在想想那种说法实在有点羞耻，可能我也被怪力女的坏习惯所传染了，变得喜欢说些无意义的装逼台词。不过那时候的话是真心的，那时候的我找不到自己身处此处的意义。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好像已经有所改变了。” 　　“那，那就是说？！” 　　“是啊，经过这段时间的校园生活，我发觉除了战斗之外自己也有能做的事。而且像天满祭这样的不需要取走对手性命的比赛也挺愉快的。让我确信自己有所改变的是栀子的事。我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但当她回来之后我却发现自己松了口气。明明失去了战斗的理由却还会感到欣慰什么的，这不是佣兵应该有的反应。” 　　“哈哈……原来你也一样吗。其实我也是，本来已经做好与加贺一族彻底敌对的准备了，但看到学姐没事之后，这种紧绷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这应该就是……普通人会有的感觉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看班长和怪力女她们也是一样，看到学姐没事之后对加贺一族的敌意马上就消失了大半……这就是生活在和平世界的人应有的思考模式。如果是战地的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算人质没事，但仇恨一旦结下就永远不会消失，直到其中一方被赶尽杀绝为止。这就是我所了解的人类的生存方式，我们佣兵就是为此而生的。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我以前所对付的敌人虽然不是人类本身，但也都是间接因人类的负面情绪而生的产物，所以对于仇恨的连锁有多么难以斩断这一点也知道得很清楚。若是能够与加贺晴臣和解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嗯，为此我们也必须要赢。” 　　深有同感地对黑发萝莉点了点头，凯蒂用坚定的语气对她说道：“不是为了阴阳寮内部的权利斗争，而是为了守住和平的日常生活，我们必须要赢下天满祭，然后大家一起回到那所学校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决赛的清晨 　　“嗯，那就是属于我们的战斗的理由。” 　　就像这样，两名拥有相似经历的少女如此立下了约定，这一次不是为了他人的命运、而是要为了属于自己的平稳日常而战。 　　然后一夜过去，少女们在第一缕春日的晨光照进房间的同时就自动睁开了眼睛。不需要闹钟也不需要领队老师的提醒，她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温暖的被窝中坐起身来，在堪称默契的安静氛围之中洗漱穿衣，接着拿起各自的装备走出房间。 　　从她们那远超同龄人的整然有序的行动之中，透露出来的是钢铁般的自律。当其他的花季少女还在春眠不觉晓的时候，实验B班的成员们却已经起床准备迎接挑战。这是她们在常年的战斗任务之中养成的习惯。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习惯了早起的人能够看到赖床的人所看不到的景象。比如说太阳从东边山脉的顶端缓缓露头，洒下的金色光芒被山间缭绕的雾气折射成了横跨两座山头的一道彩虹。这就只是她们才能欣赏到的奇景。 　　“彩虹啊……应该说是个好兆头吗？” 　　“哼，只是自然现象罢了，而且依赖运气是三流的做法，我们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赢！” 　　“说得也是啊，朱守院。我也想象不到你们输掉比赛的场景。” 　　听到金发巫女充满自信的声音，领队老师从窗外的彩虹上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来冲众人点了点头：“话就不多说了，实验B班，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不需要搞什么战前演讲。总而言之放手去做就是，我和九条之原的其余的教职员工都等着你们的凯旋归来。” 　　“了解！” 　　虽然鹿野老师说她不搞什么赛前演讲，但这简短的一句话中所包含的信任对黑绘她们来说已经足够了。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推开拉门走进来的是以侍女身份前来迎接选手的栀子学姐：“大家，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今天是天满祭当日，早膳并不像是昨晚的晚饭一样是由佣人带来房间，而是集中在山庄的大厅里。其主食是一种皮薄如纸的点心，里面是红豆沙做成的馅。这种点心的名字是“长五郎饼”，是北野天满宫的特产，专门把它拿来当做早餐的主食大概也是为了代表对天神大人的敬意。 　　“……………………” 　　“……………………” 　　可想而知，这场早餐会的气氛相当凝重。实验B班与九重天文占卜学塾队的十个人围着桌子彼此相对而坐，除了咀嚼和饮水的声音之外听不到任何交谈。唯有紧张的气氛在不断升温。说实话这长五郎饼还真的很好吃，好吃到黑绘都想买点回去当做土特产送人了，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她可没有慢慢品尝味道的时间。 　　“呵呵。” 　　“……………………” 　　从黑发萝莉在餐桌旁落座的那一刻起，坐在她对面的银发少年葛之叶晴明就一直微笑着朝她投来关注的视线。那种眼神令黑绘有些坐立难安。如果只是敌意或者轻蔑的目光情况就好办得多，只需要完全无视就行了。但银发少年的视线却并没有那么单纯，黑发萝莉本人也不敢肯定对方为何这么关注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与晴明自己所说的“学习”有关。不出意外的话很大程度上银发少年是把她当成了“学习”的对象了。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就算身份特殊，葛之叶晴明也是守护人类的阴阳师，他的战斗能力越强能够拯救的生命就越多。但黑绘对银发少年的印象却并不好。这倒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他有什么歹心，而是黑绘觉得葛之叶晴明实在是太纯粹了。这种无比纯粹的对力量的追求，总是让黑发萝莉想起自己的师父。当然啦，这其中可能也有长相特征上的原因。 　　【才，才不是因为发色相似才有这种感觉的！总而言之这个少年很危险，有误入歧途的可能性。就算是为了打醒他，这场比赛我也一定要赢。】 　　看着银发少年那不带一丝阴霾的白净面孔，黑绘暗自下定了决心。不过要比笑容的灿烂程度，在场众人之中还是要数加贺晴臣首当其冲了。只见这位大少爷摆出主人的架子坐在队友们的中间，左右两旁都有一位蒙面式神服侍在侧替他端茶倒水。看到其余人用餐差不多完毕之后，加贺晴臣首先站起身来对他们说道： 　　“时候到了，九条之原的各位同学。是时候前往荣光的赛场了！今天无论胜负如何，我们两支队伍都将会成为新世代灵能界的首席和次席，从今往后的前途无可限量。届时请务必再度光临寒舍，共同庆祝这个美好的日子！” 　　“行啊，如果输给我们之后你还能有这么大肚量，我也不是不可以赏脸再来这住一晚。” 　　面对这简直就像是在提前宣布自己的胜利一样的台词，暴脾气的朱守院真宵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一句话怼了回去。加贺晴臣闻言脸上一阵抽搐，但马上又恢复镇静地回答说： 　　“呵，呵呵……这是当然，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鹿死谁手，今天的比赛就是这么势均力敌。我想说的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毕竟灵能界的未来还要由我们一起来肩负。”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男人一席话说完，周围除了银发少年之外的同学都很识相地鼓起了掌，很显然是事前商量好的。看到他这副注重排场的做派，实验B班的众人只感觉哑然失笑，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无论如何，很显然这男人确实准备了某种杀手锏，否则也不会在比赛之前就表现得如此胜券在握。 　　“你们几个，决赛的规则应该已经记得很清楚了吧？现在再来复习一遍。” 　　早饭结束之后，众人又登上加贺一族准备的车辆前往北野天满宫。利用这段行驶时间，鹿野老师提出要复习一遍天满祭决赛的规则，不良巫女闻言则有些不屑一顾： 　　“有什么好复习的，不就是初赛的时候也抽到过的团队战规则吗？” 　　“正式的名称是‘咒术合战’。而且决赛的规则也与你们之前比过的那种不同。金橡树班长，你跟她来说说不同之处在哪里。朱守院，认真听着。” 　　“是，鹿野老师。” 　　听到领队老师的命令，阿什利在加长型豪华轿车的座位上对她低头行了一礼，接着正色开始解释：“之前我们比过的‘咒术合战·天守’是以阵地战为主的比赛规则。要点在于守护己方基地内的宝玉不被夺走。而天满祭决赛的规则是‘咒术合战·将取’，双方队伍各有一名队员充当大将，大将被击败的队伍就等于败北。而大将的人选则是由对方队伍来指定的。也就是说这是从比赛之前就开始博弈的一种规则，究竟该如何指定对方大将的人选是关系到胜负的重要因素。究竟是要将对方的主力队员指名为大将限制他的发挥，还是要选择相对最弱的成员以便实施斩首战术，这是一门学问。当然对方也会做出相同的思考，最后的人选必须要慎重其事地考虑到对方可能会采用的战术。像这样的心理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这样说没问题吧，鹿野老师。” 　　“说得很好，金橡树。怎么样，现在搞懂了吧，朱守院？” 　　“哼，说得那么复杂干什么，简而言之就是看对面的谁不爽就把谁定成大将，然后痛揍他一顿就算胜利了呗？这个规则我倒是不讨厌，有够简单直白的。” 　　“呵呵……这还真像朱守院同学的风格。”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话，坐在一旁的栀子学姐不由得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今天的学姐仍旧穿着普通的朴素和服，这代表她是作为观众而非式神与实验B班一同前往北野天满宫的，这是加贺晴臣本人的指示。他专门这么做的理由当然不是为了让学姐有机会在现场替黑绘她们呐喊助威，而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朋友们败北的一幕，还真是符合那男人狭隘器量的小肚鸡肠的想法。 　　“哼，反正不管对面怎么想，我们的选择一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托这种骚操作的福，加贺晴臣在少女们心中好不容易有所改善的好感度马上又跌到了冰点。不良巫女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斩钉截铁地如此宣布：“我们要选择的大将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加贺一族的那小子！只要把他痛扁一顿天满祭的胜利就属于我们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爽快的规则吗？” 　　“没有。” 　　“啊哈哈…………各位还请手下留情…………” 　　面对真宵的问题，黑绘等人整齐一致地摇起了头。看到她们干劲十足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主人有多么讨人厌的栀子学姐也只能发出如此的苦笑了。 　　然后又过了几分钟，黑色的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北野天满宫到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关西的实权者 　　“哦？这种感觉……看样子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家伙啊。” 　　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朱守院真宵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环顾四周，发觉北野天满宫的气氛变得与昨日大不相同。昨天的这座神社只是京都众多名胜古迹的其中之一，门前门后的人群都是闲散的游客或是前来祈福的学子。然而今天的神社却被强烈的灵气所笼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灵场。在神社的门前停靠着一排豪车，而在驱除闲人的结界作用之下，普通的人类已经无法靠近此地，所以这些车子的主人一定都是灵能界的相关人士。 　　天满祭作为十年一度的大型活动，决出的是次时代灵能界的领军人物，自然会受到多方的关注。从车子的档次上来看就知道今天的客人一个个来头都不小。不过事实证明，最重磅的大佬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就在黑绘她们下车之后不久，有一支车队出现在远处的道路上，缓缓朝这边驶来。在前面打头的是两辆漆黑的豪车，后方同样有两辆豪车作为护卫，而被这四辆车拱卫在中央的则是一辆有着经典造型的老爷车。如果是真品而非现代仿制品的话，这辆车的年岁估计已经称得上是历史文物，但却被保养得整洁如新，银色的车身就像是镜子一样闪闪发光。 　　像这种级别的交通工具，简直就是一大堆钞票长出了轮子，能够坐着它上街的人物肯定非同小可。这一点从周围人群的反应上也能看得出来。相比起即将参加比赛的两队选手，他们明显更关心那支车队的主人，非常自觉地在车队停下的位置排成了一列，看上去就像是迎接贵客的酒店服务员那样毕恭毕敬。 　　“呜哇，这种阵仗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像着了魔一样。难不成是首相本人亲自来看比赛了吗？” 　　看到那么多西装革履的大人低着头排出迎接的队伍，不良巫女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听到她的这句玩笑话，鹿野老师在一旁冷冷地说道：“首相？首相只不过是执政党的代言人而已，出了什么事负责背锅，任期到了也要乖乖下台。这个人可不一样，如果我没认错那辆车的话，他才是那种真正能够只手遮天的人物。” 　　“早上好，会长阁下！” 　　鹿野老师话音刚落，银色的老爷车中就走下一个人影。一般人乍看第一眼多半会觉得那是一位人过中年的男性，经过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他的年龄远比第一印象要大得多，少说也得七十岁往上，无论是头发还是胡须都已经转变为了如雪一般的纯白色。但即使如此岁月也还仍旧未将这男人征服，他依旧有着笔直的腰杆与健壮的肩膀。身材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但也足够挺拔。布满细小皱纹的脸上有着几道惨烈的疤痕，现在已经被沉积的色素遮盖的不明显了。这显示出他年轻时候也是奋战在一线的阴阳师。光是这一点就令不良巫女对此人心生好感，虽然论做派他比加贺晴臣还要铺张的多。 　　“会长阁下，久疏问候了！很高兴看到您仍旧精神矍铄！” 　　“会长阁下！之前的那件事多亏您照拂了！大恩不言谢，在下日后一定全力报答！” 　　“会长阁下！犬子的事有劳您费心了！” 　　“会长阁下！” 　　“会长阁下！” 　　在从护卫豪车上下来的保镖们的护送之下，那位霸气十足的白发老人迈步走向接驾的人群，那些人见状一个个都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了起来。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金发巫女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们叫那人会长？是什么会的会长这么有面子啊？” 　　“还能是哪个会，说到京都的阴阳师组织当然就是明神会了，你没听说过？” 　　“哦，原来如此。” 　　听鹿野老师这么一说，朱守院真宵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明神会的话我听说过，记得好像是关西灵能界的民间组织吧？” 　　“表面上是民间自治团体没错，但实际明神会才是掌握关西灵能界实权的组织。即使是阴阳寮的人在这边办事也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行。换句话说，想要取代土御门家掌管阴阳寮的也正是这个组织。” 　　“哼，也就是我们真正要打倒的对手吧？” 　　“你愿意这么想也没错，反正今天你们万一要是输了，得益最大的就是明神会了。” 　　“呵，有意思。” 　　听领队老师把事情说得直白，不良巫女不由得露出了桀骜不驯的笑容，“虽然上头的掌权者们的事情我懒得管，但既然是这么有来头的大人物，作为关东的代表不去会会就说不过去了吧？毕竟我们等会可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砸他的场子啊。” 　　“真宵同学，请你不要把天满祭的比赛说得好像小混混抢地盘一样好吗……” 　　大赛在即，金发巫女体内的不良之血似乎躁动了起来，让她的言行都变得更加激进。听到这句话的阿什利不由得摇起了头，而一旁的凯蒂则冷静地说道：“不，好像没有那个必要，对面主动朝这边过来了。” 　　“哦，还真的是。” 　　正如灰发少女所说的一样，明神会会长的保镖一左一右地两边分开簇拥的人群，护送着老人朝少女们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在一旁待机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成员（除了葛之叶晴明之外）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其中又要数加贺晴臣动作最快，唰地一下就跑到了老人的面前。 　　“六宫会长，好久不见了。家父托在下向您表示最诚挚的问候。” 　　“哦，是加贺家的小孩啊，干得不错，能够进到决赛。保持这个势头好好干吧。” 　　“是，是的，谨遵您的教诲。” 　　然而与男人的殷勤态度相反，六宫会长看上去对他这个人物好像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越过保镖们的肩膀随口招呼了一句，马上就从他的身边走了开去。按理来说这种待遇没什么好抱怨的，本来九重学塾能够赢到最后他加贺晴臣也没出多大的力，主要还是葛之叶晴明表现突出。但自尊心很强的这个男人闻言显然觉得不服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很是难看。然而在重量级人物的面前他也不敢发作，只能低着头默默忍耐。 　　【六宫……？这个姓氏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错觉吗？】 　　不过比起观察加贺晴臣的表情，还是他说出口来的明神会会长的姓氏让黑绘更加在意得多。她总觉得对六宫这个姓有所印象，而且这记忆还很新。不过要让她讲出究竟在哪里见过姓六宫的人物，黑发萝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这几位可爱的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实验B班了吧。” 　　就在黑绘陷入思考的时候，六宫会长已经简短地与九重学塾队的其他成员打过了招呼，接着来到了实验B班众人的面前。大概是为了表现出诚意，老人让保镖们往后退下，自己一个人走上前来冲她们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爽朗笑容： 　　“哈哈，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近距离一看才知道不得了，一个个都是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实在是令人佩服能够聚集起如此阵容外援队伍的土御门家的手段啊。” 　　“啊？你搞什么啊老大爷，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性骚扰吗？” 　　面对这出乎预料之外的发言，不良巫女一下没反应过来，直接一张嘴就怼了回去，惊得一旁的阿什利用手肘猛戳她的肋骨：“等等等等真宵同学！？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非常抱歉，会长大人！这孩子脑子有些不太好用，她并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 　　“你说谁脑子不好用啊！我这是实话实说好吧。就算被这样的老爷爷叫做美人我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而已啊！” 　　“真宵同学！你够了！” 　　眼见金发巫女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阿什利被她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但六宫会长本人闻言却放声大笑了起来： 　　“嚯！嚯！嚯！这确实是老夫失礼了。的确对于年轻人来说就算被老头子夸奖也不会觉得开心，不过你别看我开的是老爷车，在这方面的审美还是紧跟时代脚步的，所以大可不必介意。审美这东西嘛都是风水轮流转的，那件皮夹克在老夫我年轻的时候流行过一阵，说不定很快就会再次成为时尚了。” 　　“啊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动声色地损了一句不良巫女长裙配皮夹克的复古打扮，白发老人接着正色对少女们自我介绍道：“好了，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容老夫自我介绍一句。老夫名为六宫重藏，在自治组织‘明神会’担任会长一职。这次前来是专程为了向实验B班的各位道谢，感谢你们多次从危机之中拯救人民于水火。” 　　“嘿…………居然是来这套吗？” 　　看到老人郑重其事地对自己鞠了一躬，本来还显得有些不爽的金发巫女不由得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其他人见状也觉得出乎预想之外。身为土御门家的对头明神会的会长，六宫重藏对她们的事情有所了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亲自跑来感谢对手组织的战斗员就是令人搞不懂的操作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会长的拉拢 　　“呵呵，感到意外吗？但老夫是代表全体阴阳师对你们表达的感谢。因为有各位的奋战，我们才免受了巨大的损失，从这一点上来讲，诸位已经是货真价实的英雄。特别是这位小姐。” 　　看到少女讶异们的表情，六宫老人对她们露齿一笑，接着走到黑绘的面前站定：“久闻天衍会天才人偶师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如此栩栩如生的作品只可用鬼斧神工来形容。连邪神也能斩杀的战斗力更是天下无双。这位小姐，请向你的主人代为转达老夫的谢意，不只是灵能力界，这个国家的全体人民都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明白了。” 　　虽然六宫重藏表现得相当开明，但果然本质上还是“关西的阴阳师”。证据就是在他对黑绘说话的时候，对象其实并非是黑发萝莉本人，而是她背后的Master。即使是连邪神也能战胜的人造人，在明神会的会长眼里看来也只是一个“使魔”而已，并不具备独立的人格。不过黑绘对此早有预料，如果能够一下子就改变千年以来的成见，那这个男人也当不了在关西一带拥有绝大权利的明神会的会长了。一个组织的意识形态是由其主体成员决定的，既然明神会的主体成员是将式神使魔当做道具对待的阴阳师家族，那他们的会长必然是这种传统的拥护者。 　　“那么，实验B班的诸位，老夫期待着你们在比赛上的表现。虽然老夫对现在的阴阳寮的许多做法都有意见，但只有建立你们班级这件事是举双手赞成的。这个死气沉沉的灵能界确实需要像你们这样的新鲜血液，祝你们武运昌隆。” 　　最后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白发老人冲众人点头致意，接着转过身去在保镖的护送下走进了神社的大门。其他的灵能界人士也像跟班一样尾随其后，其中有很多人步伐显得十分狼狈。看来明神会的会长会去主动与东京的队伍接触这件事对他们来讲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那个老爷爷究竟想搞什么飞机啊？” 　　目送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山门之后，金发巫女一脸懵逼地歪起了头：“他过来就是为了打个招呼而已吗？明明是明神会的会长却把我们说成是英雄什么的，这难道不会与他的立场相抵触？” 　　“怎么，你这都不懂吗？所以说你实在单纯过了头啊，朱守院。” 　　听到真宵的问题，鹿野老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对一旁的凯蒂说道：“刚，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明白那位老者的用意吧，解释给朱守院听听。” 　　“了解。怪力女，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意思。你把那想象成是一种态度的表现就好了。意思是阴阳寮和我们要分开看，就算明神会以后取代了现在的阴阳寮，我们实验B班的功绩和地位也会得到新组织的承认，至少有那个老人做会长就有这个保证。这种事情很常见啦，在新的军阀取代旧的军阀之前，也会对后者的精锐部队进行类似的表示，这样才方便权利的继承。” 　　“那算什么，挖墙脚吗？意思是他已经做好准备要把阴阳寮变成自己的东西，让我们继续跟着他混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明神会什么的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存在的吧。” 　　“哼，果然还是有点不爽啊。” 　　听完灰发少女的解释，真宵有些纠结地嘟起了嘴巴，“虽然土御门也好明神会也好在我看来都是一丘之貉，应该说反而是后者比较识相，毕竟土御门的阴阳寮可没有把我们当成英雄过。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果然还是令人不爽！特别是跟黑绘说话的那种态度，简直就像是把她当成普通的人偶一样！对于这种家伙来说英雄也好式神也好只是换了个名字，本质都是拿来利用的道具罢了！” 　　“согласие （同意），那老人的眼神比起阴阳师更像我熟知的军阀，这种人说的话最好一个字都别信。” 　　“嗯。不管如何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赢下比赛，然后回到我们自己的学校。” 　　与此同时，就在实验B班一致同意不能因为明神会会长的一席话而放松警惕的时候，在不远处目睹了全过程的另一队人马却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啧，这是何故？为何会长他老人家会格外关注实验B班那群人？京都的希望是我们才对啊！” 　　“关西，加贺大人，你应该说关西的希望。” 　　“都一样！关西就是京都，京都就是关西！离开了京都的关西是不完整的！” 　　粗鲁地打断了手下队员的话之后，加贺晴臣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总而言之……我们几人姑且不论，这里还有晴明大人在，但六宫会长他却与实验B班表现得这么亲密，这实在是有些不妥吧？” 　　“呵呵，我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其他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学生还来不及回答，葛之叶晴明本人就这样笑着说道：“相比起经验丰富的那几位而言，我确实只是个新手而已，功绩更是远远不及实验B班的分毫。重藏他会更加关注她们也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晴明大人——” 　　“加贺同学，话就说到这里吧，差不多到了该进入赛场的时候了。迎接的队伍已经来了。” 　　“各位，请往这边走。” 　　加贺晴臣闻言还想说些什么，但银发少年却摇摇头打断了他的发言。片刻之后，一队素衣蒙面的守灵人出现在了两队选手的面前，将他们分别领入了位于另一个时空的镇魂殿。 　　“这里是……” 　　穿越空间境界时的短暂眩晕感消失之后，黑绘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与同伴正置身一片树林之中。这里的树木尽皆是孤傲的白梅，放眼望去一片如同冬日积初雪般的素雅光景。毫无疑问，这里正是昨天她们在镇魂殿外看到的白梅之林。在梅林的上空，漂浮着许多巨大的要石，上面是木头搭起的观众席，这倒与在九条之原举办的预赛相当一致。、只不过决赛的观众数量可没有那么多，能够亲临现场观看比赛的只有少数大佬级别的人物，毕竟天满祭的本质是镇魂仪式而非体育项目，有资格踏入这个神域的人必定位高权重。要说有谁是例外，那大概就只有被安排到与鹿野老师一起坐在特别来宾席上的栀子学姐一个人了。 　　“大家，一定要加油啊……”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今年我们也如期迎来了这个时刻。天满祭总决赛的帷幕即将拉开。”、 　　就在栀子学姐默默地替实验B班的众人开始祈祷的同时，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也在会场之内响起。说话者是一位带着斗笠的高僧，他站在一块独立的要石之上，看样子是专门负责解说比赛的工作人员。 　　“贫僧法号炼狱院业光，乃是炼狱院僧兵众第十三代目头领，今天代替前任的第十二代目头领充当本场比赛的主持人。啊，为防止有些施主误会请容贫僧解释一句，‘炼狱院’乃是取自‘我身愿入炼狱超度受苦众生’的意思，并没有什么中二病的成分在里面，还请大家不要发散思维。” 　　身穿破旧袈裟的年轻僧人不用话筒，单凭丹田之力就让声音传达到了现场的每一个角落，显然也是具备相当实力的高手。在他那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的带动之下，现场的气氛也开始紧迫了起来： 　　“贫僧首先要介绍的是获此殊荣参加决赛的双方队伍。红方队伍是来自东京的九条之原代表队，通称‘实验B班’。这是源自土御门主导的阴阳寮在一年多前开始试运行的一项实验性政策，即‘实验班’政策。其目的在于从未成年的学生之中挑选出能力超群的灵能力者，并将其组成小队投入实战任务之中，以此节省训练所需要的时间，并缓解阴阳寮实战部队人手短缺的现状。九条之原便是率先将这一政策加以实施的一所灵能力学校。在那时结成的队伍有AB两班，两个班级都引入了留学生，其中实验B班的人员构成更为复杂，其中绝大多数是来自外国的灵能力者，同时也包括非人类的成员。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的做法，但成果也非常引人注目。众所周知今年到今天为止日本已经面临了两次大规模灵障，其中一次是古代邪神朱凭的复活，另一次是妖精王的来袭。实验B班在这两起事件的解决之中都发挥了至关紧要的作用。正可谓是灵能界的外籍兵团。其构成成员包括出云的退魔巫女、来自爱尔兰的德鲁伊、前苏联产狙击枪的付丧神、稻荷神社的使者以及来自天衍会的战斗用人造人，回溯天满祭超过千年的历史，这还是首次有非人类非本国的选手进入到镇魂殿之中，她们的表现值得期待。”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决赛开战 　　“搞什么啊，那个和尚。把我们简直说得像是马戏团里的奇珍异兽一样！” 　　“嘘！真宵同学，注意场合！” 　　听见自己队伍的老底被人给揭了，金发巫女有些不爽地发出一声吐槽，结果被旁边的班长踩了一脚。朱守院真宵闭上嘴之后，解说席上的僧侣又接着介绍起了下一支队伍： 　　“然后是蓝队，来自京都本地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队伍。毋庸赘述，在座的各位观众应该都知道该校成立于平安时代，由大阴阳师安培晴明担任初代名誉校长，乃是我国现存的灵能者教育机构的前身，所有的阴阳师养成学校之中最古老最正统的名门。在过去的历届天满祭之中的决赛参加率达到了95%，不过很遗憾的是最近百年来一直与冠军失之交臂。这一次为了赢得冠军的宝座，九重学塾可谓是势在必得，组织了史上最为精锐的队伍。首先队长是来自式神使一族的名门，加贺一族的新锐天才加贺晴臣，年纪轻轻就已经掌握了同时操纵复数强力式神的战阵。形成队伍中坚力量的是来自修验道世家的不破兄弟，虽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人，但因为是异卵双生子的缘故无论是性格还是战斗风格都大相径庭。哥哥不破雄介乃是豪快的突击手，弟弟不破雄二则擅长支援和扰乱。接着是队伍的尖兵，继承了剑豪血统的柳生家千金柳生乱月小姐，她在退魔剑术上的造诣已经到达了免许皆传的境界。最后则是继承了大阴阳师安培晴明名号的天才少年，由明神会会长亲自推荐入队的关西的希望之星，葛之叶晴明同学。这次的天满祭对于他来说是出道战，但晴明同学刚一崭露头角就发挥出了惊人的实力，队伍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前进到决赛他功不可没。今天面对最大的强敌九条之原，这位希望之星又将有怎样的表现呢？” 　　【切……关注的焦点果然全被晴明那小子抢了去吗……】 　　听到解说员把银发少年留到压轴的地位，而他自己看似是队伍门面实际上却与其他几名成员的待遇没有什么差别，加贺晴臣心中甚是不悦，但并没有把想法表现在脸上。毕竟炼狱院那个和尚说得对，他可是历史悠久的加贺一族式神使的代表，一举一动都关系到血族的尊严，可不能为了一点小事而丧失了优雅的气度。 　　【哼，也罢。现在就让他出风头吧，等到这场比赛结束的时候，人们就会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希望之星了。为了今天本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无论是胜利还是MVP的宝座都是属于我加贺一族的！】 　　暗中握住了藏在华丽外袍之下的“杀手锏”，男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 　　就在这个瞬间，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对面场地上的凯蒂突然感到魔眼一阵骚动，不由得举起手来捂住了半边面孔。灰发少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感觉的来源则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所在的方向，确切来说是来自站在他们队伍前方的加贺晴臣的身上。但当狙击娘环顾四周的时候，她却发现有反应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怪力女与班长还有小狐狸，就连黑绘都没有察觉到吗……？这倒是预料之外的情况……】 　　技能点全加到刚正面上头的朱守院真宵姑且不论，在凯蒂的印象之中无论是黑绘还是阿什利在气息感知方面都非常优秀，千穗作为妖狐在感官上应该也有着人类所不具备的天然优势。但她们三个似乎都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那就证明方才的预感要么是灰发少女自己的错觉，要么就是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所无法感知到的特殊的某种事物。 　　【总而言之要注意一点了……】 　　并不想用没有根据的第六感来扰乱队友们的心神，凯蒂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只是决定自己默默留心。与此同时，自称炼狱院业光的和尚也做完了两支队伍的介绍，开始主持起了下一步的工作： 　　“那么现在双方选手已经就位，比赛即将开始。但在正式开始之前还有一个必须的步骤。有请双方的队长指定对方的主将！” 　　主持人话音刚落，就各有一队蒙面的守灵人来到双方的队伍面前。带头的守灵人手中拿着一颗散发幽光的宝珠。凯蒂接着就看到加贺晴臣朝自己举起了手臂：“我们队伍已经做出了决定，选择凯蒂·刚同学作为九条之原的大将！” 　　“哼，果不其然这么选了吗。” 　　听到对手的选择，不良巫女发出了不屑的冷笑。这完全在她们的预料之内。毕竟要论综合战斗力的话，身为狙击手的凯蒂的确是实验B班的成员之中最脆弱的一个，特别是被近身之后的劣势十分巨大。相比之下阿什利有着多种元素魔法护体，千穗也可以通过神使的特殊能力获得极高的机动性，除此之外还能变身成巨大的狐狸进行自卫，确实比凯蒂要难对付一些。至于黑绘是不可能被选中的，选她当大将就等于是地狱难度。 　　“被选为大将的参赛者，请小心保护这颗灵珠，就算你本人还能够战斗，如果灵珠被破坏了也等于是你们队伍的战败。” 　　确认了九重学塾队长的选择之后，蒙面的守灵人拿着灵珠走到凯蒂的面前，用一根注连绳将拳头大的珠子绑在了她的腰上。如此一来凯蒂就不得不在战斗的期间时刻留意这玩意的安危了。看这珠子的模样，不像是那种一碰就碎的装饰品，但是被攻击性的法术或者是物理攻击直接打中的话应该也撑不住几下。对于缺乏防御手段的狙击娘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事情了。 　　“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班长，告诉他们你的人选！” 　　“嗯，我代表九条之原高校宣布，对手的大将是——加贺晴臣同学！” 　　凯蒂戴好宝珠之后，真宵与阿什利交换了一个眼神，由身为班长的后者大声宣布了实验B班的选择。很明显加贺晴臣也料到自己会被选中，所以他只是一脸淡定地接过珠子佩戴在了腰间。 　　“哼，你现在就尽管装模作样吧，等会有的你哭。” 　　就像主持人所说那样，在比赛中胜出的条件一是打破对手大将身上的宝珠，二就是直接将对手的大将打倒在地让他失去战斗能力。而朱守院真宵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选择前者，她打从一开始就是朝着后一种方案去的。只见金发巫女把巨大的太刀用腋窝夹在身体一侧，空出来的两只拳头则被她捏得咯嘣作响。看到她这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揍人的模样，九重学塾的队员们赶快挺身而出挡在自己的大将身前，黑绘她们见状也随之调整了阵型，让凯蒂尽可能地后退到安全的位置。双方队伍这么一移动，赛场内的空气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一场大战即将打响。 　　“预备————一决胜负！此战将成为献给南无天满大天神之祭品！众人皆当全力以赴！” 　　一秒、两秒、三秒……炼狱院业光一直等到所有的守灵人都撤出了赛场，并且离开足够远的距离之后才终于宣布了比赛的开始。下一个瞬间，总计十名的参赛者同时开始了移动，而速度最快的当然要数黑绘与葛之叶晴明两人—— 　　“罡步·超缩地！” 　　“唰————！” 　　“呵呵，此路不通。” 　　“铛————！” 　　在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的那个刹那，黑发萝莉就燃烧灵力驱动自己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前方射去。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加贺晴臣腰上的宝珠。如果可能的话，黑绘想要用零点一秒就决出胜负。不过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对面的银发少年设法捕捉到了她行动的轨迹，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用一面光之盾挡住了黑发萝莉手中“青鸟”的剑锋。 　　【全速的斩击被挡下了吗，果然不是‘透魔斩’的话威力会显得不足。至少以他为对手的时候是这样。】 　　对于自己的突进被拦截这件事，黑绘并没有感到太过吃惊。她对葛之叶晴明的实力心里有数，很清楚那位少年不是靠平A就能轻易解决的杂鱼。本来黑发萝莉在赛前还期望对方会因为战斗经验的不足而出现失误，不过看来那种想法实在是太乐观了。 　　“快支援晴明大人！” 　　“轰轰轰轰————————！” 　　当一方的攻击被挡住之后，就轮到防御者那方发动反击了。听到剑刃与法术屏障碰撞的巨响，用肉眼根本没能看清黑发萝莉突进轨迹的敌方其余成员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立即就掏出各种法术符咒劈头盖脸地朝黑绘所在的位置砸去。黑发萝莉见状向后轻轻一跳躲开了攻击，但仍旧作为对敌方阵容的牵制保持着随时可以再度出击的极限距离。 　　“这里交给我，各位同学请按照战术行事。” 　　“是！晴明大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双雄对决 　　听到银发少年的命令，不破兄弟和柳生乱月都立即响应，放弃了对黑绘的追击而各自展开行动，其中不破家的两人直接越过黑发萝莉的身边朝九条之原的阵地发动进攻，而柳生家的大小姐则是按着刀鞘跑向身为大将的加贺晴臣身边。 　　“晴臣大人，我们也开始进攻吧。” 　　“啧……” 　　“加贺晴臣大人？” 　　估计是不想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得对葛之叶晴明的命令言听计从，加贺晴臣闻言在一瞬之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柳生家的少女剑士催得很紧，他最后还是没办法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保护好我的侧翼！” 　　“别想逃。尽灭阵太极！” 　　“唰！唰！唰！” 　　“铛铛铛！砰砰砰——————！” 　　用眼角的余光瞟到对方大将开始移动，黑绘飞快地一甩手前后朝那个方向扔出三把袖里剑。但葛之叶晴明反应迅速，小剑刚一出手就被他用折叠变形的光之屏障猛力弹开，落进远处的白梅林中引发了小规模的爆炸。 　　“………………” 　　“你的对手是我哦，黑绘小姐。东张西望是不行的。” 　　与面色冷峻的黑发萝莉完全相反，银发少年一手控制着防御法术的轨迹，微笑着冲她伸出了另一只手，那动作简直就像是在舞会上邀请女伴的绅士一样。但这可不是寻常的舞蹈，而是超越极限的刀锋之舞。 　　“唰——！唰————！” 　　“轰————————！” 　　意识到如果不彻底打败眼前的对手自己就无法分身去顾及赛场上的其他人。黑绘终于收起了速战速决的打算，挥动手中的佩剑在身前舞出一个剑花，这是她动起真格的信号。瞬间，强烈的威压感从少女那娇小的身体里爆发而出，雄浑如有形质的剑气让她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无风自动地飘舞了起来。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即使是远在高空中的观众们也被震撼得惊出一身冷汗，然而就站在黑绘眼前几步开外的葛之叶晴明却开心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终于认真起来了吗？我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啊，黑绘小姐！想要学习你那天下无双的战斗技巧，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锵——————！” 　　一边用兴奋的语气如此说着，银发少年一边将双手握成拳头。他周身所环绕的光芒在这个手势的操纵之下被压缩到了极限，最终形成了两把纯粹由光所组成的长剑。葛之叶晴明拿起双剑，然后对黑发萝莉摆出挑战的架势：“久等了！让我们开始舞蹈吧！将今天这场战斗化作食粮，我将会进化到全新的高度！”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下一个瞬间，黑绘与晴明同时发动了冲锋，青鸟与光剑的锋刃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令整个场地为之震撼的巨大的冲击波，随之而来的则是数十上百次更加快速的相互斩击。在这过于高端的一幕面前，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只能屏息静气睁大双眼，生怕一眨眼就会变得再也无法跟上比赛的节奏。唯有负责主持的那位和尚还保持着淡定的表情，语速飞快地解说起了他所观察到的整体战局： 　　“哦哦！比赛刚刚开始就直接进入高潮！双方队伍的主力成员，黑绘与葛之叶晴明在场地中央展开了单挑！两个人的剑都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幸好贫僧也对武道有所涉猎才能勉强看得见其中的细节！即使如此也实在是太勉强了！黑绘选手与晴明选手，两人之间的攻防已经到了超越音速的境界！一黑一白的身影彼此交缠在一起如同阴阳图一样难舍难分！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没想到被称为希望之子的晴明不仅是强大的阴阳师，居然还是擅长二刀流的达人级别的剑士！？这就是天赋之才所带来的无限的可能性吗？”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不……这种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剑术。】 　　一边飞快地挥动手中的妖精佩剑与对手展开着刹那的攻防，听到解说台词的黑发萝莉一边在心里如此想到。能够勉强看清她现在的动作，炼狱院的那个和尚也算是能够跻身强者之例，不过果然还是没能看穿这场战斗的本质。的确从外人的视角看来这像一场是单剑对双剑的白刃战，但身在其中的黑绘却能清楚得感觉到，葛之叶晴明此时所用的根本不是剑术。银发少年双手虽然握着光剑，但他并不是通过挥动武器来与黑发萝莉进行搏杀。事实恰好相反，葛之叶晴明的身体现在处于完全脱力的状态，是那两把“剑”反过来操纵着他的身体在与黑绘的一招一式相对抗。这压根称不上是剑术，真要说的话怎么也该是念动力的范畴。 　　【‘学习’吗……正如他所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略过了身体能力和肌肉记忆的训练，直接通过挥动武器的轨迹来学习我的剑术……跳过积累的过程直接获得成果，简直令人无法想象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 　　展开肉搏战已经超过十秒钟，黑发萝莉一共使出了超过一百次的斩击，通常的对手早已败下阵来。但靠着这种堪称匪夷所思的特技，银发少年硬是把这一百多次攻击都防御了下来。不仅如此，他的剑速还在不断增加，反击时的刁钻程度也变得越来越老练。仅仅只是十秒，葛之叶晴明的进步之大就已经赶得上普通人好几年的刻苦训练。 　　【这样下去对我不利。】 　　面对如此的现状，黑绘知道自己必须想点办法了。如今她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既要迅速地打败对手，又不能直接出全力将其秒杀，否则只需要制造一个空档使用“剑主天地”的大招就够了。但那样一来葛之叶晴明就死定了，即使是黑发萝莉也还没牛逼到在全力以赴的同时手下留情饶人一命的境界。如果晴明是对方大将的话事情就要简单的多，只需要把剑主天地的目标瞄准到宝玉上面就行了，整场比赛都不需要十秒钟就能有结果，但偏偏她们选择的是加贺晴臣，看来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去计较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意义，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 　　“铛——————————！” 　　“唔。” 　　摇摇头赶走这些杂念，黑绘看准空隙猛力挥出一剑，用剑气将近身缠斗的葛之叶晴明弹飞了出去。银发少年的身体在空中像断线的风筝那般飞舞了片刻，但马上就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恢复了平衡慢慢降落到地面之上。 　　“呼……呼……呼……呵呵……我让你感到厌烦了吗？黑绘小姐？但我还远远没有满足呢，再更多、更多地陪我一起享受吧！” 　　由于极端剧烈的运动，此时的葛之叶晴明显得有些亢奋。只见他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发出急促的喘息，嘴角还带有难以遏制的兴奋笑意。用这个模样说出上面那样的台词，就算他是面容姣好的美少年也会让人觉得其中别有深意： 　　“……你看得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吗？这个不是绅士该有的台词吧？” 　　“啊啦，抱歉……这确实容易让女孩子感到误解，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黑绘忍不住发出的这句吐槽，银发少年连忙摇了摇头道：“黑绘小姐的确是很有魅力的女性没错，但我一点也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所仰慕的只有你的强大而已，别的事情压根无足轻重。” 　　“……………………哦，这样啊。（怒）” 　　“啊咧，怎么感觉你变得更生气了？女孩子真是难以理解啊……” 　　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之后黑发萝莉感到相当不爽。按理说对方不把她当成女性看待应该是黑绘求之不得的事情才对，但一听到自己除了实力之外的地方都遭到了忽视，就令她有种想要教训人的冲动。被黑发萝莉突然膨胀的杀气吓了一跳，银发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是我说话考虑不周了。黑绘小姐你当然不是只有强大一个优点而已，你毫无疑问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性。即使是这场比赛结束之后，我也想要继续与你保持良好的关系，所以还请你原谅我的无礼。” 　　【……这孩子，居然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肉麻的台词！？难道说天生的女性杀手就是指的这种人吗……？】 　　眼睁睁地看着银发少年面带甜美的微笑，丝毫没有犹豫地对自己说出这句仿佛告白一般的台词，黑绘意识到与他在这方面计较起来毫无意义。这家伙实在是太过纯真，反而显得她自己想得太多了。决心不再浪费时间，黑发萝莉摇摇头赶走所有无意义的杂念，重新摆出严肃的表情轻声说道： 　　“请你注意，我要用出全力了——来我身边，剑阵！” 　　“锵锵锵锵————————！” 　　只听黑绘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五把古色古香的灵剑从她背后的木匣之中应声而出，悬浮着在她身后组成扇形的剑阵。同时黑发萝莉也从大腿上的绑带里面拔出三把袖里剑夹在左手指缝之中，右手则握着主武器“青鸟”指向前方，完全是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第一百八十六章 胶着的战况 　　“啊啊，这是何等令人开心的事啊！我居然能得到黑绘小姐你如此认真的对待！为了回报你的这份感情，我也必须要以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回应才是！” 　　“都说了，你这种说话方式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啊！” 　　“锵！锵！锵！锵！” 　　“请看好了，这就是我的全部！” 　　在黑发萝莉的吐槽声中，银发少年微笑着挥舞双臂，他周身的光芒在头顶汇聚起来，形成了十把悬浮的光剑，很明显又是在模仿黑绘的武器，“一对一的话我不是黑绘小姐你的对手，所以就只好用两倍的数量来弥补劣势，来吧！让我们继续起舞吧！” 　　【…………居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吗？】 　　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阵都被银发少年复制了去，黑绘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知道现在同葛之叶晴明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虽然台词听上去好像正在搭讪的大人，但那少年其实就如同看到新玩具便走不动道的幼童一样，眼里只有对力量的纯粹渴望。所以唯一能够与他交流的办法就是展示出更强的力量。 　　“要上了，葛之叶晴明！尽灭阵·太极！” 　　“来吧，请让我见识一下吧，黑绘小姐！连神也能斩杀的剑术究竟是怎样一种境界！” 　　一挥手朝银发少年的身边一侧扔出四把黑色小剑牵制他的注意力，黑绘本人则拔腿朝另一侧发动了冲锋，五把灵剑跟随在她的身后，如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那般上下翻飞着朝葛之叶晴明的身上砍去。但它们的攻击却被同样能够自主行动的光之剑滴水不漏地挡了下来： 　　“铛————————————！” 　　就像银发少年之前宣称的那样，他很清楚自己在技术上不如对手，所以便选择了以数量弥补技量的不足。对于每一把飞剑，葛之叶晴明都变出两把光之剑负责对应，而银发少年的本体则继续挥舞着二刀流与对手进行高强度的白刃战。一时之间双方打得难舍难分，无数飞舞的剑光在半空中撞击出漫天的火花，就如同夏日祭典上的烟火那般令人眼花缭乱，而灵力的爆炸声、剑刃相交的金铁之声则像是暴风雨般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轰轰轰轰轰轰————！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哦哦哦哦！？这可真是令人惊讶！是御剑术！毫无疑问那是中国传说中以气驭剑的高超技巧！在场地中央用御剑术互相较量起来的黑绘选手与晴明选手已经脱离了一般意义上剑士的境界，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仙人’级别的战斗了！没想到贫僧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如此精彩的对决！” 　　“卧槽……真的假的，居然能跟动起真格的黑绘正面硬刚，那小鬼原来这么猛的吗？” 　　同一时间，听到解说员慷慨激昂的声音的朱守院真宵转头一看，立即就被赛场中央的大战给惊到了。只见两个人打着打着直接飞了起来，黑发萝莉踩在自己的武器上御剑飞行，而银发的少年直接就是平地飞升。这两个人一边在半空中做出各种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花式动作一边用手中的武器攻向对手的要害，时不时地还丢出几把飞刀或是法术进行远程牵制，每一个瞬间都在进行着超高速的攻防，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有时间停下来呼吸。 　　与此同时，还有十几把长剑在两人的身旁像鸟儿一般迅捷地上下飞舞，其中的每一把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飞行轨迹与攻击目标，没有两把剑的动作是一模一样的。它们就如同被许许多多无形的高手所操纵一样，用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剑招在半空中或砍或突或刺，在令人目不暇接的博弈之中不断互相寻找着突破对手防御的机会。黑绘与晴明彼此冲突的剑气化作暴风，卷起漫天的白梅花瓣，看上去就像是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相比起那神仙打架一般的梦幻场景，包括不良巫女自己在内的其他参赛选手的对决简直就是小儿科。 　　但即使是小儿科也好，那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战斗。没有人会因为目睹了赛场中央的决斗而丧失掉自己的斗志。那确实是一场超越凡人极限的胜负没错，但真正决定比赛结果的还是双方大将身上的宝珠。在这种规则之下，率先进攻的一方会比较有利，因为防守方必须要完全确保己方大将的安全之后才能有发动反击的余裕。而现在正处于攻势的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那边。 　　“喝啊啊啊啊啊！金刚咒！” 　　“啧，别想过去！” 　　被对手的一声咆哮唤回了注意力，不良巫女挥刀斩向朝自己冲来的不破家的大哥。然而后者却不躲不闪只是低头加快了冲锋的脚步，巫女的刀刃就那么从正面砍中他的身体，但却并没有顺势把男人砍成两半。相反倒是朱守院真宵感到双手一阵发麻，简直就好像砍中了一块铁板一样： 　　“铛————————！” 　　“好硬！？” 　　是硬化的法术！不破雄介用一张符咒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其效果令他的皮肤坚硬犹如钢铁一般。在那堪称金刚不坏的防御力面前，就算是不良巫女引以为自豪的怪力也发挥不了作用，“火神切景光”的刀刃被男人的身体直接弹飞了出去，连带着真宵自己也一起失去了平衡，而不破雄介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从巫女身边径直跑过，像发狂的野马一般冲向后方的凯蒂。 　　“可恶，岂能放你走！？” 　　“嚓————————！” 　　金发巫女见状硬是把脚往地上一插强行恢复了平衡，然后举起大刀就准备从后面发动追击。但这个时候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杀气，本能令真宵放弃攻击打了个滚躲了开去。 　　“砰砰砰砰——————！” 　　“切，你这家伙少碍事！” 　　“唰————！” 　　下一个瞬间，好几发法术打在了巫女刚刚所在的位置。这是来自不破家老二的冷箭。他的本体潜伏在白梅林的某个角落，攻击是通过远程遥控飘在空中的符咒来发动的。所以即使朱守院真宵马上以半跪的姿势挥刀发动反击也只是砍碎了几张纸符而已，对不破雄二本人根本毫无影响，他马上又从不知哪个角落放出了更多的符咒： 　　“咔咔咔咔咔，你的对手是我，不会让你有时间去支援其他人的。” 　　“啧，你们这对兄弟真的一点也不像！这样真的好吗？我后面可还有三个人！那家伙一个人过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咔咔咔咔咔！比起担心别人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不良小姐姐，你能撑得过我这招毒沼咒术大轰炸吗！” 　　“咕嘟嘟嘟嘟————————！” 　　“什么！？” 　　不破雄二的话音刚落，金发巫女就感到脚下一阵异样，低头一看发现原本的草地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冒着泡的沼泽，她的双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吞没到了脚踝的位置。没有了稳定的立脚点，真宵那一身的怪力也难以发挥出来。而且更麻烦的是这沼泽还有毒，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巫女就已经觉得双腿开始一阵阵地发麻了。 　　“啧，这是什么时候——” 　　“还没完！毒沼之后的COMBO就是大·轰·炸！不用谢！” 　　“轰轰轰轰轰轰————————！” 　　不良巫女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事态做出什么反应，立即又有十几张咒符飘了过来，其覆盖面囊括了真宵周身的360度空间，每一张符咒之中都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弹，什么火属性水属性风属性地属性光属性暗属性的都有，总之就是没有任何死角任何罩门的全方位轰炸。狠狠地倾泻了一番火力之后，这些符咒本身也开始自燃，化作灰尘消失不见，而地面上只剩下一个被浓烟所笼罩的大坑。 　　“咔咔咔咔咔！干掉了吗？还是说用力过猛直接被炸死了？开玩笑的，这个场地带有天神大人的加护，一般来讲是死不掉的吧，不过脸上留下疤痕什么的就不关我的事了。诶嘿！” 　　“………………哼，不需要你操心。老娘还没有弱到被你这种挠痒痒的攻击留下疤的程度。” 　　“哈？” 　　“红莲模式，解放！” 　　“轰————————！” 　　然而在这种超能力战斗之中通常都有一个定律，那就是“有烟无事”。这一次也不例外。只见浓烟还未散尽，从中就爆出一团绚烂的火焰，瞬间吹散了所有烟尘。朱守院真宵肩扛大刀在其中赫然挺立，一头火红色的长发狂野地在身后飞舞。但红发巫女绝不是安然无恙，她的身上满是灰烬与灼烧的痕迹，原本光鲜的皮夹克也变得破破烂烂，朱守院真宵低头看了一眼衣服的惨状，用空着的那只手往破碎的袖子上一扯将其扯了下来。 　　“啧，老娘可是很中意这件衣服的啊，咒术师混账，这笔账我要好好找你算个清楚！” 　　“哦哦哦，好可怕好可怕，气势确实如同鬼神一般。但你找得到我在哪里吗？看上去你不像是那种擅长追踪气息的技术型角色啊。” 　　“哼，我又不需要自己去找。这种事情都是要靠分工的。” 　　“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如火如荼 　　看到红发巫女脸上露出一个无畏的笑容，不破雄二最初还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雄二对自己隐藏气息的能力很有自信，不可能轻易被人发现，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把莽字写满全身的不良少女。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吓得肝都凉了—— 　　“我知道了，你在那里对吧！” 　　“什么？为什么会被发现？！” 　　眼见真宵不偏不倚地冲自己所藏身的树丛举起了手中的大太刀，不破雄介不禁发出了惊讶的叫喊声，也等于是不打自招地暴露出了自己的位置。巫女闻言笑得更灿烂了： 　　“哼，所以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种事靠的是分工，要怪就怪这个场地偏偏是‘树林’吧！我们队里可是有一个家伙能够把‘植物’当做自己的眼睛来使唤的啊！” 　　“你说‘植物’！？哈！难道是！？” 　　被真宵这样子一提醒，不破雄二这才记起对手之中确实有一个来自爱尔兰的德鲁伊。而操纵植物就是德鲁伊的专长。男人抬头一看，发现周围所有梅树的树枝弯曲了起来，分毫不差地指向自己所隐藏的位置，不良巫女就是靠着对它们的观察才表现得这么胸有成竹的。 　　“可恶……居然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对策了吗？” 　　“这就叫做‘默契’啊，小老弟。不需要大喊大叫也不需要眼神交流，在战斗开始之前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双手握住刀柄发出如此的宣言，红发巫女朝着树枝所指的位置发动了冲锋：“识相的话就不要动！这招打中的位置不好的话我可不保证你的手脚会不会飞出去！喝啊啊啊啊啊啊————————！出云净神流奥义！地鸣剑！” 　　“切！这家伙——” 　　“轰隆隆隆隆隆隆————————！” 　　经过短暂的助跑之后，红发巫女双腿一蹬跳到足有十几米高的半空之中，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双手反握刀柄将其朝地面上刺去，整个人就如同落下的陨石一般散发出耀眼的火光。下一个瞬间，“火神切”的刀身被整个插入地里，灌注于其中的大量灵力一口气地爆发了出来，引起了剧烈的小规模地震。土壤被掀开烤焦，化作灼热的硬块到处乱飞，天神大人所钟爱的白梅树也被成片地连根拔起变作焦炭。这就是现人神等级的全力一击，光是余波就已经有着天灾级别的威力。 　　“虽然我有所警戒，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乱来的女人！” 　　“哼，终于看到你的真身了啊。” 　　面对这种等级的攻击，不破家的老二根本不可能继续隐藏自己，只得在爆炸还未波及自身之前仓惶逃出了树林。他是个精瘦的青年男子，留着一头杀马特风格的挑染头发，耳朵上戴着的钢钉耳坠和身上的金属骷髅装饰品表明了他叛逆的性格，与咒术师的身份也很相称，总之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喜欢玩阴的。而但凡擅长阴招的人被逼到现出真身就证明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居然连同地形一起破坏，你平常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这么胡搞的吗？东京市政府不会找你们学校要赔偿吗？” 　　“少废话，别把人家说得好像破坏王一样，而且能救人的话损坏一点周围的环境又怎么了？没有什么比人命更宝贵的东西了吧。” 　　“那你就错了，人与人的价值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命是无价之宝，有些人的则不值一文！” 　　“是吗，那像你这种偷偷摸摸的老鼠肯定就是不值一文的那种了吧？” 　　“这是我的台词啊，怪物女！看招！大毒云！” 　　“呼呼呼呼————————！” 　　互相打了几句嘴炮之后，不破雄二突然发难，从嘴里吐出一口深紫色的毒雾，铺天盖地地朝红发巫女所在的位置笼罩过去。男人接着掏出一大把咒符往天上一甩，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地开始念咒： 　　“无名之神、作祟之神、汝之诅咒天长地久。曰失火之诅咒！曰潮气之诅咒！曰怨雷之诅咒！曰恶疽之诅咒！诅咒复诅咒，生生世世万代不绝！灰飞烟灭吧！” 　　“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不破雄二恶毒的咒语催动之下，从飘散的符咒之中射出大量不同属性的诅咒飞弹，朝着毒雾之中一阵乱炸。他本人则趁机转身就跑，试图与后方的另外两个队员汇合。然而这一次轰炸还未结束，就有一道火光从冲天而起驱散了所有的雾气，顺便也烧尽了周围的咒符： 　　“轰——————————————！” 　　“所以我都说过了吧，你的攻击根本不痛不痒啊！” 　　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中，红莲的巫女毫发无伤的肩扛大刀傲然挺立，一头如火焰般耀眼的长发四散飘舞。炽热的神气替她防住了一切诅咒，雾气中的毒素也奈何不了半人半神的身躯。处在这种红莲模式下的朱守院真宵，可以说是完克咒术师的那些伎俩的天敌。 　　“哼，算你狠，我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但你能嚣张到何时呢？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维持那种开挂一样的形态！” 　　不过不破雄二也是名门出身的高手，并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失利就丧失战意，相反却一眼看出真宵的弱点所在。确实红莲模式看上去霸气侧漏牛逼到不行，但既然这么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非要等到被暗算中了毒之后才开启这招呢？男人一眼就看出不良巫女其实很不擅长对自己力量的精密控制，那些牛逼哄哄的火焰特效也好无风自动的红色长发也好全都是对神力的浪费的表现。真正的现人神根本就不需要把自己的外形搞得那么夸张，应该把全部的力量都用在刀刃上才对。 　　“唰啦啦啦！” 　　下定决心要拖延时间到真宵耗尽神力为止。不破雄二从腰上解下了自己的武器。那东西原本像根腰带一样缠在他的身上，直到被解开之后才现出了原本的模样——“鞭剑”，那是一种多节带刃的武器，可长可短的伸缩式剑身就像狡猾的毒蛇一样令人防不胜防，所以有时候也被称作蛇刃。而不破家老二的蛇刃则是专门附上了强力的诅咒，整个剑身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就算被叫成是“毒蛇刃”也不为过了。 　　“哦？你这是打算跟我耗到底了吗？” 　　看到咒术师没有逃走而是正面亮出了兵器，红莲巫女从地里拔出自己的长刀，歪着脑袋冲他冷笑着问道，而后者也用阴险的语气如此回答道： 　　“是啊，让你保存战力与其他人汇合对我们这边就太不利了。虽然这场比赛的胜负有可能最终是看哪边的王牌先打赢中间那场决斗……但既然站上了赛场，我也非得发挥自己的作用不可。因为这场比赛的真正意义不在于胜负本身，而是在这么多灵能界大佬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啊！” 　　“哼，像你这种名门出身的少爷果然想的都是些无聊的事情。不过说得这么直白反而让人不那么讨厌了，至少比起某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来要好多了。既然你这么想吃苦头的话我就成全你吧！要上了，咒术混账！” 　　“放马过来！怪物女人！” 　　“喝啊啊啊啊啊——————！出云净神流奥义！” 　　“不破一族蛇咬刃奥义————————！” 　　“铛铛铛铛——————！” 　　“哦哦，除了场地中央的大战以外，其他的队员也展开了激战！九条之原的先锋与九重学塾的游击手缠斗了起来！面对威力巨大的现人神模式，不破雄二选手用灵活的鞭剑进行着周旋！究竟是他先被抓住破绽呢，还是朱守院选手的神力先燃烧殆尽呢？这真是令人无法预测！另一方面，九重学塾的大将已经撤退到了安全的位置，现在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而九条之原这边的大将却还在遭受对手先锋的追击！虽然孤身陷入敌阵，但不破雄介选手的势头依然生猛，他能否就这样一口气拿下比赛的胜利呢！？” 　　跟随着出家人炼狱院业光的解说，赛场的焦点转向了九条之原的后方。突破了朱守院真宵的拦截之后，不破家的大哥一直在对凯蒂穷追不舍。与杀马特咒术师弟弟相比，不破雄介是个正统得多的战士。他有着健壮而高大的身体，留着一头军人般的板寸，用的则是极其刚猛的金刚咒，浑身上下坚如钢铁，冲锋起来就像一个人形的火车头。虽然千穗和阿什利一直在试图阻挡他的前进，但这男人硬是一路用他的铁头（非比喻，真的是用头）撞了过去： 　　“藤蔓啊，阻挡我的敌人！” 　　“狐火乱射！” 　　“唔哦哦哦哦哦——————！破！” 　　“轰轰轰轰————————！” 　　就在真宵与他的弟弟展开单挑的时候，不破雄介也一步步逼近了他的目标。阿什利召唤出的一人粗的树藤被男人一头撞断，而千穗所发射出的狐火则直接被他无视掉了。这家伙的金刚咒真的是如其名所示的那样金刚不破，仅论防御力的话实在是无可挑剔。如果黑绘在的话一招“透魔斩”就能破了他的防，只可惜黑发萝莉现在还在与银发少年战得难解难分无法抽出手来帮忙。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友的默契 　　因此对于留下来护卫大将的德鲁伊和仙狐来说，现在的状况是有些不利的。她们两人都是本领高强的施法者，但大威力的法术需要相应的咏唱时间，但不破雄介那蛮牛般的突进并不给她们慢慢念咒的机会，而瞬发的小法术对他的金刚咒则构成不了威胁。 　　至于身为大将的凯蒂本身，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专注于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往地上丢着装备。灰发少女这次是全副武装地前来参加比赛，迷彩大衣的内侧挂着一整个军火库，这些都影响她的机动性，所以为了不被对手追上凯蒂只好弃车保帅。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她不管怎么丢也不可能把最重的本体扔掉，而想要背着狙击枪跑赢追击者是不可能的，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觉悟吧！明王咒，山崩！” 　　“砰————————！” 　　又一次地，不破雄介从后面追上了逃跑的狙击娘，高高跃起用双拳砸向地面。大地在他的蛮力之下碎裂开来，从中隆起一整排地刺朝凯蒂袭击而去。 　　“唰！” 　　“砰砰砰————！” 　　“铛铛铛！” 　　灰发少女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侧面翻滚躲开了地刺的攻击，接着反手举起手枪朝后盲射。大部分的子弹都命中了目标，但却被男人身上的金刚咒弹了开来。 　　“没用的！这种程度的攻击不痛不痒！” 　　“砰砰砰砰砰！咔！” 　　虽然明知破不了对方的防御，但凯蒂还是一脸淡定的将手枪内的子弹打到弹夹全空，同时站起身来继续拔腿就跑。而阿什利和千穗还在更后面的地方拼命想要往这边赶。可能有人会奇怪狐耳娘为什么不用鸟居传送门进行瞬移，但别忘了这座赛场是天神大人的神域的一部分，已经属于一种异空间。在这种地方传送术是不起作用的。当然千穗不一定要用两条腿移动，也可以变成灵狐形态靠四条腿增加机动性，不过就算她一个人追上去也阻止不了气势正旺的不破家长男，反而会使阵型进一步脱节。 　　这是必须要避免的情况。对面靠一个人就拖住了这边三个人，与此同时身为大将的加贺晴臣还有他的护卫柳生乱月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尽管阿什利为了支援凯蒂专门在树林里留下了探测的法术。但那个法术的作用范围是有限的，加贺晴臣已经离开了效果范围。既然主将已经藏了起来，那担任护卫的剑士也就没必要继续陪在他身边了。可以想象的是柳生乱月马上也会加入战局，阿什利和千穗除了要设法援护凯蒂之外还得提防新的敌人。 　　“苦战！九条之原高校陷入到了被动的局面！毫无疑问这是前锋遭到突破的连锁反应！在不破雄介选手的猛攻之下，九条之原的后排阵容为了保护大将而遭到持续的拉扯！究竟是所向披靡的金刚咒的持续时间先耗尽，还是大将先被逼进绝路呢！？比赛才刚开场就已经进入到了高潮的赛点！哦哦哦？贫僧这是眼花了吗？九条之原的大将居然主动停下了脚步！？” 　　“……呼，我跑够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解说员都吓了一跳。只见凯蒂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终刹住了脚步回身面对追击自己的男人。后者见状没有丝毫的犹豫，举起双臂挡在胸前就朝她猛冲了过去： 　　“唔哦哦哦哦哦哦——————！我拿下了！” 　　“不你没有。” 　　面对如同暴走的火车头般冲向自己的肌肉壮汉，灰发少女苗条的身形相比之下显得是那么的纤细脆弱。但她却毫无畏惧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躲闪的意思。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就在不破雄介快要冲到她面前的那个瞬间，凯蒂抬手开了一枪，但子弹瞄准的却不是敌人的身体，而是他脚边的地面： 　　“砰！” 　　“觉悟吧！唔！？” 　　“轰轰轰轰——————————！” 　　见此情景，不破雄介还以为是凯蒂在慌乱之中打偏了目标，于是便胜券在握地发出了咆哮。但刚来得及喊了一嗓子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下一个刹那，他脚下的土地突然高高隆起，伴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波将男人那坚不可摧的肉体瞬间抛到了半空之中。 　　“什————————！？” 　　“哦哦哦哦！？这发生了什么？不破选手的脚下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简直就像是提前被埋好了地雷一样！？但凯蒂选手全程都在逃亡，明显没有时间设置大规模的陷阱，那这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一下，等一下！各位仔细看，凯蒂选手一路丢弃的装备居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土地上残留下的被什么东西挖过的痕迹……难，难道说这是——” 　　没错，这正是凯蒂与阿什利之间的连携技。只需一个眼神交流，两人便心有灵犀。凯蒂一路抛下那么多的弹药手雷，除了减轻自己的负重以外，也是方便让德鲁伊少女帮忙把它们运送到指定的位置。阿什利的树藤虽然挡不住不破雄介的冲锋，但却可以带着那些炸药快速在地底下穿梭。凯蒂这边只需要用魔眼观察阿什利将它们集中起来的位置，然后朝那个方向跑就好。于是乎便有了刚刚那一幕。肌肉男还以为自己已经把灰发少女逼进了绝路，殊不知是他自己一脚踩中了凯蒂的陷阱，被十几颗手雷的爆炸扔到了半空之中。 　　“但是！这种程度的爆炸还伤不了我！” 　　“不，已经结束了。” 　　“唰唰唰唰唰————————！” 　　然而不愧是不破家引以为豪的金刚咒，就算被超近距离这么一炸，炸到七窍都往外流血的程度，不破雄介总体上来说也只是受了轻伤，还试图在空中恢复自己身体的平衡。不过阿什利她们并没有给他重整态势的时间。男人身体刚开始下落，就有许多粗壮的藤蔓从地底长出，将他在空中五花大绑了起来。没有了用来使力的落脚点，就算是金刚不坏的肉体也无法挣脱这层层的束缚。 　　“唔哦哦哦哦哦——！？挣不开！？” 　　“失礼了，在下必须请您退场了的说。狐咒念破！”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赶到藤蔓脚下的千穗一路手足并用地爬了上去，接着整个人骑到男人的肩上用双腿夹紧他的脖子，双手则左右抵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开始念咒。狐耳娘所使用的是一种直接造成精神伤害的法术，正好是金刚咒所无法防御的类型。接下来只听男人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强壮的身体像触了电一般疯狂抽搐。这场酷刑持续了差不多十秒，等到千穗终于松开手的时候，不破雄介已经口吐白沫地昏迷了过去，整个人就像是布娃娃一样无力地挂在藤蔓的梢头。 　　“哦哦哦哦！不破雄介选手，战斗不能！在九条之原三人的精彩的联手攻击之下，终于出现了今天比赛第一个的脱落者！原本以为被逼入绝路的凯蒂选手，居然联合另外两名队友施展出了如此精彩的绝地反击！这就是常年并肩作战的同伴之间的默契！” 　　伴随着僧侣那慷慨激昂的解说词，凯蒂与阿什利在藤蔓下方汇合，千穗也从上面轻盈地跳了下来。三人同时抬头望了挂在藤蔓上的不破雄介一眼，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 　　“吓，吓死我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强。在他冲破真宵同学的防守的那一刻，我差点真的以为凯蒂同学要**掉了。” 　　“是啊，为了不造成人员伤亡我都带的是橡皮弹。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就算是实弹也不一定打得穿他的法术，还好我跑得够快。” 　　“班长大人，在下的法术能让这人昏迷好几个小时，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建议暂时不要把他放下来的说。” 　　“是，是呢，千穗小姐你说得对，让他就这样在上面睡一会吧。” 　　—————————————————————————————————————————————————— 　　“哼，你大哥好像**掉了啊？” 　　同一时间，在靠近赛场中央的区域，听到解说词的朱守院真宵朝对面的咒术师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马上我的队友就会赶来这里了，要逃跑就趁现在了哦？” 　　“哼，那头蛮牛会被打倒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面对不良巫女的这句挑衅，不破家的老二虽然嘴上并不服输，但却掩饰不了脸上的动摇之色。在这几分钟时间里，他一直运用变化多端的蛇刃技术与咒术攻击与红莲模式的巫女相周旋。虽然勉强没有吃到大太刀的直击，但却远远称不上是毫发无伤。全力全开的真宵所使出的每一次斩击之上附带的灼热剑风就已经让不破雄二很不好受了，更不要说她的攻击还带有额外的爆炸效果。眼下的咒术师已经伤痕累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别硬撑了，我承认小看了你，作为一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你已经很有骨气了。差不多该休息了吧？” 　　“哼，这是……我的台词才对……你才应该休息了吧，怪物女人……你的火焰已经越来越弱了哦？差不多神力也要用完了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扩大的战火 　　“是啊，你说的没错。” 　　“啥？！” 　　听到男人的这句话，朱守院真宵做出了让他始料未及的动作。只见不良巫女把大太刀往肩上轻轻一放，瞬间解除了红莲模式。飞舞的长发一下子全部落了下来，变成一半亮金一半漆黑的挑染模样。这是因为炽热的神力令一部分染发剂失效的缘故。看到对方这么轻易就解除了变身状态，不破雄介在始料未及之下原地一愣，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 　　“就是那里！” 　　“糟，糟了！？” 　　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不良巫女双脚一蹬地面发动了突击。即使已经解除了红莲模式，她原本的怪力也仍然健在，转眼之间就突进到了对手的眼前。咒术师见状慌忙挥出蛇刃想要拦截真宵的攻势，但这个反射动作却被后者巧妙地利用了起来： 　　“太天真了小老弟！” 　　“咔锵！” 　　“什么！？” 　　只见不良巫女及时横过手中的武器，利用大太刀特有的修长剑柄挡住了鞭剑的斩击，同时顺势转动刀身让蛇刃缠绕了上去。真宵接着大力往后一拉，就把仓皇之中来不及松手的不破雄二扯得向前摔了一个狗啃泥，然后高举长刀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 　　“铛！” 　　“呜！？你是！” 　　然而就在不良巫女挥刀砍下的瞬间，斜刺里突然划过一道剑光，硬生生地把她的攻击挡了下来。咒术师见状赶快松开了握着蛇刃的右手，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援兵的背后去了。 　　“干得漂亮，不破殿下，拖延了强敌这么长的时间，你先退下恢复体力吧。” 　　“……啧，我欠你一个人情，柳生。” 　　“非常抱歉，巫女殿下，请原谅我插手你的战斗。不过这既然是团体比赛，就请恕在下无法按照武士的礼仪来行事。” 　　掩护不破雄二撤退之后，来者——柳生乱月双手持剑，对不良巫女低头行了个礼。虽然到手的猎物就这么飞了，真宵倒并没有觉得有多生气，毕竟事情就像她说的那样，这是团体比赛，不是一对一的单挑。而且她这边的援军也已经赶到。 　　“真宵同学！” 　　“真宵大人！” 　　“哼，挺身救队友是很感人，但你现在准备怎么脱身？不要说你有自信能够一人挑战我们这边三个人啊。” 　　听到背后传来阿什利和千穗的声音，朱守院真宵冲着新的对手举起了自己的长刀，而后者也同样摆出迎战的架势：“此言差矣，我并非一个人，而是率领着新的战力赶赴前线的。” 　　“你说什么？” 　　“嗷呜————————————！” 　　看到剑士少女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不良巫女还未来得及仔细询问，就听见对面的白梅林里传来一阵呼啸。紧接着就有两个巨大的身影从中跑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阿什利她们所在的位置。 　　“那是……式神吗！？” 　　“正是，加贺殿下的召唤术已经成功完成了，所以我才会结束对他的护卫赶赴前线。无论是被你们打倒的不破雄介殿下还是我，都只是为了达成这一步的保险而已。” 　　“出现了！这是加贺一族引以为豪的高阶式神召唤术！从树林之中现出身影的是一对巨大的狛犬！这是……天满宫本身的守护圣兽？九重学塾的加贺选手消失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将其制作成即席的付丧神加以召唤吗！？” 　　“嗷呜——————————————！” 　　伴随着炼狱院业光的解说词，两头巨兽仰天发出长啸。它们果然就是神社门前镇守的狛犬，也就是石狮子活了过来。但是体型增大到如同卡车一般大小。其中一头狛犬有着狮子般的蓬松鬃毛，头顶上带有一直独角。另一头头顶上则顶了个石头灯笼，里面燃烧着青白色的火苗。形态的不同就决定了它们分工的不同——独角狛犬的角上带着闪电，是冲锋陷阵的近战型，而灯笼狛犬的灯笼能够往外喷火，是远程攻击的法术型。虽然九重学塾失去了身为前锋的不破雄介，但却通过他的牺牲争取到了召唤援军的时间。 　　“切……原来那家伙不是单纯在逃跑吗？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召唤出了这么棘手的怪物，我们太小看他了……” 　　“巫女殿下，你的存在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因为身为神的仆从的它们无法抵抗带有神属性的攻击。” 　　面对暗自发出咋舌声的不良巫女，柳生乱月举起手中的打刀对她说道：“因此就由我来充当你的对手，请觉悟吧！” 　　“好啊，那两条狗子就交给班长她们去对付，我本来也打算会一会你的。” 　　听到剑士少女这么说，真宵倒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她就这样后退与两头狛犬合流然后展开混战，那场面反而难以控制。能够像这样展开单挑对于真宵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除了战术上的考虑，这其中也包括了个人的感情：“因为你跟我认识的某个人有点相像，我正好可以把这当做与她对决之前的练手。” 　　没错，柳生乱月这名少女总令真宵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虽然护法院月华与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但两个人的气质却比较相似。具体来说就是她们都是目光锐利的少女武者，有着文静而清秀的五官，正统派大和抚子必备的漆黑秀发，说话轻声细语彬彬有礼但语气却不卑不亢，显示出内敛而又坚忍的性格。当然在这些方面都是护法院月华更为突出，相比之下柳生乱月只能说是个弱化版本。证据就是在听到自己被拿来当成某人的代替品之后，她明显有些炸毛的感觉： 　　“…………原来如此，能够与你的熟人相提并论是我的荣幸。柳生新阴流免许皆传，柳生乱月，参上！”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鼎鼎大名的新阴流有多少本事！出云净神流什么传都没有，自学成才的朱守院真宵，参上!” 　　“铛——————！” 　　下一个瞬间，大太刀“火神切景光”与柳生乱月的打刀“歌仙兼定”的刀刃正面相击，一场少女剑士之间的恶斗就此展开。 　　“千穗小姐，不能让这两个家伙接近后方的凯蒂同学！” 　　“了解！” 　　同一时间，阿什利与千穗也与两头巨大的狛犬展开了交锋。在这种大将宝珠被打碎就算输的规则之下，凯蒂的防御力和机动性都几乎等于没有。之前放任一个不破两兄弟的老大突破防线就已经极度危险，最终还是靠三人联手的奇策才将其制服。有过那一次惊心动魄的体验之后，德鲁伊少女可不敢再让这么巨大的怪物接近自己家的大将了，更何况这还一口气来了两头。无论如何阿什利和千穗都必须在此将其击破。 　　“大地之藤蔓啊！缠绕我的敌人！” 　　“狐火乱舞！” 　　“嗷嗷嗷嗷——————————！” 　　还好这两头狛犬不像刚刚的不破雄介那样拥有无视一切障碍的突进力与无视一切攻击的坚定意志。在德鲁伊的藤蔓缠绕与狐耳娘的火球扫射之下，它们马上把目标转到了这两人的身上。这一表现令阿什利有些意外： 　　【咦……这么容易就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难道召唤这两只怪兽的加贺晴臣并没有刻意在操纵它们的行动吗？我还以为这就是他所准备的杀手锏，莫非他还有后招？】 　　“嗷吼——————————！” 　　“阿什利大人！小心！” 　　“唔，大地啊，筑起守护之高墙！” 　　“轰轰轰————————！” 　　虽然阿什利对两头狛犬的行动感到了些许的违和，但马上她就遭受到了它们的攻击，只能先集中精神处理眼前的战斗。其中一头怪兽从它头顶的灯笼里射出火球砸向德鲁伊少女，但被后者召唤出的大地之墙挡了下来，阿什利接着在墙后念动咒语发起反攻： 　　“自然的愤怒降临于此！鞭笞之力！” 　　“啪唰——————！” 　　只见德鲁伊少女用力把法杖往地上一插，召唤出一根一人多粗的树根劈头盖脸地朝灯笼狛犬打去。这一击正中它**的头部，将这头怪兽打得原地一个踉跄： 　　“嗷——————————！？” 　　“吼————————————！” 　　“噗呲呲呲呲呲呲呲——————————！” 　　见到同伴被人打伤，独角狛犬勃然大怒，猛地一扭身子挣断了束缚自己的藤蔓，然后低下头径直朝阿什利所在的土墙冲了过去。然而它刚跑了两步，就被体型与自己相仿的巨大白狐从旁边扑倒在地： 　　“休想靠近的说！”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白狐是千穗变身之后的形态。狐耳娘判断出用狐火攻击没办法对这家伙的岩石躯体造成有效伤害，所以干脆直接用上了自己的爪子与牙齿。别看她平时又安静又恭顺的样子像只被驯服的宠物，打起架的狠辣劲儿来完全不比野生的狐狸逊色，一张嘴就直接咬住狛犬的脖子将其硬生生拖倒在地，两只带狐火的爪子直接往对手的口鼻处一阵乱挠，抓得狛犬脸上碎石横飞。 　　“吼嗷嗷嗷嗷——————————！？” 　　“吼呜呜呜呜呜呜呜————————！区区石头做成的怪物，给我快点消失——————的说——————！” 第一百九十章 各自为战 　　“千，千穗小姐？你的性格是不是有点变了个样啊？” 　　听到巨大的白狐从喉咙深处发出充满杀意的吼叫，阿什利觉得有些惊讶。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赛场上激烈的斗气对刺激到了千穗心灵深处的野性，让她变得有些狂暴了起来。受到这种影响的不只是狐耳娘而已，德鲁伊少女自己也觉得热血沸腾，想要用出全力赢下这场比赛。此时此刻战斗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能够与势均力敌的同龄人在全国最顶尖的赛场上一较高下，这本来就是让人心潮澎湃的一件事，即使是女孩子于洋这种情况也是会斗志昂扬的。 　　“是呢，大家都在努力，我也应该稍微放开一点了才对…………古老的妖精之血啊！再一次在我的体内觉醒吧！” 　　“哗啦啦啦啦——————————！” 　　被千穗使出全力战斗的身姿所激励，德鲁伊少女终于也放下了全部的矜持，唤醒了体内的妖精之力。说时迟那时快，阿什利精心梳理盘在脑后的淑女发髻登时盛大地披散开来，颜色也从淡金转为冰蓝。她的耳朵变长变尖，柔和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高傲。缓缓飘离地面的脚尖周围扩散出一层层的细密的冰花，整个赛场的气温都为之一变。 　　“哦哦哦————！出现了————————！这就是金橡树选手的妖精模式！这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刚刚还如同春风般温柔的少女转眼间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女王！加上朱守院选手的红莲模式与千穗选手的仙狐模式，实验B班的选手之中已经有三个人展示了她们变身后的姿态！这可真是令人热血沸腾，贫僧我一把年纪也仿佛回到了每天追着特摄片不放的少年时代啊！” 　　看到这令人激动的一幕，站在高处的解说员也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确实没有什么能比逆境中的大变身还要更能振奋人心的了。完成了觉醒的阿什利背后长出了冰之羽翼，一下子就越过她自己召唤出来的土墙飞到半空，手中法杖一挥放出无数巨大的冰锥朝不远处的灯笼狛犬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虚伪的人造生命啊，在我面前回归沉寂吧！寒冬之怒！”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在那铺天盖地的寒冰轰击之下，狛犬那巨大的身体顿时变得摇摇欲坠。它虽然试图用灯笼里的火焰驱散冰霜，怎奈何阿什利的攻击无穷无尽，很快狛犬全身上下都被冻成了冰块，只剩下燃烧着火焰的石头灯笼附近还没有结冰。只见灯笼里的火焰在冷气的包围之下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燃越旺盛，直至变得有如小型的太阳那般耀眼。 　　“什么……？” 　　看到这预想之外的情景，冰之女王在空中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连忙招呼在一旁与独角狛犬打成一团的白狐道：“不好，这怪物要自爆！千穗，快点离开那里！” 　　“来不及了，缩小的说！” 　　听到阿什利的提醒，正忙着撕扯对手的白狐尖尖的耳朵猛地一颤，整个身体迅速缩小到小女孩般的尺寸。变回人形的千穗顺势双手抱头蹲了下来，用独角狛犬倒在地上的身体当做自己的掩护。 　　“轰————————————————————————！” 　　下一个瞬间，被完全冰封的另一头狛犬头上的灯笼猛地炸裂开来，爆炸的火光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烟尘散尽之后，阿什利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原位置，一面用寒冰组成的盾牌漂浮在她的身前抵挡住了所有的伤害。而那两头狛犬则被炸成了满地的碎石。 　　“千穗，千穗！？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什利大人。” 　　看到这一幕的妖精少女有些惊慌，赶紧从空中降落到了爆炸中心开始呼唤起伙伴的名字。过了一会，远处的一块石头被人从下方推开，狐耳娘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边不断摆动大尾巴扫掉自己脑袋上的泥土一边朝阿什利跑去。 　　“真是令人惊讶的威力，这就是主场优势的说。幸好在下打了个洞躲到地下，否则就危险了的说。” 　　“千穗小姐……你还真的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像野生的狐狸呢……总之你没事就好。” 　　看到狐耳娘毫发无伤的样子，阿什利拍拍丰满的胸口松了口气。随着她战斗冲动的平息，女王模式也自动解除，恢复成淡金色的头发像瀑布一般披散在了身后。虽然平时那种盘成高贵发髻的状态十分温柔贤淑，但其实像现在这样散发的阿什利看上去也相当有魅力，而且还显得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更符合她的实际年龄了。当然这个感想千穗是不会说出口来的。 　　—————————————————————————————————————————————————————————————————————————————————————————————————————————— 　　“铛！锵！轰————————！” 　　就在狛犬发动自爆的同时，另一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伴随着尖锐的金属碰撞的声响，大太刀不知第几次与打刀正面相交。在剑刃交错的瞬间，一道红莲之炎从刀刃之中迸发出来，将打刀的主人连同这把武器一道向后吹飞了出去： 　　“咕呜！？” 　　“结束了！没能在我恢复神力之前决出胜负，这就是你的败因！” 　　若是单纯比拼剑术，朱守院真宵当然不是取得了新阴流免许皆传的柳生乱月的对手。但她也是经过黑绘亲自指导过的剑士，懂得如何运用自己力大无穷的优点弥补技术上的不足。更何况她还有神力护体，硬是与技术上高过自己的少女剑士打了个五五开。而现在巫女的神力已经恢复到能够短暂开启红莲模式的程度，如此一来柳生乱月的胜率就比较渺茫了。 　　“没想到能够将沉重的大太刀使用到如此得心应手的境界，实在是令人佩服的腕力与胆气。不过我作为柳生家的一员，绝不可以在难关面前止步。巫女殿下，我们就用下一个奥义分出胜负吧！” 　　“行啊。你还有什么高招尽管使出来看看吧！” 　　面对真宵手中燃起红莲之焰的那把大刀，被她的全力一击打得人仰马翻的柳生乱月并未表现出丝毫的胆怯，反而迅速地站起身来，剑锋朝前摆出准备放大招的酷炫造型。不良巫女见状也不敢掉以轻心，双手握剑转为四平八稳的中段架势，随时准备格挡即将到来的攻击。 　　“要上了！柳生新阴流奥义——水月！” 　　“唰——————！” 　　“！？” 　　下一个瞬间，柳生乱月沉下身体朝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巫女的视野之中。这不是障眼法也不是瞬间移动，而是在无念无想之中所抵达的一个境界的顶点——人剑合一。在此境界之下人即是剑，剑即是人，那么一切的气息也都将与剑气融为一体。在这片早已被对决双方澎湃的剑气所充满的战场之上，那就等于是完全的“透明化”。如果是远方的第三者的视角的话，只会看到少女剑士正在用极快的速度俯身冲刺而已，但对于她眼前的朱守院真宵来说，这一刻全部的感官都已经丢失了柳生乱月的位置。 　　【啧！我已经习惯了黑绘那家伙的‘剑主天地’所以没当一回事，但其实比那低一级的‘人剑合一’也已经够麻烦了的啊！】 　　眼见对手凭空从自己的视野之中消失不见，不良巫女很快便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开始在脑海之中飞快地思考起了对策：【该怎么办？她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不行，没有时间多想了，必须现在就做出行动！】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碎裂吧！” 　　心知自己的技量还不足以防住这一击，朱守院真宵干脆放弃了防守，大喝一声把剑往地上一插，同时发动了红莲模式。下一个瞬间，喷涌而出的神力在地面上引发了爆炸，将周围的一代都化为了焦土。 　　“遗……憾……” 　　直到此时，柳生乱月的身影才重新回到真宵的视野之中。她的剑尖距离巫女的胸口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但就在得手之前的瞬间硬吃了这次爆炸，整个人当场被炸得失去意识。即使如此，这位少女剑士仍旧没有松开自己的武器，就那么保持着双手握剑向前刺击的姿势站在原地陷入了昏迷。 　　“真的假的……我得收回刚刚那句话了，你这家伙比起我的那个青梅竹马来一点也不逊色。要是早点认识你说不定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呢……” 　　看到这一幕，真宵心中只有对柳生乱月的佩服之情。不良巫女放下手中变得沉重无比的大太刀，正准备上前搀扶对手躺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高亢的警告： 　　“怪力女，趴下！” 　　“唔！？” 　　“砰——————！” 　　“铛——————！” 　　听到声音后不假思索地蹲下身去，朱守院真宵只感觉一颗子弹贴着自己的头皮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地射中从视野死角朝她袭来的一节鞭剑。这把暗器被打得掉落在地，接着就响起一个男人咋舌的声音： 　　“切！” 　　“不破雄二！？这家伙，一直都在等待这个偷袭我的机会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至高的剑斗 　　对巫女发动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之前战斗过的咒术师不破雄二。那男人装作撤退的样子，但其实却一直隐藏在附近的草丛里等待机会。他没有趁着真宵与柳生决斗正酣的时候发动偷袭，而是选择了巫女使出全力取胜之后疲惫不堪警戒心下降到最低点的这个瞬间，做法可谓是极尽阴险毒辣之能事。如果不是凯蒂及时从后方发动狙击，真宵怕是要被这一招干掉了。 　　“砰！” 　　“咕啊！” 　　在打落了男人的武器之后，灰发少女马上又开了一枪，这次瞄准的是不破雄二的头部。橡皮子弹以超过音速的速度准确地命中了目标，当即把他打倒在地——然而这还只是擦着边打中而已，如果真的是从正面命中的话就算有场地法术的加护，恐怕也会导致极其严重甚至致命的伤势，大口径狙击枪的威力就是恐怖如斯。 　　“可恶，吓我一跳……谢了，狙击女。” 　　“嘛，作为大将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援护了。” 　　惊魂未定地看了昏倒在地的咒术师一眼，不良巫女回过身去朝远处的狙击娘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后者则挥挥手表示“不用谢”。 　　至此，九重学塾的五名成员之中已经有三人被打败了。而第四个人的战斗也即将步入尾声。 　　——————————————————————————————————————————————————————————————————————————————————————————————————————————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此时此刻，在被白梅树所环绕的空地中央，上空数十米高处的位置，一团暴风正在肆虐。那是澎湃的剑气所引发的风暴，将无数雪白的梅花花瓣卷入其中，看上去就仿佛超小型的台风一般。而在风暴的中心，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的碰撞都像是雷鸣般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不已。 　　这一切都显示黑绘与葛之叶晴明的决斗即将分出胜负。在地面上的其他队员各显神通彼此针锋相对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也一直展开着无比激烈的攻防战。 　　尽管黑发萝莉和银发少年所使用的武器都是标准的直剑，但他们之间的对决与其说是“剑士”与“剑士”之间的“战斗”，倒不如说更像是“有着人形的航母战斗群”之间的“战争”才比较合适——飞剑就是他们的舰载机，法术就是他们的大炮和炸弹。他们的战场不只是点与点，线与线的一个平面，而是全方位的立体空间。 　　这场旷世对决不仅在威力和规模上都远远超过一般灵能力者的水准，就连速度也快到令肉眼难以捕捉。两人所操纵的飞剑的机动性是如此之高超，以至于每一次攻防所消耗的时间短暂到了要用毫秒单位来计算的程度。对于这种境界的对战，叙述性的语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唯有绝对精确的数字能够描绘出具体的情况： 　　从结果上而言，在这场“战争”之中自始至终一直占据优势的是黑绘这一方。虽然武器的数量更少她的剑速总体要比葛之叶晴明快上33%，这对于原本就已经极端高速的战斗而言是巨大的优势。在总计一万七千多次交锋之中，黑发萝莉没有一次被对手所压制。然而葛之叶晴明的成长也非常惊人，仅仅是在这短暂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的总体战斗力就上升了11%之多，而那是资质平庸的剑士究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啊啊啊啊啊————！黑绘小姐，我究竟应该如何感谢你才好？通过与你的亲密接触，我感觉自己终于脱离了懵懂孩童的境界，蜕变为了一个成熟的大人。来！与我一起到达顶峰（高潮）吧！” 　　很显然银发少年自己也对自己的迅猛成长有所自觉，因为他现在正一边用舞蹈似的优雅动作挥舞双剑向黑发萝莉斩来，一边用陶醉的语气如此高声叫道。十把由光芒组成的飞剑像卫星一般环绕在少年的身体周围，封死了所有逃跑的路径。 　　“所以说，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脸红）” 　　面对葛之叶晴明的攻势，黑绘显得无比冷静。只见她手捻剑诀派出两把灵剑强行打开缺口，接着催动踩在脚下的那把剑加速向前，一记冲刺斩击就将银发少年打得向后倒飞了出去。然而听到他的那段台词，黑发萝莉反倒是显得不淡定了起来，微微涨红了脸发出一句吐槽。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我只是想从你那学会更多的东西而已。” 　　在半空中旋转身体恢复了平衡，银发少年对把自己打飞的黑发萝莉皱起了眉头。看着他那纯真无比的表情，黑绘的脸变得更红了，因为她发觉葛之叶晴明本人并没有任何下流的意思，是她自己想歪了而已。 　　【不……说白了问题还是出在他本人的身上，这些台词不管对哪个女孩子说，都一定会被当成是在性骚扰的。话说回来，究竟是谁教他像这样说话的啊？对小孩子的情操教育也太不上心了吧！】 　　“唰唰唰唰唰唰唰——————！” 　　就在黑绘暗地里如此想到的时候，重整态势的葛之叶晴明又向她发动了一次进攻。这一次他鼓足力气让原本只有十把的光剑分裂为超过二十把以上的数量，全方位地朝黑发萝莉发射了过去： 　　“很遗憾，黑绘小姐。我的队友们看来都已经战败了。虽然我还想继续从你那里学习新的东西，但似乎决出胜负的时刻到了。” 　　“嗯，我也有同感。” 　　闻言轻轻对银发少年点了点头，黑绘弯下身子猛然加快了御剑飞行的速度，如同漆黑的流星般冲破光剑的封锁移动到了暴风圈之外，葛之叶晴明见状扔出自己手中所拿着的那两把光剑，接着操纵它们与其余二十把光剑进行了合体： 　　“黑绘小姐！这就是我现在的全力了！让我看看你要怎么接下这一击吧！” 　　“轰轰轰轰轰————————————！”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响声，两把足有十几米长好几米宽的光之巨剑冲破了漫天的花瓣，如同刚刚发射的火箭那般笔直地朝着空中的黑发萝莉飞了过去。这两把剑的飞行速度看似十分缓慢，以黑绘的机动性完全能够躲开。但实际上那散发出璀璨光芒的剑身却具备着让引力都为之扭曲的效果。没错，那两把剑简直可以被称作“散发光芒的黑洞”，仅仅依靠御剑飞行的手段停留在空中的黑发萝莉无可避免地被其牢牢吸住，连人带剑开始朝着下方缓缓降落。 　　“如果这就是你的全力的话，我只能这样评价。” 　　面对这种危急的状况，黑绘表现得依旧十分淡定，用平静的语气对位于下方的银发少年如此说道：“在力量的控制这方面，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了。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对于力量本身的理解，而是使用这种力量的理由，你是否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而战？”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不言自明的吗？身为灵能力者，保护那些没有能力的无辜之人就是我天生的职责，我就是为此而生的，也将为此而战。” 　　“是啊，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但不是属于你的正确答案。因为那只是别人灌输给你的思想。真正的‘守护他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这世上为何有那么多值得去守护的事物。这些都是需要你自己去体悟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能够代劳。我现在能够教给你的也只有这一句话而已了。唤醒狂风吧，青鸟！” 　　“锵——————————！” 　　充满真情实感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黑发萝莉在空中一挥右手，舞出一个帅气的剑花。她手中的妖精佩剑随之发出悠扬的长鸣，如同如主人心意相通的伙伴。这是葛之叶晴明所召唤出的光之剑所不具备的特征。伴随着“青鸟”的觉醒，黑发萝莉身边的空气也开始缓慢地振动起来。原本那些已经逐渐飘散的白梅花瓣又重新飞上半空，聚集到了她右手的剑锋之上。黑绘就这样将凝聚了狂风的佩剑举过头顶，然后以全身之力向下猛地一挥： 　　“咆哮吧，剑主天地·烈风！” 　　“轰轰轰轰轰轰————————————！” 　　刹那，一道碧蓝色的剑气贯穿了天空与地面。说那是一道罡风，也许不太准确，毕竟风是无形之物，但那道剑气的轮廓清晰得足以让任何人用肉眼看见。但要说那不是风，却也找不到任何其它的形容词。因为那呼啸着席卷一切的模样只有“烈风”二字能够形容。 　　所以那一定就是“化作风的剑气”没有错了。利用风之妖精所赠予的佩剑，“青鸟”的特性。黑绘将原本无形无影至高至强的一招“剑主天地”转化为了风属性的攻击。这并不是为了强化其威力，而是恰恰相反——原本的剑主天地是必杀的一击，用在比赛之中太过危险，所以黑发萝莉才专门用单一的元素属性束缚住了自己的剑气，让它的威力下降到不至于伤害到对手的程度。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完胜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但即使是威力经过削弱之后的剑气，那也依然是“剑主天地”——将磨炼到极致的剑道同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完美融合在一起之后的究极境界的“透魔斩”。其锋芒，斩裂天地。其锐气，超越法理。其气势，横扫九州。在这样至高至强的一击面前，就算是葛之叶晴明用尽全力施展出的巨大的双股光剑，也不过是注定被粉碎的渺小抵抗而已。 　　“啊哈，啊哈哈哈哈！我的灵力在被一寸一寸地搅碎！简直就如以人之身同与狂暴的台风对峙一般！这就是诛杀邪神的力量！？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天衍会为何能够成为整个地球灵能界的管理机构了，拥有了这样的力量，除了成为全人类的守护者之外就只能与全人类为敌了啊！” 　　然而面对这超强力的一击，位于下方的银发少年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恐或是不甘，反而开心地大笑了起来。葛之叶晴明的光剑一点点地被碧绿的剑气所吞噬，化作细微的光粉消失在狂风席卷的半空之中。任凭他如何挥动双手想要改变两把巨大光剑的形状和飞行轨迹，或是试图将其重新分解为无数小型光剑以逃离剑气的作用范围，一切都是徒劳。 　　从被呼啸的剑气所碰触到的那个瞬间起，光剑的解体就已经是既成的事实。因为这就是“剑主天地”这一招的性质——“剑主天地”的“主”字是“主宰万物”的“主”。除非是用同等级或是比它更强的攻击与之抵消，或是真正到达了无敌境界的防御手段，否则任何试图正面挡下这招的行为都是毫无意义的。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呵呵……这就是败北的滋味吗？真是……令人愉快…………”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银发少年干脆地放弃了抵抗，在空中垂下双手解除了自己的法术。被摧毁到一半的两把光剑瞬间消失不见，一下子变得畅通无阻的“剑主天地·烈风”就这样径直朝葛之叶晴明的本体逼近了过去。 　　“哦哦哦！这是！？葛之叶选手，战意丧失！？但这招实在是不妙！就算赛场之内有着保护选手生命安全的结界，但这一招要是命中了恐怕会出大事！这可如何是好！？” 　　“禹步·乱飞景。” 　　面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解说席上的出家人不由得发出了激动的叫喊声。但黑绘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只见黑发萝莉在飞剑之上轻盈地一踮脚尖凌空起跳，然后踩着空气一阵连环跳跃，以堪称瞬移般的身法越过自己的剑气抢先来到了银发少年的身前，接着猛力朝上方挥出流星赶月般迅猛的一剑： 　　“破！” 　　“锵——————————！” 　　这一次，黑绘用出的是真正的剑主天地，不再被单独的元素属性所束缚的无形一剑。如同闪电劈开乌云，阳光驱散黑夜。有形的绿色剑气在刹那间就被一分为二，化作一阵狂风四散而去。连带着周围方圆数百米的白梅花瓣一起飘散无踪。 　　“呼……呼……呼……” 　　连续使用了两次大招不说，中间还夹杂了一次超高难度的空中瞬移。即使是黑绘这样的强者也觉得有些吃不消，整个人落到地上单膝跪地发出疲劳的喘息。按照规则，她是自己把自己的招式破解掉了，并没有说葛之叶晴明就已经败北。如果此时银发少年突然发动偷袭，黑发萝莉是有**掉的危险的。 　　“谢谢你，黑绘小姐。” 　　当然葛之叶晴明并没有做出这种事来，黑绘也相信他不会这么做。这倒不是因为她对银发少年的人格多么有信心，单纯是考虑到这是在诸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众目睽睽之下，葛之叶晴明不可能做得出那么掉价的行为。从半空之中缓缓降落之后，银发少年毫无敌意地走到黑发萝莉的身边，伸出手想要扶她站起身来：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到保护身为敌人的我，你的境界实在是太令人感到钦佩了。” 　　“………………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考虑到之前他说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台词，黑绘最终还是没有去接受银发少年的搀扶，自己拄着剑柄站了起来。不过这并没有阻止葛之叶晴明继续说骚话：“是吗……黑绘小姐，我能够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你是能够成为我母亲的女性啊！” 　　“母，啥——？！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是在捏他某个红色有角三倍速的面具男吗？” 　　“嗯？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我是说你给我带来的启迪就像是母亲一样巨大。经过这一场比赛，我终于能够突破瓶颈看到新的境界。” 　　完全没有听懂黑绘的这句吐槽，银发少年歪起脑袋对她说道：“啊，不过对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说母亲什么的确实有点太失礼了，应该说是命运中的另一半比较合适？” 　　“谁是你的另一半啊！？” 　　听到这冲击性的发言，黑发萝莉实在无法继续维持高冷的人设，皱起眉头发出了抗议：“在学习运用力量之前，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学学怎么说话……这样下去你会被人误会的。” 　　“是这样吗？我一直都被教育要实话实说啊。与你的相遇令原本还不成熟的我向着理想中的形态进化了一大步。这不就是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吗？” 　　“……………………” 　　看着银发少年那无比诚挚的眼神，黑绘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这孩子实在是太单纯了，而不知道是谁教的，总之他所掌握的语言又是那种平安时期的日本贵族所特有的风花雪月的风格，所以不管说什么听上去都会像是在撩妹。 　　【吐槽就输了，吐槽就输了……我是成年人，不需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一边在心里如此劝诫着自己，黑发萝莉一边拼命让脸上的表情恢复到高冷镇静的高手模样，然后调整好有些杂乱的呼吸，用冷淡的语气对银发少年说道：“………你想要学习我的战斗方式是你的自由。但这里可不是教室而是赛场。”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加贺一族的奥义 　　“呵呵，我明白的。这场比赛是我的完败，再挣扎下去也只会丢人现眼而已，我投降了。” 　　“明白就好。” 　　看见银发少年举起双手承认了自己的败北，黑绘表面上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但其实暗地里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的。她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灵力见底，所以说若是葛之叶晴明非要负隅顽抗的话，还真的有些不好应付。幸好银发少年很爽快就放弃了抵抗。不过想想也是，对于葛之叶晴明而言，能够从这场对决之中学会很多战斗技巧就已经算是达成他的目的了，至于能不能赢得比赛其实根本无关紧要。 　　“哦哦哦！这是！？葛之叶晴明选手选择了弃权！他与黑绘选手之间的这场旷世大战终于分出了胜负！哎呀——说起来也是惭愧，贫僧实力有限没办法解说这两人之间的战斗细节，但毫无疑问这是贫僧此生之中见过的最高水准的灵能战斗了！俗话说得好：英雄出少年。有了像这样小小年纪就达到出神入化境界的人才，灵能界的未来也有保障了啊！” 　　看到了银发少年的手势，解说员在他的席位上发出了兴奋的叫喊声。与此同时观众席上却是一阵唏嘘。对于关西的阴阳师们而言，横空出世的葛之叶晴明是他们的秘密武器，势在必得要拿下这一届天满祭的胜利。没想到他却败给了区区一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人偶，而且这个使魔还不是土御门家和阴阳寮自己制造出来的，而是从天衍会那里找来的外援。对于这些恪守传统的贵族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这还要更令他们感到气愤和屈辱的事情了。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已经有很多大佬开始提前离席退出了赛场。 　　“好了，现在九重天文占卜学塾队的五名成员之中已经有四名被击败了，唯一剩下的是他们的大将，加贺晴臣选手。虽然之前加贺选手召唤出了强力的狛犬式神支援了自己的队友一波，但他本人却一直隐藏在树林之中没有现过身。现在九条之原高校的全体选手都还健在，面对这种以一对五的不利局势，加贺选手究竟会怎样行动呢？是坚决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是效仿葛之叶选手高洁地承认自己的失败？让我们拭目以待！” 　　当然这也不怪大佬们失望，就连负责解说的炼狱院和尚也明显不认为加贺晴臣这个光杆司令还能翻得起什么浪花，言下之意基本上已经是在劝他现身投降了。就在这段解说的同时，真宵、阿什利和变回人形的千穗也集中到了场地中央与黑绘合流在了一起。看见这四个人齐刷刷地往那里一站，确实全场没有谁会天真到去期待九重学塾还有半点翻盘的可能性。 　　“喂，快出来吧小少爷！乖乖投降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然而十秒钟过去了，白梅树林之中仍然是一片寂静。对此感到不耐烦的朱守院真宵将大太刀扛在肩上，大声地冲对面喊起话来。之后时间又过去了几秒钟，少女们却仍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啧，这家伙不会是想要跟我们玩捉迷藏吧？无不无聊啊！阿什利，把那家伙从林子里赶出来！” 　　“嗯，明白了。大地之灵啊，听从我的呼唤，从神圣之林中驱除我的敌人吧！” 　　闻言对不良巫女点了点头，德鲁伊少女双手握住法杖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但就在她法术完成之前的瞬间，林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等一下，不用了，那家伙自己出来了。” 　　阿什利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法杖插入地面，一旁的真宵就伸出手来阻止了她。就像不良巫女所说的那样，雪白的梅林之中确实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是加贺晴臣本人没错。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脸上一点也没有气馁或是不甘的表情，反而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斯巴拉西，斯巴拉西。不愧是阴阳寮旗下最强的外籍军团，这么轻易就击败了我优秀的同胞们。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哈？这家伙脑子坏掉了吗？” 　　“加贺君？” 　　面对笑嘻嘻地鼓起掌来的男人，不仅是朱守院真宵，就连葛之叶晴明也觉得有些奇怪：“十分抱歉，黑绘小姐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与她相比我还太过不成熟，没有能够取得胜利。这场比赛是我们输了，请你认清现实吧。” 　　“呵呵，您在说什么呢，晴明大人。” 　　听到银发少年的这句话，加贺晴臣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多亏你和其他三人的奋战，我才能争取到逆转的时间！这难道不是最高，最强，最完美的战术吗？” 　　“加贺君，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了诸位，刮目相看吧！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英雄的逆转剧了！出来吧！我等加贺一门最强的奥义，付丧神的完全上位形态——九十九大明神！” 　　“他说九十九……大明神？”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全场观众一片哗然。在神道教之中，“明神”指的是神祗不以假身或是化身，而是以真身现世的形态，与“权现”一词相对。比如之前招待了实验B班的稻荷大明神，她虽然只是本尊的分灵，但既然已经骑着白狐背负稻穗现身，那就不是权现而是表明正身的明神了。 　　然而付丧神虽然有“神”这个字，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神。在历史上偶尔会出现付丧神被当成守护神崇拜的例子，但总体上他们还是被归纳为妖怪变化一类的存在，按理说是没有资格被冠以“明神”之名的。因此即便现场有的是见多识广的阴阳师，但却没人知道这所谓的加贺一族的奥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某位少女以外。 　　“这，这是……！？” 　　这位少女就是凯蒂。尽管已经击败了对方的四员大将。但身为狙击手的她并未与不良巫女她们一起前往场地中央与黑发萝莉汇合，而是在后方找了一颗高大的白梅树爬了上去，然后坐在树梢上把举起枪架在身前瞄准了加贺晴臣身上的宝珠。只要这男人有什么异动，她就准备直接扣下扳机结束这场比赛。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加贺晴臣明显在策划着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击碎宝珠就只有现在了。 　　但灰发少女却发现自己无法开枪。不仅是放在扳机上的那根手指，她的全身都僵硬了。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像是青蛙在毒蛇的视线面前也会变得动弹不得一样。 　　不……严格地说这个比喻并不贴切。青蛙会害怕毒蛇，是因为蛇类是蛙类的天敌，那是对绝对无法避免的死亡的预感。但凯蒂现在的感觉并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威压”。也就是说更像是一条小蛇与体型更大更强的同类遭遇时会有的反应，讲得再简单点就是对自己的“上位存在”的一种“天然畏惧”之情。 　　“不妙……那男人想要招出什么不得了的家伙来……！必须阻止他！” 　　“砰！”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凯蒂硬是克服了这种威压感，强行扣下扳机。但瞄准的并不是加贺晴臣腰间的宝玉，而是男人的额头部位。就算是橡胶弹，SVD的大口径也确保了最基本的杀伤力，命中头部很可能会导致对方死亡。即使这片场地本身带有一定的保护效果，受伤流血也肯定是免不了的。但灰发少女现在可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的预感告诉她必须要阻止加贺晴臣接下来要做的事。 　　“啪！” 　　然而，就在超越音速的子弹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它却突然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挡了下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橡胶子弹在半空中压扁成了一颗小球，无力地滚落到了地面之上。 　　“什么！？” 　　看到这一幕，黑绘她们也察觉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虽然加贺晴臣看似是独自个人手无寸铁地站在她们的面前，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有无论是肉眼还是对灵力的感应能力都无法捕捉的“某种存在”守护在他的身旁，凯蒂的狙击就是被这个隐形的存在挡下来的。 　　【何等强力的气息隐蔽技能……就算因为灵力不足而导致全能力下降，但我竟然没有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 　　对此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黑绘。身为众人中的最强者，她心里很清楚能够在自己面前隐藏气息的敌人肯定也是破格的强者。现在的情况可谓是极度凶险。黑发萝莉一只手举到头顶去召唤剑匣内的武器，另一只手则朝其他几名队友猛地一挥，命令她们退下： 　　“剑阵，来我身边！真宵同学！带着阿什利同学她们后退！” 　　“啧！？” 　　“轰！” 　　黑绘的反应已经很迅速了，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拍。不良巫女闻言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有一道强力的冲击波命中了她的身体。朱守院真宵整个人被打得倒飞了出去，头朝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真宵同学！？” 　　“小心，阿什利大人！狐火炎阵！” 　　“轰————！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神之佩剑 　　从眼角的余光之中看见真宵被打飞出去，爱照顾人的阿什利的第一反应不是保护自己，而是转过头去看她。这是个致命的失误，立即招来了第二次无形无影的攻击。幸好有千穗守在附近，狐耳娘见状立刻冲上前去双手砸地召唤出一道炽热的火墙，试图防御这强力的一击。 　　“咔锵————————！” 　　“呀啊啊啊啊！？” 　　“呜啊啊啊啊！？” 　　然而这临时使出来法术的防御力还是太弱了一点，说白了火墙什么的本来就属于“攻性防御”的范畴，想要对抗高手的一击实在是太过勉强。下一个瞬间，只听一声清脆的断空之音，熊熊燃烧的狐火之墙被整个劈为两段，狂暴的冲击波将火墙背后的千穗和阿什利同时掀翻在地。 　　“唰唰唰唰唰唰……………………” 　　虽然没能成功防御住敌人的攻击，但千穗所召唤的这团狐火并不只有那一个用途。在看似简单的法术背后，其实还隐藏着另一层效果，那就是“狐之标记”。无论是东洋还是西洋，自古以来就有灵狐报恩或者是复仇的传说，这代表着狐之一族天生擅长追踪自己的目标。千穗所使用的就是对于这种天性的运用。虽然加贺晴臣背后的那个无形之物一击打散了火墙，但同时也被狐火所标记，深紫色的烈焰开始沿着它武器的尖端一路向上燃烧，使得它的隐形之术彻底失效，因此黑绘也变得能够用肉眼看清对方的形态了： 　　“这就是……九十九大明神？ 　　“…………………………” 　　看到被称为“九十九大明神”的那个付丧神的真身之后，即使是身为绝世强者的黑绘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是一个身高一丈有余的人形存在，身上穿着极为古朴的宽松罩袍，似乎是日本平安时代朝廷官员的专用服装。大明神的头部被黑色的面罩所遮挡，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大量灰白色的长发从面罩底下伸展出来，沿着身体一直拖到地面之上。 　　除了超长的头发以外，九十九大明神的手臂同样长得离谱，远远超过了“双手过膝”的程度，几乎能够下垂到脚踝边的长度完全足以被称作是一种畸形。在它那骨瘦如柴的手掌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直剑。这把剑没有护手也没有开锋，浑浊的灰色剑身上满是粗糙的凹痕，一看就是用来显示身份的礼仪性佩剑，但却被强行用来进行实战之后所造成的结果。但尽管从外表上看起来其貌不扬，这把剑的威力却不可小觑，刚刚将真宵和阿什利她们一击就打倒在地的毫无疑问就是这把武器。 　　“锵————————————————！” 　　“何等浑厚的剑气……不，应该称之为神气吗？这家伙……很强！” 　　从对手的武器中感受到了极其强力的气息，黑绘立即意识到这就是加贺晴臣提前准备好的杀手锏。对于那个男人在暗地里有所动作这件事，实验B班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但事实证明她们想得都太过简单了一点，加贺晴臣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绝对不是出于自大，他是真的有必胜的把握，因为这尊所谓的“九十九大明神”确实有着与货真价实的神明相媲美的战斗力！ 　　“加贺君……那个付丧神究竟是什么？你是怎样召唤出这种级别的存在的？” 　　从葛之叶晴明的反应上来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队友还藏了这么一手底牌。而且很显然银发少年对此并不感到高兴。无论是它的外形还是气息的性质，被称作“九十九大明神”的这个人形生物都不像是什么善茬。就算它真的具备一定的神性，那也应该是属于恶神、作祟神之流，那不是人类所能够操纵的力量。 　　“呵呵，请不要露出这么吃惊的表情，晴明大人。这一次的天满祭我们大家都有不能输的理由。所以我作为加贺一族式神使的代表，必须要准备好即使您不幸败北了也能够翻盘的保险才行。当然啦，这充其量只是保险而已，我是完全不认为您会输的。事实上您现在也没有受伤不是吗？现在开始也不晚，让我们联手展开反击吧！” 　　“不行哦，加贺君，我方才已经宣布弃权了，事到如今再反悔是万万不行的。” 　　“呵呵，是吗……那可就太遗憾了，看来取胜的功劳要归于在下一个人了呢。对了，既然您无法战斗的话就请让开一点，我的九十九大明神的攻击可是有些粗暴的哦？” 　　“…………………………！” 　　“轰————————！” 　　接下来只听加贺晴臣得意洋洋地一声令下，异形的巨人在漆黑的面罩之后发出无声地咆哮，挥动手中长剑朝面前的黑发萝莉猛地砍了过去。黑绘见状没有去试图防御，而是敏捷地向后一跳拉开距离，同时招呼刚刚爬起来的队友们撤退： 　　“真宵同学！带着其他人快走！这里交给我来对付！” 　　“可恶……我太大意了，你自己小心啊，黑绘！” 　　一只手握着大太刀从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不良巫女用另一手痛苦地捂着刚刚被打中的部位，服从命令向后退去。阿什利和千穗也跟在她的身边。 　　“黑绘同学，你坚持一会！我治好大家的伤势之后就会来支援你的！” 　　“……………………” 　　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了队友们已经退到安全区之后，黑发萝莉双手握住“青鸟”的剑柄，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九十九大明神的身上。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认真，完全没有把这当成是比赛的一部分，而是彻底进入到了实战状态之中。那个巨大的付丧神就是具备着此等程度的威胁性，黑绘甚至下意识地判断出它可能比刚刚的葛之叶晴明还要难以对付。 　　【我的灵力处于衰竭状态，进入长期战的话非常不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速战速决……或者是等待阿什利同学治疗好了大家之后再一鼓作气将其击溃吗？不管选择哪个方案，关键就在于不能被对方的攻击所打中。我是队伍唯一的防线，若是被突破的话阿什利同学她们就危险了。】 　　用一眨眼的功夫确定了自己要采取的战术，黑发萝莉立即将其付诸行动。只见她轻轻一挥手将在自己身后呈扇形展开待机的剑阵转换为如同卫星一般环绕周身飞舞的防御模式，接着以攻为守对九十九大明神发动了突击： 　　“罡步·超缩地！” 　　“唰——————————！” 　　电光石火之间，黑绘的身影化作流星瞬移到了巨人的面前，手中的妖精佩剑划出流畅的轨迹斩向它的膝盖部位。换成普通程度的付丧神，黑发萝莉仅靠这一击就足以将其劈为两段，毕竟她已经达到了随手一记平A都是“透魔斩”的境界，普通攻击就相当是别人的奥义了。然而这蒙面披发的巨人确实很强，不仅轻易挥剑挡下了那超音速的一击，甚至还在格挡的同时直接把黑发萝莉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铛————————！” 　　“唔……何等怪力……不，应该说是武器本身就在不断向外散发斗气吗？简直就像是具备了神性的狂战士一样……！” 　　虽然由于灵力短缺而导致她的攻击威力有所下降，但黑绘还是暗自吃了一惊。九十九大明神的防御在她看来可谓是滴水不漏，虽然剑速不快，但那超长的手臂却异常的灵活，以至于轻轻一动就防住了黑发萝莉的极速攻击，而且还有办法在格挡的同时尝试进行反击。如果不是护体剑阵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力的话，黑绘现在的状况还会更加狼狈。这就证明她之前的判断完全正确。虽然这家伙不像葛之叶晴明那样会模仿花哨的战技，但其本身的战斗技巧要比银发少年成熟得多。再加上与神明相媲美的灵力总量，作为敌人简直是最高等级的危险角色了。现在的问题在于——像加贺晴臣这种水平的灵能力者究竟是怎样召唤出这么牛逼的式神的？ 　　“铛！铛！铛！铛！” 　　“加贺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式神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作为加贺晴臣的队友，葛之叶晴明也对此抱有同样的疑问。就在黑发萝莉操纵着剑阵与巨人展开激烈的攻防的同时，银发少年也一脸严肃地再度朝男人发问：“恕我直言，拥有此等规模神气的灵性存在，以你现在的技量应该根本无法驾驭才对，在我和其他队员战斗的时候，你在那片白梅树林做了什么？根据我的猜测，这个付丧神的服装和造型让人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说它是——” 　　“呵呵，不愧是晴明大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啊。” 　　一脸悠闲自得地躲在蒙面巨人的身后，加贺晴臣闻言对银发少年点了点头，“没错，以我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单独召唤九十九大明神，否则我也不需要让你们几位替我争取时间了。现在维持它现身的灵力直接来源于这片场地，而那就是九十九大明神必胜无疑的原因所在。事情就如同你所想的那样，这片梅林对于它来说乃是充满因缘的场所，理由很简单——九十九大明神乃是付丧神的上位存在，达到神之境界的付丧神，而这一尊九十九大明神，它的尊号乃是‘白梅’！正是天神菅原道真公身为朝廷右大臣之时所持有的佩剑所化的付丧神！对于它来说这里就是最完美的主场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黑绘的危机 　　“什么……你说那是天神大人的佩剑所变化的付丧神！？” 　　听到男人那志得意满的宣言，即使是一向淡定的银发少年也禁不住大吃一惊：“此话当真！？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这柄剑就足有一千一百多年的历史……这么古老的付丧神确实在理论上能够拥有与神明媲美的实力……但那也同样意味着超出了人类所能驾驭的范畴！加贺君，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种王牌的？” 　　“所以我刚刚都说了吧，晴明大人。九十九大明神乃是我等加贺一族的奥义啊！我等加贺一族的祖先是参与当年菅原道真镇魂仪式的一员，在那场大战之后作为战利品落入祖先们手中的就是这柄白梅剑。在道真公升天成神之后，他生前随身携带的佩剑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作为‘神器’的属性，接下来我等加贺一族又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将其制作为了最强的付丧神，也就是‘九十九大明神’！但很可惜的是，这几百年以来没有任何一位加贺一族的成员有那个能力驾驭如此强力的式神，白梅剑也就只能一直被封印在大宅地下的保管室里，最终遭到了所有人的遗忘……直到现在！本人——加贺晴臣终于成功地与九十九大明神签订了主从的契约，在这片白梅之原上将它召唤了出来！虽然准备召唤的仪式耗费了不少时间，其他队友都**掉了，但那都是必要的牺牲。这里可是天神大人的镇魂之地，作为他本人佩剑的白梅剑在此处就等于是完全的神器，就算是能够弑杀邪神的天衍会的人偶，在灵力被极大消耗的情况下也是绝无战胜它的可能的！天满祭的冠军将会是我们九重学塾，而首功则属于我等加贺一族！” 　　“啧……这家伙居然是……菅原道真的佩剑？怪不得会有……这种程度！呜！？” 　　“铛——————！铛————————！” 　　就像男人所说的那样，黑绘现在明显处于下风。九十九大明神的每一次攻击都极度沉重，而且带有无视防御的神气爆发效果。就算她能够靠罡步、禹步的机动性或是剑阵的防御力挡下物理攻击本身，但身体还是会被澎湃的神气所贯穿，这种隐性的伤害不断积累，很快就让黑发萝莉感到精疲力竭。 　　而在防御方面，这个付丧神同样坚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一般的斩击或是尽灭阵都无法造成有效伤害。这倒不是因为它本身刀枪不入，而是因为它做为天神的佩剑具备神器属性。而这座白梅之原正是天神大人镇魂之地，也就等于是白梅剑的主场。在这里它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得恢复和强化效果，硬性的战斗力指标比起本来的属性至少翻了三倍以上。再加上黑绘本身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体力与灵力都十分衰竭，此消彼长之下局势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一边倒的状态了。 　　“可恶……若是能找到一个空档注射药剂的话！” 　　现在的黑发萝莉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用剑阵和身法不断抵御着蒙面巨人的猛攻。那家伙如同风车一般挥舞着长到离谱的手臂，以极其狂暴的势头不断朝她发出沉重无比的斩击。每当白梅剑那粗糙古朴的剑刃与黑绘的防守正面相击，如同辐射一般防不胜防的神气就会爆发出来肆意蹂躏少女娇小的身躯。如果灵力充足的话黑绘还能用体内的气功循环来加以抵消，但很不巧的是她现在几乎油尽灯枯。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她就不该温存最后一瓶魔力药剂，在赛前就该先补好魔才对，但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如今黑发萝莉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空隙给自己的脖子来上一针。 　　“……………………！…………………………！……………………！” 　　“铛————————！锵——————————！轰——————————！” 　　“呜！？” 　　但付丧神并不给黑发萝莉任何喘息的机会。作为一把文官的佩剑，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招式，只是单纯的“手长”“力气大”而且挥剑速度飞快而已，但这些加在一起就足以构成巨大的威胁了，更不要说它还处于极度狂暴的状态。在对手暴风雨般的猛攻面前，即使是强如黑绘也只能专注于防守，找不到任何反击的空隙。 　　“嚯，这可真是出人预料的展开啊，加贺大人。” 　　在观众席上看到这一幕，一位原本准备退场的秃头老人笑着对身边的半百男子说道。老人的名字是水月庵，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校长，而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名叫加贺正臣，式神使加贺一族现任的首领。 　　“那个名叫晴臣的年轻人，我记得他是你去世了的兄弟的遗腹子吧。居然把一族的奥义传给侄子而非亲子，看来无论是老夫还是明神会的六宫会长都看错了你的器量啊。” 　　水月庵这席话当然不是真的在夸奖加贺正臣器量大，反而是在暗损他把杀手锏藏着不说，抢了其他所有人的风头，此时此刻六宫会长已经提前退席，所以作为明神会二把手的这位老人就代替会长把话给说明白了。然而中年男子闻言既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趾高气扬，反而是一脸困惑的摇起了头： 　　“不……校长阁下，在下现在也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 　　“我担任加贺一族的首领也有三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天神大人的佩剑，更不要说所谓的‘九十九大明神’了。我等加贺一族充其量只是操纵付丧神的式神使，哪有那个资格去触及神明的领域……就算我等的祖先真的偶然入手了天神大人的佩剑，也肯定会立即将其交付给天满宫保管才是，岂敢私自收藏？” 　　“嚯……？这就有意思了，身为一家之主的你居然说不清楚那个付丧神的来历啊？但既然你是式神使就应该明白，那个年轻人说的不是谎话，那把剑毫无疑问是神器级别的存在，而且这座白梅之原也确实在给它提供源源不断的神力。如此一来，它的本体乃是菅原道真公生前佩剑这件事恐怕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吧。面对如此重大的情况，身为家主的你居然只有一句‘不知道’？这可是严重的失职啊，加贺正臣君。” 　　“是……您教训的是……校长阁下……” 　　在老者的训斥面前，一把年纪的男子连忙低下头唯唯诺诺地不敢反抗。他本人也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毕业生，在把持那所学校超过八十年的现任校长面前当然抬不起头。不过那只是表面上的原因，比起对老人的敬畏，加贺正臣真正害怕的是让对法察觉到自己脸上现在的表情，因为他刚刚说了谎，对于“白梅剑”的来源，男人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 　　【看晴臣那小子志得意满的模样，他对于那把剑的来源一定是深信不疑……！能够让这个刚愎自用的小屁孩如此信任的人，就算是在加贺一族的血亲之中也没有几个……而且就像这老头所说的一样，那个付丧神的战斗力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器级！能够把这种级别的式神调整到连半吊子的晴臣都能操纵的状态，这可不是一般的式神使所能办得到的事情……如果说有谁能够做到这种破天荒的创举的话，据我所知恐怕就只有‘那个男人’了！但他为什么要做有利于加贺一族的事？可恶……那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铛————————！咔————————！咚————————！” 　　“呜啊！” 　　就在加贺一族的家主紧张地擦起额头上的冷汗的同时，赛场上的黑绘也被逼入了绝境。只见“九十九大明神”挥出一记凶猛无比的横斩，黑发萝莉的护身剑阵终于被狂暴的神气所突破，其中有好几把灵剑（量产型）当场被拦腰砍断成了两截，其余几把幸免于难的灵剑也被打飞出去。失去了剑阵的保护，黑绘只得亲自去格挡对手的下一记斩击，白梅剑狠狠地砸在青鸟那纤细的剑身之上，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出刺眼的火花，黑发萝莉本人也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得向后倒飞出去。 　　“禹步·飞景！” 　　“唰！” 　　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之后，黑绘使出一记二段跳恢复了平衡，同时也趁机拉开距离。但白梅并不给她逃走的机会，付丧神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从地面上跳了起来，一边发出无声地呐喊一边从空中使出一记强烈无比的下劈斩： 　　“……………………！” 　　“飕——————————————！” 　　“去吧，尽灭阵·三才！” 　　对于敌人会穷追不舍这件事，黑发萝莉也有所预料，提前扔出了三把黑色小剑形成了防御用的屏障。但白梅剑的攻击还是太强大了一点，它那钝重的剑锋如同雷霆一般猛烈地披在呈现出等边三角形模样的尽灭阵之上，当即引造成了一阵剧烈的连环爆炸： 　　“轰轰轰轰——————————！” 　　“呀啊啊啊啊————————！？” 　　“……………………………………！！！” 　　原本“尽灭阵·三才”的效果是吸收对手的攻击再加以反弹，但九十九大明神的神气实在是太强了，黑绘本身的灵力又太衰弱了，以至于在能够反弹伤害之前就已经超过了法术吸收的极限，最终导致三才阵被直接引爆。这次爆炸的威力同时被反弹到了黑绘和白梅剑双方的身上，巨大的付丧神被强制弹回地面，而黑发萝莉则打着转向后被吹飞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队友们的增援 　　【好！这样就拉开距离了！】 　　但这其实正是黑绘计算好的结果，也就是所谓的“JOJO！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啊！”——黑发萝莉知道自己现在体重非常轻盈，也很清楚“尽灭阵·三才”在碰上超过它吸收上限的超强力攻击的时候会产生爆炸，所以她是故意用三才阵去防御白梅剑的斩击，然后利用爆炸产生的风压将自己吹飞以快速脱离战斗。 　　“咔！” 　　在空中一个后空翻稳住身形，黑绘立即从大腿上绑着的袋子里掏出最后一瓶魔力药剂，准备给自己的脖子打上一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九十九大明神却突然发动了意料之外的追击： 　　“………………………………！” 　　“唰——————！” 　　只见它在地面上猛地直立起来，然后将它铁塔般高大的上半身像风车一样地用力一甩。付丧神那头从面纱之中披散下来的凌乱白发就像鞭子那样被甩向空中，而且发丝还快速伸长，不偏不倚地抽中了毫无防备的黑发萝莉的身体： 　　“啪！” 　　“好痛！？”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黑绘，也完全没有料到对手还能有这种怪招，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被抽得高高飞起。她腿上的黑色长筒袜被这一击打得千疮百孔，暴露出来的白皙肌肤上渗出点点血痕。但这些轻伤还不算什么大问题，关键在于黑发萝莉手中的药剂也被击碎了，血色的液体全部洒在了地上。 　　【这家伙……难道早就察觉到了我想要拉开距离补充魔力吗！？】 　　在高手对战之中是不存在什么偶然的，虽然万分震惊，但黑绘必须承认九十九大明神的智力比她想象中要强上很多。那家伙看上去就像是个穿着破旧官服的巨大畸形木偶，从外形上完全感受不到像凯蒂和栀子学姐这样的人形付丧神一样的知性，但很明显不仅是“人不可貌相”，付丧神也同样不可貌相。 　　【呜……这下糟糕了……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在灵力见底的情况下战胜这种程度的对手……实在是太大意了！】 　　在落向地面的同时，黑绘心中充满了懊恼的感情。她还是太小看加贺晴臣的执念了，没想到那个男人为了取胜居然会招出这种破格级别的式神。早知道她就不应该与葛之叶晴明多做纠缠，无论如何都应该甩开银发少年直取对方大将才对的。 　　“常春之藤啊！听从我的命令！” 　　“噗！” 　　但就在这个时候，黑发萝莉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咒语，接着她就落进一大团软绵绵的藤蔓之中，没有受到任何摔伤。一名淡金色头发的少女朝她跑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法杖开始施展治疗的法术： 　　“生命之风，抚慰她的伤痛吧。” 　　“唰啦啦啦——————！” 　　“谢了……阿什利同学。” 　　来人正是班长，在她的祈祷之下，黑绘腿上的伤口瞬间愈合，就连渗出来的鲜血似乎都倒流回了血管之中。等到治疗结束之后，黑发萝莉的腿上光光滑滑的不剩一点疤痕，只有丝袜上的破洞能够表明她刚刚确实挨了一下攻击。 　　“哼，大意了啊，黑绘。” 　　在阿什利之后，第二个出现在黑发萝莉视野里的是一头半金半黑的挑染长发的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伸出手来粗鲁地将她从藤蔓做成的缓冲垫之中拉了起来，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替她拍掉黑色长发上粘着的泥土，同时嘴里则是说着标志性的傲娇台词：“我还以为你这种程度的高手永远不会翻车呢，原来你也不是天下无敌的啊。” 　　“真宵同学……抱歉，确实是我轻敌了。” 　　“哼。你知道就好。” 　　傲娇的典型表现，就是嘴上越是不饶人心里就越软。看到黑绘受伤虚弱的样子，朱守院真宵实际上心疼得要死，但同时她又有一种欣慰之情，因为这样一样她就总算不用再作为被保护的一方远远的眺望着黑发萝莉的背影，而是与她站在一起并肩作战了。自从在朱守神社被黑绘拯救的那天以来，巫女就一直等待着这样的机会，今天总算是能够实现了。 　　“那边的混账式神使，我们班的人造人受你照顾了啊！放任队友不管躲在树林里开大招的战术算你有种，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九条之原实验B班全员与你为敌了。你那所谓的大明神能够坚持到何种程度，就让我这个现人神好好地见识一下吧！” 　　“还有我们也是！” 　　“轰————————————！” 　　在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斗志的驱使之下，不良巫女举起手中的长刀朝对面的巨人傲然一指，体内瞬间爆发出红莲色的神气，她的头发重新变为耀眼的火红色，身上的巫女服也随着斗气的涌现而上下飞舞，手中刀身之上燃起炽热的火光。在巫女那强有力的号召之下，一旁的阿什利与千穗也各自摆出迎战的姿态，左右拱卫在了黑发萝莉的身侧。 　　“黑绘同学，对敌人的牵制就交给我们来办。你先恢复体力，等到那个付丧神露出致命弱点之后再出手将其一击必杀。” 　　“我也赞成班长大人的战术的说，打败对方的王牌之后黑绘大人您已经消耗过度的说，请不要勉强自己的说。” 　　“阿什利同学……千穗小姐……” 　　看到队友们如此关心自己的样子，黑发萝莉只感觉自己眼眶一热，有千言万语涌现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对于她而言，受伤时的疼痛也好，灵力衰竭时的疲劳也好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油尽灯枯的状态面对强敌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的情况。所谓的七星剑首永远不能奢望能够用万全的状态去执行任务，因为坏人作恶的频率从来都是远远凌驾于英雄的休息时间之上。 　　所以就算是大腿上的皮肤被划破流血，全身上下的肌肉和经脉由于严重的灵力衰竭与体力透支而又痛又酸，每个细胞都像是被火所灼烧着一样难受，黑发萝莉也完全不以为意。这些都是她早就习惯了的苦难，根本不会因此而让她的泪腺有半点的动摇。黑发萝莉此时此刻湿润了眼眶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来自实验B班的同伴们的支援。对此她完全没有半点抵抗力。 　　无论是生前还是在复活之后的两次大的事件之中，黑绘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孤军奋战。她实在是太强了，以至于很少有人能够跟得上她那堪称出神入化的战斗节奏，普通的队友对她而言也只不过是累赘而已。就算是在遭遇困难的时候，黑发萝莉也总是习惯性地靠着自己的能力去逆转绝境，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别人。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真宵、阿什利、千穗……她们虽然在实力上还不足以与黑绘并驾齐驱，但却是她真正的理解者。她们知道现在的黑发萝莉灵力和体力十分虚弱，所以便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充当她的护盾。而这些少女们也具备了这样的资格——面对拥有神器级别力量的九十九大明神，一般的灵能力者连伤到它的皮毛都做不到，但如果是拥有现人神之力的巫女、拥有妖精王血统的德鲁伊和被稻荷大明神视作亲女儿的白狐联起手来的话，就算是天神大人的佩剑所化的付丧神，她们也完全有能力与之一战。 　　也就是说，这是黑绘在两度的人生之中第一次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队友。不是七星剑众那种虽然在同一组织下联名却各自为战的疏远关系，而是货真价实的在同一个战场之上，同一个敌人面前互相扶持的伙伴。之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宝贵事物此时此刻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黑发萝莉又怎么能够不为之感到热泪盈眶呢？ 　　“大家……谢谢你们！” 　　“哼，有什么必要道谢啊？这是作为队友理所当然该做的事情吧！要上了！你们几个！” 　　“明白！” 　　“的说！” 　　听到黑绘那有些颤抖的声音，红发巫女头也不回地发出一声傲娇的冷哼，接着便率先冲了上去。在她的对面，身高三米有余的强大付丧神也挥舞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咆哮： 　　“——————————————————————！！！！！！” 　　“唰——————！” 　　说时迟那时快，九十九大明神双脚蹬地猛地跳起，手中武器径直朝朱守院真宵的天灵盖猛力劈去。但巫女见状不躲也不闪，甚至也不去防御，只是继续保持冲锋的动作。这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费心防御，自然有可靠的队友会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狂风的精灵啊，听从我的呼唤，在你的领域里掀起无形之波涛吧！” 　　“呼唰唰唰唰唰唰唰————————————！” 　　就在白梅剑快要劈中目标的瞬间，德鲁伊少女举起手中的木头法杖大声喊出一句咒语，立马就有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赛场，将付丧神那巨大的身体吹得歪歪扭扭失去了平衡，它手中的长剑也因此偏离了目标，重重地砸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之上，在松软的土壤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漫天的土块到处飞舞： 　　“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动弹不得的狙击手 　　“看招，你这丑八怪！喝啊啊啊啊啊啊————————！” 　　“唰——！” 　　与此同时，飞奔到付丧神身旁的红莲巫女也鼓足了力气，双手挥动大太刀重重地砍中了它的背部。顿时，九十九大明神的护体神气与真宵的朱凭之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力彼此冲突，爆发出如同极度炽热的电焊一般的刺耳噪音： 　　“噗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咕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搞什么鬼？就连背上一块皮的防御力都有这种程度的吗！？千穗！我要顶不住了！” 　　“在此的说！” 　　真宵的这一击已经用上了十足的气势，但还是破不了白梅剑的防，反而被对方的神气逼得连武器都快拿不稳了，只得赶紧呼叫队友的支援。而千穗闻声也马上凌空跳起，双手飞快地结印放到嘴边猛地一吹： 　　“狐火幻焰，华散里之术！呼—————噗——————！” 　　“轰————————————！” 　　虽然狐耳娘的动作只是如同用肥皂泡来嬉戏的少女那般的轻轻一吹，但从她那娇嫩欲滴的樱桃小嘴中放射出来的却是一团凶恶的幽蓝色烈焰。这团火焰一接触到付丧神身上的赭石色官服就立即转化为各种盛放花朵般的模样，从一朵花之中分裂出两朵、两朵则变成四朵、四朵又分裂为八朵……无限增殖的妖花转眼之间就将“九十九大明神”那巨大的躯体彻底笼罩了起来。 　　“————————————！？” 　　“机会来了，再吃我这招！喝啊啊啊啊啊啊——————————！” 　　“噗唰————————！” 　　全身上下都被狐火所灼烧，白梅剑本来集中在一点用来防御的神气当即就减弱了许多，红发巫女趁此机会抽回武器，接着旋转身体使出更为强力的第二次斩击。如同它的刀铭所描述的那样，“火神切景光”像切开黄油那样轻易的划开了碧蓝色的火焰，然后顺势在付丧神的身体表面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斩击所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令那蒙面巨人失去了平衡，向前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 　　“轰——————————！” 　　“就是现在，千穗小姐！” 　　“狐火，散！的说！” 　　“大地的精灵啊！借给我你的力量吧！” 　　看到这一幕的阿什利与千穗同时采取了行动，狐耳娘双手一挥瞬间令自己的狐火消散无踪，紧接着德鲁伊少女就用力把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插，召唤出无数粗壮的藤条，紧紧缠绕住了白梅剑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付丧神见状暴怒地试图用武器斩断这些藤蔓，但它每砍断一根就有两根新的藤条生长出来补上空缺的位置。 　　“就是现在，黑绘同学！” 　　“不……还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 　　一边拼命维持着召唤藤蔓的法术，阿什利一边提醒黑发萝莉发动攻击，但后者却谨慎地摇了摇头。不出所料，意识到用物理攻击斩不断藤蔓，九十九大明神马上就切换了战术，双手握住本体的长剑猛地往地面上一插，释放出一道刚猛无比的冲击波：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呜啊！？” 　　这一击威力肉眼无法判断，但只要运用灵视就能看见，从深入地底的白梅剑的剑锋之中扩散出来的神气直接将方圆百米之内的大地精灵全数驱散无踪，所以阿什利的召唤术顿时失去了作用，所有的藤蔓都失去了维持形态所需的能量，瞬间凋零成了灰烬。重获自由的巨人站起身来，拔出剑就直接朝阿什利所在的位置砍去： 　　“唰——————————————！” 　　“尽灭阵·太极三连！” 　　“砰砰砰————————！” 　　“失礼了的说，阿什利大人。” 　　“哇！？” 　　预测到了对手的这个反应，黑绘眼疾手快丢出三把暗器命中了白梅剑的剑身，利用尽灭阵·太极的爆炸阻挡了挥刀的动作。利用这个短暂的空隙，变成马驹大小的白狐形态的千穗冲了过去叼起德鲁伊少女制服的领口，三跳两跳将她带到了安全的位置。同时黑发萝莉与不良巫女也各自向后跳跃拉开距离，不给巨人任何发动反击的机会。 　　“切……这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 　　经过这一轮无比激烈的攻防，朱守院真宵意识到对手的实力比她想象中要强悍得多。那个巨人不仅外貌极度诡异：身穿古代官服、灰白色的长发拖到地面上、双手长得吓人，而且防御力也奇高无比，还能够一剑斩断地脉无效化阿什利的法术，整个赛场都在替它提供能源，简直看不到任何死角。在黑绘还需要时间恢复的这个状况下，就凭她和班长小狐狸三人联手恐怕没法取得决定性的优势，还需要另外一个人的支援才行。 　　“狙击女！你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不良巫女头也不回地发出一声怒喝。刚刚她们的这轮进攻，实际上是有制造出狙击的空档的，那就是巨人拿剑插地的瞬间，当时它的护体神气都用来斩断地脉，正是远距离一枪爆头的大好机会。然而巫女却没听到枪声响起，这令她不禁想质问凯蒂究竟在搞什么毛线。 　　“………………………………唔。” 　　至于灰发少女本人，她方才也很想要开枪援护队友，但却没有能够做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此时此刻的凯蒂正坐在树梢头，整个人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那是下级的妖怪在上级的同类面前特有的本能反应，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服从意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特性，从本性上来说应该是完全互不相关的个体的妖怪才能够形成一定的群体，并对人类造成严重的威胁。 　　但这种本能也并非是绝对的，虽然弱小的妖怪会对强大的同类抱有敬畏之情，但也不至于到了在对方面前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的程度。也就是说，灰发少女现在的状况其实相当异常，其中的理由凯蒂心里有数： 　　【……这恐怕是因为我是‘武器’的付丧神的缘故吧。所谓的武器就是士兵的一部分，而士兵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所以在更强的‘武器’面前，我的本能似乎把它当成是自己的长官了……问题在于，一把现代的狙击枪怎么可能把一把一千多年的古剑误认为是自己的上级啊？我跟那把剑的妖力波长压根就不一样，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无厘头的状况……除非，除非那个付丧神的妖力模式专门经过了调整，变成了无差别向周围施放威压的状态？但是为什么……如果是专门为了震慑我而进行的调整，那就应该无视怪力女她们的妨碍直接对我发动攻击才对，黑绘已经精疲力竭的眼下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那个姓加贺的男人没有下达这个命令？】 　　不过尽管身体被威压得难以活动，狙击娘的思维还是能够快速运转的。她从那个被称为“九十九大明神”的付丧神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感。很明显这个付丧神的状态经过人工调整，正不断向周围扩散出强力的妖力波动，以至于让凯蒂这个同类变得动弹不得。作为专门针对她的手段，这确实是相当有效的一步棋，然而身为主人的加贺晴臣却并没有命令白梅剑对被定身的灰发少女发动突击，反而一脸悠然自得地站在巨人的身后欣赏着他与实验B班众人的搏斗，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行为。如果他不是为了迅速取胜的话，干嘛要专门去调整白梅剑的妖力模式？ 　　除非——这种调整并不是那男人自己做的，看他的样子，甚至压根没有发现凯蒂现在完全处于不能动的状态，只需轻轻一次攻击就能破坏她腰上的宝珠获得比赛的胜利。 　　【我不是目标……那它的目标究竟是什么……？这种把妖力无差别地向四面八方扩散的行为，除了震慑同类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吗？黑绘她们又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连察觉都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做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到底是为了——等等……无差别扩散……扩散……？难道说！？】 　　突然，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天灵盖一般，一个可怕的念头响彻了灰发少女的脑海。其中的内容完全是她的猜测，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但身为狙击手的直觉告诉她这恐怕就是事情的真相：【那不是什么用来震慑敌人的波动，对我所造成的影响完全只是预料之外的副作用，那家伙肆意扩散妖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广域通讯’！为了向不知道具体位置在何处的‘某个存在’进行通讯，它才会像这样把妖力的功率提升到最大不断地向外播放！而作为天神菅原道真的佩剑，这家伙在镇魂殿内能够通讯的对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察觉到了状况的严重程度，灰发少女再也无法坐视不管。她拼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无论怎样使劲手脚都依然纹丝不动，那感觉就如同被鬼压床了一样。 　　【动啊！我的身体！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了！】 　　经过一连串的尝试，凯蒂最终意识到寻常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因为让她动弹不得的真正原因不是来自外界的威压，而是她自身的本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凯蒂的冥想 　　那是作为“士兵”的本能，也就是将自身当成忠实地兵器，完全服从上级命令的本能。对于凯蒂来说，这是自打出生之时——不，甚至在作为付丧神诞生之前，以一把普通的SVD狙击枪的身份在军工厂里被制造出来的那个瞬间起就已经被决定的生存方式。正是因为她从未对此有过半点疑问，“九十九大明神”的威压才会对灰发少女发挥出如此强力的效果。 　　【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黑绘和其他人已经教会了我，除了战场之外这世上也有我的容身之地……就算放弃士兵的身份，我也依旧可以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这就是你最后的命令的真正含义对吧……老爹？】 　　缓缓地闭上眼睛，狙击娘回想起了自己曾经主人的面容。那是一个须发斑白的壮年俄罗斯男人，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有着许多细小的伤痕，被弹片所伤的左眼戴着张扬的骷髅眼罩。在佣兵们的世界，他和他的团员是一个不朽的传奇。死神、刽子手、屠夫、猎头者、西伯利亚的狂犬、嗜血的杀人熊……畏惧着男人的竞争对手和仇人们给他起了各种各样耸人听闻的绰号，但事实上这位传说中的佣兵只是一个满腔热忱的普通大叔而已。 　　这个男人既不嗜血也不喜欢杀人，仅仅是为了让苏联解散之后背井离乡的弟兄们能够有口饭吃，才率领他们干起了佣兵这一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聚集在男人身边的都是一些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他们是如此地善于战斗，以至于除了战场之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地。不忍心看着这些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战友们流落街头，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佣兵团长的职务。没想到由于天生的领导力与号召力，佣兵团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红火，结下的仇家也越变越多，以至于想要抽身也变得不可能了。 　　不过这充其量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男人自己同样也是一个除了战场一无所知的职业军人。他从青年时代起就加入到了苏联的军队之中，一直晋升到了特种部队队长的地位。然而苏联的解体令一切都化为了泡影，男人的半生变成了无意义的笑话。回过神来除了战场之外，他再也没有其它的归宿。 　　不……归宿其实曾经是有的。即使是将生涯奉献给了军旅的男人，也曾经与一位女性恋爱结婚，甚至还即将拥有一个女儿。但在冷战的动荡之中，男人的夫人和尚未出生的女儿不幸被卷入到了一起针对他本人的恐怖袭击之中，就此撒手人寰。自从那悲剧的一天起，男人才算是真正地在和平的世界之中失去了一切栖身之地，除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令人震耳欲聋的炮火的轰鸣，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令他暂时忘却心中的伤痛，就算是最烈的伏特加也不行。 　　男人本以为自己就会像这样一直继续着佣兵的行当，直到某一天遇上无法击败的强敌，像丧家之犬一样横死荒野。这样就好，他如此想到，只要在我挂掉之前让弟兄们赚够了钱金盆洗手，这样就足够了。 　　然而奇迹发生了。在充满了硝烟与死亡的战场之上，男人却与一个新诞生的纯洁生命相遇了。那是某一天的清晨，当他照常从睡眠中自动醒来，按照几十年来的习惯准备保养自己的爱枪——前苏联产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的时候，男人却看见一名陌生的长发少女正抱着狙击枪的枪身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睡得十分香甜。 　　这女孩是谁？是误入营地的流浪儿？这不可能，佣兵团的营地周围有巡逻的岗哨把守，绝对不会放任陌生人接近。那难道是潜入营地行刺的杀手？这就更不可能了，如果这女孩的本领真的强到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团长的房间，男人早就已经被杀了，根本不可能像这样毫发无伤地醒来。而且最关键的一点，那女孩现在身上**，光溜溜地好像刚出生的婴儿，哪有刺客不穿衣服的，如果是想要色诱的话，那年龄未免也太小了一点。 　　孩子，醒醒，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佣兵团长最终决定采取最后的手段，直接叫醒少女向她发问，而女孩的回答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早上好，主人。我是你的SVD狙击枪妖怪化之后产生的灵体存在，也就是这把枪的附属品。无论任何命令我都会忠实地执行，请你像往常一样继续使用我吧。” 　　没错，那少女一开口就自称是狙击枪变成的妖怪。身为唯物主义者的男人当然对此嗤之以鼻，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不得不信。首先这位小女孩非常了解他，姓啥名谁、出生在莫斯科的哪条街哪条巷、上的哪座高中、在军队里的晋升轨迹和军衔、打过哪些硬仗立过哪些功她都知道。少女还知道他的一切习惯，包括给弹夹装子弹时候的小动作，保养枪械时喜欢用的润滑油的牌子。 　　更主要的是，那少女确实表现得像个狙击枪的化身。她不仅能够轻易单手举起作为本体的SVD，而且还可以闭着眼睛用它射中几百米外的瓶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少女甚至都不用手扣扳机，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让狙击枪自动开火。她还能让SVD悬浮在空中，并且不装弹夹就发射某种能量弹丸。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最关键的是，这个少女有着一头美丽而柔顺的长直发，不是纯粹的银也不是纯粹的灰，而是一种带有神秘光泽的银灰，这种颜色男人只在自己死去的妻子身上见到过。而那女孩的面容也与他的妻子有几分相似，视线笔直的鹰眼却像他本人，如果他那未出生的女儿顺利长大的话，应该就差不多是这个模样。 　　就像这样，以一种奇迹般的方式，失去了一切的男人重新获得了抚养女儿的机会。这个女儿也许与他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却毫无疑问是他的亲人。因为那把SVD狙击枪是男人这几十年来最好的搭档，在无数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帮助他在千百米外直取敌方大将的首级，与他一起拯救了无数战友的性命，避免了无数次的流血冲突。 　　对于军人来说，爱枪本来就如同自己的手足一般，正是因为有了他的绝对信任和从不曾间断的精心保养，SVD才能够奇迹般地获得人类的形体与心灵。对于男人来说，她自然而然地就等同于自己的女儿一般。 　　“只可惜，那个少女对此并不满意……作为杀人兵器的化身，她想要的不是女儿的身份，而是继续作为佣兵团长的左膀右臂为他上阵杀敌。男人本不想让她上战场，而是想让她过上普通孩子的幸福生活，但少女拒绝了。她想要向男人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最好的士兵。比佣兵团里的任何人都要更快、更强、更冷酷，不管是再怎么困难的任务都能单枪匹马地搞定……少女认为这是作为兵器理所应当的矜持，而男人尽管并不赞成她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少女的性子。于是乎少女加入了佣兵团，成了最精锐的狙击手，为团里立下了无数战功。” 　　“但那又如何呢？你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好值得自豪的，凯蒂·刚。你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了，你坚持选择成为士兵而非女儿不是为了替佣兵团做贡献，也不是为了替老爹分忧。你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是的，是这样没错。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害怕而已。我害怕不再是单纯兵器的自己会被抛弃。我没有自信能够成为老爹所期望的普通少女，除了在战场上杀人以外我什么都不会。所以老爹的期待让我十分害怕。当他自己发现我永远成为不了他所期望的女儿的代替品的时候，一切就为时已晚了，相比之下还不如我主动让他放弃这个打算。” 　　“是的，那是你的懦弱所导致的选择。虽然你一直装成无比忠实于命令的好士兵，但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士兵，只不过是个自私的小鬼。因为当你作为付丧神诞生之后从主人那里获得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成为他的家人’，但你却毫不犹豫地拒绝服从。所以之后不管你再表现得多么忠诚，一切都只不过是命令违反的延续而已。” 　　“是啊……但老爹他并未因此而对我失望……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他仍旧把我当成了女儿一样来对待。在那一天，因为我的愚蠢过失，老爹他倒在了本不该属于他的战场上……但他并没有因此怨恨我，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下达了一个命令——” 　　“……活下去，然后代替我去亲眼看一看和平的世界，体会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这是老爹留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但这个命令……我也没能够好好完成。在他离开之后，佣兵团分崩离散，许多人就此金盆洗手离开了这个血腥的业界。但我却没有那样做，我仍旧留在佣兵业界，转职成了一名自由杀手，代号是如同猫一般无声的冷枪——Kitty.Gun……” 第一百九十九章 加贺晴臣的野望 　　“是啊，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成长都没有，依旧是那个胆小如鼠的蠢女孩。你还是害怕在和平的世界之中自己会失去一切价值，还是害怕自己学不会除了杀人之外的任何事情。就结果而言，老爹最初和最后的命令，你都没能够服从，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失败的士兵吗？” 　　“没有……早知会如此的话，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变成什么付丧神，就那样一直作为普通的狙击枪陪伴在老爹身边就好了。” 　　“成为杀手之后不久，事情有了转机。在偶然的机缘之下，你接受了阴阳寮的邀请来到了这个极东的岛国，从杀人的佣兵变成了杀害非人之物的佣兵，工作的性质本身没有任何改变，但至少新的岗位提供了与‘和平的世界’接触的机会。” 　　“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没有抓住机会。即使来到了九条之原实验B班，我也依旧只是默默地做着杀手的工作，并没有真正去了解和平的世界。学生的身份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我甚至以整日逃课为荣。” 　　“直到那一天，那个人的到来，事情才真正有了变化。” 　　“那是一个自称是自动人偶的少女，是我见过最美的生命体。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有自信的。身为妖怪，我不用费心去化妆也能保持光滑的皮肤和柔顺的长发，但与那女孩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她的头发像是黑夜本身被编织成了绢丝，双瞳是最纯粹的红宝石，五官精致如同画作，而肌肤则白皙得如同祖国母亲的新雪。然而若只是长得好看，那也不足为奇，实验B班的每个成员颜值都远远高于平均标准。” 　　“关键在于那孩子身上的‘味道’——那是与你一样的味道，不是吗？” 　　“正是，那是属于‘战场’的味道，血与火与铁的味道。那个女孩子——黑绘她自称是天衍会的人造人，而天衍会就是灵能力界的联合国一样的组织。不是现在这个傀儡一般的联合国，而是真正统领世界的组织。” 　　“所谓的统领世界就意味着要负责处理这世上所有的烂摊子。所以天衍会一定是个集中了大量军力的组织。而在那之中，黑绘恐怕也属于最为精锐的一批。与柔弱的外表相反，她也确实表现出了极为强悍的战斗力。虽然有着人类的形体，但其本质却是不折不扣的兵器，那就是她给人的感觉。” 　　“没错……那是与我自己一样的感觉。” 　　“在黑绘来了之后，你以为自己总算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同类。” 　　“但那女孩却与我不同。尽管非常笨拙，但她却一直在尝试去适应这个和平的世界。” 　　“没错，黑绘与你不同，她不会在做某事之前就先感到畏惧。无论何时都是全力以赴。正因如此，她才能一下子就融入到实验B班这个集体之中。怪力女那封闭的内心被她所打开了，班长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自卑的坚冰被她融化了，来自与灵能力毫无瓜葛的平凡世界的平凡少女也成了她的好友。黑绘绝不是擅长言辞的那种类型，要论面瘫的程度也跟你差不了多少。但她就是能够做到你所不能的事情。” 　　“是啊……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榜样，我才能够鼓起勇气，试着去执行老爹留下的最后一个任务……而这种尝试的终点就在这里。天满祭的决赛场。只要赢下这场比赛，我就能够回到那个和平的日常中去。那正是老爹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你绝对不能拖大家的后腿，不是吗？” 　　“——————能动了！” 　　经过一系列内心深处的自问自答，灰发少女总算是挣脱了本能的束缚，在树梢上活动起了手脚。其中的原理很简单，凯蒂通过这种内心对话的方式唤醒了自己对曾经的主人留下的“最后一个命令”的记忆，从而以更高级的命令覆盖掉了身为士兵的本能。现在的她不再是“无法反抗更强力同类的付丧神”，而是“名为凯蒂·刚的自由人”！ 　　“让你们久等了啊，大家。从现时刻起，九条之原实验B班所属，凯蒂·刚，回归战场！” 　　“砰————————！” 　　“唰啦啦啦啦——————————！！！” 　　下一个瞬间，洪亮的枪声响彻了整个赛场，一发灌注了妖力的强大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九十九大明神护体神气的薄弱之处，瞬间击碎了整个防护罩。这只是一瞬间的空隙，护体神气马上又恢复了原样，但在这期间蒙面巨人不得不停下猛攻的势头，这就给了被连连压制的不良巫女她们重整态势的时间。 　　“哼，终于来了吗？太慢了，狙击女！你刚刚这么长时间究竟在干些什么啊！” 　　并不需要回头去确认灰发少女的情况，朱守院真宵马上就意识到凯蒂已经重归战场，并且准备好支援她们的行动。狙击娘为何之前掉线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这其中的原因不良巫女并不清楚，她也没必要去了解。真宵现在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们已经有了最强的火力支援，是时候展开反击了。 　　“黑绘！你恢复的怎么样了，那个开挂一样的大招还能不能用？” 　　“如果是一发的话勉强可以！但必须要设法先破坏那个防护罩才行。” 　　“OK，那个交给我们来办，你就负责看准时机一击必杀就行了！准备好，阿什利，千穗，是时候拿下这场比赛了！” 　　“明白，真宵同学！” 　　“了解的说！” 　　向黑发萝莉确认了她能够用出一次“剑主天地”之后，红莲巫女立即朝身边的队友发出一声呐喊，鼓舞她们一起朝九十九大明神发动了又一次的进攻。这一回的战术和阵型依旧不变：巫女自己抡起长刀冲锋在前，完全忽视了一切防御，而德鲁伊则负责在后面保护她。至于白狐则是游击手，移动到侧翼随时准备援护其中任何一人。与此同时，黑发萝莉则在安全的位置全神贯注地集中到体力与灵力的调息和恢复之上。 　　“呵呵，我很敬佩你们的勇气，实验B班，但不管你们尝试多少次都没用的。我的白梅剑是无敌的！” 　　看到这一幕，躲在式神背后的加贺晴臣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在作为最大威胁的黑绘已经精疲力竭的现在，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打败实验B班。作为九十九大明神的契约者，赛场上的神气同样也保护着加贺晴臣自己，所以就算对手想要绕过式神直接攻击他腰上的宝珠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前，不良巫女已经尝试过一次对加贺晴臣发动突袭，结果一剑下去却被神气护罩所弹开，差点没被蒙面巨人从背后直接砍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养父大人，校长阁下，还有已经不在观众席上的六宫会长大人。你们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能够带领九重学塾获得胜利的不是被你们当成宝贝一样对待的葛之叶晴明这个小屁孩，而是我！加贺一族的加贺晴臣！能够成为终结几百年来关西灵能界屈居人下的耻辱历史的英雄的人也是我！虽然借助了那个被放逐的罪人的建议是个微小的污点，但能够驯服千年来无人能够签订契约的神器，毫无疑问依靠的是我本身的才能！没有错，我正是加贺一族上千年来最强的式神使，命中注定要带领一族走向辉煌之人！父亲啊，你看见了吗？我一定会取回原本属于我们家族的首领之位，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观众席上的叔父和校长老人，加贺晴臣看见他们的脸上双双带着震惊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变得更加得意了。自从幼年丧父的那一天起，他就被叔父所收养，虽然仍然有着加贺一族本家少爷的崇高地位，但原本属于他父亲的首领之位却被传给了叔父，之后也注定无法回到加贺晴臣自己的手里，而是会被叔父的子嗣所继承。这是男人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他和养父对此都心知肚明，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加贺晴臣也越来越被养父所疏远。 　　这一次的天满祭也是如此，加贺晴臣虽然作为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首席获得了代表一族参赛的资格，但那并不是为了要让他立功。事实恰好相反，本次比赛早就已经被内定为了明神会的秘密武器——葛之叶晴明的首秀，所以无论是不破兄弟也好，柳生乱月也好，都只不过是被专门选出来的“一流中的二流”，也就是用来陪衬银发少年的绿叶而已。加贺晴臣也不例外，在被选入这个队伍的同时，就代表着“没有任何人期待他能有任何亮眼的表现，哪怕是败给对手也能以此反衬出葛之叶晴明的强大力量”。 　　但结果如何呢？结果本该身为比赛主角的那个银发小鬼头却败北了！不可否认，葛之叶晴明确实很强，竟然能跟天衍会的弑神人偶打得有来有回。可那又如何？最终他还不是败下阵来，在那有着少女外表的究极兵器的面前俯首称臣？如果说在那一刻之前加贺晴臣还对银发少年有所敬畏的话，在看到他承认失败的瞬间，男人就已经放弃了这种天真的想法了。 第二百章 与恶神的激斗 　　诚然，天衍会的人造人确实强到爆炸。但不管再强她也终究不是人类，而是服从人类命令的使魔。在力量上败给别人的使魔没有什么可耻的，但把一介使魔当成对等的存在来对待就另当别论了。方才在两人战斗的尾声，为了避免让银发少年受伤，黑发人偶在施展出强力的大招之后又不得不再度使用更强的一击主动将其抵消，因此而耗尽灵力浑身都是破绽，而加贺晴臣根本毫发无伤。如果银发少年在那时候立即展开反击，明明有很大机会一举将那人偶击败，但他却老老实实地宣布了弃权。 　　这是加贺晴臣无法理解的选择，而男人也根本不想去理解。身为式神使，他绝对不会对一介使魔心慈手软。对于加贺一族的成员而言，式神和使魔唯一的存在意义就是作为灵能力者的武器与盾牌，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为人类而战，至死方休。这也是整个关西灵能界的共同认识。 　　所以身为明神会的秘密武器，却当众做出这种不符合自己所代表的价值观的事情，葛之叶晴明的弃权行为在男人看来就是对整个关西灵能界的**裸的背叛，这样不负责任的灵能力者，就算实力再强也不值得他去尊敬。 　　【没错，这小子已经失去了承担起关西灵能界未来的资格了。如此崇高的使命，比起这种来路不明就连性别都让人搞不清楚的奇怪小鬼来，果然还是要由我这个堂堂正正的名门之后来承担才行！加贺一族是可以追溯到镰仓时代的高贵而正统的阴阳师血脉，我的父亲在阵亡之前也是明神会的一员高级干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才是最为众望所归的人选！六宫会长一定只是一时糊涂才会把那种小鬼当成希望之星，只要我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为此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华丽地击败眼前这支东拼西凑的土御门家的外籍军团，向所有人证明阴阳寮的正统属于我等关西灵能界所有！】 　　“击溃她们，白梅剑！” 　　一想到胜利之后自己能够获得的荣誉与地位，加贺晴臣的心情就变得越来越激动。于是乎男人干脆不再作壁上观，而是急不可耐地大声向九十九大明神发布了命令：“对手的前锋是在拖延时间让天衍会的人偶恢复灵力，不要给那家伙喘息的机会，一口气突破战线干掉她！还有——” 　　犹豫了片刻之后，加贺晴臣接着对九十九大明神追加了一条命令：“——那家伙不是人类，只是模仿人类的外形制造出来的一介使魔而已，所以不需要手下留情，给我用你的全力把她彻底碾碎！让全世界都知道最强式神使的名号不属于什么天衍会的人偶师，而是属于我们加贺一族！” 　　“——————————————！！！！” 　　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原本就非常狂暴的蒙面巨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只见他昂头发出一声超音波般的恐怖咆哮，灰白色的凌乱长发根根直立，赭石色的破旧官服像是被鼓风机吹大了一般膨胀起来。再加上从黑洞般的袖口之中一直拖到地面上的那双畸形长臂和手中锈迹斑斑的古剑，那可怕的姿态简直就像是对人世充满怨恨的恶灵，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天神佩剑的模样。 　　“呜哇，怎么搞的？” 　　看到蒙面巨人突然开始发狂，冲锋到一半的红莲巫女不禁停下了脚步。下一个瞬间，付丧神就挥舞长剑迎头朝她劈来。朱守院真宵下意识地去格挡，结果整个人被当场打飞： 　　“铛——————！” 　　“啧！？” 　　九十九大明神的攻击变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一直准备好援护的阿什利都没能够来得及施放法术，真宵只能硬吃下这一击的伤害。不过处于红莲模式的巫女拥有现人神之力，肉体的强韧度得到了极大加强，而且她好歹格挡住了直接的攻击，所以只是被击退了一段距离。红发巫女反手将大太刀插入地面，利用它作为刹车在好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马上再度发起了冲锋，一边奔跑一边叫到： 　　“这混账想要越过我们直接攻击黑绘！不要让它得逞了！” 　　“阿什利大人，连携攻击的说！” 　　“明白了，小千穗！” 　　听到巫女的叫喊声，德鲁伊和狐耳娘也立即做出了反应。千穗摇身一变变成白狐形态从侧翼冲了过来，而阿什利则举起法杖瞄准她射出一团火球： 　　“火之精灵，借给我的盟友你的加护吧！” 　　“狐火·乱影之术！” 　　“轰——————————！” 　　在接触到火球之前的一秒钟，白狐原地跳起，整个身体都转化为一团狐狸形状的碧蓝色火焰，之后千穗又与阿什利释放出的橘红色的火球融合在一起，变成了红蓝相间的一团巨大的火狐升到空中，然后炸裂成数百个分身。这些细小的火狐如同暴雨一般劈头盖脸地砸向付丧神高大的身体，每一只分身都有着独立的尖牙利爪，转眼之间就打出了上千次的火属性攻击。当然，这些攻击全部都被对方的护体神气挡了下来，没有造成任何实际伤害，但却极大程度地减弱了防护罩的强度。 　　“砰————————！砰————————！砰————————！” 　　而这就是千穗这招的目的所在。护体神气的强度一弱，接下来就轮到狙击手出场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三声嘹亮的枪响，三发大口径的子弹径直射穿了九十九大明神的防护罩，全数命中它被黑纱所遮住的头部，每一发子弹都无比精准地打在前一发子弹的上面，这就使得冲击力足足翻了三倍，瞬间将白梅剑的身体打得向后仰倒。 　　“干得漂亮，狙击女！班长，给我落脚点！” 　　“知道了，大地啊，升起吧！”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看到对手失去了平衡，红发巫女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助跑一段距离之后高高跳起，阿什利见状也配合着她召唤出一整排石柱，帮助真宵直接跳到了十几米高的半空。红莲巫女在空中双手握剑旋转身体，如同陀螺一般挥舞剑锋狠狠地砸向九十九大明神的胸口： 　　“看招，出云净神流奥义·火·车·切————————！” 　　“轰——————————！” 　　“——————————————！！！？？？” 　　奥义，炸裂。火神切景光的刀锋划开还未恢复正常的护体神气，结结实实地斩中了付丧神的身体。红莲的神力顿时迸发开来，那场面仿佛一百发烟花同时爆炸。朱守院真宵自己被反作用力炸得倒飞了出去，而白梅剑则脚下一个踉跄，连退几步之后轰然倒在了地上。 　　“感受我的愤怒吧——永劫冰牢！” 　　“————————————————！！！！”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大好机会，实验B班的所有成员都使出了她们的全力。首先出招的是阿什利，只见德鲁伊少女再度变为妖精形态，手中法杖一挥就召唤出一整团的暴风雪，将巨人的四肢牢牢地冻结在了地面之上。与此同时，从火焰状态恢复狐狸形态的千穗则踏空而行，用自己的背脊接住被炸飞的巫女之后载着她从空中发动了又一次的冲锋： 　　“真宵大人，机会来了的说！” 　　“接得好，千穗！就保持这个速度给我冲！唔噢噢噢噢——————！咆哮吧，火神切景光，此乃我全身全灵的一之太刀！出云净神流奥义·山岚！” 　　“唰————————！” 　　并非人马一体而是人狐一体，朱守院真宵骑着千穗从半空之中笔直地冲向地面，手中的长刀化为狂风朝九十九大明神的胸口斩去。她所瞄准的位置正好是之前用“火车切”斩中的地方，在那里还残留着上一次斩击所附带的朱凭的红莲神力，极大地遏制了九十九大明神的防护罩的复原。 　　换句话说，那里正是现在的巨人身上最脆弱的一个部位。 　　“锵————————！” 　　“————————————！！！？？？” 　　因此，朱守院真宵的这一击造成了相当巨大的伤害，灼热的大太刀就像切开黄油一般切开了付丧神的肉体，在它的体表留下了一道惨烈的伤痕。一股气体状的浓缩灵力从中喷涌而出，简直就像是普通生物的流血一样。这也是近乎无敌的九十九大明神第一次受伤。虽然这道伤口马上就自动愈合了，但它的力量毫无疑问已经遭到了削弱。 　　“啧，垂死挣扎……！这种程度的攻击不管来多少次都是没用的！白梅剑，站起来，我命令你站起来！先收拾掉这些碍事的家伙，再解决那个人偶还有对方的大将！” 　　“——————————！！！” 　　然而在这么明显的事实面前，加贺晴臣却固执地不肯承认自己的式神落入了下风。他躲在巨人身后大呼小叫，利用身为主人的权利不断对付丧神发出简单粗暴的命令。麻烦的是这些命令真的有效。被契约所束缚的白梅剑尽管受了伤，但在命令的强制力驱使之下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硬是挣脱了阿什利的冰牢从地上撑起了身子： 　　“唰啦啦啦啦啦啦————————！” 　　“砰砰——————————！” 　　“哼！岂能让你一直在远处安稳的放冷枪？复活吧，狛犬！” 　　“轰隆隆隆隆隆——————！” 第二百零一章 凯蒂的出击 　　而且加贺晴臣自己也不是无能之辈。在见识到了实验B班连携攻击的威胁之后，男人当然不会再任由她们四个打一个。看到巨人坐起身来，远处的凯蒂立即又扣下扳机朝它射出两发子弹，但却被石头做成的狛犬用身体挡了下来。本来那两头召唤兽已经被千穗她们打得粉碎，但现在在加贺晴臣的法术操控之下，两头狛犬的碎片组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新的个体。它有着两个歪歪扭扭的脑袋和三条前腿、两条一长一短的后腿，那丑恶畸形的模样早已没有了神社守护兽的影子，倒更像是冥界的看门犬。 　　“什么！？明明已经**掉的式神居然融合复活了？这家伙还能做到这种事的吗！？” 　　“给我上，狛犬！消灭她们的大将吧！” 　　“糟了，狙击女！” 　　“真宵大人，小心！” 　　没有料到加贺晴臣还藏着这一手绝招，骑在白狐背上的红莲巫女一时之间有些慌了阵脚。还好充当坐骑的千穗还保持着警惕，在空中往后一跳躲开了白梅剑的攻击： 　　“唰————————！” 　　“呜哇！？” 　　这一次回避的时机可谓是千钧一发，长剑的锋刃几乎是贴着巫女的脸颊掠了过去，令真宵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一击不中，蒙面巨人借助挥剑的惯性摇摇晃晃地从地面撑起了身子，然后仰起头来一声咆哮，再度冲众人发起了狂暴的攻击： 　　“唰唰唰唰————————！” 　　“啧！？居然还保留这种体力……这家伙难道真的是不死之身！？” 　　“吼呜————————————！” 　　“嗷呜————————————！” 　　与此同时，合体复活的狛犬也用与畸形的身躯毫不相称的速度冲向凯蒂藏身的树林，一边奔跑一边从歪歪扭扭的两个脑袋之中发出嗜血的嚎叫声。听从主人的命令，这头怪物完全无视了正在冥想调息的黑绘，唯一的目标就是身为实验B班大将的灰发少女。真宵她们一是距离太远，二是被狂暴的九十九大明神所缠住，一时之间无法分出人手进行回援。 　　“……休想得逞！” 　　“没那个必要！” 　　看到这一幕，黑发萝莉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冥想，拿起剑就准备冲上前去拦截那头怪物，但马上就被灰发少女的声音所喝止了：“你继续恢复灵力就好。我一个人就能够应付。” 　　“……明白了，凯蒂同学你自己小心。” 　　闻言虽然在第一时间感到有些担心，但黑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继续积攒灵力。凯蒂同学不是那种会因为要面子而逞强的人，既然她做出了这样的保证，那就表示灰发少女真的有把握自行解决那头狛犬。作为她的队友，黑绘此时此刻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是拖着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去强行插手凯蒂的战斗，而是对她的话语报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这才是真正的团队合作。 　　“少小看人了啊，公子哥。野兽的狩猎也是狙击手的必备课程，别以为随便放出一条野狗就能奈何得了我。” 　　看见黑发萝莉放下剑重新开始冥想回蓝，灰发少女在白梅树的树梢发出一句冷酷的自言自语，接着把本体往背上一背跳了起来。下一个瞬间，从双头狛犬其中一个脑袋的嘴里吐出的火球命中了那颗大树，林子里登时爆发出一阵炽热的火光。 　　“魔眼，限制解除。人格模块，机能暂停，妖力解放率120%，歼灭模式，开启。” 　　在地面上一个翻滚抵消了下落的冲击力，狙击娘借助惯性站起身来，从大腿上拔出一把大口径的手枪瞄准了不远处的石头怪兽。与此同时她的左眼也猛地睁大，带有十字准星纹样的金色瞳孔在眼眶里飞快地转动起来，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台正在扫描敌人身上弱点的机械仪器： 　　“发现薄弱结合部位，弹道计算开始。全工程进度，80%，90%，100%…………” 　　作为没有什么智商的怪物，双头狛犬并不知道自己的弱点已经在凯蒂的魔眼面前暴露无遗。它只知道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而作为目标的人物就站在自己眼前一动不动。如此一来双头狛犬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完成自己的任务。 　　“吼————————！” 　　怪物的两个头仰天发出一声咆哮，接着一蹬地面朝一动不动的狙击娘发动了冲锋。由于它是从碎块之中被重新拼凑起来的存在，所以有着结构上的缺陷，具体来说就是能够发射火球的那颗脑袋（原本属于头顶有灯笼的那头狛犬）没有办法攻击正前方的敌人。所以它并没有继续放出火球，而是低下头来准备用石头做成的天灵盖直接撞飞目标。 　　“锁定进度，150%，160%……” 　　一步、两步、三步……狛犬距离她越来越近，然而面对这气势汹汹的死亡冲锋，灰发少女却依旧岿然不动。现在的凯蒂已经关闭了用来运算感情的那一部分心智，将所有的妖力都用在了魔眼的驱动之上。她的锁定率已经超过百分之一百，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但狛犬的身体毕竟是由沐浴灵气的岩石所组成，坚硬程度肯定超过肉体凡胎的野兽，所以多重锁定是有必要的。 　　简单地来说，这就是一场与时间的决斗。在拥有巨大身躯的石头怪兽面前，凯蒂想要靠机动性拉开距离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必须要在此分出胜负。到底是灰发少女的魔眼锁定先完成，还是狛犬先把她撞飞，这就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 　　“锁定进度，200%，210%，220%……” 　　“哈！太慢了！这场比赛是我的胜利了！连同宝珠一起将她踩碎！狛犬！” 　　“吼——————————！” 　　几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的功夫，双头狛犬已经冲到了狙击娘的面前，而她的锁定却并未完成。在那个刹那，凯蒂看上去必败无疑，加贺晴臣甚至都提前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咔！” 　　“诶。” 　　只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男人的欢呼声卡在了嗓子眼里。只听一声清脆的机械音，怪兽的一只前爪陷进了地里，接着它的身体就被爆炸的火光所淹没： 　　“轰轰轰轰轰——————————！” 　　“什么————！？竟然是地雷！？” 　　直到这个时候，加贺晴臣在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灰发少女落地的位置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用魔眼刚正面的打算，完全是为了把狛犬吸引到地雷阵之中才做出那种仿佛要单挑的架势。 　　“这不可能……那家伙是什么时候埋下地雷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发现！？” 　　“哼，能被你这种外行人发现的还算是地雷吗？不要小看专业的狙击手了啊！” 　　“可恶！” 　　听到男人的自言自语，正在与白梅剑缠斗中的不良巫女也没忘了要出言嘲讽他一句。实际上真宵自己也不知道凯蒂究竟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准备好地雷阵的。不过她这句话说的很对，专业的狙击手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藏身之处缺乏掩护。C4、地雷、阔剑对步兵雷、土炸弹……他们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爆炸物设置隐蔽的陷阱，以确保自己在暴露位置之后能够拖住敌人，从而制造逃脱的机会。 　　只不过，凯蒂的做法要比平常的狙击手大胆得多。比起被动地等待敌人踏入陷阱，她所选择的是主动出击将对手诱导到地雷所在的位置。若非拥有看透一切的魔眼，这简直就是自杀般的举动。 　　实际上就算有着魔眼的能力，平时的灰发少女也是不会轻易做出如此激进的行为的。这一次她之所以会像这样冒险，其实是因为被其他队友们奋斗的身姿所感染，情不自禁地想要表现自己的实力的缘故。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变得更像是普通的人类了。 　　“嘎啊啊啊啊啊……………………” 　　“咔嚓。” 　　走到因为受到地雷直击而变得分崩离析的岩石狛犬面前，凯蒂朝它举起了手枪，然后用大拇指拉下了枪身上的击铁，平静地如此对它说道：“你很幸运，能够为主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非常羡慕。嘛，就算是现在也仍然有点羡慕就是了。所以说，至少让我没有痛苦地送你上路吧。” 　　“砰————！” 　　话音刚落，灰发少女毅然扣下了扳机，一颗灌注了妖力的魔弹旋转着飞出枪膛，无比精准地命中了狛犬头部的弱点。“咔咔咔咔咔——————！”伴随着一连串石头迸裂的刺耳声响，守护兽那歪歪扭扭的巨大身躯逐渐崩坏为无数细小的碎片，最后化作一堆碎石和砂砾在地面上平摊开来，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性。 　　“干得漂亮，狙击女！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掉的！” 　　“切！居然被这种小聪明所算计，是我太大意了……！” 　　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骑在白狐背上的巫女握拳发出一声喝彩，而加贺晴臣则咬牙切齿地说道：“也罢！本来那就只是用来牵制的策略而已，就算狛犬被击溃了，我的优势仍然没有半点动摇——白梅剑，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干掉这些碍眼的家伙！” 第二百零二章 实验B班的全力 　　“————————————！！！” 　　失去了他的守护兽，男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九十九大明神的身上。回应了主人的强烈要求，蒙面巨人变得更加狂暴了起来，它一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朝周围的少女们挥着剑，一边不断膨胀着自身的体积，眼看着就成长为了小山一般高大的怪物。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是不是越变越大了啊！？” 　　面对像吸了水的面团一样越长越大的付丧神，骑在白狐身上与之交战的红莲巫女不由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叫，而她**的坐骑则很冷静地回答道：“正是如此，对方的体积在不断膨胀的说。” 　　“我知道它在变大！我想问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啊！” 　　“别慌慌张张的，朱守院真宵！不管对方变得多大，你应该要做的事情也不会跟着变化，下一次的攻击要来了！配合我防住它！” 　　“啧，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不良巫女的身后传来一个充满威严的命令声。说话的人是进入到冬之女王模式的阿什利·金橡树。在这个形态下她的外在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首先就是不再用敬语称呼别人，而且语气也相当高高在上，说实在的让真宵有点不适应。不过班长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不管对手变得多大，巫女她们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那就是替背后的黑发萝莉争取时间。 　　“喝啊啊啊啊啊啊——————————！” 　　“铛——————！” 　　“万千冰锥，击溃敌人！” 　　“轰轰轰轰————————！” 　　“狐火乱舞！” 　　“砰砰砰砰——————！” 　　面对巨人的斩击，朱守院真宵鼓足气力从正面挥刀将其接下，而阿什利和千穗则乘机用大威力的法术对其身体进行轮番的轰炸。体积变大之后，九十九大明神的护体神气也变得更加强悍，所以班长她们的攻击几乎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只能对蒙面巨人的动作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她们所有人都知道只靠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无法消灭眼前的强敌的，所以少女们不会焦躁，不会恐惧，不会因为压力而崩溃。她们只是不断地忍耐，咬紧牙关撑住每一次摧枯拉朽的攻击。而在这段艰苦时光的尽头，她们知道必然会有胜利的曙光降临于此。 　　因为在她们的背后，有“那一位队友”的存在。 　　“大家，久等了。” 　　而此时此刻，少女们的努力终于迎来了回报。伴随着一声轻柔但却坚定的宣言，黑发红瞳的剑士重归战场。黑绘现在失去了所有的剑阵，只余下手里的一把“青鸟”。她的灵力也依旧衰竭，身上不再散发出绝对强者的气势。然而只是这短短五个字，就令实验B班全体成员的士气极大地振奋起来。就只是听到这短短五个字，少女们便忘记了疲劳，忘记了伤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赢了！” 　　黑绘的存在对于她们而言就是有如此的可靠。以至于黑发萝莉本人都感到压力十足。魔力药剂被打破之后，她基本上没办法自行恢复灵力。幸好这个赛场属于一种异空间，大地和空气之中充斥着浮游的神气，黑绘利用冥想将其在丹田处收集了起来，勉强凑够了一发剑主天地所需的力量。不过也就只有一发而已，如果失手的话一切就全完了。所以她没办法只靠自己创造出足够大的破绽，必须要依赖队友们的帮助。 　　“大家，听我说——” 　　“不用说了，你需要一个空档对吧？交给我们就好！” 　　然而黑发萝莉还没来得及开口，其他人就已经理解了她想要说什么。红发巫女在白狐背上冲她竖起了大拇指，接着便驱动坐骑向变得巨大无比的付丧神发动了冲锋：“上吧，千穗，这是最后一次攻击了！配合好我的动作！” 　　“了解的说！” 　　“我来也来支援你！永劫冰牢！” 　　同一时间，妖精形态的阿什利也用冰之翼飞到半空，一挥法杖召唤出大量的寒冰覆盖在白梅剑的身体表面。后者见状一抖身子就将冰层震碎，但妖精少女马上又召唤出新的寒冰覆盖上去。对此感到厌烦的巨人干脆无视了冰牢，直接扬手一剑朝空中的妖精斩了过去。对此早有准备的阿什利横过法杖制造出一面冰墙挡在自己身前，硬生生地挡住了白梅剑的攻击： 　　“寒冬之盾！” 　　“砰————————！” 　　“呜！” 　　然而付丧神的斩击实在是太过强力，即使是无比牢固的冰墙还是被一击粉碎，巨大的冲击波令尖锐的冰块到处乱飞，阿什利整个人被卷入其中，背后的冰之羽翼根根寸断。无法维持飞行的她只得摇摇晃晃地降落到地上，拄着法杖喘息着变回了普通的形态。一缕鲜血从少女恢复为淡金色的凌乱刘海之中淌落下来，看来是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 　　“真宵同学！就是现在！” 　　“我知道！” 　　虽然受了伤，但德鲁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成功地吸引了敌人的火力，哪怕只是一击也好，对于正准备发动最后进攻的巫女和白狐也是巨大的帮助。而真宵与千穗也没有浪费班长牺牲自己所创造出的机会，利用这短暂的空隙。白狐在空中连续跳跃，一路将巫女送到了足以发动近战的距离。 　　“再吃我一记这招！出云净神流奥义·Super火车切！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握剑从坐骑的背上一跃而下，红发巫女完全没有考虑自己该如何落地，总之就是不要命地一刀朝它的胸口劈去。虽然肉眼可见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真宵本能地感到自己的神气还残留在那附近，这一刀下去一定能够将其再度激活造成二次伤害。 　　“铛——————！” 　　“啧！？” 　　但蒙面巨人并没有天真到会犯下第三次同样的错误，只见它那修长的手臂以匪夷所思地动作缩回到了身侧，横过手中的长剑挡下了巫女的斩击。被金属之间的撞击所弹开的真宵失去了平衡，但又还没有落到地上。孤零零一个人浮在空中的她既无法防御更无法回避，成为了一个绝佳的攻击目标。 　　“哈！你终于犯错了啊，冒牌现人神！白梅剑，先把那女人干掉！” 　　“————————————！！！” 　　看到这一幕的加贺晴臣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当即命令付丧神瞄准朱守院真宵进行攻击。但这句话刚出口，男人就看到巫女在空中对自己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冷笑： 　　“哈！中计了吧！” 　　“什么！？” 　　“我乃稻荷神之使者，通晓仙法之白狐……” 　　听从了契约者的指示，九十九大明神扬起手臂准备向红发巫女砍去，就在这个瞬间，一道长着狐耳狐尾的娇小倩影却降落到了它另一边的肩膀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地开始施法。是千穗，她在真宵从自己背上起跳的瞬间就变回人形伺机而动，但加贺晴臣的注意力完全被巫女那嘹亮的叫喊声与夸张的招式所吸引，却忽略了狐耳娘的存在，直到现在才猛然醒悟过来： 　　“不好！那女人只是幌子，那只狐狸才是本命！赶快把她从身上弄下去，白梅剑！” 　　“荼吉尼天的三昧真火啊，焚烧罪人之魂吧！此乃——狐火·大杀界，的说！” 　　“轰轰轰轰轰轰————————————————！” 　　男人试图挽回实物的命令也以徒劳告终，巨人在他之前的那个命令的驱使之下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准备动作，不可能再临时取消了。千穗因此得以念完咒语，使出了她作为神使能够用出的最强一招——只见狐耳娘话音刚落，就有数道火柱从她身旁的空间之中喷涌而出。 　　这些青紫色的火焰有着狐狸形状的头部与四肢，像是活着的生命体一样缠绕到了巨人的周身，立即就有一种燃烧祭品般的刺鼻气味充斥了整个赛场。这是来自稻荷大明神的另一个半身，鬼神“荼吉尼天”的力量，也就是货真价实的“负属性”的神力。对于依靠吸收天神大人的神力进行膨胀的白梅剑来说，拥有着巨大的伤害效果，甚至令成长为接近十米高的巨人当场单膝跪地： 　　“轰隆隆隆……………………” 　　“怎么可能……居然是源自稻荷神的另一面，荼吉尼天的法术？就连稻荷神本尊都只剩下分御灵而已，二十一世纪的神使怎么可能还有这种程度的力量！？那只狐狸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啊啊啊啊！？” 　　“呵，你没听说吗？我们家的千穗可不是普通的神使，她可是稻荷大人的干女儿一样的存在啊。” 　　听到加贺晴臣那抓狂般的叫喊声，毫发无伤地落回到地面上的不良巫女一边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冲他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男人闻言气得满脸通红，声嘶力竭地冲她喊道： 　　“什，什么！？稻荷大明神的养女！？你是说她明明有这么高的地位，但却一直甘当你这家伙的坐骑吗？” 　　“我可没逼她让我骑，这都是她自愿的。而且，要是一上来就让你知道其实千穗拥有克制你的办法，你岂不是就会开始针对她了吗？所谓的王牌就是要藏到最后一刻才有用啊！” 　　“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百零三章 败北的现实 　　听到这句话，就算加贺晴臣的自尊心再怎么高，他也只能承认这场比赛是自己的完败。实验B班不仅在硬实力上遥遥领先，就算是在战略上也是完完全全的胜利者。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千穗的法术能够对神气护体的九十九大明神造成有效伤害，但却硬是一路隐忍到了现在，为的就是制造出万无一失的胜机。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对战局的宏观把握，以及具体到每一个成员的绝对执行力，都是只有身经百战的精锐队伍才能够拥有的顶尖素质。 　　“……但那又如何？我承认实战经验是你们领先，但我的九十九大明神仍然是无敌的！我还没有败北！” 　　“不，你已经完了啊。” 　　伴随着红发巫女那冷冰冰的宣言，男人的视线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所牵引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转向赛场的另一边。在那里他看见了一个身影，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起来。 　　那是宣告他败北的死神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摇曳，红玉般的瞳孔反射着狐火的光辉。最高级人偶般精致的五官美得令人窒息，娇小的身躯看上去也无比惹人怜爱。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外表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萝莉，此时此刻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加贺晴臣看到了她与葛之叶晴明交战的情景，心里很清楚这女孩的能耐有多大，如果是万全的状态的话，她一定能够打败无敌的九十九大明神吧。但现在黑发萝莉的灵力应该在之前的大战之中消耗殆尽了才对，男人拒绝相信她能够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哼！来得正好……看样子你就是整个队伍的精神支柱。那么我就一定要正面击溃你，让全世界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最强式神使！白梅剑！先不要管其他人了，用你的全力给我碾碎那个人偶吧！” 　　“——————————！！！” 　　男人一声令下，被阴之狐火烧得苦不堪言的巨人当即直起身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完全无视了仍旧在身上燃烧着的火焰，双手握剑举过头顶，接着用迄今为止最大的力道猛地朝黑发萝莉所在的位置劈了下去： 　　“唰——————————！” 　　“想得美！” 　　“咔！” 　　然而，黑绘的同伴们并不会让它这么轻松就使出这次攻击。朱守院真宵率先冲到付丧神的脚边，一刀砍中了它的小腿。接着又有德鲁伊少女召唤出的地刺朝它身上招呼： 　　“大地啊，向我的敌人展现你的愤怒吧！” 　　“轰隆隆隆隆————————————！” 　　“狐火炎舞！” 　　“咻咻咻咻咻————————！” 　　在真宵和阿什利之后，千穗也加入到了集中攻击的队伍里面。才刚刚开过大招的狐耳娘没办法使用什么强力的攻击，只是放了几团聊胜于无的小火球。然而这些攻击的意义并不在于其破坏力，而是它的特性——阳属性的狐火会与巨人身上阴属性的狐火互相冲突，从而引发更大规模的连锁爆炸。用谁都能懂的比喻来描述的话，这就好像往滚油里面倒入冷水一样，其激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砰轰轰轰轰轰轰————————” 　　“——————————————！！！” 　　在巫女的全力斩击，德鲁伊的土元素攻击以及神使的狐火诱爆的三重攻势之下，即使是强如九十九大明神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无法抵挡，招式还未完全使出就被硬生生地打断在了半道之中。抓住了这个机会，远方的狙击娘拉栓上膛，射出了灌注最大妖力的一枪： 　　“锁定1000%，стрелять（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说时迟那时快，十发子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出枪膛，然后呈螺旋形扩散开来。每一发狙击弹都有着独立的弹道，但却有着同一个目标——巨人的胸口。这十条弹道都经过天文学级别的精密计算，为的就是制造出以下的这种神乎其技的效果：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那是“弹道的叠加”，每一发子弹都在同一个瞬间准确命中了前一发子弹的尾部，使得前九发弹丸的冲击力被全部凝缩到了第十发子弹之上。这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人外魔技”，放眼整个世界，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拥有魔眼的狙击枪的化身——凯蒂·刚一人而已。 　　“嗖——————！” 　　集结了十倍的速度与旋转力，再加上十倍的妖力，这最后的一发子弹顿时化为了超越音速的魔弹。没有分毫误差地射中了蒙面巨人的胸口，也就是被不良巫女红莲的一击所命中过的那个脆弱部位。虽说是旧伤，但其实现在那道刀疤已经基本愈合，仅仅只在刀锋最初切入的位置，也就是伤势最重伤口也最深的那连指甲盖大小都不到的方寸之间还残留着一丁点的痕迹。而凯蒂的狙击就是瞄准了那个地方，而且也完美地命中了靶心： 　　“砰——————！” 　　“——————————————！？？？” 　　挨了这一发全世界最强的魔弹，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九十九大明神的胸口炸裂开来。它的身体被子弹直接贯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巨大的体重在地面上制造出地震般的震荡波。但即使是受到这样的重伤，付丧神还是留有反击的余力，大手一挥就把聚集在自己身前的少女们统统打倒在地： 　　“唰——————————！” 　　“哇啊！？” 　　“呜呀！” 　　“好痛的说！” 　　被白梅剑的剑气所吹飞，精疲力竭的真宵、阿什利和千穗倒地不起。但少女们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反而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机会已经创造出来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黑绘！” 　　“嗯，谢谢大家。这个机会，我收下了！” 　　“锵——————————！” 　　下一个瞬间，一道漆黑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赛场，出现在了巨人的面前。妖精铸造的魔剑在她的手中发出清厉的长鸣，绢丝般的秀发与轻盈的百褶裙脚在她身后飘扬，在同伴们的眼里，那是无比美丽而高洁的身姿，是她们所无比信任的娇小的胜利女神。然而在敌人的眼里，黑发萝莉就仿佛从地狱之中现身的使者，那不似人类的绝世美貌简直就是魔性的化身： 　　“呜啊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干掉她，干掉那个人偶啊啊啊啊啊啊！九十九大明神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一刻，强烈地预感到失败的命运的加贺晴臣终于心防崩溃，歇斯底里地冲自己的式神吼叫了起来。即使是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白梅剑的付丧神还是试图服从这个命令，抬起手臂想要对黑绘发动攻击。 　　“太慢了。” 　　可惜，那终究只是徒劳，黑发萝莉既然已经采取了行动，那就证明她有了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能够拿下这场比赛。黑绘现在所余下的灵力只有一击的分量，这一击之中承载着所有同伴们的血汗与信任，所以她绝对不能，也绝对不会失手： 　　“绝技·剑主天地——在我无双的剑气面前化作尘埃吧。神魔尽灭！” 　　“锵————————————————！” 　　刹那，神速的剑气划破长空，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所斩断。除了黑发萝莉以外的所有人的意识都在那个瞬间短暂地断了线。而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黑绘已经转过身去收剑回鞘了： 　　“结束了。” 　　“咔！”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这明明还没有结束，我的九十九大明神依旧健在啊！” 　　看着黑发萝莉长发飘飘的背影，依旧不肯正视现实的加贺晴臣用沙哑的声音冲她吼了起来：“你听见没有！我还没有败北啊！白梅剑！你愣着干什么，赶快干掉那个自以为是的人偶啊！” 　　“……………………………………” 　　“唰啦啦啦啦啦……………………” 　　然而不管男人怎样声嘶力竭地咆哮，蒙面的巨人也不可能再回应他的命令了。因为它已经被打倒了，只是身体的崩坏还来不及跟上太过突然的灭亡而已。就在加贺晴臣的注视之下，九十九大明神的上半身与下半身以腰部为中线缓缓地一分为二，接着同时开始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之中。 　　“骗人的吧……这可是天神大人的佩剑，在这里有着主场的优势，不管受到多重的伤都能立即恢复……怎么可能像杂鱼一样被一剑砍成两半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被砍成两半它也应该能够立即复活才对，为什么现在却在我眼前不断消失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最强式神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的！” 　　面对这凄惨的一幕景象，加贺晴臣双手抱头发出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看到他这丢脸的模样，本来还在观战的九重学塾校长与加贺一族的首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观众席。被他们的离席所带动，其他观众席上的各路大佬也瞬间走掉了一半。 　　“胜，胜负已分！哎呀，说来真是惭愧，刚刚的那场激战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贫僧甚至都忘了解说！谁也没想到加贺晴臣选手居然召唤出了天神大人的佩剑所化的付丧神！这可以说是天满祭历史上最激烈的一场决赛了！九十九大明神确实强得无与伦比，同时还具备了近乎不死身的防御力与恢复能力！但实验B班的选手们靠着惊人默契的团队配合与黑绘选手的绝对实力，最终还是成功将其打倒！虽然加贺选手身上的大将宝珠还未被击破，但比赛的结果已经确定了！今天的胜利属于九条之原高校！” 第一百零四章 异变突生 　　等到反应过来赛场上的局面之后，就连负责解说的僧侣也开始提前宣布比赛的胜者，这令男人变得更加抓狂了起来：“少在那胡说八道了你这秃驴！我还没有败，我明明还没有败啊！” 　　“哼，差不多该正视现实了吧？大少爷。” 　　看到加贺晴臣那几乎像是发狂了一般的模样，朱守院真宵除了鄙视之外也有些同情他，毕竟准备了那么久的杀手锏却被黑发萝莉一剑劈成了渣，想必是挺不好受的，“你已经输了，再挣扎下去只会让人看笑话而已。现在乖乖投降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住口！我都说了我没有输！” 　　然而听到了巫女的话之后，男人不仅没有得到安抚，反而变得更加暴躁了。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在观众席上露出担心表情的栀子学姐，接着便不假思索地大声喊道：“对啊！我的式神还没有用完！过来——————！栀子——————！” 　　“咦！？” 　　“诶！？”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而实验B班的众人在经历连场大战之后都已经精疲力竭，黑绘更是跪在地上暂时起不来，所以没有人能够阻止加贺晴臣的举动。只见一道白光亮起，原本站在高处的观众席之上的绿发少女被强制转移到了男人的身边，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晴臣大人？！” 　　“住嘴！区区式神不许说话！你只要服从我的命令就好了！栀子，进入战斗模式，消灭我的敌人！” 　　“呜！？呜啊啊啊啊啊——————！？” 　　身为她的创造者与主人，加贺晴臣的命令对于栀子学姐来说是绝对的束缚。只听男人一声令下，绿发少女就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栀子眼中的自由意志已经消逝无踪，只剩下机器般冰冷的反光： 　　“是，主人。” 　　“加贺晴臣，你这杂碎啊啊啊啊！” 　　看到这一幕的不良巫女气得直接爆发出了红莲模式，出离愤怒地冲男人吼了起来：“你忘了自己赛前的承诺了吗！你这出尔反尔的小人！” 　　“吵死了你这臭婆娘！什么承诺不承诺的，老子才管不了那么多了！” 　　事到如今已经被逼入绝境，加贺晴臣也顾不得自己的体面和形象，立马反过来破口大骂道：“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输！我为了这场比赛赌上了一切！身为式神使的尊严，下任首领的地位，还有作为灵能力者的未来！如果在这里输掉，我以后一辈子都没办法在族人之中抬得起头！所以我绝对不能输，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一定要赢！栀子！我以主从的契约命令你干掉这些碍眼的敌人！不要手下留情，不要顾及自身的安危，把你全部的妖力都用来攻击！来啊，实验B班，你们有本事就还手试试看啊！如果你们有那个觉悟杀掉自己的同学的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这是！？加贺选手，突然召唤出了新的式神？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原本在观众席上观赛的那名小姐被强行召唤到了场上？而且看样子她是作为用来威胁九条之原队的人质被召唤过去的？事先把自己的式神送到对手的学校与她们搞好关系，然后在决赛之中把她当做人质……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展开……难道这就是加贺一族的做法吗？” 　　听到男人那丧心病狂的命令，就连解说员都变得不淡定了起来。然而此刻加贺一族的代表早已离开观众席，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炼狱院业光见状转而看向一旁侍立的守灵人们，但这些蒙面人都仍旧保持着死一般的缄默。看样子不管手段有多么下作，在他们眼里看来加贺晴臣并不算是犯规。 　　“怎么了，快动啊！栀子！你给我赶快动起来！我以血之契约命令你动起来！” 　　“呜………………！呜啊啊啊啊！” 　　“栀子学姐！” 　　视角转回到赛场之上，尽管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但绿发少女最终还是无法违抗创造主的命令，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边朝实验B班的少女们冲了过去。而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还没办法自行站立起来的黑绘。刚刚用尽了最后一丝灵力与体力的黑发萝莉眼睁睁地看着学姐朝自己伸出袖口里藏着的缝纫针，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大声冲她喊了起来：“醒一醒！学姐！不要输给那种命令呀！” 　　“黑……绘……同学！快，快逃……！” 　　“唰！” 　　然而绿发少女虽然还保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但却终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手一挥将银针朝黑绘的头部刺了下去。幸好红莲巫女及时赶到，用大太刀的刀背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啧，这家伙！？真的不要命了！” 　　但虽然第一击被防了下来，栀子学姐却像疯了一样不断地用双手的缝纫针朝朱守院真宵刺去，同时她还从袖**出大量的布条，试图缠住巫女的身体。操纵针与布的战斗模式确实很符合她缝纫机付丧神的身份，但这说白了也只是强行把“制作衣物的能力”应用到战斗之上而已，根本构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然而这却是最麻烦的地方。由于加贺晴臣命令的影响，栀子学姐根本就不考虑自身的安危，只是一个劲儿地发起猛攻，而真宵除了被动防御之外什么都无法做。因为在这种状态下她只要随手一刀反击，就有可能直接伤及栀子学姐的性命。如果是万全状态的话这当然不算什么，找准时机用刀背打晕她就行了，但现在的红发巫女也是强弩之末，就连因为愤怒而爆发的红莲神气也变得像是快要熄灭的炭火一样时隐时现，实在没有那个余力去手下留情。 　　“可恶！那个杂碎竟然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等一会老娘一定要杀了他！” 　　“请不要管我了，朱守院同学……请你杀了我吧！我不想伤害自己的朋友！”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杀了你我这辈子都别想睡好觉了！阿什利！千穗，你们的法术支援呢！” 　　“轰轰轰——————！” 　　一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防御着栀子学姐的猛攻，真宵一边转而寻求德鲁伊和神使的帮助。但她转过头去一看，却发现那两个人正在遭受加贺晴臣本人法术的轰炸。大概是由于他之前召唤的石头狛犬与白梅剑的付丧神都是由场地本身进行能量补给的，式神使本人似乎还保留了相当程度的余力，阿什利与千穗两个人加起来光是应付他的攻击就已经十分勉强，根本没办法分出手来支援巫女的战斗。 　　“狙击女和黑绘也都不行吗？可恶！” 　　看到那边的两个人指望不上，朱守院真宵又转而看向另外两个队友。结果仍然令她大失所望，黑发萝莉这边就不说了，她今天先是操纵剑阵与葛之叶晴明单挑，然后又以几乎透支的频率连发了大招，整个人都已经处于虚脱的边缘了。而远处的凯蒂魔眼从头开到尾，而且才刚射出一发十倍妖力的狙击弹，现在也是暂时站不起来的状态。队里此时唯一还有点战斗力的就只有身负朱凭之力的巫女本人了，但她现在的状态也几乎到了极限。真宵手中的大太刀变得越来越沉重，随时都有可能退出红莲模式。真宵自己心里很清楚，一旦红莲模式消失，她肯定会立马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可恶，可恶啊！居然要因为这种卑鄙的伎俩而翻车吗！岂有此理啊！”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虽然心里有万分的不甘，巫女也只得开始考虑起认输的事情。她知道这是一场不能败的比赛，一旦实验B班拿不到冠军，九条之原高校和土御门主导的阴阳寮的立场就会变得更加岌岌可危，而实验B班作为土御门家设立的班级，到时候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真宵同学！你别管我了！请直接斩了我吧！” 　　“不行！你是黑绘她们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为了一场比赛的胜利背上杀害朋友的骂名！” 　　但就算如此，真宵也不可能做出为了胜利而杀掉栀子这种事。她本人虽然与COSPLAY部没什么交情，但既然黑绘她们都把栀子学姐当成了朋友，那么巫女当然做不出让伙伴们伤心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想为此背上终生的阴影。 　　【可恶……这种时候才知道比起单纯的力量，还是技量更为有用……！如果是小月那家伙的话，就算灵力见底也一定能够看出对方招式的空隙，兵不血刃地将其制服……但我却没有那种等级的技术！可恶啊！】 　　“轰隆隆隆隆隆隆————————！” 　　就在红发巫女心有不甘地这样想到的那个瞬间，整个赛场的地面突然猛地一震，巨大的冲击波令场上的所有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一时间少女们的惊呼此起彼伏： 　　“呀啊！？” 　　“呜！？” 　　“哇！” 　　“痛！发，发生了什么！？” 　　“呜呀！？” 第二百零五章 疯狂的式神使 　　朱守院真宵和栀子当然也不例外，两人在同一时间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而且摔得七荤八素，一时之间站都站不起来。特别是本来就筋疲力尽的不良巫女，这么一摔直接就解除了红莲形态，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可，可恶……究竟是搞什么鬼啊……痛死我了！” 　　“咔咔咔咔咔——————————！”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是！？” 　　然而这场地震的影响还不仅限于赛场之上，在赛场的周围，那些漂浮着的观众席也遭到波及，开始一座接一座的轰然倒塌。有些逃跑不及的观众和守灵人被直接卷入了塌方，与无数木片碎石一道摔落了下去。即使是在这样的灾难瞬间，敬业的和尚炼狱院业光也不忘一边跳离崩坏的解说席一边继续着解说： 　　“莫，莫非贫僧是在做噩梦不成！？天满祭的决赛场突然被前所未有的大地震所袭击了！这座赛场位于天满宫地下的异空间之中，现实世界的地震影响不到这里！所以震源肯定非同寻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啊！那是什么！？” 　　话刚说到一半，僧侣的声音就因为恐惧与震惊而变得颤抖起来：“快看！除了地震之外还有更加了不得的异变！是白梅，漫山遍野的白梅树！那些雪白的花瓣在不断染成血红的颜色！简直就像是被恶灵所附身了一般啊！” 　　京都炼狱院是专门斩妖除魔的僧兵组织，炼狱院业光本人能够被请来担任天满祭决赛的解说，当然也是相当熟练的灵能力战士，但此时此刻眼前发生的景象居然能令这个出家人如此惊慌，这就证明情况有多么不妙。听到僧侣的解说，黑绘抬头往周围一看，发现这一幕确实令人触目惊心： 　　那是红色，血一般的红色。如同在雪白的宣纸上泼上了大量的鲜血一样，那种不祥的颜色正以令人恐惧的速度在白梅林中扩散开来。而且不只是树上的梅花而已，就连那些早已落在地面之上如同积雪一般安静的花瓣也纷纷被染成鲜血的色彩，而且还在一阵阵妖风的吹拂之下漫天飞舞。乍看上去就好像整个原野都下起了滂沱的血雨一样。 　　除此之外，赛场的天空也从原本的晴天变成了乌云滚滚的阴天，在煤灰般铅灰色的云层之中隐隐有雷光闪动。但雷声听上去极度诡异，比起自然界的咆哮更像是人类所发出的怨恨之声。呼应着天上的雷鸣，少女们脚下的大地也在不断震动，不是那种连绵不绝的地震，而是一阵接着一阵，一阵又比一阵强的那种猛烈的冲击。仿佛有某种巨大而又强力的存在正尝试着从地底的囚笼之中挣脱一样。 　　而这所有一切异变的源头，就是插在地面上的白梅剑。在“九十九大明神”的身体化成灰烬消失之后，这把平安时代的古剑就变回了单纯的物体，剑身上面就连一丝灵气也没有剩下，因此所有人都没有去注意它的情况。现在想来那其实是个很不正常的征兆。那么强大的付丧神就算肉体被“剑主天地”斩杀了，本体也不至于完全丧失力量，白梅剑那异常的沉寂毫无疑问是一种伪装，只可惜黑绘她们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加贺晴臣的过分举动所吸引，谁也没能想到要去检查一下那把剑有没有古怪。 　　“这是……有另一股完全不同属性的灵力从剑身之中涌了出来……难道说，这才是它真正的力量！？” 　　趴在地上看见白梅剑的异状，黑绘心中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妙的预感。在无数修罗场之中练就的直觉告诉她，若是不能赶快摧毁那把剑，接下来一定会发生极其严重的事故。而产生这种感觉的并不只有黑发萝莉一人，位于远处的凯蒂也有同样的预感。 　　“唔……这就是我在赛前感受到的那种恶寒的真相吗？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应该遵守什么比赛规则，哪怕是丢掉宝玉也该阻止那个男人才对……” 　　实际上在开赛之前，灰发少女就有过一次强烈的不祥之感。但当时她并未采取行动，结果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此时此刻实验B班的全员几乎都动弹不得，只有凯蒂自己的情况稍好。虽然她也用尽了妖力，不过身体并未受伤，所以还有余力站起身来举枪瞄准地上的古剑。 　　“砰！” 　　“铛！” 　　下一个瞬间，狙击娘扣下扳机朝白梅剑打出了一发普通的子弹。但那颗弹丸在即将命中目标的那一刻被剑身周围的无形立场所弹开了。凯蒂其实预测到了不会那么顺利，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灰发少女带进赛场的所有炸药和手雷都已经用光，而且就算还剩下几颗估计也奈何不了现在的白梅剑。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身内涌出的黑气越变越浓。 　　“轰隆隆隆————————！” 　　“呀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要摔下去了————————！” 　　“夫人，请抓住我的手！要起飞了！” 　　“唰——————！” 　　如果说此时的现场之中还有谁留有一定的余力的话，那就是之前弃权的葛之叶晴明了。在实验B班与九十九大明神激斗的时候，银发少年已经悄悄退出赛场来到一旁观战，然而他现在正忙着从崩坏的看台上拯救那些位高权重的观众。这些人自己虽然是阴阳师，但要么毫无实战经验要么早已离开前线多年，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根本就来不及自保。现在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席位彻底崩塌，超过十几名的观众被压在废墟之下。那些伤者的性命也必须有人去拯救，而承担起这一职责的就是身为退役老兵的鹿野久和子老师： 　　“唔哦哦哦哦哦哦，在我还撑得住的时候快爬出来————————！” 　　“轰隆隆隆隆————————！” 　　“得，得救了！” 　　运用双手的灵子义肢的功能，鹿野老师从地面上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瓦砾，使得下面的负伤者有时间逃脱。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虽然实验B班此时也很需要帮助，但拯救人命毕竟是灵能力者的第一天职，谁也不能因此怪罪鹿野老师先帮外人。这也是所有在前线奋战的灵能力者都要面对的两难抉择：在面对大规模的灵障的时候，是要直捣黄龙解决元凶，还是先去帮助自己身边的受害者？若是一个灵能力者选择了前者，许多人会死在他的眼前，但若是选择后者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 　　换成以前的黑绘，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种方式，因为这就是天衍会的做法。但现在的黑绘则很可能会选择后者，因为那才是正常人类的思考方式。总而言之，由于观众们的混乱，此时此刻无论是银发少年还是鹿野老师都没办法分神顾及赛场之内的情况。这是相当不妙的一件事。因为每过一秒钟，白梅剑所释放的力量就增大一分，而地下的震动也同时变得更强： 　　“砰咚！砰咚！砰咚——————！” 　　一声接着一声，那仿佛是一万张太鼓被敲响的声音，“砰咚！砰咚！砰咚————————！”那仿佛是巨大的心脏在胸腔之中跳动的声音。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产声”——某种巨大无匹的存在即将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前兆。无论是谁都对此心怀恐惧，从本能的深处感受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被释放在这世上的东西。 　　——除了唯一的一个人之外。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我果然是个天才！我就知道我的九十九大明神不会那么轻易被击败的！” 　　是加贺晴臣。由于拒绝承认败北的现实，这男人已经陷入到了彻底的疯癫状态。无论是漫天的雷云也好，飘散的血色花瓣也好，地下的震动也好，他现在都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了——不，应该说他是不愿意去看去听，男人眼里此时只有地上的白梅剑，还有从剑身之中涌出的黑色灵气。虽然他与九十九大明神之间的契约早就被黑发萝莉的一招“剑主天地”斩断了，但加贺晴臣还是固执地认为那是自己的式神即将复活的征兆。这是何等愚蠢，何等滑稽，任何有理性的人都不会这样欺骗自己。但对一个失去一切的疯子来说，理性什么的本来就是离他最遥远的东西。 　　“喂！你这家伙，想要做什么？！别过去！你脑子彻底坏掉了吗？” 　　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狂笑着朝白梅剑所在的位置走去，朱守院真宵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把他揍倒在地。然而不良巫女的手脚都痛得像是火烧一样，再加上猛烈的地震，不管怎样努力都无法站起身来，只能放任加贺晴臣从自己身边走过。 　　“呜！晴臣大人！？太危险了，请你快逃！” 　　“别妨碍我，你这废物！” 　　“呜！” 　　另一方面，身为加贺晴臣直属式神的栀子学姐也趴在地上朝他的裤脚伸出手去，拼命地想要拽住主人的身体。但却被犯了失心疯的男人一脚踢开。加贺晴臣就这样越过地上的两人走到了白梅剑的面前，然后张开双手高声叫道： 　　“来吧！复活吧我的仆人！然后像捏死虫子一样消灭这些杂碎吧！天满祭的冠军是属于我的！加贺一族的首领之位是属于我的！不，事到如今有了这无敌的力量，阴阳寮的霸主地位也将是属于本少爷的东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零六章 悲剧的发生 　　“这混账家伙……看起来是彻底犯了失心疯了啊。” 　　“呜！晴臣大人，请你醒醒啊！” 　　听到男人那狂乱的大笑，不良巫女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嘲讽，而躺在一旁的栀子则悲痛地叫喊了起来。就在这个瞬间： 　　“轰——————————！” 　　一大团黑气从白梅剑的剑身之中喷涌而出，形成了一个巨人的轮廓。只见它头戴乌纱帽，身穿平安时代的官服，一头凌乱的白发一直拖到地上，看上去与九十九大明神的模样十分相似。所以丧失判断力的加贺晴臣自然就认为这是自己的式神真的复活了，连忙笑逐颜开地跑了过去： 　　“啊啊！九十九大明神！果然是你没错！” 　　“啧！蠢货，那才不是你的式神，这家伙分明是——” 　　然而对于像真宵这样躺在远处的人来说，那个巨大的人影与之前她所战斗过的付丧神根本就不一样。要说区别在哪里，最大的一处不同就是现在这个巨人并没有蒙面，此时此刻他的脸孔完全清晰可见，而那张脸是所有日本人从小就耳熟能详的模样——深邃的眼眶、文雅的胡须、以及充满怨恨的扭曲表情，毫无疑问这个巨大身影的真名就是被这座神域的主人——天神菅原道真本尊！ 　　不，不对！这绝对不可能是天神大人的本尊，因为道真公的神灵早已升天！那么这一尊被滚滚雷云所缠绕的法相的真名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日本四大恶灵之首，被平安时代的人民满怀恐惧地称作“雷神”的大恶灵——菅原道真！那是被封印在北野天满宫地下长达千年的道真公的怨念，也是这场天满祭要镇魂的对象！如今依靠生前佩剑的白梅剑作为媒介，这个曾经令整个京都为止震动的大怨灵竟然冲破了封印，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世苏醒了过来！ 　　“骗人的吧……那不是历史书上的菅原道真本人吗？” 　　“利用被污染的神气唤醒大恶灵……这就是白梅剑真正的用途吗……？” 　　“…………………………” 　　不仅是朱守院真宵一个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躺在离她几米开外地方的阿什利与千穗看了也被吓得面无血色。至于黑绘，她根本就没空发出任何惊讶的声音。黑发萝莉在异变开始的瞬间就已经进入到完全的临战态势，现在正拼命试图用佩剑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但她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刚刚撑起上半身就马上被地震再度掀翻在地，额头撞在土块上渗出鲜血： 　　“呜………………” 　　“黑绘同学！别勉强自己了！你现在这状态不可能做到任何事的！” 　　“不行……如果我不战斗的话大家都会死的。” 　　就算是班长悲痛的叫喊声，也无法阻止黑发萝莉的尝试。确实她现在已经没有体力战斗了，但黑绘还留有最后的手段： 　　“…………我的记忆和感情都给你，想要多少就拿去多少吧……作为回报，把你的力量借给我，祟神巫骨……！” 　　没错，黑发萝莉的底牌就是刻印在她灵魂之上的诅咒，吞噬记忆与感情的那把黑炎之剑。这把剑的来历她早已忘却，只依稀记得这是生前作为七星剑首时获得的战利品，但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已经无从考证，因为那段记忆本身早已成为了诅咒的祭品遭到吞噬。黑绘曾经用这把剑切断了真宵与邪神的联系，拯救了巫女的性命。但同样也曾用这把剑斩杀了妖精化的望月玛利亚，犯下了令自己悔恨一生的错误。在那之后黑发萝莉本已经发誓不再动用这把被诅咒的魔剑，但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既然千年大怨灵已经复活，她就必须要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伙伴，哪怕是要付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记忆与人格作为代价。 　　“…………………………” 　　“诶……” 　　然而出乎少女预料的事情发生了，不管她再怎么呼唤，灵魂深处的诅咒都毫无反应，“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祟神巫骨！你不想要我的记忆了吗？” 　　“…………………………” 　　在无比的诧异之中，黑绘又呼唤了那把剑一次，但后者依旧是毫无反应。少女能够很明确地感受到它存在于自己体内，但却无法令祟神巫骨显现出来。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原因所在： 　　【难道说……是我的潜意识舍不得吗？与大家一起度过的日子太过宝贵，所以我在内心深处拒绝将这些记忆当做祭品吗？】 　　是啊，不管怎么想这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之前的黑绘为了达成目的能够毫不犹豫地使用魔剑的力量，因为她还不懂得记忆与感情的宝贵。但现在的黑发萝莉已经变了。记忆和感情对她来说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是弥足珍贵的宝物。所以她开始懂得害怕祟神巫骨的副作用，而这种本能的恐惧则令黑炎之剑无法显现出来。 　　“白梅剑！你还在愣着干什么，快歼灭我的敌人啊！” 　　就在黑绘尝试着呼唤祟神巫骨的同时，远处的加贺晴臣仍旧执迷不悟地在那里对巨人发号施令。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眼前的那个黑影根本就不是什么白梅剑的付丧神，而是那把剑的主人，大怨灵菅原道真。直到对方低下头来，朝男人露出充满杀意的恐怖眼神为止： 　　“……………………………………” 　　“咦……” 　　抬起头来与大怨灵四目相对，加贺晴臣那疯狂的笑容立即凝结在了脸上，接着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发起抖来：“哈，哈哈……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定是在做梦……为什么天神大人会出现在这里……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啊！” 　　“唔哦哦哦哦——————————！” 　　但不管男人怎样抱头逃避现实，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一切都变成幻觉。被他那凄惨的嚎叫声所惹怒，大怨灵举起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朝加贺晴臣的身体刺了下去。 　　“晴臣大人————————！” 　　“噗呲！” 　　在那个瞬间，实验B班的所有成员都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就算那个男人再怎么令她们鄙视，也没人想要看到他血溅当场的模样。然而出乎少女们的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加贺晴臣即将被一剑刺死的前一刻，一道模糊的人影用肉眼难以看清的极快速度冲过去将他从原地猛地推开，自己却代替男人被古剑所刺穿。 　　“诶……！？” 　　“什么！？” 　　“呜，怎么会这样……！” 　　听到那钢铁贯穿血肉的刺耳声响，少女们下意识地将刚刚挪开的视线转了回去，而接下来所目睹的一幕令她们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痛心的惊叫——冲过去护住加贺晴臣的人影正是栀子学姐。面对主人的危机，原本还躺在真宵旁边站不起来的付丧神少女突然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在电光火石之间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冲到男人身边帮助他躲开了那必杀的一剑，然而代价却是她自己的生命。 　　对于灵能者而言，式神救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那本应该是建立在主从之间深厚的羁绊之上的自我牺牲。而栀子学姐与加贺晴臣之间别说是羁绊了，那男人根本只是把她当成用完即弃的道具来对待而已。所以真宵她们根本就无法理解绿发少女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 　　“栀……子……？你为什么……” 　　在这一点上，加贺晴臣本人也是一样的。被付丧神推倒在一旁的男人回过身来，用充满了惊疑与不解的闪烁目光望向身体被刺穿的少女，“我，我又没有命令你来救我……” 　　是的，男人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被自己当做道具的少女会凭借自身的意志冲过来守护他的性命，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惨烈的自我自我牺牲的方式。男人也不愿相信，不愿去相信区区一介式神居然会拥有如此崇高的心灵，能够对他这个差劲的主人恩将仇报。但现实不由得他去否认。即使身体被漆黑的古剑所刺穿，嘴角淌着鲜血的栀子仍旧费力地转过头来冲跪在地上的加贺晴臣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身体被贯穿的她无法发声，于是便用带着笑意的唇语对他说道： 　　【晴臣大人，请您快逃……请活下去……我的……父亲大人——】 　　“噗唰！” 　　下一个瞬间，大怨灵猛地从少女体内拔出了剑刃，栀子学姐的身体无力地向前仆倒在地，然后在一团微弱的亮光之中变回了原型——一台装饰着栀子花烫金花纹的古董缝纫机。在它那光滑的翡翠色机身之上，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口，机体后面的银色手摇柄也断裂开来，许多绿莹莹的发光粒子正从那些受损的部位往外飘散而出，那是妖力的结晶，也是栀子的生命力消散的表现。 　　“啊……啊……” 　　看到缝纫机那支离破碎的惨状，加贺晴臣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像一条被钓上岸的大鱼一样不断把嘴一张一合。男人此时是如此的震惊，以至于就连大怨灵再次对他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加贺晴臣都依旧浑然不觉。 　　“唰————————！” 　　下一个瞬间，那把染血的古剑又一次被挥落了下来，这一回剑锋所瞄准的是跪坐在地上的男人那伸长的脖颈，很明显是要将他枭首示众。实验B班的成员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没人对此有所反应。她们此时此刻都被栀子的牺牲所震惊，根本无法对导致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产生半点的恻隐之心，更遑论试图出手救他了—— 第二百零七章 悲伤的暴走 　　——除了唯一的一个人之外。 　　“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把学姐给——————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给我出来——————！祟神巫骨————————！” 　　“轰————————！” 　　“黑，黑绘！？”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漆黑的影子紧贴着地面划出弯曲的轨迹，以足以留下一整条残影的神速冲刺到了大怨灵的身前。黑发萝莉的手中摇曳着憎恶的黑炎，诅咒之剑那如同在空间本身之中开出的孔洞一般的不祥刀刃与白梅剑撞击在一起，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生生撕裂了双方脚下的大地。此时此刻的黑绘整个人看上去好似恶鬼罗刹一般可怖，红玉色的双眼之中满是纯粹的杀意，令她的队友们都不由得心生胆怯。与此同时黑发萝莉手下的剑招也变得凌厉无比，每一击之中都包含着极端的憎恶之情，招招直取对手的要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唔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 　　即使是如同巨人那般高大的大怨灵，在这种状态的黑发萝莉面前也只有勉强抵挡的分，只见黑绘踩着空气不断在他身边跳跃，每一次弹跳都伴随着一次撕裂空间的斩击。黑发萝莉的身法是如此之迅猛，从旁看去一时之间好像有十几个分身同时在发动攻击一般。大怨灵菅原道真被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白梅剑左挥又挡却根本碰不到黑绘半根毫毛。 　　“唰————————！” 　　“轰————————！” 　　“给我消失吧————————！吞噬它，祟神巫骨！” 　　就这样一连施展出上百次斩击之后，黑绘一剑砍中大怨灵的胸口，令后者轰然跪倒在地，接着踩住对手的肩膀高高跳起，双手握住黑炎之剑准备施展最后一击。大怨灵见状不敢硬接，而是朝空中猛地掷出手里的白梅剑，黑发萝莉随手几下就将它砍成了一堆废铁： 　　“铛铛铛铛————————！” 　　“噗唰————————————！” 　　“休想逃跑！呜————！” 　　下一个瞬间，古剑的碎片掉得一地都是，但大怨灵却趁机化作好几道黑风向周围逃散开去。黑绘见状正准备踏空去追，但却突然在半空中双脚一软头朝下重重摔落下来： 　　“砰！” 　　“可……恶……！” 　　她这是灵力彻底用尽了。虽然凭借着一时的激愤与祟神巫骨的力量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但少女也为此付出了同等的代价，她的皮肤开始龟裂出血，身体从指尖开始逐渐坏死。同时黑炎之剑也在不断吞噬她的意识，令黑绘几乎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但那又如何？此时此刻黑发萝莉所感受到的悲愤之情已经超越了语言能够形容的范畴，与之相比任何肉体与精神上的折磨都根本不值一提。直到她找到停止这种撕心裂肺般痛苦的方法为止，黑绘都绝对不会停止挥舞手中的憎恨之刃。 　　“杀……了你！” 　　“咦……” 　　然而她想要摧毁的仇敌已经逃跑了，因此在黑发萝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之后，她的下一个目标马上切换到了跪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加贺……晴臣……！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如果不是这家伙的话，如果不是这家伙的话！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此刻的黑绘，自我意识已经基本断绝，十指指尖和受伤的额头都在疯狂往外飙血。即便如此她还是迈着僵尸般摇摇晃晃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加贺晴臣所在的位置走去。那娇小的身体踏在地面上的每一步，都令整个赛场的空气为之震撼不已，那是货真价实的拥有了质量的杀意，光是目睹她此时的身影都令人有种心跳快要停止的恐怖错觉，更不要说成为这种杀意的目标了。加贺晴臣被吓得当场瘫在了地上，双手双脚好像死掉的青蛙那样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她自己要保护我的！” 　　“黑，黑绘！停手！那个男人不值得你弄脏自己的手！” 　　“黑绘同学！请你醒一醒！” 　　“黑绘大人！” 　　由于大怨灵的本尊已经负伤逃跑，此时赛场之中的地震与雷鸣已经停了下来，实验B班的成员总算能够站起来了，但即便如此她们之中也没有人胆敢靠近现在的黑发萝莉半步。 　　“要是接近了一定会被杀掉”，这是少女们所共同拥有的强烈预感，所以她们尽管很想阻止黑绘做出过激的举动，但也只能在远处放声喊叫而已。当然啦，同伴们的声音已经完全传不到黑绘的耳朵里了，她现在眼里只有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破碎的缝纫机，另一个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比丑陋地瘫在地上求饶的那个男人：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 　　“学姐的仇，用血来偿还吧！吃掉他，祟神巫骨————！” 　　“唰——————！” 　　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加贺晴臣的面前，黑发萝莉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诅咒之剑，瞄准他的胸口直接斩了下去。真宵她们见状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见自己的伙伴变成杀人犯的那个瞬间，但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铛——————！” 　　“咦…………”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映入巫女她们视野的是一黑一白两个对比极强的身影。那是葛之叶晴明，银发少年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观众席上冲了下来，用双手的光剑挡住了黑炎之刃充满仇恨的一击。黑绘见状双眼流出血泪，声嘶力竭地冲他吼道： 　　“从那里让开！我必须要杀了那个家伙，我必须要为栀子学姐报仇才行！” 　　“请冷静一下，黑绘小姐，加贺君确实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我们是正义的执行者而非审判者，动用私刑是不行的。而且他的性命是那位少女用自己的牺牲换回来的，你想要让她的生命被浅薄的复仇白白浪费掉吗？” 　　“滚开，我让你滚开啊啊啊啊啊————————————！” 　　“抱歉，这我不能答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堕落为人类的敌人。” 　　“如果不滚开的话，你也给我去死吧——————！” 　　“唰————！” 　　见银发少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退让，黑发萝莉直接往后一跳，挥动手中的魔剑就朝他的脖子砍去。面对这必杀的一击，葛之叶晴明的应对十分冷静，微微往后一弯腰就闪开了黑炎的剑锋，然后双手的光剑同时出击，一只剑砍中黑绘的手背，一只剑砍向祟神巫骨的剑身： 　　“嚓！铛——————！” 　　“呜……！？” 　　“厉害……居然缴了黑绘她的械！？” 　　此时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的黑发萝莉挨了这无比精准的一记反击，武器当即脱手而出。离开了她的身体的祟神巫骨很快化作点点黑色的火星消失不见，而同时消散无踪的也有黑绘本身的漆黑杀意。失去了复仇意志的支撑，少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淋淋的唾沫： 　　“咳咳！咕……好难受…………” 　　“黑绘小姐，你的内脏正在自毁，我来治疗你。治愈之光啊————！” 　　“我，我也来帮忙！大地的治愈之力啊，聚集于此！” 　　见黑发萝莉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葛之叶晴明也马上丢下双剑开始对她施展治疗的法术，而真宵她们也连忙赶了过来，阿什利举起法杖开始辅助银发少年的工作，真宵和千穗则在一旁打气： 　　“喂！坚持住啊，黑绘！你可别在这里睡着了！给我咬牙挺住了！” 　　“黑绘大人！振作起来的说！” 　　“啊……大，大家……我……” 　　“别说话了！老老实实地接受治疗！” 　　就这样，十几分钟过去了。等到明神会与守灵人的支援赶到现场的时候，黑绘的状态已经趋于稳定。她现在正躺在阿什利的膝枕之上，整个人苍白得好像尸体一样，尽管如此多亏了两名顶尖治疗者的及时出手，黑发萝莉还是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只是因为重度的灵力与体力透支而暂时站不起来而已。 　　“抱歉……晴明同学，还有大家……给你们添麻烦了……” 　　虽然刚刚收到了祟神巫骨的侵蚀，但黑绘的意识还算比较清醒。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丧失感，很明显有不少记忆已经作为祭品被魔剑所吞噬了。不过幸好那些记忆应该都是属于上一次人生的东西，暂时还没有影响到与实验B班的大家的回忆。眼下比起这种丧失感来，更令黑发萝莉感到难堪的是自己刚刚想要做的事。 　　不管原因为何，她方才都对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类产生了极端的憎恨与杀意，而且还将其付诸实施了。如果不是银发少年及时阻止，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犯，而且还是以人造人之身犯下如此罪行。杀害人类的使魔绝对无法得到饶恕，只会被当成威胁人类安全的叛逆者遭到永世追杀。实验B班的同伴们也肯定会受到连累。 第二百零八章 京都的异变 　　“哼，说什么傻话。这哪算添麻烦，你只是做了我们都没胆量去做的事情罢了。虽然没能成功，但也把那个混账吓了个半死，我夸你做得好还来不及呢。” 　　“真宵同学！这种话留到私下里说就行了！” 　　然而即便如此，听到黑绘的道歉的真宵她们也没有对她说出任何责备的话语，反而是纷纷露出了理解的表情。黑发萝莉见状感到鼻子一酸，差点没有直接哭出来。不管她犯下怎样的错误，露出怎样的丑态，实验B班的大家依旧会无条件地理解她包容她，能够拥有这么好的伙伴，她简直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沙沙沙……” 　　“凯蒂……同学？” 　　然而此时此刻围绕在黑绘身边的同伴只有三人，第四人也就是与栀子同为付丧神的凯蒂·刚却不在这里。正当黑发萝莉对此感到奇怪的时候，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军靴踩在泥土之上的脚步声，于是便在阿什利的膝上转过头去。于是乎，黑绘便看见灰发少女一路走到破碎的缝纫机旁，蹲下身子开始收集起了栀子学姐的遗骸。凯蒂捡得非常认真，就像是在收集亲人的遗骨一样，仔仔细细地从地上把每一块细小的碎片都找了出来，然后用军用的帆布包好放进自己的大衣内侧口袋里面，最后再用双手捧起缝纫机的本体，同样用帆布包好放进了原本用来保存弹药的腰包里面。 　　“凯蒂同学，我——” 　　“别露出那种表情。栀子还活着。” 　　将坏掉的缝纫机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之后，凯蒂这才走过来与其他人汇合，黑绘刚开口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就听见狙击娘一脸平静地这样说道。面对这个重磅消息，黑发萝莉都顾不上让仍旧十分虚弱的身体多休息一会，激动得直接从班长的大腿上坐了起来：“真，真的吗！？” 　　“是啊，栀子跟我不一样，不是本体与人形体分离的类型，而是直接由本体变化为人形的传统付丧神。所以当人类的身体被刺穿之后，本体上也出现了同样的伤口。换句话说，如果能够将本体修复的话，也许就还有复活的可能。虽然妖力基本已经完全丧失了，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灵魂还有一小部分残留在这里面。” 　　“是，是这样啊……” 　　看了一眼灰发少女此时脸上的表情，黑绘的心情马上又低沉了下去，“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修复了本体，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栀子学姐也……” 　　“是啊，名为栀子的付丧神已经消失了。就算从修好的缝纫机之中诞生了新的妖怪，她也应该不会记得任何作为栀子时候的事情吧。所谓的付丧神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么，这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复活……” 　　作为本身也曾经死过一次而后又被唤醒之人，黑发萝莉在听了凯蒂这句话之后变得更悲伤了。虽然她本人已经不太记得了，但似乎在她的灵魂刚被妹妹转移到现在这具身体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黑绘基本上就只是个像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存在。云飞燕耗费了很大的努力才终于唤醒了她前世的记忆。 　　正因为有了自己这个最好的例子，黑绘此时才会非常清楚地感到：她所认识的那位COSPLAY部的部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切就像灰发少女所说的那样，付丧神是人类的思念寄宿在道具之中所诞生出来的存在，一旦思念散去就等于是付丧神的死亡。哪怕是用同样的道具创造出新的付丧神，那也只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愿栀子同学能够安息……” 　　“节哀顺变，的说……” 　　被黑发萝莉的悲伤所感染，周围的其他成员也纷纷露出了难受的表情。阿什利和千穗都低头为死去的栀子学姐表示哀悼，而朱守院真宵则表现得更直接一些： 　　“可恶！真是岂有此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结果！为什么死掉的总是好人，真正该死的坏人却能苟活下来！？” 　　“砰！” 　　只见不良巫女猛地用手一锤地面，咬牙切齿地骂了出来。她会这么愤怒的理由很简单：就在几分钟之前，整个人陷入恍惚状态的加贺晴臣就在众人的面前被明神会派来的阴阳师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带走了。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召唤出了白梅剑的付丧神，被封印的大怨灵就不会复活，这场灾难也就根本不会发生了。栀子学姐并非今天唯一的牺牲者，现场有许多观众被卷入观众席的塌方事故之中受了重伤，其中已经有人抢救无效宣告死亡。对此加贺晴臣当然要负主要责任。 　　不过很显然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大的蹊跷，以那个男人的水平根本不可能召唤得出匹敌神明的付丧神，而且白梅剑的来历也谜团重重。加贺晴臣究竟是从哪里搞到菅原道真本人的佩剑的？被封印了千年之久的大怨灵的复活究竟是偶然还是被故意设计好的阴谋？这些问题的答案实验B班的成员都有知晓的资格，往大了说应该是整个阴阳寮都有着知情权，但明神会却明显想要把事情的真相保留在他们自己的组织内部。 　　对于实验B班的众人而言，这当然是不可接受的处理方式。然而京都乃是明神会的大本营，精疲力竭的少女们没办法反抗地头蛇的做法。而且现在除了关心加贺晴臣将要遭受的对待，还有更要紧的状况迫在眉睫。 　　“你们几个，现在身体的情况怎么样了。” 　　“鹿野老师。你回来了。” 　　就在少女们开始替栀子学姐默祷之后不久，满脸灰尘的鹿野久和子就大步穿过满目疮痍的赛场朝她们走了过来。鹿野老师自从异变发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忙着用义肢救人，等到所有被困瓦砾之下的观众都得到了解救之后，这位阴阳寮的老兵又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配合本地的阴阳师与守灵人追踪起了分裂逃走的大怨灵的踪迹，忙得就连脸上的灰尘都没空去擦。现在她既然回到了赛场，就意味着追踪有了结果。 　　“鹿野老师，果然……大怨灵出现在了外界吗？” 　　看到鹿野久和子此刻脸上的表情，黑绘知道情况肯定不容乐观。果不其然，后者闻言冲黑发萝莉点了点头，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是啊，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比起用语言形容，还是实际用眼睛见证比较快。你们几个，要是身体已经不要紧了的话就跟我来，现在就算是伤员也没空休息了。” 　　“明白了。” 　　要说实验B班的众人身体状况要不要紧，那当然是相当要紧。她们或多或少都在之前的激烈比赛中受了各种内伤外伤，虽然借助治疗法术的力量没有留下伤口，但被消耗的体力和灵力并没有恢复，而黑绘更是整个人使用魔剑暴走过度差点死掉，现在也只是一副空壳。然而面对鹿野老师那无比严肃的模样，少女们并没有发出任何怨言，站起身来就跟在了老师的后面。这是作为灵能力者的基本素质，在灾难面前哪怕是带伤上阵也在所不辞。 　　“这，这是！？” 　　“轰隆隆隆隆——————！” 　　但当她们穿越鸟居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还是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原本平静的京都天空此时已经被滚滚乌云所笼罩，遮天蔽日的云层令大白天变得有如夜晚一样黑暗，其中还不断有诡异的青蓝色的雷光闪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恐怖巨响。 　　但这夸张的雷云只是异变的一小部分，除此之外还有方向不定的妖风不断在街道上呼啸而过，其威力甚至能吹碎临街的玻璃窗，吹倒绿化带里的树木，掀翻停在路旁的小轿车。而在远离天满宫的市区方向，还能看到一团一团的浓烟与火光在建筑物之中升起。车喇叭声、警察呼吁人们镇定的广播声与普通市民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和平的千年古都在转眼之间变得有如活生生的地狱一般混乱不堪。 　　“喂喂，真的假的……！？雷云、火灾、妖风……这些不都是当年菅原道真的怨灵大闹京都时的典型灾害吗？” 　　“正是如此。” 　　“你这家伙是……镇魂殿的守灵人吗？” 　　见到此情此景，朱守院真宵不由得发出了如此的感叹，而听到她的声音的某人则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巫女闻言转过头去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位蒙面的宫司。他身上的服装比其他守灵人要华丽一些，似乎是他们的首领一样的人物。 　　“方才从镇魂殿赛场之中逃逸到现实空间的怨灵，毫无疑问就是当年被封印的菅原道真公的怨念所化。历代的天满祭都是为了用年轻一辈的斗气作为祭品奉献给它而举办的仪式，没想到在这一代却因为当年道真公本人的佩剑白梅剑的出现，再加上斗气过于强大，直接通过那把剑击碎了封印怨念的结界，导致它重获自由，才有了现在这种状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怨灵被放出来是我们的错咯？因为我们打得太激烈所以才破坏了你们的宝贝结界是吗？” 第二百零九章 遏制不住的怒火 　　听到宫司的这种说法，本来就心情极度不爽的真宵当场就爆发了出来：“少开玩笑了，你这无能的废物！既然知道那把剑是菅原道真的佩剑，你们为什么不立即干涉？要是早点停止比赛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破事，栀子她也不会死掉了！而且就算那把剑不是什么天神大人的佩剑事情也很奇怪吧？凭什么加贺晴臣那家伙可以利用场地本身的能量召唤式神啊？这难道不是作弊吗！结果还不是因为加贺一族是明神会的成员！你们害怕得罪在京都势力庞大的明神会，所以才袖手旁观！事情变成这样根本就是你们比赛主办方的责任！什么守灵人啊，什么天满宫的宫司啊？简直就是笑话！依我看对于你们而言比起天神菅原道真，还是明神会的会长才是真正的大神才对吧！” 　　“呜…………………………” 　　面对巫女的指责，蒙面宫司根本无言以对，只能低头保持沉默，除了真宵之外的其余四位少女见状也纷纷露出责难的眼神，还是一旁的鹿野老师走过来帮他圆场：“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朱守院。你们几个的心情我理解，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场合。先解决掉眼前的灾难才是关键。”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意见，鹿野老师，但责任也必须要追究。” 　　听到鹿野久和子的这句话，黑绘马上用冰冷的语气回应道：“那个男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到那把剑的，他对于使用白梅剑会导致的后果究竟心里有没有数，这些都是必须要了解的情况，绝对不能用意外两个字就蒙混过关。更不能让明神会把他随意带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这，这是当然，加贺选手……不对，应该说是嫌疑人加贺晴臣已经被我等镇魂殿守灵人所控制，现在就被拘押在社务所之中，由武装的宫司和巫女严加看管，即使是明神会也不能随意将其带走。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真的吗？大话谁都会说，但明神会要是真的来要人，就凭你们天满宫真的能反抗他们吗？” 　　“这………………” 　　蒙面的守灵人这句话说得信誓旦旦，然而少女们听了却压根不相信他的保证。这一回真宵还没来得及开口，凯蒂就代替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实话吧大叔。你说的话连一个字都不能信。我并不是说你在撒谎，而是你所代表的组织压根无足轻重。就算北野天满宫曾经还有一定的地位，但从大怨灵被施放出来的那个瞬间起，你们镇魂殿就已经失去存在意义了。连自己的职责都无法完成的废物的保证还有什么可信度可言吗？这样吧，你先把人交出来由我们看管，之后再谈善后问题，如何？” 　　“呜，你……！” 　　虽然语气没有不良巫女那么激烈，但灰发少女的一席话无疑更为伤人，直接把对方称作了失去价值的废物。不过这也是无从辩驳的事实，天满宫镇魂殿的存在意义就是守护大怨灵菅原道真的封印，但现在封印已经被破，这当然是守灵人组织的重大失职，现在他们会低三下四地求人帮忙，无非也是为了弥补这重大的失职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但即便如此守灵人也不敢将加贺晴臣直接交给实验B班看管。事情正如真宵之前所说的那样，天满宫根本不敢得罪明神会，而加贺晴臣则是明神会干部家族的成员。所以就算明知道他犯下了滔天大罪，天满宫也没办法自行处置那个男人，一切都要唯明神会的马首是瞻。 　　“这，这种事我也无法一个人决定，至少要召开会议听取各方的意见才行……” 　　“行了，你不用说了。你会怎么回答我早就明白，我只是想听到你亲口说出自己是明神会的一条狗而已。” 　　“够了，凯蒂·刚！我说了到此为止！” 　　面对灰发少女那极尽讽刺的言语，就算守灵人蒙着面，少女们也能够感受到他的脸已经在黑色的面纱之下涨得通红。而鹿野老师更是直接大声对狙击娘训斥道：“现在不是发泄私怨的时候！就在你浪费时间羞辱人的同时，京都的无辜市民正在遭遇危险，我命令你们立即采取行动！” 　　“命令？抱歉，你又不是我的指挥官，区区带队老师没有那个资格对我下任何命令。” 　　“你说什么？” 　　“凯蒂同学，好了。” 　　看见灰发少女那异乎寻常的反抗态度，阿什利这才意识到她比表面上看上去要愤怒许多，内心的冲动程度甚至完全不输于刚刚想要直接杀了加贺晴臣的黑绘。眼见凯蒂直接与鹿野老师怼了起来，德鲁伊少女连忙上去将她往后拉开，同时安抚地对狙击娘说道：“鹿野老师说得对……犯人的事情我们可以留到之后再慢慢解决，那么多观众都目睹了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明神会也不可能直接把他擅自放走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从灵障之中拯救这座城市，不是吗？” 　　“我明白的，班长……” 　　在阿什利的劝说之下，凯蒂看上去总算是冷静了一些，但一双金黄色的魔眼还是紧紧盯住守灵人背后的天满宫不放，简直像是在确认加贺晴臣被囚禁的位置一般，“我同意你的看法，现在还是先救人要紧……对犯人的审讯留到麻烦事都结束之后再做也好，毕竟准备要用的道具也是需要时间的。” 　　“嗯嗯，你明白就好。” 　　故意忽视了灰发少女台词之中的危险内容，阿什利强行把她拉到与其他人并列的位置，接着代表队伍对鹿野久和子说道：“鹿野老师，请你下指示吧，从现在开始实验B班全体成员会听从你的命令行事。” 　　“这还差不多。我的指示很简单，根据守灵人的观测，逃亡的大怨灵现在分裂成五股负能量，分别散布在京都市区与郊区的各处。明神会的人员与阴阳寮驻扎在京都的部队已经全体出动对灵障周围的区域进行疏散，并且用结界阻止怨灵进一步的逃亡，你们只需要协助这些当地人员对其进行重新封印便好，具体的位置是——” 　　“鹿野老师。” 　　鹿野久和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黑绘唐突地举起手来打断了。她有些不高兴地转过头去与黑发萝莉四目相对，结果却看见后者红玉色的瞳孔之中蕴含着无比坚定的意志，只得点点头道： 　　“有话就说吧。” 　　“恕我直言，重新封印什么的没有必要，所谓的大怨灵只不过是菅原道真升天的时候所抛弃的怨念的残渣而已，换句话说就是没能成为神明的污秽部分，与普通的怨灵只有规模上的差距。而且我刚刚已经将其重创，现在只是强弩之末。根据我的观察，京都市区的受灾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现在我们应当做的不是重新封印怨灵，而是将其直接消灭。以现在的实验B班的战斗力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而且如此一来天满祭和镇魂殿也就没必要存在了，阴阳寮可以省下大笔的资金用于别处，这是一石二鸟的做法不是吗？” 　　“什么资金不资金的，别说这些虚的，你就是想要亲手斩杀大怨灵为那个付丧神女孩报仇吧？” 　　“………………是这样没错。害得栀子学姐不得不死掉的这个所谓的天满祭也好，不作为的镇魂殿也好，直接下手的大怨灵也好，我想让它们统统消失。” 　　“哼，你倒很诚实嘛。” 　　听到黑发萝莉那毫不避讳的发言，鹿野久和子继续与她四目相对了良久，然后重重地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就放手去做吧——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做得到的话。” 　　“等，等一下！就算是怨灵，那也是天神菅原道真公的一部分，怎么能够说消灭就消灭的！” 　　鹿野老师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蒙面宫司立即慌了神。对于他们守灵人来说，看管大怨灵的封印就是自己的存在意义，如果实验B班真的消灭了道真的怨灵，那镇魂殿确实就只能解散了。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便极力反对道：“而且要是轻举妄动的话，不知道天神大人的在天之灵会降下怎样的神罚！现在我们应该采取的是最稳妥的方案，以重新封印为主啊！” 　　“不，小姑娘说得对，没必要再守着千年前的封印不放了。” 　　“你，你是！？六宫会长大人！？” 　　守灵人的话音刚落，黑绘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雄浑有力的男声。黑发萝莉回头一看，发现明神会的会长六宫重藏正带着他的保镖大步朝这边走来。 　　“实在是惭愧，老夫刚刚离开赛场去处理私人事务就发生了这种意外，如果老夫在场的话绝对不会允许加贺家的小子如此乱来。九条之原的各位小姐，我们组织的人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老夫作为明神会会长在此对你们表示最真挚的谢罪，万分抱歉！” 第二百一十章 天降援军 　　来到众人面前之后，健壮的老人二话不说，直接对这些年龄可以做自己孙辈的少女们深深地弯下了腰。虽然实验B班的成员们此时对明神会都是一肚子火气，但面对会长本人的如此低的姿态，就算再怎么愤怒她们也不好发作，只得无言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关于加贺晴臣的事，你们还请放心，老夫保证会给大家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但现在京都的市民正在遭受巨大的危险，还请各位不计前嫌对我们伸出援助之手，老夫在此恳求各位了。” 　　“………………明白了，那我们直接消灭那些怨灵也可以吧？” 　　“那是当然。正如老夫刚刚所说，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也就没必要再坚持祖先留下来的传统了。要是能够帮助天神大人处理掉他的黑历史，相比道真公的在天之灵也会感谢我们的。” 　　“怎，怎么这样………………” 　　听见明神会会长本人亲自许可了对大怨灵直接进行歼灭而非重新封印的方针，蒙面的宫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们这些守灵人看似在天满宫中深居简出过着隐士般的生活，但实际上却是藉由祖先封印大怨灵的功绩代代享受铁饭碗。不仅从出生起就有稳定的职务收入，对普通人世界的北野天满宫的香火钱也有分成，而且还可以避免像其他灵能力者一样被派上前线与妖魔鬼怪奋战，真正要忙的也就只有十年一度的天满祭而已。这次菅原道真的大怨灵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就挣脱封印，与守灵人们长年的玩忽职守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西。明神会其实早就想要裁撤掉这个寄生虫般的组织，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 　　“鹿野老师，请下命令吧。” 　　看到蒙面人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黑绘觉得心中的北分稍微得到了一些慰藉。但她仍旧无法原谅明神会的会长，因为是他监管不严才导致加贺晴臣做出如此暴行。所以黑发萝莉并没有直接向六宫重藏请求指示，而是坚持以九条之原高校的一名学生的身份去听从自己的带队老师的命令。 　　“很好，我刚刚也已经说过了，现在确认到的大怨灵分身的所在之处一共有五个，其中位于市郊比叡山和上京区的两处由明神会和阴阳寮的部队进行镇压，我也会去援助比叡山那边的战斗。而你们几个就分成三股部队，分别去处理左京区、西京区与伏见区的怨灵。” 　　“伏见区就由我去吧，那里的地形我最熟悉，而且神使的同胞也肯定会前来支援的说。” 　　“那我也跟千穗一起去。我们也算是老搭档了。” 　　听到鹿野老师的说明，千穗和真宵马上就确定了适合自己的战斗区域，而阿什利和凯蒂的目的地则是由久和子进行分配：“刚，金橡树，你们两个去左京区，那里绿化带比较多适合德鲁伊发挥本领，也有一些高层建筑可以用来充当狙击位置。” 　　“согласие （同意）。” 　　“但是……这样一来黑绘同学就必须单独行动了。” 　　对于鹿野老师的这种分配方案，凯蒂没有什么意见，但阿什利却表现出了一些担忧，“她才刚刚受了重伤，而且灵力也基本上消耗光了，我不赞成让她继续进行战斗任务。果然左京区和西京区的两处地方还是由我和凯蒂同学逐次处理比较好。” 　　“是这样吗，黑绘？你还有办法战斗吗？” 　　“不，我本人确实已经耗尽灵力了，但我的武器之中还保有一定的充能，应付区区大怨灵的碎片游刃有余了。” 　　“请说实话，如果没办法战斗就不要勉强。就算强到你这个境界，在灵力透支的情况下强行出动也只是送死而已。” 　　然而面对鹿野久和子的询问，黑发萝莉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请放下吧，鹿野老师，我一点要送死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想要亲手为栀子学姐报仇而已。” 　　“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灵力见底又有伤势在身，却为了替朋友报仇强行出击。我认识的人里面做出类似傻事的可不少，他们不是死掉就是残废了。没错，就像是这样。” 　　“咔嚓！” 　　闻言一脸严肃地用双手的义肢握成拳头在身前猛地一撞，鹿野久和子故意令他们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接着冷冰冰地对黑发萝莉说道：“很遗憾，你该去的地方不是战场而是医院，左京区与西京区的怨灵就交给刚与金橡树分两次解决吧。” 　　“要说负伤的话队里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不需要任何特别对待。灵力的不足我可以用经验来弥补。” 　　“我不知道你之前在天衍会积攒了多少战斗经验，但现在你是我所负责的学生，人造人。我说的话就是命令。你只需要服从就好。” 　　“两，两位，你们都冷静一下——” 　　眼见黑绘与鹿野久和子互不相让地争执了起来，阿什利连忙想要上前劝架。就在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灵能力者的脑海里都突然响起了一个张扬的女声： 　　“欧亚，看样子你们是遇到麻烦了呢，实验B班的诸君。” 　　“这是……强力的远距离念话的说？” 　　“这声音，是人偶女！？” 　　“Master！？” 　　“云小姐！你来了吗？” 　　这个与黑绘音质相同但语气却完全不同的少女声音，毫无疑问属于她的Master——实验B班的现任指挥官，天才人偶师云飞燕。人偶师此时应该身在远方，使用的是传统的念话之术进行通讯，能够接收她的思念波的对象并没有被限制在实验B班的五人之中，所以站在她们旁边的六宫重藏也能同样听到少女的声音。 　　“哦哦，这充满朝气的声音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天衍会的人偶师阁下吗？初次见面，老夫是明神会的会长六宫重藏，非常感谢你能够对阴阳寮的技术开发施以援手，再加上击退邪神与妖精王的功劳，人偶师阁下可以说是我国的大恩人了，以后有机会的话老夫希望能够当面向你表达谢意。” 　　“呵呵，不必客气，六宫老人，我只是个追求完美的研究者罢了，贵国可以向我提供称心如意的研究环境，所以我就来了。击败邪神和妖精王的是我制造的自律型人造人的功劳，我本人只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援助，要感谢的话还请感谢她吧。” 　　“这是当然，我之前也已经向黑绘小姐致以诚挚的谢意了。” 　　“是吗，那就好。” 　　“这老东西张口就胡说八道，他哪里对黑绘本人有过谢意了？不全是把功劳归结于她的Master身上吗？” 　　“嘘，真宵同学，现在还是忍一忍吧！” 　　听到六宫重藏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人偶师说出一句谎话，朱守院真宵在一旁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阿什利劝住了她不良巫女可能就要当场发飙了。但云飞燕当然也不是傻子，她很清楚六宫重藏的是何许人也，知道这个老头不可能把一介使魔当成平等的对象，所以天才少女并没有与老人多说什么，也完全不回应他表现出的想要亲自见面的意向，而是直接转换了话题对实验B班的成员们说道： 　　“言归正传，看样子京都出了大事了。本来只是去参加比赛，结果却遭遇到了千年前的大怨灵的复活事件，诸君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灾多难呢。不过不用担心，运气仍然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因为本小姐派出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来，抬头仰望天空吧！” 　　“天空？” 　　听到人偶师煞有介事的这么一说，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发现有一架银色的机影穿透阴沉的乌云从天际划过。那是阴阳寮专用的私人飞机，换句话说就是土御门家的财产。看来是被云飞燕强行征用来当做运送援军的交通工具了，然而现在这种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天气根本就不适合飞机飞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闪电劈中了飞机的左边机翼，发动机立即冒出滚滚黑烟，虽然没有立即坠机但也不可能再正常降落了。况且本来像这样的喷气机也不可能在市区内降落，不知道那援军究竟该怎么抵达现场？ 　　“哇呀？要坠毁了吗？不，不赶快救人的话！” 　　“不用担心，金橡树班长，飞机的驾驶员是我的人偶，我会找个没人的平原让它迫降的，迫降不了就直接坠毁就好。一架飞机我还赔得起。” 　　“咦？是这样吗？云小姐你可真富有——不是，我想说的是援军怎么办啊？” 　　“援军？援军这不已经来了吗，你们都让开一点，小心不要被砸中了。” 　　“咦？” 　　“砰轰————————————————！” 　　天才少女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漆黑的物体从高空之中直落下来，当着实验B班成员们的面在天满宫门口的石板路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众人躲开飞溅的碎片之后凑过去一看，发现那东西的真面目是一口被几道大铁锁锁住的金属棺材，此时头上脚下地竖直插在地面上的坑里。在这口棺材的盖子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浮雕，上面用鲜红色的大朵蔷薇作为装饰，乍看上去就好像十字架本身在流血一样。 第211章 血之圣女 　　“一口棺材？Master……这就是你说的援军？” 　　“这，这玩意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嗯，我也这么觉得……” 　　面对此情此景，黑发萝莉只觉得一头雾水，但其余几个老资格的实验B班成员都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其中凯蒂的反应最为直接，点点头冷静地这样说道：“原来如此，所谓的援军的真身是她啊。等了快一年的时间总算是复活了吗？血之圣女爱丽丝。” 　　“哇啊啊啊啊啊——————！狙击女你这笨蛋，别把那个名字说出来啊！你要是说出那个名字的话，麻烦的事情又要开始了————” 　　“没错————正是如此————————！” 　　“噗呲——————————！” 　　“砰——————！” 　　听到灰发少女这么一说，朱守院真宵立即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她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禁忌词汇一样。巫女甚至反射性地飞身冲过去试图堵住狙击娘的嘴巴，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就在这个瞬间，伴随着刺耳的高压气体的排放声，巨大的铁棺猛地开启，重达数百公斤的盖子轰然倒地，露出了躺在里面或者应该说是“站在里面”的人物的真身—— 　　——那是一名穿着漆黑修女服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比黑绘年纪要大上一圈，与真宵和阿什利她们大致同龄。少女有一头玫瑰粉色的漂亮卷发，但却被禁欲系的黑色头巾所笼罩，只有几缕刘海挂在脸颊的两侧。然而头巾并不是唯一的束缚，她的脖颈以及手腕和脚踝上都装着巨大的黑铁镣铐，上面刻着拉丁文写成的经文，文字之上还镀着一层白银。这些镣铐彼此之间都用拳头粗的带有倒刺的铁链链接在了一起，光是看上去就显得沉重无比。 　　但即便身体被束缚成了这个模样，棺材里的少女此时的模样却是双手重叠摆在胸前，脸上还带着安稳的微笑，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正在祈祷的虔诚修道女一般。她的双眼是鲜红色的，瞳孔像猫一样呈现竖直的长条状，通过这双奇异的眼睛看到真宵她们的脸之后，少女立即用歌剧女演员般中气十足的美声对她们说道： 　　“啊啊，Miss.朱守院，Miss.金橡树，还有Miss.刚，我亲爱的羔羊们啊，许久不见！欢庆吧，因为你们的牧人终于回来了！是的！我正是被血所污染的圣女，背负人类所有罪孽的无辜祭品，血之圣女爱丽丝！战胜了死亡的阴影，我从无明的地狱深渊再度归来了！” 　　“血之圣女……爱丽丝？阿什利同学，难道说她是——” 　　在黑衣修女高声如此报上名号的时候，黑绘看到她的犬齿格外发达，剃刀状的尖端在嘴角那里若隐若现，不由得心生怀疑。尖牙、猫眼、自称血之圣女，再加上全身的重型镣铐，这位少女的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的……爱丽丝——朝仓同学她是一个吸血鬼，据我所知好像是经过人工调整的那种。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太明白，总而言之与我们其他人一样，她也只是大人们的阴谋和妄念的受害者而已。” 　　“吸血鬼……” 　　面对这个单词，黑发萝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吸血鬼，Vampire。由于近现代的一系列以其为主角的小说和电影的影响，现代人对这种魔物可谓是耳熟能详，而且还对其抱有一种特别的浪漫幻想。但实际上吸血鬼是拥有相当古老历史的一种存在，其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灵能界的普遍认识是，吸血鬼乃是人类对永生追求的一种失败的体现，也就是说它们的祖先曾经是人类，有很大可能性是灵能力者。这些远古的灵能者为了追求永生不死的生命和强大的体能以及无所不能的法术，不惜触犯禁忌的领域——用活人的血肉作为材料进行实验。最后的结果就是把他们自己变成了吸血鬼这样一种扭曲的怪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灵能者的实验成功了。他们确实获得了近乎永远的生命，但代价就是变得从此畏惧阳光，必须以活人鲜血为食，而且要忍受永恒的饥渴……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灵能界学者们的推测，吸血鬼一族真正的起源也许与这个猜想完全不同，但事到如今真相已经无从考证了。因为这世上大部分的吸血鬼早在数个世纪之前就被消灭殆尽，那场大战被称为“吸血鬼战争”，而其指挥官正是黑绘的师父，天衍会前会长无烬子。 　　【啊……我记起来了……在来日本之前，我好像确实看过这个女孩的档案……】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吸血鬼基本已经灭绝，眼前自称是血之圣女的这位修女又是什么来头呢？直到这一刻，黑发萝莉才终于回想起半年以前妹妹拿来给自己看过的实验B班全体成员的档案，其中就包括了这名吸血鬼少女的出身背景。 　　血之圣女爱丽丝，这是少女自称的名号。但实际上她的名字就像阿什利刚刚所说的那样，是“朝仓薰”，正儿八经的日本人，关东的阴阳师名门朝仓一族的大小姐。虽然看上去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但朝仓薰的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二十岁，她在数年前被家族派往美国的灵能者学院留学，但在某个暑假失踪。直到几年之后才被找到，那时的薰已经被改造成了人工吸血鬼，不仅发色和瞳色完全与之前不同了，甚至就连人格都遭到了篡改。 　　原来绑架了朝仓薰的乃是一个名为“终末教团”的极端灵能力者组织，他们相信世界即将毁灭，人类需要一个背负十字架的救世主。所以拐来了天生拥有强大灵力的朝仓薰，并用不知从何入手的吸血鬼血液将其改造成了人造吸血鬼。之后又经过一系列的洗脑和肉体调整，最强的吸血兵器“血之圣女爱丽丝”就此诞生。猜猜这个狂信者教团后来是被谁毁灭的？没错，就是时任七星剑首的云飞剑，也就是现在的黑绘了。 　　不过云飞家本人倒是没有直接与血之圣女交过手，他找上门去的时候爱丽丝正好在冷冻休眠接受进一步的调整。没有了最强兵器的守护，终末教团被强大的七星剑首瞬间屠戮一空。之后天衍会的灵能力者们回收了爱丽丝的棺材，里面沉睡着的吸血鬼本应该被直接消灭，但考虑到朝仓家是阴阳师之中的名门，爱丽丝也就是朝仓薰的危险程度经过测试也远低于普通的吸血鬼，而且对人类没有恶意，在囚禁了她几年之后，天衍会最终决定将其交还给阴阳寮处置。 　　不过很显然朝仓家的人虽然心疼他们的大小姐，但也不敢把变成吸血鬼而且人格都与之前不同的她请回本家，所以最后爱丽丝也就是朝仓薰被送到了刚刚成立的实验B班。当时的B班只是用来衬托A班实力的弃子，薰的父母恐怕是希望看到女儿作为人类的守护者战死沙场，这样既保全了家族的名誉，他们自己也不会太过内疚，这是很典型的阴阳师名门的思维模式。至于薰本人的想法？根本没有人去在乎。 　　就结果而言，朝仓家的这种愿望很快就得到了实现，在一次任务之中，真宵她们遭遇到了强力的妖怪，被时任部队指挥官的武田命令掩护民众疏散。面对随时有可能有人牺牲的危机，血之圣女高喊着“神啊！惩罚我的罪孽吧！”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在那之后总之经过了一阵激烈的打斗，目标妖怪终于被实验B班所歼灭，而爱丽丝也受了致命伤变成了一滩灰烬。 　　这本来应该是个凄美的悲剧。被改造成怪物的少女尽管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的名字，但还是为了人类奉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但关键在于爱丽丝并没有死，即使化成灰烬她还是在缓慢地重组肉体。这种超强的不死性完全超越了普通的吸血鬼，据推测很有可能是终末教团在改造她的时候使用了什么了不得的圣遗物。总而言之既然人没死，这事情就算不上悲剧了。爱丽丝的灰烬被收集起来送往阴阳寮的某个机构进行观察研究，而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则一边等待着她的归来一边继续着她们的生活，这一等就是一整年…… 　　然后到了现在，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忘了她的存在的这个时候，不死身的圣女终于回到了她的同伴们的身边。 　　这本来也应该是无比感人肺腑的一幕，但从真宵她们的表现上来看，对于爱丽丝的归队她们好像并不是特别激动。其中的理由黑绘不知怎的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女孩的性格好像确实有点一言难尽： 　　“啊啊，Miss朱守院！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得更加孔武有力了嘛！让我们来一个再会的拥抱吧！” 　　“你说谁孔武有力啊？哇！别靠近我你这吸血女！反正你又是想要趁机吸人家的血了吧！” 　　“哦哦，你这样说也太冷淡了，Miss朱守院。我才没有趁机想要吸你的血，我是堂堂正正想要从你那里收获一年份的罪孽的。Blood就是Sin，人的原罪寄宿在血液之中，我的吸血并非低贱的进食行为，而是将他人的罪孽背负在己身的作为圣女的崇高奉献啊！” 第212章 实验B班，再出击 　　“这世上哪有自己说自己崇高的圣女啊！总之你别过来！上次被你咬了的淤青一个月都没消掉！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懂得下口要有分寸的！” 　　“噢，那还真是抱歉……但我觉得赎罪的行为最好还是要伴随着疼痛，效果才更明显不是吗？” 　　“老娘这辈子活在世上从来都是问心无愧，压根就不需要什么赎罪！总之禁止你靠近我方圆三米……不，是五米以内，否则我会毫不留情地打飞你。” 　　“呜呜，这也未免太冷淡了。那么Miss金橡树，你又如何呢？你有那个意愿将自己的罪孽托付给我吗？” 　　“啊哈哈，谢谢你的关心，朝仓——爱丽丝同学，我确实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但赎罪这种事果然还是自己来比较好，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对了，恭喜你伤好出院。” 　　“多谢你的恭喜。” 　　即使是个性那么温柔的德鲁伊少女，在面对爱丽丝那以赎罪为名义的吸血要求的时候也只是苦笑着婉言谢绝。在巫女和班长那里都吃了闭门羹，黑衣修女不得不把视线转向其他队友。 　　“哟，爱丽丝，好久不见。你要吸血的话我脖子可以借你哦，算是还清当年欠你的恩情吧。” 　　“抱歉，Miss刚，我对非人类的血液没有兴趣的说，这一点那边的Miss.毛茸茸也是一样的。” 　　“诶诶……在下莫名其妙就被嫌弃了的说？” 　　对于凯蒂和千穗这两个完全没有人类血统的妖怪，爱丽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如此一来她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最后剩下的黑绘身上。与爱丽丝那猫一样的竖直瞳孔四目相对，黑发萝莉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紧张。她现在的身体并非人类而是精巧的人偶，血管里的血液也是人工合成的代替品，按理说吸血鬼是不会对她产生任何食欲的。但黑绘的灵魂却还是不折不扣的人类，不知道这种本质会不会被对方所看透。 　　“哦，确实是与Miss.云所说的一样，是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小上一号的人偶呢。居然把自己幼年时的美貌用这种方式保存了下来，Miss云可真是个自恋到了夸张境界的天才呢。那位大人的罪孽就连我也有可能承受不住。对了，Miss黑绘，你的主人托我带给你这个。” 　　事实证明黑绘并没有被吸血鬼的双眼所看透。爱丽丝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到她身边打量了一下黑发萝莉的模样，接着并没有提及半句有关吸血的事情，反而是从修女服的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剂递给了她。 　　“啊，是Master的魔力药剂。” 　　“正是。你也是通过主人的血液来恢复魔力的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算是同类呢，Miss黑绘。” 　　“咦？！我，我觉得不算吧……” 　　“别对我的使魔说些蠢话了，朝仓薰。还有你刚刚说我是自恋狂的那句话我可也听到了啊。这笔账我可记下了，你这假冒巫女。” 　　突然被改造吸血鬼当成了同类对待，黑绘不由得原地一愣。而身在远方的云飞燕则用念话发出了一句吐槽：“既然药水已经送到了，废话就到此为止吧。本来以你的自我恢复速度，想要离开棺材至少还得半年，我提前把你治好是为了强化实验B班的战力，不是让你去变着法子找理由咬人的。请你赶快开始工作吧。” 　　“那是当然，这座城市的人民正在被毫无道理的灾难所折磨。身为圣女从苦海之中拯救他们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位老师，请你也对我下达指令吧！” 　　“明白了。虽然你的父亲大人有恩于我，我也算是朝仓家的一介门生。不过既然你已经回归到实验B班之中，那我就不客气地借用你的力量了。薰大小姐。请你协助黑绘前往西京区歼灭那里的怨灵。” 　　“请交给我吧。” 　　看样子不仅是黑绘与爱丽丝有所因缘，鹿野老师似乎也与她有着不浅的关西，说不定在她还是朝仓薰的时候两人还互相见过面。不过从爱丽丝的表情上看不出她还认得鹿野久和子，吸血少女闻言只是优雅地牵起修女服的裙角向鹿野老师行了个礼，然后便走到自己的棺材旁边单手将那大铁块举起来背到了背上。 　　“那么Miss黑绘，我们走吧？” 　　“嗯。” 　　这时黑发萝莉也注射完了药剂，恢复了一定程度的灵力。虽然状态离万全还差得远，不过对付区区恶灵的碎片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爱丽丝的助阵，阿什利已经没有担心的理由了。于是乎众人就按照鹿野老师的指示分头出发，前往自己的任务地点。 　　在这三队人马之中，最先到达的是真宵与千穗的组合。不良巫女直接骑在变成巨大白狐的千穗的背上，在建筑物的屋顶之上一路跳跃，很快就来到了伏见区的地界。一路之上她目睹了许多凄惨的景象：许多房屋被天雷劈中起火，道路上的汽车因为突发事故而连环追尾，负伤者鲜血淋漓地被抬离现场，由于道路被堵，他们无法被送往医院，只能被暂时安置在路边。 　　对于此情此景，朱守院真宵心中充满了愤怒。菅原道真公当年遭遇到的冤情是确实令人扼腕叹息，但这不是他化为冤魂回来祸及无辜的理由。光是用诅咒杀死那些迫害过自己的仇人还可以理解，但连带京都的无辜百姓一起受害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作为邪神作祟的牺牲品，真宵一点也不同情菅原道真，在她看来那家伙只不过是个与朱凭一样性质的灾害之源罢了。 　　千年前的阴阳师水平有限没办法彻底消灭那个大怨灵，最终只能通过将其作为天神来祭祀从而分离了菅原道真的善念与恶念，以此来削弱大怨灵的力量将其封印起来。 　　但现在的情况与当年不同了，朱守院真宵自己就是寄宿了神之力的现人神，身边还有被稻荷大明神的分御灵当做养女的白狐神使作为辅助，她们完全没有理由再对大怨灵的碎片有所保留。 　　“看到了，在那边的说。” 　　“啊啊，这么显眼真是替我省事了。” 　　进入伏见区之后，不良巫女一眼就在白狐背上看到了结界所在的位置。那地方离伏见稻荷大社不远，只见有一团黑气被纯白的结界所包围，在里面左冲右突不得解脱。维持结界的阴阳师都穿着明神会的华丽制服，站在周围的建筑物房顶上施法。除了阴阳师之外还有很多白狐从旁辅助，这些就是千穗的同胞们了。 　　“好，要上了，千穗。哪怕对手是那个国民级的有名人菅原道真也好，我可是准备什么都不管从一开始就用出全力的，你要是不怕天罚的话跟我一起来吧！” 　　确认到了大怨灵的所在地之后，朱守院真宵并没有立即命令千穗载自己过去，而是先给她打了一针预防针。作为稻荷神的使者，狐耳娘在宗教系统上与天神菅原道真还是很接近的，毕竟这两家大神都是京都本地出身，彼此算是邻居。所以光是封印还好，真的要消灭菅原道真的怨灵对于千穗来说可能有点犯了忌讳。不过狐耳娘自己的回答倒是非常爽快： 　　“没关系的，真宵大人。我的觉悟与队伍的大家是一样的说。即使事后会被稻荷大人训斥，但这也是为了替大家的友人报仇雪恨，在下一定会全力以赴。” 　　“哼，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了，这场仗结束之后你要吃什么我都请了，现在就集中精神上吧！” 　　“了解的说！” 　　闻言加快了奔驰的脚步，白狐在转眼之间就载着巫女越过了整个伏见区的房顶，来到了困住大怨灵的结界的边缘。看到她们两人的到来，明神会的阴阳师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不过稻荷的神使们倒是很快围了上来： 　　“千穗，朱守院大人，你们来了！” 　　“各位姐姐大人，我们前来助阵了的说，请把结界打开一个口子让我们进去吧。” 　　“千穗，对手可是那位菅原道真公的残留怨念，虽然你的战斗力在我们神使一族之中出类拔萃，但一定要小心啊。” 　　“没关系，我身边有最强的队友的说。” 　　“……明白了，朱守院大人，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哼，放心吧。我保证你们的宝贝小狐狸就连一根毛都不会掉。” 　　看到不良巫女扛着大刀露出无比自信的表情，众位白狐神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施法替两人打开了结界的入口：“明白了，那就拜托你们镇压道真公的怨念了。结界内的居民已经疏散完毕，请不用顾虑放手去做吧！” 　　“哦，正合我意。千穗，我们走！” 　　“遵命的说！” 　　用手一拍白狐毛茸茸的脖颈，不良巫女催动她冲进了结界的内部。刚一跨过那条境界线，真宵和千穗就同时感到一股巨大的瘴气迎面扑来，怨念的浓度之大简直就像工场排放的浓烟那样令人睁不开眼睛。在呼啸的狂风之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仇人的名字： 　　“吾恨，吾好恨……藤原时平……藤原菅根……大将军源光……保名亲王……醍醐陛下……竟敢污吾一世英名……纳命来啊啊啊啊………………！” 第213章 大怨灵讨伐战 　　“你够了啊，老不死的东西！虽然我历史学得不好，也知道你念叨的这些人早就被你咒死了！明明已经报了仇却还是阴魂不散，胡搅蛮缠也该有个限度吧！听说你光明的一面已经升上天当了神仙了，如果天神大人自己不愿意下凡来处理的话，留下来的黑历史就由老娘代为清扫掉吧。红莲模式！” 　　“轰————————！” 　　听见大怨灵还在对千年以前就已经死掉的仇人念念不忘，早就对它一肚子火气的巫女从白狐的背上一跃而下，大吼一声进入到红莲模式。从她体内绽放而出的炽热神气驱散了浓重的瘴气，大怨灵的形象终于出现在真宵和千穗的面前： 　　“唔啊啊啊啊啊…………吾好恨，吾好恨啊啊啊啊啊………………” 　　只见那是一个三四米高的人形恶灵，通体由黑色的瘴气组成，只有上半身勉强成型，下半身则是一团不定型的云雾。他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朝服，披头散发形销骨立，应该是道真公在流放九州时期的形象。由于佩剑白梅已经被黑绘在盛怒之中劈碎了，此时的大怨灵手中没有武器，这令攻略的难度下降不少。 　　“千穗，防御就交给你了，跟我上！喝啊啊啊啊啊啊————————！退魔巫女朱守院真宵，参上————！” 　　“了解的说！狐火守护！” 　　“唔哦哦哦哦哦哦——————————！吾好恨————————！受死吧————————！” 　　对变回狐耳少女形态的神使打了个招呼，红莲巫女双手握刀冲了上去，而前者也马上在她身后开始施法，一场恶战即刻打响。 　　“哎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虽然我从Miss云那里了解到了有关你的事情。不过Miss黑绘，你还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呢。那丝绸般的黑发，白瓷般的肌肤，人偶般娇小纤细的身段，简直就像是全人类理想之中的东洋风黑发美少女的具现化一样！但是但是，明明有着这么可爱的外表，从你的身上却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霸气与强者之风。这种外表与内在的巨大反差感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真不知道Miss云是怎样制造出像你这样完美的人偶的。不夸张的说这已经是神技的领域了吧？” 　　“………………………………” 　　“呵呵，与Master不同，你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呢。不过这样也让你的Coooool度更上了一层楼！但是我们接下来就要同生共死并肩作战了，在正式开始任务之前，我还是觉得多了解一下彼此会比较妥当。Miss黑绘，你是为何而战的呢？是因为要服从Master的命令，还是出于自身的意志呢？我是自己选择要战斗的。虽然创造了我的教团是个充满偏执的组织，但他们的理念却是正确的。人类皆有罪，迟早会因为自身的罪孽而迎来毁灭。所以必须有人挺身而出背负这些罪孽。就像曾经的圣子所做的一样，现在轮到我这个圣女站出来牺牲自己了。为此我接受了这世上最为污秽，最为罪孽深重的血脉的改造。这具即便化成灰烬也不会死亡的异端的肉体就是全人类罪孽的象征，直到将这份不死性消耗殆尽为止，我都会一直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战。Miss黑绘，你有在听吗？” 　　同一时间，黑绘与爱丽丝也正赶往位于西京区的任务地点。为了避开一片混乱的道路，她们同样是在楼房的屋顶上跳跃前进。相比起国际化的大都市东京，京都的建筑大多比较低矮，所以行进起来也比较容易。即使如此爱丽丝仍然展现出了超越人类极限的身体能力。 　　与一身轻装的黑发萝莉不同，她不仅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脖子上戴着项圈，还背着一口沉重的铁棺材。然而黑衣修女却完全不把这些负担当一回事，无论是在奔跑还是跳跃的时候，脚步都与黑绘同等的轻快。虽说吸血鬼本来就以野兽般的敏捷和力量著称，但这可是大白天，就算阳光被大怨灵唤来的雷云所遮蔽，普通的吸血鬼也根本无法在室外长时间活动，更别说展现出超人般的运动能力了。看样子作为被教团人工改造过的吸血鬼，爱丽丝确实比已经灭绝的同类要强得多。 　　“……………………爱丽丝小姐，请安静一点。我想集中精神。” 　　不过黑绘并不在乎这位新同伴的实力有多强，对于她来说吸血鬼什么的只不过是一种早就灭绝了的夜行怪物，只存在于天衍会的文献记载之中。就算知道他们曾经是人类的死敌，黑发萝莉对此也没什么实际的感觉，毕竟她又没有直接与吸血鬼战斗过。而被她本人所灭掉的终末教团也只不过是早就被淡忘的生前的无数任务之中的一个，现在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印象。 　　因此对于黑绘而言，爱丽丝身为改造吸血鬼这一事实也好，她过去的经历也好，或者应该说她这个人本身都压根无关紧要。这一路上修女说了这么多中二病般的台词，只是让黑发萝莉觉得耳朵旁很吵而已，具体的内容她就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虽然知道自己的冷淡表现对于新认识的伙伴来说有些不礼貌，但黑绘对此也没有办法。尽管她在两度的人生之中经历过无数场战斗，杀死过数不清的人类和非人之物，但黑发萝莉还是头一次对某个特定的目标产生像此时此刻这样强烈到如同漆黑污泥一般黏在心底无法拭去的杀意。她现在无比渴望亲手将菅原道真的怨灵消灭到渣都不剩，而她想要这样做的理由并不是为了拯救京都的无辜市民，也不是为了履行灵能力者的使命。这股杀意的源头只有一个，那就是为惨死的栀子学姐报仇雪恨。 　　想要为朋友复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非常自然的感情。他们不一定有那个能力和勇气去真的付诸行动，但也不会对这种想法感到困惑。但黑绘不一样，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冲动是否正当，更不知道报仇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种滋味。在前方等待着黑发萝莉的是万全未知的恐惧：就算消灭了大怨灵，栀子学姐也不会复活。那么当一切都宣告结束，随之而来的又会是怎样的感情呢？是大仇得报的解脱感吗？还是无尽的悲伤与空虚呢？黑绘的本能告诉她，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的黑发萝莉会表现得这么心烦意乱了：她其实是在对自己的感情感到困惑不安。在这种状态下，爱丽丝的那些长篇大论在黑绘听来就是不折不扣的噪音。这并不是她的错，吸血少女根本不知道黑绘刚刚失去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不过她很会察言观色，一听到黑发萝莉用有些不耐烦的口气要求自己安静，爱丽丝马上就笑眯眯地点头照做了： 　　“好的。就让我们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吧。” 　　“……………………嗯。” 　　修女闭上嘴巴之后，整个世界都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黑绘与她肩并肩埋头赶路，很快就在房顶上飞跃了半个京都的距离，来到了位于西京区的结界旁边。她们来的正是时候，在这里维持结界的是明神会的一支部队，但这些人水准大概是比较菜，并没办法长时间封住大怨灵的行动，两位少女刚刚靠近就看到结界从内部被打开了一个大洞，黑色的瘴气一下子涌了出来： 　　“砰————————————！” 　　“哇啊啊啊啊啊——————！？” 　　“不好，这些人有危险！” 　　“交给我吧！” 　　冲破结界之后，漆黑的瘴气立即化作各种毒蛇巨蟒、百足蜈蚣、饿狼、牛鬼之类的怪物形象，飞快地爬上建筑物的墙壁，朝措手不及的明神会阴阳师们袭击了过去。黑绘见状连忙伸手去拔大腿上的飞剑，准备用尽灭阵去救人，但一旁的吸血鬼少女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咒血处刑式启动，CODENAME：荆棘之鞭。神啊，赐予罪人名为痛苦的救赎吧！” 　　“噗呲！” 　　只听爱丽丝用祈祷般虔诚的语气高声咏唱出这样一句台词，接着她右手上的镣铐就发出红光，然后猛地朝内侧弹出一圈锋利的刀刃，少女的右手腕瞬间就被齐刷刷地斩断，整只右手掌啪叽一下掉落在地，鲜血从伤口之中喷涌而出。但这些血液并没有遵循重力的规则朝下洒落，而是在空气之中迅速凝结成一条带有倒刺的长鞭，吸血鬼少女原地踮起脚来一个舞蹈般的转身，借助离心力把这条鞭子朝那些由瘴气形成的魑魅魍魉重重地甩了过去： 　　“嘿！” 　　“啪————————！” 　　这一记横扫的威力绝大，一下子就把超过半数的怪物打回了气状的原型，不过还是有些漏网之鱼躲开了鞭子的攻击继续朝阴阳师们冲去，爱丽丝见状高高举起左手再度咏唱道：“咒血处刑式启动，CODENAME：不洁之雨。让神的惩罚降临于世吧！”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少女左手镣铐内的刀片也弹了出来，将她的左手手腕瞬间切断。鲜血朝着天空喷涌而出，然后凝结为无数锋利的血针掉落下来，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所有幸存的怪物。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明神会的阴阳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得救了。 第214章 血之处刑 　　“呼……处刑，闭幕。” 　　“用自己的血作为武器……这就是改造吸血鬼的战斗方式。” 　　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迫近的危机，爱丽丝松了一口气，镣铐内的刀片也收了回去。她右手的血鞭直接收缩回了体内，而左手的断面也开始再生，短短几秒钟之后，少女的双手就恢复到了完整的状态，而且就连她戴着的黑皮手套都一并再生了。 　　咒血处刑式，这就是自称血之圣女的爱丽丝的战斗方式。其本质是一种通过自残来将吸血鬼的不死性与再生能力，以及操纵血液的能力发挥到最大化的战技，不定型的血液可以变作近战武器也可以变作远距离的箭矢，正可谓是拥有千变万化的可能性，连身经百战的黑绘都不由得为之感到惊叹。 　　“爱丽丝……小姐，你这样做不会感到疼吗？” 　　然而这样的战法绝对不会是毫无代价的，黑发萝莉对吸血鬼这一种群的了解有限，但她还记得天衍会的文献之中并没有任何吸血鬼不怕疼痛的记载，相反却明确写着无论是来自具有净化作用的圣水圣物的攻击还是阳光直射都能对其造成强烈的痛楚，是吸血鬼的弱点所在。这应该就表示他们还是有痛觉的。 　　“呵呵，当然会痛啦，不痛就没有意义了啊。” 　　听到黑绘的疑问，黑衣修女笑着这样回答道：“我可是被禁忌之血所污染的大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疼痛也是其中的一环，要不然也不会叫做‘咒血处刑式’了嘛。啊，莫非是出血量吓到你了吗？放心吧，我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是不会死的，这一点已经在之前的那次任务之中实证过了，所以Miss黑绘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 　　看到爱丽丝在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黑绘总算明白真宵她们为什么看到她伤好归队的时候会表现得那么心情复杂了。即使是在每个人都有黑历史的实验B班之中，这位修女的扭曲程度也是最高的。跟其他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就算终末教团已经被摧毁，她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但变成了吸血鬼的少女根本就没有得到拯救。她仍旧是那个被狂信者们所制造出来的“血之圣女”，坚定不移地信奉着终末教团灌输给她的教义，也就是将自己作为活祭品去背负其他所有人类的罪孽。原本存在于那具身体里面的名为“朝仓薰”的人格已经完全消失了。 　　因此对于爱丽丝而言，无论是留在美国也好回到日本也罢，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实践教义的环境而已，要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区别。也可以说终末教团其实并没有被真正地摧毁，他们的狂气仍旧留存在这名少女的身上。这就与队伍里的其他人完全相反，无论是真宵也好阿什利也好，甚至也包括凯蒂在内，她们或多或少都是追求着新的人生才来到实验B班的，与停留在过去的吸血鬼少女完全不同。 　　“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沾到脏东西了吗？” 　　“………………没什么。” 　　但即使察觉到了爱丽丝的扭曲之处，现在的情况也不容黑绘在这方面多做深究。就在她与吸血少女对视的同时，大怨灵的瘴气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结界的破口处往外涌出。哪怕她无法认同对方的行动理念，觉得其思想太过偏执，甚至觉得修女那自残式的战斗方法非常危险，但黑发萝莉还是需要她帮助自己战胜眼前的敌人。所以面对歪起脑袋冲自己露出好奇神色的爱丽丝，黑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回答道： 　　“我想说的是，不需要专门让那些人给我们制造入口了。爱丽丝小姐，就这样直接从被攻破的地方进入结界内部吧。” 　　“嗯，我也有同感，就这么直接上吧！” 　　“我来开路，尽灭阵·两仪！” 　　“唰！” 　　得到修女的赞同之后，黑发萝莉跳到建筑物楼顶边缘的扶手之上，朝结界的破口处扔出两把小剑。它们彼此之间通过看不见的灵力场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绝对锐利的切割面，瞬间将浓烟般的瘴气从中央一分为二，瞄准了那锐角形的缺口，黑绘举起手中的妖精佩剑猛地一挥，发出一道强风将其吹散开来： 　　“风啊！” 　　“噗唰——————！” 　　“Wow，真是精彩。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之术吗？简直就好像人与武器合为了一体一样！” 　　“趁现在，爱丽丝小姐。” 　　“了——解——！” 　　被黑发萝莉冷冷地这么一招呼，惊叹于她的技术的爱丽丝赶忙翻过楼顶的围栏，纵身一跃跳进了被打开的洞口之中，黑绘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在两人落地的同时，回过神来的明神会阴阳师们也修复了结界，那个入口就在少女们的背后关闭了起来。 　　“呼呼，终于要与一切的元凶面对面了呢。对手是那位有名的学问之神的怨念吗？作为复活之后的热身战实在是非常合适呢。” 　　“…………………………” 　　不过对于黑绘和爱丽丝而言，退路什么的本来就毫无必要。她们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突入到结界之中的。只不过与一脸轻松的修女相比，黑发萝莉此时的表情要凝重得多，如今学姐的仇人近在咫尺，憎恶的烈焰正在猛烈地灼烧她的内心，光是保持外表上的冷静就已经费劲全力了。 　　“尽灭阵·四象。” 　　在满是黑烟的结界之中凭感觉丢出四把小剑，黑绘驱散瘴气制造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净化空间。如此一来隐藏在瘴气之中的大怨灵也就无所遁形，在两人面前现出了它的本相： 　　“唔噢噢噢噢哦哦哦——————————！好痛啊——————————！好苦啊——————————！何时才能解脱啊啊啊啊————————！” 　　“咦，这一点也不像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学问之神啊…………？” 　　只见那是一团奇形怪状的黑色凝胶状物质，看上去好像柏油构成的大号史莱姆。在它的表面不断浮现出无数人的肢体和面孔，每张脸上都带着极端痛苦的神色，仿佛是被活生生地囚禁在了黑色物质的内部。它们不断地在用一百个声音发出凄惨的嚎叫，恳求有人从这种折磨之中释放自己：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受够了————————！原谅我————————！杀了我——————！好痛啊————————！好苦啊————————！要融化了——————！要被吃掉了——————！要被烧焦了——————！我是谁——————？救救我——————！” 　　“啊，我明白了。” 　　在侧耳倾听了一阵那无比嘈杂骇人的悲鸣的大合唱之后，吸血鬼少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这个灵体恐怕是被菅原道真的怨灵所杀的受害者们的集合体吧。他们的灵魂在死后被大怨灵所囚禁，成了它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时时刻刻祈求着有人能来救自己出去。真是可怜，就算生前做了错事，他们也不应该在死后受到如此的对待，更不要说这种折磨还持续了千年以上的时间。黑绘小姐，我们应该想办法救他们出去才对。” 　　“……………………啧。” 　　“黑绘小姐？” 　　如果是平时的话，黑发萝莉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赞同修女的提议。但现在她却产生了明显的犹豫。 　　【拯救这些怨灵？开什么玩笑！这些家伙也是大怨灵的一部分，是杀死了栀子学姐的凶手。如果不是这些人当年的所作所为，菅原道真也就不会变成大怨灵，栀子学姐就不会死了！所以我才不想管它们有多么痛苦呢，我只想要让它们统统下地狱！要是不那么做的话，我究竟该怎么让这股快要烧穿胸口的漆黑色的火焰平静下来啊！？】 　　这是黑绘此时心中的真实想法，这个念头之丑陋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了自己的复仇欲望甚至连最基本的是非都置之脑后，这已经完全偏离了作为灵能力者的正道，甚至连作为人的正道都已经失去了。 　　“啊啊啊啊——————好痛苦————————！救救我————————！啊啊啊啊————————谁来杀了我吧————————！” 　　“呜——！？” 　　而不巧的是，这里是极高浓度的怨灵瘴气的中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里都会成倍增加。当黑发萝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么不妙的瞬间，一股类似反胃感的强烈反应就从她的内心深处猛地爆发出来，令她不得不捂住嘴巴才没有当场呕吐： 　　【这，这种漆黑的冲动就是人类的恶意…………造成这世上无数业障的源头所在……？难道说，现在的我其实与把怨恨发泄在无辜京都市民身上的菅原道真是一路货色吗……！？】 　　黑绘至今为止的全部人生都是在为了守护人类而战，她深知人类的恶意才是让这世上充满亡命冤魂的罪魁祸首。但就在刚刚那个瞬间，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她自己也陷入到了仇恨的深渊之中。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除非是完美无缺的圣人君子，是个人看到朋友在眼前惨死总会产生类似的憎恶之情。然而对于在这方面一直保持着纯洁的黑发萝莉来说，切身体会到自己的堕落实在是太过巨大的打击。令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涣散了起来： 　　【可恶……我究竟该怎么办？如果不能杀了对方复仇的话……这种憎恶的感情究竟该怎样才能平息下来啊！？】 第215章 雷神与黑龙 　　“Miss黑绘，小心！” 　　“铛——————！” 　　就在黑发萝莉因为精神的不安定而分散了注意力的同时，冤死鬼魂的集合体突然朝她发动了攻击。只见从黑色的史莱姆状灵体之中伸出许多长着人类手指的触手，瞄准黑绘的要害飞快地刺了过去。这种平常轻轻松松就能躲开的直来直去的攻击，此时的黑绘竟然在仓促之间来不及闪避。幸好旁边的爱丽丝及时冲了过来，用背上的铁棺材当做盾牌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你怎么了，Miss黑绘？脸色突然变得这么差，是呛到瘴气被侵蚀了吗？” 　　“不……我没事……只是稍微分神了而已……” 　　怨灵触手猛力撞击到棺材上所发出的仿佛洪钟一样的巨响令黑发萝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不管她的复仇欲望再怎么偏离正道，至少消灭怨灵与灵能力者保护无辜的使命并不冲突，她没必要对战斗本身都产生罪恶感。 　　“抱歉……爱丽丝小姐，让你看到丢人的一面了。” 　　“没事的，你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是吗？体力还没恢复就不用逞强了。我来从正面吸引敌人的注意力，Miss黑绘你就负责从侧翼发动攻击吧。” 　　“嗯，就这么办吧。” 　　与爱丽丝商量好了接下来要用的战术，黑绘与她拉开了距离。吸血鬼少女扛着盾牌挺身向前，用洪亮的美声冲怨灵们叫到： 　　“来吧！彷徨于黑暗之中的罪人们啊！你们所渴望的救赎就在这里！若是真的想要解脱，就尽情地来拥抱我吧！你们的罪孽，你们的苦痛，都将由我这个血之圣女代为收下！虽然你们的血液早已流尽，但仍是我必须要拯救的对象！”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不知道是爱丽丝本身的话语之中孕育着吸血鬼的魔性，还是怨灵单纯地对“救赎”二字起了反应。总之她这样放声一呐喊，构成大怨灵的所有的肢体，所有的面孔都齐刷刷地朝她转了过去。下一个瞬间，那些手脚如同从腐肉之中钻出来的蛆虫一般蠕动着朝黑衣修女伸了过去，而她则单手挥动巨大的铁棺材将其成片地砸扁在地： 　　“砰——！砰——！砰——！” 　　“就是现在，Miss黑绘！请解放这些受苦的灵魂吧！” 　　“…………尽灭阵·太极！” 　　“轰————————！” 　　看见爱丽丝拉住怪之后，如之前所说那样移动到侧翼的黑发萝莉虽然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服从自己的复仇欲望，用剑主天地将这些被菅原道真所害死的怨灵轰杀至神形俱灭，而是从掷出小剑发动爆炸从内部将怨灵集合体吹散，如此一来那些被囚禁了千年之久的受害者就有可能脱离瘴气的控制重获自由。 　　“唰唰唰唰————————。” 　　“呜啊啊啊啊啊——————————！住手，住手，好痛，好痛————————！”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所希望的那样顺利。被尽灭阵·太极命中之后，怨灵集合体虽然有那么一瞬看上去似乎被炸散了，但马上又扭曲着恢复到了原本的形状，看那模样似乎一点实际伤害都没有受到。 　　“这是……” 　　“不愧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大怨灵，不死身的强度似乎与我是同等级的呢。” 　　目睹了这一幕的黑绘和爱丽丝都向后退了一步，开始考虑起别的作战方案：“Miss黑绘，看样子普通的物理和法术攻击对这个敌人都没有什么效果，恐怕它就是构成大怨灵的核心了吧。” 　　“是啊……从相性的角度来讲，拥有净化能力的巫女应该比我们更适合对付这种敌人。只可惜真宵同学不在这里，果然还是只有由我来使用饱和攻击将其彻底蒸发比较妥当吧？” 　　“啊呀，你在说什么呢？Miss黑绘。” 　　“诶？” 　　黑发萝莉刚想以怨灵的不死性作为借口正当化自己的复仇行为，就看见爱丽丝笑眯眯地这样对自己说道：“净化的能力我也有啊，不要忘了我可是一位圣女哦。” 　　“但是，爱丽丝小姐你自己也是——” 　　“没错，我自己也是属于污秽之物的吸血鬼，所以使用净化法术的话就连自己的身体也会跟着受伤。不过我已经说过了，就是要这样才好，只有痛苦才是人类唯一获得救赎的方法啊。” 　　“爱丽丝小姐，你……………………” 　　眼睁睁地看着粉发少女面带微笑地用坚定不移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语，黑绘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爱丽丝受到的洗脑实在是太严重了，现在的她是真正打从心底相信痛苦=救赎这个等式的。黑发萝莉绝对无法赞同这种歪理邪说，但现在的情况令她别无选择：要么就是自己用最强的招式将所有的冤魂连同大怨灵一道彻底消灭，要么就是让爱丽丝使用法术净化它们。如果选择了前者的话，黑绘就等于是败给了自己心中的仇恨，堕落为了与当年令京都民不聊生的菅原道真一样的复仇鬼。 　　从很大程度上来说，黑发萝莉此时此刻是恨不得选择前一种做法的。目睹了栀子学姐的惨死之后所产生的悲愤与憎恶就像蔓延的野火一样不断烧灼着她的内心，这种痛苦令她不堪忍受。唯有长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支持着她没有崩溃，但这种坚持也是有限度的。如果爱丽丝没有主动提出要净化那些冤魂的话，黑绘现在恐怕已经出手将它们消灭了，哪怕她其实很清楚一时激情的复仇之后，只会剩下无尽的空虚与后悔。 　　“…………好吧，我来掩护你。但是动作要快，我可能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放心吧，不会给你太多压力的，很快就能结束了。” 　　并没有意识到黑发萝莉所说的“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其实不是指与大怨灵的战斗，而是指她自己的内心纠葛。黑衣修女慢慢地将手中的大棺材放到背后，接着双膝跪地十指相扣做出祈祷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地咏唱道： 　　“仁慈的神啊，请赐予您的孩子拯救的光芒吧。请引导那些迷途的灵魂，照亮那些蒙昧的黑暗。我们是羊群，失去了牧羊人的指引便没有方向，即使因此误入歧途，灵魂之中也仍有净土留存。我愿背负起那些迷途羔羊的罪孽，让他们得以享受永恒的安宁。神啊，请将您的怒火倾斜到这具负罪之躯之上吧！” 　　“咝咝咝咝咝咝咝咝————————————！” 　　“这就是，她的净化法术………………” 　　跳到粉发少女的身前替她抵挡不断涌来的触手，黑绘听到背后传来仿佛炭火烤肉般的咝咝响声，于是用眼角的余光回头一望，发现爱丽丝的整个身体都在发光。那是一种金黄色的圣光，亮度仿佛夏日正午的太阳，萦绕在四象结界周围的黑色瘴气被其照射到之后都如同雾气一样瞬间蒸发消失。大怨灵的触手也纷纷在光芒之中化作灰烬。但身为吸血鬼的爱丽丝本人同样在遭受净化的影响，她的皮肤像干涸的大地一样皲裂开来，从深可见骨的裂缝之中飘散出白色的烟雾，空气之中充满了仿佛燃烧塑料制品一样的刺鼻焦臭味。由于这个法术的能量是从修女体内放射出来的，她的身体也是从内部往外遭受灼烧。黑绘根本无从想象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甚至令之前自断手腕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爱丽丝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 　　“神啊……请您……赐予迷途的羔羊……爱与怜悯吧……呜呜————！” 　　“够了！爱丽丝小姐，这样下去你也会变成灰的！” 　　“没……关系……只要能够拯救……迷途的灵魂……我就算再变一次灰烬也无妨……”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继续自残了！” 　　完全没有想到刚认识爱丽丝不到一个小时就要目睹她当面自爆，黑绘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复仇了，举起手中的妖精剑就准备直接消灭被圣光照得虚弱无比的大怨灵。 　　“轰隆隆隆隆隆隆————————————！” 　　“唔！？罡步·飞景！”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脚下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地震。黑发萝莉反应迅速，一个二段跳躲了开去，但跪地祈祷的爱丽丝就没有那么敏捷的身手，直接被震得趴倒在地，净化法术也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呜！” 　　“爱丽丝小姐！大意了……没想到本体居然潜伏在地底之下！”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直到这时，一直潜伏在地底下的大怨灵的真身才终于伴随着剧烈的地震完整地浮现了出来。原来少女们看到的那一团冤魂的集合体只是它头顶的一根触须罢了，真正的大怨灵的核心乃是一条由漆黑瘴气构成的巨大蟒蛇，或者应该说是无爪的东方龙，它的身体足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根据古籍记载，当年菅原道真的怨灵对迫害他的朝廷官员进行复仇的时候，有许多人都目睹滚滚雷云之中隐约有龙形的影子在游动，看来这条黑龙就是那些传说的起源，同时也是大怨灵最强最狂暴的形态。 　　“啊哈哈……原来这才是大怨灵的本来面目……看来以我的器量还不足以承受这么大号的罪孽呢……” 第216章 出血大放送 　　“爱丽丝小姐，我现在就来救你！” 　　由于之前净化法术的影响，吸血修女把自己烧得浑身破破烂烂，无力地躺倒在巨龙的身前。黑发萝莉见状举剑想要过去救人，但大怨灵只是尾巴一甩就逼得她不得不转为防守： 　　“啧，回来！尽灭阵·三才，三才！” 　　“砰轰————————！” 　　“轰——————————！” 　　在千钧一发之际召回了用来驱散瘴气的四把小剑，黑绘在此基础之上又再扔出两把大腿上的小剑，极速构建出了双重的“尽灭阵·三才”的防御阵，通过第一阵的过载爆炸和第二阵的吸收反射的连锁反应，总算是抵挡住了这招神龙摆尾的强力攻击。龙化怨灵的体型实在是太巨大了，在空间受到限制的结界中央与之战斗实在很不利。但黑发萝莉又不可能放任巨龙打破结界，否则对方肯定会直接向着雷云密布天空逃亡。就算是她也不可能追得上一条飞上云层的龙。一旦让那家伙与雷云接触，当年令平安京满城不得安宁，满朝文武死伤无数的雷神之怒就会再度降临于世。 　　【可恶……哪怕就是要让记忆被祟神巫骨吞掉，我也应该在镇魂殿内直接消灭这个大怨灵的……离开天满宫接触到京都的地脉之后，这家伙的灵障规模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我早该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京都是天神信仰的中心，而大怨灵是从天神之中分离出来的半身……所以人们的敬畏之心也会使它变得更加强大！特别是在天神本尊已经不再眷顾尘世的现代，所有的信仰之力恐怕都被这邪恶的半身所独占了！】 　　抬头仰望着那铁塔般矗立着蛇身的漆黑怪物，黑绘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小看了大怨灵的威胁度。一开始它的实力确实没有多强，但在离开镇魂殿之后，这家伙的危险程度立马就变得足以与邪神朱凭和原初妖精王相提并论了。真宵她们负责对付的那几个怨灵的分身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弃子，一切都是黑发萝莉眼前的本尊为了拖延时间而使用的苦肉计。也就是说，菅原道真的怨灵其实是具备着很高度的智商的，只不过这种知性却是建立在对所有活着的人类的极端憎恨的基础之上的。 　　“哦哦哦哦哦哦————————————！吾好恨————————————！以莫须有之罪将吾流放，令吾冻饿而死的这个世间，活在这世间的一切愚昧之徒，吾诅咒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好热啊！好冷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嗷吼吼吼吼吼吼————————————————————！” 　　就在黑绘的注视之下，龙化怨灵昂起毒蛇状的头部发出一声长啸，在震耳欲聋的龙鸣声中还同时包含着菅原道真的怨念与它体内牺牲者的哀嚎，混杂在一起的无数声音简直令人的脑浆都要沸腾了。吼叫完之后，巨龙便在地面上盘起身子，那蓄势待发的动作表明它想要原地起跳。 　　“休想逃，过来，四耀之庇佑！” 　　“锵——————！” 　　黑发萝莉见状立即把手中的青鸟剑往头上一扔，然后一个二段跳踩了上去，接着从剑匣之中唤出了一直被封印着的妖精圣剑作为主要武器，以青鸟作为御剑飞行的踏板飞到空中。就在这个瞬间，龙化怨灵也猛地跳了起来，正好迎上黑绘手中的剑锋： 　　“破——————！” 　　“唰————————！”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发萝莉在空中旋转身体用力挥出一记纵斩，直接把龙头从中间切成两半。强大的剑气则将比火车还粗大的蛇身推回了地面。如果不是考虑到爱丽丝还躺在地上起不来，黑绘还能够使出威力更大的斩击。毕竟她刚刚补过一管针剂分量的魔力，而且也拿出了手头现有的最强的武器。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们，我们已经这么痛苦了！你们也来体验一下这种痛苦的滋味吧————————————！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 　　但黑绘的攻击虽然很有效果，但却马上引来了对方的强力反击。只见从被她切开的龙头的巨大伤口之中，突然涌出无数扭曲的冤魂，这些畸形的人体以几十个上百个为单位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远远的看去简直就像是某种蠕动的虫巢一样。很显然这其中的每个灵魂都感受到了刚刚那一剑的威力，因为它们现在正在嚎啕大哭，加在一起就是超过上万人规模的恸哭之声，那种渗人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黑发萝莉还记得自己生前曾去战地执行任务，目睹过被燃烧弹席卷过后的难民营。但即使是那时候数千难民在业火之中的凄惨嚎叫，比起现在黑绘所听到的声音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停，停下！不要再哭了————————！呜啊啊啊啊！？” 　　这种哭声是如此之恐怖，以至于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的前七星剑首都在空中捂住了耳朵无力继续发动攻击。而且这还不只是声量大而已，它本质上还是一种精神污染，令黑绘眼前出现了可怖的幻觉： 　　“噗呲————————！” 　　“噗呲————————！” 　　“噗呲————————！”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黑绘同学……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能够救我的…………” 　　“栀子学姐？！住，住手……别让我看到这种东西！” 　　是栀子学姐，她被白梅剑刺穿胸膛的那个瞬间无限次地在黑发萝莉的脑海之中重演，任凭她怎么抵抗都无法摆脱这种幻觉。等到把黑绘的精神力消耗殆尽之后，幻觉中的学姐又像恐怖电影里的鬼魂一样猛地将脸扭到背后，一边流着骇人的血泪一边如此控诉道： 　　“黑绘同学……我的死都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 　　“不，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会去保护那个男人……” 　　“部队，这就是你的错，是你选择了不去救晴臣大人。你明明有那个能力阻止这一切，却选择了放任他被当场刺死。因为你不想去救，所以我只有牺牲自己。因为付丧神无法违抗自己的主人，也不可能看着他在自己眼前被杀，你明明知道会有这种后果的，却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复仇心。” 　　“不对！我当时真的没有体力去救人了！祟神巫骨也没有反应！绝对不是放任那个男人被杀——” 　　“是真的吗？你敢向天发誓你一点幸灾乐祸的想法都没有吗？黑炎魔剑没有显现，难道不是你的潜意识拒绝让它拿走你的记忆作为祭品吗？这就证明对于你来说，自己的记忆比眼前的人命还要重要，不是吗？” 　　“不是的！我没有！我————” 　　面对幻觉之中的学姐的层层逼问，黑发萝莉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这其实是一种与稻荷神的仙酒完全相反的套路，那种酒是让人在梦中体验自己最渴望实现的愿望，而怨灵的哭声则是让人直面自己心中最强的负罪感。就像她自己之前也察觉到的那样，现在的黑绘就像个刚刚理解人类的感情的新生儿，对于这种类型的精神攻击的抗性基本为零，所以才会很简单就中了招。换成以前那个冷血无情只懂服从命令的七星剑首在这方面根本就毫无破绽。不过黑绘已经没办法再变回，也不想再变回到那时候的自己了。 　　“区区一个死了千年的怨灵……别再……侮辱学姐的觉悟了————！” 　　“唰——————！” 　　不过也多亏了这段时间经常遭受精神攻击，黑绘已经提前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准备。就算被幻觉所困扰，她还是设法勾动手指操控一把掉落在地的小剑飞了起来。这次攻击瞄准的并不是龙化怨灵，因为靠着一把小剑只能使出最弱的“尽灭阵·太极”，其威力根本就不足以打断它的嚎叫，那么这把剑的目标是哪里呢？ 　　“噗呲！” 　　“呜！” 　　没错！它的目标就是黑绘自己！而且是瞄准的“大腿动脉”！被极其锋利的剑刃刺破之后，黑发萝莉的鲜血立即从伤口之中喷涌而出。她并不是想用自残来脱离幻觉，大怨灵的咆哮没有那么容易被解除。黑绘刺伤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出血”这件事本身！刀刃从何处刺入，切口的角度如何，这些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为的就是让这股血流能够成功抵达一个特定的地点——也就是严重受伤的爱丽丝所躺着的地方！ 　　“Miss黑绘，感谢你的帮助，原来人造人的血液是这种味道啊。有点像是冰镇过的可乐呢。” 　　“轰————————！” 　　结果证明，黑绘的临危不乱的这一奇策起到了效果。虽然是人工制造的血液，但爱丽丝在吸收了这些血之后同样迅速恢复了伤势，双手举起自己的棺材就把它扔向黑龙的头部。改造吸血鬼的爆发力极为夸张，重量几百公斤的铁棺材就像炮弹一样砸中了龙化怨灵的头部，一下子就打断了它的嚎叫，而精神攻击也随之停了下来。 第217章 意外的援军 　　“帮大忙了，爱丽丝小姐！” 　　从幻觉之中被解放出来的黑绘一边对修女道了个谢，一边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治疗用的灵符贴在大腿的伤口上止住流血，然后一挥手召回了所有落在地上的袖里剑。这六把漆黑色的小剑漂浮在她身前的半空之中，组成了一个圆形的阵列，圆阵的中央开始积聚起一股巨大的能量。接着只听黑发萝莉一声令下，能量的洪流就像大炮一样被发射了出去： 　　“尽灭阵·六道！天·人·修罗·饿鬼，五道之中没有汝等魑魅魍魉容身之处，堕入地狱道吧！六道炮，全力发射————————————！”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发萝莉很清楚，想要打倒这种级别的大怨灵仅靠剑术是行不通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自己现在所能用出的最强的法术攻击，也就是尽灭阵第六式：尽灭阵·六道！通过“轮回”这一概念的强化，放射性的灵力被附带上了强力的螺旋属性，如同高功率的激光炮般摧枯拉朽地贯穿了巨龙的身体，而在那之后黑绘又毫不迟疑地补上一记最强的追击： 　　“剑主天地，灭！” 　　“锵——————————————！” 　　“嗷噢噢噢噢哦哦哦————————————！？” 　　六道炮的光束刚刚消失，黑发萝莉又在空中猛力挥出一剑，直接将龙化怨灵斩为两段，而爱丽丝也在地面发动了支援攻击： 　　“咒血处刑式，CODENAME：不洁之雨，双重发动！” 　　“咔嚓！咔嚓！” 　　“噗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随着修女一声令下，她的两只手腕都被镣铐内侧的刀刃所斩断，大量的鲜血一路喷到空中，然后凝结为尖刺坠落下来，登时便把大怨灵刺得遍体鳞伤，爱丽丝并不打算给它挣扎的机会，所以马上又追加了新的效果：“咒血处刑式，CODENAME：炼狱之火。吾之秽血，燃尽罪孽吧！” 　　“轰轰轰轰轰————————————！” 　　根据吸血鬼少女咏唱的效果，大怨灵身上的那些血针瞬间被引爆，使得原本就伤痕累累的黑龙的身体变得更加残破，几乎都已经难以维持原本的形状了。但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毕竟是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大怨灵，体内又融合了无数受害者的冤魂。就算受到如此重创，也能像蜥蜴断尾那样挣扎逃生：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不好，它想逃！” 　　“别想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断成两截的龙身在地上猛地一抽搐，立即就分解为无数毒虫蟒蛇四散逃开，黑绘在空中见状立即出声提醒了地面上的爱丽丝，两人立即展开了追击： 　　“荆棘之鞭！” 　　“啪！” 　　“尽灭阵·两仪！” 　　“唰！” 　　“啧，来不及了，它要逃出结界了！” 　　“轰————————！” 　　然而尽管黑绘与爱丽丝已经尽全力去灭杀大怨灵的分身，它们的数量还是太多了，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只是弃子，真正包含了核心部分的本体混迹其间，踏着同类的残骸溜到了结界的边缘。它在那里猛然恢复到原本的黑龙形态，尾巴一甩就击碎了脆弱的封印。 　　“哇啊啊啊啊？！” 　　屋顶上那些尽力维持结界的明神会阴阳师遭到法术被破的反噬，一个个惨叫着跪倒在地。这些人根本就指望不上，黑发萝莉和吸血修女只能靠自己阻止大怨灵的逃亡： 　　“爱丽丝小姐，绝对不能让它飞到空中！” 　　“我明白！荆棘之鞭！” 　　“唰————————！” 　　“啪！” 　　“尽灭阵·太极！” 　　“轰——————！” 　　“啧！不要碍事！” 　　爱丽丝试图用血之鞭捆住龙化怨灵的身体，但却被从地上蹦起来的巨蟒挡掉了，而黑绘发射的袖里剑也被其它怨灵舍身防了下来，眼看那条黑龙已经挺直身体准备起飞了，但她们两人却还来不及使出下一招攻击。 　　【没办法了……只有再用一次祟神巫骨了！】 　　对于这种状况，黑绘已经做好了觉悟，如果通常的手段无法阻止龙化怨灵的起飞，那她就要再次使用诅咒之焰的力量将其消灭，哪怕这个手段要以宝贵的记忆为代价。不过就在黑发萝莉准备呼唤那把剑的名字的那个瞬间，漆黑的天空之中突然照射下一道耀眼的白光： 　　“唰——————！” 　　“噗嚓——————！” 　　“那是……！？”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黑绘定睛一看，发现那道白光实际上是一把巨大的光剑，从高空之中直劈下来将想要起飞的龙化怨灵钉在了地上，而发射这把光之巨剑的正是之前在比赛中与她交手的少年——葛之叶晴明。银发少年此时不借助任何外力，自行漂浮在离地几十米的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上的大怨灵，用平静的声音如此对它宣言道： 　　“道真公所残留的怨念啊，你所属的时代，你想要复仇的对象早已消逝，你也应该回归到永恒的安眠之中去了。作为京都阴阳师的后裔，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锵————————————！” 　　话音刚落，银发少年便高高举起右手，在他的头顶浮现出另一把光之巨剑。葛之叶晴明接下来的动作令黑绘大吃一惊，只见他闭上眼睛屏神静气，在光剑之中凝聚起强大的能量，伴随着空灵的剑鸣之声，整个空间都仿佛为之震动不已。 　　“咦，Miss黑绘，这招怎么跟你刚才那招这么像？” 　　“不，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这完全就是——” 　　“看招吧，剑主天地·光！” 　　“唰——————！” 　　察觉到异样的爱丽丝刚这么一问，黑发萝莉还没来得及回答完。银发少年就猛地挥下右手，光之巨剑也随之劈了下来。如果说黑绘的最强剑技是斩断时空的无比锐利的一闪，那葛之叶晴明的这一剑就仿佛是照亮无明之夜，分离天地之间界线的那一缕黎明最初的阳光。虽然性质完全不同，但毫无疑问这一招的的确确已经达到了“剑主天地”的境界。在这威力无与伦比的一剑之下，原本已经十分虚弱的大怨灵瞬间被撕成了碎片，最终消失在光芒的洪流之中： 　　“啊啊啊啊啊……………………终于………………能够解脱了…………………………” 　　“……………………………………” 　　今天这一整天，黑绘已经经历了太多令人震惊的事件，然而这些都无法与她现在所感受到的震撼相比。甚至连栀子学姐的死都不行。剑主天地，那是通过人剑合一达到天人一体境界的剑法，可以说是所有灵能力剑士所憧憬的“透魔斩”的上位招式。透魔斩的原理是让剑气与自然合为一体，这样就可以穿透防御用的法术和结界达到招招制敌的效果，而剑主天地更在其之上。不仅要让剑气融入自然，甚至还要反过来支配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其锋芒就连时间和空间都能斩裂，因此才是名副其实的“最强之剑”。 　　放眼整个灵能界的历史，能够学会透魔斩的剑士已经算是一流高手，而剑主天地的境界更是可望而不可及。能够达到那种程度的剑士甚至有资格自称“剑圣”。即使是天赋异禀的黑绘，在上辈子也花了十几年的修行与实战才终于修成正果。然而眼前的银发少年只是与她短暂交手了这么一回，居然就学得七八分相似。 　　现在的葛之叶晴明的剑术还是个半吊子，不能像黑绘那样发出无比精纯的剑气，只能用光属性的灵力作为替代。但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让他偷师几次说不定就真的学会正版的剑主天地了。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练成的必杀技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学了去，黑发萝莉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感觉。这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体验到的感情，不过它的名字她倒是马上就意识到了： 　　【我现在……难道是在嫉妒吗？没有错的……这种仿佛愤怒与不甘心与惊讶全部混合在一起的感觉……除了嫉妒之外就没有别的解释了……我真是差劲啊，有人学会了剑主天地难道不是好事吗？这样就有更多的普通人能够得救了……明明心里知道这是好事，为什么我却会感到这么难受啊……甚至比栀子学姐死的时候还要难受……这也就是说我的心眼其实很小吗？！】 　　并不是，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毕生绝学被人轻易模仿走都会有同样的反应，真正心眼小的高手的话可能会直接暴起去取银发少年的性命。黑发萝莉此时只是感到单纯的难以置信而没有任何憎恶与杀意，正好表明她的心地有多么善良，只不过她自己并不这么觉得而已。 　　另一方面，作为偷学了别人大招还堂而皇之地展示给对方看的那一方，葛之叶晴明似乎也缺乏这方面的常识。银发少年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让人受伤，反而还露出一副无比兴奋的模样，迫不及待地在空中转动身体飘飘然地飞到了踩在剑上的黑发萝莉的身旁： 　　“你看到了吗？黑绘小姐！我成功了！你在比赛之中所用的那一招，我已经抓到要点了！就连千年前的大怨灵也无法抵抗这种威力，如此一来我离完全的形态又近了一步，这全都是多亏了你啊！” 第218章 怨灵牛车 　　“啊……嗯……” 　　看到少年那兴高采烈的模样，黑绘本来打算至少要对他说一句“那还真是恭喜你了”，但最终只从嘴唇缝里挤出了几个不成声的音符。看见她的脸色这么难看，葛之叶晴明也意识到黑发萝莉现在的心情不好，只不过他还是理解错了其中的原因所在： 　　“啊，非常抱歉……黑绘小姐你才刚痛失一位友人，我不应该露出这样开心的表情。请原谅我的失礼举动。关于这件事请你一定放心，虽然在京都没有人会因为式神的死亡而对其主人问罪，但我向你保证明神会一定会查出加贺君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把菅原道真的佩剑。” 　　“………………………………” 　　事实证明葛之叶晴明可能是真的不怎么了解人情世故。在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黑绘还觉得这小子是个深不可测的大人物。但实际接触下来他就只是个天真的小孩子而已，说话甚至都不经过大脑。当着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黑发萝莉的面，银发少年就直接这么说出了“在京都，害死自己的式神不算犯罪”这种话来。虽然这是百分之百的实话，但未免也太读不懂空气了一点。搞得黑绘只能保持沉默。 　　“Hello！那边的天才Boy。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爱丽丝！” 　　这个时候，爱丽丝又展现出了她对周围气氛的掌握能力。看到空中的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尴尬，或者应该说主要是黑绘被对方的几句无心之言搞得生气又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吸血鬼少女意识到不能让银发少年再开黄腔，所以直接在地面上加大嗓门对葛之叶晴明叫了起来：“非常感谢你出手帮了我们！能下来听我说几句话吗？” 　　“你是…………” 　　直到听到修女的声音，银发少年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这人的这种地方也挺失礼的）。他在空中俯瞰了粉发少女一样，接着露出了兴味盎然的表情翩然降落到她的身边：“嚯……这可真是有趣，这位大姐姐。我从你的身上可以感受到截然相反的两种性质。极度的污秽与极度的清净居然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这究竟是怎么一种状态呢？” 　　“呼呼，这当然是因为我是终末教团的血之圣女咯。我是这世上最污秽血液的容器，所以才会像这样戴着镣铐。不过正是这最污秽的血脉，才是从必然的毁灭之中拯救人类的真正圣遗物。因为血即是罪！最污秽的血也就能够承载最多的罪！只要全人类的罪孽都被我一人承担，那大家就都能够得救了！” 　　“呵呵，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有趣的理论。不过这其中有个问题，如果姐姐你要负责承担所有人的罪，那谁又能够拯救你呢？如果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得救了，那也不算是拯救全人类吧？” 　　“呵呵，姐姐我不用得救的，因为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不对吧，大姐姐你是人类啊。就算血被异物污染了，但你灵魂的颜色还是人类没错。我的眼睛是这样告诉我的。” 　　“不不不，血被污染的话就不是人类了吧。像我这样的怪物不需要得到拯救的！” 　　“你在说什么呢大姐姐，只有像刚刚那种怨灵一样连灵魂都变成漆黑色的才能叫做怪物吧，像你这样黑白相间的还在安全区啦。” 　　“黑白相间！？那是什么啊，我的灵魂是熊猫吗？” 　　“那个，打扰一下……” 　　眼见面前的两人突然开始争论起爱丽丝灵魂的归属问题，早就已经降落的黑绘一直插不上话，最后只得强行举手打断了她们的争论：“虽然这里的大怨灵本体被解决了，但我想再去支援一下其他人，特别是班长和凯蒂的那一组。她们的正面战斗力是相对最弱的，我有点放心不下。” 　　“唔，黑绘小姐你的担心有道理，离开了镇魂殿的大怨灵比想象中要强很多。” 　　“嗯嗯，在瘴气里面也无法用念话通信，其他组的战况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到黑发萝莉的发言，晴明和爱丽丝停下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转过身来点了点头。黑绘又接着对银发少年这样说道：“葛之叶晴明，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明神会的部队所负责的那一体怨灵已经被消灭了吧？能请你再去一趟真宵同学她们的所在地吗？阿什利同学那边就由我和爱丽丝小姐去支援。” 　　“是那位威风凛凛过了头的巫女小姐所在的伏见区吗？明白了，我这就去。” 　　“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欠黑绘小姐你很大的人情，这种事只是举手之劳。” 　　“唰————————————！” 　　听完黑灰的请求，葛之叶晴明没有半点犹豫和推辞，转身就飞往了伏见区的方向。看到他这么配合的样子，黑发萝莉的敌视心理也消退了大半。而爱丽丝则望着银发少年的背影连连感叹道：“哦哦哦……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洋风美少年吗？我是在美国出生的，所以还是第一次见到呢。虽然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过比想象中还要绅士不是吗？” 　　“美国出生……？” 　　“嗯？怎么了吗？我现在的这个人格确实是地地道道的America纽约州出生的人哦。不说我的事了，Miss黑绘你年纪轻轻也不可以小看呀。” 　　“呃，什么意思？” 　　“呼呼呼……少来这套啦，你不可能没有发觉的吧，那位少年一直拼命地想要在你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点呢！明明有别的更好方法可以击杀掉重伤的大怨灵，但却专门选择复制了你的招数也是为了得到你的认同吧？呼呼呼……真是青春呢，只能说不管年纪再小果然也还是男孩子啊，因为太过心急的缘故，就连自己努力的方向完全搞错了都没有发觉呢。嘛，这也不难理解啦。在这么漂亮又厉害的美少女面前，是个男人都会犯下类似的错误啦。” 　　“爱丽丝小姐，请你别乱说话好吗……………………！？” 　　“哦哦，害羞了害羞了！你果然也对那个少年——” 　　“并没有！” 　　被吸血鬼少女坏笑着用手肘连连戳中侧腹，黑绘不由得感到非常困扰。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就在一年多之前她可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被男性喜欢上这种事什么的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黑发萝莉平时想都不敢去想，结果不知底细的爱丽丝却拿这件事来调侃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现在也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毕竟危机还没有解除，况且葛之叶晴明还是对立阵营的王牌成员，被他抱有好感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葛之叶晴明真的是因为对我有好感才故意当着我的面使用剑主天地这一招的吗？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至少可以说明他没有恶意……】 　　不过黑绘也必须承认，听修女这么一说，她心中不甘与嫉妒的火苗一下子被灭掉了大半。银发少年当着正主的面炫耀偷学的绝招的这种行为固然可恨，但要是把这一举动看成是对在意的女孩子的一种示好表现的话，感觉上就没有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了。如果说这就是爱丽丝故意拿这事调侃的目的的话，那不得不说她的尝试还蛮成功的。 　　“这，这种事就先不要管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去左京区看看凯蒂同学她们需不需要我们的支援！” 　　“明白~~~~~” 　　但不管如何，黑绘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听到她的催促，血之圣女也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两人立即转身朝着左京区的方向全速前进了起来。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之前，位于左京区的战场。 　　在这个时间点上，阿什利与凯蒂的小队刚刚与大怨灵展开战斗，在她俩赶到的时候，这里的结界已经遭到攻破，大怨灵则向着市区内部开始进发。要是让它与避难的民众接触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德鲁伊与狙击娘立即协同明神会的阴阳师部队展开了阻击作战。明神会在一条主干道上设下防线，阿什利和凯蒂则通过攻击逼迫大怨灵逃往这个方向： 　　“吾好恨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阻止它！大地之墙！” 　　“砰——————————！” 　　“哦哦哦哦哦————————！是何人挡住吾的去路！？” 　　左京区的大怨灵呈现出一架牛车的形象，拉车的公牛没有血肉，是一副冒着蓝幽幽磷光的骷髅。有一只枯瘦到皮包骨头的死人手臂从破破烂烂的车厢门帘后面伸了出来，指挥着牛车的前进。这大概是菅原道真刚死之后的形象。根据传说，当年道真公在流放地九州含冤而死，而拉尸体的牛车走到一个路口就再也走不动了，人们只好原地将其埋葬，那个地方就是现在的太宰府天满宫。而在那之后，京都的异变就开始了。 　　所以当年传说的真相恐怕不是牛车走不动了，而是拉车的牛与车上的菅原道真一同死去，死后那头牛也变成了大怨灵的一部分，拉着主人回到了京都开始向迫害自己的仇人们展开旷日持久的报复。 第219章 牛车讨伐 　　现在阿什利她们所对战的正是大怨灵的这个形态。牛车怨灵不仅外表诡异无比，而且突进力也很强，为了阻止它撞坏建筑冲到别的街区里去德鲁伊少女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 　　“大地之藤蔓啊！阻挡敌人的步伐吧！” 　　“啪——————！唰——————！” 　　“哞呜呜呜呜呜——————————！？” 　　站在道路中央一挥法杖，阿什利从两旁的绿化带中召唤出无数藤蔓，缠住了骷髅公牛的四只蹄子。但这巨兽立即开始猛力的挣扎。不管京都的绿化有多完善，这里毕竟还是城市不是森林，所以德鲁伊系的法术威力会受到很大限制。如果阿什利变身为妖精形态的话倒是可以获得强化，不过这几天她已经消耗过了度，实在是没办法再变一次了。 　　“凯蒂同学！就是现在！” 　　“знать （了解）。” 　　“砰砰砰————————！” 　　“哞哦哦哦哦——————————！？” 　　不过德鲁伊少女并不是孤军奋战，在远处的高楼之上，凯蒂正冷静地俯瞰整个战场。即便天地都被浓重的瘴气所笼罩，一般通讯手段无论是科技还是法术都难以正常运行，但阿什利通过将一株槲寄生新芽留在灰发少女的肩头的方式建立起了念话网络，能够实现即时的通讯。这也是她觉醒妖精王血脉之后学会的新招。靠着随叫随到的凯蒂的援护射击，德鲁伊少女总算是设法将怨灵牛车牵制在了既定的路线之上。 　　“五星诛邪，恶鬼封禁！急急如律令！” 　　“唰唰唰唰唰唰唰——————————！” 　　牛车刚在道路上停了下来，埋伏在两边楼房上的明神会的阴阳师们就一齐丢出手中的符咒。无数白色的纸符如同雪花一般降落下来，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将牛车怨灵罩在了中心，然后开始放出电流一样的效果： 　　“呲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哞————————————！？” 　　“唔哦哦哦哦噢噢噢哦哦——————！？” 　　在数十名阴阳师的一齐攻击之下，大怨灵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这也就是持续了一小会，下一个瞬间，骷髅公牛就猛地一甩头挣脱了法术的束缚，四只粗壮的白骨蹄子重新在柏油路面上站了起来。 　　“休想再往前一步！大地啊！化作囚笼吧！” 　　“轰隆隆隆隆隆————————————！” 　　“唔哦哦哦哦哦哦————！？为何要阻止吾的回归！？吾之复仇就在眼前了啊啊啊啊啊啊——————————！” 　　若是这道防线遭到突破，自己的背后就是集中了上万京都市民的避难区域，阿什利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于是便顾不得对城市设施的破坏，重重地将手中法杖往地面上一插。这一击的力量甚至贯穿了柏油马路，使得整个路面都龟裂开来，无数大大小小的石桩顶破地表高高隆起，化作栅栏将牛车关在了中心。 　　“凯蒂同学，对方的动作停下来了，就是现在！请射击拉车牛的头部！” 　　“……………………” 　　“凯蒂同学！？你听得到吗？凯蒂同学？” 　　一边双手紧紧握住法杖维持着石牢的法术，德鲁伊少女一边转过头去呼叫起身在远方的狙击手。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能够听到凯蒂的回应。念话网络的对面一片沉寂，根本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凯蒂同学，凯蒂同学！？请回答，发生了什么事了？凯蒂同学！”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状况，阿什利又喊了一次，但仍然没有听到灰发少女的回应。与此同时，巨大的牛车也正在一点点地挣脱她的石牢： 　　“哞————————————！”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不好！法术快要撑不住了！众人随我发动攻击——————！” 　　“各位请等一下，别乱出手————” 　　“砰轰轰轰轰轰轰——————！” 　　眼见捆住大怨灵的石柱开始出现裂痕，心急的明神会阴阳师们开始对牛车发动攻击。阿什利见状想要阻止他们，但却为时已晚。这些没有什么大本事的灵能力者发出的符咒并没有对牛车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法术的余波反而进一步破坏了石牢的稳定性。同时这些挠痒痒似的攻击也进一步激怒了被困的大怨灵： 　　“唔哦哦哦哦哦哦——————————！宵小之辈，宵小之辈！尔等蝼蚁速速从吾面前消失！” 　　“轰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白骨化的拉车公牛的牛角之上猛然迸发出一道炸雷，直接击碎了它周围的一圈石柱，强大的冲击波也把高楼上的阴阳师们以及地面上的阿什利震倒在地。菅原道真的怨灵本来就被京都的百姓充满畏惧地称作“雷神”，会使用这样的攻击也合情合理。但作为分身的牛车怨灵本不该有如此大的力量，完全是因为明神会的那些人的拖后腿的攻击激怒了它才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呜呜呜呜………………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强……凯蒂同学……你究竟在哪里……？” 　　作为离牛车最近的那个人，阿什利受到的伤害也最为强烈，强大的电流电得她头上不久之前才重新盘好的贵族发髻都披散了开来，末端被烧焦的淡金色头发无力地向下垂落到了肩膀上面。即使如此德鲁伊少女还是拄着法杖强行撑起了身体，马上开始构筑下一个法术： 　　“呜……不知道凯蒂同学究竟遇到了什么意外，就算只靠我一个人，也绝对不能让大怨灵突破这道防线。呀啊啊啊啊————————！冬日的寒冰，聚集于此！” 　　“唰——————！” 　　虽然灵力已经见底，阿什利仍旧靠着毅力启动了最后的妖精模式。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头发只有一半变成了冰蓝色，背后象征冬日女王的冰之羽翼也只有孤零零的两片，很明显是在勉强自己。半妖精少女一挥手，放出几根尖锐的冰柱试图将骷髅公牛的前脚打断，而这本来应该是狙击娘负责的部分。 　　“哞吼——————————————！” 　　“轰隆————————！” 　　粗大的冰锥的飞行速度当然比不上专业的狙击枪，大怨灵有足够的时间对阿什利的攻击做出反应。只见公牛昂首发出一声咆哮，从双角之上放射出一道闪电，一下子就融化了这几根冰柱。阿什利的妖精模式也随之强制解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呜……！果然不行吗……在比赛之中的消耗太大了！” 　　“死吧，蝼蚁！”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面对体力耗尽动弹不得的少女，牛车怨灵没有丝毫恻隐之心，直接朝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势要将阿什利碾死在地。 　　“尽灭阵·两仪！” 　　“咔嚓——————！” 　　“哞呜呜呜呜——————————！？” 　　就在这危机关头，从黑暗的天穹之中突然降下一道更加漆黑的倩影，小手一挥扔出两把袖里剑，利用这两把暗器之间连接着的极薄极锋利的灵力之刃瞬间切断了牛车的一边车轮。失去平衡的公牛来不及刹车，带着后面的车厢一道撞进了路旁的无人建筑之中： 　　“轰————————————！” 　　“班长，你没事吧！” 　　“黑绘同学，你来了啊！” 　　“还有我也在哦，Miss金橡树。” 　　“爱丽丝小姐，拜托你照顾一下阿什利同学。” 　　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德鲁伊少女的正是全速赶到现场的黑绘与爱丽丝。看到班长那伤痕累累的样子，黑发萝莉直接将她交给吸血修女照顾，自己则转身妖精圣剑朝被大怨灵撞出大洞的那座楼房走去，手中的妖精圣剑在身旁舞出一个愤怒的剑花： 　　“区区一介被神明所抛弃的残渣，竟敢再次伤害我的朋友……我绝对饶不了你！” 　　“唔哦哦哦哦哦…………蝼蚁之辈，蝼蚁之辈。” 　　这个时候，牛车怨灵刚好拖着只剩半边的车轮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与盛怒的黑绘针锋相对。下一个瞬间，黑发萝莉二话不说，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冲了上去： 　　“罡步·超缩地！” 　　“唰——————！” 　　“咔嚓！” 　　“唔哦哦哦哦哦！？” 　　“哞——————————！” 　　只见黑绘手中圣剑一闪，牛车剩下的那个轮子也瞬间被砍做两半，整个车厢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拉车的公牛见状又开始在弯角之中积蓄闪电能量，然而它还没来得及放电，就被黑发萝莉反手一剑把整个牛头都砍了下来： 　　“灭！” 　　“锵——————！” 　　“唔哦哦哦哦哦哦——————————！区区蝼蚁，休得放肆————！” 　　看见公牛被一剑斩首，车厢里的怨灵终于坐不住了，它用那只枯瘦如柴的手臂掀开破烂的帘子，眼看就要现出可怖的真身，只可惜怒火中烧的黑绘并不给它任何表现的机会，反手一挥就扔出足足五把小剑插在牛车车厢的周围： 　　“尽灭阵·五行，化为灰烬吧。” 　　“唔哦哦哦哦噢噢噢哦哦——————————！？” 　　“轰——————————————————！” 　　随着黑发萝莉的一声令下，剑阵之中喷发出强大的五行之力，金木水火土的循环瞬间将车厢连同里面的怨灵一道化为灰烬。等到法术的光芒消失，地上只剩下一道焦黑的印记，根本看不出那里曾经停着一驾牛车。 　　“Wow……帅呆了！Miss黑绘明明外表看上去就像人偶一样，身体小小的那么可爱，但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却又帅气到不行，好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可爱与帅气，她究竟是怎样同时做到这两者兼得的呢？真是令我很感兴趣呢。如果只是单纯的长得漂亮又很强的话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她身上一定有某种特别的气质。” 　　“啊哈哈……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朝仓同学。这确实是黑绘同学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第220章 消失的狙击手 　　在远处全程目睹了黑发萝莉魔武双修瞬间秒杀千年大怨灵的拉风表现，爱丽丝不由得对她大为赞赏，而阿什利也对此表示深有同感。从德鲁伊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一点苗头，修女突然在旁边对她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嚯嚯…………原来Miss金橡树你也是啊。嗯嗯Miss黑绘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孩子呢。” 　　“我也是？也是什么？朝仓同学，你究竟在说什么？” 　　“首先，我不是朝仓薰而是爱丽丝，血——之——圣——女——爱——丽——丝，我记得以前已经纠正班长你很多次了。然后对你的问题的回答：我刚刚遇到了那个叫做葛之叶晴明的神秘美少年。他在注视Miss黑绘时候的眼神与你一模一样哦。” 　　“咦咦咦？！那个葛之叶晴明吗？你确定？” 　　冷不丁听到吸血鬼少女这么一爆料，阿什利先是一惊，接着便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不过这也正常，虽然能力强得惊人，不过那个人也只是十岁出头的男孩子，会被黑绘同学所吸引并不奇怪，毕竟这两个人在外表上基本上是同年代的。呜呜……话虽如此，事情怎么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啊……！” 　　“呼呼呼呼，怎么了怎么了，对于竞争对手的出现，Miss金橡树你开始有危机感了吗？” 　　“竞，竞争对手！？才没有什么竞争不竞争的呢，朝仓同学你究，究竟在说什么啊……！？” 　　“都说了叫我爱丽丝啦！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吗？Miss金橡树你难道不喜欢Miss黑绘吗？那我要不然也喜欢上她好了。刚刚我尝到了她血的味道，该怎么说呢……那种爽快的感觉应该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了。如果能与她建立正式的关系的话，我就能每天都喝到那么好喝的血液了。”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啊————” 　　虽然爱丽丝很明显只是在开玩笑，但阿什利听了这话还是本能地对她叫出了声来。直到话已经出口，德鲁伊少女才意识到为时已晚，赶忙满脸通红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呜呜……………………” 　　“呼呼呼……不打自招了呢。放心吧，Miss班长。在这件事上的竞争对上看上去太多了，我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面对阿什利那害羞的模样，粉发修女坏笑着冲她这样说道，结果换来了前者的一个泪眼汪汪的怒视：“我要生气了，朝仓同学！我说的不行只是不许你随便吸别人血的意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还有现在也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请你自重一点！” 　　“就是因为是现在这种情况，才有必要面带笑容啊。虽然之前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是喜欢大家开开心心的样子，承担这世上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唉……你还是老样子呢，朝仓同学。这世上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就算是再大的痛苦，有些时候也是有意义的。” 　　“确实，痛苦就是赎罪的唯一方法。而代替全人类去赎罪则是我的使命。” 　　“你理解错了，我说的不是这么夸张的事情啦。我的意思是痛苦也是令人成长的要素之一。就比如说现在，黑绘同学看上去那么难受，是因为她刚刚失去了一个要好的朋友。这种痛苦就是她们友谊的证明，这不是其他任何人能够代替她去承担的。” 　　“唔……是这样吗？我不太懂耶，这种痛苦好像确实与人的原罪没什么关系呢…………” 　　被阿什利语重心长地这么一教导，爱丽丝歪起头来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她受到的洗脑太深，已经在意识的深处把痛苦与赎罪等同了起来，所以无法理解班长想要表达的意思。即使如此，阿什利也坚信她有一天能够取回原本的自我，或者应该说她作为同样迷失过自我的一个人，是打从心里如此希望的。所以即使其他所有人都把眼前的少女称**丽丝，唯有阿什利会一直把她叫成“朝仓同学”，哪怕吸血鬼少女本人强烈反对她也绝不会改口。 　　“阿什利同学，爱丽丝小姐，你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在地面上的残迹周围检查了一圈，确认了大怨灵确实已经被彻底蒸发的黑发萝莉提着剑走回到了队友身旁。她看见阿什利与爱丽丝正在交谈着什么，于是便有些好奇地这样问道。吸血修女闻言立即兴高采烈地想要抢着回答： 　　“啊，欢迎回来，Miss黑绘，其实是这样的————” 　　“————没什么！比起我们的事，黑绘同学你还是先去看看凯蒂同学那边吧！” 　　一方面是害怕爱丽丝一不留神把刚刚的玩笑话告诉给黑绘知道，另一方面也是心里真的担心凯蒂的安危，阿什利直接打断了修女的发言，急迫地这样说道：“她在作战途中与我失去联络了，我害怕凯蒂同学遭遇到了什么意外！” 　　“我明白了，凯蒂同学是在哪里与你失去联系的？” 　　“就在那边，那栋酒店的屋顶。那里是她选好的狙击地点。” 　　“好，我这就去看看。” 　　从德鲁伊的语气和神情之中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黑发萝莉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还是立即踩上佩剑朝阿什利所指的那栋大厦飞了过去。那是一座高级度假酒店，在建筑物平均比较低矮的京都算是罕见的高楼，黑绘顶着肆虐的狂风一路旋转着升空，然后看准风向的变化纵身一跃，轻盈地降落在酒店的屋顶。 　　“凯蒂同学！你在吗？” 　　“…………………………” 　　落地之后，少女一边抬手整理着被风吹乱挡住视线的黑色长发，一边开始呼唤同伴的名字。然而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她什么也听不到。把长发梳到脑后之后，黑绘四下环顾，发觉偌大的屋顶上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可以寻找的痕迹。就算凯蒂曾经在这里，高空的大风也把一切都吹走了。 　　“那是…………” 　　不对，并不是一切。黑发萝莉再三环顾之后，终于发现了凯蒂曾在此逗留的证据。那是几个空弹壳，被风吹到地面上的缝隙之中，就那样卡在了里面。黑绘走过去将它们捡了起来，发现毫无疑问这是凯蒂用过的弹壳。虽然具体的型号她不是很清楚，但上面有很明显的经过DIY改造的痕迹，而且还有一丝丝残留的妖气，其波长符合灰发少女本人的特征。 　　“没有错，凯蒂同学就是在此进行狙击的，但她人到哪里去了？” 　　知道了灰发少女曾来过这里之后，黑绘跳到楼顶边缘的护栏上面开始进一步的检查。之前也说过了高空的风很大，这是很危险的动作，好孩子千万不要模仿。不过凭着黑发萝莉那过人的平衡性，就算是踩在狭窄的护栏上面也像是如履平地一样。 　　“那个是！” 　　而有一些东西是只有站得高才能发现的。就在黑绘踩上护栏的同时，她就看到在大楼的墙面上挂着一根绳索。那根绳子是用碳素纤维所制成的，在末端连接着一个金属钩子，此时正勾在护栏的外侧，就从那里一直拖到下方的另一栋较矮的楼房屋顶上。 　　“滑降绳？凯蒂同学通过这里离开了楼顶吗……？但为什么？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状况才会抛下阿什利同学一人单独行动？唔……禹步·飞景1” 　　虽然找到了狙击娘离开屋顶的办法，但黑绘发觉自己还是完全想不通她这样做的理由。所以她直接走到绳子旁跳了下去，在摔到地上之前轻轻一个二段跳安全降落，接着单膝蹲下检查起了地面上的痕迹： 　　“水泥地上依稀能够看到一个脚印，靴子大小符合凯蒂同学的尺寸，大概是降落时候的冲击比较强一点留下了鞋底的灰尘，但之后的脚印就看不见了，不知道凯蒂同学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了。残留的妖气……也感觉不到。毕竟是善于隐秘行动的狙击手，不可能会留下可供追踪的痕迹的。” 　　线索到此就中断了。黑绘可以确定凯蒂利用绳索滑降到了这个楼顶，但她之后去了哪里就无迹可寻了。 　　“沙沙沙沙……………………” 　　“…………风停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了少女刘海上的几根发丝。与之前一直刮着的狂风不同，这阵风非常轻柔，而且也有着符合春日季节的温暖之感。这代表着笼罩整个京都的异常气候总算宣告终结。黑发萝莉抬起头来，看到覆盖在天空中的乌云也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散去，橘红色的傍晚阳光开始一点点洒向大地。 　　“大怨灵被消灭了吗……” 　　如此明显的现象，所代表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扰乱天地的灵障的彻底消失。看样子分成五个碎片散布在京都各区域的大怨灵都已经被顺利讨伐掉了。心知杀害栀子学姐的凶手已经不在这世上，黑绘稍微感到有些欣慰，但她的复仇还没有真正结束。大怨灵只是个无差别攻击一切生者的怪物罢了，真正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是加贺晴臣，或者应该说是他背后的主使者，也就是把菅原道真的佩剑——白梅剑交给加贺晴臣的人。 　　“还有凯蒂同学，她究竟到哪里去了……？” 第221章 复仇的子弹 　　除此之外，行踪不明的灰发少女也令黑绘感到十分担心。虽然她知道凯蒂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应该不会轻易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但正因如此就更令黑绘感到担心了：究竟是怎样超出常轨的状况，才能让灰发少女这样的王牌狙击手不惜放弃自己的任务也要进行移动？而且这移动的过程还非常仓促，甚至包括用毫无保护措施的一条绳索从大厦的屋顶强行滑降这样危险的举动。一切的信号都表明凯蒂一定是遇上了非常紧急的状况。 　　“………………喂………………听得见……………………听得见吗…………” 　　“这声音是……！？” 　　就在黑发萝莉开始变得焦躁起来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模糊的声音，是有人在利用灵子念话进行通讯的尝试：“…………这里是鹿野久和子……正利用念话网络进行广域通讯，实验B班的成员听到请回答………………重复一遍，这里是鹿野久和子，正利用念话网络进行广域通讯……………………” 　　“鹿野老师，我听得见！” 　　认出了带队老师的声音，黑绘连忙用念话进行了回复，而对方接下来的回答令她大吃一惊： 　　“这嗓音…………你是黑绘吧？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要你们队的人现在尽快回到北野天满宫这里来，凯蒂·刚出大事了。” 　　—————————————————————————————————————————————————————————————————————————————————————————————————————————— 　　“抱歉久等了，大家！我们回来了！” 　　十几分钟后，精疲力竭的阿什利被爱丽丝抱在怀里送回到了天满宫前的街道上，这也是实验B班最后的两名成员，包括黑发萝莉在内的其他人已经早到一步等在那里了。从吸血少女的身上下来之后，班长立即就发现眼前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而且在她们的身后还围了一大圈人，全都是明神会的阴阳师，似乎是想要封锁这整条道路。 　　“这，这是什么情况……凯蒂同学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这非同寻常的状况，阿什利的心中立即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她也是接到鹿野老师的念话才匆匆赶回来的，甚至连体力都还没有恢复，光是站着就很吃力了。在念话之中，鹿野久和子没有细讲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含糊地告诉她凯蒂出事了。德鲁伊少女还以为灰发少女是受伤了，但现在看来似乎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金橡树，你回来了。” 　　“鹿野老师……？” 　　就在这个时候，鹿野老师本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阿什利的面前站定。她面色凝重，嘴上还叼着一根抽到一半的烟，看上去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样子。这令少女感到更害怕了： 　　“鹿野老师，你别吓我，凯蒂同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金橡树，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用苦涩的表情吐出一口烟雾，鹿野老师如此回答阿什利道：“明神会现在怀疑……就在刚才，你们的同学凯蒂·刚涉嫌谋杀了加贺晴臣以及他的监护人，也就是加贺一族的现任族长。” 　　“哈啊？” 　　听到这个回答，阿什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怪声：“啊哈……你在说什么啊，鹿野老师，这个玩笑也太不好笑了吧！凯蒂同学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啊！就算你是老师，也不能拿这种事情来随便逗人玩的吧！” 　　“是真的，加贺晴臣和他的监护人以及另外几名加贺家的式神使刚刚被人杀了，现场就在前面的天满宫入口。其他人都已经看过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这，这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 　　被完全出乎预料的事态弄得大脑一片空白，德鲁伊少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在鹿野老师的背后穿过人墙来到现场的。只见那里是天满宫山门前方的道路，也是她今早刚刚来过的地方。此时此刻原本一尘不染的石板路上却染满了鲜红的血迹。那出血量之大甚至溅到了道路两旁的石头灯笼上面。在地面之上用醒目的白色粉笔画着五个人形轮廓，那是刑侦剧里常见的用来记录死者尸体姿势的方法，看样子鹿野老师说的都是真的，这里确实才发生过一场屠杀。五个死者都是在近乎同一时间遭到杀害，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体都是紧密地重叠在一起的。 　　“啊……怎么会这样………………” 　　看到阿什利那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的样子，鹿野老师只能把之前对黑绘她们解释过的情况又重复了一边： 　　“就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前，加贺一族的家长带着三个手下强闯天满宫试图把加贺晴臣带走。当时明神会与守灵人的实战部队都出动去讨伐大怨灵了，天满宫只有几个见习人员守护，所以没能阻止他们的闯入。在六宫会长发话要严肃处理这件事之后还敢做出这种抢人的行为，加贺家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对此我只能说明神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加贺一族的首领知道如果让外人来审问加贺晴臣，一旦他交待出什么不利于家族的事实，那加贺一族的地位就彻底完蛋了。与其坐视事态发展成那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自己消灭证据，就算事后免不了追责也可以找借口试图搪塞过去。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的想法。不过这都无所谓，这些人在想什么与我无关，关键在于他们刚把加贺晴臣带到这里就遭到了大口径狙击枪的攻击，五个人都当场被爆头身亡。” 　　“……………………那些人的…………尸体呢？” 　　“跟我来，在这边。” 　　把仍旧惊讶得话都说不连贯的德鲁伊少女带到一旁的停车场，鹿野久和子指了指地上摆着的五个被白布遮住的血淋淋的人形物体对她说道：“我已经取得许可了，你可以去自己检查一下。” 　　“………………………………” 　　闻言僵硬地点了点头，阿什利走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旁边蹲了下来，用颤抖的右手掀开了盖着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大口径的子弹打得面目全非的年轻男性。虽然他的脑袋只剩下一半，但德鲁伊少女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害死了栀子部长的加贺晴臣本人。 　　“呜……！” 　　对于这个男人的死，阿什利虽然不至于感到幸灾乐祸但也丝毫没有惋惜之情。然而他头上的那个伤口的形状却令德鲁伊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她非常熟悉的伤口，来自于经过妖力强化的狙击枪弹，其威力和贯通力都远非普通的子弹可比。阿什利接着又一连掀开了其他几块白布，发现其他四人的伤口也都是同样的形状。 　　“这，这怎么可能……这真是的凯蒂同学干的……？” 　　“Wow……确实是很专业的手法呢，但光靠这个证明不了什么吧。” 　　看到这里，阿什利整个人都不清醒了。倒是一旁的爱丽丝表现得十分镇定，直截了当地如此对鹿野久和子说道：“也许是有人想要嫁祸给Miss刚，所以专门用了同样的武器也说不定呢。” 　　“我当然也想过有这样的可能性，但很遗憾的是明神会手里有确凿的证据。” 　　“什么证据？” 　　“就是这段录像。” 　　一边这样说着，鹿野老师一边把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递给面前的两人，爱丽丝和阿什利见状赶紧凑过去一看，发现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如下一段画面：只见在一栋老式楼房的屋顶，有一个留着银灰色长发的少女正站在边缘的护栏上用手中的狙击枪对画面之外的某个目标进行瞄准。过了几秒钟，她手中的枪口猛地一连放出五道火花，这本该是会造成巨大后坐力的射击，但少女那纤细的身体却站在护栏上纹丝不动，仿佛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替她抵消了枪口的后坐力。这不是人类所能做得到的狙击。在射击完成之后，那位少女继续用狙击镜观察了几秒，确认了目标确实已经死亡之后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然后转过身跳下护栏消失在了画面之中。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画面上明明白白地出现了少女的面孔，就算这段视频像素不高，但阿什利还是能认出那的确就是她所认识的凯蒂·刚的脸。 　　“怎么会这样………………” 　　“由于大怨灵逃脱的影响，这一代的电力和网络完全瘫痪了，直到刚刚才恢复了一些。所以无论是公安系统的监视摄像头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监控都完全失灵。这段视频的出现纯属偶然：大怨灵的出现在这附近引发了一场车祸，道路被堵死了。视频就是从被抛弃在路旁的一辆车的行车记录仪里面找到的。当然，我检查过了没有伪造的痕迹，本来以现在的技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伪造出如此逼真的CG。” 　　“行车记录仪………………？” 　　“是啊，大概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吧，犯人在下手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要遮脸，毕竟监控都已经不能用了。不过就算没被拍下视频，情况还是不会改变，因为凯蒂·刚本人现在已经被明神会控制住了。确切的说，是挟持了一名明神会的人质躲了起来，就在那边的那栋楼里。” 第222章 黑绘的选择 　　“你，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阿什利总算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之中恢复了过来，一脸震惊地对鹿野老师叫道：“你是说，刚刚那些人在包围的就是凯蒂同学吗？” 　　“没错，凯蒂·刚的手上现在有一名人质，而且明神会的主力还在城市里处理善后工作，暂时没有余力处理这边的事，所以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旦大部队回到这里，恐怕明神会就要采取行动了。现在所有的物证都指向凯蒂·刚，她杀人的动机也足够充分，毕竟加贺家的人刚刚才害死一个她的同学加同类。再加上又成了劫持人质的现行犯，那女孩如今的处境可谓是非常危险。金橡树，我把你们全体叫回来的目的就是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让你们先行一步去劝说凯蒂·刚投降。如果是队友的声音的话，她应该能够听得进去才对。” 　　“所以我都说过了吧，这根本就是误会！我所认识的狙击女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的！我们现在应该对话的对象不是那家伙，而是明神会这帮蠢材！只要他们不把她当做犯人来对待，狙击女肯定就会放了人质的！” 　　听到这里，在一旁保持着沉默的朱守院真宵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大声冲鹿野久和子吼了起来。她的嗓音是如此之大，引得周围的明神会阴阳师纷纷朝这边投来警戒的眼神。千穗见状连忙上前安抚起了她的情绪： 　　“真宵大人，请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也是怀疑的对象的说，这里还请再忍耐一下的说。” 　　“切！一帮有眼无珠的废物，也不想想是谁帮他们消灭了大怨灵！事情办完了就把我们当成杀人犯的同伙了吗！” 　　“冷静，冷静的说。” 　　“啧……可恶……！” 　　“难道除了这个方法以外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在狐耳娘的再三劝说之下，不良巫女猛地一跺脚，总算是咬着嘴唇安静了下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阿什利接着对鹿野老师说道：“但是，鹿野老师，这里可是京都，是关西阴阳师的大本营啊！现场的这些人都是习惯了不把妖怪当成平等的对象来看待的灵能力者，从人类的道具之中诞生的付丧神就更没有地位了……现在的凯蒂同学犯下的是杀人的嫌疑，而且其中还包括了明神会的干部级别的人物。就算她真的听了我们的话放了人质投降，你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吗？” 　　“………………不能。” 　　对于德鲁伊少女的这个命令，鹿野久和子回答得非常干脆：“理由就像你说的那样，杀害了人类的妖怪对于灵能力者来说是必须要消灭的死敌，哪怕是明神会会长在这里，他也无法做出任何保证。但如果她不投降，情况只会变得更糟，而且就连你们几个人的立场也会受到影响。我不希望看到事情发展成那样。” 　　“哼，什么我们几个的立场啊，你关心的根本不是我们班的事，而是九条之原的面子问题吧？” 　　“这我也不否认。” 　　听到领队老师的这句冷酷的发言，一旁的朱守院真宵忍不住又冲她喊了起来，鹿野老师刚想对她说些什么，却突然意识到有一个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等一下，黑绘到哪里去了？” 　　“嗯？Miss黑绘的话不是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吗，咦——————不见了！？” 　　爱丽丝闻言转过身去却发现本来站在她后面的黑发萝莉已经不在原地了。不仅是吸血少女，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离开，但她们在这个瞬间都产生了同样一个预感： 　　【不好！黑绘她一定是赶去凯蒂的身边了！】 　　“站住！这里不能随便靠近！” 　　“闪开！” 　　“砰！” 　　“咕啊！？” 　　而事实证明少女们的预感完全正确，就在鹿野老师与阿什利交谈的同时，黑发萝莉已经悄悄转身离开了众人，直接冲着明神会的封锁线冲了过去。把守这道防线的一位阴阳师看到她快步接近的身影便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拦，结果却被黑绘用剑柄猛地击中腹部当场昏倒在地。 　　“什么！？来人啊！有人发动袭击了！” 　　“来人阻止她！” 　　看到同伴遭到袭击，周围的阴阳师们纷纷聚拢了过来试图把黑发萝莉包围起来。黑绘见状也不多废话，直接用手里的佩剑“青鸟”猛地一挥，发出一道风属性的剑气将对方所有人都吹倒在地： 　　“我说了，闪开！” 　　“唰——————————！” 　　“哇啊啊啊啊啊啊————————！？”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 　　“可，可恶！天衍会的人偶，你这家伙果然也背叛了人类吗！？” 　　黑绘这一击已经手下留情到了极限，如果她有那个意思的话，完全可以当场将所有挡路的灵能力者当场斩杀，但她只是把剑气转化为强风将这些人吹开而已。即使如此，黑发萝莉的举动还是被认定为是攻击，因而引来了对方致命性的反击： 　　“她一定是想要与同伙合流，赌上明神会之名，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这家伙过去！” 　　“噢噢噢——————————！” 　　“看招，五行轮转，恶鬼封禁！” 　　“唰唰唰唰唰——————————！” 　　“破魔符·灭！” 　　“轰轰轰轰轰——————————！” 　　“咬杀她，犬神！” 　　“嗷呜呜呜呜呜——————————！” 　　只见一时之间，明神会的阴阳师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从四面八方放出法术朝孤身一人的少女剑士攻去。但这些雕虫小技又岂是黑绘的对手？只见她不逃也不躲，只是在原地转身挥出一剑，瞬间就将一切法术吹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说了，不要妨碍我！” 　　“锵————————————！” 　　“轰————————————！” 　　“啊，啊啊啊……这，这是骗人的吧……只靠剑压就把我等的一齐攻击轻松化解了……这就是连神也能诛杀的实力吗……？！” 　　“而，而且还是那种伤痕累累的状态，如果她是全力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掉了……” 　　目睹了这惊为天人的一幕景象，在场的阴阳师无不心胆俱裂。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实力与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女有着天渊之别，哪怕是全体一起上也无法伤到她的一根汗毛。但即便如此，对明神会的责任感依旧驱使他们拖动被恐惧所支配的肉体站到了黑发萝莉的面前： 　　“不要怕！我们是高洁的关西阴阳师，绝对不能输给一介模仿人类造出来的虚假人偶！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也要坚持到大部队的归来，绝对不能让她救走那个杀人的妖怪！” 　　“哦哦哦哦噢噢噢哦哦——————！视死如归！” 　　“啧……什么杀人的妖怪啊，一群什么都不了解的无知之辈！” 　　听到阴阳师们用颤抖的声音喊出的口号，黑绘不由得愤怒地如此小声骂道。这些人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一群愚忠的乌合之众，就连自己的分量都搞不清楚。就这么二三十个下级灵能力者，她要有那个心思的话只需要半秒钟的功夫就能让他们全体身首分离，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然而黑发萝莉不能那样做，因为她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从这必死的局面之中救出自己的同伴。 　　“黑绘！” 　　“黑绘同学！” 　　“黑绘大人！” 　　“Miss黑绘！” 　　就在这个时候，实验B班的其他人也赶了过来。看到现场躺着一地被打倒的阴阳师，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将正一脸恐惧地抱团挡在手中握着剑的黑绘的面前，她们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异口同声地冲黑发萝莉叫道： 　　“你这个笨蛋在干什么啊！？直接动粗这种事应该是老娘的工作吧！就连你都暴走了谁还能阻止得了你啊！” 　　“黑绘同学！请你冷静一下！这不是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态啊！” 　　“黑绘大人……” 　　“Wow……再怎么说这也有点不妙了呢。” 　　“大家………………” 　　听到所有人的的声音，黑绘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们用平静的语气这样说道： 　　“抱歉……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已经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犹豫失去朋友了。所以请你们不要阻止我，但也不要跟我一起来，否则我就必须把你们也打倒了。” 　　“啧！你这白痴在说什么梦话啊！想要救狙击女的又不只有一个，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去！” 　　“锵——————！” 　　“咔嚓————！” 　　“诶——————”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不良巫女第一个表示不服。但就在真宵想要踏前一步的那个瞬间，一道极其锋利的剑气闪过，接着巫女便看见自己的一缕半金半黑的刘海在眼前缓缓飘落下来，打着转儿落到了地上。 　　“你…………你这家伙来真的吗………………” 　　咕嘟！一声艰难的咽口水的声音在真宵的喉咙里响起，自从获得朱凭的神力之后，她已经很少因为恐惧而出冷汗了。但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巫女的整个背脊都已经湿透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仿佛置身冰窖之中的错觉，令她的手脚沉重得不能动弹分毫。虽然黑绘在身为队友时是那么可靠，然而一旦变成敌对的关系，黑发萝莉那娇小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的最深处降临到人世间的死神化身一般恐怖到了极限。 第223章 无力的众人 　　“退下。我做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 　　“岂，岂有此理……！你别想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下一次瞄准的就是腿了，有治疗者在旁边不会致命，但痊愈可能要好几个月。” 　　“呜！？” 　　面对黑绘的再三要求，天生不服输的朱守院真宵还想继续坚持，但少女剑士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丧失了战意。黑发萝莉这可不是在虚张声势，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很清楚地表示如果不良巫女再往前走一步，下一个瞬间她的大腿就会被连根切断。 　　“混，混账东西……你玩真的吗……！” 　　“扑通！” 　　“真宵大人！” 　　由于极度的恐惧和震惊，还有连场大战的疲劳，朱守院真宵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千穗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她，然后抬起头来对少女剑士说道：“黑绘大人……你已经做好背弃同伴的觉悟了吗？” 　　“是啊，所以你们都不要再过来了。” 　　“黑绘同学……” 　　“Wow……背负罪孽本来应该是我的职责才对，不过对象既然不是人类，那即使是圣女也无能为力了啊。Miss黑绘，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 　　通过这一下，实验B班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黑绘是认真的，为了守护凯蒂的性命，她已经决意与明神会，或者应该说是整个日本的灵能界为敌。而黑发萝莉不希望把其他同伴牵扯进这件事里，为此哪怕动用武力也在所不惜。正因为深知她的这种觉悟有多么沉重，少女们才没有继续无用的劝说。然而另一边的那些人就不一样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九条之原实验B班！还不赶快拿下这个叛逆者！你们果然也是她的同伙吧！一帮连人类都不算的怪胎！” 　　“各位阴阳师，我跟她们的对话你们应该听到了才对，这件事与实验B班没有关系，完全是我个人的独断专行。” 　　“少，少开玩笑了人偶！谁会上这种三流戏码的当啊！你们这些怪物都是一丘之貉！” 　　“锵——————————！唰————————！轰————————！” 　　面对不断大声叫嚣的明神会成员，黑绘也不跟他们继续啰嗦，直接一扬手朝挥出一道半月形的剑气。这道剑气贴着阴阳师们的头皮飞了过去，斩断了他们戴着的乌纱帽的冠冕，然后命中了众人身后的房屋，在墙面上留下一道足有几十厘米深的剑痕。被切碎的混凝土混杂着砂砾如同雨点一般洒落下来，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是最后的警告。若是还要阻挡我，或是对实验B班的大家不利的话，下一次攻击我就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啊，啊啊………………！？” 　　“太，太强了，就凭我们几个不可能挡得住这种家伙！” 　　“不要……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救命啊啊啊啊————————！” 　　被少女剑士那不加掩饰的杀气所震慑，男人们的阵型崩溃了，有的人一屁股坐倒在地，裤子上湿了一大片；有的人则是转身拔腿就跑，刚刚他们喊着的为明神会捐躯的口号彻底变成了空话。士气的崩溃就是这么一回事：要让整支队伍视死如归需要每一个成员都拥有钢铁般的觉悟，而恐惧却会轻易地在集体之中散播，只要一人丧失了斗志，他周围的所有队友都会受到影响。 　　“禹步·飞景。” 　　“唰！” 　　无视了逃亡与崩溃的阴阳师们，黑绘握着剑从他们身边走过，然后一个二段跳轻盈地跃进了凯蒂所藏身的写字楼的外侧的窗户。 　　“可恶！我们就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了吗！” 　　跪在地上目送黑发萝莉的背影消失在建筑物之中，朱守院真宵发出了一声不甘心的大叫。而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也一个个面色沉痛，阿什利走到巫女的身边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安危语气这样对她说道：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相信黑绘同学了。如果凯蒂同学是被冤枉的话，黑绘同学一定能想到办法证明她的清白的。” 　　“那万一…………证明不了清白呢？” 　　“要真的是那样，至少在黑绘同学身边，凯蒂同学会很安全………………不管如何，黑绘同学好不容易才帮我们划清了界线，我们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轻举妄动让她的一片苦心化为泡影。” 　　“就是这点令人不爽啊！那个小鬼随随便便就替别人做出了选择！我也相信狙击女是无辜的啊！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去！” 　　“那是因为，真宵大人你还有别的要做的事情吧？如果就连你也成为与灵能界敌对的嫌疑犯的话，那护法院月华大人的事该由谁去解决呢？” 　　“呜，这……” 　　听到千穗这么一提醒，虽然仍旧有万分的不甘，但朱守院真宵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如果自己现在跟在黑发萝莉后面的话，就代表着与以明神会为代表的关西阴阳师势力的全面敌对，迫于明神会的压力，阴阳寮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在无法证明凯蒂清白的情况下，这就等于是明确的叛逆行为。不良巫女自己并不在乎被当成叛徒，但要是她遭受通缉的话，那就没人能够去说服护法院月华离开退魔巫女组织的暗部了。 　　“………………………………” 　　从一旁的阿什利的表情上来看，她也有同样的顾虑。阿什利本来就是半妖精之身，体内混有非人类的血统，而且还是之前那次妖精王袭击事件的始作俑者，她的行为已经伤害到了许多人了。虽然那是在暴走状态下的所作所为，但阿什利一直觉得心中有愧，现在是以赎罪的心态留在实验B班的。所以她也与真宵一样，不可能直接选择站到凯蒂那边，因为那样一来她就又变成了人类的敌人了。 　　但话说回来，难道黑绘就真的能够毫无顾忌地自由行动了吗？一想到这里，不良巫女就有些担忧地对身旁的班长如此说道： 　　“可恶……现在只能交给黑绘那家伙了吗？但她也有别人的使魔这个身份，不经许可就做出这种事来难道不会被自己的Master惩罚吗？” 　　“是啊，真要说的话，云飞燕小姐也是阴阳寮从天衍会那边聘请来的客座人员，黑绘同学选择了与明神会敌对，云小姐的立场应该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们现在只能希望那个人有办法应对这件事了……” 　　“啧……果然如此吗……啊啊！真是烦死人了！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狙击女那家伙的清白吗！” 　　“不知道……如果园城寺同学在的话也许她能有什么办法，但我们只是灵能力者，不是侦探啊……” 　　听到巫女的这句疑问，班长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而且……你应该也看过尸体的状态还有那段视频才对，那个画面的质感实在不像是临时伪造的……如果说是提前拍摄好的假视频的话那未免也奇怪了一点，毕竟那视频的背景可是雷云满布的天空。如果不是大怨灵冲破封印的话，那样的异常天气根本就不可能再现得了……” 　　“阿什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这事的确是狙击女下的手吗？别开玩笑了！那家伙虽然性格让人不爽，但也不是会做出这种蠢事的人！” 　　“我没有那么说啊！但现在的证据都对凯蒂同学不利，你难道要否定这个事实吗！” 　　“那还不是同一个意思吗！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只要不是狙击女亲口承认的我都不信！” 　　“关键就是她还挟持了人质在大楼里面躲了起来啊！做出这种事来简直就像是在承认自己有罪一样，这让我们怎么帮她啊！” 　　“啧，这种事你问我也不知道啊！” 　　“真宵大人，阿什利大人，两位请冷静一下。” 　　“是啊是啊，现在不是自己人吵架的时候了。” 　　眼见不良巫女与德鲁伊吵了起来，千穗与爱丽丝连忙过去劝开了两人。正所谓关心则乱，她们一个刚入队不久一个刚归队不久，与凯蒂的感情还没那么深，所以不会像真宵与阿什利那样热血上头失去了平常心。但反过来说，这两个人也没办法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只能根据眼下的状况如此提议到： 　　“总而言之，Miss黑绘是为了不连累我们才选择独自与明神会对立的。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辜负她的一片好意。没事的，如果Miss刚真的是无辜的话，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的。” 　　“是啊，真宵大人，有的时候隐忍也是为了替之后的逆转做准备。先观望一阵局势的发展再决定如何行动也不迟。” 　　“啧！可恶啊啊啊啊！” 　　在吸血修女与狐耳娘的双重劝说之下，不良巫女虽然有万分的不甘心，但也只能放弃了跟随黑绘的念头，颓然地跪倒在地。 　　而就在同一时间，黑绘也进入到了凯蒂所躲藏的那一层楼内。 　　“有好多陷阱……这些都是凯蒂同学所设置的吗？” 　　这是一座写字楼，里面基本都是中小网络公司租借的办公室，在其中上班的人员都已经去避难了，而且电力也还没恢复，整栋建筑内一片昏暗，安静得有些渗人。刚踏进这个楼层，黑发萝莉就发现在凌乱的办公室内满是陷阱的痕迹，包括用钢丝勾住拉环的手榴弹以及用废纸堆隐藏起来的对人地雷之类的机关。 第224章 背叛的觉悟 　　如此硬核专业的爆炸物的设置方法，肯定不是出自寻常灵能力者之手。黑绘所认识的人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雇佣兵出身的灰发少女，显然这一层楼就是凯蒂的藏身之所了。按理说她的炸弹本来在比赛之中应该已经用完了才对，没想到其实还藏着这么多备用的存量，不愧是被不良巫女称作自走军火库的人物。如果第一个突入现场的不是黑发萝莉而是明神会的部队的话，恐怕就要遭受非常惨重的损失了。 　　“凯蒂同学，你在哪里？是我，黑绘！” 　　而且就算是强如黑绘，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小心行事。此时此刻她身处黑暗之中，四周都是危险的陷阱，而凯蒂则隐藏气息潜伏了起来。如果被狙击娘当做敌人来对待的话，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黑发萝莉一走进办公室就把武器收回了木匣之中，高举双手站在入口处，没有贸然踏入满是陷阱的房间内部。 　　“呜呜————！？” 　　“凯蒂同学！？” 　　就在黑绘高声宣布了自己的到来之后不久，一个长发的女性身影突然从一张电脑桌的背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黑发萝莉见状连忙朝她跑了过去，接着却发现那是一个双手被捆在背后，嘴上贴着胶布的陌生人。虽然从年龄上看是个少女没错，但并不是她所认识的凯蒂·刚，而是个黑发黑眼的亚洲人。只不过少女的身上被套上了狙击娘常穿的那件迷彩服外套，所以才会令黑绘产生一瞬间的错觉。 　　【这，这人是被当做人质挟持的明神会的阴阳师？！】 　　“咔！” 　　“不许动。” 　　就在黑发萝莉意识到那是一个障眼法的时候，某种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已经抵住了她的后脑勺。这对于黑绘来说是初次的体验，之前从来没有人能活着把致命性的兵器抵住她的要害，不过她还是本能地猜到那是一根枪管，也知道拿着枪的人是谁： 　　“凯蒂同学，别开枪，是我。” 　　“我知道是你，看那标志性的长发就知道了。不过开不开枪就不一定了，你是来逮捕我的？” 　　“没有那回事，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怎么救，你能说服外面的人不对我出手吗？” 　　“……这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像这样自己过来。我们一起逃走吧，凯蒂同学。” 　　“……………………” 　　“咔。” 　　听到黑发萝莉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狙击娘足足沉默了有十几秒，最终收回了抵住她后脑勺的枪口。黑绘终于可以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转椅上的灰发少女的身影。 　　“凯蒂同学，你受伤了？” 　　“你也是啊，大腿上还在流血呢。” 　　看到凯蒂紧紧闭着左眼，有一道血痕从额头上一直流到眼皮上。黑绘刚想要关心地问她一句，却被灰发少女反过来关心了：“给你绷带，先把血止住再说。” 　　“嗯。” 　　由于跳进大厦里的动作太急，黑发萝莉之前自己划伤的大腿血管又裂开了，不过她的心思都在凯蒂身上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流血，经过对方提醒才注意到。等到黑绘用熟练的动作把伤口包扎好之后，凯蒂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晃着手里的狙击枪对她说道： 　　“你说你要跟我一起逃，那意思是说你也选择与明神会为敌了？” 　　“是啊。”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没忘了自己也是人造人吧？包庇我就等于与全人类为敌，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 　　“你问为什么……我们不是约好了不管凯蒂同学你遇到什么事，我都一定会来帮你的吗？” 　　“嗯？约好了？” 　　听到黑绘的这个回答，灰发少女皱起眉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你就为了这随口的约定就甘愿成为人类的敌人？” 　　“还有就是……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朋友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原来如此，栀子的死对你的打击应该很大吧。” 　　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装着缝纫机残骸的军用腰包，灰发少女在椅子上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把本体的狙击枪往背上一背，然后冲黑发萝莉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劝你的了。你想跟我一起逃就请便吧。只不过在出发之前我先问一句，你有没有什么逃亡的计划？” 　　“没有……我对这个国家并不熟悉，关西这边更是完全陌生，凯蒂同学你呢？” 　　“我也一样。” 　　一边这样说着，狙击娘一边若无其事地对黑绘耸了耸肩，“嘛，总会有办法的吧。反正东京肯定是回不去了，我现在的想法是先往九州那边逃。看看能不能找艘船出海，逃到外国的话明神会应该就不会追来了吧。” 　　“逃到海外以后呢？” 　　“逃出去以后？到那时候咱们就找个战乱国家当佣兵吧，这对于你来说也算是老本行不是吗？” 　　“嗯，我们两个搭档的话一定能成为佣兵界的传说的。” 　　“呵呵，还真敢说啊，以前的你我不知道，但现在的你未免能够做出为钱杀人的事情吧。” 　　“锵！” 　　闻言对黑发萝莉发出一声干笑，凯蒂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着躺在地上的人质走了过去。后者看到这一幕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地上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别动，很快就结束了。” 　　“嚓！” 　　无视了少女的挣扎，狙击娘走到她身边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割断了——————绑住她手脚的绳子，得到解放的人质仓惶地站起身来，连嘴上的胶布都来不及取就转身想跑，但却被凯蒂拉着领子拽住了： 　　“等一下，这里全是我布下的陷阱，你想死就乱动试试。先把衣服还给我，然后坐在这里等援军来救吧。” 　　“呜呜呜呜！？” 　　被凯蒂用粗暴的动作强行脱下了外套，变成半裸模样的女阴阳师接着又被她按住双肩推倒在转移之上，抬起头来用充满恐惧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两人。黑绘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类用看待怪物的眼神如此注释，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点受伤的。不过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黑发萝莉已经做好觉悟了。 　　“那就走吧，在明神会的支援回来之前，我们得先突破这个包围圈才行。” 　　走到窗边拉开闭上的窗帘，凯蒂谨慎地观察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然后转过身来对黑绘说道：“去屋顶，我一个人用滑索移动的话肯定会被法术击落，但有你在应该可以通过那种方法逃出去才对。” 　　“明白了。” 　　点点头同意了灰发少女的方案，黑绘跟在她后面绕过办公室里的地雷阵来到大楼的屋顶，一走出室外立即就有无数冰冷的雨点迎头打来。看样子虽然大怨灵已经被歼灭，但异常的气候还是没有完全消失，有一部分乌云又重新汇聚了起来。不过现在这种暴雨对于黑绘她们而言反而是一种优势。借助雨帘的掩护，两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动到屋顶的边缘。 　　“就是现在，趁对方还没发现我们，赶快设置好滑索吧。” 　　“…………………………” 　　“凯蒂同学？” 　　然而明明都走到了这一步，灰发少女却突然停下了拿出滑索枪的动作，转过身来睁开受了伤的魔眼注视着焦急的黑发萝莉，用比雨水还冰冷的声音对她如此问道：“我最后再确认一遍，黑绘，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了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啊，凯蒂同学，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 　　“不，你没有。你所谓的选择只是不想看到我被人杀死而已。自己的事情一点也没考虑。再仔细想想吧。跟我走就代表着你背叛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那些可都是你至今为止拼上性命保护下来的人类。你真的做好了被他们当成敌人对待的觉悟了吗？就算你不在乎这些人的感受，那你的Master又怎么办呢？身为使魔的你叛逃之后她在阴阳寮里的立场会变成怎样，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吗？” 　　“我…………” 　　被狙击娘神情严肃地这么一质问，黑绘不由得一时语塞。凯蒂说得对，这些都是她不得不考虑到的后果。但在经过半秒钟的思考之后，黑发萝莉仍旧给出了不变的回答： 　　“是啊……如果我现在跟你一起走的话，对于灵能力界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背叛行为，Master她也一定会因此遭受非难吧。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凯蒂同学你被明神会杀掉，自己却什么也不做。栀子学姐的悲剧绝对不能再重演一遍了。” 　　“你确定这会是重演吗？栀子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而死。但我可是杀了人，而且还是一口气五个人。” 　　“不对，那不是凯蒂同学你做的。你虽然想要背上这个黑锅，但我知道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因为如果是凯蒂同学你做的话，根本就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这也太不专业了。就算是要为栀子学姐报仇，也没必要使用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本体发动狙击。” 第225章 逃亡开始 　　说到这里，黑绘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心里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而且，如果凯蒂同学你真的用出全力的话，也根本不会在这么近的地方发动狙击。就算再离远一公里以上，你的子弹应该也能精确地命中目标才对。所以我可以断定这不是你本人下的手。” 　　“原来如此，你倒是对我的最大射程很了解嘛。明明在任务的时候并没有用上超长距离狙击的机会呢。”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狙击娘表现得相当淡定，简直像是早就知道了那样用平静的语气对她说道：“果然，那天我出去‘干活’的时候被你跟踪了吧？” 　　“凯蒂同学，你从一开始就察觉了吗？” 　　“没有啊，你的气息隐蔽能力是超一流的，我根本没发觉有人跟踪，但推理我还是会的。自从那一天以后，你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特别关注我了，包括之后拉我进电研社的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让我放弃暗杀的工作所做的尝试不是吗？” 　　“…………………………嗯。” 　　被当事人开诚布公地这么一挑明，黑绘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凯蒂则继续对她说道：“之前我也说过了，在这件事上我很感谢你。让我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战争机器也体会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但归根结底，我没有享受这种幸福的资格。你虽然很确定今天的事不是我干的，但已经知道了我仍旧在暗地里做着杀人的勾当。表面上服从老爹的命令来到了和平的国度，成为了人类的守护者，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化。现在的我依旧是一个死不足惜的杀人者，并不是值得你牺牲一切去保护的人物，所以果然我还是不能拉你一起下水。” 　　“砰！” 　　“铛————！” 　　灰发少女话音刚落，就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拔出一把手枪，瞄准黑发萝莉的腿部扣下了扳机。她发射的乃是实弹，目的是为了打碎对方的膝盖关节剥夺她的行动能力。然而那发子弹却没能命中目标，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黑绘手中的剑刃挡了下来。即使是强如黑发萝莉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纯靠反应防住刚出枪膛的子弹，所以她肯定是早就预料到了凯蒂会这么做，而且还预判到了灰发少女会瞄准的位置。 　　“不得了，你怎么知道我会瞄准那里的？” 　　“因为你是我所认识的凯蒂同学啊。我所知道的那位狙击手一定会装作攻击我受伤的位置，实际上却用魔眼操纵弹道攻击完好的那条腿。就像我所认识的凯蒂同学不会傻到在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发动狙击一样。” 　　“…………真是败给你了。” 　　面对露出一脸坚定表情的黑发萝莉，拗不过她的狙击娘只得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看样子，你是铁了心地要跟我一起走了吧？” 　　“嗯，凯蒂同学你确实是杀人者没错，但在这一点上我也一样。过去我也以正义为借口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即使他们都是一些罪有应得的坏人，我双手染满鲜血这一点也不会改变。所以我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对你指手画脚。我现在想要做的只不过是想要帮助自己所重视的同伴，不想看到她因为被冤枉的罪名而被人杀死，这也不行吗？” 　　“唉………………你真是整个人都大变样了啊。” 　　在黑绘红玉版瞳孔真挚的注视之下，灰发少女摇摇头发出一声夹杂着感慨与少许落寞的叹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废医院出任务的那个时候吧？那时的你简直就是有着人类外表的精密机械，一举一动之中没有丝毫多余的部分，自身的一切都是为了歼灭敌人而存在。那是作为兵器的完成形态，我曾经很憧憬那样的你。不过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你就已经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对于同为兵器的我来说，说实话看到现在的你还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啊哈哈……在这方面我也有所自觉。不过改变了我的并非是我自己的力量，而是实验B班大家的善意。如果没有遇到大家的话，我一定还是那个冰冷的战斗机器。” 　　“但你现在就要背叛改变了你的大家了，这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因为凯蒂同学你也是实验B班的一员。真宵同学和阿什利同学肯定也不会把这当成是背叛，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们也是想要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的。” 　　“这我可不需要，那两个人自己的立场本来就已经很微妙了，半妖精与现人神……她们要是跟来了的话我们全员就真成了人类公敌了吧。” 　　“是啊，所以只能由我代表大家来保护你了。” 　　“唉……你还是没弄清楚，在立场微妙这一点上你也不遑多让啊……不过算了，反正我已经欠你很多人情了，再多欠一笔大的也无所谓了吧。” 　　放弃地摇了摇头，凯蒂从腰包里掏出一把滑索枪，瞄准远方的一座建筑扣下了扳机。顿时只听砰的一声气泵的爆发音，锐利的抓钩被射向建筑的墙面，然后啪的一声钉在了上面，狙击娘接着把碳纤维绳索的另外一端从枪上取下捆在现在这栋楼的栏杆上，简易的滑索就算是完成了。 　　“那么，总之先以逃离京都市区为目标开始撤退吧。黑绘，掩护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青鸟！” 　　看到凯蒂跳上滑索开始滑行之后，黑发萝莉也马上御剑飞行护卫在她的左右。两位少女就这样穿过滂沱的雨帘一路滑翔，成功地降落在了远处的屋顶上。由于雨水的掩护，包围大楼的阴阳师们没有第一时间发觉她们的动向，不过这种优势也就持续了十几秒，很快明神会放出的式神就顺着妖气的轨迹追踪了过来： 　　“啾——————————————！” 　　“黑绘，敌人的猎犬来了，或者应该说是猎鹰？准备迎击！” 　　“我知道，尽灭阵·太极！”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最先出现在两人视野里的是许多鹰型的式神，它们有着发光的羽翼，在暴雨之中也能毫无阻碍地快速飞行，五只一个编队地朝黑绘她们包围了过来。凯蒂见状拔枪便射，黑绘也扔出袖里剑发动了先制攻击。这些式神并没有多强的战斗力，很快就被两人所全歼，但她们的位置却已经暴露给了明神会的成员： 　　“自律警戒式神有反应了，在那边！目标通过滑索逃亡了！” 　　“快追！绝对不能让她们逃掉！” 　　“念话班，别忘了通知其他部队目标的现在位置！” 　　“了解！” 　　只能说明神会不愧是控制京都全域的地头蛇组织，就算主力还没有回来，一般杂兵的练度也不可小觑。察觉了凯蒂与黑绘的逃亡之后，他们立即组织部队展开了追击。面对这种情况，两位少女也当机立断，不走楼梯直接从屋顶跳了下去。 　　“禹步·飞景！” 　　黑绘先一步通过二段跳加速落地，然后立即一甩手施展出了风系的法术帮助凯蒂安全降落。这一招两人之前在约会的时候曾经用来摆脱班长与不良巫女的追击，没想到现在又有了用武之地。 　　“黑绘，走这边！” 　　“嗯！” 　　在她的双脚踩到地面上之前，狙击娘已经先行一步通过魔眼观察到了包围比较薄弱的方位，刚一落地就立即朝那边跑去。黑发萝莉也保持同样的速度跟在她的身边。即使如此，两人也不可能完全回避明神会布下的天罗地网，前进了一个街区之后就遇到了敌人的阻截： 　　“发现目标！别让她们逃了！” 　　“破魔符，放——————！” 　　“唰唰唰唰唰————————！” 　　明神会的上层部显然已经下达了格杀勿论的指令，所以阴阳师们根本不多废话，一见到两位少女就立即施展出了致命的攻击。不过这也替黑绘她们省了事，既然对方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她们也就不需要多客气了。除了取人性命之外，别的都可以放手去做： 　　“尽灭阵·三才！” 　　“轰——————！” 　　“哇啊啊啊啊啊————————！？” 　　“忍着点，是橡胶弹。” 　　“砰砰砰砰砰砰砰！” 　　“好痛啊啊啊啊！？” 　　在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的联手攻击之下，区区几个阴阳师瞬间就被打倒在地，两人越过败者的身体继续在暴雨滂沱的街道上飞奔。很快就有几辆被弃置在路边的机车映入了她们的眼帘。由于大怨灵的出现，京都市民仓惶避难，道路已经被无人的车子堵了个严严实实。不过那只限于主干道，摩托车能通过的小路还是敞开着的。 　　“黑绘！上车！” 　　“明白了！” 　　如果是黑绘一个人的话，通过御剑飞行瞬间就能逃离京都市区，但凯蒂没有那么强的机动力，黑发萝莉现在的灵力量也支撑不了两个人的体重。所以她们必须要使用代步工具，这几辆摩托就是最好的选择。凯蒂眼疾手快找到一辆车主来不及带走钥匙的重型机车，长发一甩就骑了上去，打火拧油门一气呵成。而黑绘则跳上凯蒂背后的座椅，不过却是反着坐了下来： 　　“防御就交给我，凯蒂同学你只管开车就行！” 第226章 最糟糕的状况 　　“знать（了解）！” 　　猛地一踩油门，凯蒂随即发动了摩托车，载着黑绘在积水的巷道内飞驰了起来。透过被溅起的水花，后座上的黑发萝莉清楚地看见四面八方都有敌方式神的身影。其中有之前的那种鹰型的飞行式神，也有在地面上狂奔的犬型式神。这些都是低级的妖怪被强行分解重组之后制作出来的魔法生物，与关东阴阳师所使用的人工式神似是而非。真要说的话算也是一种无辜的生命，但现在的黑绘已经没有余力去对它们手下留情了： 　　“抱歉了……尽灭阵·两仪！” 　　“唰唰唰唰————————！” 　　“啾————————————！？” 　　“嗷————————————！？” 　　飞剑出手，无数式神应声化为碎片，尸块落入雨水之中化为发光的粒子飞散消失。黑发萝莉虽然心怀不忍，但还是出手果断，转眼之间就消灭了这些追兵。她刚来得及把扔出去的小剑用意念操纵着收回来，就听到背后的凯蒂发出一声警告： 　　“黑绘，坐稳，我要转弯了！” 　　“知道了！” 　　“嗡嗡嗡嗡嗡嗡————————！” 　　说时迟那时快，凯蒂猛地一转摩托车的握柄，整辆车呈一百二十度角贴着因雨水而变得湿滑的地面漂移了出去，无比狂野地转了个弯。在那个瞬间黑绘还以为她们要翻车了，但凯蒂却神乎其技地恢复了摩托的平衡，而且还一踩油门加速冲了出去。 　　“前方，有路障！” 　　但即使灰发少女如此尽力地去回避有敌人的路线，对于京都地形了如指掌的明神会还是在道路的前方以逸待劳地设下了重重障碍。如今她们即将面对第一道难关——由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学生们组成的防御线，带头的正是加贺晴臣的那几个队友： 　　“可恶的九条之原，竟敢夺走加贺大人的性命！在下柳生乱月一定要用此刀为队友报仇！” 　　“哼，那种狗仗人势的大少爷死不足惜，我可不会为他感到悲伤。不过既然抓住犯人能够立功，那就没有留手的理由了，对吧大哥。” 　　“雄二，敌人就在眼前，给我专心应战。” 　　“好，好，我知道了……切，真是个连脑袋里面都被金刚咒变硬了的无趣家伙。” 　　没错，之前在比赛中落败的柳生家大小姐和不破家的一对兄弟正好被派到这一片区域协助九重学塾的同学们带领民众避难，所以他们能够在第一时间组织了防线挡在了黑绘与凯蒂的必经之路上。虽说这三人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手下败将，但对于现在状态都到了极限的两位少女来说，想要突破这道防线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柳生乱月，参上！” 　　“锵——————！” 　　看到摩托车朝这边冲来，首先发动进攻的是柳生家的女剑士。只见她拔出腰上佩戴的长刀，俯下身子笔直地朝凯蒂她们冲了过来，完全是一副准备连人带车一刀两断的势头。凯蒂见状左手继续握着车把，右手则从腰间掏出一把微冲对准她一阵乱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没用的！”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然而已经进入全力冲刺状态的柳生乱月面对飞来的子弹并不躲闪，而是用手中的日本刀挥出屏障状的剑气将子弹全部挡了下来。这就是柳生新阴流的精妙奥义，真正实现了刀切子弹的神技，柳生乱月之前对上以蛮力为主的不良巫女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特长，现在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 　　“还可以，不过我早就见过更猛的剑法了。魔眼解放！” 　　只可惜，她所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枪手，而是拥有魔眼的付丧神凯蒂。早就已经习惯了黑绘那超人般剑法的灰发少女看到自己的子弹被人用刀挡下根本就不觉得惊讶，而是当即发动魔眼操纵起了子弹的弹道。那些被挡飞的子弹瞬间在空中划出弧线飞了回来，全数命中少女剑士毫无防备的后背： 　　“砰砰砰砰砰砰！” 　　“咔哈！？” 　　“放心吧，我减弱了子弹的势能了，最多只会骨折而已，你就先睡一觉吧。” 　　一下子被十几发子弹打中的柳生乱月当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不过凯蒂已经对她手下留情，并没有取人性命。只可惜远处的不破兄弟并不知道这种情况，看到少女剑士被魔弹射中倒地的一幕，这两个人顿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 　　“乱，乱月酱！？你们竟敢杀了乱月酱！” 　　“柳生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这种反应……原来他们队里还有这种三角关系啊……虽然我一点也没兴趣了解就是了。” 　　看他们的反应，不破家的这对兄弟对柳生乱月都有点意思。因此以为她被凯蒂射杀的两人当即怒火攻心发动了大招，首先出手的是咒术师不破雄二，只见他掏出一把造型诡异的古刀割破手腕，然后一抬手把血甩到空中与雨水融合在一起： 　　“给我化为肉泥吧！咒雨·蚀骨！” 　　“唰啦啦啦啦啦——————！” 　　男人话音刚落，一整片的雨帘就变成了极其吓人的紫黑色，劈头盖脸地朝摩托车洒了过来。就算没见过这招数的实际效果，光是看到那恐怖的颜色凯蒂就知道这绝对不能硬吃，但灰发少女并没有试图操纵车子躲闪，因为她知道后座上的同伴会想办法解决的。 　　“青鸟！” 　　“唰————————！” 　　“切！” 　　而黑绘也的确没有让人失望。只见黑发萝莉单手扶着凯蒂的肩膀从后座上站起身来，另一只手中的妖精佩剑猛力一挥发出一道强风，瞬间就将毒雨吹散得无影无踪。目睹了这一幕的不破雄二虽然不甘心，但也来不及施展下一个诅咒了。 　　“金刚咒！唔哦哦哦哦哦————————！去死吧！柳生同学的仇人！” 　　“大家！跟着不破大人一起上啊！为柳生同学报仇雪恨！” 　　看见咒术师的招式被轻松化解，他的哥哥当即用金刚咒强化了自己的肉体，化作肌肉战车朝凯蒂她们冲了过去。而其他那些本来都保持着观望态度的九重学塾的学生们也群情激奋地跟在了男人的后面。看样子加贺晴臣在自己的学校里也没什么口碑，大家伙都不愿意为他拼上性命复仇，但看到柳生乱月被枪射中一下子就都变得战意盎然了起来。这就是作为美少女的好处。 　　“对面人数太多了，黑绘，快想想办法！” 　　“交给我吧！喝啊——————！” 　　“轰————————！” 　　面对这十几号人一齐冲过来的阵势，就算凯蒂车技再高明也躲不开了。不过黑绘对此早有准备，抬手又是一道剑气斩了出去。不过她这次瞄准的并非那些学生，否则他们就要当场血溅三尺了。黑发萝莉的目标是前方的路面，这道剑气先是被深深地打入地底然后再爆发出来，直接在柏油马路上掀出了一个往上升起的坡道，凯蒂见状也立即心领神会地加大油门，驱动摩托车开了上去： 　　“嗡嗡嗡嗡嗡嗡嗡————————！” 　　“骗人的吧！竟然飞起来了！？” 　　“别管我们了，赶快把那女孩送医院吧。她还活着呢！” 　　“你说什么！？柳生同学还活着！？” 　　九重学塾的成员们根本没有想到对方还能来这一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车从自己的头顶飞过，稳稳当当地降落在几十米开外的路面上。不过真正阻止了这帮人追击的还是灰发少女在飞过时留下的这句话。一听到柳生乱月没死，大部分的学生当时就丧失了战意，而不破家的两兄弟更是抢着跑过去想要查看她的情况，根本就无暇顾及别的事情了。 　　“呼……总算是突破了啊。” 　　从后视镜里看到敌人没有追来，凯蒂不由得在摩托车上松了一口气。然而她还没有轻松多久，就听到黑绘在背后发出了高声的警告： 　　“凯蒂同学！小心！” 　　“什么！？” 　　“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突然从街角的阴影之中冲了出来，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凯蒂见状慌忙操纵摩托车进行躲避，但还是来不及改变行驶的路线。只见那人挥动手中的某种长柄武器朝摩托车斩了过来，登时将车子的前轮切成了两半。失去平衡的灰发少女直接被甩到了半空之中： 　　“哇啊啊啊啊啊！？” 　　“凯蒂同学，抓住我的手！禹步·飞景！” 　　幸好黑绘眼疾手快，一个二段跳从空中接住了狙击娘，这才让她躲过了摔死的结局。两位少女手牵手降落到一旁的地面上，而失去前轮的摩托车则打着滑撞到了街旁的建筑物上，油箱当即爆炸开来： 　　“轰————————！” 　　“这家伙，不是明神会的人吧………………” 　　借助摩托车爆炸的火光，凯蒂看清了袭击者的真面目。只见那是一位身穿女仆装的金发美女，手中握着一把几乎是身高两倍的大斧头。她的五官简直就像是雕塑一样端正整齐，但脸上没有丝毫像是人类的表情，在大雨之中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似人非人的感觉，凯蒂以前也曾经见过： 　　“我说黑绘，这怕不是你的同类吧？” 　　“嗯…………这确实是Master的人偶没错…………” 第227章 绝路 　　听到凯蒂的这个问题，黑绘心情沉重地对她点了点头，“确切地来说这是护卫型的战斗人造人，她会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 　　黑发萝莉没有把话说完，但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们之前最担忧的情况终于还是成真了，黑绘的Master云飞燕选择了站在阴阳寮的那一方，也就是成为她们的敌人。战斗人造人会手持武器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啪沙，啪沙，啪沙！” 　　然而黑绘没有料到的是，云飞燕的做法并不只是派出人造人部队这么简单。只听从一旁的小巷中传来一连串靴子踩在水洼里的脚步声，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高的那个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女仆，一只手握着雨伞替前面那个人遮着雨，另一只手里握着与之前那位战斗型人造人同样规格的斧枪。而走在雨伞之下的则是一个脸长得与黑绘一模一样的双马尾少女，这不是人偶也不是替身，毫无疑问就是天才人偶师本尊。 　　“你好啊，黑绘，距离我们上次直接见面已经有一阵子了吧。” 　　“M……Master！？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样子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呢。” 　　完全没有料到妹妹本人会亲临京都，黑发萝莉当即被惊得合不拢嘴，一旁的凯蒂也露出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相比之下云飞燕却表现得相当轻松，微笑着对两人说道：“呵呵，别那么惊讶。虽然我平时一直都忙于自己的研究项目，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总不可能继续宅在实验室里了。” 　　“Master……你是要阻止我们逃离京都吗？”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黑绘还是想要听妹妹亲口说出她心里的想法，因此便直截了当地如此问道。而云飞燕也没有多废话什么，无比干脆地回答道： 　　“是啊。虽然对那边的凯蒂·刚小姐很抱歉，但我不能放任你变成人类的敌人。来，跟我一起回去吧，黑绘。” 　　“我拒绝！” 　　云飞燕的话音刚落，黑发萝莉立即就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凯蒂同学并没有杀人！她是被嫁祸的！” 　　“你说加贺一族的人不是她杀的？这我当然知道。就算是最不入流的杀手也不会选择用那么容易暴露身份的手法去暗杀自己的目标，更何况是在佣兵界负有盛名的传奇狙击手‘Kitty·Gun’。但你说她没有杀人？这可就不对了。根据我的内线情报，明神会已经掌握了证据，最近发生在东京的野野村议员暗杀事件正是这位凯蒂·刚本人所为，所以就算是今天的枪击事件是被栽赃的，但她还是以妖怪之身犯下了杀人的罪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黑绘，你应该比我这个非战斗员更清楚才对。” 　　“………………” 　　被人偶师一句话说中了痛处，黑绘不禁陷入了沉默。不管有任何理由，妖怪都不能主动伤害人类。这是灵能力界的常识。一旦触犯了这个禁忌，无论是与人类关系再好的妖怪也会立即被视作威胁加以排除。虽然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完全就是人类至上主义，但曾经的黑发萝莉却也对此深信不疑。在担任七星剑首的时候，她以正义之名消灭了无数伤害过人类的妖怪，从来没有去想过它们究竟为何要伤害人类。是因为邪恶的本性滥杀无辜，还是被逼无奈或是正当防卫？反过来说，死在这些妖怪手上的人类又是什么身份，是否是罪有应得的恶人？ 　　这些都是过去的黑绘根本不会去注意的真相。直到现在她自己也变成了非人的存在，才终于意识到被过去的自己当成常识来对待的这种规则有多么不合理。可惜的是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灵能力者都还与曾经的她一样，把人类至上主义当成绝不动摇的信条。 　　正因如此，黑绘才必须要留在凯蒂的身边。因为她知道一旦落到明神会的手里，灰发少女一定会被当成邪恶的妖怪当场处决。这件事情之中不会有审判，也没有辩护和自证清白的余地。有的只是几千年来的约定俗成所带来的无可避免的死亡。这其中甚至都不需要憎恶的感情。就像为救主人而死的栀子学姐不会获得任何人的感谢一样，凯蒂就算被杀，对于明神会来说也只是“消灭了一个危害人类的付丧神”而已，就像用杀虫剂喷死一只叮人的害虫一样司空平常。 　　作为凯蒂的队友，黑发萝莉绝不会坐视自己重要的同伴迎来此等毫无尊严的结局。即便在如今的状况下，放眼整个灵能力界都没有任何人会选择站在灰发少女那一边，那她也要成为凯蒂唯一的同伴，哪怕这会让黑绘自己也变成全人类的敌人。当然，深知黑绘性格的云飞燕也知道她一旦做出如此的决心就再也不会退让。所以人偶师也是有备而来的： 　　“Master，请让开路……我知道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正因如此现在能够帮助凯蒂同学的只有我了。是你把我带来这里，让什么都不懂的我了解到了何谓友情，现在你却要让我放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羁绊吗？” 　　“唉……看样子光靠说的果然无法让你放弃啊？” 　　眼见黑绘挺身挡在了灰发少女的身前，云飞燕轻轻叹了口气。与此同时，她身后的女仆慢慢收起了雨伞，接着双手握住斧枪站到了另外一名战斗型人造人的身旁，然后双双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锵————————！” 　　“Master！住手！” 　　“你想说的我都明白，黑绘。强行把你带来这个国家的确实是我。让你了解到何为友情何为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也确实是我这样做的目的所在。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要保护你的朋友，但第一优先级永远是你自己，我不可能放任你成为人类的敌人。而且既然实验B班的指挥权已经被移交到了我的手上，站在那里的凯蒂·刚就是我的部下。所以这也是我个人立场上的问题：身为天衍会的干部级成员，阴阳寮聘请的客座研究员，清理门户也是我的责任所在。还好，你们这一路上没有造成人员死亡，所以虽然你之前所犯下的那些与明神会的敌对行为已经无法挽回了，但只要由我自己来解决掉犯人的话，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从好的方面来想，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总好过落到明神会的手里，你说是吧？凯蒂·刚小姐。” 　　“嗯，你说的有道理，如果非得要从二者之中选一个的话，我还是希望能有个痛快。” 　　“凯蒂同学！请不要轻言放弃！我一定会保护你逃出去的！” 　　“好啦好啦，别这么激动。我又没有说要放弃，不管遇到怎样的状况都要抵抗到最后一刻才是雇佣兵该有的作风。但是黑绘，你所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吧。我也做过别人的使魔所以很明白，你是无法反抗自己Master的命令的。你就跟指挥官一起回去吧。” 　　“不行！如果连我都离开了的话，凯蒂同学你一个人根本不是这两个战斗型人偶的对手，你一定会被她们杀死的！” 　　“哈，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如果说她们俩都有你这个水平的战斗力还另说，区区量产型的人造人还奈何不了我。” 　　“凯蒂同学！” 　　灰发少女的这句话显然是在逞强，她曾经与云飞燕的人偶军团一同对抗过暴走的阿什利，心里很清楚战斗型人造人的实力。黑绘明知这一点，但却无法阻止她从自己身边走开，因为云飞燕已经用身为Master的权限限制住了她的行动能力： 　　“我以Master之名下令。使魔黑绘，呆在原地不要动！” 　　“呜呜————！？身体…………不听使唤！” 　　以前在强制被补魔的时候，黑发萝莉也曾被Master用同样的命令剥夺过身体的自由。但事实证明那几次云飞燕其实都有手下留情，真正的Master命令的束缚力可不是咬紧牙关就能抵抗的程度。现在的黑绘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没有Master的许可就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分毫。只能字面意义上地眼睁睁看着凯蒂背着枪走到两名女仆的面前，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越过她们对站在后方的双马尾少女说道： 　　“好了，指挥官。我已经离开黑绘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了吧？” 　　“嗯，之后的交涉就包在我身上。我向你保证，无论我自己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会确保黑绘不受牵连。不仅是她，实验B班的其他人也是一样，不会受到你所犯下的罪行的任何影响。可以继续留在九条之原上学。不过这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我得在此乖乖束手就擒，好让你可以制造大义灭亲的既成事实对吧？唔……虽然刚刚说了身为雇佣兵应该抵抗到最后一刻，不过既然是为了还队友人情，那也没办法了吧。” 　　“感谢你的理解，凯蒂·刚。” 　　“不行…………凯蒂同学………………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抱歉啊，黑绘，看来我果然是到此为止了。跟你认识的这几个月我很开心，要是有下次的话再一起拍电影吧。” 第228章 斩断契约 　　“不要……不要啊……住手……拜托你请住手……Master————————！” 　　灰发少女此时脸上的神情，立即令黑绘在心中将她与之前的栀子学姐重叠在了一起。那是一种既落寞又带着莫名满足感的微笑，是决意牺牲自己性命之人所特有的表情。如今的凯蒂在自己的生存与同伴们的未来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不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所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是有着温柔心灵的少女才能做出的抉择。 　　但黑绘并不想看到她做出这个选择，栀子学姐的死已经让她刚萌发出感情的脆弱心灵到了极限，黑发萝莉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大的悲伤了。所以在那个瞬间，面对毫不留情地对准灰发少女举起斧枪的人造人女仆与自己被主从契约所束缚的身体，黑绘没有半点犹豫地叫出了那个被诅咒的名字： 　　“借给我力量，祟神巫骨啊啊啊啊啊————————————！” 　　“轰——————————————！” 　　刹那，不祥的黑炎从少女的体内喷涌而出，在她的手上凝结为摇曳阴影般的剑刃。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甚至突破了使魔与主人之间绝对不可逆转的契约关系，令黑发萝莉的身体重获自由。确认了身体能动了之后，黑绘立即举剑朝战斗女仆冲了过去： 　　“罡步·超缩地！喝啊啊啊啊啊啊————————！” 　　“唰——————！” 　　“咔锵——————！” 　　“噗呲——————！” 　　黑炎一闪，人造人连同手中的斧枪一道被拦腰斩成了两段，与普通血液同样殷红的人工血液一路喷到了空中，而用黏土与水银的外壳所练成的人造内脏的残骸也飞溅的满地都是。不等这一具人偶的残骸倒地，黑发萝莉马上又身形一闪冲向旁边的另一个战斗女仆。 　　“黑绘！你疯了吗！？我以Master的最高权限命令你立即停下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没有料到敬爱的兄长居然会对自己的人偶采取敌对行动，云飞燕的反应慢了一拍，但还是设法在黑绘挥出第二刀之前动用Master的命令权再次束缚住了她的行动。瞬间又被剥夺了身体自由的黑发萝莉收不住惯性，当场向前摔倒在地，身上被混杂着雨水的污血弄得狼藉一片。 　　“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动起来啊，我的身体————————！” 　　但即使如此黑绘仍旧没有放弃挣扎，在最高权限的作用之下，她每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就会受到如同电击般的剧痛。然而黑发萝莉却还是拼命地想要站起身来。看到她那不顾一切的模样，就连凯蒂本人都于心不忍地叫喊了起来： 　　“够了，黑绘！我都说了使魔是无法反抗主人的命令的！你这样下去只会害死自己，快放弃抵抗吧！” 　　“我不要！祟神巫骨，你想要什么都尽管拿去，再多给我一些你的力量————————！” 　　“轰轰轰轰轰————————！” 　　然而就算灰发少女自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黑绘仍然强硬地拒绝妥协。伴随着黑发萝莉声嘶力竭的吼叫，她本来已经残破不堪的生前记忆又进一步被吞噬殆尽，而这代价还不止如此，来到实验B班之后的幸福生活的点点滴滴也开始从黑绘的脑海之中流逝，其中就包括与凯蒂一起拍摄电影时的一些值得铭记的片段。但相比起同伴的性命，付出一点记忆又有何妨？作为献出宝贵祭品的回报，黑炎之剑的力量进一步增强，令少女剑士再度克服了主从契约的束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使魔契约的效力是绝对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无视我的命令！”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啧！就算是来硬的我也要阻止你！给我上！” 　　“唰——————！” 　　看到这超乎想象的一幕，人偶师被惊得连连后退。为了阻止黑绘的暴走，别无选择的她只能操纵剩下的那一个战斗型人造人挥舞斧枪朝站立不稳的黑发萝莉砍去。刚刚挣扎着站起身来的后者为了抵抗契约的束缚已经耗尽全力，所以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瞬间就被巨大的武器打得横飞了出去： 　　“砰————！” 　　“咳！？” 　　“黑绘，你先给我睡一会吧！等醒过来一切都会结束了！” 　　“唰——————！” 　　“铛——————！” 　　心知不能给兄长任何喘息的机会，云飞燕马上又操控战斗女仆挥动斧枪发起了追击。但她还是太低估了黑绘的决心。即使整个人被打飞到了半空之中，而是手脚都无法自由地活动，黑发萝莉还是设法用手中的魔剑挡住了斧枪的挥砍，同时借助这一击之力在空中旋转身体扔出一把暗器： 　　“尽灭阵……太极！” 　　“砰————！” 　　“噗通！” 　　漆黑的小剑准确地命中了女仆的胸口，接着引发爆炸将她掀翻在地。不知疼痛的人造人当即撑住斧柄想要起身，但此时黑绘已然降落，四肢并用地一蹬地面发动了野兽般的突进：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呲————————！” 　　“咳啊——————！” 　　“什么！？” 　　下一个瞬间，黑绘低着头越过了斧枪的攻击范围欺进女仆的怀里，手中的魔剑正确无比地贯穿了她的人工心脏。失去动力源的人造人张口吐出一滩鲜血，然后就像断线的木偶般颓然跪倒在地。 　　“哈啊……哈啊……哈啊……！” 　　“噗嚓————！” 　　从女仆的胸膛之中费力地拔出祟神巫骨那不定型的剑刃，黑绘与云飞燕隔着人造人的尸体彼此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两米而已，互相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其中黑绘的刘海与长发全部湿漉漉地披散在脸上，那些没有被发丝覆盖的地方也全是污血，所以根本看不清她此时脸上的表情。而云飞燕的神情则非常好懂，眉宇之间全部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四个大字： 　　“………………黑绘，你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吗？你这是要对我刀剑相向吗！不是对别人而是对我！对这个赐予了你生命的人！你要为了一个外人的性命背叛自己唯一的主人吗！黑绘！” 　　“唰——————！” 　　“黑绘，住手！你不可以伤害自己的Master！” 　　没有回答妹妹那歇斯底里的叫喊，黑发萝莉猛地冲她举起了手中的魔剑。在后方目睹了这一幕的凯蒂连忙想要上前阻止，但却为时已晚。祟神巫骨已经被用力挥了下去： 　　“噗呲！” 　　“什，什么！？” 　　然而，魔剑的剑刃并没有斩向面前的双马尾少女，而是突兀地转了一个弯猛地刺向了黑绘自己的腹部。黑发萝莉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用黑炎之剑将自己的身体贯穿，一直深入到只剩剑柄留在体外为止。 　　“黑绘，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它**！？”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祟神巫骨，斩断它——————————————！” 　　“噗嚓——————————！” 　　无视了凯蒂与云飞燕异口同声发出的惊叫声，下一个瞬间，黑绘双手握住剑柄狠狠一划，让剑刃在体内移动了足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如果这是实体的武器，她早就已经开膛破肚了，但祟神巫骨并未在黑发萝莉的肉体上留下任何印记，甚至连她湿透了的校服都没有破损分毫。取而代之被硬生生斩断的则是某种无形但却牢不可破的存在： 　　——那就是她与云飞燕之间的契约关系。 　　“呜呀！？” 　　“噗咳！” 　　与使魔之间的灵力纽带被魔剑强行斩断，巨大的反噬力让双马尾少女当场七窍出血，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而作为被束缚的一方，黑绘所受到的伤害显然更大，一张嘴就吐出大量的鲜血。黑炎之剑也维持不了本来的形态，化作烟雾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黑绘……你疯了吗……居然强行切断主从契约……弄不好就会死掉的！” 　　“对不起……Master……但为了不连累你，我只有这个办法了……这样一来就算明神会想要追究你的责任，他们也检查不出你与我之间的关系了……”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关键是没有与我的契约你会死的！给我站在那里不要动，我现在立即重建灵子链接！” 　　“…………抱歉，这我不能服从。” 　　“黑绘！我命令你给我回来！立即，马上！” 　　“……………………” 　　片刻之后，黑发萝莉率先恢复了行动能力，转身离开了跪在地上的双马尾少女。任凭云飞燕怎样冲着她的背影叫喊，黑绘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而是径直来到了呆立在一旁的狙击娘身边。 　　“我们走吧，凯蒂同学，再磨蹭的话明神会的追兵又要来了。” 　　“………………这样真的好吗？为了我这样的人背叛自己的Master？” 　　“嗯……………………” 　　“凯蒂·刚！” 　　意识到黑绘本人心意已决，跪在地上的云飞燕连喘气都顾不上，转而又开始冲灰发少女喊了起来：“你明白现在的状况吧！黑绘她跟你这种付丧神不一样，没有Master的灵力供应就无法生存下去！你要为了自己的生存害死同伴吗！” 　　“对不起啊，指挥官。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觉悟的。” 　　听到人偶师的这句呐喊，狙击娘一脸复杂地对她耸了耸肩：“但你的使魔为我做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我不相信她的话那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抱歉，这一次是她的觉悟胜出了。” 第229章 天海的提议 　　“你又要……背叛我吗……像上次一样，你又要抛下我一个人擅自离开吗！黑绘……！” 　　眼看着黑绘越走越远的背影，云飞燕不由得发出了悲痛的叫喊声，但少女那虚弱的声音却被越下越大的暴雨所掩盖，并没有传达到对方的耳朵里。黑绘只是最后回过身来深深地对云飞燕鞠了一躬，然后便与凯蒂一道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呜……………………………………………………” 　　被独自一人留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的云飞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身体由于主从契约被强制切断的反噬作用而麻痹的她只能低垂着头跪在女仆型人造人流出的血泊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完全与现场沉重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愉快电子合成音从少女身上带着的手机里面传了出来： 　　“呜哇……这该怎么说呢……我也只能说‘节哀顺变’了吧……这么刺激的当面NTR就算是本小姐也是头一回见到。不过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吗？在把那孩子托付给外人而非自己照顾的那个瞬间，你应该就已经做好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觉悟了吧？” 　　“闭嘴！” 　　面对这个声音——电子世界的幽灵“六宫天海”的挑拨，人偶师只是用冰冷到极点的语气如此命令道。但前者并没有理会她的要求，仍旧自顾自地分析着事情的走向： 　　“不过你也不要太怪罪黑绘了，她之所以会切断与你的契约确实是为了保护你。这样一来你就与她的反叛行为无关了。就算仍旧会遭受连自己的使魔都管理不了的非议，但至少不会连你都被视作灵能界的敌人。唉，你们两兄妹——不对，现在应该说你们两姐妹真的是，明明都是世界顶尖的天才，做起事来却是一模一样的笨拙呢。” 　　“我说了闭嘴！这种废话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哈哈，别这么生气嘛飞燕酱，我当然知道你懂的啦，只不过是稍稍提醒一下而已。毕竟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此时此刻的人偶师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里唯我独尊的态度，变成了一个心灵受到创伤的普通女孩。但自称她朋友的电子幽灵看了并不心痛，声音听上去反而还挺高兴：“总而言之，这虽然是货真价实最坏的状况，但却也证明了你的理论是正确的。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的死者的灵魂通过与人的羁绊而被固定在了现世。现在的黑绘小姐虽然身体是仿造品的，但心灵却毫无疑问变成了真正的‘人类’。死者的完全复活——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壮举啊！” 　　“这种事情现在根本无所谓！” 　　六宫天海话音刚落，就被云飞燕愤怒地打断了：“让她学习人类的感情只不过是为了维持灵魂的安定性，是手段不是目的！我只要哥哥能够好好活在这世上就行了！但现在她却为了自己的感情切断了与我之间的灵力纽带，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一边叫着‘哥哥’一边用‘她’这个人称，听上去真的挺奇怪的……不过原来如此，我差点忘了，那孩子现在的心脏不是原装的人造人炉心，而是移植的你自己的心脏……没错，为了让她的灵魂更加安定，你确实是将自己的心脏与人造人身体的核心互换了！如今契约一断你的心脏倒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是出自天才之手的人工器官，只要定期维护性能就比本来的人类心脏还要好得多，但黑绘可就不一样了……她的心脏离开了原本主人的灵力滋养，必然会对人造人的身体产生排斥反应，最坏的情况是逐渐坏死！她的身体明明不缺自己制造灵力的机能但却必须要定期补魔才能维持战斗力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对吧？” 　　“………………………………” 　　面对电子幽灵的问题，双马尾少女没有回答，但这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是的，黑发萝莉并不知道，她方才所切断的不只是与主人之间的契约，还有维持她自己心脏功能的生命线！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选择手段的余裕了……就算要格式化她的记忆，我也要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把她带回来！” 　　在这紧迫的情况面前，云飞燕已经做好了动用最终手段的觉悟，不过双马尾少女刚从地上站起身来，就被六宫天海劝住了：“好啦好啦，别心急。确实若是动用真正的最高权限的话，你能够将黑绘的机体整个初始化。到时候再重新建立契约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过记忆被消除之后人格也会跟着消失，到时候你所获得的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战斗人偶而已，最喜欢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这种本末倒置的事情我可不能赞同啊。” 　　“你赞不赞同关我什么事？现在只剩这一种办法，无论如何我都要这么做！” 　　“所以都说了让你冷静一下啦！飞燕酱你确实是绝世天才没有错，但正因如此你总是习惯于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办事。偶尔也稍微依赖一下朋友怎么样？通过战衣的开发我应该已经向你证明了我们是最佳拍档才对吧？” 　　“你说……你能帮我？” 　　“没错，在现在这种局势下，有着天衍会干部和阴阳寮特聘研究员双重身份的你无法自由行动。不过我就不一样了，在任何记录上我都已经是个死人，所以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追究我的责任。而且话说回来，对于关西这边的情况我也比你这个外国人要清楚多了，毕竟这里算是我的故乡嘛。” 　　“对哦，明神会的会长是你的……” 　　“嗯，就是这么回事，虽然就算我还活着那个顽固老头也不一定会认我这个不孝女就是了。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返回研究室去继续提纯自身血清，制造出更优质的魔力药水，这才是防止黑绘酱体内你的心脏坏死的唯一办法。” 　　“……就算我研制出了新的血清，你要怎么把它送到哥哥手上？况且以她现在的状况能不能逃出京都市还是个未知数……” 　　“放心吧，我已经呼叫了援军了。至于运送药水的问题，这就轮到你替我准备的那具临时肉体派上用场了。” 　　“你说援军……？已经是死人的你怎么可能在京都市内还留有盟友？” 　　“呵呵，成熟的女性都是有几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像飞燕酱你这样的小孩子还需要多多学习才行啊。好了，你的身体应该已经能动了才对，在被人发现来过这里之前赶快收拾好人造人的遗体撤退吧。接下来你还有的是事情要忙，淋雨淋到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我就信你这一次吧。” 　　“荣幸之至。”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双马尾少女决定相信六宫天海的承诺。这也是她十六年的人生之中第一次对自己以外的人物产生信任的感情。这当然是因为这个电子幽灵是她所认同的“天才同类”，在强化战斗服的开发上帮了云飞燕很大的忙。但仅凭这一点并不足以解释这种信任产生的原因。虽然天才少女自己并未察觉，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观察黑绘在实验B班之中所受到的影响，而在兄长身上发生的变化同样传达到了飞燕本人的身上。就像黑绘不再是以前那个冷血的杀戮机器一样，云飞燕也逐渐变得更像是正常的人类而非孤高的天才。只不过这种变化的幅度相较于黑发萝莉还显得非常微不足道就是了。 　　—————————————————————————————————————————————————————————————————————————————————————————————————— 　　“哈啊……哈啊……哈啊……” 　　“…………不妙啊，我们得尽快弄到新的交通工具才行。” 　　另一方面，在切断了与Master的契约之后，黑绘和凯蒂继续着她们的逃亡。但情况变得比之前更不乐观了。由于过度使用魔剑和失去灵力供应的原因，黑发萝莉现在整个人都变得摇摇欲坠，一边吃力地奔跑一边发出急促的喘息声，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倒下。若是再遇到敌人的包围，她肯定没办法再发挥出像之前那样的战斗力了。而凯蒂自己也差不太多，不仅相当于生命力的妖力所剩无几，而且弹药也快要见底了。在此之上，灰发少女其实还受了很重的枪伤，只是对黑绘隐瞒了事实而已。 　　然而所谓的命运总是坏心眼的时候居多，状况越是糟糕，就越是会往更加恶化的方向发展。刚刚离开云飞燕还没多久，两位少女的面前就出现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那是无数由光所构成的巨剑，如同栅栏一般封锁了她们面前的道路。这就代表着最危险的敌人已经降临了。 　　“啧……开玩笑的吧，居然在这种时候遇上他……看来我们今天是真的不走运啊。” 　　“你真的来了呢，黑绘小姐……看来一切都如他们所说，你真的选择了背叛人类……” 　　“葛之叶……晴明！最后的关卡居然是由你来把守的吗！” 　　没有错，最绝望的状况果然还是发生了，如今阻挡在已经弹尽粮绝的凯蒂她们面前的是最为棘手的敌人——明神会的希望之子，银发少年葛之叶晴明！ 第230章 死里逃生 　　“凯蒂同学……请到我身后去。” 　　尽管她已经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看到银发少年身影的黑绘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狙击娘的前方，两人同时朝漂浮在空中的葛之叶晴明举起了手中的剑与枪。银发少年的灵能力场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就连滂沱的雨水都无法接触到他的身体，在周身形成了一个没有雨的球形空间，因此少女们即使是在暴雨之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那是深深的失望之情：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黑绘小姐，我以为你是我的导师，是我学习的对象。你的力量是那么杰出，代表着人类开拓新世代的希望——一个没有恐惧，没有威胁，灵能力者不需要日夜流血奋斗的恒久和平的时代。但你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妖怪而选择背叛自己的主人？果然与非人之物呆久了之后，连你也被她们的邪恶之心所影响了吗？” 　　“…………我才不是什么新世代的希望，也从来没有成为过你的导师，不要自作多情了。” 　　刚刚才对世上唯一的亲人做出了那么残酷的事情，此时此刻的黑发萝莉心情可谓是极端糟糕，所以对葛之叶晴明的回应也相当的不客气。听到黑绘的这句话，银发少年的表情变得更加悲伤了： 　　“啊啊……果然已经为时已晚了吗……人偶与人类终究还是无法互相理解。不过也罢，既然是人造人，那么就一定还能被重新制造出来。我应该做的就是净化掉这个被污染了的你，然后让一切从头开始！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被妖怪之流的蛊惑了，黑绘小姐！” 　　“呜哇……这种人就是网上传说中的‘病娇’吧？原来男生版的也是存在的吗？” 　　“凯蒂同学！快闪开！” 　　面对银发少年那完全沉浸在妄想之中的发言，狙击娘只感到背脊一阵恶寒，而黑绘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杀气，连忙将灰发少女朝身后一推，自己则举剑向前摆出防御的架势。下一个瞬间，无数光剑划破雨帘从空中倾泻而下，打在了黑发萝莉抢先制造出的防御阵上： 　　“尽灭阵·三才！” 　　“啪啦！” 　　“什么！？” 　　然而尽管黑绘的反应仍旧迅速，失去了与Master契约的她的灵力量下降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以至于尽灭阵的防御力也变得极度不堪一击。黑发萝莉只成功挡下了第一波的剑雨，结界就马上被突破了，而且三才阵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引发反射性的爆炸，而是直接化作破碎的光芒消失不见。黑绘对此完全猝不及防，只是勉强靠着常年磨练出来的直觉挥动手中的武器挡掉了射向自己的那几把光剑： 　　“铛铛铛铛——————！” 　　“呜！身体使不上力气……！” 　　“噗通！” 　　但这就是极限了，仅仅只是挥了几剑而已，黑发萝莉就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手脚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一般，身体一软跪倒在地。而她甚至连拄着剑维持跪姿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向前扑倒在了积水之中，极其艰难地喘起气来： 　　“哈啊……哈啊……哈啊……！这就是……失去契约的使魔的末路……？就连呼吸……都像是失去了吸收氧气的功能一样，灵力也……不断在流逝……” 　　现在的黑绘就像是被捞上地面的鱼一样，明明周围全是优质的京都灵脉，但她偏偏无法吸收其中的有效成分。所有的内脏都像是火烧一般地剧痛。别说是与葛之叶晴明战斗了，她眼下就连自力站起身来都做不到。看到之前那么强大的少女剑士如今却变得像是濒死的病人一样，空中的银发少年在一瞬之间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但马上就恢复到了高高在上的状态： 　　“看好了，这就是背叛人类者的末路，这个世界本身都拒绝让你继续存活下去。灵力衰竭的感觉一定很痛苦吧，作为有缘之人，至少让我来帮你结束这种痛苦——” 　　“砰——！” 　　葛之叶晴明话没说完，就被一发瞄准额头的子弹打断了。开枪的人当然是凯蒂，不过她的狙击并没能命中目标，而是被无形的防护罩挡了下来。那发子弹甚至都没有落到地上，直接在半空之中就汽化分解了。 　　“……真是无礼的举动，果然妖怪之流不管怎样把外表伪装得跟人类一样，野蛮的内在本质也不会改变。” 　　“呵，终于露出本性的是你才对吧，小老弟？之前表现得像是个绅士一样，结果就是个空有力量的自大小屁孩而已。” 　　对于灰发少女开枪打断自己发言的举动，葛之叶晴明表现得相当厌恶，整个人的态度与面对黑绘时完全不同，完全是一副传统的京都阴阳师对待妖怪的嘴脸。而对此凯蒂也毫不畏惧地以嘲讽来回应。如此一来银发少年的目标自然就从倒在地上的黑发萝莉那边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也罢……我与加贺君也是队友一场，他和他一族的仇人就由我来断罪吧。最后让我问你一句，付丧神。你为何要杀死加贺晴臣？是单纯为了替同类报仇，还是背后有其他势力的指使？如果是后者的话，老实交待出来也许我还能暂时留你一条性命。” 　　“其他势力……？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是吗？看来是我想多了，关西的妖怪本来就不可能与关东有所联系。那么，请你消失吧！” 　　“唰——————！” 　　听到灰发少女的这句反问，银发少年瞬间对她失去了任何兴趣，轻轻一挥手就召唤出几把光剑朝她插了下去。凯蒂见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单手拖住本体的狙击枪使出几次精准的腰射将这些攻击一一从空中击落： 　　“砰砰砰砰砰！” 　　“哦……除了远距离狙击之外，居然还能使出这种快速而精密的射击吗？加贺一族的队伍之所以会全灭也说得过去了。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技术在我面前是没有用的。” 　　看到自己的光剑被凯蒂所射落，葛之叶晴明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再次一挥手召唤出了十倍数量的光剑。它们密密麻麻地悬停在半空之中，把整条街道照耀得像是正午一样亮堂。抬头仰望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凯蒂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枪口，反正她也不可能把这些光剑全部都用子弹射下来。 　　“呵呵，看来是真的到此为止了呢。” 　　“凯蒂……同学……别管我……你快走……” 　　“不……我也已经到极限了，虽然一直装作没有事的样子，其实我伤得可不比你轻啊。啊啊，身体到处都痛死了，能有个痛快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凯蒂……同学……？” 　　听见灰发少女那放弃了抵抗的台词，躺在地上的黑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凯蒂。就算狙击娘之前在被云飞燕阻拦时曾经一度想要欣然赴死，但那也是为了不连累其他队里的同伴，与现在的情况大相径庭。黑绘所熟知的凯蒂绝对不会在葛之叶晴明这样的强权面前低头，那不是她的性格。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凯蒂是在演戏让银发少年放松警惕。黑发萝莉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地面上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狙击娘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嘴唇极其微弱地做出一个口型： 　　【我来引开他，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凯蒂同学……不行……这个对手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就算黑绘想要阻止灰发少女的无谋之举，她现在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凯蒂从背后悄悄摸出最后一颗闪光弹，然后猛地将它朝上空扔了出去： 　　“砰————！” 　　“哼，无用的小把戏。” 　　就在灰发少女掏枪引爆闪光弹之前的一个瞬间，葛之叶晴明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动作，提前闭上了眼睛。所以银发少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仍旧牢牢锁定着凯蒂所在的位置。闪光弹的爆炸结束之后，他就立刻睁开双眼挥下右手，操纵空中的数百把光剑一齐朝灰发少女射去： 　　“消失吧！与人类为敌的愚蠢妖怪！” 　　“唰唰唰唰唰唰————————！” 　　“轰——————————！” 　　然而超乎晴明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光剑即将连同黑绘一道将凯蒂贯穿的那个刹那，两人的身旁突然爆发出一阵紫灰色的烟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地面上的积水被猛地溅到空中，令银发少年下意识地召唤出光之屏障在身前进行防御。等到水花落回地面，道路上已经不见了两名少女的身影，只有一个正在快速自我封堵的洞口表明那里曾经来过一个不速之客。 　　“这是……土遁之术？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出手？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心知黑绘她们已经被人救走，葛之叶晴明快速降落到了地面之上，但地面上的洞口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场也没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气息，他根本就无从考察两人被带往了哪个方向，只得暂时作罢。不过虽然让眼前的猎物逃走了，银发少年却没有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反而还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对此他自己似乎也十分不可思议：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无意义的对话上面。如果一开始就用出全力的话，根本就不会放跑黑绘小姐她们……难道说，我这是下意识地在手下留情吗？” 第231章 昏迷中的追忆 　　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了脑海，银发少年用高声的自言自语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不，这不可能。我与其他人不同，是肩负着使命而生的。为这个国家的人类创造出恒久和平的新世代，这就是我生命的意义，除此之外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就算是对我有恩的黑绘小姐，既然选择了背叛人类庇护妖怪那就是我的敌人，我不可能会对敌人手下留情。只不过是没有预料到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可能性罢了。” 　　低下头看了看早已恢复原状的柏油路面，葛之叶晴明的声音变得冷酷了起来：“也罢，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能逃得了一时，生还的概率也非常之低，没有必要在必死之人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了。我今天的活动时间和强度已经严重超标，为了不影响日后的任务，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进入休眠状态才对。” 　　用这样的一个理由放弃了对逃走的两位少女的追击，银发少年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接着开始闪烁起明暗不定的光芒，整个轮廓变得越来越淡，最终完全化作飞散的光点消失在了雨帘之中。无人的街道之上，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寂寥雨声，唯有地面上凄惨的破坏痕迹能够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 　　“咔嚓————————！” 　　“呜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中国某座都市近郊，天衍会的其中一座分部大楼之中，正在上演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对峙的双方分别是这座分部的常驻战斗员，以及一个身穿天衍会干部级制服，漆黑的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的男性青年。 　　虽说实际的年龄早已超过二十岁，但这位青年却有着能够与女性相媲美的清秀中性脸庞，身材也十分修长苗条，看上去就像是个十几岁年纪的温文儒雅的少年。只可惜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杀气和血腥味完全掩盖住了青年原本的模样，令他在其他人的眼中化为了一尊恐怖至极的炼狱修罗。 　　就在这个瞬间，青年手起刀落斩断了一名天衍会成员的手臂，被他砍中的灵能力者捂着喷血的伤口倒在地上，本能地叫喊出求饶的语句：“别杀我，我已经不行了！求你饶我一命！” 　　“唰——————！” 　　“啊！？” 　　然而男人的求饶对于黑发青年来说毫无用处。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只是无比淡定地一挥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将其斩杀在地。锋利的剑刃直接将男人拦腰斩断，破碎的内脏肠道瞬间流了一地。 　　“啧！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七星剑首——不，云飞剑！你是打算要将我们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吗！” 　　这个男人并非是今天唯一的牺牲者，在他之前已经有十几名战斗部队的成员死在了名为云飞剑的青年手上，他们的鲜血把原本整洁的大厅地面染成了一片殷红。面对如此冷酷无情的死神，分部的幸存者们除了发出愤怒的指控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身为七星剑首，你的职责应该是消灭天衍会的敌人才对！组织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剑法和战技，你却把它们用来屠杀我们这些同胞，简直是令人不齿的白眼狼！” 　　“同胞？”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黑发青年第一次有了反应，但从他那形状姣好的嘴唇之中流露出来的话语却比严冬的冰霜还要令人心寒，简直不带一丝活人应有的感情：“我的使命是守护无辜的人类，但凡是危害到人世秩序的恶徒皆是我的仇敌。你们被无烬子的妖言所蛊惑，助纣为虐地帮他推进羽化登仙统治全人类的计划，这是对天衍会宗旨的**裸的背叛行为。我身为七星剑众之首有责任肃清组织内的叛徒，所以这并不是对同胞的屠杀，而是正当的任务。” 　　“哼！真敢说啊，你这杀戮机器！你自己不也听从会长的指示替他收集了许多执行仪式所必须的材料与法器吗！全国各地的重要灵脉本来被许多民间组织所把持，将那些组织的成员统统杀光的也是你本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你自己也难逃其咎，竟然还有脸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而且你又懂会长大人的什么？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许你的实力够的上七星剑首没错，但资历比起历代的七星剑众要差得远了！只活了二十几岁的小毛头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奋斗了几十年的灵能力者的绝望！不管杀掉多少妖怪，不管净化多少恶灵，这些敌人还是会无穷无尽的冒出来，因为孕育它们的正是人类这个种族本身的恶念！想要斩断这种罪业的连锁，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带领全人类实现进化的领袖！将全人类从罪孽之中解放出来，那同样代表着自己必须要背负起所有的罪孽才行！无烬子大人究竟是抱着怎样伟大的觉悟发下这个宏愿的，你根本就想象不到！亏你还自称是无烬子大人的弟子，结果却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师父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我只知道，他的计划会威胁到神州大地十四亿人民的生命，不止如此，如果真的耗尽了全国的灵脉，地球的其它地区也必然受到影响，最终的死者至少会占到全球人口的半数。这还不算成仙之后有可能实施的对全人类的肃清行动。这是不可容忍的罪行，必须要以他的死加以阻止。” 　　“所以说你根本就不理解！不管是十亿还是二十亿，在恒久的和平面前都只不过是必要的牺牲。人类作为一个种群已经失去了进化的可能性，剩下的只有缓慢的衰败而已。会长要做的正是将我们从注定的灭亡之中解救出来！究竟是牺牲一部分人令另一部分人得以存活更好，还是全人类一起步入灭亡更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未来？进化？这些不是我所关心的东西。我的使命是保护生活在‘现在’的人类，仅此而已。” 　　“切！果然与没有人心的机器说什么都没用！大家一起上，咱们跟他拼了！为了新世界的降临，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们也要阻止这小子妨碍到会长的仪式！” 　　“话说完了吗？那就一起上吧，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们这些次要目标身上。” 　　“竟敢小看我们……去死吧！虚假的七星剑首！” 　　意识到用言语根本无法说动冷酷的青年，幸存的十几名天衍会成员一齐对他发动了攻击。这些人都是资深的灵能力者，每一个都在守护人类的最前线奋斗了超过十年以上的岁月，经历了数不清的修罗场。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弱，但在全盛期的七星剑首面前，就连拖延他前进的脚步都做不到： 　　“七星剑首云飞剑，现在开始歼灭敌人。真·尽灭剑阵，解！” 　　“唰唰唰————————！” 　　“哇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青年轻轻一勾手指，背后漂浮着的三十二把灵剑就化作残酷的绞肉机，将面前的所有人都切成了碎片。沐浴着四处飞溅的尸块，青年踏着血泊迈步向前，一路闯进了分部的最深处，在那里设置着用来守护龙脉源头的结界石，只要结界还在正常运转，隐藏在龙脉内部准备着羽化登仙仪式的无烬子就是无敌的存在，所以想要阻止无烬子野心的云飞剑必须要攻破这个分部—— 　　就像之前被他屠杀殆尽的其它好几个天衍会分部一样。 　　“队长……你终于还是来了啊。” 　　然而守护这些至关重要的结界石的并不只有分部本身的成员而已，真正的敌人其实是云飞剑曾经的队友，也就是选择跟随无烬子的七星剑众的成员。把守这个分部的就是七星剑众之中的天玑星——一名手持长枪的武者，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五年前，她的那对双胞胎儿女在街上被醉酒驾驶的司机所害死，而作为母亲的天玑当时却在千里之外的欧洲执行外派任务，根本来不及见到孩子的最后一面。由于那名司机是没有任何灵能力的普通人，所以天衍会并没有对他实施任何制裁，只是将这场悲剧当做普通的意外事件来对待。所以最后那名司机只是被判交通肇事而入狱而已。 　　但天玑星并不认同这种判罚，她坚持认为那名司机是故意害死自己的孩子，背后一定有意图报复自己的邪恶之徒的存在。然而天衍会却拒绝了她亲自审问肇事司机的要求。理论上来讲七星剑众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一介普通人不可能锁定得了七星剑众的子嗣——就是以这种冷冰冰的理由，天衍会的上层无数次地让渴望替孩子们报仇的天玑星吃了闭门羹。 　　所以她变了，从那个热爱人类的战士变成了一意孤行的复仇者。而无烬子的理想正好符合了女人的需求。如果全人类得到进化，这世上不再有邪恶之徒的存在，像她孩子一样的无辜的牺牲品就不会再出现了。 　　这就是为什么天玑星会选择加入无烬子的阵营，甚至不惜像这样阻挡在七星剑首的面前。身为经验丰富的老将，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年轻气盛的云飞剑的对手，一旦开战必然会殒命于此。但就算如此，为了替会长争取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天玑星仍旧义无反顾地手持长枪站在了结界石的前方。 第232章 昏迷中的梦境（2） 　　为了不让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悲剧再度重演，为了让其他母亲不会在品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灵能力老兵天玑星决心要追随无烬子会长的理想，创造出一个由仙人统治的新时代，哪怕这要付出数以亿计的生命的代价，而那些祭品之中也会有无数无辜的孩童。她的做法无疑没有丝毫正义可言，但也不能被称为纯粹的邪恶，说白了，那只是一个心碎的母亲在绝望之中犯下的错误而已。 　　但当年的七星剑首并不能理解对方的这种做法，看到天玑星出现在自己眼前，男青年甚至表现得有些惊讶：他知道七星剑众之中有一部分人投靠了无烬子，就好像天衍会内部也分裂成了两派一样。但云飞剑并不知道天玑星也是敌方的一员。在他的心目中这位成熟的女性灵能者乃是值得信赖的前辈，并不是那种会被会长的野心所鼓动的类型。 　　“天玑？怎么会是你？就连你也背叛了人类吗？” 　　“呵呵，我会出现在对面让你很奇怪对吧，少年？这就代表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不过这也是自然的，你太强也太完美了，七星剑众的其余六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正因如此，你也就不需要任何同伴，没有必要去了解其他人内心的想法。你说我背叛了人类，但我觉得你才不可理喻的那个人。我听会长说了，你好像有一个亲妹妹尚且在世对吧？对于那孩子来说，你就是唯一的亲人和兄长，在这世上唯一的倚靠。但我认识你这几年，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半句有关妹妹的话题，一开口就是任务任务任务。呐，队长，对于你来说任务究竟是什么？为了所谓守护人类的使命，就连自己的亲人也可以不管不顾吗？” 　　“这有什么问题吗？飞燕她一个人也可以做的很好，现在已经是天衍会总部的高级研究员了。而我对研究之类的工作一窍不通，那么兄妹各司其职才能更好地为人类服务吧？” 　　“…………是吗…………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没错了吧？看来是我多费口舌了，你我之间本来就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听到黑发青年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说出的这句台词，本来脸上还挂着无奈的苦笑的天玑星的语气瞬间低沉了下来，伸手掀开身上披着的斗篷露出了健美修长的肉体。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紧致腹肌、强壮的上臂和大腿完全看不出是超过四十岁的未亡人，两个孩子的母亲，完全可以与全球顶尖级别的女性健美运动员相提并论。这就是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老将的肉体，甚至连时光的流逝都不能让她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疲态。 　　“唰——————！” 　　“来吧，少年！如果你坚持要认为我是人类的敌人的话，那就试着肃清我看看吧——就像你对其他那么多人所做的一样！” 　　“不用你说，我也会将你排除的。天玑星——不对，叛徒方莲意，本人七星剑首云飞剑，以阴谋毁灭全神州的罪名将你就地正法！受死吧！” 　　“锵锵锵锵锵锵——————————————！” 　　面对一脸视死如归地舞出一个干练枪花的女将，黑发青年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而他背后排列着的巨大剑阵也同时呈扇形扩展开来，如同交响乐般发出饱含杀意的剑鸣之音，那是七星剑首“见敌必杀”的信念的最好体现。 　　【啊啊啊……这就是一年多以前的我吗？对于失去了孩子的母亲，除了‘叛徒’两个字之外居然没有任何其它的感想；明明对方是多年来生死与共的队友，但却可以面不改色的痛下杀手，而且还把那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是何等的人渣败类……！】 　　就在两位世界最强级别的灵能力战士即将展开激战的时候，在这一幕场景的“外侧”，有一名娇小的黑发萝莉正在作为旁观者见证事情的全部发展。这位少女正是这段记忆的主人，也就是深陷昏迷之中的黑绘。在葛之叶晴明降下光剑之雨的那个瞬间，她以为自己和凯蒂都死定了，但看样子这一次黑绘又侥幸逃过了死神的追杀，取而代之的则是被迫回想起了前世的记忆。这其中的理由黑发萝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推测的是由于她使用魔剑“祟神巫骨”过度，大量愉快的记忆被作为祭品支付给了诅咒的黑炎，比如说之前与凯蒂单独约会的那一天的事情黑绘就已经记不清楚了，而为了填补脑海之中多出的空白区域，那些不怎么愉快甚至是令她感觉羞愧的灰暗记忆就浮现了出来，比如说与天玑星的对决。 　　在做这个梦之前，黑发萝莉甚至都忘记了上一代天玑星的具体长相和身份背景，只依稀记得她是自己亲手处决的无烬子的信奉者之一。直到现在，黑绘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的做法有多么残酷。也许天玑星确实是误入歧途了没错，但她只是个悲伤的母亲，听信了在天衍会内拥有绝大权威的无烬子的煽动做出了一时冲动的选择。天玑星并没有真正去伤害任何无辜之人，只是坚守在结界石之前而已。反倒是黑绘自己为了抵达这里一路上杀了不知道多少天衍会的同胞，那些人也都是曾经为世界的和平浴血奋战的守护者，虽然是从犯但也罪不至死。 　　而事情的关键之处在于，当年的黑绘或者说是云飞剑正处于他人生之中的巅峰状态。七星剑首完全有能力一人不杀地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同胞们打倒在地，根本没必要夺走他们的性命。就连同为七星剑众的天玑星，他也应该有八分的把握兵不血刃地将其制服才对。然而那个时候的云飞剑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识，在他的心目之中“背叛人类=死”的这个公式简直就是不可动摇的真理。 　　这就是为什么黑绘现在偏偏回想起了这段记忆，因为她从银发少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没错，葛之叶晴明与那位冷血的七星剑首何其相似？都是自诩“人类的守护者”，都是以“使命”为借口将自己的杀戮行为在心中正当化。就像晴明根本就不会去考虑凯蒂是否是被人陷害的一样，当年的黑绘也从来没有想过天玑星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选择了跟随无烬子的理想的。 第233章 冷血的处刑人 　　俗话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好像照镜子，正是因为遇见了葛之叶晴明这面镜子，黑绘才能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愚昧。但这同样代表着那段记忆对于她来说就是纯粹的折磨： 　　“我要上了，队长！八华雷影阵，开门！”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黑发萝莉的注视之下，记忆中的天玑星旋转身体舞出一个华丽的枪花，然后大喝一声召唤出八道耀眼的闪电。光芒消失之后，方莲意的本体分裂成了八个半透明的雷电幻影，每一个分身手中都握着一把长枪。这就是天玑星最强的技能，通过将自身的肉体化作闪电，达成了魔武一体境界的究极奥义。 　　是的“八华雷影阵”既是雷属性的强力攻击法术，又能够将方莲意所精通的方家八合大枪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还能一身多用一人成军，可谓是一石三鸟的大招。无数妖孽恶灵以及危害人类的邪恶之徒都败在了这一招的面前。 　　“锵——————！” 　　然而，面对气势汹汹的八具分身，七星剑首只是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中不断发出啸鸣之声的古剑。对于他来说，对手的数量从一个变成八个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区别，因为在青年的背后漂浮着攻防一体的最强武器——尽灭剑阵。数十把锋利无比的剑刃所及之处就是他完全支配的杀戮空间，而这个空间的大小如今正是整个房间内部。天玑星已经无路可逃了。 　　“放马过来吧，叛徒。至少让我亲手将你断罪。” 　　【住口！不要再说了！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根本没有资格去审判别人的罪孽！】 　　看见过去的自己那一脸正义凛然的举起屠刀的样子，黑绘忍不住发出了羞愧的呐喊。但她现在只是个做梦的旁观者，并不能改写这段记忆的流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玑星的分身们挥舞着长枪冲向注定的结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休想阻止会长的计划，云飞剑！” 　　“不，为了全世界的安宁。这个阴谋必须被阻止。尽灭剑阵，散！”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接下来发生的事，只能用“虐杀”二字来形容。方莲意的分身们浑身缠绕着电光，奔跑的速度也如同雷电的化身一般迅猛，从八个不同的方向一齐朝黑发青年发动了冲锋。但后者见状甚至都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像乐队的领队挥动指挥棒那样轻快地一挥手中的古剑，在他背后呈扇形展开的剑阵就瞬间朝四面八方被发射了出去。 　　这其中的每一把剑都像是一颗拥有激光制导功能的导弹一样，在空中划出极其复杂的轨迹朝离各自最近的分身飞去。而剑尖所瞄准的部位尽是心脏、脖颈、大腿动脉、腹部之类的要害，完全看不出有丝毫要手下留情的打算。七星剑首毫无疑问是下定决心要在此斩断叛徒的性命，而方莲意也很清楚他下起手来有多么冷酷无情，所以提早就做好了保护要害的准备： 　　“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接近结界石半步！”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铛铛铛铛铛铛铛————————！” 　　将长枪在周身挥舞得像是风火轮一般，天玑星的分身们通过风压挡开了袭来的剑阵，同时继续向前发动突击。即使如此还是有四个分身在中途被长剑贯穿要害而倒地消失，剩下的四个分身一路跨过同伴的尸体，总算是突破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而就在那个瞬间，她们同时放弃了防御，任凭剑阵将自己刺得遍体鳞伤也要让手中的长枪触及到站立不动的黑发青年： 　　“觉悟吧！七星剑首！” 　　“要做觉悟的是你。” 　　“铛————————！” 　　然而天玑星的决死突击并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只听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四把闪电般的枪尖猛地撞在了一起，溅出无数刺眼的火花。至于本该站在原地的黑发青年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方莲意，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究竟是怎样躲开自己的攻击的。 　　“在上面吗！？” 　　不过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天玑星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手现在的位置。这建筑物内的空间一共就那么大，云飞剑躲开了突刺之后就只能往上方进行回避。于是四个分身抬起头来一看，果不其然黑发青年正踩在一把灵剑的剑身之上，漂浮在靠近天花板的半空之中。 　　“别想逃！” 　　“唰唰唰唰——————！” 　　瞄准了空中的目标，天玑星的分身用力掷出了手中的长枪，同时口中也快速念动咒语：“浩荡乾坤，妖邪难存。奋我天威，雷震浩宇！九天雷鸣闪，破——————！”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句咒语念毕，长枪登时化作青白色的闪电直冲天际。这四道炸雷一路轰穿了天衍会分部经过结界强化的天花板，在钢筋混凝土的结构上开出了一个五米见方的圆形大洞。但当狂暴肆虐的雷光消失之后，出现在天玑星视野里的却是七星剑首那毫发无伤的身影： 　　“锵锵锵锵锵——————————！” 　　“真·尽灭阵·四象。” 　　那是何等令人绝望的一幕景象啊。只见在黑发青年的周身有四把灵剑漂浮着组成了一个正正方方的结界。就是这个结界抵御住了连岩石都能烧焦的闪电，而且看上去还非常游刃有余。经过刚刚那一招的轰击之后，这四把剑上甚至连一点焦黑的痕迹都看不见，与青年头顶那千疮百孔的天花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出了最大火力的攻击依然连对手防御的皮都碰不破，这就代表着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天玑星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可能有半点取胜的希望。 　　“哈哈……虽然我知道你很强，但没想到灵力竟然深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也难怪其他分部的人挡不住你了。我说队长，你真的是人类吗……？” 　　“我当然是人类，只有人类才能守护这个世界。” 　　面对方莲意苦笑着问出的这个问题，云飞剑根本没有听出里面所蕴含的讽刺之意，只是一本正经地这样回答道。此时此刻，天玑星已经丧失了战意，他完全可以无视剩下的那四个分身直接去摧毁分部深处的结界石。但七星剑首并没有那样做，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对“叛徒”的断罪与破坏结界石是同样重要的“使命”。 　　“你的攻击结束了？那就轮到我了。”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所以青年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慈悲，如同精密的机械那样朝着地面上的天玑星挥动右手。他背后的剑阵就如同暴雨一般铺天盖地地朝对方砸了下去。那场景与葛之叶晴明之前对黑绘她们的攻击出奇的一致。在多达数十把充满灵力的剑刃的蹂躏之下，天衍会分部的大理石地面被瞬间轰成了月球表面一样布满坑洼的荒野，等到这持续了十几秒钟的饱和攻击结束之后。扬起的烟尘简直像是一团从地上升起的乌云。 　　“唰——————！” 　　黑发青年一挥手中的长剑将烟尘瞬间驱散，然后踏空而行优雅地降落到了地面之上。在他的脚边，无数长剑穿刺之下，躺着天玑星的本体。她的四肢都被剑雨所贯穿，身体也已经伤痕累累。但却奇迹般地没有当场死亡。这并非因为云飞剑无意识地手下留了情，而是天玑星常年修炼的武艺令她具备了凭借呼吸吐纳强化肉体的技术。就算受了如此凄惨的重伤，方莲意仍旧有得救的可能性——前提是云飞剑立即把她送去治疗。 　　但当年那个如同机械般冷酷的男人，当然不会做出那种与使命背道而驰的行为。不仅如此，他还要亲手加速对手的死亡： 　　“……你在最后有什么遗言吗？” 　　“咳咳…………遗言？没有。给我个痛快吧。这样一来……我就终于可以……与我的孩子们团聚了……” 　　手持长剑来到重伤的天玑星身边，黑发青年低下头，用玻璃珠般毫无光彩的眼睛俯瞰着她血流不止的脸庞。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云飞剑刚进队伍时还受过身为大前辈的方莲意的许多照顾，但这些过往的回忆对于此时的青年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唯有他坚信不疑的使命驱动着七星剑首举起了手中的凶器。 　　【住手……别这么做。前辈她已经无法战斗了，你根本没有理由非得夺走她的性命……住手啊！】 　　“是吗，那就死吧。但我不认为背叛了人类的你有资格与家人团圆。” 　　“呵……也许吧……………………” 　　【住口啊！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这个没有人心的怪物！】 　　虽然早就知道故事的结局，但看见过去的自己在重伤者的面前表现得如此冷血无情，还是令黑绘在心中不禁发出了悲痛的叫喊声。当然她的声音无法传达给当年的七星剑首，在早已确定下来的那个瞬间，黑发青年反手握着长剑刺了下去，无比精准地贯穿了自己前辈的心脏： 　　“噗呲！” 　　“咕！啊………………” 　　【呜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第234章 大难不死的苏醒 　　事到如今无论黑发萝莉怎样道歉，都无法改变自己过去犯下的暴行。被刺穿心脏的天玑星带着一缕解脱的微笑闭上了眼睛，而这段记忆也就此宣告终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但黑发萝莉仍然必须要向死者道歉，这是为了绝对不再重蹈覆辙。过去的自己就是现在的黑绘所要面对的敌人，也就是那些像葛之叶晴明一样自以为是正义的化身，随意对他人进行生杀予夺的灵能力者。对于当事者而言，这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仿佛自己一生下来就具备了崇高的使命，一言一行皆是真理。唯有像这样通过第三者的视角进行旁观，才能让人猛然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么丑恶。 　　黑绘此时在心中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变回那个冷酷的自己，而且也不会让凯蒂走上与天玑星一样的结局。狙击娘确实仍然在执行暗杀者的工作没错，按照灵能界的规则，主动伤害人类的妖怪必须要被铲除，但这种条条框框已经与黑发萝莉完全没有关系了——现在的她不是天衍会的头号打手，也不是什么人类的守护者，只是实验B班的“黑绘”而已。代替无法亲自陪在凯蒂身边的真宵和阿什利，黑发萝莉发誓要守护她到最后一刻。 　　哪怕这意味着黑绘自己也会被全人类当做有害的异物来对待，甚至要断绝与妹妹之间的契约，她也在所不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她的一种赎罪。 　　“唔……我还活着……看来刚刚的梦不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呢……” 　　而就在黑发萝莉下定决心的同时，她的意识也逐渐从梦境之中苏醒了过来。首先恢复的感官是痛觉，黑绘只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细小的悲鸣。不过相较于在梦中只能作为旁观者目睹过去的历史的重演，却无法做出任何干涉的无力感而言，这样的疼痛反而让她有种自己还活着的实感。花费了极大的毅力睁开沉重到不行的眼皮，映入黑绘视野的是一面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哪里……？” 　　尽管黑发萝莉可以确定这里是个完全不认识的场所，但那天花板的造型却让她有种怀念的感觉，因为它的材质非常陈旧，被草草粉刷过的墙面已经开始龟裂剥落，随处可见水泥本身的颜色，一看便是具有几十年历史的老建筑的内部。这让黑绘想起了以前呆过的天衍会的养成设施，那里的宿舍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感觉。 　　不过归根结底，两者的相似之处也就只有时代感而已了。黑发萝莉眼下所在的地方明显不是学校，而是某种公共设施内部的休息室。从她躺着的简陋钢管床上往外望去，可以看到生锈的铁轨和被雾气笼罩的站台，所以这里应该是一座车站。 　　“呜，痛！？” 　　意识清醒之后，黑绘试图自行下床，不过光是坐起身来就已经是极限。她在之前一系列的战斗之中所受的伤害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令泪水不受控制地在少女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虚弱，这就是切断了与Master之间灵力纽带的代价。以前黑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的身为人造人的那些特权，比如说快速的恢复能力、对疼痛的忍受力和超人般的体能如今都离她而去，现在的黑绘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地变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呜，虽然还活着是很好……但就靠这样的身体我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该怎么保护凯蒂同学啊……？” 　　“吱！” 　　“吱？” 　　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黑发萝莉正对身体的状况感到苦恼，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叫唤。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一看，她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站着一只灰色的老鼠似的生物，正通过两条短短的后腿直立起来，用黄豆大小的滚圆眼睛盯着自己看。 　　“你是……凯蒂同学养的那只……？” 　　与那小动物对视片刻之后，黑绘发觉自己对它有所印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小家伙应该是住在九条之原高校里的粉笔刷的付丧神，以前曾被凯蒂用来当做追踪栀子学姐灵力痕迹的帮手。既然它会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狙击娘一定也平安无事。 　　“吱吱吱！” 　　“哦，你醒了啊，黑绘。” 　　果不其然，粉笔刷老鼠发出叫声之后不久，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把银灰色长发扎成利落马尾辫的凯蒂走了进来。灰发少女不仅换了发型，连衣着打扮也全然不同了。只见她全身上下就只披了一件裁短了的和服浴衣，两条修长的大腿和绝大部分手臂都露在外面，而且脚上也只穿着木屐而已。现在的凯蒂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个干练的狙击手，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名流浪风尘的女武士，当然是穷到连外衣都卖掉了的那种。 　　“凯，凯蒂同学？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没办法的吧，我的外套和背心什么的全都破破烂烂了，在修好之前只能有什么穿什么了，而且你也没资格说我吧，先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诶——” 　　听狙击娘这么一说，黑发萝莉这才想到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然后她的脸就一下子涨得通红：“呀啊啊啊！？我，我的衣服呢！？” 　　没错，现在的黑绘身上几乎**。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她身上还缠着几根血迹斑斑的绷带，勉强遮住了重要部位，但除此之外的地方就毫无防备，雪白柔嫩的肌肤完全暴露在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感到万分羞耻的黑发萝莉连忙掀起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只有一小撮头发还露在外面。 　　“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吧，大家都是女孩子，而且我们不早就是坦诚相见的关系了吗？你的绷带还是我替你包上的。” 　　“不，不是这种问题啊！就，就算都是女孩子，该觉得害臊的时候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好吗！” 　　“是吗……无法理解，我以前在佣兵团的时候跟一帮大男人住在一起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过。不过团员们确实都拒绝跟我一起洗澡睡觉就是了。” 　　“那是当然的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既然你已经醒了，我是来帮你拆绷带的，有正当的理由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的吧？” 　　“…………………………” 　　听到凯蒂这么一说，黑绘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她虽然很想告诉灰发少女她可以自己拆掉绷带，但那却太不现实。现在她的身体还疼得要命，根本无法随意活动，而且闷在被窝里也很难受，从绷带里面散发出的过期了的草药的气味呛得黑发萝莉快要混过去了。所以在坚持了几秒钟之后，她只得乖乖地掀开了被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这就对了，坐好别动。” 　　得到黑绘的许可之后，凯蒂拿出一把剪刀大步走到床边，咔嚓几下剪开了血染的绷带。黑发萝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胸口，却被对方不耐烦地阻止了：“说了别乱动，我要检查伤口好了没有！” 　　“呜呜……怎么感觉凯蒂同学的态度变得有点像阿什利同学了……” 　　“那是自然的吧，现在正牌班长不在，我就是代理的班长，在部队之中上级的命令是绝对的，双手伸直别动！” 　　“啊，是！” 　　被狙击娘厉声这么一呵斥，黑绘再也不敢反抗，任凭凯蒂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体上来回扫过。这十几秒令人害羞的时间简直如同几个小时一般漫长。就在黑发萝莉觉得自己快要顶不住了的时候，凯蒂拍了拍她的肩膀轻松地说道： 　　“嗯，至少皮外伤都已经愈合了，不过黑绘，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稍微发育了一点？胸围比起上次我注意到的时候大了几毫米” 　　“诶！？” 　　面对这预料之外的一句话，黑绘先是原地一愣，然后马上又缩回到了被子里面：“凯凯凯凯凯凯蒂同学！？你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这种数据是靠目视就能量出来的吗？话说你之前也有这样量过吗？！” 　　“呵呵，开玩笑的，我只是试试看你的反应。现在看来你的恢复情况还算不错，至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既，既然这样那就赶快出去！” 　　从被子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张脸来，黑发萝莉不满地嘟着嘴巴对狙击娘怒目而视：“还有，请把我的衣服还回来！光着身子我没法见人！” 　　“知道啦知道啦，你的衣服也还在修复之中，所以就先穿这个代替一下吧。” 　　耸耸肩走到房间里摆着的木箱旁，凯蒂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毫无装饰的朴素布衣，把它放到了黑绘的床边，“我要出去拿个东西，你自己能穿吧？” 　　“没问题的！你快去吧。” 　　“嗯，那我去了。” 　　“………………” 　　一直等到离开房间的灰发少女的气息完全消失，黑绘才无比警惕地从被窝之中钻了出来，然后拿起了她放好的衣服。不出所料这是一套面料粗糙的和服，针脚什么的看上去非常明显，应该不是机械制造出来的量产品，而是手工缝制的，而且还有经过多次修补的痕迹。不过整件衣服非常整洁，还有一种艾草的香气。不过除此之外，黑发萝莉还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这不是只有衣服而已吗？！内，内衣要怎么办才好啊！？” 第235章 不存在的车站 　　在小房间里找了一圈，黑绘最终也没能找到任何内衣，干净的绷带倒是有不少。所以她只能用绷带把胸口和下半身缠了起来，之后再穿上凯蒂带来的老旧浴衣。 　　“哦，已经穿上了啊？不错嘛，这种风格的衣服很适合你，看上去就像是座敷童子一样。” 　　过了一会， 凯蒂手里端着一个药盅，再度推门走了进来。灰发少女看了穿好衣服的黑绘一眼，然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听到这极具男友力的评论，黑发萝莉稍稍染红了脸颊回应道： 　　“够，够了……不要拿我的打扮开玩笑了……比起这个还是说正事吧，凯蒂同学，我们这是在哪？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嗯？我想想，这地方的时间概念比较暧昧，如果我的生物钟没有错位的话你睡了差不多得有三天了。这期间好几次差点就死掉，还好这里有个优秀的医疗兵把你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嘛，你等一会就会知道了，不过还是先把今天的药喝了吧。” 　　“什么药？” 　　就算听人说自己差点就没挺过来，现在的黑绘也对此没有什么实感，因为她虽然全身都还很痛，但并未感觉到有生命危险。看来凯蒂口中的医生确实很有本领。而现在更令黑发萝莉感到好奇的是灰发少女手中的药盅。她走上前去凑近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颗深紫色的果实，有着如同火龙果一般的粗糙外皮，而且还像心脏一样砰咚砰咚地跳个不停。 　　“你，你说这是药？！” 　　“当然了，这几天全靠这玩意续命你才活了下来。来，张开嘴一口气吞下去吧。” 　　“诶诶诶诶！？至，至少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的果实吧！？” 　　“如果知道真相你肯定吃不下去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来的幸福。” 　　面对如此诡异的果实，黑绘当然是不敢随意下口，而且凯蒂的说辞也令她更为害怕。不过狙击娘可不管这些，只见她把药盅往桌上一放，一手抓住黑绘的肩膀一手握住紫色的果实就往她的嘴里塞，那玩意的体积比黑发萝莉的樱桃小嘴要大得多，不过却有着超强的弹性，愣是可以被强行塞进嘴里去。 　　“呜呜呜呜呜呜——————————咕嘟！” 　　虽然黑绘拼命想要抵抗，但还很虚弱的她完全无法胜过身为妖怪的凯蒂的臂力，只能任由对方蹂躏。那颗丑陋的果子塞满了她的口腔，接着就突然收缩成胶囊药剂般的大小落进了食道，黑发萝莉一惊之下把它咽了下去，接着就感到浑身的疼痛好转了许多，手脚也有力气了。 　　“这是……不只是伤势，灵力也恢复了一点？” 　　“这是当然的吧，你那么胡来地切断了与自己主人的契约，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变成人干了。要不是恰好有这种灵药在，就算是神医也救不回来啊。” 　　“灵药……？这味道一点也不像灵药，反倒像是生肉一样，凯蒂同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果实啊？” 　　“都说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现在你应该能走路了吧？能走路了就跟我来，有人想要见你。” 　　“………………” 　　既然狙击娘坚持不想说，黑绘也就闭嘴不问了。反正那颗果子虽然看上去和吃起来都很恶心，不过恢复灵力治疗身体的效果确实是杠杠的，而且似乎没有什么副作用。活动了几下不再剧痛的手脚之后，黑发萝莉就跟在凯蒂的背后离开了房间。一出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斑驳的墙壁上贴着一些褪色的告示和铁道地图之类的材料，暗淡的老式日光灯在少女们的头顶上发出暗淡的青色光芒。一切都表明这里是一座车站，但并非是寻常的车站，因为这里的居民并非人类—— 　　“那就是被带回来的人偶？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人类一样嘛……” 　　“不只是外表，就连气味也与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她真的不是伪装成人偶的活人吗？” 　　“为什么妖怪大将们要救这种家伙回来，还把宝贵的太岁大人的果实用在她的身上？” 　　“嘘！别说的那么大声，小心被她听见！你不知道吗？她就是单挑杀死了复活的邪神的那个传说中的人偶啊！” 　　“就，就凭这小不点能杀得了邪神？我，我才不信呢……” 　　“不管怎样，至少她身边的银发女人是付丧神没错，应该能够信任。” 　　“你说那是付丧神？外国也有付丧神吗？不对，应该说外国出生的付丧神还能叫付丧神吗？不应该是用别的语言来称呼她吗？” 　　“怎么称呼都无所谓吧！关键是她是我们的同类没错！而且还是战斗力很强的那种类型！现在我们缺的就是有战斗力的成员！” 　　只见在车站走廊布满尘埃的各个角落里，在远离黑绘她们的阴影之中，潜伏着无数异形的身影。有长着一只大眼睛的唐伞、有头戴斗笠的狸猫、有尾巴分叉的老黑猫、有人立起来的巨型蜈蚣……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怪物，数目足有数十之多。它们都用形态各异的眼睛注视着走廊上的两位少女，一边用悉悉索索的声音交头接耳地谈论着有关她们的事情。 　　这些身影都是货真价实的妖怪，而且还不是像凯蒂这样能够保持人类形态的上位种族，而是奇形怪状的低阶小妖。根据天衍会的教导，像这种等级的妖怪都是潜在的威胁对象，平时也就算了，但若是在重要任务之中遭遇就要毫不留情的加以排除。因此黑绘的手上也染满了妖怪一族的鲜血，没想到现在却居然成了它们的客人。 　　“凯蒂同学，这是……” 　　“他们是这座车站的居民，也是从那个嚣张的银发小老弟手中拯救了我们的恩人。不过他们也不是全然出自善意才冒这个险的，我们当然也得靠行动来还这个大人情。现在你已经醒了，是时候开始正式的交涉了。” 　　“交涉……和谁？” 　　“当然是这些妖怪们的领袖了。” 　　一边这样说着，凯蒂一边推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带领黑发萝莉走出附属建筑来到了站台之上。一阵微风迎面吹来，拂起了贴在黑绘额头上的发丝，她顺着风吹来的方向举目四望，发现这是一座样式非常老旧的火车站，站台的四周都被浓密的乳白色雾气所包围，完全看不到浓雾之外的景色，只有生锈的铁轨一路延伸到视野的极限。在铁轨的旁边矗立着一块油漆开始剥落的铁皮站牌，上面用毫无美感的印刷字体写着“如月车站”几个大字。 　　“如月车站……我记得这是日本网络传说中的‘不存在的车站’？” 　　“没错，这里就是依托那个都市传说而成型的异空间，与另一个都市传说——‘被废弃的京都地下铁线路’链接起来而成型的异空间——‘妖怪车站如月’！” 　　黑发萝莉的自言自语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回答声。黑绘循声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矮小秃顶的老人，他虽然有着人类的五官，但四肢都短小如同婴儿，皮肤粗糙得像是石头一样，上面有的地方还长着青苔。很明显也是一个妖怪。 　　“你是？” 　　“黑绘，这位是土地藏，跟我一样是付丧神出身，就是他用土遁之术把我们救出来的。” 　　在老人自己开口之前，凯蒂就代为介绍了他的身份，黑绘闻言连忙对石头皮肤的老者鞠了一躬：“是这样啊，感谢您的救命之人，土地藏大人。” 　　“嚯嚯嚯，不必多礼，老夫也只是奉恩人之托出手相助而已。当时全京都的灵脉都无比紊乱，所以要逃过明神会的眼线并非什么难事，小姑娘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自己命不该绝吧。” 　　“恩人？是有人拜托您救我们出来的吗？” 　　“正是，那一位大人的身份你有缘自然会知道的。不过现在想要见你的另有其人，两位请随我来，妖怪大将们已经久候多时了。” 　　“妖怪大将”，这是之前那些小妖怪们在交头接耳的时候也提到过的名词。从语境上看大概就是这座如月车站的领导者。对于黑绘来说，这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她以前在天衍会学过有关日本妖怪的社会结构的知识，在大规模的百鬼夜行结成的时候，地位位于身为盟主的百鬼夜行之主之下的指挥官就被称作妖怪大将，只有拥有强大实力和权威的大妖怪才能担此重任。 　　不过按照天衍会的记录，日本已经很久没有百鬼夜行的出现了，自从步入近代以来，就连最小规模的妖怪骚乱都会迅速遭到阴阳寮的镇压，根本就无法形成大规模的组织，更不要说选举出百鬼夜行之主和妖怪大将了。不过看样子，天衍会的资料也不是完全正确，至少现在在京都就有这么一个隐藏在都市传说之中的妖怪聚落。 　　“散！” 　　跟着土地藏走下站台来到铁轨之上，黑绘和凯蒂瞬间被雾气所包围。不过老者一挥手中的禅杖，那些白雾立即就像有生命一般退让开来，露出了它背后隐藏着的事物——只见一座破旧的木质旅馆赫然矗立在站台的对面，那张牙舞爪的房檐形状和门口亮着的诡异青色灯笼完全就像是在宣布“这里闹鬼”一样，就连看板上的名字也叫做“皆神庄”，完全是出自恐怖电影里面的桥段。看来这座旅馆与旁边的如月车站一样，也是藉由都市传说成型的异空间，作为妖怪大将的住处再合适不过。 第236章 欢迎来到妖怪反抗军 　　“两位，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将两位少女领进阴森恐怖的旅馆大门之后，矮小的石头老人土地藏一路带着她们来到了位于一楼的一间和式大厅，把两人安顿在客席上之后便径直走出了房间。呆在这空无一人却布满妖气的大厅里，黑绘本能地感到十分紧张，就算她心里知道这里没有危险，也还是难免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敌营。相反本身就是妖怪的凯蒂却表现得十分轻松，盘着腿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一边还拍着自己身边的地面招呼黑发萝莉道： 　　“别傻站着了，一起坐着等吧。” 　　“不……我觉得我还是站着比较好，毕竟睡了那么久四肢还需要复健。” 　　“是吗，那随便你吧。” 　　“呼呼————！” 　　两位少女就这么等了几分钟，突然本该是密封的房间里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吹得唯一作为照明的烛台一阵摇曳。在迷乱的光影照耀之下，四周纸质拉门上画着的褪色的浮世绘图案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视野中蠢蠢欲动了起来。妖风停歇之后，房间里的妖气更浓重了，以至于两盏烛台的火光都变成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蓝色，看上去恐怖极了。 　　“呜……！？” 　　如果是平时的黑绘的话，面对这种小小的障眼法肯定不为所动。但现在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而且还手无寸铁，如果遭遇敌人不要说是取胜了，就连自保都没有把握。因此被这妖风一吹，黑发萝莉居然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感觉，连忙走到凯蒂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等一会就要见这里的大人物了，你一直站着不太礼貌。” 　　“是，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呵呵，两位，久等了。” 　　就在黑绘与凯蒂交头接耳了两句之后，房间里的灯光突然一暗，然后又马上亮了起来。但灯亮之后，在少女们的对面凭空出现了四个妖怪的身影。其中一个是刚刚见过的土地藏，另外三人分别是身穿华丽和服，手持银色烟管的花魁风的妙龄美女、手捧书卷，一头斑白长发倒挂下来遮住面孔的老婆婆，以及一个有着异国风情的古铜色皮肤，身穿用茶壶盖子拼接而成的武将甲胄的大姐姐。 　　“客人，看到你平安醒来妾身甚是高兴。请容许妾身介绍一下各位同僚。妾身名为花见酒，乃是烟管的付丧神。这边这三位分别是地藏像的付丧神土地藏大人、书卷的付丧神文车妖妃大人，以及濑户物（陶器）的付丧神濑户大将。我们四人受同胞之托，在这个小小的异世界据点之中担任统领的职位。大家伙赏脸叫我们一声‘妖怪大将’。其实这个藏身之处真正的首领是一位名叫‘太岁大人’的妖怪，不过那位大人的身形太过庞大，不方便出席，所以就由我等代为向你们致以问候了。” 　　煞有介事地现出各自的身影之后，四个妖怪大将在幽蓝色火光的照耀之下颇有压迫感地在黑绘她们的面前正襟危坐，由花魁风的女性开口向她们做了自我介绍。听完花见酒的这段话，黑发萝莉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这四人的出身非常雷同： 　　“妖怪大将，全是付丧神……？” 　　没错，虽然原本作为道具的形态天差地别，有的是生活用品有的是路边的神像，但这四个妖怪都属于“付丧神”这一个种族。考虑到关西的阴阳界有使用付丧神作为式神的传统，黑绘并不觉得这会是单纯的偶然。 　　“小妹妹，看你的表情似乎是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啊？告诉你吧，你想得没错，在座的几个人都曾经是阴阳师的手下。但是却背叛了主人自立为王。咱们就是货真价实的‘妖怪抵抗军’！哈哈哈！” 　　察觉到了黑发萝莉心中的想法，坐在边上的濑户大将突然发出一声豪爽的大笑，接着弯下腰来冲她眯起了眼睛：“在你睡大觉的时候，咱听那边的白毛女说过了，你为了帮她好像也主动切断了与主人的契约？如此一来咱们就是同胞了。虽然由于你的气味与人类闻上去实在是太像，有很多妖怪还在怀疑你的身份，不过咱可以保证你是自己人没错。因为咱们以前可是见过面的！” 　　“咦……” 　　冷不丁听见眼前这位古铜色皮肤的大姐姐跟自己套起了近乎，对她毫无印象的黑绘不由得愣起了神。看到她这副完全记不得自己的样子，濑户大将有些不开心地嘟起了嘴巴：“嗯？你忘了吗？上次在去外国的飞机上咱们不是见过面吗？那时候咱还只是阴阳师的一介走狗而已，不过后来我们在那个叫‘矮尔蓝’的国家遇到了特大的暴风雪，还有很多怪物混在雪里发动袭击，咱的主人受了重伤，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后来灵力尽失，所以咱才能趁机获得自由之身，跑来投奔如月车站的同胞。” 　　“哦………………是你…………” 　　听褐肤御姐这么一说，黑发萝莉才终于恍然大悟地点起了头。确实上次她在潜入阴阳寮的使团偷渡到爱尔兰的时候在飞机上遇到过这么一个人式神。也不知道是由于黑炎魔剑的影响还是她本身就没去在意，总之这段记忆变得非常模糊，要不是濑户大将自己提醒的话黑绘根本想不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黑发萝莉那不甚清晰的记忆之中，当时遇见的黑皮大姐姐应该是比较正常的身材才对，但现在她眼前的濑户大将足有两米多高，而且那还是盘腿坐着时候的状态。除了矮小的土地藏之外的其余三个妖怪大将的体型都是这么庞大。 　　“呵呵，怎么，你觉得咱们个头太大了吗？这是气势需要啦，气势，要是不把身体变大一点在手下人面前就没有威严可言了。” 　　看穿了黑发萝莉那疑惑的表情之中蕴含的想法，濑户大将再度对她发出了豪爽的笑声。黑绘记得当时她在机舱里面被身为主人的阴阳师教训得很惨，看样子摆脱了人类的奴役之后这位大姐姐才终于活出了真正的自我。 　　“咳咳，濑户大人，您想要与客人叙旧的心情妾身可以理解，不过现在还是商量正事更为要紧不是吗？” 　　“哦哦，抱歉抱歉，接下来你来说吧，花见酒姐。” 　　被烟管的付丧神强行打断了发言，陶器的付丧神直起腰来重新摆出威严满满的大佬坐姿，而花魁则接着对黑绘说道：“事情就如同濑户大将所说的一样，妾身等人所统领的这个小小的藏身之处，乃是像她一样从京都周边的阴阳师手中逃出来的式神们所聚集的秘密家园。不过可不要被她的用词所迷惑了，我们并不是什么‘妖怪反抗军’，只是为了活命而竭尽全力的一群逃亡者罢了。如月车站的所有居民都是被灵能力者所虐待，所蔑视，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后才选择反抗的。换句话说每有一个逃到这儿的同胞，就有十倍数量的妖怪作为式神被人类所肆意驱使到了神魂俱灭的地步。作为天衍会干部的使魔，妾身不强求你能理解我们的感受，但还请不要把我们当成是十恶不赦之徒。” 　　“你……知道我是谁？” 　　听到花见酒的解释，黑绘其实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她其实在醒过来之后就已经隐约猜到车站里那些妖怪们的身份了。反倒是对方认识自己这件事令她感到有些意外。不过黑发萝莉的这个疑惑也马上得到了解释： 　　“抱歉，你的事我已经全部跟他们说了，不然我无法解释你的气味为什么那么接近人类，也就没办法让他们给你提供治疗。” 　　“是这样啊……” 　　原来是凯蒂将黑绘的身份告诉给了妖怪大将，这也可以理解。身为超高级人造人的黑发萝莉确实乍看之下确实很容易被当成是普通的人类，对于用气味来分辨同胞的妖怪们就更是如此了。能够意识到她的身体其实是非人之物的妖怪应该极其稀少才对。既然躲在如月车站这个异空间中的妖怪们都是被阴阳师虐待过的前式神，那么它们应该十分憎恨人类的灵能力者才对，为了保护昏迷不醒的黑绘，狙击娘也只能将她的身份如实以告。 　　“黑绘小姐，虽然见到你本人这还是第一次，但有关你的传闻即使是在异空间之中也流传得很广——从复活的邪神手中拯救了这个国家的‘弑神之人偶’的大名在妖怪界中也是如雷贯耳。毕竟我们妖怪的生命与国家本身的气运息息相关，若是国家毁灭变成不再有人居住的废土，妖怪也就无从存在了。邪神成功复活的那个瞬间，全国的妖怪都本能地感受到‘这个国家要完蛋了’。不过你却力挽狂澜杀掉了那个可怕的怪物。在这一点上，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妾身代表如月车站和皆神庄的大家向你道谢。” 　　“多谢了！弑神人偶大人！” 　　“弑，弑神什么的……没有那么夸张啦……” 　　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但听到四个妖怪大将一齐用那个中二爆表的外号来称呼自己，还是让黑发萝莉感到相当不好意思。她当时只是为了帮助朱守院真宵才毅然决定挑战邪神，没想到不只是这个国家的人类，就连生活在这里的妖怪也铭记住了这个恩情，也算是没有白白冒险了。 第237章 服务器中的幽灵 　　“所以说？既然国家灭亡的话妖怪也活不下去，那咱们家黑绘等于是已经救过你们一次了。现在轮到你们救了她一命，这个人情算是还清了吧？” 　　虽然肉体变成小萝莉之后，身心都跟着单纯化的黑绘被花见酒夸得很不好意思，但一旁身经百战的资深佣兵凯蒂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忽悠。经验丰富的灰发少女心里明白得很，在交涉的时候对方越是夸人夸得好听就越是说明他们要求的代价很高，“话虽如此，你们肯定不是为了要见救命恩人一面才专门把我们从明神会头号打手的眼皮底下救走的，对不对？” 　　“呵呵，请不要这么激动，凯蒂小姐，这件事就让我来说明吧。” 　　面对狙击娘那锋芒毕露的质问，花见酒只是叼起身为本体的烟管悠闲地抽了起来，发出回应的则是她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文车妖妃——或者确切地说是文车妖妃身上带着的某件物品。 　　所谓的文车妖妃，根据鸟山石燕《画图百器徒然袋》记载乃是宫廷内用来运送文书的小车常年浸淫写信之人的思念而化成的付丧神，也算是付丧神界的老前辈了。既然身为付丧神，自然也就随身携带着作为本体的小推车。如今凯蒂她们眼前的这位白发老婆婆也不例外，瘦骨嶙峋的双手都搭在推车的把手上，然而这台小车上装着的除了古旧的书本卷轴以外，仔细一看还有一台满是电线的机械装置，上面不断闪烁的指示灯表明这是一台老旧的服务器，而那个快活的电子合成音就是从这玩意里面发出来的： 　　“你们好啊，凯蒂酱，黑绘酱。我的名字叫做天海，算是这个小小的抵抗组织的指导者和创始人。确切地来说把网络传说里的概念实体化并制造出这座如月车站和皆神庄的就是我。话句话说，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人类世界的叛逆者，自愿对反抗人类的妖怪加以庇护的异端分子。” 　　“天海……这个声音，我好像有印象……” 　　对这个轻快的电子音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黑发萝莉不由得歪起脑袋拼命回忆了起来。但被祟神巫骨搞得一团糟的她的海马体完全丧失了正常的功能，所以黑绘无论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音，还是天海自己替她揭开了这个谜题： 　　“呼呼呼，觉得我的声音熟悉吗？熟悉就对了。因为你之前穿过的强化战斗服就是我做的，里头搭载的AI正是我的分身一样的存在。” 　　“啊！对了！这确实就是战斗服AI的嗓音！那么羞耻的装束就是你设计出来的吗？也就是说，飞——我的Master她在阴阳寮里的合作伙伴就是天海小姐你吗？” 　　“没错，我就是有幸被绝世天才云飞燕看上的另一位举世无双的天才美少女，年纪轻轻红颜薄命化作了电子幽灵的阴阳寮的传说，超绝无敌可爱体贴的大发明家，魔道与科学的融合理论的开拓者——大家的好朋友天海酱！” 　　“………………………………” 　　“………………………………” 　　“啊咧，难道这种自我介绍不受欢迎吗？抱歉抱歉，我已经死了太久了，差不多忘了该怎么和人接触了。不过就算是人家还活着的时候也经常被说成是日本第一读不懂空气的KY，大概这就是天才的头脑所带来的副作用吧，诶嘿！” 　　兴高采烈地报上一大串名号之后，自称是天海的电子音发觉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于是又自顾自地卖了个萌，结果把气氛弄得更加尴尬了。不过这种读不懂空气的特征倒是与黑绘心目中的妹妹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以黑发萝莉便确信她真的是云飞燕的那个合作伙伴： 　　“那个，天海小姐？” 　　“什么事，黑绘酱？” 　　“我的Master……她没事吧？” 　　“这个嘛，就要取决于你问的是哪个方面了。” 　　听到黑绘用怯生生的声音提出的这个问题，天海煞有介事地如此回答道：“如果你说的是肉体层面，那她当然没事，被强行切断契约所带来的影响非常轻微，所谓的主从就是这么一回事，从者受到的反噬永远会高于主人。不过若是要论精神层面，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毕竟这可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当面NTR，她气得都准备要重启你的大脑了。还好有我天海酱及时劝阻，才没有酿成大错。” 　　“是这样啊……我能理解……毕竟Master她费了那么大努力才赐予我生命，我却为了外人而背叛了她，作为使魔真的是完全失格了呢……” 　　“不不不……听你这个说法，你完全没理解飞燕酱为何会生气吧。这不是背叛不背叛的问题了，谁也没说你做了错事，但有些时候并不是做了正确的事情所有人就都能皆大欢喜的，人的感情可不是那么方便的东西哦，黑绘酱。” 　　“…………？？？什么意思？” 　　“唉，这可真是……迟钝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天才如我也很难跟你解释啊，明明长着能够成为作品最大卖点的隐藏真女主角一样的神秘可爱系脸蛋，结果内在却是木头人系的主人公什么的，反差萌也该有个限度吧！” 　　“那个……天海小姐，从刚刚开始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不过也罢，主人公迟钝一点也有好处，就算是泥沼般的修罗场也好过真刀真枪的伦理剧。你说是吧，凯蒂酱？” 　　面对黑绘那完全没有理解自己意思的懵懂反应，天海在服务器里发出了一声放弃的叹息，接着把话题扔给了对面的灰发少女。凯蒂闻言则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催促她把脱线的话题转回正轨上去： 　　“这种事情怎么都好，赶快说正事吧。叫天海的家伙，你专门让人把我们救走是想要利用我们对吧？” 　　“啊咧？这可不是我所期待的反应，我印象中的风一样的佣兵凯蒂酱应该是更潇洒一点的性格才对啊。哦哦，我明白了，你其实比表面上看起来要纯情得多嘛，还是说只有黑绘酱是特别的呢？不管如何这也是一种反差萌呢！” 　　“……你再不说正事我真的要走了。”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嘛，人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现在就说正事。” 　　面对天海不依不饶的捉弄，失去了耐心的狙击娘站起身来就作势欲走，前者见状连忙安抚了她一句，接着清了清嗓子（电子音也需要清嗓子的吗？）换成正式的语气如此说道： 　　“你说的没错，付丧神凯蒂小姐。我联络如月车站的各位妖怪将各位从死地之中救出，固然有身为云飞燕友人的这一层关系在，但也绝对不是无偿的义举。就像我刚刚说过的那样，这座如月车站以及皆神庄都是我还是人类的时候，从‘网络怪谈’与‘都市传说’之中提取出来的概念。也就是人们口耳相传的‘不存在的车站’以及‘闹鬼的妖怪旅馆’。通过将这两个概念固定化，我成功地在京都地下的灵脉之中创造出了隐秘的异空间，以此来收容那些对关西阴阳师的虐待忍无可忍而选择逃亡的式神和妖怪们。所以在此避难的居民都是一些被灵能界视作叛徒的无家可归的流亡者，这一点与你们两人的境遇非常相似。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只是‘相似’而已，绝对不是‘相同’。因为你们二位现在可是明神会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恢复组织的面子，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抓捕归案，对于自身难保的抵抗组织来说，仅仅是无偿的收容这种要犯未免风险也太大了。而且现在组织本身也没有让吃白饭的人呆着不走的余裕，毕竟妖怪也是要靠吸收灵力过活的，资源永远都非常紧张。” 　　“哼，说了半天还不是要我们为组织出力？” 　　“嘛啊，话说白了是这样没错，不过对于凯蒂小姐你来说这应该是驾轻就熟的工作才对。支援类似的抵抗组织是你身为佣兵时的拿手好戏，游击战什么的应该是信手拈来吧？” 　　“这就不好说了，比起磨磨蹭蹭地打游击，我倒是更喜欢直接对敌人的首脑发起斩首行动。” 　　“呼呼呼，不要这么谦虚。我看过你的资料了，狙击暗杀确实是你的最大卖点没有错，不过在游击战方面的实力也是世界一流的。你的佣兵称号‘持枪的野猫——Kitty·Gun’很大程度上就是来源于此。” 　　“…………………………” 　　听到天海的这句话，灰发少女沉默地重新坐了下来。她过去的任务履历应该已经被销毁了才对，但这个自称电子幽灵的人物提起这事来却像是如数家珍一般。仅凭这一点凯蒂就知道对方不是省油的灯，处于弱势一方的自己很难在这场谈判中占据优势地位，不如静下心来听听对方究竟有什么要求。 　　“放心吧，我可不是你所认识的那种黑心军阀。在座的各位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复仇者，如月车站的妖怪们都只是想要重获自由而已。这对于你们两位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如果是全盛时期的黑绘酱的话明神会什么的压根不是对手，但现在你切断了与主人的契约，战斗力应该已经下降到一成不到了，在这种状态下你们两人想要自力逃出京都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第239章 通往自由的道路 　　“是这样吗？黑绘？” 　　“嗯……” 　　听到天海的这句话，黑发萝莉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具体衰弱到了什么程度我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把握，但现在的我如果再次遭遇到葛之叶晴明的话，恐怕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吧。在这种状态下想要逃离明神会的追捕应该会很困难。” 　　“嘛，我猜也是。” 　　闻言不出意料地耸了耸肩膀，灰发少女接着对黑绘说道：“不过就算你无法像之前一样开无双，也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逃出去。你作为人类的守护者战斗了这么久，一下子要加入妖怪们的组织应该会很难接受才对，要不然把战斗都交给我，我会负责两人份的任务，你留在这里慢慢养伤也行。” 　　“不……凯蒂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留在你身边的，为此就连与赐予我生命的Master的契约都已经被我打破了、如果不能将最初的目标贯彻到底，这一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所以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派上多少用场，但我也要与你一同战斗。” 　　“是吗，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嗯嗯，真是美好的友情啊。这就是青春吗？我还活着的时候整天都宅在研究室里没有机会享受与别人的邂逅，现在看着你们觉得好羡慕啊。” 　　旁听了两位少女之间的对话，电子幽灵在她的服务器里发出了啧啧称奇的声音。虽然语气听上去有点像是在开玩笑，但其实她应该是真的很羡慕。毕竟现在的天海是失去了肉体的幽灵一般的存在，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种事物了。 　　“好了，就像你们听到的那样，我们俩已经同意加入这个反抗组织了。你们想要自由，我们也想要逃离明神会的追捕，既然利益和目的是一致的，那么互相利用的关系也不坏。不过容我问一句，你们这个抵抗军有没有具体的行动方案？在这里呆了几天，说实话在我眼里看来车站里的那些小妖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难民，连游击队都算不上。” 　　“呵呵，这一点就让妾身来负责说明吧。” 　　与黑绘取得了共识之后，凯蒂向妖怪大将们表示了合作的意愿，不过同时也尖锐地指出了她所感受到的疑问。面对这个问题，烟管的付丧神花见酒优雅地吐了一口烟，然后耐心地向灰发少女解释道： 　　“你说的没错，凯蒂大人。聚集在此地的大部分妖怪都是原式神出身，经过人类阴阳师的常年调教，早就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心，光是背弃与主人的契约选择逃亡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需要巨大勇气的行为了。但这也只是大部分成员的情况，仍旧留有战斗意志的妖怪和付丧神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迄今为止我们都完全没有遇到能够发动攻势的时机而已。明神会在京都一代的势力无比强大，我们这些叛逃的式神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贸然起事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所以承蒙天海小姐的帮助建立了这个异空间这么多年，我们都只是蛰伏于此而已，最多偶尔派出斥候部队到外界收集一些情报而已。” 　　“那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吧？” 　　从花魁的话语中听出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灰发少女接着对方的话茬说了下去：“我和黑绘闹出这一幕大逃杀之后，京都的局势发生了变化，你们终于从中看到了搞事的机会对吧？” 　　“正是如此，确切地说，最关键的事件是加贺一族首领的死亡。” 　　闻言郑重其事地对狙击娘点了点头，花见酒吸了一口烟管里的烟草，接着解释道：“妾身已经听天海大人说了，杀死加贺一族首领的并不是凯蒂大人你，你是被冤枉的。不过这个真相对下面的成员是保密的。只要在他们心中你们还是杀死最大奴隶主的英雄，如月车站的妖怪们就会把初来乍到二位当成同伴来看待。这一点还请你们理解。” 　　“嗯，我可以理解，不过这样看来你们倒是很恨加贺一族的人嘛？这里的妖怪也不全是付丧神才对啊？” 　　“是的，加贺一族确实是以制造和奴役付丧神闻名。但他们同样也是关西地区式神使的总领。不只是从道具之中诞生的付丧神，使役其它种类的妖怪的家族也都要接受加贺一族的管理，而那种管理的方式就是‘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存在。” 　　“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听上去好夸张啊。” 　　“事实上就是那么夸张啊，京都所有式神使家族的成员在与新的式神建立契约的时候，都要将契约的上级备份递交给加贺一族管理。也就是说，虽然我们设法切断了与直系主人的契约，但还有另一层更高级的契约被掌握在了加贺一族的手里。只要那份契约还在，我们这些前式神就无法逃出京畿地区，而且一旦离开异空间就有被察觉行踪的危险。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就必须设法销毁那份总契约。” 　　“原来如此……现在加贺一族的首领和大少爷嗝屁了，整个家族应该会陷入极大的混乱之中，你们就是看准这点才把我和黑绘拉拢过来的吧？” 　　“呵呵，你能理解得这么快真的是帮大忙了。” 　　【这就是身为佣兵的凯蒂同学……与反抗组织的领袖交涉起来简直是驾轻就熟！】 　　在一旁目睹了灰发少女与花魁之间的全部对话，对这方面的工作非常不擅长的黑绘不由得在心中暗自佩服了起来。现在的她和凯蒂可谓是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一旦得罪了各位妖怪大将被赶出如月车站可以说就是死路一条，再加上对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这件事其实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就算是为了报恩也好，不管花见酒有什么要求她们都只能服从。然而狙击娘此时此刻却表现得不卑不亢，好像真的是被专门邀请来的佣兵一样。 　　“大体的情况我明白了，对于你们来说现在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剩下的就只有计划实际的作战而已了。事不宜迟，赶快让我去见见你们的军事负责人吧。” 　　“这就轮到咱出场了！” 　　狙击娘话音刚落，坐在花魁身旁的古铜色皮肤的豪爽大姐——濑户大将就迫不及待地一拍被厚厚甲胄所覆盖的胸脯，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叫声：“虽然咱也是刚逃到这里没多久的新人，但花见酒大姐看中了咱的战斗经验，破例让咱担任了负责指挥战斗的妖怪大将！当然啦，不服这个安排的老一辈妖怪有很多，不过都被咱的拳头给打服了！同为新加入的战斗员，以后你们就跟咱混吧！” 　　很显然，这个名叫濑户大将的付丧神在逃离阴阳师的掌控之前是个战斗系的式神，而且还是个标准的好战分子。所以在这个没有多少实战机会的藏身之处里呆着比较憋屈。现在终于迎来了大展身手的机会，而且还一下子来了两个实力强悍的新成员，这也难怪她会表现得十分兴奋了。 　　“咔擦——————！” 　　“啊。” 　　不过褐肤大姐姐实在是有些兴奋得过了头，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处于体型巨大化的状态。她本想站起身来与两位少女握手致意，没想到用力过猛，脑袋一下子就顶破了天花板。皆神庄旅馆那脆弱的木质结构登时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大量的碎屑夹杂着灰尘洒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 　　“真是的，濑户大人？妾身不是对你说过要注意自己的体型吗？” 　　对此毫无准备的黑发萝莉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而对面的几个妖怪大将显然是早有预料，花见酒提前抬头吐出一口浓烟吹开了落下来的碎屑与尘埃。濑户大将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重新盘腿坐回到了地上： 　　“歹势歹势，我又忘了……话说大姐头，我真的有必要维持这种巨人般的造型吗？除了行动变得不方便之外什么都用都没有耶？” 　　“那是当然的啦，妾身说过多少次了，在妖怪的世界里力量就是决定上下关系的绝对因素，所以身为妖怪大将之人一定要有巨大的体型才能服众，哪怕是用幻术变出来的身体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过是呢，在自己人面前也没必要维持这种虚荣，黑绘小姐和凯蒂小姐都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小妖，所以在与她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就没必要维持巨大化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花魁举起她那修长雪白的右手打了个响指，除了土地藏之外的三个巨大的妖怪大将的身体表面立即浮现出一团白雾。等到雾气散尽之后，她们就都恢复到了普通人类的体型。其中花见酒和濑户大将都只是单纯的变小而已，而文车妖妃则是从佝偻着背的巨大老婆婆变成了很普通的长发和服少女的形象。看来她就连年龄都是伪装出来的。 　　“啊，好难为情……还是老婆婆比较好……” 第240章 休息 　　看样子，负责用幻术把妖怪大将们的体型变大的是花见酒，对于变身的突然解除文车妖妃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连忙害羞地用和服的长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对于怕生她来说老婆婆的造型不仅是一种伪装，还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咔哈哈哈哈！文车你还是老样子怕生到不行啊，好歹也是妖怪大将的一员，组织的书记官，在新人面前拿出一点威严行不行啊！啊哈哈哈哈！” 　　“呀……住，住手，濑户大人……好痛，好痛……” 　　看到同僚那怯生生的样子，变回普通大小的古铜色御姐一边活动着轻松了许多的身体，一边大笑着拍起了文车妖妃的肩膀，把体型纤细的后者拍得摇摇欲坠。一旁的花见酒有些无奈地看了这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一眼，举起烟管轻轻吸了一口，然后重新转过头来向黑绘她们说道： 　　“正如你们所见，这就是我们妖怪大将的真正模样。妾身已经将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了两位，希望你们也能以诚相待。总而言之，欢迎加入如月车站，让我们一起为了自由与生存而奋斗吧。今天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两位就请先休息一夜，明天再商量具体的作战计划。老爷子，请带两位姑娘去她们的住处，虽说是新人，但她们将会是组织重要的战斗力，要以妖怪准大将的规格来安置她们，所以不用带她们回去车站了，就在皆神庄内安排房间吧。” 　　“嚯嚯嚯，老夫明白，花见酒太夫。二位请跟我来。” 　　像个熟练的老管家一样优雅地对烟管的付丧神低头行了个礼，土地藏挥挥手招呼黑绘和凯蒂跟上自己，接着转身就带她们离开了集会所。在出门的时候，少女们听见背后传来濑户大将那中气十足的叫喊声： 　　“明天再见了，新人！今晚就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就轮到我们大展身手了！” 　　“嚯嚯嚯……濑户大将确实有些聒噪，二位还请多多包涵包涵。” 　　带着黑绘和凯蒂在皆神庄那影影幢幢的走廊上前进了一阵子，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被别人听到之后，石头老人开口这样对她们说道：“那孩子算是这里最年轻一辈的付丧神了，虽然实力很强，但心性还不成熟。该说她是乐观好呢，还是说太过天真才好呢。总之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你们二位虽然名义上成为了她的部下，但花见酒太夫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们背地里多多担待她，老夫我也有同样的请求，还请两位大人多照顾照顾濑户那孩子。” 　　“哦？对于一个追求自由的反抗组织来说，乐观向上的精神难道不是值得提倡的东西吗？听老大爷你说这话的口气，简直像是在暗示那位大姐在这里反而是个异类了。” 　　“嚯嚯……异类是吗？你这样说倒也不算错。如月车站最初建立起来的时候，像她那样心中充满希望的妖怪有很多，但到了现在已经见不到了。在车站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吧？这里的妖怪们都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确实，从那些乌合之众的脸上看不到像样的战意。所以心中有希望的妖怪们都怎么样了呢？让我猜猜看，他们肯定都已经战死了吧？” 　　“嚯嚯嚯……果然不愧是佣兵出身，一眼就被你看透了呢。” 　　听到灰发少女的这句话，土地藏从他那岩石构成的声带之中发出了一串苍凉的苦笑，“没有错，那些拥有战斗意志的同胞都已经在这看不到头的抗争之中损失殆尽，活下来的只有像老夫这样的胆小鬼而已。虽然自称是妖怪大将，但老夫其实根本没有作为首领的资格，就连身先士卒也做不到。老夫所能做的就是像地藏一样，为那些下了地狱的同胞念经超度而已。” 　　“这话你就说错了，老大爷。” 　　面对露出消极态度的老人，凯蒂摇摇头对他说道：“像你们这种处境的反抗军我以前看得多了。敌人无比强大，形势无比绝望，在看不到任何胜利曙光的情况下，选择与其他人一道赴死是最轻松的做法。毕竟死人什么也不需要背负，只需要两眼一闭地上一躺就成了英雄。相反，那些无论多么绝望都咬紧牙关选择苟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容易，因为他们必须要背负着同胞们的生命的重量继续前进才行。土地藏，正因为你活了下来，三天前才能够用土遁之术将我和黑绘从必死的局面之中拯救出来。然后我们的加入会替你们的组织带来胜利的希望，这就是你忍辱负重所换来的报酬。对你你应该昂首挺胸感到自豪才对。” 　　“哦哦哦…………你说得对，你说得对啊，凯蒂大人。老夫实在是老糊涂了，就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想通！” 　　被狙击娘语重心长地这么一说，土地藏那岩石般的矮小躯体整个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充满了活力：“老夫我完全是因为活得长才被选为妖怪大将，一直以来都对组织没有什么太大的贡献。但一想到老夫的土遁之术替组织带来了新的血液，也就不枉在京都郊外的路边忍受风吹雨打的三百年了……抱歉了，二位姑娘，劳烦你们聆听我这糟老头子的牢骚了，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在皆神庄中也算是最上等的一间。房间里有妖怪电话，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吩咐，无论是一日三餐的点菜还是房间清洁老夫都会立即派手下去处理的。” 　　一边说着话，土地藏一边将两位少女带到了一间大客房的门口，门上的名牌上写着“葵之间”三个毛笔字。这是一间典型的日本旅馆的套房，有着宽敞的客厅和铺着被褥的卧室，拉开客厅的拉门就是旅馆的中庭，可以看到素雅的枯山水园林景观以及屋外的天空。此时此刻在异空间之内正是夕阳西斜的时刻，橘红色的晚霞静静地照耀着孤零零的妖怪旅馆，营造出一番难以言喻的寂寥之感。 　　“那么，老夫就先告退了。” 　　目送黑绘和凯蒂走进房间之后，土地藏就迈着沉重的石头脚步离开了。灰发少女关上了房间的门，接着便一屁股坐到客厅的茶几旁，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哈……累死了，这种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压根不是我的专长，黑绘你倒是也多说几句话啊。” 　　“抱歉……但我比凯蒂同学你还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苦笑，黑发萝莉也跟着坐到了凯蒂的对面，“不过凯蒂同学，我觉得你做得不错啊。在这种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还能表现出与妖怪大将们平等的立场。而且刚刚对土地藏先生说的那些话也很感人。” 　　“你说那个啊？刚刚那个我完全是照搬老爹的风格啦，他在忽悠当地游击队支援我们团的行动的时候都是这样跟人说的。毕竟老爹他是领袖魅力型的团长嘛。” 　　似乎是回忆起了以前与自己的主人一起在沙场上征战的往事，狙击娘大口将杯内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眯起眼睛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只是几秒之后，灰发少女就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内的电话旁对黑绘说道： 　　“对了！我之前听说这个旅馆也自带温泉。虽然不久之前才泡过一次，但温泉这种东西泡几次都不嫌多吧，你要一起来吗？” 　　“啊，嗯……” 　　“那好。喂，是客房服务吗？我们现在要去泡温泉，请你准备好小吃饮料还有浴袍。就这样。” 　　得到黑发萝莉的同意之后，凯蒂拿起电话向对面的接线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接着就与黑绘一起离开了葵之间。虽然理论上是第一次进入到妖怪旅馆的内部，但灰发少女看上去却对路线十分熟悉，一路畅通无阻地带着同伴来到了温泉的入口处——从旅馆后门经过一条下坡的木头走廊，便是设置有温泉的别庄了。 　　“唰啦啦——————！” 　　这座温泉的前台和更衣室都不见人影，但照明的蜡烛却烧得很旺，地板上一尘不染像是刚刚被打扫过一样，而且木制的门扉见到少女们靠近还会自动打开，不愧是妖怪旅馆。走进更衣室之后，灰发少女一下子就把自己脱得精光，接着又去帮助黑绘脱起了衣服。 　　“凯蒂同学！？我，我自己能行。” 　　“好啦，伤员就不要逞强了，不会弄疼你的。” 　　“不，不是疼不疼的问题，呀——！？” 　　“哦哦？” 　　黑发萝莉见状慌忙想要逃离狙击娘的掌控，但现在的她并没有足以抵抗的力气，很快就被抢走了身上的浴衣。看到黑绘隐藏在衣服之下的造型，凯蒂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这可真是……居然是用绷带代替内衣？黑绘你不愧是被栀子看好的天生COSPLAYER，在细节方面都这么敬业。” 　　“这，这又不是我愿意的！谁叫那个时候找不到别的替代品啊！” 第241章 温泉中的对话 　　被凯蒂用捉弄的语气这么一说，黑发萝莉首先感到的当然是难为情。但她接下来立即就对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起了反应，声音也瞬间低沉了下来： 　　“啊，说到栀子学姐……她的……她的‘遗体’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在那场逃亡的途中遗失吧？” 　　“嗯，放心吧，我好好地把她带在身上呢。现在那台缝纫机已经被交给了如月车站的妖怪医生来保管。根据她的见解，在这个充满了妖气的异空间里，缝纫机残骸的自动修复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只不过……复活之后的付丧神还是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栀子，那就实在是不好说了。最坏的情况的话有可能诞生出完全不同的个体，不要说是记忆，就连肉体的性别和外貌都会与之前彻底不同。” 　　“是吗…………” 　　尽管是早就预料到的答案，但听完这句话的黑绘还是悲伤地垂下了头。原本她还在心中的某个角落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但既然就连专业的妖怪医生都这么说，那栀子学姐大概是真的回不来了。一想到这里，黑发萝莉的脑海里就涌现出如同撕裂般的疼痛以及对害死学姐的加贺晴臣的燃烧般的愤怒，由于那个男人已经死亡，这种愤怒永远得不到发泄，只会在心中不断地化脓。 　　现在的黑绘可以理解，这大概就是亲朋好友死于非命之人对于凶手的共通感情。那些死在她自己手上的天衍会的成员，他们也应该都有亲人和朋友在世，对于那些人而言，被官方宣布已死的前七星剑首也应该是这样一种憎恨的对象吧。 　　“好了，别傻站着了，快进去泡温泉吧。要是伤还没好又得了感冒那就太麻烦了。” 　　“哇哇……等一下，我，我自己会脱！” 　　“别客气，照顾伤员也是佣兵的必备技能，乖乖站着别动！” 　　“凯，凯蒂同学,你的眼神好恐怖！呀啊啊啊啊——！？” 　　看到黑发萝莉露出那么难受的表情，凯蒂为了让她分心便伸出手去扯起了黑绘身上缠着的绷带，吓得她赶紧朝旁边一跳企图逃跑。但不管她怎么挣扎，受了伤的黑绘最终还是没有逃离狙击娘的魔掌，很快就被后者脱得**。 　　“呜呜呜呜，这是何等的耻辱…………” 　　“嗯嗯，看来伤口愈合的不错，至少表面上没有留下疤痕。” 　　十几秒之后，光溜溜的黑发萝莉用双手护住胸口和两腿之间，眼含泪水瞪视着面前的灰发少女。然而凯蒂一点也不在意黑绘那抗议的视线，绕着圈用审视的目光检查着对方身体的恢复情况。刚刚被救出来的时候，黑绘基本上与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区别，灵力完全枯竭，浑身上下布满了足以致命的伤口。凯蒂当时以为她肯定挺不过这一关。但仅仅只是三天之后，黑发萝莉就恢复到了肉眼看不出来伤口的状态，虽然这只是表面上的痊愈，身体的内部仍然是千疮百孔，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了。而这种奇迹般的治愈能力并不是来自于黑绘本身，而是这几天里她一直在服用的某种药物的作用： 　　【原来如此，这也是太岁大人的果实所带来的恩惠吧。这个孱弱到如同风中残烛的抵抗军之所以能够存活这么久的时间，恐怕也是托了那位太岁大人的福。不过反过来说，如果失去了那唯一的生命线，这个组织就会立即瓦解，而且组织本身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这个明显的弱点……真棘手啊，这么麻烦的工作本来我是不会去接的。】 　　想到这里，狙击娘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担忧。她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了。拥有单一资金源和补给线的抵抗组织，一旦被切断了那条生命线就会迅速瓦解，而灰发少女自己通常扮演的角色就是去切断那条线的杀手。但她现在的立场却与以前完全相反，身处弱势一方的感觉令她很不适应。 　　“凯蒂同学？你看完了吗……？” 　　“啊，嗯……看完了。你恢复得不错，这样就算下水泡澡也不用担心会感染了。走吧走吧，泡温泉了！” 　　“那个，我自己会走啦！” 　　被黑绘的声音唤回到了现实世界，凯蒂摇摇头把多余的杂念赶出脑海，推着黑绘向更衣室的深处走去。一打开木制的拉门，温暖的蒸汽便迎面向两人扑来。皆神庄的温泉是从森林里引流出来的天然涌泉，水面上飘着深红色的花瓣，闻起来有一种清香的气息。虽然异空间之中为何会有温泉存在是个难解的谜题，不过就是这种神秘感让泉水看上去更加充满了诱惑力。 　　“哦，不愧是妖怪旅馆，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啊。” 　　与外面的前台一样，温泉的浴池里面也是空无一人，看不到任何服务员的身影。不过在池边却已经放好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张浴巾以及一个可以飘在水上的木盆，盆子里放着装有清酒的瓷壶以及下酒的毛豆和芥辣章鱼之类的几碟小菜，这是凯蒂之前打电话预定的服务。这个温泉的设施非常古朴，没有电灯而是用灯笼照明，而且也没有淋浴喷头，所以凯蒂和黑绘也就没有先洗一遍身体，直接走到池边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确定温度适宜之后便放松身体泡了进去。、 　　“呼………………终于舒服了…………” 　　“哈啊啊啊…………！总算感觉活过来了…………！” 　　温泉的热水在引流的过程中想必经过了专门的调整，池子里的水温被维持在了最适合拥有敏感肌肤的女性享受的绝妙程度。因此两位少女刚泡下去就发出了仿佛来到极乐世界般的销魂呻吟。特别是黑发萝莉，她只感觉随着热水浸泡到了颈椎的位置，浑身上下的伤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包括内心所淤积的苦闷与悲伤也随之减轻了许多。从如月车长病床上醒过来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这一刻黑绘才真正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 　　就像这样，两名疲劳到了极限的少女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温泉所带来的治愈效果。整个浴池里除了从竹筒之中汩汩流出的水声之外，就只能听见凯蒂偶尔替自己倒酒的轻响。这种堪称默契的沉默气氛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灰发少女咽下一口清酒，下定决心将其打破为止： 　　“黑绘，你还醒着吗？” 　　“…………嗯。” 　　用毛巾遮住双眼仰躺在水池的边缘，此时的黑发萝莉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不过听到凯蒂的呼唤还是轻声做出了回应。确认了她并没有睡着之后，灰发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出了这三天来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问出口的那句话： 　　“…………这样真的好吗？为了我这种人从英雄变成了逃犯，甚至连自己的Master都背叛了，现在还成了妖怪反抗组织的一员，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能回头了……如果说当初是一时冲动做出的选择的话，现在的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后悔吗？” 　　“…………凯蒂同学。” 　　虽然从她那淡定的扑克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狙击娘既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就代表她心里应该十分不安才对。也许这是黑绘第一次见到凯蒂如此脆弱的一面。这反倒令黑发萝莉感到安心了一些——就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凯蒂她被不知道什么人嫁祸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就连之前秘密执行的暗杀任务的记录都被翻了出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容身之处，不得不面对整个明神会的追杀。 　　但尽管遭遇到了此等巨变，灰发少女却一直表现得处变不惊，简直就像是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一样。不过现在黑绘知道那只是她表面上的逞强，凯蒂心里果然还是存在着不安与焦虑，这就代表狙击娘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缺乏感情，她也有身为普通女孩子的一面，而她也愿意将自己一直隐藏着的这一面不加掩饰地展示给黑绘看，这是一种绝对信任的表现。 　　“请放心吧，凯蒂同学，我并没有感到后悔。” 　　面对灰发少女的这种信任，黑发萝莉当然也以绝对的诚实加以回应：“不……这样说也不对，如果说完全没有后悔那肯定是假的。如果当时我再冷静一点，说不定就能找到别的解决方案，要么是设法证明凯蒂同学你的清白，要么是说服Master她不要放弃你……但这些都是对我自己的不成熟的后悔，与凯蒂同学你无关。我不会后悔选择站在你这一边的那个决定，因为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朋友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 　　“凯蒂同学，之前在约会的时候，你说过我们两个很相似吧。” 　　说完这一段发自肺腑的宣言，黑绘看见灰发少女并没有开口打断自己，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摆弄起了从浴帽中垂下的几根银灰色的发丝，于是便接着对她说道：“你说我们都出身自地狱般的战场，结果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和平国度，身上带着血与硝烟的气息，在新的环境里感到无所适从。这我也同意，不过我们一定只是‘相似’而已，但却并不完全相同。凯蒂同学，在与实验B班的大家相遇之前，你是一名士兵，服从命令的杀戮是你的天职。但我在那之前就连士兵也不是，过去的我只是单纯的杀戮机器。在士兵的身边有战友的存在，有长官的存在。失去战友和长官会让士兵感到悲伤和痛苦。但兵器所拥有的就只有杀戮而已，不管死的是敌人还是队友，对于当年的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或者应该说，死亡这个概念本身对于我来说就毫无意义，人被杀就会死，死人不会妨碍我执行命令，当时的我对于人的死亡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认识而已。” 　　“…………嗯，这确实是兵器才有的思考方式，我在还是普通狙击枪的时候要是有意识，大概也会像你这样想。”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实验B班的大家教会了我生命的意义，这其中也有凯蒂同学你的一份功劳。虽然有了这样的感情之后，悲伤也会随之而来，即使是现在我也仍旧无法忘记栀子学姐在最后时刻脸上的表情，还有她被杀的瞬间我所感受到的那种痛楚……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难受得我一度失去理智想要亲手杀掉加贺晴臣，不是为了替栀子学姐报仇雪恨，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心里变得稍微好受一些……在罪魁祸首已经死掉的现在，这已经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了，这种悲伤一定会陪伴我一辈子吧。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要再变回原来那个什么感情也没有的自己了，因为放弃了悲伤也就等于放弃了其它美好的感情，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到。” 　　“我明白了，因为不想再感受到那种悲伤，所以你选择了保护我……作为动机来讲确实是无懈可击。也只有把感情当成宝物对待的你才能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事来。不是我说，普通人要是遇到同样的情况，在感情和自保之间一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才对。” 　　“啊哈哈……应该是吧，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普通，不过这样就好……这就是属于我的选择。” 　　“嗯，谢了，你能这么看重我我很高兴……不过——” 　　拿起酒壶灌了一口，凯蒂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你为何什么也不问。对加贺一族的人发动狙击的那个家伙如果不是我的话，那她究竟是谁，还有我为什么要背着大家继续干着杀手的勾当，这些问题的答案你应该很想知道才对。” 　　“……你说的没错，我是很想知道真相，不过这种事都是要当事人在愿意的时候自己说出来才最好吧？要是强行问的话会影响朋友之间的感情的。” 　　“……这你就说错了，有些时候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比起鼓起勇气自白，反而是被问到的时候回答起来比较轻松，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第242章 凯蒂的自白 　　“唰啦啦——————！” 　　“凯蒂同学？！” 　　说完这句话之后，黑绘还来不及反应，灰发少女就猛地在浴池里站了起来，湿漉漉的苗条躯体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黑发萝莉的视野之中。后者当即发出了惊慌的叫喊声，举起手来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过却本能地留了一条可以偷看的指缝。而凯蒂本人则完全不在意黑绘那遮遮掩掩的视线，一脸若无其事地在浴场之中扫视了一圈，然后发现了角落里堆着的木盆和洗浴用品，于是便伸手往那里一指： 　　“走去那边，我一边帮你洗身子一边说。” 　　“咦咦？我自己能洗啦——” 　　“伤员不要逞强了，快过来！” 　　听到狙击娘的要求，黑发萝莉虽然表示出了抗拒的意思，但今天的凯蒂显得格外强硬，完全不给她还口的机会。黑绘见状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听从对方的要求走到墙边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坐好了。我要开始了。” 　　“呀！好凉！？” 　　“忍着点。” 　　看到黑发萝莉坐定之后，凯蒂拿了个木盆到温泉里打了盆热水，接着走回来往手上倒满了沐浴液开始替黑绘搓起了后背。她的手指虽然纤细而修长，有着花季少女所应有的柔软性，但同时内部的骨骼却坚硬而有力，那是属于常年握着沉重枪械的士兵的骨头。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结合在一起，形成了难以言喻的绝妙体验。再加上狙击娘那恰到好处的揉搓力道，令黑绘忍不住发出了又享受又害羞的呻吟之音： 　　“啊！呜……？好痒！？……那里……那里不行……！凯蒂同学，呀啊啊啊……！” 　　“别闹，有感觉就对了，你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肌肉都开始僵硬了，不趁着这个机会舒展一下可不行。而且……像这样手上有事干，我也方便整理思路。” 　　“嗯………………” 　　为了能够听到凯蒂的自白，就算感到害羞得脸上都快烧起来了，但黑发萝莉还是咬紧嘴唇忍受了下来。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灰发少女巨细无遗地把黑绘那陶瓷般洁白无瑕的娇小美背上上下下搓洗了一遍，然后拿起水盆替她冲走了身上的泡沫，接着又往手上挤起了另外一瓶洗浴用品。 　　“还，还要接着洗吗？” 　　“这瓶是护肤素，大概吧……这些都是车站的妖怪不知从哪偷来的东西，上面的标签破了，所以我是猜的。” 　　“是，是吗。” 　　既然凯蒂说这是护肤素，那就当它是护肤素吧。黑绘闻言闭上眼睛，开始忍受第二轮令人销魂的按摩。不过她的忍耐终于得到了回报，这一次狙击娘一边搓背一边开始对她诉说了起来： 　　“那啥，就先从你已经知道的事说起吧。你自己也应该亲眼看见了才对，我并不是无辜的。虽然加贺一族的人不是我杀的，但我确实一边干着实验B班斩妖除魔保护人类的工作，一边却又在暗地里接受着暗杀的委托。光是上个月就做了好几单。” 　　“嗯……” 　　“虽然我有去选择工作的目标，有自信保证死在我手里的都是些法律无法制裁的人渣。但那也构不成任何脱罪的借口。身为妖怪，主动去杀人就是死罪，这应该是全球灵能界的共识。你的老东家天衍会是这么规定的没错吧？” 　　“嗯………………” 　　现在的黑绘只是一个聆听着，所以她并没有出言打断凯蒂的话语，只是一边静静地坐着任由她的双手在自己的背上揉搓，一边点头催促对方接着说下去。然而凯蒂似乎也对这种长篇的自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为了缓和或者说抵消这种难为情的感觉，她决定要让聆听的一方感到更不好意思。 　　“手，举起来。” 　　“诶？” 　　“我说手举起来，方便我替你洗前面。” 　　“诶诶诶！？不管怎么说前面我也能自己来啊！” 　　“你要是不配合的话，我也就不打算接着说下去了。” 　　“怎，怎么这样……！？” 　　完全没有想到狙击娘会提出这么坏心眼的要求，黑绘转过头去抗议地看了她一样，却发现凯蒂的表情是认真的。没有办法，黑发萝莉只得乖乖服从命令举起了手臂，任由灰发少女那满是泡沫双手从腋下绕过触碰到自己的前胸。 　　“哦哦？果然比起之前要有料了一点，就算是人造人也是可以发育的嘛。” 　　“哇啊啊啊……！？凯蒂同学！？你，你在摸哪里啊？” 　　“嗯？大家都是女孩子，这里有什么摸不得的吗？” 　　“呜呜呜……！这跟性别无关吧，就算大家都是女孩子也有摸不得的地方才对……” 　　“抱歉，我们俄罗斯人没有你们东方人那么讲究，这里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呜哇……出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毛妹特权吗！？” 　　被凯蒂拿出她的俄罗斯血统往头上这么一压，黑绘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闭紧双眼要紧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任凭狙击娘肆意摆弄自己的身体。不过凯蒂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却非常温柔，像是在保养珍贵的艺术品般以绝妙的力道在黑绘的那小小的胸口和软乎乎的腹部之间上下滑动。对他人的抚摸完全没有经验的黑发萝莉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又痒又舒服的刺激感，很快就在凯蒂的攻势下娇喘连连了起来： 　　“啊！？呜！？呀啊……！？呀啊啊啊…………！呜哇啊啊啊……！？那，那里不行！？凯蒂同学……停，停一下！你这未免也太熟练了一点吧……！？” 　　“嗯，我当然很熟练啊，因为这又不是我第一次给人按摩。” 　　“咦！？” 　　突然听到凯蒂这么一说，黑绘连呻吟都忘了继续啊下去，下意识地发出了惊讶的高声。灰发少女没有放过她的这个反应，恶作剧地一把捏住了黑发萝莉肚子上柔软的皮肉： 　　“呀啊！？凯蒂同学。” 　　“别想歪了，我以前只是在老爹身上练过手而已，你可是我第二个像这样服务的对象。” 　　“是，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哼哼，怎么听上去好像安心了一样？你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把我想象成了那种随便的女孩子吧？” 　　“我，我没有！” 　　“少来了，你可骗不过我，我知道你们亚洲人都是怎么看我们毛妹的。特别我又是佣兵出身，你肯定潜意识里觉得我经验丰富对吧？” 　　“才没有呢！我才不会随便去揣测朋友的私生活！” 　　“但你有过类似的想象对吧？” 　　“呜呜………………凯蒂同学，我怎么感觉你的性格有点变了啊……” 　　“可能吧……” 　　面对狙击娘接二连三的恶作剧与言语攻势，黑绘心目中她的形象有了巨大的改变。而听到这句话的凯蒂本人也清醒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 　　“可能吧……我确实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与你相处了……没想到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却把它当了真，真的像去救怪力女和班长一样也来救我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肯定逃不出明神会的追捕，就算拼上全力也会死在那个银发的小鬼的手里吧。如果是之前的我，肯定觉得这样就好，死掉了就能与老爹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但现在的我却觉得能活着实在是太幸运了。所以说黑绘，你虽然觉得与我们的相遇改变了你，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认识你之后我也变了不少……变化大到甚至就连我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来了……” 　　“凯蒂同学…………” 　　意识到了灰发少女这一连串的反常举动都是在掩饰她的害羞与感恩之情，黑绘的心中猛地涌现出一股暖流。同时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惜一切地拯救了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如果凯蒂死在明神会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手上，她就永远没有机会见证狙击娘的这种变化了。 　　“噗唰——————！” 　　“呀啊！？” 　　眼见黑发萝莉想要转过身来确认自己脸上此时的表情，凯蒂慌忙端起装着热水的木桶迎头朝她倒了下去，害得黑绘差点呛到。等到黑发萝莉甩干脸上的热水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狙击娘已经恢复到了平常那种云淡风轻的扑克脸。 　　“啊！凯蒂同学，你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狡猾？什么狡猾，我只是洗好了身子替你冲掉泡沫而已。好了，转过去转过去，还有头发没有洗呢！” 　　“呜呜呜呜………………” 　　错失了看到凯蒂害羞表情的机会，黑绘鼓着腮帮闷闷不乐地重新在小板凳上转过了身，而前者则取下她头上的浴帽开始替萝莉梳理起她那头如绢丝般柔顺的黑色长发，一边往上面抹着洗发水一边继续自白道： 　　“刚刚说到哪来着？对了，我来到日本这一年多来，确实一直在接单暗杀。理由很简单，因为我需要用钱。大量的钱。” 　　“嗯…………” 　　“当然啦，我还没有堕落到为了自己的钱包去杀人。所以这些钱我都用在了别处，具体来说就是捐给一所孤儿院。很老套的剧情对吧？冷血的杀手其实是为了养活一群孤儿才不断地杀人……但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嗯。” 第243章 另一把狙击枪 　　“不过说是孤儿院，也不是什么大规模的设施，就是在莫斯科的郊外的一座小教堂里收养了差不多十几个战争孤儿的样子。因为这是老爹生前用私人财产设立的慈善机构，所以我也不能让佣兵团来负担孤儿院的经费，只能自己想办法维持了。” 　　虽然凯蒂本人发出了有些自嘲的苦笑声，但黑绘并没有插嘴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只是继续静静聆听着她的自白。 　　确实，为了抚养孤儿而去执行暗杀来赚取金钱这种事有种本末倒置的嫌疑，而且也很像是电影和小说里面常见的强行洗白杀人犯的桥段，但黑发萝莉知道狙击娘的话中没有半点虚假，因为她自己也曾行走过许多战地，亲眼见过那些在战火中失去一切的孩童们的凄惨末路，其中有一些孩子的双亲就是死在黑绘自己的手上。 　　所以她很能够理解凯蒂的老爹为什么会在身为佣兵的同时又经营着一家孤儿院，也许有人会把这种行为称之为伪善，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者为了减轻心中的负罪感而假惺惺做出的善举。但无论如何那些孩子们都是真实存在的，而现在凯蒂的老爹已经不在了，那么抚养他们的资金就必须要凯蒂自己来赚。 　　就算俄罗斯物价比较低，十几个孩子的衣食住行还有教育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光是阴阳寮给实验B班成员发的那点工资是绝对不够的。事实上在黑绘到来之前，实验B班的少女们拼上性命与各路妖魔鬼怪，拿的却只是实习学员程度的报酬，现在虽然情况有所好转，全员都可以领到正式阴阳师的工资，但那也是按照刚出道的新人的规格给的，数目也就是一般公务员的水平。 　　黑发萝莉本人虽然对金钱基本没什么概念，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身为七星剑首的时候拿的工资大概是现在的一百倍以上，当然那些钱她基本都全交给妹妹管理了，剩下来的部分则用来支付武器保养的巨额费用，所以现在也是穷光蛋一个。 　　总而言之，不管凯蒂以前在佣兵团能赚多少钱，如果要养十几个孤儿的话肯定也剩不下什么存款。而阴阳寮给的工资又是杯水车薪，所以她只能接单暗杀来支付孤儿院的运营费用，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凯蒂同学。” 　　“什么？” 　　想到这里，黑绘第一次开口提出了问题：“像你这样专业的暗杀者，无论是接受任务还是执行任务应该都有保密的渠道和良好的善后才对，特别是在日本这种和平国家干这行就更需要小心谨慎了。按理来说以你的身手不可能会留下什么可供追查的线索，明神会又是怎么掌握证明那些对你不利的证据的呢？” 　　“我正要说这件事呢。老爹去世之后，我就退出了没有他在的佣兵团，自己单干了一阵子自由佣兵。后来就被阴阳寮的人挖角到了这个国家。然而到了这里之后我才发现，想要金盆洗手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其他团里的人也来到了日本。其中就有你之前见过的叶格尔，不过他只是普通的团员而已，真正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团的头目也来了这里。” 　　“咦，头目？你的老爹不是团长吗？” 　　“老爹他是团长没错，但他是负责前线指挥的司令官。佣兵团还需要一个管账和接活的后勤部长，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法人代表，那个人就被称作团长。他是老爹在军队里的战友，在苏联解体之后，想到要带手下的士兵们出来干佣兵那行的也是那个家伙。与纷争地区的各个势力进行交涉，替佣兵团寻找雇主的同样也是那个人。如果说老爹是负责发挥领袖魅力率领弟兄们作战的先锋，那家伙就是在幕后运筹帷幄的经理人一样的存在。” 　　“原来如此……你所说的这个团长也来了日本？” 　　“没错，而且就在东京。他带着一群退役的佣兵在这里开拓了一个很赚钱的副业，就是PMC——私人安保承包公司。说白了就是给那些恶德商人者当保镖，当然背地里与黑道和犯罪分子也有接触。总之你把他们当成新形态的黑手党来看就对了。” 　　“PMC……PMC……难道说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防弹车辆的公司吗？” 　　“就是这样。” 　　面对黑绘的这个问题，凯蒂一边替她搓着头发一边严肃地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叫洋子姐的化妆品店的店主座上去的那些车子，它们的主人就是我原来的团长开的PMC公司。所以我当时才会反应那么激烈。” 　　“果然是这样啊……凯蒂你的暗杀工作就是从那个原团长那里接到的对吧？” 　　“嗯。” 　　听见黑发萝莉对事情的真相已经有所察觉，狙击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肯定地回答道：“那个家伙知道我需要钱来供养孤儿院，所以就主动联系提出给我斡旋暗杀的委托……说实话，我从来就没喜欢过那个人，但看在他是老爹的战友的份上，我最终还是上了那家伙的当……” 　　“然后你执行暗杀任务的证据就莫名其妙地到了明神会的手上…………” 　　话说到这里，凯蒂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既然她不会蠢到在执行任务之后留下蛛丝马迹，那明神会手里的所谓证据就只可能是从暗杀的委托方那里直接弄到手的了。也就是说，灰发少女曾经所在的佣兵团的团长出卖了她。 　　“但是为什么？那个人这样陷害你有什么目的？一个佣兵头子又是怎么和明神会这样的灵能力组织扯上关系的？” 　　“别忘了，不只是明神会而已，他们与洋子姐这样的个体灵能力者也有着合作关系。而且这世上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这种事，从我诞生的那一刻起对于团长来说就不是秘密了。” 　　“啊……是啊……狙击枪获得了人形的肉体……见识过这种奇迹的人肯定会意识到灵能界的存在。” 　　被狙击娘这么一提醒，黑发萝莉这才想起她的身份。也许佣兵团的下层成员并没有被告知凯蒂是从狙击枪之中诞生的付丧神，但至少整个上层部应该都是知道这个真相的，如此一来佣兵团的团长肯定也早就知晓了这世上还有除了科学之外的另一种自然法则了。 　　“还记得加贺晴臣吗？我想根据明神会手上的证据，他想必是被我亲手杀掉的吧？而且这个证据肯定也没有任何造假的痕迹，无论在谁的眼睛里看来，当时的狙击手一定就是我本人没有错对吧？” 　　“这……” 　　就在黑绘陷入沉思的时候，凯蒂又接着如此向她问道。确实如凯蒂所说，黑绘也亲眼看过那段从行车记录仪里提取的视频，那画面里的狙击手毫无疑问就是她眼前的灰发少女，从装束到头发的长度到架起狙击枪的动作都分毫不差，而且视频里也看不出任何修改的痕迹。然而凯蒂却说那并不是她下的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说这世上还存在着与凯蒂完全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吗？ 　　“双胞胎……难，难道说……？！” 　　想到这里，事件的全貌开始逐渐在黑绘的心中成型。而狙击娘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停下了替她洗头的双手用凝重的声音说道：“没有错。一个狙击手不可能只有一把常用的狙击枪，为了防止武器的损坏或者遗失必然会有备用的另一把枪。老爹他当然也不例外，而他爱用的狙击枪就是我。虽然我没有坏也没有丢，但是某一天却突然获得了自己的肉体，能够独立战斗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也就用不着多说——老爹他就只能拿出备用的那把枪上战场了。” 　　“备用的狙击枪……” 　　“是的，那把枪与我是来自同一家军工厂、同一条流水线上，由同一个枪匠在同一天里从同一批零件之中组装出来的同型号的SVD狙击步枪，就连序号都只差一位，我是K12，她是K13。但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止如此——我们还有着同一个主人，在漫长的服役时间里接受着老爹同样无微不至的保养。如果说道具也有亲缘的话，那我们毫无疑问是一对双生姐妹。我和K13之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被老爹选中作为主要武器，而她则是我的备用品。所以在那一天，我变成了拥有意识和肉体的付丧神，但K13却还保持着SVD的原样，代替我成为了老爹的主武器。” 　　说到这里，灰发少女顿了顿声以便调整自己的情绪，而她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完全离开了黑绘的头发，想必整个人已经进入到了回忆往事的状态。而她接下来所说的也确实是十分伤感的内容：“……然后那一天，我和老爹中了埋伏，在混乱的战场上走散了。那是我的错，我本应该保护好他才对……但我却犯了个愚蠢的错误，那不是一个合格的佣兵应该犯下的错……” 　　“凯蒂同学……” 　　“没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想说的是，当我发现老爹的时候，他已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而K13也不见了。我以为她被遗失在了战场之上，要么就是被敌人缴获了，要么就是坏掉了……总而言之，就像死掉的老爹无法再回来一样。我与K13也不可能有再见面的一天……直到三天以前，我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第244章 痛苦的姐妹重逢 　　“原来是这样！那天那个狙杀了加贺一族五个人的杀手，就是消失了的K13！她也变成了狙击枪的付丧神，而且外形和能力与凯蒂同学你完全一样！” 　　“没错。而在K13的背后，毫无疑问有着佣兵团团长这个黑幕。伊万诺维奇……现在想来那个男人一直都很嫉妒维克多·托洛茨基，也就是我的老爹。他嫉妒老爹的人望，嫉妒老爹作为战士的才能，嫉妒老爹无论在任何战场上都能生还的强运。那么我的存在应该也是他嫉妒的对象。毕竟我既是人，又是枪，是百发百中的魔弹射手，这世上最理想的士兵。老爹死后，伊万诺维奇以挚友的身份继承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唯独一件东西例外，那就是我。” 　　“所以他带着K13来到了日本，付丧神这种妖怪的发源地……” 　　话说到这里，整件事情的真相可以说已经水落石出，而这一切的背后又牵扯到了更深层次的阴谋：“这样一来，凯蒂同学。你和你主人所遇到的埋伏恐怕也不是巧合，毕竟老爹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这个伊万诺维奇。而他也有足够的动机设下这样的陷阱。” 　　“是啊，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显然她早就得出了同样的答案，听到黑发萝莉这句话的凯蒂表现得波澜不惊，但声音之中却蕴含着一种足以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怒火。用这种铿锵有力的语气，灰发少女开始回忆起了三天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那一天，我为了支援班长的战斗而独自前往高处的狙击点。刚开始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在我和班长一远一近的配合下，敌人很快就露出了破绽。但就在我准备扣下最后一枪扳机的时候，却遭到了来自不明人物的狙击——” 　　————————————————————————————————————————————————————— 　　场景回到三天前，雷云密布的京都天空之下，某座高层建筑的屋顶。 　　凯蒂正站在房顶的边缘，狙击枪架在防护栏之上，枪口对准下方近千米外的公路。在那里阿什莉与明神会的阴阳师部队正拼命阻止大怨灵的进击。那个怨灵不知道有什么典故（狙击娘对日本的历史完全不熟），居然呈现出牛车的造型，所以也具备了超强的突进力和强韧的肉体。凯蒂最初也迷茫过究竟该瞄准那头拉车的骷髅公牛还是去瞄准被它拉着的车厢。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射人先射马，射车先射牛”。 　　“这样就——结束了！”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没有错。被妖力弹多次命中要害的公牛明显露出了疲态，整辆牛车的速度都放慢了下来，如此一来德鲁伊少女也方便施展更强大的法术对此发动攻击。就算射死骷髅公牛之后不能完全消灭大怨灵，没有了机动力的牛车对于阿什莉和阴阳师们来说也就是个靶子而已。 　　“唰————————！” 　　“砰————————！” 　　“什么！？” 　　然而，就在灰发少女将十字准星对准公牛的眉心，正要扣下最后一枪的扳机的那个瞬间，一颗子弹却飞驰着从她脸颊边掠过，慢了好几拍之后才接着响起了宏亮的枪声。这是子弹速度远远超过音速的证据。这种速度的子弹不可能来自于手枪或是冲锋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狙击枪，而且还是大威力的那种。 　　“是狙击手？我可没听说大怨灵还会有增援啊！” 　　面对这种出乎预料的情况，凯蒂在佣兵团里练就的战术素养令她本能地低下身子去寻找掩体。而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去通知队友小心狙击：“班长！请注意，有不明身份的敌方狙击手——啊。” 　　然而当她看向自己的肩头的时候，灰发少女却发现被别在那里的一株槲寄生嫩芽已经被刚刚那颗子弹射断了。那是阿什莉在战斗开始之前交给她的触媒，通过那株植物之中所蕴含的灵力，狙击娘和德鲁伊即使在这种瘴气遍布的环境下也可以进行一对一的念话通讯。 　　“这不是偶然……对方是故意瞄准槲寄生开的枪。” 　　但现在这个唯一的通讯器却被破坏了，这就代表敌人的目的是切断凯蒂与阿什莉之间的联系。被孤立的狙击手可以说是战场上死亡率最高的兵种了，但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杀死凯蒂，因为若是那人有这个心思，刚刚那一枪打的就不是肩膀上的槲寄生嫩芽，而是灰发少女的脑袋了。 　　“究竟……是谁？” 　　在这个瞬间，凯蒂虽然还没有看到这名敌对狙击手的模样，但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不，应该说是“既视感”才更妥当。刚刚那一声划破长空的枪响也好，子弹飞来的速度也好，乃至于钢铁的弹丸擦破脸颊时刺痛的触感……这些要素对于灰发少女而言都无比的熟悉，因为她本人就拥有完全相同的特性： 　　“这种感觉，是SVD？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德拉贡诺夫……从枪管到枪击到子弹都经过细微的调整，为的是适应最严苛的战场环境，这是只有老爹本人的手艺才能做到的事情……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另一把狙击枪能够拥有这些特征，是K13？！” 　　即使是冷静如凯蒂这样的老兵，在这个冲击性的事实面前也很难再保持平常心。尽管她知道这样就是作死，却还是忍不住从掩体的背后探出头去，将魔眼的放大倍率调制最大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投去观察的视线： 　　“！！！” 　　而在那之后，映入狙击娘眼帘的是一个每天早上都会在梳妆镜里看见的身影：只见在数公里开外的另外一栋大楼屋顶上，一名白种人少女，有着一头令人联想起西伯利亚雪原的冷色调银灰色长发、俄罗斯少女特有的白皙肌肤、带有神秘而冷淡气质的端正五官、模特儿一般修长苗条的身材、身着迷彩服手持巨大狙击枪、浑身上下挂满战术口袋的女高中生特种兵打扮，以及那只散发出金色光辉的，拥有十字准星型瞳孔花纹的独特魔眼。 　　这毫无疑问就是她自己，名为凯蒂·刚的少女付丧神。但凯蒂本人却站在此处，那么就只有双胞胎或者幻术这两种解释了。然而普通的幻术并不能解释刚刚那一枪射中槲寄生的精密狙击，几千米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SVD的有效射程，更何况目标还是长度不到五厘米的一株植物嫩芽。除非是付丧神化的狙击枪，否则根本无法达成此等的神技。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很明显了。凯蒂所看到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不是别人，就是付丧神化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枪K13，也就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孪生妹妹。而K13今天出现在灰发少女的眼前绝对不是来认这个亲姐姐的，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毫无疑问是凯蒂的敌人。 　　“…………………………” 　　同样是魔眼的拥有者，K13自然也有与凯蒂相同的超强视觉。当凯蒂看见她的身影的时候，就代表凯蒂自己也出现在了对方的视野之中。通常像这种情况，两位狙击手就会立即展开一触即发的生死对决。凯蒂和K13也不例外。拥有一模一样的两人像是镜中倒影那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SVD，用完全相同的动作瞄准对方扣下了扳机： 　　“砰——————！” 　　“呜！” 　　同样的技术，同样的武器，同样的反应速度。但结果却并不相同。融为一体的两次枪声响起之后，肩膀上爆出血花的只有凯蒂一人，她的妹妹却毫发无伤。 　　这其中的理由非常简单——K13所处的大厦比凯蒂现在的位置还要更高，而且还处于上风区。所以她的射击环境要比姐姐有利的多。狙击手之间的对决除了是技术之间的较量，同样也是位置选择之间的比拼。在凯蒂选了现在身处的这栋楼房的那个瞬间，她就绝对不可能赢过K13了。 　　而且，相比凯蒂而言，她的双胞胎妹妹还有另外一个绝对的优势：只见她在开过一枪之后就立即躲到了屋顶上的中央空调外机背后，只留下一个黑峻峻的枪口露在外面，而瞄准的目标却不再是凯蒂，而是下方正陷入苦战的阿什莉。 　　“啧！” 　　看到这一幕，凯蒂瞬间意识到这是对自己的威胁。如果K13真的决定要狙杀阿什莉，她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妹妹的行为，而槲寄生被射落之后的灰发少女也不可能警告毫不知情的班长。 　　所以凯蒂别无选择，只能一边举起手中的狙击枪不断朝K13藏身的位置发动压制性的射击。一边站起身来拔腿跑向屋顶另一侧的边缘。如果K13想要杀死凯蒂，在这瞬间探出头来就可以将其一枪毙命，但她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缓慢地将枪口缩回了掩体的后面。这令凯蒂感到极度的不安。很显然对方只要有那个想法完全可以在被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之前就瞬间杀死她和阿什莉两人，但K13所做的一切却只是为了故意将凯蒂引诱出来。这就代表她在酝酿着某种巨大的阴谋，但凯蒂明知此时却对其无能为力，这种处于下风的感觉令灰发少女非常难受： 　　“K13……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第245章 阴谋的真相 　　作为一名熟练的狙击手。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凯蒂在执行作战任务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好撤退路线，这一次也不例外。她一边飞快地跑向设置在大厦屋顶边缘的滑降绳索，一边在脑内分析起了现在的情况： 　　对于K13的付丧神化这件事本身，灰发少女倒并不感觉多么意外。毕竟有了她自己这个前例，条件基本相同的K13也有很大的可能性觉醒自主意识。 　　但这也得建立在她们的主人还活着的前提之下。然而老爹却已经战死了。失去了主人的K13不可能还有付丧神化的机会，就算退一万步假设她在老爹阵亡之后还是不知怎的获得了人形的身体，但老爹死的时候K13还只是一把普通的狙击步枪，完全没有任何觉醒了意识的征兆。那么她在成为付丧神之后也应该不会知道自己在世界上还有一个编号K12改名为了“凯蒂·刚”的姐姐才对，更不会想到要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小岛国来找凯蒂复仇了。 　　而且话说回来，凯蒂觉得自己也完全没有理由要被K13当成敌人来对待。当时她确实没有去回收落在战场上的那把枪，但身为传奇佣兵的老爹都已经死了，形势的凶险程度已经超过了灰发少女的处理能力，她不可能为了一件遗物而赌上自己的性命，特别是在被老爹在弥留之际命令了要“活下去”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总结起来，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事情过去了这么久，K13却偏偏挑在今天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凯蒂的面前。佣兵出身的灰发少女有着一套极具实用主义精神的价值观——在她看来，概率过小的事件就绝对不可能偶然发生，所以这一切的背后必定有一个经过精心策划的阴谋。 　　“伊万诺维奇……！” 　　至于这个阴谋的幕后主使者的身份，凯蒂心中有且仅有这一个人选。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这个男人是凯蒂所在的佣兵团的成立者，也是负责一切后勤运营的经理人。如果没有他的商业头脑，仅靠老爹一人是无法养活这么多弟兄的。但尽管如此，灰发少女还是对伊万诺维奇没有任何好感。这其中的理由非常简单：因为那个男人是一条为了金钱和名声可以不计一切代价的战争之犬。 　　如果说维克多·托洛茨基，也就是凯蒂的主人是一个BIG·BOSS型的传奇佣兵，仅靠个人魅力就能让一帮兄弟与他一同出生入死。那么伊万就是那种典型的投机主义者和死亡商人。为了替佣兵团揽活，这个男人可以去结交动乱地区最臭名昭著的军阀，也可以为了几万美元的利益毫不犹豫地背叛之前的雇主。当然，维克多在世的时候，佣兵团的指针终究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虽然凯蒂不敢说自己的团是正义的使者，但他们总归是倾向于对弱势一方的抗争伸出援助之手，哪怕报酬相比对面的出价要低得多。 　　但当老爹战死沙场，佣兵团的大权彻底落到伊万诺维奇手里之后，这一切就都改变了。由于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团堕落为与其它佣兵团无异的追逐鲜血和金钱的豺狼，许多还保有良知的佣兵选择了退出，凯蒂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但由于背上了老爹所欠下的孤儿院的债务，灰发少女不得不继续靠着杀人来赚取金钱。哪怕是接受了阴阳寮的邀请来到日本之后也仍在接单暗杀。而伊万诺维奇就是在这个时候再度与凯蒂接上了线，开始帮她接取来自东京市内的暗杀委托。 　　虽然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关系，但凯蒂却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因为在莫斯科有十几个孩子嗷嗷待哺。话虽如此，就算孤儿院倒闭他们也并不是活不下去，总会有其他福利设施领走这些小孩。只不过对于失去了主人的灰发少女来说，孤儿院就是老爹所留下的唯一遗产，失去了孤儿院就等于失去了与主人最后的联系。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哪怕必须要继续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 　　但现在想来，伊万诺维奇之所以会来到东京根本就不是为了经营什么私人安保承包商的副业这么简单。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凯蒂本人。凯蒂最初觉醒为付丧神的时候，伊万还以为这个小女孩是维克多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对于她的存在不屑一顾。 　　但当那个男人亲眼见识到了灰发少女的射击水准，并且从维克多的口中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伊万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对凯蒂的一切都大加赞赏，还把她称作“最完美的士兵”，而且积极鼓动她加入佣兵团，专门负责处理那些超高难度的暗杀任务，不过却遭到了老爹的拒绝。后来凯蒂虽然还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成为了佣兵团的一员，但并没有得到任何特殊的对待，参加的也都是寻常的战斗任务，并未专职暗杀。尽管还是有上百名敌人死在了她的枪口之下，不过那些都是做好了战死觉悟的士兵与将军，其中没有哪怕一个民间人士的存在。 　　但现在凯蒂的手上已经染上了平民的鲜血。诚然那些都是死有余辜的败类，但那也仍旧违背了老爹对她的期望，灰发少女对此也深感愧疚。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的背后竟然还有更大的阴谋： 　　“伊万诺维奇……那家伙给我安排暗杀任务根本就不是为了支援孤儿院的经费，他肯定是在偷偷收集我的行动数据，好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完美的士兵’，也就是K13！而且既然那把枪落到了他的手里，就说明当时我和老爹遇到的陷阱也很有可能是那个男人亲自设下的！” 　　一直以来，灰发少女心中对那场最后的战斗都留有这样一个疑惑：自己和老爹的位置究竟是怎样暴露的？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就算是最精锐的佣兵也总有踢到铁板的时候，也许敌人的斥候就是那么厉害，发现了潜伏起来的狙击手的位置。这是凯蒂之前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但如果是团里有人出卖了他们，那事情就更简单了。 　　直到今天为止，凯蒂之所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老爹是佣兵团的绝对核心，视财如命的伊万诺维奇不可能出于嫉妒就自己弄死团里的摇钱树。但如果那个男人的目的已经不是钱那么简单了呢？如果他是为了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完美士兵”，为此必须要将反对这件事的老爹铲除呢？那一切都说得通了。而K13的出现，毫无疑问就是证明这个猜想的最好的证据。 　　“我是白痴么……如果能够量产像我这样的付丧神的话，钱什么的根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在了解到我的真实身份的那个瞬间，那个男人应该就已经计划着今天的这一切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啊！” 　　仅仅只是在通过滑索降落到另外一座楼房的屋顶上的这几秒钟内，灰发少女就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中涌现出了强烈的自责与懊恼。但她现在并没有时间去迷失在自己的感情之中，因为K13还在远方用金色的魔眼观察着她。凯蒂能够感受到妹妹那冰冷的视线仍旧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但这也是她计划之中的事情。如今对方的位置压倒性的有利，随时可以一枪射杀还在与大怨灵战斗的阿什利。德鲁伊少女就是不折不扣的人质，而只要凯蒂离开了K13的视线范围，那女孩就肯定会立即开枪。凯蒂对此心知肚明——因为如果立场交换的话，她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凯蒂必须要一边保持在K13的视线范围之内，一边尽快赶到对方的身边去。要是在沿途中表现出哪怕是一丝一毫拖延的倾向，也会立即导致K13开枪射杀阿什利。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任务。身为付丧神的凯蒂虽然也拥有一定程度超人级别的跳跃力和奔跑速度，但比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黑绘还是要差上很多。灰发少女不得不将全部妖力用来强化体能，才在K13感到不耐烦之前赶到了对方所在的大楼脚下。 　　“唰唰唰——————————！” 　　“那家伙要去哪？” 　　而就在这个时候，凯蒂却看见孪生妹妹通过滑索开始了移动。在这个瞬间有两个选项摆在了她的面前：一是直接举枪射杀半空中的K13，一了百了地解决掉这场阴谋。二是继续追上去，哪怕明知那是一个陷阱。在这两者之间，凯蒂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后者，因为第一个选项其实根本不成立：既然是阴谋，伊万诺维奇就不可能只安排K13一个枪手，肯定还有别的狙击手潜伏在京都的各处，只要凯蒂表现出一丁点的不配合，那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阿什利就都死定了。甚至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也有可能遭遇危险。 　　所以凯蒂便追了上去，在K13的诱导下通过滑索来到了视频中的那座大楼的屋顶。而就在她落地的瞬间，一发从死角射来冷枪立即将灰发少女击倒在地： 　　“砰！” 　　“呜！” 第246章 加贺一族的悲剧 　　对于自己会被枪击这件事，凯蒂其实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毕竟K13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专门把她引诱到这座楼上肯定不是想要来一场和平的对话。所以为了防止被亲妹妹秒杀，灰发少女提前在体表凝聚了一层妖力护盾。这是每个付丧神天生就会的技能，效果要好于一般的防弹衣。 　　只可惜，K13的子弹却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灌注了妖力的强化步枪弹。所以凯蒂的护盾也就只能做到与子弹的附魔两两抵消，剩下来的狙击枪弹本来的突进力则分毫不损地打在了灰发少女的身上，直接射穿了她的胸口，在左肺上开了个大洞。如果是人类的话这一下就是必死的重伤了，不过对于身为妖怪的凯蒂来说其实还好。这种面积不大的单纯伤口她不需要特别的治疗也能自行恢复，只不过暂时也得倒在地上没法动弹了。 　　“咳咳………………！” 　　仰躺在地上吐出几口倒灌上来的鲜血，虚弱的凯蒂眼睁睁地看着K13从屋顶入口处的阴影中现出了她的身影，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身边。近距离地与妹妹四目相对，狙击娘更加觉得自己像是在照镜子了。只见眼前的少女从头到脚都与凯蒂本人完全一致，甚至就连真正的双胞胎也不会相像到如此雷同的程度。两人之间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K13的眼神要比现在的凯蒂来得更加冰冷无情，就像是一对散发出金色光辉的玻璃弹珠。 　　从这令人惊讶的相似度之中，凯蒂可以感受到某种近乎执念的追求：毫无疑问这就是伊万诺维奇所追求的“完美士兵”的模样。K13并不是“狙击枪变成了人”，而是“获得了身体这一配件的自律兵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凯蒂开始对妹妹的境遇感到有些同情了。很显然与维克多老爹不同，伊万那家伙作为主人而言实在是太烂了。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士兵，而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一件好用的道具。 　　“咳咳…………为什么不杀了我？” 　　面对这样一件冷酷无情的道具，狙击娘心里很明白嘴炮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从满是血液的喉咙里发出了几个俄语单词，试图获得孪生妹妹的一点回应。然而K13对此的反应完全不出她的所料，这女孩果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弯下腰从凯蒂身上的战术背包里掏出几颗狙击枪用的子弹。 　　【原来如此……子弹的特殊加工法是我出生之后老爹专门教给我的知识，就算她与我再怎么相似，唯独这件事是K13不可能模仿得了的，因为伊万诺维奇那家伙并没有与老爹同等的技术……为了要完美地伪装成我本人，就必须要从我自己这里弄到知道。】 　　由于肺部的伤口所造成的影响，现在的凯蒂并没有能力去阻止K13的行为，只能任由妹妹从自己身上拿走了那几颗子弹。后者接着退下自己那把SVD狙击枪的弹夹，把凯蒂特制的子弹一颗接一颗地填装了进去，然后扛着这把武器走到了屋顶的边缘，拉栓上膛做出了瞄准射击的动作——这就是K13大费周章把凯蒂引诱到此处的目的：为的就是用她的外貌、她的子弹、与她完全相同型号的步枪，在这个完全谈不上隐蔽的狙击点上狙杀某个人物。至于那个倒霉的家伙是谁，凯蒂心里也基本上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所瞄准的正是北野天满宫所在的方向……是这样啊，我懂了……K13的目标应该就是加贺家的那位少爷，她拿走我的子弹是为了把罪名嫁祸到我的头上，而委托她这么做的人估计就是——】 　　“砰砰砰砰砰——————！” 　　随着一声声震撼鼓膜的枪声在耳边响起，失血过多的凯蒂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为了治愈胸前那个贯穿性的巨大伤口，她体内所剩无几的妖力都集中到了心脏部位，使得思考变得愈发困难。几分钟之后，等到凯蒂恢复到勉强能够站立的时候，孪生妹妹的身影早就不知所踪，房顶上只剩下了凯蒂自己还有作为铁证的几发弹壳。上面可以提取到她的残留妖力还有物理性的指纹。而明神会的追兵已经包围了整座大楼。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黑绘所知的那样了，凯蒂设法击退了第一波前来逮捕自己的阴阳师，顺便从中绑了个小姑娘作为人质在大楼中做起了困兽之斗。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但当时的灰发少女也想不出别的能够活命的办法了。总而言之，这起事件乃是一个卑劣的阴谋，牵扯到的是凯蒂在佣兵团时的私人恩怨。她不想把实验B班的大家也卷进自己的私事之中，所以并未向其中的任何一人求援。如果不是黑发萝莉强行出手相救，凯蒂甚至都做好了背负冤罪默默去死的准备。 　　—————————————————————————————————————————————————————————————————————————————————————————————————— 　　“——不过我终究没有死成，还把你也卷进了这场麻烦事里，实在是很对不住。如果我再警觉一点的话，就应该想到伊万诺维奇那家伙根本不能信任。事情会变成这样全是我的责任。” 　　“噗唰——————！” 　　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凯蒂用桶里的热水冲干净了黑绘头上洗发水的泡沫，然后拿起毛巾替她擦起了头发。而后者则陷入到了恍然大悟与难以置信这两种对立的心情之中： 　　“凯蒂同学……按照你的说法，你的孪生妹妹，K13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杀死加贺晴臣然后把罪名嫁祸给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你所说的那个佣兵团长与加贺一族应该没有任何过节才对啊！” 　　“是啊，一个俄罗斯佣兵头子与日本京都的阴阳师豪族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过虽然伊万本人与加贺一族没有过节，并不代表他就不能认识与加贺一族有过节的人。别忘了那个男人来到日本的目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寻找付丧神这种妖怪的源头，好制造出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士兵。在这个过程中，伊万诺维奇自然会与灵能力者有所接触，其中就算有加贺一族的仇人也不奇怪……而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加贺晴臣这个愚蠢的大少爷又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把菅原道真曾经用过的古剑，并且最终导致了大怨灵的复活。我的老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世上不存在所谓的偶然’，这么多事情同时发生，背后必然有缜密的计划。而能够策划这一切的人除了伊万诺维奇之外，还需要一个对付丧神和明神会的内情十分熟悉的灵能力者的帮助。这个人究竟是谁你其实应该也隐约感觉到了吧？” 　　“难道说……真的是她？” 　　面对凯蒂这直截了当的问题，黑发萝莉无法再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只得神情凝重地点点头道：“与伊万诺维奇的PMC公司有来往的灵能力者，我们所认识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化妆品店的老板洋子姐，而且她也是栀子学姐在九条之原高校的监护人，与加贺一族脱不开关系……” 　　“没错，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已经向车站里的妖怪们打听过了。由于这里的妖怪有很多都是从加贺一族的支配中逃出来的，所以我没费什么功夫就调查你所说的洋子姐是个爱称，那个男大姐的本名是‘天生院龙之介’，不过这也是改过之后的名字了。由于这里的妖怪有很多都是从加贺一族的支配中逃出来的前式神，所以我没费什么功夫就调查清楚了这人的底细：实际上他最初的名字是‘加贺龙之介’，乃是加贺一族的直系成员，也是个天生的跨性别者。生来就有着女性灵魂的她为了要成为不辱家名的式神使而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心，但这却导致了最后更大的爆发。” 　　洋子姐的事情对于加贺一族来说是绝对的家丑，所以外人不可能知道个中细节。但对于那些从加贺一族之中逃出来的付丧神们来说，提起这段故事简直就是如数家珍，所以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真相的灰发少女也可以像这样娓娓道来：“根据妖怪们的记忆，大概是十年之前，龙之介十五岁的时候，因为表现优秀而被家族赐予了强力的付丧神。那是一把宝刀，名叫‘烛台切光忠’。不仅本身就是削铁如泥的名刀，而且人化之后还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对于主人又有着近乎盲目的忠诚心和敬爱之心，总之就是付丧神界的楷模。对于一直压抑着自己真实一面的龙之介来说，与光忠的相遇实在是太过致命的诱惑，所以他——不对，她很快就无法继续克制住内心的冲动，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 　　“难道说，洋子姐她与光忠——” 　　“没有错，她与自己的式神相爱了。换在其他地方这也许算不上什么大错，但在把式神当做道具看待的加贺一族里这就是绝对的禁忌，更何况两人在肉体层面上还同为男性。这场恋情一旦暴露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加贺龙之介决定要带光忠私奔，而当时有很多支持他们恋情的式神都暗中提供了帮助。这个故事就是从那些当事人口中听来的。” 第247章 复仇鬼的真面目 　　根据当事人——不对，应该说“当事妖怪”们的说法，加贺龙之介与恋人烛台切光忠的私奔形成了一个契机。 　　那些长年遭受加贺一族剥削压迫的式神们受到鼓舞，纷纷揭竿而起反抗阴阳师的奴役，反叛的付丧神数目达到了上百之多。 　　然而这场浩大的起义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归根结底，缺乏统一的组织和领导，仅凭一时激情发起的反抗本来就不可能打破维持了千年以上的加贺一族的统治，况且在这一族背后还有明神会的支援。众多的付丧神和其他妖怪在战斗中被杀，或者在被抓获之后遭到了处决。 　　但这些惨痛的流血牺牲并没有被浪费。仍旧有一部分幸运的妖怪成功逃离了加贺一族的奴役活了下来。而注意到了这场叛乱的一位明神会的灵能力者则帮助这些幸存者在京都地下建立了难以被发现的据点，那个人就是黑绘之前见过的自称“天海”的电子幽灵。当年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而且还是明神会之中颇具地位的成员，不知为何现在却已经是已逝之人，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而言之，当年加贺龙之介的行动直接导致了如今的如月车站的诞生。但龙之介自己却没有那么幸运，她和光忠都被加贺一族的人抓了回去，而等待着他们的是严苛无比的刑罚：作为叛逆的代价，光忠就在龙之介的眼前被一点点分解成了废铁，他的本体和灵核都遭到了彻底的摧毁，以至于永远也不可能再作为付丧神重生。而加贺龙之介则被迫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恋人和式神被凌迟至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如果事情发生的时间再提前几十年，在那之后龙之介肯定也逃脱不了被处死的命运。不过还好当时已经是现代社会，明神会禁止了旗下的组织对人类随便处以私刑，所以龙之介只是被剥夺了“加贺”的姓氏，从一族之中被放逐了出去。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她就从此获得了自由。加贺一族在反叛中遭受到的损失被换算成了巨额的债务，她剩下的人生都必须要为了还债而活。 　　再后来的事妖怪们也不清楚了，总之他们只记得“天生院”是龙之介的母亲一方的姓氏，很显然她在离开加贺一族之后换上了母姓，从此不知所踪，直到数年前来到九条之原高校门口的商店街上开了一家化妆品店，成为了黑绘所熟知的“洋子姐”。这期间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既然加贺一族会把作为间谍送进九条之原的栀子学姐交给洋子姐照顾，就代表着她仍旧没有摆脱家族的束缚。 　　“……怎么会……洋子姐的身上竟然发生过这种悲剧……！” 　　听完了凯蒂的叙述之后，黑发萝莉难以置信地连连摇起了头。她记忆中的化妆品店店主是个开朗豁达的男大姐，完全看不出居然有着如此惨痛的过去。虽然没有恋人，但黑绘自己也刚刚经历过重要的朋友死在眼前这种事。当时的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发狂地想要杀掉加贺晴臣替栀子学姐报仇。光是朋友的死就已经如此令人痛苦了，换成比一般朋友还要重要许多的恋人那该有多么撕心裂肺啊？黑绘根本无法想象当年洋子姐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加贺家的，但她想要复仇的心理现在的黑发萝莉却能够百分之百地感同身受。 　　“怎么，你没看出来吗？我倒是第一眼就觉得那个人不简单了，虽然试图用男人的皮囊特有的轻浮态度来掩盖，但她的那个眼神是有故事的女人的眼神。” 　　看见黑绘那难以接受的反应，狙击娘安慰地对她说道：“不过说实话，就算是我的魔眼也没能看出那个人居然有这么黑暗的背景，最多是察觉到了她过去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可以看出她把自己的本心藏得很深，涉世尚浅的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就是了。好了，我给你洗干净了，在感冒之前再回去泡一会吧。” 　　“嗯……” 　　顺从地重新绑好长发戴上浴帽，黑发萝莉跟着凯蒂回到了温暖的浴池里，但却再也感受不到温泉的舒适了：她的心里现在装满了洋子姐的事情，根本没有那个空闲去享受肉体上的放松。根据现在所知的信息，黑绘顺理成章地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凯蒂同学，这样看来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被策划好的连环阴谋啊……！为了向加贺家复仇，洋子姐她与你所说的那个佣兵团长进行了合作，成功制造出了完美的付丧神士兵，也就是凯蒂同学你的妹妹K13。然后让她用你的模样和身份去狙杀加贺一族的成员，同时佣兵团长也把你执行暗杀任务的证据放到网上，故意让明神会掌握这些证据。如此一来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凯蒂同学你，而洋子姐和PMC公司完全不会受到任何怀疑……” 　　“还不止如此。就算那个女人想要利用我来达成完美的复仇计划，如果不能引出加贺一族的首领就毫无意义。加贺晴臣对她来说只是个晚辈罢了，他根本不是真正的暗杀目标，而只是个用来嫁祸于我的幌子。所以为了让加贺一族的首领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北野天满宫的门口，天生院龙之介就必须制造出足够混乱的局势才行。恐怕那把白梅剑就是她交给加贺晴臣的吧。而栀子的牺牲……大概也是她计划之中的一环，为的就是让我杀人的动机显得更加充分一些。毕竟，这世上哪有比复仇更强有力的动机呢？” 　　“……………………” 　　凯蒂所说的这句话，正是黑绘早已想到但却害怕开口说出来的结论。现在想来，加贺晴臣明明已经在之前的比赛中见识过了实验B班的强大，但在决赛之前却表现出了莫名的胸有成竹。现在黑发萝莉她们知道这是由于他入手了天神的佩剑——白梅剑，而且还坚信那把剑可以变成最强的式神——“九十九大明神”。但这个所谓的九十九大明神其实却并不是加贺一族的奥义，而是某个人灌输给他的错误观念，白梅剑的真身其实是早就被菅原道真的怨念所污染的仆从。它的出现势必会释放出被封印千年的大怨灵。 　　那么如此一来，将白梅剑交给加贺晴臣并给他灌输了错误观念的那个人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按照常理思考，加贺晴臣虽然是个自大的少爷，但也不是傻子，首先这人必须是个让他能够信任的对象，否则即使是为了在决赛中取胜，加贺晴臣也不可能轻信外人的花言巧语把白梅剑当成自己的杀手锏。 　　同理可证，这个人又必须是与加贺一族关系密切的式神使，否则就无法编造出什么九十九大明神的谎话。但与此同时，此人又不能是加贺一族的正式成员，否则加贺晴臣只需要把剑拿去找家族里的任何一位前辈鉴定一下，这个骗局就会被当场揭穿。所以加贺晴臣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肯定是因为他与这个人的会面必须是个秘密，若是曝光就会对自己在一族之中的地位产生不利的影响。 　　如此一来，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份就必须同时满足“值得信任”，“对驱使式神之术有很深了解”以及“不方便曝光”这三个条件，而身为加贺一族放逐者的天生院龙之介能够完美地达成这三个条件：首先她被放逐是在大约十年之前，当时加贺晴臣已经出生。所以在洋子姐还是“加贺龙之介”的时候与作为族弟的加贺晴臣肯定互相认识，关系说不定还挺密切。那么加贺晴臣会信任她也就说得通了。 　　其次。既然她是加贺一族原成员，洋子姐算是加贺晴臣的大前辈，她对于式神的了解肯定要胜过对方，用虚虚实实的情报编造出“九十九大明神”这种谎话应该是信手拈来。 　　最后，身为一族的放逐者和罪人，洋子姐肯定是被禁止与族中的任何成员进行私下的会面。所以加贺晴臣肯定不会把从她手里获得了白梅剑这件事拿出去大肆宣扬，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阴谋被拆穿的危险。 　　综上所述，能够设计好这一切的确实只有洋子姐一个人。虽然手头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她，而她这么做的动机也无比充分。虽然心情非常难受，但黑绘也只能承认，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开朗和善的男大姐只是外表的假象，天生院龙之介的真正面目其实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复仇鬼。无论是那么信任她的栀子还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佣兵组织，只要是为了向加贺一族复仇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加以利用，为了将罪名嫁祸给凯蒂，她甚至连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族弟都能够牺牲。十年之前加贺晴臣最多也只有六七岁，根本不可能亲自参与对龙之介与烛台切光忠的追捕，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当做了复仇的对象，这已经是一种不讲道理的迁怒之举了。 第248章 反抗军的黎明 　　天生院龙之介的这种行为，又令黑绘想起了自己曾经认识的另一名女性，也就是刚刚出现在噩梦之中的方莲意。这两个人的动机十分相似，都是为了替死去的重要之人复仇而走上了极端的道路。当年的黑绘毫不留情地就杀死了背叛的天玑星，但现在的她若是有机会直面洋子姐，还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吗？ 　　【不……现在不是想那么远的时候，还是先专注于怎样从这种最坏的状况下存活下来吧……这一次轮到我成为全人类的敌人了。】 　　虽然有一瞬间对洋子姐产生了漆黑的杀意，但黑发萝莉马上就把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如今的她既无大义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审判别人，只是个失去了主人的残破人偶而已，实力恐怕还不足全盛期的百分之一。想要从明神会的追捕之中幸存下来，眼下黑绘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这支妖怪反抗军。而她没有任何指挥游击队的经验。所以真正能够带领妖怪们走出困境的只有深谙此道的凯蒂一人。虽然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凯蒂同学，到头来黑发萝莉却要反过来仰仗她的力量。 　　“抱歉呢，凯蒂同学……是我有眼无珠了……如果能够早点看穿洋子姐——看穿天生院龙之介的真面目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栀子学姐也不会——” 　　想到这里，黑发萝莉有些懊恼地垂下了头。她身旁的灰发少女闻言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不对吧，真要说的话我才是该向你道歉。我明明对那个人有所怀疑，但却还是顾虑到你的面子没有去深入调查她与伊万诺维奇的关系。况且如果不是我为了孤儿院的事去接单暗杀的话，这种麻烦事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现在想来我真的是做了蠢事，应该早点向大家坦白自己的债务问题的。但我却为了面子选择了最蠢的解决方式，这下真的是没脸去见班长她们了。” 　　“凯蒂同学…………” 　　在云雾蔼蔼的浴池之中对视了片刻，两位少女同时发出了解脱的轻笑声： 　　“哈哈…………看来我们都是彼此彼此呢，我也是一时冲动而不惜与Master决裂，明明还能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才对的。” 　　“呵呵……是啊，当时你可真的吓了我一跳，身为使魔主动切断契约就好像自己割断自己的心脏动脉一样，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不过谢谢你……愿意为了我这种人做到那种地步。” 　　说完这句感谢的台词之后，狙击娘再度露出了有些难为情的神色，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而唰地一声从水池中站了起来：“好了！再泡就要晕了，咱们差不多该出去了吧。” 　　“嗯。” 　　在凯蒂的提议之下，黑发萝莉也跟着她离开了浴池。两人回到更衣室擦干身体穿好浴衣，然后推门走了出去。只见前台仍旧空无一人，但桌上却放着为她们准备好的冰镇咖啡牛奶。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之后，冰凉甜美的饮料使得少女们火热的身躯冷却了下来，带来了朴素但却无比舒畅的享受。 　　“噗哈！终于活过来了…………！” 　　把喝空了的瓶子放回桌上，黑绘一边用手擦着嘴一边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作为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重伤员，她醒过来之后一直都有一种浑身轻飘飘使不上力的不真实感，就好像大病初愈的患者一般。直到咖啡牛奶的滋味唤醒了身体的各项欲求，黑发萝莉才总算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就是肚子里的一阵轰鸣：“咕噜噜噜噜噜噜！” 　　“啊！？凯蒂同学，这，这是……” 　　“不用说了，我懂的。这三天来你除了太岁大人的果实之外什么也没吃，泡温泉之前是应该先填饱肚子才对。”、 　　理解地对满脸通红的黑发萝莉点了点头，凯蒂接着对她说道：“事不宜迟，赶快回房间叫人送饭来吧。虽然没法跟班长的手艺相比，不过这里的妖怪厨师做的菜还是不错的，特别是狸猫乌冬面我很推荐，考虑到你刚刚痊愈，我让厨房做一份清淡点的。” 　　“嗯，拜托了………………” 　　就像这样，黑绘苏醒之后的第一天就在妖怪旅馆里以泡温泉和享受美食的方式轻松度过了。不过她能够悠闲度日的时光也就仅限于这一天而已。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尚在熟睡之中的少女们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吵醒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早————上————好————！新人们！该起床咯！战场上可没有时间让你们睡懒觉，我们的肩上可是承载着上百同胞的生命的啊！快——————起——————来——————！” 　　“呜呜呜……好吵啊…………” 　　换了平时，早就习惯了战场的黑发萝莉在这个点起床毫无问题。但现在的她伤还没完全好，体内灵力又处于危险水平，整个人都是低血糖的状态，所以被吵醒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重得像灌了铅一样。睡在旁边被褥上的凯蒂倒是唰地一下坐起身来，无可奈何地伸手拍了拍黑绘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身子： 　　“起来了，黑绘。我知道你很难受，不过我们现在寄人篱下，需要给上头一个好印象才行。” 　　“嗯……我知道的……就再让我休息一分钟——” 　　“砰！” 　　然而对方就连一分钟的时间也不愿意等，黑发萝莉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从外面被猛地推开。古铜色皮肤的濑户大将一脸兴奋地光脚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卧室里一把掀开了黑绘的被子：“起——来——啦——！太阳都照屁股咯，新兵！” 　　“…………濑户大将小姐……现在哪有太阳啊，现在还没有到凌晨五点吧。” 　　“嗯！了不起的生物钟！不过现实的时间在如月车站里毫无意义！咱说该起床就该起床了！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咱们终于要向那些可恶的人类展开反攻了！所以快起来，咱们还要商量作战计划呢！” 　　“可恶的不是人类而是明神会里的灵能力者吧，这个原则问题你可不要搞错了。” 　　听到褐肤大姐的这句话，一旁的凯蒂立即出言纠正了她：“而且你们有机会展开反攻的主要原因是有了我和黑绘这两个全新战力的加入。一上来就让主力睡眠不足可不是合格的指挥官该干的事情。” 　　“唔……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被灰发少女冷冰冰地这么一说，濑户大将当即愣了愣神，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后脑勺：“啊哈哈，看来咱是着急了一点。小黑，小灰，你们再多睡一会也无所谓的，就这样！” 　　“哇！？” 　　就在这个瞬间，黑发萝莉好不容易才用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自己坐起身来，结果濑户大将又把刚掀开的被子往她头上一盖，强行把黑绘压回到了床上，接着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最初在飞机上见面的时候，黑绘还觉得她是个城府很深的大人物，上来第一句话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西妖怪们所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结果证明当时的濑户大将也只是为了在新人面前出风头而已，现在这个风风火火的模样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呃……凯蒂同学……我现在该继续睡还是怎么样……？” 　　“最好不要，我感觉她肯定等不了多久就会再来的。” 　　“嗯……我觉得也是。” 　　无论如何，被这样一通折腾之后，黑发萝莉现在是睡也不是醒也不是，身体明明还极端疲劳，但精神却已经觉醒过来，正可谓是处于一种最尴尬的状态之中。同情地看了这样的她一眼，凯蒂还是提议黑绘干脆下定决心起床好了。 　　“小黑，小灰！你们醒了吗！” 　　事实证明狙击娘的预测完全正确。仅仅只是半个小时之后，濑户大将又风风火火地闯了回来，而这时候黑绘她们刚刚洗漱完毕坐到客厅的茶几旁边，连早饭都还没通知厨房送来。但褐肤大姐却已经连这点时间点都不想再等了： 　　“早饭什么的我会让人送到作战会议室的啦！咱们先去那边吧！实战部队的其他人也应该已经等着要见你们了！” 　　“好吧…………” 　　实在是经不住濑户大将的再三催促，黑绘和凯蒂只得选择跟着她离开了房间。所谓的“作战会议室”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休闲娱乐室，墙边还放着古老的打弹珠机和麻将桌，只不过是用一张桌乒乓球台去掉了球网，上面铺着一张褪了色的京都地图，这就算是指挥中心了。黑绘走过去定睛一看，发现地图角落里的印刷体小字表明这张图是十年前的产品，而且是那种卖给外国游客的旅游地图，上面用大号的图案重点标出了各个佛寺和景区，以及公交和地铁的线路，其他市区的细节反倒是能省则省。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妖怪反抗军在这十年来与外界的交流处于怎样一种闭塞的状态，甚至连张新地图都搞不到手。 　　至于褐肤大姐之前所说的“实战部队的其他成员”，此时在会议室也里就只有两个人而已。其中一个是穿着朋克风的大衣，戴着兜帽和口罩，手里把玩着一部手机的少女，若非背上长着一双乌鸦般的黑色羽翼，她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叛逆中学生。而另一个人则是身穿华丽的黑色和服阵羽织，前额的刘海长到遮住了一边的眼睛，面相看上去十分弱气的小个子少年。虽然身上的服装是非常正式的男性武者的礼服，但由于带有霸气肩垫的阵羽织的尺寸在他的身上显得过大，这套装束反而让这男孩的外表显得比实际上还要年幼和秀气了几分。 第249章 新的崇拜者 　　“……………………” 　　“啊，濑户大人。您来了！” 　　见到濑户大将带着黑绘与凯蒂这两个陌生人走进房间，有翼少女仍旧是无动于衷地低头玩着手机，而穿着阵羽织的少年则连忙跑了过来把腰弯成超过九十度角，恭恭敬敬地冲她鞠了一躬：“在下不才，承蒙濑户大人厚爱，得以参加这次重大作战会议，实在是荣幸之至。虽然在下作为付丧神还很不成熟，但必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反抗军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 　　“哦哦，要的就是这个精神，阿俊！还有天路子今天也来得很早，了不起了不起！” 　　“你搞错了，我来得早是因为只有这个房间能给手机充电罢了。虽然还是没有网络，所以冲了电也只能玩玩无聊的单机，不过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面对小个子少年那无比殷勤的态度，褐肤大姐显得十分满意，顺便还夸了一句墙角的羽翼少女，结果后者却一点也不领情。不过少女那冷淡的态度并没有影响濑户大将的热情，她仍旧是一脸兴奋地如此宣布：“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事不宜迟赶快开始作战会议吧！” 　　“等一下。” 　　然而褐肤大姐话音刚落，就被凯蒂举起手来打断了：“你刚刚说人都到齐了？意思是说除了新来的我们之外，所谓反抗军的实战部队就只有这两个人吗？” 　　“不对哦，能称得上有实战经验的只有我一个而已，这边这位小朋友只是个花瓶来的。” 　　“好过分啊，天路丸前辈！我也是堂堂正正的武器型付丧神的说！而且还是著名工匠所打造的宝刀！” 　　“就是因为你作为刀的价值太高，所以你原来的主人一直不愿意让你上前线战斗，生怕损坏了名刀的刀刃。结果对此感到不满的你才会从主人那里逃跑的吧？你的动机与其他遭到虐待的式神完全不一样，只是小孩子的离家出走罢了。” 　　“岂有此理，你是在侮辱我身为武士的荣耀吗！我确实是因为得不到战斗的机会才选择离开了原本的主人，但武器的使命就是战斗，只把我当成古董收藏起来的做法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虐待！而且真要说的话，天路丸前辈你自己也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是反叛的式神而是从外地来的妖怪，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啊！” 　　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分弱气，但被名为“天路丸”的羽翼少女出言讽刺的少年瞬间就气得涨红了脸，大声对她的话语做出了反驳。看来他就像身上穿着的服装一样以武士自居，所以在这方面的自尊心也很高。而被少年这么一吼，天路丸也放下了正在把玩的手机，桀骜不驯地扬起头来发出一声冷哼： 　　“嚯……？几天不见你小子倒是变得很会说话了嘛，是打算在新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吗？”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那我也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你！” 　　“我怎么？” 　　“呵……不仅人手少得可怜，还一上来就开始内讧吗？” 　　眼见反抗组织的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就直接吵了起来，凯蒂一脸无语地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唉…………看来这会是份前途多难的工作啊……” 　　“喂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够了，怎么会议还没开始就自己人之间吵起来了，是不把咱放在眼里吗！？阿俊，天路子，你们现在就给咱闭嘴！然后好好给咱互相道歉和好！” 　　“啊！抱歉，濑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天路丸前辈，关于我刚刚说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对不住啦，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你也别当真了。” 　　在这之后，在濑户大将的强力介入之下，小个子少年与长翅膀的少女都很识趣地没有继续争吵下去，混乱的场面总算得到了控制。又多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确定这两人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褐肤大姐这才转过身微笑着对黑绘和凯蒂说道： 　　“啊哈哈哈……让你们见笑了。就像昨天花见酒大姐所说的那样，聚集在这里的妖怪都是从阴阳师的奴役之中逃出来的流亡者。他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因为受够了日夜不休的战斗才选择逃亡的，我们不能逼迫这些同胞去为组织而战，因为那就变得跟那些可恶的阴阳师的做法一模一样了。至于那些保留着战斗意志的妖怪嘛，则都在长年的抗争之中牺牲了……所以说小灰你说得对，现在能够参加实战的确实只有这个房间中的这几个人而已。不过我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只要咱们能够拿出实实在在的战绩，一定就能唤醒同胞们心中沉眠着的斗志，而且到那个时候一定会有更多的妖怪前来投奔我们，所以现在正是应该加把劲的时候！不是吗？” 　　“行吧，这里你说了算。” 　　很显然对濑户大将这种理想论的发言并不感冒，凯蒂听了这话也只是兴味索然地耸了耸肩，而前者则接着说了下去：“总而言之，咱们大家接下来就是要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了，首要任务是增进互相之间的了解。自我介绍就从咱先来吧。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咱是濑户大将，是陶瓷茶具变化而来的付丧神，姑且算是负责指挥实战部队的妖怪大将！虽说本体是陶器，但咱的盔甲可是很硬的，无论是肉搏战还是防御战咱都很擅长！以后就请多指教啦！” 　　“那个那个……两位女士你们好，在下的名字是小太刀来国俊，人如其名是小太刀所化的付丧神，以后还请多指教！” 　　“我是天路丸，种族是鸦天狗，幸会。” 　　在大姐头的带领之下，实战部队的另外两名成员也向黑绘她们做出了简短的自我介绍。而作为对此的回应，两名少女也同样报上了自己的出身背景： 　　“我的名字是凯蒂·刚，你们可以叫我凯蒂。我是俄国产狙击枪的付丧神，以前在外国干过佣兵的工作，对于游击战这方面比较有经验。以上。” 　　“呃……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黑绘，种族嘛……是天衍会生产的人造人使魔，所以可能外表看上去与人类没有什么两样。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灰发少女的自我介绍十分简洁，语气之中带有资深军人特有的自信与干练。相比之下黑发萝莉的声音就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了。毕竟她只有身体是人造人，内在的灵魂却是人类灵能者，本来是没有资格被这些妖怪们当做同胞对待的。因此在潜意识之中产生的负罪感令黑绘的声音缺少了与凯蒂所拥有的那一份自信。但这并没有影响小太刀来国俊对她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崇拜目光： 　　“哇！果然如同濑户大人所说的那样，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黑绘大人啊！被统领这个世界的最大灵能力组织‘天衍会’所制造出来的最强使魔，以人偶之身单枪匹马消灭了邪神和妖精王的大英雄！就算是在消息闭塞的异空间之中，您的大名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亲眼得见更是令人叹为观止！这倾国倾城的美貌，毫无破绽的站姿，不怒自威的气势……确实当得上天下无双之名！” 　　“呃……谢，谢谢……？” 　　突然被外表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这么天花乱坠地一通恭维，黑发萝莉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有些难为情的红晕。一旁的凯蒂见状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捉弄地说道：“不错嘛，黑绘。先是葛之叶晴明又是这位小老弟，你最近很受小正太的欢迎嘛？不过也是，正太也是男人，在这么漂亮的年龄相仿的异性面前不可能把持得住。” 　　“凯，凯蒂同学，别取笑我了……！漂亮什么的……我才没有……” 　　被凯蒂这样一说，黑发萝莉的脸顿时变得更红了。而站在对面的濑户大将见状则深以为然地点起了头：“嗯嗯，就是要这样。看来小黑与阿俊能够相处得很好呢！这就对了，因为你俩以后就是共同行动的搭档了。” 　　“诶？” 　　“等下，你说什么？” 　　褐肤大姐此话一出，本来还打算继续取笑黑绘几句的狙击娘马上就有了反应：“我可没听说有这回事。黑绘的搭档已经有我了，没必要再安排第三个人好吧。” 　　“不是啦，我当然知道你俩是队友，但我说的搭档又不是同一个意思。” 　　听到灰发少女的这句话，濑户大将一脸无辜地摇摇头对她说道：“我说的搭档是指的专属武器这个意思啦。你看，小黑她现在不是灵力严重受损吗？原来的那些消耗巨大的古剑肯定是没法用了。我把阿俊叫来就是为了弥补这种情况。小灰你是狙击枪的付丧神吧，身为剑士的小黑没法用你啊。” 　　“谁说的？黑绘，你应该不是只会用剑这一种武器吧？” 　　“呃……剑之外的冷兵器我也算是学过一点皮毛……但现代火器就完全没有接触过了……” 　　“啧，天衍会的教育怎么这么原始！” 第250章 付丧神的种类 　　看到黑发萝莉脸上那抱歉的表情，凯蒂十分烦躁地咋起了舌头。而褐肤大姐姐则一本正经地继续对她说道：“而且啊，就算小黑会用枪，小灰你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本体拿给她用吧？根据咱的观察，你应该属于稀有的丙种付丧神才对。” 　　“丙种付丧神……？那是什么？” 　　“是关西这边的灵能界独有的付丧神的分类法啦，确切地来说应该是加贺一族首创的分类法。虽然对他们的做法很不爽，但咱也必须承认这个分类法还是挺科学的。首先是数量最多的甲种付丧神，就是像咱这种，本体变成了人形体的一部分，比如咱这引以为豪的古铜色肌肤还有这身盔甲就是原来的本体。像咱这种一旦成了付丧神就没法自由变回原形了，除非是受了濒死的重伤否则就会一直保持人形，不过在战斗的时候可以把本体的一部分具现化出来当做武器。就像这样。” 　　“砰！” 　　话音刚落，濑户大将就朝少女们伸出右手，接着她的手上就凭空多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巨大的茶壶盖子，有着常见的深褐色磨砂材质，现在则变成了一面护体圆盾。 　　【原来如此，栀子学姐应该也是这种类型……】 　　看到这一幕的黑绘不由得回想起了被加贺晴臣强迫战斗的绿发学姐的身姿，她也是像这样从袖子里面变出缝纫机的钢针以及各种布匹和丝线当做武器，而翡翠色的头发则是来源于本体的缝纫机上的绿色花纹，各种特征显然与眼前的褐肤大姐姐高度吻合。 　　“而比较稀少的乙种付丧神就像这边的阿俊。他的外表就与本体的造型毫无关系，基本上是纯粹的人形。而长相和特征啥的都是受到第一个主人的影响才形成的。阿俊的主人是个身份高贵的武士，所以他也就出落得一表人才。啊，不过本体的大小还是会影响人形体的身材的，所以阿俊才会这么小巧玲珑啦。” 　　“呜……濑户大人，请不要捉弄在下了……我也不是自愿长得这么矮的啊。” 　　“啊哈哈，别在意别在意！阿俊你这样就好，小小的多可爱啊！”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伤到了少年的自尊，濑户大将一边兴高采烈地拍着对方的肩膀一边对他说道：“好了阿俊，向两位展示一下乙种付丧神的独门绝技吧！” 　　“是。出来！” 　　“唰！” 　　闻言顺从地点了点头，来国俊伸出右手轻轻一挥，手上立马凭空多出了一把有着黑色华丽刀装的小太刀。寒光闪闪的刀刃上有着水波般细密的刃纹，呈现出艺术品般优美的弯曲弧度。只是粗略地看了这么一眼，黑绘一下子就判断出这绝对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 　　“喏，像这样，乙种付丧神平时是人类的模样，但也可以把自己的本体召唤出来，所以拥有一定的战斗力。不过呢要想发挥完全的实力果然还是需要一名搭档才行。阿俊，变回去给小黑试试看你的手感怎样。” 　　“是…………” 　　听到这个命令，武家少年露出羞涩的表情偷偷瞟了面前的黑发萝莉一眼，然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道：“那，那我就献丑了，黑绘大人。” 　　“砰！” 　　“哇？！” 　　说完这句话之后，来国俊将手里的本体往头顶那么一丢，整个人突然化成一团发光的云雾被吸进了小太刀的刀身里。这把武器在空中漂浮着旋转了一圈，然后便晃晃悠悠地飞到了黑绘的手里。黑发萝莉见状下意识地握住了来国俊的刀柄，接着就听见耳边传来少年那难为情的声音： 　　“怎，怎么样……黑绘大人，在下的手感如何……？” 　　“唰唰唰————！” 　　“嗯……这重量刚刚好。” 　　出于剑士的本能，黑绘单手握住小太刀舞了一个优美的剑花，然后又将它换到右手空挥了几下。对于灵力枯竭伤势未愈身体十分虚弱的黑发萝莉来说，这把半米多长的轻武器确实要比沉重的长剑来的合适。由于没有多余的灵力用来强化肉体力量，原本的佩剑青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显得太大太沉，而妖精圣剑“四耀之庇佑”这种高消耗的大杀器更是瞬间就会把她抽干。而这把半米长的小太刀就非常合适，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恰到好处，不会令她感到任何多余的负担。而且由于来国俊本身就是拥有妖力的付丧神，黑绘也不需要使用灵力去强化刀刃的威力和硬度，只需要负责挥剑就行了。濑户大将所说的“搭档”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愧是享誉天下的来一门工匠所铸的名刀，无论是重心的位置还是刀身的平衡性都无可挑剔，锋利程度也有保证。再加上这内部蕴含的强大妖力，确实对于失去了灵力的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趁手兵刃了。” 　　“能，能够让您这样天下无双的剑士感到满意，是在下的无，无上的荣幸……” 　　“………………………………” 　　眼看黑绘与小太刀来国俊一见如故地开始了商业互吹，凯蒂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爽之情，灰发少女强迫自己从那两人身上挪开了视线，催促濑户大将继续说下去：“然后呢？我知道所谓的乙种付丧神能像这样变回原形了，那所谓的丙种又是怎么回事？” 　　“丙种的事情小灰你自己应该比咱更清楚啊，因为咱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呢。” 　　褐肤大姐姐闻言对狙击娘耸了耸肩道：“总之根据咱以前在当式神的时候听到的闲话，丙种付丧神好像是非常稀有的存在。他们的特征就像小灰你一样，在本体之外生成了完全独立的人形身体。比如说你现在也没拿着那把大枪对吧？换了阿俊就做不到这种事，如果他召唤出本体之后与其离开过远，那把刀就会直接消失回归人形体，或者偶尔也会出现相反的情况，究竟会变成怎样就连阿俊自己都无法控制，而且他也无法使用本体之外的其他武器作战。而像我这样的甲种付丧神则只是拟态成了人形，只要一跟人打起来马上就会暴露自己的原型。总而言之，无论是甲种也好乙种也好，都没有完全脱离‘道具’的本质。但丙种付丧神就不一样了。就像你一样，他们可以离开本体自由行动，也可以随意将自己的妖力附在别的武器上面，简直就是一种从本体之中脱颖而出的全新的生物，是传统付丧神的进化形态……这些就是咱以前听那些式神使们所说的内容，当时咱还以为他们是在吹牛呢，现在看来这都是真的。” 第251章 凯蒂的醋意 　　“你说我是付丧神的进化形态……？” 　　听到褐肤大姐姐煞有介事地这么一说，凯蒂感觉心情比较复杂。确实如濑户大将所言，她与濑户大将自己还有栀子这种付丧神不一样，人形体与本体是完全分离的，而且也没有继承多少本体的特征，最多也只有那只带有十字准星形状瞳孔的魔眼与狙击枪的瞄准镜有点关系。 　　同理她也与小太刀来国俊这样的乙种付丧神有所不同，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无法变回狙击枪的形态。根据濑户大将刚刚的介绍，来国俊应该不能在本体之外的武器上附加自己的妖力，只能用本体的小太刀进行作战，而且还需要有熟练的剑士作为搭档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在这一点上凯蒂也有着巨大的优势，不仅可以用本体发动超强的狙击，同时也可以在别的武器上附加妖力，这甚至都不限于枪械的范畴，包括手雷地雷甚至于闪光弹都可以成为她力量的载体。 　　所以从可以独立采取的战术的广度以及自由度上来讲，凯蒂这样的丙种付丧神毫无疑问是比甲种和乙种更为优秀的。但这却并不是她自己所希望的状况。事实上，在听完这段介绍之后灰发少女首先产生的是这样一个想法： 　　【如果我像来国俊一样是乙种付丧神就好了……那样一来我就可以继续作为老爹的主武器与他并肩作战，说不定老爹就不会死了……而且黑绘她也不需要我以外的搭档了。】 　　当然啦，这个念头只存在了那么一瞬，狙击娘马上就将其赶出了脑海：【不……想这些根本没有意义，我就是我，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是这样，不可能变成其他什么人。而且就算我能变回原形，黑绘她也完全不懂狙击。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会用枪，SVD的大小对于她来说也太过臃肿了，不得不承认还是那把小太刀更适合她的体型。】 　　凯蒂的本体——苏联产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的全场超过一点二米，直立起来基本上只比身材娇小的黑发萝莉矮一个头而已，光是想象一下黑绘扛着变回原形的自己的模样就令灰发少女感到有些忍俊不禁，没有比这更生动的“小萝莉扛大枪”的画面了。因此尽管心里有万分不爽，狙击娘还是只得承认了来国俊与黑绘的搭档关系：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黑绘觉得这把刀可以，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那边的小老弟，你给我听好了。” 　　“啊，是！小灰大人有何吩咐？” 　　“不是小灰，是凯蒂·刚。” 　　“抱，抱歉！因为濑户大人说得很顺口，在下一不小心就叫错了！” 　　“……总之你给我听好了。” 　　同为付丧神，在凯蒂眼里看来被黑发萝莉握在手里的来国俊虽然是小太刀形态，但灰发少女却仍然能够感觉得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十分幸福。而黑绘看上去也很中意这把武器的手感。这个事实虽然令狙击娘感到万分不爽，但考虑到黑绘现在的状态，一把不消耗灵力的护主灵刃确实对她很有必要。所以凯蒂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但作为自认为的黑绘真正的搭档，她还是要给这个新人一点下马威，于是便用非常严肃的腔调对他说道： 　　“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小学生，但现在拿着你的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美少女剑士，你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对吧？” 　　“是，是的！黑，黑绘大人的大名在如月车站里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邪神复活的那一天晚上，就连这个异空间都受到了影响，天空中的月亮变得好像鲜血一样猩红！当时许多妖怪都觉得这个国家要完蛋了，甚至还有被活活吓死的同胞……但那场灾难最终却并没有发生，而消灭掉邪神并非人类的阴阳神，而是来自海外的某个自律使魔，也就是与我们一样的式神……这个消息令车站里的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让长久以来生活在绝望之中的我们看到了式神也能独当一面的可能性……虽，虽然那种振奋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但现在传说中的弑神之人偶本尊竟然成为了我们的同伴！只要黑绘大人发挥出她的实力，大家一定会再度振作起来的！既然有幸被选做黑绘大人的搭档，在下也一定会努力帮上忙的！” 　　“嗯，这种态度不错，但光是努力是不够的。” 　　听到阿俊那无比热忱的回答，凯蒂并不为所动，而是继续用耸人听闻的语气吓唬他道：“你既然知道现在拿着你的这位是传说中的弑神之人偶，应该不会天真到认为她是用破铜烂铁斩杀的邪神吧？我就告诉你吧，黑绘她所用的武器都是不世出的上古神兵，最差也是——呃——中国有哪些朝代来着……对了！唐人街的那个唐朝！最差也得是唐朝的宝刀才行。看你这么年轻的样子，不知道作为武器的资历够不够格啊。” 　　“咦咦……是，是这样吗……？在下是镰仓时代的产物，到现在也只有一千来岁……确实比起唐朝的宝刀来实在是显得太过年轻了一点，但我一定会用百倍的精进来弥补年月上的不足的，还请凯蒂前辈你放心！” 　　“哈！？一千岁？！” 　　由于对日本刀缺乏了解，凯蒂并不清楚黑绘之前所说的“来一门”的刀匠究竟是哪个时代的人物，而且所谓的镰仓时代是哪年到哪年她其实也基本没有概念（谁叫她历史课基本都翘掉了呢）。灰发少女对日本刀的印象基本完全来自以前无聊时在网上看过的幕末大河剧，再加上来国俊的人形是个小正太，所以她就下意识地把对方当成了幕末时代的产物，最多不过一百多岁。没想到这小朋友一开口就自称年龄已经到了四位数，着实把从出厂到现在只有几十年的狙击娘给吓了一跳。就算来国俊被铸造出来之后花了上百年才修炼成人形，那他的年龄也是凯蒂的几十倍了。 　　“嗯……你知道自己资历不足就好。” 　　话虽如此，但凯蒂也不可能就此改口，而是顺着来国俊的话说了下去：“还有一点，黑绘她平时所用的武器都是会飞的灵剑，不只是作为近战武器，远距离攻击也同样擅长，你作为短刀大概做不到这点，所以至少——” 　　“啊，没问题的，我以前在作为阴阳师的式神的时候也被训练过飞剑取敌首级的技能。虽然射程肯定没有大陆的灵剑那么远，但中距离的战斗还是有把握的。” 　　“唔……这么能干？” 　　连续提出两个难题都被小太刀一一对应了回去，凯蒂一时之间有点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阿俊绝对没有办法做到的要求，于是便志得意满地这样对他说道： 　　“哼哼，看样子你跟外表不同，其实对自己很有信心嘛。不过刚刚我说的那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作为黑绘的武器，光是有攻击力是不够的。你还得有本事充当她的翅膀才行。” 　　“翅，翅膀？” 　　“没错。御剑飞行你听说过吗？这也是弑神之人偶的独门绝技。她懂得如何踩在剑上凌空飞行，就是有了立体化的机动能力才能独自一人解决掉体型巨大的邪神。你做得到带她飞起来吗？” 　　“这……在下的妖力让自己浮在空中就是极限了，要带人飞起来什么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听到灰发少女的这个问题，来国俊总算是发出了有些失魂落魄的声音：“果，果然就凭我这种不入流的小太刀还不够格成为弑神之人偶大人的佩剑吗……说的也是啊……连带主人飞上天空都做不到，还自称什么名刀啊……我简直是太不自量力了！黑绘大人，实在是万分抱歉，在下看样子是无法成为您的搭档了……” 　　“来国俊先生，请不要这样说！刀剑不会飞才是正常的！平时我一直都是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到武器之中才能御剑飞行，并不是那些灵剑自带的功能！”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黑绘本人终于站出来为小太刀说话了。由于凯蒂和来国俊一直在重复“弑神之人偶”这个莫名中二的外号，黑发萝莉的脸因为难为情而变得微微有些泛红，用安慰的语气对手中的付丧神说道：“现在的我灵力尽失，就算拿起再古老的灵剑也不可能飞得起来了。能够遇到像你这样不需要消耗灵力就能保证威力的武器实在是非常幸运，所以还请你不要再贬低自己了。” 　　“黑，黑绘大人！是！在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被黑发萝莉无比诚恳地这么一说，小太刀来国俊无比感激地在她手中颤抖了起来，而一旁的凯蒂则有些酸溜溜地发出一声冷哼：“哼，嘴巴上功夫倒是挺甜的，但愿你的刀刃也跟嘴巴一样犀利就好了。” 　　“好啦好啦，各位终于达成共识了吧？那咱们总算可以开始办正事了！” 　　看到凯蒂与阿俊的对话告一段落，濑户大将拍着手走过来对众人说道：“关于接下来的行动，咱们得商量出一个计划才行。” 第252章 方针确立 　　“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 　　“来来，大家先看这张地图。” 　　虽然凯蒂立即表示还有话想要对阿俊说，但褐肤大姐姐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她便彻底无视了灰发少女的抗议，一边招呼所有人凑到地图桌旁一边对大声他们说道：“你们从它上面可以发现什么细节？” 　　“还能有什么细节，这张图已经完全过时了吧。” 　　“BINGO！就是这样啊，小灰！不愧是当过兵的人，眼睛就是够尖！” 　　听到狙击娘那没好气的回答，濑户大将一脸高兴地对她鼓起了掌，“没有错！这张地图已经完全落后于时代了！而这就是如月车站与皆神庄的现状！不存在的车站，京都郊外的妖怪旅馆……这些都是早就已经被遗忘的都市怪谈，换言之就是时代夹缝中的废墟一样的东西！正因如此这里的妖怪才能逃脱阴阳师的搜捕，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基本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而做大事的关键是什么呢？那就是情报！咱们是没办法靠着几年前的过时地图作战的，所以现在咱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出去搜集最新的情报！” 　　“是啊，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虽然是人类发明的兵法，但对妖怪也一样适用。我赞同濑户大将的提议。” 　　大姐姐话音刚落，一直以来都只是低头在角落里玩着手机的鸦天狗少女就第一个表示赞同。只见她不知何变出了一把有着八角金盘叶片形状的经典天狗团扇，一边用它遮住半边面孔一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军师的模样。 　　“用不着引用孙子兵法。，即使是小学生也明白情报的重要性，两眼一抹黑是没办法打仗的。自从我和黑绘来此避难之后已经过了四天，加贺一族的人应该也已经送别了死者的遗体，差不多该开始选举新的首领了。根据我的经验，像这样的大家族内部派阀之间的明争暗斗一定也会非常严重。趁他们陷入继承人纷争的时候正是我们行动的机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晚了。” 　　众所周知情报乃是军机之要，褐肤大姐姐提出的这个方针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凯蒂对此自然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倒不如说十分赞同。不过作为一名有着实际情报工作经验的前佣兵，与只是提出笼统方案的濑户大将不同，灰发少女所关心的是行动的具体细节： 　　“但我们应该从哪里着手获取情报？敌人并不只有加贺一族而已，现在京都市里应该布满了明神会的天罗地网，只要一离开这个异空间立即就会身陷重围。在没有具体计划的前提下贸然行动也只是送死而已。至少也得先确保在外界的活动的安全屋才行。” 　　“安全屋……你是指据点吗？关于这个你不必担心，咱们这里正好有一位擅长这方面工作的人物，老爷子，轮到你说明了！” 　　“嚯嚯嚯，终于到老夫了吗？” 　　“诶诶诶？！” 　　濑户大将这句话刚说完，众人耳边就响起了一个苍老的笑声。凯蒂和黑绘见状同时被吓了一跳，她俩也算是察觉气息的达人了，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土地藏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 　　“土地藏老爷爷？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老夫？老夫从一开始就在房间里喔。” 　　“咦咦咦……？！是这样吗？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嚯嚯嚯……这也不怪你，隐藏气息可以说是老夫最擅长的事情了。毕竟只要不动弹老夫就只是一块长了青苔的石头罢了。” 　　一边捋着下巴上充当胡子的青苔，身为皆神庄妖怪大将之一的土地藏一边对露出惊讶表情的黑发萝莉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他接着走到地图桌边，用手中的禅杖敲了敲上面的一处神社标志：“老夫在变为付丧神之前是路边的一座地藏石像，常年受到香火供奉所以有了自己的意识。大概是由于这个出身背景的缘故，老夫没有固定的主人，而是相当于京都全体市民共同创造出来的付丧神。坐落在京都市区内的大大小小的地藏像和神龛就是老夫的领域，老夫可以在那里张开小型的结界作为各位活动的据点。虽然安全性比不上如月车站与皆神庄，但总好过无头苍蝇似的在城里乱转。” 　　“原来如此，当时救出我和黑绘也是这个能力的一种用法吧。如此看来老爷子你还能做到在神龛之间传送人与物？” 　　“嚯嚯嚯……不愧是拥有慧眼的付丧神，看得很清楚嘛。不过这种土遁之术也是有极限的。老夫毕竟不是真正的地藏而只是一介付丧神，一天之内也就只能传送一次而已。” 　　“原来如此，就算是这样，一天一次的传送也比徒步移动方便和安全得多了。” 　　听完土地藏的介绍，狙击娘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接着把视线放回到了老旧的京都地图上面：“那么现在应该考虑的就是进行传送的地点了。市区内这么多神社神龛，究竟选择哪里作为据点才能尽可能地获取情报，同时又能确保周围的安全呢。” 　　“据点的事之后再商量，为了获取第一手的情报，首先该去的应该是这里吧。” 　　灰发少女话音刚落，一旁的天路丸就用手中的扇子尖指了指地图上一处大号标志，那是京都著名的景点，也是黑绘她们之前拜访过一次的地方——伏见稻荷大社。 　　“你们两位与稻荷神有交情吧？试着去拜托那位女神大人好了。在京都市内只有她与明神会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应该能够提供我们想要的信息。”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盲点……如果是那位女神的话确实不会受制于明神会的权威——慢着，你怎么知道我们和稻荷神的关系的？” 　　凯蒂闻言先是深以为然地微微颔首，接着便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可疑之处，不由得冲鸦天狗少女投去一个讶异的眼神。而后者见状只是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别忘了我是天狗啊。” 　　“不不……这根本算不上解释吧？天路丸，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有什么不好的嘛。自己人里面有一个身份成谜的美少女不是常有的事吗？比起怀疑我的身份，现在的关键在于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行动的目标了吧？” 　　面对灰发少女的追问，鸦天狗仍旧只是闪烁其词。而濑户大将也从旁帮她说起了好话：“是啊是啊，天路子虽然是外来的妖怪，但一直以来都对如月车站忠心耿耿，资历比咱这个新任的妖怪大将还要老得多了。她说的话准没有错的。” 　　“……………………哼。” 　　闻言与黑绘交换了一个眼神，凯蒂从黑发萝莉的表情之中察觉到她也不赞成自己接着在这件事上刨根问底，于是便放弃地摇摇头说道：“好吧……既然总指挥官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只好服从命令。那么侦察任务的第一站就决定是稻荷大社了吧？如果稻荷神选择站在明神会那一边，那我们就等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如果她选择帮助我们，那情报和据点就能够同时到手。这是个风险大回报也大的赌注，作为打破长久沉寂的第一步倒是不错的选择。” 　　“那就这么定了！” 　　得到了狙击娘的赞同之后，褐肤大姐姐兴高采烈地一拍手敲定了这次任务：“事不宜迟，各位回去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咱们就出发！目标——伏见稻荷神社！” 　　———————————————————————————————————————————————————————————————————————————————————————————————————— 　　“这样就好了吧？” 　　会议解散之后，凯蒂与黑绘肩并肩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灰发少女开口对同伴如此问道：“那只鸦天狗话里有话，明显是在诱导我们的行动。即使如此你还是决定要相信她吗？” 　　“嗯……天路丸小姐的态度确实别有深意，我也不认为她只是个自愿帮助京都妖怪的热心外来者。但现在并不是怀疑友军身份的时候。而且——” 　　开口把话说到一半，黑发萝莉稍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而且如果就连神明大人都已经把我们当成了敌人的话，在整个京都我们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比起一直抱有无谓的希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故意先将自己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吗？这确实是你的风格呢。” 　　闻言对黑绘点了点头，凯蒂赞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也符合我的做事习惯。既然选择加入了风雨飘摇的反抗军，那确实应该做好在地狱的底层挣扎的觉悟。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嗯……我也不会。” 　　互相确认了彼此的觉悟，两位少女交换了一个信赖的眼神，然后继续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在走廊的另一端，靠在墙角的鸦天狗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唔呣，事情总算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一边喃喃自语地如此说道，天路丸一边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手机，然后用修长的纤纤玉指飞快地写起了短信：【目标已经就位，即将前往神社。】 　　“发送发送。” 　　写完短息之后，鸦天狗少女一点按钮，手机画面上立即就弹出了发送成功的图案。在这个异空间里明明没有任何信号，天知道她是怎么把短信发出去的，而发送的对象更是一个未解之谜，屏幕上所显示的收信人的名称就只有“少主”这两个字而已。 第253章 千穗的迷茫 　　众所周知，天狗是日本特有的一种妖怪，不仅非常有名而且还拥有很特殊的地位。他们与其他妖怪的最大不同就是，在身为“怪异”的同时又具备一定的“修行者”“僧侣”和“山神”的性质，在各种传说故事之中经常作为正面人物出现，比如说国民级的大英雄源义经的师父“鬼一法眼”据说就是一位住在京都鞍马山的大天狗。 　　而在天狗的社会之中，鸦天狗属于仆从阶级，一般担任大天狗的侍卫、使者、部族的斥候或者干脆就是普通士兵。不过并没有任何规矩规定鸦天狗只能服侍自己的同族，有些时候他们也会替其他强大的妖怪效力，天路丸就属于这种情况。她的少主虽然不是大天狗，但却拥有比身为山神的大天狗更高的地位。那是百鬼夜行之主，全日本妖怪法理上的最高支配者和精神领袖。妖怪大将们的大将。 　　只不过，这一位大人还尚未觉醒就是了： 　　同一时间，东京市区，九条之原高校学生宿舍外。 　　由于队伍里的两人公然叛逃，实验B班的都被软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不过这仅限于朱守院真宵和阿什莉·金橡树这两人。至于血之圣女爱丽丝，由于她还有个名字是“朝仓薰”，是名门朝仓一族的大小姐，所以并没有被拘束起来。事实上她都没有被强制遣返会回这所学校，而是留在了京都。 　　而另一个实验B班的成员是神使千穗，狐耳娘也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没有遭到软禁，不过却自愿陪同其余两人回到了宿舍。现在不良巫女和德鲁伊都被勒令不准离开宿舍半步，而没有被限制自由的千穗就负责帮她们出门采购各种生活用品和食材。这就给了狐耳娘暗地里与人通讯的机会。 　　“是吗……” 　　这个时候，千穗正拎着篮子出门买菜，她头上那对毛茸茸的大耳朵突然凭空抖了一抖，像是听到了什么旁人注意不到的声音，接着就自言自语地说道：“黑绘大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准备与凯蒂大人一起展开行动了吗……？天路丸，你给出的这个提议非常正确的说，稻荷神大人是一定不会陷害她们两人的。毕竟那位女神大人是愿意把我这匹出身不正的狐狸称作女儿的世上第一温柔的神明大人啊。但也正因如此，稻荷大人肯定也无法给妖怪反抗军提供太多的帮助。因为明神会同样是她的子民，她不可能从这两者之中选择偏袒任何一边的说。” 　　“——————————” 　　“是呢，的确如你所说的一样的说，天路丸。” 　　听到狐耳娘的这句话，灵子通讯对面的鸦天狗似乎又发了一条回复的信息。千穗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确实不应该期待稻荷大人有所行动，因为这并非她的责任。稻荷神是从对丰收的祈愿之中诞生的神明，而开垦荒原耕种田地的从来都是人类。所以稻荷大人对于人类的爱是没有前提条件的无偿之爱。她能够同时爱着我们这些非人之物是她的慈悲之爱……如果想要改变同胞的现状，那就不应该寄希望于神明的怜悯，而应该由我自己来发起行动……的说。” 　　“——————————” 　　“嗯，我明白的。想要发起行动的话，眼下就是最后的机会。究竟要作为神使还是妖狐活下去，我必须要在两个身份之间做出选择。天路丸，拜托你继续向我汇报黑绘大人她们的行动。当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就会回到京都的。拜托了的说。” 　　“——————————” 　　狐耳娘与鸦天狗之间的通讯就到此为止。一切又都归于沉寂之中。早晨的上学路上没有人影，所以并没有人听到千穗的说话声。如果有第三者看见这一幕，一定会以为她只是在自言自语，毕竟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在与远在京都的某人对话呢？京都与东京之间的距离接近四百公里，远远超出了一般常识中的念话的通讯极限。 　　要想让这种超远距离的灵子通讯成立，需要的是超强超耐久的精神力量，人脑基本上是不可能不依靠法器的加持达成这样的壮举的，就算是与灵能力更加亲和的妖怪做起来也绝非易事。这固然是因为身为鸦天狗的天路丸生来就具备信使的素质，不过念话的成立需要的是通话双方的高同步率，也就是说千穗这边也必须具备同等级的心灵感应能力才行。这不是普通的稻荷神使所能做到的，更何况狐耳娘作为神使还非常非常年轻，在这世上才活了十几个年头而已。 　　那么千穗的这种破格的能力是从何而来的呢？答案就是她非同寻常的血统——结束了与天路丸的对话之后，狐耳娘走到路旁的树荫下，将手中装得满满的菜篮子轻轻放到地上，然后从超暴露的肚兜型巫女服的前襟之中取出了一个用金线织成的护身符，在锦囊之中装着一缕雪白的毛发，末端带着些许稻穗般的金色，与千穗本人的发色非常相似。虽然狐耳娘十分珍惜地将其带在身上，但这件物品其实是她最近才得到手的意外之喜。 　　那是在天满祭的比赛之中，被大阪队的队长召唤出的大妖狐的幻影所留下的一缕残渣。也是千穗的亲生母亲在这世上所留下的唯一的痕迹。狐耳娘还以为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没想到却是以这样一种形式获得了早已死去的母亲的遗物。 　　没有错，这就是名为千穗的白狐少女的血统的证明——她正是日本最后一位百鬼夜行之主，小富士的大妖狐的独生女儿。在母亲被讨灭之后幸存下来，作为神使的一员被稻荷神所收养，一直低调地活到了现在。 　　“……我知道的，现在就是我决定自己道路的最后机会，但我其实还没有做好觉悟的说……” 　　抚摸着手中的护身符，狐耳娘用迷茫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虽然稻荷大人从来没有明说过，但我知道她其实是想要我去直面自己的血缘与宿命的。残破的百鬼夜行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首领……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面目回去见那些幸存的同胞们呢？无视了同胞与母亲的血仇，十几年来一直不问世事苟活至今我的，还能够得到大家的承认吗？” 第254章 阴影中的男人 　　一阵清风吹来，狐耳娘那缺乏自信的呢喃声便随风而逝，没有传进任何人的耳里。不过就算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也不可能对此做出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唯有千穗自己通过实际行动去寻找才行。 　　同一时间，东京市区某座摩天大厦的顶层。就在被夹在神使与妖狐的双重身份之中的少女陷入到迷茫之中的时候，一个男人却志得意满地站在豪华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睥睨着喧闹的都市风景。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伊万诺维奇，是来自于俄罗斯的职业雇佣兵团长，新兴PMC也就是所谓的私人安保承包公司 “冬宫之盾”的CEO。 　　男人的年龄大约在四五十岁之间，有着俄罗斯人常见的深邃眼眶和高鼻梁，头上枯草色的发际线已经开始显露出谢顶的征兆，皱纹也占据了大部分的面孔。然而即便老态毕露，伊万诺维奇的眼神却仍旧十分犀利，在深蓝色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充满野心的光芒。那是只有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老兵才会有的眼神。而且这个老兵还不甘于士兵的地位，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将军。 　　不过有些滑稽的是，在这个有着冷峻面孔的男人视线的前方，是一幅挂在对面大楼上的巨幅海报。上面画着形形色色的美少女，手中都拿着各种世界有名的现代枪械。那是最近当红的手机游戏《枪神少女》的宣传广告，在东京的闹市区随处可见。然而喜爱这个游戏的玩家们根本想象不到，枪神少女的运营公司实际上只是个白手套，真正的幕后操盘者竟然是这个看上去完全与娱乐业无缘的俄罗斯老男人。 　　没有错，除了PMC事业以外，伊万诺维奇还在同时经营着一款爆红的手游。或者应该说《枪神少女》才是他来到东京的主要目的，私人安保公司只是为此筹措资金的副业而已。 　　《枪神少女》一炮而红的理由非常简单，它拥有一款优秀手游所应该拥有的一切：强大的画师阵容、明星级声优的加盟、丰富的游戏性与合理的数值设计、顺畅的服务器质量……除此之外它还有着其他氪金游戏所无法比拟的良心运营方针，建造枪娘所需的资源不要钱一样的疯狂大放送，使得任何愿意花费时间在这款游戏上的玩家都能拥有心仪的枪娘队伍。《枪神少女》的运营公司也因此被誉为世上最良心的手游厂商。 　　当然啦，这些事情都是需要大量成本才能够实现的。尽管游戏很受欢迎，但由于运营太过良心，《枪神少女》并不能给伊万诺维奇带来多少盈利，有时候甚至还会出现赤字，需要挪用冬宫之盾在黑道白道上赚取的收入来弥补。但这个男人并不是为了钱才投资的这款手游。事实上，他本人对于游戏根本毫无兴趣，之所以会千里迢迢地来到日本东京运营这么一款手游，是因为有人告诉他这是实现梦想的最佳途径。 　　伊万诺维奇的梦想就是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完美的士兵”——既是士兵又是武器，在忠实地执行命令的同时又能自行思考，自律战斗，并且还拥有人类所无法比拟的超强战术素养。而能够达成这些条件的便是枪神少女——不是海报上那些二次元的虚拟人物，而是真真正正从一把普通的狙击步枪之中诞生出来的活生生的付丧神。 　　有人告诉伊万诺维奇，付丧神诞生的条件就是人类的思念。而把枪械之类的军武美少女化的拟人热潮在东亚地区正好非常流行。所以他只要能够投资开发出一款现象级的手游，在全日本年轻人的潜意识之中埋下“如果现代枪械真的能变成美少女就好了”的想法，那么就能收集到巨大的思念能量，从而创造出属于他的付丧神。尽管听上去是个荒唐无稽的提议，但男人还是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为什么伊万诺维奇会对付丧神有这么大的执着？这就要从他的过往经历说起了： 　　曾经在莫斯科有一对要好的兄弟。一个叫伊万，一个叫维克。 　　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俄罗斯男孩，只不过是因为家里住得近，年龄又相仿，所以便成为了好朋友。 　　但虽然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哥们，但他们之间的地位却从未对等过。无论在什么事情上，维克永远都是更优秀的那一个人。 　　小学的时候，身材瘦弱的伊万经常遭到高年级恶霸的欺负。每次都是维克挺身而出帮他解围。论打架学校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敢对伊万出手了。不过也正因如此，伊万也无可避免地被冠上了“维克多的跟班小弟”这样的外号。 　　高中的时候，伊万暗恋上了同桌的女孩。有一次那女孩专门约他放学后单独见面，这可把伊万高兴坏了。然而当他兴高采烈地来到操场后的空地上与梦中情人相会的时候，对方却一脸羞涩地拜托他代为传递一封情书，送信的对象自然是他的好哥们维克多。后来这两个人结了婚，伊万被邀请去充当婚礼上的伴郎。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 　　高中毕业之后，伊万和维克都决定响应祖国的号召入伍当兵。在军队之中两人都表现出了天才般的军事素养和战斗技巧，很快被选拔进了特种部队。但即使如此仍是维克更胜一筹，他是队伍里最强的狙击手，队友们憧憬的偶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死神。而伊万只能充当他的辅助观察员。 　　再后来，苏联解体了。已经是老兵的伊万和维克都失去了自己的容身之处，这时候的维克陷入到了人生的低谷：他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女儿死在了动乱之中。没有了家庭和事业，即使是传奇的狙击手也只能整日借酒浇愁。与此同时，拥有敏锐的生意头脑和丰富人脉的伊万则没有闲着。他召集了一帮特种部队里的弟兄，率领他们背井离乡来到外国成立了一支佣兵团。维克多也被邀请去担任实战部队的队长。在好友的阴影之下生活了几十年，这是伊万头一回扬眉吐气，成为了维克的上司和老板。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佣兵团的壮大，男人很快发现士兵们的敬仰之情都集中在了维克多的身上。他是战场上的传奇，率领弟兄们出生入死完成了无数不可能的任务的精神领袖。而明明身为团长的自己却沦为了众人眼里的管账婆和负责斡旋金主的经理人，他们心目中真正的首领永远只有“老爹”维克多一人。绕了一大个圈子，伊万诺维奇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回到了原点，他仍旧只是当年那个被称作“维克的小跟班”的瘦弱男孩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伊万诺维奇当时已经心灰意冷了。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战胜得了好友的耀眼光芒。反正在战场上冒险卖命的人不是他而是维克多，佣兵团的事业蒸蒸日上也确实是多亏了“老爹”的英雄名号。既然能够躺着数钱，那也许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只需要放下自尊，一切就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那个时候，伊万诺维奇确实已经选择了放弃。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再想着要超越维克多了。 　　那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清晨，男人在战地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睁开眼睛。洗漱妥当离开了营地里的团长帐篷。又是司空见惯的一天，佣兵们会在维克多的带领下前往任务地点巡逻，消灭他们所发现的一切敌人，并从雇佣他们的军阀那里收取可观的报酬。而身为团长的伊万只需要留在营地里喝着咖啡算算账就行了。即使身在战地，他也从来不需要担心子弹与炮火的伤害。伊万甚至都不需要穿上闷热的军装，毕竟整洁得体的西装更适合与生意对象的会面。 　　然而就是这么平凡的一个早晨，却发生了一件不平凡的事——维克多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满头银发的小姑娘，那个女孩有着与残酷的战场格格不入的秀美容貌，眉宇之间所透露出的恬静优雅的气质似乎与伊万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伊万，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凯蒂。是我的SVD狙击枪变成的妖精。” 　　“你好。” 　　“哈？！” 　　最初听到维克多的介绍词的时候，男人还以为这家伙彻底疯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事实。理由很简单：那个被取名叫凯蒂的少女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射击技巧与身体能力。尽管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模样，但她却能一枪射中上千米外的目标，徒手打倒体型比自己强壮得多的资深佣兵。甚至还能让子弹在空中拐弯，透视到墙壁后面的事物。除了狙击枪的妖精，这世上也不可能有别的身份能够解释她的这些不可思议的能力了。 　　所以伊万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维克多的狙击枪真的变成了会说话会思考还会自主战斗的银发美少女。 　　而这个不容否认的事实则成为了压垮男人自尊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255章 战争狂人的梦想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维克多？凭什么这种奇迹总是发生在那个家伙身上，凭什么他永远都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凯蒂诞生的那一天，伊万诺维奇长久以来所积压的不满彻底爆发了出来。除了创建佣兵团之外，他其实还有一件事自认胜过了维克多，那就是维克多妻子的感情归属。由于他在部队中的重要地位，维克多一直忙于在外执行任务，很少有机会回家与妻子团聚。而很早之前就转为文职的伊万诺维奇则正好相反，能够以朋友的身份接近这个寂寞的女人。两人相处的时间一长便摩擦出了禁忌的火花。 　　所以维克多并不知道，在那起事件中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和女儿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妻子腹中未出世的女儿同样也有可能是伊万的骨血。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已经无从考证了，但这两个男人所受的伤痛却是等同的。 　　但不像沉溺于酒精之中变得自暴自弃的维克多，伊万诺维奇无法将那种痛苦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所以他只能通过寻找新的事业来麻醉自己，创建佣兵团的初衷也正在于此。然而就当这个男人好不容易快要忘却那种伤痛的时候，上天却给了维克多一个意外之喜——从爱用的SVD狙击枪之中诞生的少女。那头令人联想到祖国母亲皑皑雪原的银灰色长发，那张令他联想起所爱女人倩影的秀丽面容，毫无疑问是伊万心目中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后的姿态。然而凯蒂并不是他的女儿，因为她所继承的是维克多的战术素养与狙击的技术。几年前在那受诅咒的一天，有两个男人同时痛失了心头之爱，但在这个受祝福的日子里，却只有其中一个男人被赋予了获得救赎的机会。 　　如果说这就是我的宿命。如果说我的存在天生就是为了衬托这个男人的绿叶。那么我就要唾弃这种命运！唾弃将这命运强加给我的神明！ 　　羡慕、嫉妒、以及最重要的劣等感，令伊万决心要向他最好的兄弟复仇。这是完全出于迁怒的仇恨，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然而正因如此这愤怒之火才燃烧得比一切顺理成章的仇恨来得要更加猛烈、更加迅速。而伊万诺维奇又恰好是一个极具行动力的男人。 　　很快，他就安排好了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利用维克多的弱点将其杀死。他本来也可以一并夺走凯蒂的性命，但男人却并没有那么做——不是因为他对那个女孩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不过是为了收集她的数据。对于伊万而言，光是用卑鄙的伎俩害死维克并不算是复仇成功。他要的是一雪这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对方阴影之下的耻辱，为此他必须要达成一个维克多做梦也不敢想的成就。 　　“完美士兵计划”，这就是伊万所定下的目标。在男人看来，虽然凯蒂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和暗杀者，但她并没有成为完美的士兵。这女孩有着天生的素质，但维克多教会了她太多感情，让她拥有了太多无用的知识。这使得凯蒂跌落了神坛，从完美的机械变成了庸俗的凡人。 　　在维克多死后，伊万诺维奇终于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被横刀夺爱他可以忍，被所有人当成陪衬维克多的绿叶他也忍过来了，甚至他一手建立的佣兵团的精神领袖却另有其人这种奇耻大辱也没有让这个男人动起杀心。唯有这一件事令他忍无可忍。 　　时至今日，伊万诺维奇还能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凯蒂时的情景。那是一个晴朗的清晨，和煦的阳光将饱受蹂躏的战地暂时染成了梦幻般的金色。在充当临时营地的残垣断壁之间，少女银灰色的长发迎风飘扬，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中反射着神秘的光芒。但最令男人感到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眼神： 　　那是纯净到如同头顶晴空般的一双明眸，隐约带有十字形图案的深邃瞳孔之中所散发出的是难以言喻的光芒。既不是伊万早就司空见惯的那种对杀戮感到麻木的老兵的眼神，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童所特有的天真目光。这世上唯一能够形容这种感觉的词语，大概就是宗教之中所说的“圣徒”。身为狙击枪的少女经历了无数的苦难，见证了一座座血肉横飞的战场，见证了成百上千个人类的死亡。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到她一丝一毫。 　　所有的生命在灰发少女的眼中都有着同样的价值，那就是1和0。挡在她面前的敌人的价值为0，所以凯蒂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结果这些人的性命。而除此之外的所有人的生命在她眼中就只是一个数字。她不会对这些人开枪，但也不会对他们抱有超过路边石子程度之外的兴趣。后来伊万得知像这种由物品变成的妖怪在日本被称作“付丧神”，这令他感到非常的贴切：若这世上真的存在司掌“战争”这一概念本身的女神，那么就应该拥有这样充满神性的目光。 　　但维克多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却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少女所拥有的崇高神性，而是用他那凡人的思维污染了她的纯粹。比起他自己所受的遭遇，不得不亲眼目睹一个原本完美的存在被一点点摧毁的这个过程才是真正令伊万诺维奇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原因所在。 　　没有错，就在第一眼看见凯蒂的时候，男人就已经迷恋上了面前的这位少女。面前的这位少女。那不是浅薄的男女之爱，而是一个一生都花费在战场之上的军人对完美的兵器的憧憬与崇拜。在刚刚出生的凯蒂身上，伊万诺维奇看到了未来战争的理想形态：所有的战术、战略都能够以百分之百的效率得到执行。没有依靠人力来传达的命令系统之中所必然会发生的信息的延迟与愚蠢的错误，也没有士气的高低对军队作战能力所造成的影响，一切的成败都取决于指挥官的能力和头脑。在那样的战场上不需要像维克多这样的英雄去充当精神领袖，个人英雄主义也根本毫无意义。直到完成任务或者全歼敌军为止，所有的士兵都会不眠不休地战至最后一刻。 第256章 野心的地下研究所 　　曾经的凯蒂让伊万诺维奇看到过这种伟大的可能性。但她却在维克多溺爱般的教育下从支配战场的女神堕为了凡人。所以伊万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重现当年的梦想，而现在就是他收获成果的时刻。为了这一天，男人已经付出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为此他不惜离开如鱼得水的战地，率领一批亲信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和平国家日本。在这里重建黑白两道的人脉花费了他许多时间，而最终所能到手的收入却只有以往的十分之一，而且这些金钱还得用来维持手游的运营。 　　对此感到不满的许多佣兵都已经另谋他就，伊万可以说是亲手摧毁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佣兵团。曾经男人以为这个团就是自己的终身事业，但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牺牲——比起他即将拥有的完美士兵，失去再多的凡人又有何妨？ 　　“伊万先生，K13的调整已经完成了。” 　　“嗯。” 　　通过董事长办公桌上放置着的笔记本电脑的麦克风，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伊万诺维奇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迈步走出了房间。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看见老板出来，立即并拢双腿行了一个军礼。虽然已经脱下了军装，但他们还是改不了身为佣兵时候的习惯。像往常一样，伊万并不会去对手下人的敬礼有所反应，因为在他看来那是身为下级应有的习惯。所以男人只是径直从保镖们的身边走过，来到了这座大厦的私人电梯门前。 　　“滴——！前往B一3楼层。” 　　进入电梯厢之后，伊万诺维奇拿出VIP专用的磁卡在控制面板下方刷了一下，解锁了普通人无法前往的地下楼层。在那里有着一整座秘密实验室。电梯刚到站，就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迎了上来： 　　“伊万诺维奇先生。你来了。” 　　“天生院主任，现在情况如何？” 　　“状况可以说比较理想。” 　　一边做了个手势示意男人跟在自己背后前往实验室的深处，被称为主任的研究员——天生院龙之介一边用有些兴奋的声音向对方做起了报告：“K13现在的妖力总量一直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人形体的物理形态和灵力反应没有任何异常，处于非常稳定的状态。根据装置反馈的资料，她的战斗能力和心智成熟度也都在期望值以上。实验可以说是获得了完满的成功。这是式神使业界的一次革命，人类第一次通过有计划的复制工程催生出了最稀有的丙种付丧神。明神会那些食古不化的保守派们若是看到了我们的成果，一定会吓得心脏病发作——” 　　“细节就免了吧，天生院主任。你知道我无论是对这个国家的语言还是你们灵能力者的术语都并不熟悉。请你直接从结论说起吧。” 　　并没有等天生院说完，伊万诺维奇就用非常流畅的日语打断了她。身为一个老练的商人，伊万当然不会是真的对日语和灵能力界的术语不做了解就跑来这个国家进行投资，他之所以这样说的理由只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而已。男人的意思很清楚：他没有耐心去了解这些细节，而天生院主任闻言也很识趣地直入主题： 　　“是，从结论上来讲K13已经可以投入实战运用了。今天的定期维护也可以当做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她不需要依赖外部的装置也能自行恢复妖力，各方面的属性也成长到能够自律执行复杂的作战任务的程度了。” 　　“是么，那确实可以称作是阶段性的成果了。” 　　听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伊万诺维奇心中自然是狂喜不已。但这个城府很深的男人却并没有把一丝一毫的情绪反应在脸上，只是保持着冷峻的态度微微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两人也来到了实验室最深处的一台巨大的装置面前。只见在那里的墙边一层层地排列着许多圆柱形的水缸，里面装满了散发出幽幽荧光的液体。那不是现代科学所研发出的任何一种常见燃料，而是经过压缩液化的纯粹灵力。这些灵力液经由复杂的导管以一定比例与营养液进行混合，最后则被注入到储存装置下方的休眠仓之中。在透明的四方形舱室内，沉睡着一个有着满头银灰色长发的美丽少女。她便是伊万诺维奇这数年来心血的结晶，人工付丧神——SVD一K13。也就是世上第一例从现代枪械之中诞生的丙种付丧神：SVD一K12，代号“凯蒂·刚”的孪生妹妹。 　　银发少女此时此刻所沉睡的装置并不仅仅是一台对她的身体进行调整的维护装置，同时还是一台灌输战斗技巧的学习装置。而那些战斗资料则全部来自于伊万所收集的凯蒂·刚的暗杀任务记录。由于在身体的规格和能力上与孪生姐姐基本完全一致，K12的战斗技巧很快就被K13全数继承。 　　因此，虽然诞生之后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K13如今的实力已经完全不会逊色于自己的姐姐了。如果再算上心理上的优势，没有多余感情的K13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前她所执行的暗杀任务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K13第一次的实战，但却毫不费力地解决掉了五名熟练的灵能力者，还成功地将一切的罪名嫁祸给了凯蒂，自己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在她返回东京之后，伊万诺维奇出于保险还是让天生院对K13进行了一次例行维护，但看样子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这么小心翼翼了。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进行下一阶段的计划了。 　　“叫醒她吧，天生院主任。” 　　“是。” 　　听到男人的命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主任顺从地走到睡眠舱的旁边按下按钮。舱内的排水泵便响声大作地开始运作了起来。几分钟之后，培养液被完全排尽，舱盖接着向下滑开，**的少女披散着头发缓缓坐起身来，睁开了散发出神秘金色光芒的双眼： 　　“………………………………” 　　“穿上这个。” 　　面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是用毫无波动的笔直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灰发少女，天生院龙之介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替她披在身上，然后牵起K13的手帮她走出了培养仓。伊万诺维奇接着来到了少女的面前，用上级对下级发布命令的严肃声音对她说道： 　　“士兵，汇报你的情况。” 　　“情况良好，长官。随时可以执行下一个作战任务。” 　　对此K13也没有半点意见，立即用机械般平板的语调加以回答。虽然所有的付丧神都天生拥有对主人的忠诚之心，但能够将自己完全当成道具来对待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尽管获得了人类的形体，但此时的银发少女脸上看不见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就连开口说话也只有最简短的单词而已。 　　“很好，那么跟我来。” 　　而这正是伊万诺维奇想要实现的效果。男人闻言转过身去走向实验室的另一头，而少女则毫不犹豫地光着脚跟了上去，天生院主任则走在最后。三人穿过被苍白的灯光所照亮的走廊来到另一座装置的面前，那是一整面被改造成了玻璃陈列柜的墙壁，在每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子之中都用特殊的金属栅固定着一把现代枪械，从冲锋枪到突击步枪到狙击枪应有尽有，足有数十把之多。这其中每把枪的生产国家也都不尽相同，并不只限于俄罗斯产的武器。而在最中心的那个格子里放着的则是K13的本体。所有的金属栅的末端都通过一根麻绳般粗细的电线连接到这把狙击枪之上，微弱的妖力源源不断地通过这些线路被输送到其他的陈列柜之中。 　　“K13。根据天生院主任的估计，你的身体已经成长到足够稳定的状态了。在这里陈列着的所有武器都是我所收集的经过长期服役的老兵们的爱枪。从被生产出来实装部队的那一天起就受到了各自主人无微不至的精心保养和爱护。也就是说，它们都有成为付丧神的资格。通过特殊的手段，丙种付丧神的觉醒是可以量产的，你自身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K13，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增加妖力的输出量，尽快让这些武器全部觉醒为你的同类。为我制造出一支由完美的士兵所组成的军队。” 　　“明白了。” 　　伊万诺维奇的言下之意，只是把K13当做了量产枪娘的工具而已。但灰发少女闻言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放有自己本体的陈列柜边朝它伸出手去。这个动作导致她肩上刚刚被披上去的白大褂滑落在地，然而K13却对此并不在意，就那么光着身子开始向本体的狙击枪注入起了自己的妖力。 　　“天生院主任，量产化的进程大概需要多久？” 　　“这个……我也无法给出具体的时间。毕竟成功的实例只有K13一个而已，不同型号的枪械是否能够复制同样的成果还是未知数。考虑到现在手游的人气处于历史最高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就能够诞生出新的付丧神了。” 　　“是吗，那具体的事项就继续交给你负责了。” 第257章 反抗军的出征 　　交代完了命令之后，伊万诺维奇便转身欲走，完全不顾K13现在还光着身子。一旁的天生院主任见状不由得出声叫住了他： 　　“等一下，伊万先生！” 　　“嗯？还有什么事吗？” 　　“啊，不是……” 　　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冷酷，以至于令龙之介一时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说，K13她才刚醒过来……没有必要这么快就投入到枪械付丧神的量产工作之中吧？” 　　“有什么问题吗？你刚刚不是说过她现在的状态非常正常吗？立即开始量产计划应该没有任何影响吧？” 　　“不……这个不是身体上问题……我的意思是心理上休息也是必要的。伊万先生你作为K13的主人，难道不想与她建立起更亲密的主从关系吗？” 　　“没有那个必要。” 　　听到研究主任的提案，男人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道：“与部下的情感交流确实非常重要，因为那是维持士气和忠诚心的必要手段。但那仅限于对方是并不完美的人类士兵的情况。由于他们并不完美，这些士兵需要可以依赖的对象。需要精神上的寄托来掩盖自身的软弱和恐惧。所以一支部队的战斗力才会受制于前线军官的人望而非后方指挥官的战略水平。但K13不一样，她是我所期望的那种完美的士兵，不需要依赖任何外界的帮助也能忠实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这就是我们制造出她来的目的，不是吗？天生院主任？” 　　“是……伊万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没有什么可但是的，主任。” 　　看见眼前的年轻人还想反驳些什么，伊万诺维奇危险地眯起了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睛，“你跟我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参加到这场完美士兵计划中来的。而现在你的目的已经完成了：那些曾经歧视你压迫你，从你身边夺走了最重要之人性命的仇敌已经死了，而杀死他们的就是身在此处的K13。从一开始你就是将她作为复仇的道具制作出来的，所以事到如今就请不要再被伪善的感情所困，全心全意地专注于你应该做的事情。这是你我之间契约的内容，不是吗？” 　　“是………………” 　　佣兵团长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但在那沙哑的男中音之中却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威慑力。那是只有常年身在战场与死神打交道的人才能拥有的压迫感。在男人那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注视之下，天生院龙之介只能屈服地低下了头：“我明白了，老板。为了报答你帮助我完成复仇的恩情。我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帮你制造出理想中的付丧神军团。” 　　“很好，而当你留在此处催生我的士兵们的同时，我则会去负责筹备她们要用的装备。即使是最完美的士兵也需要配套的硬件才能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我可不会允许她们像堕落为凡人的K12那样，仅仅只是穿着普通的外套和裙子就走上战场，那是对她自身才能的一种亵渎。” 　　“……………………” 　　伊万诺维奇说出“K12”这个代号的时候，一直都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陈列柜前的K13的身体稍微抖了一下，像是对孪生姐姐的名字起了反应，但男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志得意满地继续说道：“如果你的判断属实的话，那么在一个月之后，第一批完美军团诞生的同时，我所订制的新型装备也应该会准备妥当了。到时候这个停滞不前的世界就将会知晓，真正的战争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 　　“新装备……你是指‘那个组织’所提出的交易吗？像那种身份不明的灵能力者集团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还是个未知数啊——” 　　“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天生院女士。” 　　不耐烦地打断了研究员的发言，佣兵头子冲她举起了一根手指，“一个月，主任，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就要看到新的成果。这不是命令，而是作为‘商业伙伴’所应有的报酬。在复仇这件任务上我没有让你失望，所以也请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明白了，伊万先生。” 　　尽管男人嘴上说自己的这个要求“不是命令”，但无论是他还是天生院龙之介心里很明白，这句话之中所包含的约束力比单纯命令还要强得多。这确实不是“命令”，而是“最后通牒”。如果天生院无法在一个月内拿出令伊万诺维奇满意的成果，那么等待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说白了，为了复仇而向恶魔出卖灵魂就是这么一回事，像伊万诺维奇这种刀头舔血的战争贩子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甚至比恶魔更加冷酷，违背契约的代价便是万劫不复。 　　话虽如此，天生院龙之介原本就没有退路可言。为了向可恨的加贺一族复仇，她早已放弃了最基本的良知，为此不惜欺骗那些相信着自己的孩子们。无论是加贺晴臣还是栀子都是因她而死，黑绘和凯蒂则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成为了明神会通缉的逃犯。就算不出卖自己的灵魂，龙之介也注定要下地狱了。 　　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既然契约的对象做出了要求，那么她所能够做的就只有尽力照办。反正在失去了心爱的式神之后，龙之介早已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现在就连复仇这个唯一的生存目的也已经消失，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去留恋的事物了。既然如此，就算世界被狂人的战火烧成一片地狱，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满意的成果。” 　　一边在心里如此想到，曾经被天真无邪的少女们称作“洋子姐”的复仇者——天生院龙之介对面前的佣兵头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等到她再度直起背脊的时候，式神使的眼睛里不存在一丝一毫犹豫的感情，只剩下机械般冰冷而无机质的光芒。这便是一位原本拥有善良灵魂的人类，彻底堕落为邪恶势力的帮凶的决定性的瞬间。如此轻描淡写，但却无比令人胆寒。从善到恶的转变是何等容易，但与之相反的过程却难如登天，这便是这个世界永远无法摆脱苦难的原因所在。 　　———————————————————————————————————————————————————————————————————————————————————————————————————————— 　　“各位，咱们这就出发了！” 　　同一时间。在位于京都地下的异空间“如月车站”之中，一场悲壮的送别会正在上演。送行的那一方是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付丧神。他们曾经都是憧憬着自由才从阴阳师们的奴役之中逃脱的叛逆者，但在长年看不到希望的抗争里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斗志，变成了情愿在这小小的异空间蜗居之中苟且偷生的残兵。这与亲手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又有什么区别呢？ 　　为了改变同胞们的现状，最新加入如月车站的付丧神濑户大将决定要发动反击。而愿意跟随她的战斗员只有三位少女，其中一人是来自京都之外的身份成谜的鸦天狗天路丸，另外两人则是初来乍到的人造人黑绘与付丧神凯蒂。她们三人与京都本地的妖怪们并不熟络，但后者还是聚集起来替众人送行。因为这些妖怪们已经见过太多一去不归的出征，所以现场的气氛与其说是送行会，倒更像是一场提前举行的葬礼： 　　“你们大家，请一定要安全地回来啊……！” 　　“如果遇到危险不要勉强……能逃就逃吧！活着总好过白白送死！” 　　那些还留有一点乐观精神的妖怪，一边向众人挥着手一边劝她们珍惜性命。而更多的妖怪则只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远远地注视着少女们的背影，嘴里喃喃说道： 　　“唉……这里又要变得更冷清了……” 　　“……这样也好……趁早断了念也省得整天白日做梦……再说了，太岁大人的果实最近越结越少，迟早也会养不活这么多口人了……” 　　“嘘……！小声一点，不要让人听见了！” 　　“呵，这可真是异常特别的欢送仪式啊。看来败北主义确实已经变成这儿的主流思考了呢。” 　　面对这样愁云惨雾的气氛，扛着枪走在队伍最后的凯蒂·刚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身为经验丰富的前佣兵，她经历过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战场，其中也不乏绝望般的状况。但即便再怎么没有胜算，在那些组织里也总有愿意拼死一搏的勇士。而凯蒂她们的佣兵团就是为了响应这绝望中的一缕希望而来。但在如月车站里，灰发少女看不到一丝一毫希望的光辉，有的只是火焰燃尽之后等待熄灭的余烬而已。在她看来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组织并没有真正的行动纲领，也没有像她的老爹那样拥有个人魅力的领袖。身在此处的妖怪们就是一群散沙，只想要逃离明神会的奴役，但却没有为之赌上性命的决心。而现在濑户大将想要做的正是改变这种状况，为此她们必须要冒险前往稻荷大明神的神社，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那位女神会选择站在她们这一边。 第258章 稻荷神社的里侧 　　然而这种程度的风险对于凯蒂来说却刚好合适。在战场上出生长大的灰发少女本来就对一边倒的碾压局没有兴趣，在绝望的劣势中逆转翻盘的战斗才是她一贯的风格。离开战地来到和平的国度许久，凯蒂终于又能够迎来自己最擅长的局面。而且这一次她还有最信任的伙伴陪在身边。虽然这样说可能对一脸愁容的妖怪们不太礼貌，但现在的狙击娘心里其实是有些开心的。 　　“大家……………………” 　　不过黑绘这边的反应就没有凯蒂这么没心没肺了。虽然她也是经历了无数修罗场的老兵，但黑发萝莉在感情上的成熟度就跟她现在的外表一样年幼，正是最为多愁善感的时期。再加上自己的实力弱化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心中还充满了对妹妹的愧疚，黑绘那脆弱的情绪马上就被周围的环境所感染。看到素不相识的妖怪们排队前来送行的场景，她不知怎么地就是觉得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地润湿了眼角。 　　“放，放心吧！黑绘大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在，在下都会拼尽全力保护您的！” 　　黑发萝莉想哭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不过是单纯的触景生情。但一旁的小太刀来国俊见状显然以为她是心里害怕，所以便连忙上前安慰了起来。这一幕被走在后方的狙击娘看得清清楚楚，后者见状也不甘示弱，立即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搭住了黑绘的肩膀： 　　“是啊，你放心吧。确实这里的妖怪都是些窝囊废，但你的后背有我守护着呢。不会有问题的。” 　　“凯蒂同学……来国俊先生……谢谢你们……但不是的，我不是害怕危险，只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是太无知了……我一直以为只有人类才是值得保护的对象，但其实像妖怪这样的非人之物也同样有着自己的感情……那我之前所做的那些事——” 　　“好啦好啦，你又在想这些多余的事情了。” 　　一听她的语气就猜到黑绘要当着这么多的妖怪的面开始忏悔过去的杀戮罪行，凯蒂连忙用淡定的声音打断了她：“现在还是让我们专注于手头上的任务，好吗？” 　　“嗯…………” 　　被灰发少女这么一提醒。黑绘也意识到有些话确实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说出口来，于是便点点头闭上了嘴巴。一行人就这样穿过车站的月台站到了雾气弥漫的铁轨之上，在那里他们的引路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来了啊。” 　　看到众人的身影靠近，如同雕塑一般站在两条铁轨之间的妖怪大将——土地藏朝他们抬起长满青苔的光头，语气凝重地说道：“就像老夫之前所说的那样，老夫的土遁之术一天只能用一次，所以此行即便再怎么凶险也不能回头了，你们做好壮烈成仁的觉悟了吗？” 　　“事到如今就不需要问啦，老爷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那剩下的路就只有往前进而已了吧！来，带咱们去拜一拜那位神明吧！” 　　听到石头老者的问题，带头的褐肤大姐姐——濑户大将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她的声音是如此轻快，简直就好像这不是一场前途未卜的侦察任务而是普通的郊游一样。不管濑户大将是真的心理素质这么过硬还是在诸多同胞的面前强作镇定，总之凯蒂算是理解了为何这个才加入没多久的新人会被委以妖怪大将的重任——她的确有着前线指挥官所需要的那种振奋人心的魅力，甚至有些令灰发少女回想起自己的老爹。 　　“濑户大将大人，祝您武运昌隆！ 　　“请不要输给外面的人类！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妖怪的骨气！” 　　“濑户大人，请收下这个！这是我们连夜雕刻出来的护身符，里面寄宿了大家的妖力。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作用，但还请您当做一个念想戴在身上！” 　　事实上，在濑户大将用无比明快的声音做出了那段宣言之后，如月车站内原本惨淡的气氛就随之变得明亮的起来。当然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变化，妖怪们并没有立即就变得活力十足，但至少其中有一些总算愿意提高嗓门替战士们送行了。其中还有几个身穿古朴和服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妖怪少女一路小跑来到褐肤御姐的面前，一脸羞涩地朝她递出手中用木头和骨头雕成的项链。考虑到濑户大将那豪放的外形，她会受到同性欢迎也是很正常的。 　　“啊，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珍惜的。” 　　看到女孩子们递上来的纪念品，褐肤大姐姐显示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接着便伸出手来接过项链，当场将其套在了脖子上。送行的仪式到此也就告一段落，在经过最后一轮的挥手道别之后，黑绘一行人便走到土地藏的面前排列整齐，等待着他打开土遁的道路。 　　“准备妥当了呢，那就开始了！地门·开！” 　　“轰轰轰轰轰轰轰——————————！” 　　抬起头来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土地藏确认了他们已经做好了觉悟，于是便用手中的锡杖猛地朝地上一敲，黑绘她们脚下的土地当即剧烈的震颤了起来。下一个瞬间，地面上凭空开了一个口子，众人脚下一空就朝里面落了下去，于是乎如月车站的妖怪们所能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便是小太刀来国俊那惊慌失措的喊叫： 　　“哇啊啊啊啊啊————————！？在，在下可没听说过土遁是这种感觉啊啊啊啊啊啊————————！？” 　　———————————————————————————————————————————————————————————————————————————————————————————————————————— 　　“这里是……” 　　过了不知道多久，黑绘在一片黑暗之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从体感时间上来看，这次传送似乎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但实际的情况难以考量。总而言之，她现在脚踏实地的站得稳稳当当，而且周围也感受得到同伴们的气息，所以土遁之术看来是成功了。 　　“这里是伏见稻荷大社的后山，一般参拜客进不来的秘境。老夫判断传送到这里最为安全。” 　　又过了一会，黑绘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发现这里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林深处，耳边则传来了土地藏那苍老的声音。黑发萝莉循声转过头去一看，发现石头老人正一动不动地立在一块底座之上，就像是变回了一尊普通的地藏像，只有嘴唇还能勉强发声：“抱歉了，各位。如你们所见老夫在用过法术之后暂时不能动弹，所以之后的路只能你们自己去走了。” 　　“明白了，老爷子，你好好休息，等会见过稻荷神之后我们就来接你。” 　　闻言一脸严肃地对土地藏点了点头，濑户大将挥手示意众人开始行动：“大家伙，咱们走，稻荷的神社应该距离这儿不远才对！” 　　“没有那个必要，看来对方已经派人前来迎接了。” 　　褐肤大姐姐话音刚落，凯蒂就扬扬头示意她向背后看看。濑户大将见状往后一转身，当即就被吓了一跳：“哇啊！？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从一开始就在了。” 　　也难怪她会一惊一乍，只见在无比迷幻的竹影之中，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着一位一身素白的狐耳巫女。她的装束看上去像是稻荷神的神使，但比起黑绘她们之前见过的模样，这位巫女的脸上多了一个黑红色的狐狸面具。面具上的弯曲胡须花纹是火焰般的颜色，而眼珠则被涂成烧滚了的赤金的模样，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氛围。甚至让人觉得那面具的原型不像是日本产的狐狸，而是某种别的更为凶猛的犬科动物。 　　“大家小心！” 　　面对这位不知是敌是友的巫女，众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凯蒂举起手中的本体拉开了枪栓，天路丸掏出了团扇，而濑户大将则在双手上变出了陶瓷制成的盾牌与大锤，在众人之中唯有黑绘手无寸铁，因为小太刀来国俊还没有来得及变身。 　　“诸位请跟我来，大人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然而黑假面的巫女并未向一行人发动攻击，只是用优雅的动作鞠了一躬，示意他们跟上自己。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之后，黑绘她们还是决定先配合对方的要求，于是便收起武器走了过去。 　　“唰啦啦啦啦————————————！” 　　“呜…………这种感觉好讨厌，就像是走在通往冥界的道路上一样…………” 　　然而就算狐耳巫女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这一路上的风景还是令众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阿俊甚至忍不住发出了恐慌的抱怨声。这也不怪他胆小：只见随着道路的延伸，这片竹林变得越来越密，明明是大白天，但周遭却已经黑得犹如夜晚。仅有在前方带路的狐耳巫女尾巴尖上的一缕妖异的磷火起到了唯一的照明作用。众人借着这幽蓝色的火焰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哪里还身在竹林之中，这周围影影幢幢全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枯树，树枝上挂着吱嘎作响的白骨，俨然一副地狱景象。 　　“噫————！这，这儿果然是地狱吧！黑绘小姐，难道我们已经死了吗！” 　　“来国俊先生，请镇定一些！” 　　见到这触目惊心的景象，来国俊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双手还死死拉住身旁的黑发萝莉不放。而濑户大将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尸林’，看来稻荷神是准备用另一个面孔来接见咱们了啊。” 第259章 女神的第二次试炼 　　“尸，尸林！？那是什么啊，我们也要被挂在这里变成尸体吗！？” 　　听到从褐肤大姐姐嘴里说出来的这个陌生的词汇，来国俊这个小正太吓得脸都发绿了，而在这方面受过天衍会填鸭式教育的黑绘则对此有一些印象：“尸林……确实是印度那边的词语，是黑之女神迦梨的领域……” 　　“没错，而迦梨女神是杀戮之神。她的领域就是尸体之林。而迦梨手下有一种胡狼化身的夜叉女，那便是荼吉尼。佛教传入日本之后与神道教互相习合，胡狼作为犬科动物与狐狸被视作同一种存在，所以胡狼的鬼女荼吉尼就变成了荼吉尼天这尊神格，与狐狸的代表稻荷神融合在了一起。” 　　“哇……濑户大人您对神话这方面的知识也很了解呢……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您是说稻荷大人还有另一面神性吗？” 　　“咱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说稻荷大明神是表面的光之女神，那荼吉尼天就是她背后的黑暗女神……这两者是一体两面的存在。而现在咱们所处的毫无疑问就是荼吉尼天的领域……悬挂神之敌人残骸的尸体之林。” 　　“咕嘟！” 　　被濑户大将那煞有介事的声音这么一吓，阿俊当即忍不住咽起了口水。而走在前方的黑面具的狐狸巫女也十分配合地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呵呵……不愧是曾经属于名门寺院的陶器成精，真是见识丰富呢。您说得没错，这里正是荼吉尼天大人的领域。” 　　“切……就连咱的出身背景都被摸透了吗？” 　　被巫女一下子说中了自己的原型，濑户大将古铜色的肌肤上开始渗出点点冷汗，而其他人也再度做出了警戒的动作。然而事到如今才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他们早已身处对方的手掌心上： 　　“轰轰轰轰————————！” 　　“呜哇啊啊啊啊啊————————！？完蛋了！果然我们不应该来这里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周围挂满白骨的枯树突然伸出无数枝桠，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在前方带路的狐耳巫女则轻轻一跃跳上其中一颗大树的枝头，坐在一具骷髅的旁边俯瞰着他们。面对如此恐怖的情况，来国俊顿时忘了出征时对黑绘做出的保证，整个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而濑户大将则抬起头来用不屈的眼神注视着树上的狐狸，用愤怒的声音对她发出质问： 　　“那边的狐狸！你究竟想要怎样？把咱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用陷阱一网打尽吗！？堂堂神明对付区区几只妖怪还要如此大费周章，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褐肤御姐的这句嘲讽当然毫无意义，如果他们都**掉了，那还有谁能把这件事传出去呢？不过狐狸巫女闻言却如此回答道：“放心吧，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荼吉尼天大人只是要赐予你们一次试炼的机会而已。” 　　“你说这是试炼？” 　　“正是。对于叛逆的妖异之物来说这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神恩，还请抱着感谢之心去挑战吧。” 　　“果然如此吗…………” 　　听到巫女的这句话，凯蒂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在树枝丛中耸了耸肩道：“我就知道那位女神大人会来这套。毕竟她上一次也是一上来就这么搞的。看来不管是白的神格还是黑的神格，喜欢给人‘试炼’这一点都是共通的。” 　　“是啊…………” 　　听到这话的黑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很显然，灰发少女指的是几天之前她们刚来京都的时候，也立马就受到了稻荷大明神的宴请，而她在宴会上所提供的神酒具有奇特的效果，能让人在梦境中体验自己潜意识里最渴望的那种生活，只有不惧怕面对现实之中的挑战的意志坚定之人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从梦中醒来。那应该也算是一种试炼。 　　“呵呵，是呢。能够克服神酒所带来的梦境，确实是令人感到钦佩。不过当时的各位也不是全部通过了那次的试炼，而这一次的考验只会更困难。稻荷大明神是无条件爱着大地上所有生命的光之女神，但身为暗面的荼吉尼天大人可没有那么温柔，若是无法通过她的难题，那么你们的旅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啧……………………” 　　被高高在上的狐狸巫女这么一说，狙击娘便闭上嘴巴不说话了。事情的确如同对方所言，尽管实验B班的大部分成员都自行克服了神酒的诱惑，但也有没有能够醒来的人，而那个人就是凯蒂。在梦中她的老爹没有死，灰发少女也仍然身处最熟悉的战场。回到过去的感觉是如此之棒，令她根本不愿意醒来，尽管凯蒂其实很明白那只不过是虚伪的梦境罢了。 　　那天晚上之后，实验B班之中没有人再提起过考验的事情。她们并不觉得凯蒂没能醒过来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但灰发少女自己可不那么想，那场试炼毫无疑问暴露出了她仍旧活在过去这件事。正是因为这种心理，她才会落入伊万诺维奇的陷阱替他去做那些暗杀的勾当。孤儿院什么的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她真正的心结是始终无法向前看，哪怕那是凯蒂老爹临死之前对她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 　　正因为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狙击娘此时此刻才会陷入到沉默之中。一直以来她都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对自己的行为很有信心。但这一次凯蒂并没有自信能够通过荼吉尼天的考验。就连光明一面的稻荷大明神的试炼她都失败了，那更加可怕的黑暗面的试炼应该会更加困难才对。如果她在这里失败，那会不会拖累反叛军小队的全体成员？这样一种恐惧感令灰发少女变得更加心里没底。 　　“没事的，凯蒂同学！” 　　就在这个时候，凯蒂的耳边响起了黑绘的鼓励声。循声转过头去，灰发少女看见黑发萝莉虽然浑身上下已经被树枝所重重缠绕，却仍旧奋力朝自己伸出手来，并且用坚定的声音这样说道：“没事的，就算在幻境中彼此分开，但我们的心灵仍然连接在一起。凯蒂同学，我们一定能够克服这次的难关的！” 　　“呵……平时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却像换了个人，这还真是你的风格啊。” 　　直到几分钟之前，黑绘自己还沉浸在感伤的气氛之中，看上去就只是个多愁善感的十二岁小女孩，无助而又脆弱，令凯蒂不由得产生了本能的保护欲。但在这紧要关头，黑发萝莉却突然振作了起来，红玉色的双瞳之中散发出的是毫不动摇的坚定意志，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与退缩。凯蒂知道正是这种精神支撑着黑绘打败了那些超乎想象的对手，无论是邪神还是妖精王都无法令这个小小的少女剑士放弃对胜利的追求。如今看到她即使灵力全失弱化到只有以前的十分之一不到却仍然没有丧失那不屈的精神，瞬间令凯蒂将一切的恐惧都抛在了脑后：黑绘果然还是那个黑绘，就算变弱了一点，只要有她在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是啊，你说的对。这种劳什子的试炼怎么可能难得到我呢？我会第一个通关然后在外面等你的。” 　　“哇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在扑克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灰发少女也从树枝的包围之中伸出手去，用指尖与黑发萝莉的手指轻轻碰在了一起。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小太刀来国俊那声嘶力竭的哭腔，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吞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哎呀哎呀……一路走好，各位。” 　　——除了天路丸之外。只见鸦天狗双手大拇指交扣在一起摆出一个修行者的手印，这使得周围的树枝都无法靠近她的身边，因此少女得以逃脱尸林的吞噬。对此坐在高处的狐狸巫女表示不能接受： 　　“我说那边的乌鸦小姐？能不能解开护心印？作弊是不好的喔。想要面见荼吉尼天大人的客人都必须通过考验才行。” 　　“你说我吗？我又不是有求而来的客人，只是引导他们来此的使者而已，算起来跟你也是同事呢。你都没有进去，我也就免了吧。而且这种恶趣味的试炼的本质，肯定是那种随意践踏心灵的幻觉之类的吧？我才不要受到那种拷问呢。”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所效忠的对象不是这支小小的妖怪反抗军，而是真正的百鬼夜行之主。不过那位大人现在也还是被迷茫所困的未成熟之身，就算是她亲自前来也免不了在试炼之境中走一遭——不，应该说她必须要来此走一遭才行。稻荷大人也在反省自己作为母亲实在是太过溺爱女儿，所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化身为荼吉尼天的机会，她已经决定要趁此机会好好教育一下那个迟迟做不出决定的心肝宝贝了。而且拷问什么的说的也太难听了点，如果无法克服这一层的心魔，那么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也终究无法战胜接下来的命运，如此一来在此长眠对各位来说反而是一种慈悲也说不定呢。” 　　“是吗……既然你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那我再不配合就是不识趣了吧？唉，反正我也能猜到大致会是什么内容，陪你们玩一次也无妨。解！” 　　闻言摇着头叹了口气，鸦天狗少女解开了护身的手印，马上也被吞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尸林又再度被寂静所包围，唯有戴面具的狐狸巫女坐在枝头喃喃说道： 　　“呵呵…………各位，请加油吧。我期待着在荼吉尼天大人的座前与你们再会。” 　　话音刚落，巫女的身影就化作一条巨大的狐狸，从枝头上一跃而下跳进森林之中不见了。 第260章 阿俊的噩梦 　　“短刀铭‘来国俊’，长一尺八寸余，反三寸余，刀装为全刀黑涂蛭卷太刀装，刃纹细腻如薄冰。乃是山城国名工来一门的力作。今天作为礼物献给大人。” 　　“哦哦！何等美丽的小太刀，这璀璨的光辉就如同天上的新月一般！起伏的刃纹则如同画卷一样充满了和谐的美感，仿佛在描绘一条栩栩如生的河流！如此美丽的小太刀，找遍全日本也难见第二把！如此贵重之礼一定花了你不少金银吧？” 　　“哪里哪里，考虑到大人将来的尊贵身份，只有这样的刀剑才能配得上您的地位啊！” 　　“嗯嗯，你懂得就好。等我出人头地入主京城之后之后，好处当然少不了你的。” 　　“呵呵，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而已…………” 　　【咦………………这一幕………………好生熟悉，我这是………………在观看自己的记忆吗………………？】 　　在一片泛黄的场景之中，有一位商人打扮男人在向另一位身穿大铠的武士献殷勤。而被商人当做礼物献给对方的则是一把有着漆黑色精美刀装的小太刀。拔出刀刃之后，武士对这把宝刀赞不绝口，但所夸奖的都是它外表上的美丽，并没有半句话把它当做普通的武器来对待。男人眼中所看见的只有那刃纹与光辉而已，完全忽视了这把刀本身无比锋利削铁如泥的特性。 　　【不对…………我绝对不是只有外表好看而已………………作为武器也是天下无双的………………！】 　　而这一切都被小太刀本身的意识——阿俊看在眼里。对此小正太当即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但却根本传达不到记忆中的人物的耳朵里。在与商人共同品鉴了一番来国俊的美丽之后，男人重新把刀刃收回鞘中，然后用刀柄上的彩绳将刀口紧紧系了起来，一看就是没有再将其**作为武器使用的打算。 　　【住手…………不要把我捆起来…………我也想像其他名刀一样帮助主人上阵杀敌………………！我也能够做得很好的啊………………！】 　　小正太那悲恸的叫声无济于事，他这一被封印就是好几十年。而下一次出鞘的时候已经换了个主人。 　　“哦哦，这就是父亲大人心爱的宝刀‘来国俊’，不愧是出自名家之手，确实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日本镰仓幕府时期是武士的天下，来国俊原先的主人如愿以偿地立下武勋入主京城，成为了首都的名门。只可惜这其中并没有阿俊活跃的机会，他只是作为艺术品一直被收在不见天日的箱子里而已。几十年之后，武士病逝，他的大儿子继承家督之位，来国俊也成为了他的财产。 　　“这么美的刀拿去战场上杀敌也太浪费了，我还是继续小心保管它吧。” 　　【怎，怎么这样————————！？】 　　然而尽管换了主人，来国俊的待遇还是没有半点变化。时值镰仓末期，天下已经开始有战乱的征兆，但阿俊还是被当成艺术品而非实战用的武器被新主人放回了仓库之中，这一放又是几十年。 　　不，应该说是几百年。在那之后镰仓幕府灭亡，室町幕府取而代之。应仁之乱之后足利将军家权威没落，天下开始向风云变幻的战国时代演变，但来国俊仍旧没能迎来自己活跃的机会，只是作为一把贵重的“家传宝刀”被存放在宝物库的深处。 　　直到有一天，一位阴阳寮的阴阳师造访了来国俊的主人家，声称他感受到了不寻常的灵气，那是付丧神诞生的预兆。由于家道已经中落，当时的家主并未犹豫，而是直接用三十两金的价钱将来国俊卖给了阴阳寮。在那里他进一步的受到灵气的滋养，最终成功觉醒为了当时非常罕见的“乙种付丧神”，也就是具备完全的人形与智能，同时又能自由变回原形的高等妖怪。而且来国俊的原型还是锋利的宝刀，阴阳师们见了都很欣喜，认为他一定能够成为消灭为害世间的魑魅魍魉的利器。 　　【是啊…………！我本来就应该是那样才对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时的阿俊可谓是满心欢喜，认为自己终于迎来了发光发热的机会。付丧神对于自己在觉醒之前的记忆都比较模糊，但阿俊却清楚地记得被冷落百年的寂寞有多么痛苦。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由于这个样本太过珍贵，阴阳寮的上层不同意把他当做实战用的式神送上前线，而是将来国俊留在本部加以研究。在这期间他又被几度易手，一会被当成赏赐品赐给有功的阴阳师，一会被当做贵重品卖给别的名门，一会又在内乱之中被明神会的成员抢了去。 　　总而言之，不管主人换了多少，他们都把阿俊当成是之前的宝刀和稀有的付丧神，没有一个人看中他的战斗能力。几百年来来国俊基本都处于被封印保管的沉睡状态，所以虽然他作为付丧神觉醒之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心智与外表却仍旧年幼如孩童。 　　最终，对这样的待遇感到忍无可忍的阿俊鼓起全身的勇气，趁着最近一任主人的不注意逃出了阴阳师的宅邸。之后没有去处的他风餐露宿了好几天，在差点饿死街头的时候被出来巡逻的土地藏发现带回了如月车站……这就是身为名刀的小太刀来国俊之所以会加入妖怪反抗军的所有前因后果。 　　【咦…………这就完了吗？这全都是我的记忆而已啊，荼吉尼天的试炼难道就是让人回顾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吗？】 　　记忆的回顾就此告一段落，画面消失之后一切又回归到黑暗之中，正当阿俊的意识对此感到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银铃般好听的声音： 　　“呼呼，原来如此啊。” 　　“黑，黑绘大人！？” 　　就算几百年来见过不知多少美貌的女性，阿俊也决不会听错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声音，更不会认错声音的主人。那绢丝般柔顺的黑发，红玉般闪耀的瞳孔，以及端整到找不出一丝一毫缺点的绝美面容，毫无疑问是来国俊所憧憬的那位少女。不——她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少女，是有着少女之身与达人之技的完美的存在，令所有曾经身为式神的妖怪都为之神魂颠倒（至少在阿俊看来是这样）的式神界的顶点，连神明都能斩杀的漆黑的堕天使（阿俊想出来的称号）——弑神之人偶：黑绘！能够被这样既强大又美丽性格貌似还很温柔的美少女剑士当做武器来使用，来国俊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 　　然而就是这个令他倾心不已的梦中女神，居然目睹了刚刚那一连串的记忆？这个事实令阿俊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这里没有地面也没有缝，有的只是他与黑发萝莉两人而已。 　　“原来如此，这就是阿俊先生你的过去啊。该怎么说呢——真是令人感到失望呢。” 　　而这个“黑绘”并没有打算对来国俊手下留情。就像他所惧怕的那样，把阿俊的一切隐私都看光光的少女弯起嘴角对他露出了一个无比美丽但同时也无比冷酷的微笑：“原来阿俊先生你并不是‘战斗经验比较少’而是‘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啊。就凭这样的经历居然还能说出‘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这种大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连神都杀得了的女人，这世上最强的美少女剑士。像你这种不要说是神了，就连杂鱼都没有斩过的小处男怎么可能配得上我的身份呢？” 　　“啊啊啊啊！黑绘大人！请你不要说了！我，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 　　“不，我偏要继续说，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向我隐瞒。这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虚荣对吧？就算是从未痛饮过敌人鲜血的处男，只要到了强大的剑士手里也能变得削铁如泥。这就是你的算盘是不是？把我作为踏脚石来满足你自己的欲望，好一个自私自利的付丧神啊，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黑绘大人！我不是，我没有！” 　　“不，你有的。为了自己能爽，你完全不会去考虑其他人的死活，万一在关键时刻你派不上用场，把我害死了该怎么办呢？天路丸说得对，像你这样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因为寂寞就跑出来的小鬼头根本就不值得信任。我是绝对不会拿着一把钝刀上战场的。” 　　“呜哇啊啊啊啊啊————————！” 　　此时此刻出现在来国俊眼前的“黑绘”可谓是毒舌到了极点，用那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不断编织着侮辱性的台词。音质与内容之间的反差令她的每一句话都变得更加伤人。没过多久，阿俊就被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住口！住口！住口！就算是黑绘大人您也不准再侮辱我了！弑神之人偶就那么了不起吗！你自己还不是重伤在身又灵力尽失，必须要依靠我的妖力才能战斗！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啊！” 　　“呵呵，终于把实话说出口了呢。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一种形象啊……失去了独自一人战斗的能力，必须依附你才能生存下来的可悲的落难少女，用来凸显你的能力的附属品，这就是你心目中的‘黑绘’这个人的真实模样对吧？” 第261章 鸦天狗的噩梦 　　“我不是，我没有！在我看来黑绘小姐你是既美丽又强大的女性，是值得尊敬的对象！身为刀剑能够被这样的剑士所使用是我的荣幸！除此之外我绝对没有任何邪念。” 　　“没有邪念？那为什么你在我面前的时候，视线却一直往下看呢？” 　　“咿咿——————！？” 　　在露出抖S笑容的黑发萝莉的言语攻势面前，小正太阿俊虽然涨红了脸一直试图辩解，但“黑绘”的这句话却令他当场没了声音。只见少女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邪恶，同时双手也自然地垂向下方，最后分别握住了百褶短裙的两边裙角，开始缓慢地将这块原本就比较短小的布料向上提起。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绘大人！你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使使使使使使不得啊！” 　　看见黑发萝莉的这一无比挑逗的诱惑动作，来国俊当即用双手遮住了上半边脸，但这却只是掩耳盗铃——因为他的手指完全是分开的，而两只眼睛则在指缝之中瞪大到了极限，“女女女女女女女孩子家不可以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啊！” 　　“没有错哦，在你出生的那个时代，女孩子确实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正因如此你才会感到兴奋吧？我都知道的哦？你在我面前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裙子下面，嘴上虽然说着冠冕堂皇的敬语，但实际上你喜欢的就是这两条大腿对吧？来吧，再凑近点看看吧？”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我没有啊啊啊啊！！！！” 　　如同瞄准了猎物的猛兽一般，“黑绘”一边露出邪恶的微笑一边迈着魅惑的猫步朝面红耳赤的阿俊走了过来，与她年幼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的成熟黑丝在被提起的裙角之下一览无余，配合上从丝袜内侧透出的雪白的肌肤的色彩，令来国俊的双眼无法从那两条拥有完美曲线的大腿上挪开分毫。阿俊此时唯一的抵抗就是不断发出否定的大叫： 　　“不对！我绝对没有这种邪念！退一万步就算我有邪念，黑绘大人也绝不是这种自轻自贱的女性！你是假的！这肯定是荼吉尼天的试炼！” 　　“呵呵呵呵，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虚伪的幻影，那为什么你还不能从梦中醒来呢？承认吧，你不是什么护主灵刃，也不是什么被埋没的宝刀，只不过是一只浅薄无比的小妖怪罢了。” 　　“我，我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 　　“抱歉啊，天路丸，我不能够与你一起走了。” 　　“千穗…………” 　　同一时刻，就在小太刀来国俊饱受自身的欲望折磨的时候，在另一处梦境里正在上演一出离别的戏码。这是鸦天狗少女天路丸的梦境，梦中的场景是一片金黄色的稻田，在一轮满月的照耀下呈现出金银交织的迷幻色彩。梦中的天路丸与一名长着毛茸茸雪白狐耳和狐尾的绝美童女。虽然身材和脸型尚且年幼，但她的眉宇之间已经透露出成长为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的潜质。能够拥有此等逆天颜值的妖怪就只有一种——那就是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玉藻前”为代表，在世界范围内都很有名气的“大妖狐”。 　　而这位名叫千穗的妖狐正是身为鸦天狗的天路丸所服侍的对象。自从时代进入近代以来，这世上的神明大多隐去了踪迹，唯有少数对人类还有着依恋的神祗留下了力量较弱的分御灵继续守护着世间的秩序，稻荷大明神就是其中的一位。既然他们的女神仍在坚守岗位，那么身为稻荷神使的白狐一族自然也继续伴随她的左右。 　　稻荷神使在古代的任务通常是监视日本各地的粮食生产与天气状况，偶尔使用灵力帮助降雨缓解旱灾。现代的农业技术已经发达到不需要这点微薄的帮助，所以神使们的业务也变成了以支援灵能力者的妖怪退治为主，在退魔巫女和阴阳寮的组织里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但就在这些与妖怪处于敌对状态的灵狐之中，却出现了一位叛逆者。那只狐狸的名字是“菖蒲”，乃是历代神使之中拥有最强灵力的成员。但她不仅是灵力高强，正义感也非常之强。在无数次的支援任务之中，菖蒲目睹了灵能力者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所见到的一切妖怪加以诛杀，哪怕其中有很多根本就只是无辜的和平主义者。但手上沾满妖怪鲜血的灵能力者们非但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反而被当成英雄受到褒奖。在他们眼中看来，只要是非人的存在就一定是必须消灭的邪恶。 　　这种不公平的状况令菖蒲感到无比愤怒，但对稻荷神的忠诚使她无法将这种愤怒发泄出来。然而忍耐总是有界限的。终于在一次任务之中，目睹了一对仅仅只是碰巧路过的妖怪母女被阴阳师残忍杀害的神狐再也无法容忍这样的悲剧在自己眼前发生，愤怒的菖蒲屠杀了在场的所有灵能力者，也从神明的使者堕落为了嗜血的妖狐。 　　在那之后，妖化的菖蒲又多次袭击各地的阴阳师，从他们手上救走了许多妖怪。大妖狐的名号开始变得广为人知，全国各地的许多妖怪都纷纷前来投靠她。他们在东北的小富士地区建立了自己的据点，被称作“日本最后的百鬼夜行”，而作为百鬼夜行之主的菖蒲也有了“小富士的大妖狐”的称号。 　　天路丸就是投靠百鬼夜行的妖怪之一，不过确切地来说她是在百鬼夜行建立之后才出生的。大妖狐菖蒲与普通的妖怪不同，是个有着深谋远虑的人物。她知道自己会成为全国灵能力者的众矢之的，所以很早就开始准备后继者的事情。她通过妖怪特有的凝聚妖力的单性繁殖方式制造出了自己的后代，也就是现在的千穗。而天路丸的来历也差不多，她是百鬼夜行的二把手——大天狗天路坊通过自己的一根羽毛制造出来的存在，简单说来就是专门服侍身为少主的千穗的侍女。这两个人出生的日期是同一天，可以称得上是一对青梅竹马。 　　不过天路丸与千穗的童年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影响力仅次于阴阳寮的明神会的号召之下，全国的阴阳师们很快就集结了起来对百鬼夜行发动了总攻。那是一场绝望的战斗，有着“守护人类”的大义名分撑腰的灵能力者毫无顾忌地使出了各种禁术，把百鬼夜行的妖怪们当成了开发新技能的试验台。尽管妖怪们奋力抗争，但还是敌不过数倍于自己的灵能力者，一边倒地遭到了屠杀。 　　在那场血战之中仅有少数妖怪幸存下来，其中也包括年幼的天路丸和千穗。不过天路丸完全是靠自己的本领逃脱的，而千穗则是被人所搭救，之后那人又将她带到了稻荷神社。对于这位背叛了自己的前部下的女儿，稻荷神可谓是宠爱有加，不仅没有嫌弃她妖狐的身份，甚至还将千穗收养为了稻荷神使的一员。 　　一连串的事件到此为止可以说是告一段落，大妖狐菖蒲已死，她的女儿则洗白成了神使，百鬼夜行也该散伙了。然而实际的发展却没有这么单纯。就在百鬼夜行建立之后不久，一则预言便开始在妖怪之间流传，说是二代目的大妖狐会带领他们获得自由。这个预言究竟是菖蒲本人为了提振士气而捏造的还是真有其事，事到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了。但关键在于百鬼夜行的幸存者们还相信着这个预言，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小富士的惨剧并非最终的败北，只要千穗还活着就仍有希望留存。 　　所以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千穗必须做出选择：是要继承母亲的衣钵成为百鬼夜行之主，率领幸存者们再度发起叛乱？还是选择留在稻荷神身边，作为一名正儿八经的神使生活下去？这看似是一个很困难的局面，不过大多数人面对这种情况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毕竟谁愿意放弃安稳的生活和合法的地位跑去率领一群反抗军的残兵败将，然后被全国的阴阳师追杀呢？ 　　但关键的问题在于，千穗她一直没法做出选择。她不想放弃神使的身份，却也无法斩断与百鬼夜行幸存者们的联系。无论是稻荷神还是其他神使都对少女的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种溺爱却助长了千穗的优柔寡断。自从小富士一战之后十几年过去了，作为她的青梅竹马，天路丸在这十几年来一直以来都担任着与狐耳娘联络的工作。每一年鸦天狗少女都要催对方做出选择，但千穗每一次都没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 　　所以这就是天路丸现在所体验的梦境的内容：她的青梅竹马站在代表稻荷神的麦田前方，明确地拒绝回到妖怪同胞的阵营： 　　“抱歉，天路丸。我知道这对不起菖蒲母亲大人，但百鬼夜行是没有未来的。现在的时代是人类的时代，反抗人类的妖怪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白白送死。忘记那个预言吧，这世上没有什么二代目的大妖狐，只有神使千穗。” 第262章 母亲与女儿闺蜜的对话 　　而在天路丸的梦境之中，千穗终于做出了抉择，但她的答案却是鸦天狗最不想听到的那个。面对露出决绝表情的狐耳娘，总是一副淡定模样的天路丸也不由得惊慌失措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是认真的吗？没有你的话百鬼夜行怎么办？菖蒲大人的未竟事业谁能去完成！？” 　　“对不起，百鬼夜行早在十几年前的那天晚上就已经结束了。我不是母亲大人的替代品，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再见了，过去的亡灵，不要再继续缠绕我了。” 　　“少主！你要对我动手吗？对你自己的青梅竹马？！” 　　“我们才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你只不过是作为我的侍女被制造出来的低等妖怪罢了，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与你有联系，那我的神使身份会不保的。所以我只能在这里把你处分掉了。” 　　“轰轰轰轰————————！” 　　一边用冷酷的声音如此宣言道，狐耳娘一边召唤出好几团脸盆大的火球，一伸手将它们朝不知所措的鸦天狗少女发射了出去。面对这充满杀意的攻击，天路丸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住手，千穗，不要啊啊啊啊啊————————才怪呢。” 　　“唰————————！” 　　只不过，她的叫喊只是演戏，就在火球快要将羽翼少女吞没的瞬间，她突然拔出插在腰间的团扇轻轻一挥，召唤出一阵狂风吹散了火焰，同时脸上的表情也从惊慌变回了淡定的模样，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用不出所料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我就知道，所谓的试炼果然是这种精神系的小把戏。从古至今所谓的神明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没有本质上的变化，他们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窥探凡人的内心世界了。我听千穗说过神使一族酿造的狐狸酒能让人迷失在最幸福的梦境之中。如果说那是稻荷神爱用的试炼，那么作为里人格的荼吉尼天的试炼就是让人看见最为恐惧的梦境——被身边的人背叛的景象。怪不得那个带路的神使会说这是必要的考验，确实我们这支队伍是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成员彼此之间都不熟悉。只要有一个人对其他队友产生了怀疑的心理，那最终的结果便是分崩离析……荼吉尼天大人这是在考验我们能不能克服这种对背叛的恐惧对吧？” 　　“………………………………” 　　天路丸独自一人分析了半天，但却没有谁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在场的千穗只是一道幻影而已。既然鸦天狗少女已经克服了对背叛的恐惧，狐耳娘的幻觉自然也就开始消散了。天路丸看了逐渐化为光粒消失的青梅竹马的身影，举起手中的团扇遮住了嘴角的苦笑： 　　“哼……看样子我是通过考验了啊？不过说实在的，我能够这么轻松通过完全是这试炼本身有漏洞。被千穗拒绝是我所害怕的事情不假，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又反而是在期待能够听到这样的回答。如此一来百鬼夜行的残党就终于能够解散，失去了使命的我也能一身轻松地逃到国外去了……只可惜，千穗那家伙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的，那个被惯坏的天真大小姐才没办法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呢。还有就是，她那标志性的口癖都没有被再现出来，这个幻觉的质量未免也太低了一点。恐怕制造它的主人其实也不擅长这种方面的精神攻击吧？哎呀哎呀，不愧是养母和养女，在天真这方面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呵呵，你说的没错，天路丸小姐。我确实不太会用这种权能，因为以这具分御灵的身体变成荼吉尼天的神格还是第一次嘛。” 　　“唔？！” 　　然而就在鸦天狗少女在消逝的幻影面前转过身去，准备回归到现实世界之中的时候，她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那嗓音听上去非常温柔，充满了慈祥的母性，但其中却又蕴含着一种无比强大的能量，足以令天路丸背上的漆黑色的羽毛根根倒竖起来。能够发出这种天籁之音的当然不是凡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不会吧……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出来，不是说好要给我们考验的吗？” 　　即使是自认为思维缜密料事如神的天路丸，听到这个声音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一回不是演戏了。而声音的主人则从浓厚的黑暗之中现出了她的身影，对鸦天狗少女展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确实如此，但天路丸小姐你是第一个克服了心魔的来访者，有资格受到特别的对待。更何况，我个人作为千穗的第二任母亲，也一直想要见一见女儿青梅竹马的密友。” 　　“唔哇……果然是这样吗？看来我是无论如何躲不开这件麻烦事了啊……” 　　闻言一瞬间露出了十分嫌麻烦的表情，天路丸马上用扇子挡住了下半边脸，然后换上恭敬的声音回答道：“我明白了，稻荷大明神——不，现在该叫你荼吉尼天大人，关于千穗你有什么想问的事就请尽管吩咐吧，我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知无不答的。” 　　“呵呵，不需要这么拘谨。请放心吧，我不会去问那些有关那孩子隐私的敏感问题。而且我们能够独处的时间也很有限：只有在其他孩子们通过试炼之前的这段短暂的空档而已。所以我想要问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你作为千穗的朋友，觉得那孩子现在看上去幸福吗？” 　　“……………………原来如此。” 　　听到荼吉尼天的这个问题，鸦天狗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考虑到千穗那家伙那麻烦的自虐性格，她在母亲大人以及其他神使的面前一定会尽全力隐藏自己的真心。所以您认为只有我能够窥见她的素颜对吧？很遗憾的是我也没有这个殊荣，就好像她觉得自己身为妖狐却被稻荷神收养是一种罪过一样，她在我们百鬼夜行的幸存者面前同样也有一种深重的负罪感。所以就连我也没办法看到她真实的一面。说实在的，每次见面的时候我都得看到她那张仿佛欠了我几百万块钱一样的脸，真的是快要受够了。” 　　“是吗……那孩子在你面前也是一样么。” 　　对于鸦天狗少女的这句抱怨，荼吉尼天显然深有同感。即便身形隐匿在黑暗之后，天路丸也能感觉得到这位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了与自己一样的苦笑，“那么，我们是看不到她隐藏在‘乖孩子’面具之下的真正表情了吗？” 　　“是啊，我们这些与她太过亲近的人反而会让千穗感到有所顾忌，因为她从根本上就觉得自己有愧与我们。能够看到她素颜的另有其人。” 　　“你是指……从东京来的那些孩子们吗？” 　　“是啊。我能感觉得到，自从她去了东京之后，千穗整个人开始有所变化了。这可是十几年来一成不变的那个千穗哦？即使是跟我进行联络的时候，也出了敬语和客套话之外什么都不会说的那家伙，前一阵子居然破天荒地开始讲起了在学校里的见闻了。我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跟着那个现人神前往东京，因为那可是身为巫女体内却寄宿着邪神的矛盾存在，同时也是一族人之中最后的幸存者。千穗显然是从对方的身上看见了与自己相似的命运轨迹。而那个人却不像她那样迷茫不前，而是勇敢地直面自己的宿命，而且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在千穗眼里应该没有比这更值得羡慕的事迹了吧。” 　　“说的是呢……听你这样一说我也能够理解那孩子的想法了。但那位巫女——朱守院真宵并非是靠着一己之力战胜体内的邪神的。其他伙伴的帮助也必不可少。” 　　“是啊，对于总是倾向于把自己孤立的千穗来说，那也是值得学习的地方。所以她才会同意加入那个什么实验B班，为的就是近距离观察那些人之间的羁绊吧。经过天满祭的比赛，她应该已经深有感触了，如果不是紧接着就发生这档子事，也许我们很快就不用再为那家伙操心了呢。” 　　“嗯……说的是呢。情况变成现在这样真的十分令人遗憾。但这也许是一种必然，在京都这片土地上已经浸透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积攒起来的怨恨迟早有一天会爆发的。这次的悲剧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 　　“……听你这样说，似乎作为神明的你却对妖怪有所同情啊。” 　　“这不是自然的吗？本尊乃是阳之稻荷神，同时也是阴之荼吉尼天，是一体两面的女神。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之物，在我眼里看来都是大地上结出的种子与果实，是我应该去爱护的孩童与子民。但也正因如此，我不能够偏袒其中任意一方，只能以中立的立场对迷途的孩子降下试炼，而那些通过试炼之人则可以得到神谕的指引作为报酬。所谓的神明自古以来就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你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带领那些孩子们前来此地的，不是吗？” 　　“是啊，现代的人类已经变得太过傲慢，认为自己不需要依靠神明的力量就可以统治世间的万物了。所以明神会的阴阳什么肯定想不到要来拜访稻荷神，哪怕只要通过试炼他们一下子就能从你的口中得知如月车站在地下灵脉之中的具体位置……我就是在这一点上下了赌注，所以才带他们来了。” 第264章 试炼还在继续 　　“而这个赌注是你赢了。正如你所说，这个国家的灵能力者们早就已经丧失了对神明的信仰之心。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京都唯一还握有实权的宗教组织北野天满宫的守灵人也会被解散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下一个被当做无用之物遭到驱逐的就我这个稻荷神留下的分御灵了吧。” 　　“明知如此，你却还是要守护他们吗？” 　　“这就是我的使命，人类可以不爱神明，但神明却总是爱着人类的。至少在这个国家，神明的性质从古至今就是如此被决定下来的。” 　　“被决定的？那是被谁决定的？照你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妖怪也是一样。若是说神明的存在就是为了庇护人类，那么妖怪的存在则正好与之相反，只要存在便会给人类带来恐惧与灾难，所以必须遭到消灭。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根深蒂固的成见，许许多多无辜的妖怪才会遭到无端迫害。我们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只是想要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安静地生活下去而已。” 　　“……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荼吉尼天大人。” 　　一不小心在言辞之中带上了有些激动的音色，鸦天狗少女连忙用团扇挡住了自己的面孔，“这种情况也不是大人你的错……更何况我作为百鬼夜行的成员手上已经沾了人类的鲜血，早就算不上无辜的妖怪了。” 　　“但那是为了自由的抗争吧？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与同胞的生命，就算必须夺走其他人的生命也是无可奈何的。虽然千穗那孩子对身为百鬼夜行的继承者这件事抱有愧疚之心，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神明的宠爱，但其实无论是她还是菖蒲都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不过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作为千穗的另一位母亲，你能这么理解她的难处自然是件好事，但这话必须由你亲口对她本人说才会有效果，靠我来转达是没有意义的。” 　　“说的也是呢……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那孩子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 　　“……所以说啦，请你不要动不动就向人道歉好吗？现在的你可是鬼神荼吉尼天，是让哭泣的小孩子听到名字都会马上闭上嘴的厉害角色耶，对我这种小妖怪低头道歉是要怎样啦？！” 　　听到从黑暗之中传来的道歉声，鸦天狗少女只感到一阵脱力。事情正如稻荷神或者说荼吉尼天所言：有其母必有其女，现在想来无论是亲生母亲菖蒲还是养母稻荷大明神对于千穗都实在是太过宽容了，狐耳娘的性格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确是她们两个的锅。不过天路丸可不想再继续跟眼前这问笨蛋母亲谈论这件令自己头痛的事情了，于是乎便强行转化话题道： 　　“比起这个，其他人的试炼情况怎么样了？” 　　“唔……说起来，尸林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呢。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还被困在幻觉之中，看来这个试炼对他们而言并不轻松。” 　　“那是应该的吧，与我这种没什么心理包袱的小辈不一样，那几位一看就知道是都有着沉重过去的人物。而且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快醒过来，也是因为你想要像现在这样与我单独对话，所以专门减低了考验的难度吧？其他人要是都一样简单那就没有意义了，毕竟这次试炼的真正目的是想要测试在千穗下定决心之后，在场的这些人有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同伴，会不会有中途背叛的危险，不是吗？真是的……溺爱女儿也该有点限度吧。” 　　“呵呵……不愧是拥有慧眼的大天狗天路坊的后继者，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后继者什么的，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才没有那么正式的地位呢。我只是天路坊大人身上的一根羽毛罢了。同样的鸦天狗他想要变出多少就有多少。只可惜那么厉害的大天狗，现在也已经是不在这世上的已逝之人了。” 　　“天路丸小姐……” 　　从少女的言辞之中感受到了负面的情绪，荼吉尼天不由得发出了有些担心的声音，但马上就被后者打断了： 　　“不说我的事了，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还在幻觉之中的那几个人吧，特别是来自外国的那两位女性。依照我的看法，想要让千穗下定决心继承百鬼夜行，她们两人乃是关键所在。” 　　———————————————————————————————————————————————————————————————————————————————————————————————————————————— 　　同一时间，就在天路丸与荼吉尼天谈话的时候，在尸林内部的黑暗领域之中，小队的其他人还在接受着内心深处恐惧的折磨。首先来看看小太刀来国俊的情况，他所惧怕的背叛就是被现任的契约者黑绘识破自己是从未在战场上斩杀过敌人的“处男刀”的事实，从而遭到对方轻蔑的对待。因此阿俊的幻觉就化身成黑发萝莉本人，不断对他进行言语上的攻击，如今来国俊的自尊正可谓是处在危急存亡的关头： 　　“怎么样？怎么样？我这样做会让你感到愉快对吧？你这变态付丧神！” 　　“啊啊啊啊啊！住手！即使是在下也是有尊严的！我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武士！岂能遭受这样的对待————啊啊啊啊啊！？那里不行！” 　　“什么武士，什么男子汉啊？你莫非是把自己当成人类了吗？付丧神什么的只不过是主人的一条狗而已！能够为主人而战的那些是猎犬，而像你这样除了外表好看一无是处的家伙连猎犬都做不成，充其量就只是一只宠物狗！来啊，像条狗一样再多叫几声给本小姐听听啊！” 　　“呜哇啊啊啊啊————————————！” 　　只见小正太此时此刻正被迫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幻觉中的“黑绘”则用脱掉了鞋子只剩黑色丝袜的右脚在他身上狠狠地践踏着，一边用力踩一边还发出抖S的辱骂声。这是何等残忍的一幕场景，任何有自尊的武士在遭受此等奇耻大辱之后都无法苟活于世，只剩下切腹雪辱这一条道路。杀人诛心莫过如是！来国俊虽然外表还是个小正太，但却自认是堂堂正正的武士，那么他能否挺过这严酷的一关呢！？ 第264章 濑户大将诞生秘话（上） 　　“啊！啊嗯——————！？住手！求求你饶了我，黑绘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会————啊！？我会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啊啊啊啊————————！” 　　“那种东西丢掉就好，武士的尊严？男子汉的脸面？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去拥有这些奢侈的矜持，这里的强者是谁，阿俊？是你吗？” 　　“不，不是的……强者是你，弑神之人偶，黑绘大人！啊啊啊啊！” 　　“既然知道谁才是强者，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谈什么矜持！？” 　　“是，是在下错了，所以请你饶过我吧！黑绘大人！” 　　“不行！既然错了就要乖乖受罚，再叫得大声一点啊，阿俊！” 　　“怎么这样——啊啊啊啊啊啊——————！？” 　　看样子，阿俊他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虽然最初的时候被一个外表年龄与自己相似的小萝莉踩在脚下任意蹂躏确实让他觉得无比屈辱，但随着“黑绘”言语攻势和踩踏动作变得越来越过激，来国俊似乎开始从这种拷问之中获得了某种“特殊”的**。虽然荼吉尼天的尸林试炼的本质是让人看见内心深处的恐惧与痛苦，但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能把痛苦转化为快乐，一般我们称他们为“抖M”，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长年的幽禁生涯将他的性格改造成了这样，总之这个名为小太刀来国俊的付丧神似乎就具备了成为一位抖M的潜质。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因为黑绘这个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没有一丁点抖S的要素。从外表上看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三无少女，人偶般精致的脸上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从性格上看她也是很正常的软妹子，说话彬彬有礼待人处事都很亲切，对于阿俊这个才认识的新伙伴就更客气了。所以在来国俊幻觉之中的黑发萝莉的性格和表情会变得如此凶暴，完全都是出于他本人的妄想，也就是说在潜意识之中，阿俊其实是很期待自己能够遇见这么一位抖S性格的主人的！ 　　“啊啊啊！黑绘大人！更多！我要更多！再更多地蹂躏我吧！像我这种一无是处，就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斩过的没用的钝刀，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您的武器，能够像这样被当做垫脚石已经是无上的荣幸了！” 　　“啊哈哈哈！是吗？你终于有所自觉了啊，阿俊！你这卑贱到极点的废物！就这么喜欢被践踏的感觉吗，就连畜生都比你更有廉耻之心呢！对于这种猪狗不如的废物，本小姐就不得不给你更多的惩罚了呢！我踩！我踩！我踩！我踩！” 　　“啊啊啊啊——————！就是那里！再踩重一点也可以的，黑绘大人啊啊啊啊————————！” 　　总而言之，来国俊这边似乎不需要担心了。虽然这肯定不是荼吉尼天所期待的结果，但在幻境之中觉醒了抖M本质的这把小太刀已经不可能会产生背叛的心思了。就算之后真的被黑绘所嫌弃，他也只会把那当成是一种奖赏吧。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来国俊这样特殊的癖好。对于其他人而言，荼吉尼天的考验并没有那么轻松。特别是那些有着惨痛过去的人物——比如说，濑户大将就是其中一个人。 　　濑户大将，并非是一个妖怪个体的名字，而是从濑户物（陶瓷器）之中诞生的付丧神的统称。在主要记录付丧神的妖怪图鉴：鸟山石燕的《百器徒然袋》之中，将濑户大将称作是“如同站在曹孟德面前的汉寿亭侯关羽一般威武”的一种妖怪，而外形则是许许多多的陶器如同甲胄一般集合起来的模样。 　　也就是说，濑户大将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武将而生的付丧神，如同武圣关羽那样威风凛凛，具备很高的战斗力。如今出现在黑绘她们面前的这位濑户大将也不例外。虽然她的性别是女性，但也具备着武将应有的豪爽个性，身上所装备的陶瓷甲胄也绝非装饰品，而是在物理和魔法方面都拥有高超防御力的真货。 　　然而，在她那豪爽不羁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前面也说过了，濑户大将是一种由多件陶瓷器像甲胄的部件一样结合在一起产生的付丧神，与其他单件道具成精的同胞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一般而言，自然产生的濑户大将是非常稀少的。像乐器、烟管、梳子、唐伞之类的物件只要在灵力充沛的场所得到长期的保养就比较容易产生付丧神化的征兆，但就算把大量陶瓷器人为地聚集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生成一个濑户大将。更多的时候那些陶瓷器会单独觉醒为较弱的付丧神，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智能都无法期待。 　　而对于想要将付丧神当做战斗用式神的关西阴阳师们来说，那样的结果显然不是他们所希望看见的。于是乎，有人便发明了一种方法： 　　那是在距今数年之前，京都鬼柳家的宅邸深处发生的事。 　　同为以制造和操纵付丧神为特点的式神使一族，鬼柳家乃是在几百年前从加贺一族之中分支出去的分家，一直以来都是加贺一族的下属。就算使用的是同系统的法术，鬼柳家的成员无论是在个人的灵能力上还是在所驱使的付丧神的质量上都根本比不过作为本家的加贺一族。 　　但他们并不会永远甘于分家的身份。就像其他所有参加了明神会的关西灵能者家族一样，鬼柳家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够完成“下克上”的逆转，将加贺一族反过来踩在脚下。这也是明神会核心凝聚力的来源：这个组织成立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推翻以土御门家为首的关东阴阳师家族长年来对阴阳寮的掌握，将统治全日本灵能界的荣光带回到关西的旧名门之中，哪怕土御门家其实正是他们所崇拜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直系后代，只不过是在江户时代移居到了关东而已。 　　安倍晴明曾经是京都阴阳师们的盟主，所以明神会所做的事情就等于是对盟主血族的叛逆，那么参与到明神会之中的成员家族们自然也都会抱有同样的野心。也正因如此，他们在一致对外的时候能够发挥出空前的组织力，而在除此之外的时期则永远重复着尔虞我诈的内斗。事实上加贺一族也是推翻了在他们之前的式神使家族，才将“八百万付丧神总契约”据为己有的。谁也说不准鬼柳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问鼎式神使业界的顶峰。 　　不过为了完成下克上的大业，一个家族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首当其冲的要务就是强化一族的战力。为此鬼柳家的族长不惜染指邪恶的禁术。在那一天，鬼柳家家长将他刚成年的继承人叫到宅邸深处的暗室之中，向他展示了一整排古老的陶器。 　　“父亲大人，这些是？” 　　“是老夫收集来的古董陶器，每一件的年代都在三百年以上，已经初步具备觉醒为付丧神的潜质。从今天起你要从中制造出属于自己的契约式神。” 　　“这么多年代久远的古董，收集起来一定花费了莫大的金额吧……非常感谢您如此为我着想，父亲大人。但恕我直言……陶器的付丧神战斗能力很有限……因为它们原本就是易碎的器物，也不是称手的武器……就算我能从这里面制造出付丧神，也未必比得过年代只有百年的刀剑类或是铠甲类的付丧神啊。” 　　“哼，寻常的陶器付丧神当然不成气候，所以老夫才会动用一族的资金一口气收集来这么多的陶器啊。儿啊，为父的用意你还不明白吗？” 　　“父亲大人……难道说你想要我催生出的付丧神……是鸟山石燕所记载的付丧神之中的武神——濑户大将吗？” 　　“正是如此。” 　　见儿子总算察觉了自己的用意，年过半百的老阴阳师对他点了点头：“不管再怎么收集年代久远的器物，真正的名刀和铠甲根本到不了我们手上，因为这些古董的流通渠道完全被掌握在可恨的加贺一族的手里……那些有希望产生强力付丧神的道具永远都是被他们所垄断，哪怕是到手之后雪藏或毁掉也不愿流出。这就是为什么加贺一族能一直霸占着式神使领袖的地位！想要战胜他们用寻常的付丧神是不行的，更何况你的天资有限，根本竞争不过加贺一族的继承人。所以我们必须要出其不意。既然加贺一族的所有人都认为濑户大将是百年难遇的特例，对收集陶器不感兴趣，那么这就是唯一的机会！唯有陶器是他们不会去刻意控制的古董来源！” 　　“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但是……您也说了濑户大将可遇不可求，在式神使的历史上也只有几例天然产生的记录而已，人工催生的案例更是一个都没有……本来这种聚合型付丧神的生态就还没有被完全解明，以我的能力不知道能不能够成功催生出来……如果失败的话，我怕是会浪费了这些昂贵的陶器啊……” 　　“哼，不用担心，你能想到的事情为父当然早就考虑到了。确实用寻常的手段制造濑户大将并不现实，所以为此我们必须要狠下心来动用‘邪道’才行。” 第265章 濑户大将诞生秘话（下） 　　“邪道……？父亲大人，您究竟在说什么——” 　　“儿啊，你可曾听过‘蛊毒’这一术语。” 　　“蛊毒？似乎是中国那边的一种邪术？” 　　打断了继承人那惊讶的问题，鬼柳一族的族长用阴沉的语气对他说道：“没有错。所谓的蛊毒就是将许许多多的毒虫毒蛇放置在同一个特制的容器里，然后封上盖子。容器里的生物为了活命就必须自相残杀，吞噬其它同类的尸体。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打开盖子，最后一个幸存下来的毒物便是被炼好的蛊毒，拥有极强的咒力。熟练的术士可以利用它施展可怕的诅咒。当然这是一种被禁止的法术，不仅手段残忍而且威力也难以控制，被毒物反噬而死的术士十有八九，所以以大陆的正统守护者自居的天衍会很早就已经消灭了那些以炼蛊为业的巫医组织，这种法术也就成为了历史的遗物。不过虽然炼蛊师的存在已经被毁灭了，但他们所创造的理论却还健在，我现在让你去做的就是用这些陶器来炼蛊。” 　　“父亲大人，怎么这样……您是让我驱使这些付丧神自相残杀吗？” 　　“正是如此，我已经利用黑市里流传的炼蛊师的法术制造了一个房间，理论上如果让付丧神在里面互相残杀的话，最后幸存下来的那一个个体就会吸收其他个体的灵力从而变得更强。再加上所有的付丧神都来自于陶器，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催生出《百器徒然袋》之中记载的濑户大将。” 　　“可，可是……运用这种邪术真的好吗，难道不会遭受天谴么？” 　　“哼，天谴？这世上若有天谴，那加贺一族几百年来飞扬跋扈为何没有遭到天谴？类似的实验他们可没有少做，无论是付丧神还是其他妖怪在那些家伙眼里都只是单纯的道具而已。无论是生是死都只在一念之间。如果我们做不到像他们一样冷酷无情，那我们鬼柳家就永远只是加贺一族眼中的分家和下等人。老夫可是已经听说了，加贺一族最年轻的小鬼头已经同时与多个强力的付丧神结成了契约，而那还只是被收养的义子而已。我儿啊，你要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而放弃获得更强付丧神的机会吗？如此一来就算是在加贺一族最低顺位的子嗣面前，你也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我明白了，父亲大人，请让我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吧……” 　　虽然最开始鬼柳家的继承人还有所迟疑，但在他父亲那煽动性的话语面前，这个年轻的灵能力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是纯粹的地狱：通过年轻人的灵力，被收集起来的数十件陶器都觉醒了最基本的付丧神的形态。但这些都是非常弱小的妖怪，根本没有作为式神的价值。他们就连创造自己的主人的脸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统统关进了一间暗无天日的小屋。那屋子里贴满了诡异的符咒，上面画着的全是驱使付丧神自相残杀的邪恶咒语。 　　而那所谓的“从黑市入手的炼蛊师的符咒”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它的真面目实在是LOW到不行——炼蛊师的符咒根本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不过是让容器内的生物感受到无尽痛苦的一种诅咒罢了。由于痛苦，被抓来的蛇虫们被逼至发狂，只有吞噬同类的血肉才能短暂减缓那种剧痛，所以他们才会在容器之中自相残杀。原本蛇虫的毒素只是为了防身或是捕猎之物，并非邪恶的象征，真正邪恶的是发明这种恶毒法术的人类灵能者，这就是俗话说的“人心比蛇蝎更毒”。 　　鬼柳家家主所使用的符咒，则是在原本的炼蛊之术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过的诅咒，那种痛苦之剧烈甚至能让心性平和的陶器付丧神一个个的发狂。这些付丧神才刚刚觉醒，纯洁无垢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但他们从未体会过半点人世的美好，一睁开眼睛已经身处阿鼻叫唤的地狱之底。 　　在那之后经过了不知多少天，数十个付丧神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日夜受到符咒的折磨。同时有一个邪恶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之中诱惑着他们：“杀啊，杀掉周围这些同类，吞噬他们的血肉和灵魂，只有这样你才能从无尽的痛苦之中获得解脱。能够从这个地狱之中出去的只有一个，要么成为最强的付丧神，要么就去死吧——” 　　最初的几天，付丧神之中没有人屈服于诱惑。因为他们是同一批诞生的兄弟姐妹，天生的亲情令他们不忍心伤害彼此的性命。然而几天之后，当第一个付丧神承受不住痛苦的折磨而衰弱死去之后，一切都变了。亲眼目睹同胞之死的付丧神们从对生死并无实际概念的无垢婴儿变为了知晓死亡恐惧的成人，而恐惧则是催生疯狂的温床。 　　于是一场大屠杀便就此展开……作为刚刚觉醒的付丧神，这些陶器们并没有什么强力的攻击手段，想要杀死其他竞争对手，他们就必须用牙齿去咬，用纤细的手脚去殴打，或是干脆用身体撞向彼此，期待对方的本体先碎掉。大部分的陶器都在这样的过程中同归于尽了，所以最后幸存下来的那一个付丧神其实并不是兄弟姐妹之中最强的个体，只是最幸运的那一个而已。 　　“成功了，父亲大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濑户大将，付丧神之中的王者！” 　　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鬼柳家的继承人打开了密室，而出现在其中的正是他所期待的结果：只见在堆成小山的陶器碎片之中，跪坐着一位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女性。女子那独特的肤色也好，身上覆盖着的陶器材质的甲胄也好，都与记载之中的濑户大将完全一致。而寻常付丧神所无法比拟的灵力量也证明了她的实力与图鉴中的描述相吻合。仅靠寻常的方法，身为加贺一族下位的鬼柳家本来是永远也不可能获得如此高质量的付丧神的。 　　这便是濑户大将诞生的秘密，她宁愿死也不愿让其他任何人知晓自己的这一身世。虽然表面上是豪爽不羁的大姐姐，但她的真面目却是败给了邪恶法术的诱惑，吞噬手足同胞的生命苟活下来的卑劣妖怪。讽刺的是即使是获得了如此强力的付丧神，鬼柳家的继承人由于自身的水平太差仍旧得不到明神会的重用，最后只是被派去东京做了关西势力在阴阳寮的代表——阴阳权助藤原宗嗣的一介幕僚。不要说与加贺一族的年轻一辈竞争了，他就连留在作为明神会根据地的京都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也正因如此，鬼柳家的继承人之后才会作为外交使团的一员跟随藤原宗嗣前往爱尔兰的金橡树家。然后在那里遭遇到暴风雪与暗影界怪物的围攻，最后丢了性命。濑户大将则从契约之中得到了解放，混在式神队伍里潜逃回日本之后便加入了如月车站的妖怪反抗军。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赎罪的机会，濑户大将在出生之时双手便染满了同胞的鲜血，即便那是被逼无奈，强烈的负罪感也令她长年不得安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兄弟姐妹们那痛苦的面孔便会浮现在她的眼前。所以在她眼里看来，若是能够拯救如月车站里的那些妖怪，带领他们获得真正的自由，那么也许自己就能获得死去的兄弟姐妹们的饶恕。 　　而现在，在荼吉尼天的尸林所制造的幻觉之中，濑户大将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秘密，她的耻辱，已经全数暴露给了反抗军小队的成员。无论是新加入的黑绘和凯蒂，还是与她早就认识的来国俊与天路丸，都整齐划一地露出了冰冷至极的蔑视眼神： 　　“原来是这样啊，濑户大将小姐。我还以为你是真正为妖怪同胞们着想的义士，没想到终究只是为了自己的赎罪而已啊？我们在你眼里原来只是死去同胞的替代品，这可实在是令人失望呢。你说对吧，凯蒂同学？” 　　“说的是呢，黑绘。而且归根结底，像这种通过杀害同胞才活下来的家伙，真的有资格成为领头的妖怪大将吗？如果如月车站的妖怪们知道了你的这个秘密，他们会怎么看待你呢？” 　　“在下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但在下自己已经无法再相信濑户大人了……不，你根本没有资格被我称作大人！你这杀害手足的罪人！若是还有一丁点身为武人的自尊的话，就应该当场切腹谢罪才对！” 　　“哼……无聊透顶。就连这种人渣也能自称是什么大将，果然京都的妖怪已经没有希望了。抱歉，本小姐恕不奉陪了。” 　　“等一下，天路丸！不要走！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在濑户大将最深层的恐惧之中，知晓了她的过去的众位队友都立即背叛了她。其中黑绘与凯蒂露出了仿佛看到脏东西般的轻蔑表情，而原本性格温顺的阿俊则是一脸激动地要她自裁谢罪。至于天路丸则更是果断，这只鸦天狗拍拍翅膀直接从濑户大将的眼前飞走了。面对这绝望的状况，褐肤大姐姐除了跪倒在地发出无助的哭喊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大家，求求你们听咱说啊……一开始咱确实只是为了赎罪才加入的反抗军，但相处几个月之后，如月车站的大家对咱来说就真的像是家人一样了，咱是真心真意想要帮助他们的啊！求求你们相信咱吧！” 第266章 荼吉尼天现身 　　“消失吧，污秽的同类相食者，你没有资格获得救赎。” 　　“你就抱着罪恶感沉没到这片黑暗的底端去吧。这才是最适合你的归宿。” 　　“果然……不行吗……” 　　然而濑户大将那悲痛的恳求无法传达到任何人的耳朵里，虚空之中唯有嘲讽的声音在回荡。这是她自身内心恐惧的写照。就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不配得到救赎，那么幻觉之中的人物自然也只会露出冷漠的表情。 　　而这也正是荼吉尼天的试炼的可怕之处：如果说稻荷神的试炼是在考验一个人的勇气是否强大，那作为反转面的荼吉尼天则考验的是一个人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黑暗面。就算有面对现实的勇气，也不代表着一个人能够对自己完全问心无愧。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难以启齿的伤疤，这些愧疚乃是自卑的根源，而自卑的心理若是得不到正确的疏导，就很容易变为猜疑，猜疑到了最后会又导致背叛。伊万诺维奇与维克多这两人之间的悲剧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两人曾经情同手足，但却因为伊万单方面的自卑而迎来了最坏的结局。 　　现在看来，荼吉尼天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至少濑户大将就已经深陷幻觉之中无法自拔。若主持这场试炼的是真正的荼吉尼天，那么濑户大将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就此变为尸林的养分。但现在的这尊荼吉尼天毕竟只是稻荷神的分御灵变化而成，她没办法做到像本尊一样完全化身冷酷无情的鬼女，所以在试炼的系统之中留下了一个后门：只要小队之中存在着先行觉醒的成员，就能通过自己的声音去呼唤尚在幻觉之中受苦的同伴。 　　或者应该说，身为鸦天狗的天路丸本身就具备一定的这方面的能力，她的声音可以穿透幻觉的障壁，直达他人的心灵。而荼吉尼天也并未阻止她这么做。因此在濑户大将即将放弃抵抗的这个瞬间，她的耳旁及时响起了鸦天狗少女的话语： 　　“醒一醒，濑户大将。你所看到的不是现实，而是你自己的幻觉。不要输给自己心中的黑暗。” 　　“这，这个声音是……天路丸？！你不是已经抛弃咱了吗？” 　　“所以都说了，你看见的都是幻觉。是荼吉尼天的试炼让你看见了最害怕见到的场景。真正的我就在这里，你只需要醒过来就能发现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噩梦。” 　　“那，那其他人也都还在吗？小黑，小灰，阿俊？他们都没有事吗？” 　　“是啊，那两个新人早就已经醒过来了，也跟我一起在等你呢。至于来国俊那小老弟……他暂时还没醒过来，不过他现在的模样上来看应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才对。总而言之，队里的关键人物就只差你了，没有队长的话其他人就算都通过了试炼也无济于事。所以你赶快清醒过来吧。我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打破眼前的幻觉了。” 　　“是这样啊……原来这都是假的啊…………” 　　说完这句话，鸦天狗的声音就像被切断的电话一样戛然而止，不过这已经足以将濑户大将从深不见底的绝望之中唤醒过来。褐肤大姐姐抬起头，仔细打量起自己眼前的三个人影，然后发现事情正如天路丸所言。她刚刚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站在那里的根本就不是小黑、小灰和阿俊，而是三个身穿朴素和服，头顶陶器的小人，看上去大概五六岁的年纪——那是她刚出生的兄弟们的模样。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咱刚刚看到的幻觉是秘密被发现之后大家那失望的表情，但咱真正害怕的其实还是你们啊……” 　　就算看清了自身恐惧的真面目，濑户大将也无法叫出死去同胞的名字。因为他们没有名字，在能够以付丧神的身份享受人世之旅之前，他们的生命就已经在那场无情的仪式之中被消耗殆尽了。濑户大将唯一知道的事情是，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兄弟姐妹们的牺牲，才造就了现在的自己。所以她绝对不能在这里裹足不前，因为这条性命并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 　　“咱知道的，你们一定很恨咱吧……一定恨着这个吞噬了兄弟姐妹的生命之后还恬不知耻地苟活于世的怪物吧……或者这只是咱自己的一厢情愿？咱只是自己希望你们还能恨着咱，以此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其实你们早就已经成佛到了极乐世界，根本就不记得还有咱这么一个小妹妹了？事实的真相怎样都无所谓了……但这条命咱暂时还不能还给你们。至少在完成咱现在的使命之前不行。” 　　“……………………………………” 　　“沙沙沙…………” 　　面对褐肤大姐姐的这段发言，陶器付丧神的亡灵们没有回答，他们也无法回答，因为他们只是濑户大将恐惧的化身。而现在濑户大将已经克服了这种恐惧，所以这些幻影也只有消失一途。等到一切都归于尘土之后，包围着梦境主人的黑暗也逐渐消退，濑户大将的意识开始急速上浮，最终在现实的世界里睁开了眼睛： 　　“唔…………咱这是…………？” 　　“啊，你终于醒了。” 　　视力恢复之后，褐肤大姐姐发现自己正平躺在一片枯黄色的草原之上，而周围则是同伴们的身影。天路丸似乎是受试炼影响最小的一个人，因为她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能够站着的成员，看到濑户大将睁开眼睛还冲她招了招手。而一旁的小黑和小灰则都是一脸虚弱地坐在地上，低着头捂着各自的太阳穴，显然也在幻觉之中经受了一番折磨，好不容易才靠自己的力量清醒过来。至于阿俊，他好像还没醒，而是变回了原型的小太刀被放在小黑面前的地面上，刀刃还时不时地在鞘中一阵阵地颤抖，发出“咔嗒咔嗒”的清脆响声，看上去不知为何有点滑稽。 　　“大家……你们也都看到幻觉了吗？” 　　“是啊……真是恶趣味的试炼。比我想得还要糟糕……” 　　“唔……她的用意我可以理解……但这种事我也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听到濑户大将的问题，凯蒂和黑绘几乎同时做出了回答。凯蒂在试炼之中看见的是死去老爹的身影，他一直在质问灰发少女为何害死自己。而黑绘则是被愤怒的妹妹一顿大骂，被活活说成了一个不知感恩的叛徒。不像心灵脆弱的濑户大将，她们两人都很清楚那都只是幻觉而已，自己重要的亲人才不会说出那么无情的话语，但说实在的，这种逼真的幻觉所造成的精神伤害还是很巨大的，特别是在这种局面本来就非常紧迫的情况之下就更是如此了。 　　然而这就是荼吉尼天这么做的意义所在。她看出了这支临时队伍精神上的脆弱之处，并通过试炼的形式对他们发起了警告。而现在众人通过了神明的考验（除了阿俊这个小老弟之外），接下来就是获取报酬的时刻了： 　　“做得好，反抗暴政之人啊，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轰轰轰轰——————！” 　　就在濑户大将醒来之后不久，在一片凄凉的黄草原上突然响起了一个空灵而又威严的声音。接着荼吉尼天便在一团烈焰之中现出了她的身影：只见那是一尊横跨在巨大白狐之上的四臂女神像，头上戴着印度风格浓郁的金冠。与慈祥的稻荷神不同，荼吉尼天的四只手臂之中拿着的可不是软绵绵的稻穗，而是惨白的骷髅与冒着火光的利剑，象征的是人类必然的死亡与灭杀妖魔的权能。 　　“这就是……稻荷大明神的反面，黑暗女神荼吉尼天……” 　　就算黑绘她们之前对于荼吉尼天的试炼有诸多不满，面对如此威严的法相也都不敢做出什么无礼之举，纷纷恭敬地低下了头。只有天路丸一个人知道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伪装，其实在那尊神像之后藏着的还是原本那个爱操心的好妈妈而已。不过鸦天狗当然不会把真相说出口来，只是装作与其他人一样被荼吉尼天的威光所震慑，乖乖地低下头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 　　“荼，荼吉尼天大人，咱们——不对——我们今天冒昧前来，是有事相求——” 　　作为团队的领袖和代表，向眼前的大神提出交涉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濑户大将的头上。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褐肤大姐姐甚至都改掉了标志性的口癖，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对荼吉尼天请求道：“我知道在大多数人看来，我们大家都是为害世间的邪恶妖怪，但我们其实只是想要自由地生存下去而已。荼吉尼天大人，阴阳两界秩序的守护者，看在我们通过了您的试炼的份上，请您指引我们一条明路吧，我们要怎样才能从加贺一族手中拿到束缚所有同胞灵魂的‘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然后获得真正的自由？” 　　在神明面前顾左右而言他是没有用的，深知这一点的濑户大将直接提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只要有那份万恶的契约书在，妖怪反抗军就永远还是人类的奴隶。所以他们必须将它抢到手，整个反抗军才能有未来可言。 第267章 荼吉尼天的指引 　　但反过来说，总契约书的存在对于加贺一族乃至他们所管辖的全体式神使，以及作为这些式神使后盾的明神会而言也至关重要。这代表着人类对式神的绝对统治，是整个关西灵能界的立足之本。所以抢夺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书的行为就相当于同明神会的全面战争。从那一刻起濑户大将他们就不再是躲躲藏藏的逃亡者，而是彻头彻尾的叛军了。作为京都守护神的稻荷神与荼吉尼天真的会放任自己所守护的城市化为战场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知道，但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荼吉尼天听了这个要求拒绝提供援助，那很可能众人就必须要杀出一条生路了。不过好在事情并没有发展成那样，面对褐肤御姐的问题，狐狸背上的四臂神像没有直接表示拒绝，而是用带着轰鸣回响的洪亮声音反问她道： 　　“八百万式神总契约，这就是汝等的目标？假使汝等成功夺得了那份契约，接下来又有何打算？即便逃出了京都与近畿，这天下之大仍然没有汝等的容身之所。只要明神会掌权一天，对汝等的追捕就不会结束。就算这样汝也想要得到自由吗？还是说自由只是汝等复仇之路的第一步呢？” 　　追求自由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获得了自由之后要做的事。现在的世界是被人类所统治的世界，明神会绝不会允许违抗自己统治的叛逆者逍遥法外，所以就算拿到了契约书，妖怪们所能够入手的也只是虚假的自由——荼吉尼天的反问将这个事实毫不遮掩地摆上了台面，而濑户大将接下来的回答则是重中之重。作为反抗军的代表，她必须要替全体同胞定下一个总的行动方针：究竟是为了自由而战，还是为了自由之后的复仇而战？ 　　“咱……我……” 　　而这个问题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回答。昧着良心说出“我们并不想要复仇”这几个字虽然容易，但现在提问的可是荼吉尼天，以残酷和严苛闻名的黑暗女神！虽然她的外表只是一尊泥塑的神像，被驮在一头由巨大白狐所背负的底座上面，并不是神话中那个活生生的夜叉女。但那压迫感也不可小觑，特别是神像的那双眼睛，在用金箔绘制成的瞳孔深处分明寄宿着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哪里像是木胎泥塑的雕像，濑户大将的直觉告诉她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之下撒谎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那褐肤大姐姐的真实想法又是怎样的呢？她当然不可能不想复仇！就算没有经过刚刚的那场试炼，濑户大将也不可能忘得掉鬼柳家的阴阳师对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做出的那些事。在爱尔兰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被暗影界的怪物们撕成碎片。对于一个式神来说没有什么比无法保护主人更耻辱的事情了，但当时的濑户大将只觉得神清气爽，甚至对那些暗影妖精充满了感谢之情。 　　但这种爽**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因为鬼柳家的继承人虽然死了，但他还有别的弟弟妹妹，他的父亲也就是鬼柳家的首领如果有那个想法也还能再生几个新的小孩，让濑户大将与她的兄弟们自相残杀的元凶仍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然而就算鬼柳家被灭了门，事情也不会就此结束。在他们之上还有加贺一族的存在，而加贺一族奴役付丧神的手段只会更加残忍。在加贺一族的上面又有明神会的存在，正是那些自诩名门贵族的阴阳师确立了人类奴役妖怪天经地义的思想基础。这就是复仇的本质所在：仇恨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一条河流，就算流到了终点，河里的水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只会化为洪水吞噬附近的一切。仇恨也是如此，特别是像濑户大将这种被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恨意更是不可能有得到解脱的一天，因为那已经是构成她人格的一部分了。 　　而像濑户大将这样有着对人类刻骨仇恨的妖怪在如月车站之中还有很多。现在他们因为看不到反抗的希望而萎靡不振，甘于躲躲藏藏的憋屈生活。但若是他们真的抢到了象征奴役制的总契约书，然后将其付之一炬，那这些同胞长久以来所积压的怒火必然会爆发出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有把握能够遏制住这种潮流吗？还是说她也会像其他同胞一样被怒火所吞噬，化为只知复仇的怪物？ 　　如今站在荼吉尼天那手持骷髅与宝剑的神像面前，褐肤御姐感觉得到女神的双眼已经将自己的内心世界看得无比透彻，只等一个最终的回答。根据回答的不同，等待着她的下场有可能就是被宝剑所斩杀，成为那凄惨尸林之中的又一具白骨。 　　“我…………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那么远。” 　　这也是为什么濑户大将最终没有选择说谎，而是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对于咱们——对于我们这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妖怪来说，光是能够活着就已经像是奇迹一样了。所以很多同胞都安于现状，只求能够在车站里呆到天荒地老。我不怪他们这样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出去赌命。但那样做是不行的，明神会迟早能查到那个异空间的位置，而且维持大家性命的太岁大人的妖力也不是无限的。继续龟缩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才会像这样发起行动。如果大部分人都丧失了战意的话，就只能由小部分人代替他们去做那些非做不可的事情了。所以说——我并没有往前想太远。光是设法抢到总契约书好让大家有机会逃出京都就已经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在那之后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功夫去考虑。”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支撑汝等行动的乃是对生的渴望，除此之外的念头都仍在混沌之中，是这个意思吗？” 　　“呃……大概是吧……我觉得您这样说也没错。” 　　“本尊明白了。既然汝等已经通过了尸林的试炼，也回答了本尊的问题，那么就轮到本尊来回应汝等的请求了。” 　　“…………………………” 　　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包括黑绘在内的反抗军小队成员都不禁屏住了呼吸，以一种绝对的寂静来迎接女神的指引，但荼吉尼天接下来的话语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为生存而战之人啊，汝等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努力的方向。追寻八百万式神总契约是没有用的，将汝等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的绝非区区一纸契约而已。” 　　“什么——荼吉尼天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自己的目标直接被对方全盘否定，一直在女神面前保持毕恭毕敬的褐肤大姐姐也不由得抬高了音量，口癖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请您不要吓唬咱了好吗！咱们已经通过了那个坏心眼的试炼，结果您却说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吗？！” 　　“濑户大将，注意你的语气，语气！” 　　“啊，抱歉，咱——我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 　　之后在鸦天狗少女的提醒之下，大姐姐很快又低下了头，不过刚刚的失礼举动却已经没法撤回了。还好荼吉尼天并没有与她计较，仍旧是用平静但却威严的声音如此回答道：“稍安勿躁，反抗之人。本尊并不是说汝等的努力乃是徒劳，汝等只不过是弄错了努力的方向。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不管是再伟大的阴阳师也不可能同时与全京都地区的式神缔结契约，哪怕是开创了阴阳师这一职业的传奇人物安倍晴明也没有那么庞大的法力。总契约书确实存在，但它只是式神使一族最高权力的象征而已。真正将汝等式神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的力量，而正是与这片土地本身的契约。” 　　“与土地本身的……契约？” 　　“唔，还有这种事？” 　　面对这个第一次听人提起的重磅消息，不只是濑户大将，就连她旁边站着的天路丸都禁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后者的头脑十分灵光，马上就转而若有所悟地点起了头：“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确实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天路子？你想到什么了吗？” 　　“是啊，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了。‘八百万式神总契约’这个名字明显有古怪。因为‘八百万’这个词最初是用来形容神明的词语，放在被当成低等的奴隶看待的式神身上就会显得莫名其妙。但若定下这个契约的不是现代的阴阳师而是那位传说中的安倍晴明的话就说得通了。如果传说中的故事都是的真的话，他是懂得尊敬自己伙伴的真正的式神使，而利用土地的龙脉设置结界什么的正是安倍晴明的拿手好戏，让整个京都地区都变成式神契约的载体什么的也只有他能做到了吧！” 　　从天路丸那略显兴奋的口气上来看，她貌似是个安倍晴明的隐藏粉丝，字里行间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充满了敬仰。濑户大将对于这种古人则没什么兴趣，她只在乎这个契约的具体内容： 　　“那如果契约的对象是土地本身的话，咱们又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268章 有收获的归途 　　“这还不明显吗？你这陶器脑袋！” 　　濑户大将的问题刚说出口，荼吉尼天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兴奋起来的天路丸就代为回答道：“现在我们知道了总契约的原理，也知道了这个法术是谁发明的，那么剩下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就是想办法解除这个契约了。” 　　“天路子，咱当然也知道要解除契约啦，但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好？与土地的契约什么的，咱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说你就是个陶器脑袋啊！这种契约你只要想象为一个巨大的结界就好了。之前你不是还被人带着去了东京和外国吗？那个时候你可以离开京都地区，是因为你的主人在你身上加了一层认证，使得结界不再能够阻止你的外出了。但这样的认证终究只是暂时的，谁能出去谁不能出去完全掌握在阴阳师们的手里。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毁掉这个结界本身。即使是你这样的陶器脑袋也应该学过吧，想要破坏一个看似固若金汤的结界，最简单的方法是？” 　　“呃，我想想看……设法找到维持结界的支点，然后摧毁它们对吧、这点常识我还是悠有的。” 　　“BINGO。” 　　在鸦天狗少女一步步的诱导之下，褐肤大姐姐总算是说出了正确的回答，天路丸闻言一拍手，点点头继续说道：“就是这样！我们应该去瞄准的目标不是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书，而是那些维持京都大结界的楔子！荼吉尼天大人，请你指引我们找到那些结界的关键之处吧！” 　　确立了行动的具体目标，鸦天狗少女迫不及待地向荼吉尼天寻求起了下一步的指引，但女神的回答却是否定的： 　　“很遗憾，本尊所能给汝等的提示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线索需要靠汝等自己去寻找。” 　　“是这样啊，那至少再给一点提示吧？京都这么大一座千年古城，能够成为结界支点的名胜古迹要多少有多少，我们总不可能一处处挨着去找啊。” 　　“若是想要真正的提示，汝等应该去寻求的并非本尊的指引，因为掌握了关键的人物早已存在于汝等的身旁。本尊所能向汝等揭示的最后一条信息，便是：‘去追寻九十九大明神的足迹，他们才是一切的始源’。” 　　“等一下，你说九十九大明神？”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语，一直以来并没有开腔加入对话的黑绘终于忍不住出了声：“这是什么意思，所谓的九十九大明神不是洋子姐——天生院龙之介杜撰出来欺骗加贺晴臣的谎言吗？” 　　“九十九大明神并非谎言，而是真实存在之物。亦是京都阴阳师繁荣的基础。只不过他们的存在到了现代已经变得不为人知，所以才会让汝感到陌生。若想要了解实情，就去拜访汝等身边最古老的智者吧，那一位所保管的知识定会解答汝等的困惑。本尊所能提供的指引就只有这么多了。” 　　“等一下，这样就结束了吗！？” 　　荼吉尼天话音刚落，她座下的白狐就站起身来，众人所在的枯草原顿时被浓厚的黑暗所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之中，唯有荼吉尼天头上的金冠还若隐若现，像是一团火球漂浮在半空之中。濑户大将刚来得及朝冲它喊出几个字，就有一道耀眼的闪光从中爆发而出，令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躲避光芒的直射： 　　“呜！？” 　　“这里是……” 　　几秒之后，光芒散去，众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空地之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但这片竹林并不太大，透过竹子之间的空隙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色：只见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道路两旁竖立着一整排漆成鲜红色的高耸鸟居，配合上石头底座上的狐狸雕像，代表这里正是伏见稻荷神社的后门外不远的山路，是百分之一百的现实世界。黑绘他们来时所经过的巨大竹林也好，挂满白骨的阴森恐怖的尸林也好在这里连影子都看不见。这也就是说神社的主人已经彻底关闭了自己的领域，短期之内是不可能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荼吉尼天刚刚给出的提示就是货真价实的“最后的神谕”。 　　“追寻九十九大明神的足迹，拜访身边最古老的智者？这究竟是指的什么意思……？” 　　“咔咔咔咔！” 　　也正因如此，女神所留下的那两句话才会让黑绘觉得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她不自觉地念叨起了神谕的内容。就在这个时候，黑发萝莉手里拿着的小太刀突然猛地一阵颤抖，吓得她本能地将它扔到了地上： 　　“呀！？” 　　“啊！” 　　刀柄朝下落到松软的地面上之后，小太刀来国俊连刀带鞘弹了起来，然后在空中变成了人形。小正太一脸搞不清楚状态地一屁股坐倒在地，抬起头来用茫然的眼神在周围同伴们的脸上扫视了一圈： 　　“咦…………在下这是………………” 　　“哦，你终于醒了啊，阿俊。可担心死咱了，咱刚刚还在想如果你就这样永远也变不回来了该怎么办。” 　　“原来还有一个人一直没醒过来啊。因为存在感太弱我都给忘了。不过幸好，如果真的要等全员通过试炼才能获得神谕，我们说不定现在还被困在那片尸林领域里呢。” 　　看到阿俊醒了过来，濑户大将与鸦天狗的反应可谓是两个极端。褐肤大姐姐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松了口气，而天路丸则是一脸的不屑一顾。不过小太刀来国俊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们两人的身上，而是马上开始寻找起了黑发萝莉的身影： 　　“黑绘大人，黑绘大人在吗…………？” 　　“我在这里，来国俊先生。” 　　被对方叫到名字之后，黑绘当然是赶忙走过来站到了阿俊的面前。她本来以为来国俊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没想到这小正太只是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自己，越望脸越发泛红了起来，最后甚至变得如同熟透了的柿子一般： 　　“啊……啊……啊……” 　　“来国俊先生？你怎么了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有什么地方疼吗？” 　　“啊啊啊啊！？别过来！” 　　看到小正太那异常红润的脸色，黑发萝莉还以为他是在荼吉尼天的试炼之中遭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副作用，于是便关切地朝他弯下了腰。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动作，却把阿俊吓得在地上扭动身体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米的距离：“你别过来！我我我我什么事情也没有，所以还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 　　明明是对方先喊出自己的名字，但看到自己的脸之后又像见了鬼一般抗拒地逃开，面对来国俊这种矛盾的表现，黑绘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心思单纯的濑户大将。褐肤大姐姐径直走到在地上发着抖的小正太身旁，皱着眉头对他训斥道： 　　“阿俊你给咱清醒点！你这样对小黑她未免也太失礼了吧！咱是不知道你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但现在这可是现实世界，如果你还分不清两者之间的区别，咱就只好打醒你了！” 　　“不，不是的，濑户大人，你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没脸见人而已。” 　　当然没办法将自己在做梦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告诉给其他人知道，来国俊情急之下只好找起了借口：“看，看到你们大家都早已经通过试炼，就只有在下一个人一直睡到现在，实在是让我感到非常惭愧……特别是在黑绘大人的面前……” 　　“哼，你知道就好。幸亏荼吉尼天大人没有与我们计较，否则你就真成了拖后腿的那个累赘了。不过这也不怪你，刚刚那个考验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有点难了，就连咱也是靠了天路子的帮助才醒过来的。” 　　“小，小孩子……” 　　虽然被当成小孩看待令他有点沮丧，不过来国俊情急之下想到的解释成功岔开了话题，他于是乘胜追击地接着问道：“那，那么，在我还被困在梦里的时候，大家已经获得了荼吉尼天的神谕了吗？荼吉尼天大人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愿意帮助我们寻找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吗？” 　　“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具体内容还是回去再说吧。咱们首先得跟土地藏老爷子汇合才行。” 　　在来国俊冷静下来，众人在竹林里搜索了一阵，很快便找到了矗立在路旁的地藏雕像。他们每个人在试炼的幻境中所度过的时间不尽相同，不过现实世界的时间则只过去了几个小时。土地藏老爷子拄着手杖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濑户大将的呼唤便很快睁开了眼睛： 　　“老爷子，老爷子！” 　　“呼唔——？哦哦！你们回来了，比老夫想象得要快很多啊。那么情况如何？看起来稻荷神没有把你们当成坏妖怪杀掉，大家伙都完完整整地回来了，这是不是说神明大人愿意站在咱们这一边了？”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老爷子，你能先带我们回去如月车站吗？” 第269章 任务后的温泉时间 　　“嘎啦，嘎啦！” 　　“唔唔……通常情况下老夫的土遁之术一定要一昼夜之后才能恢复，不过刚刚在这儿打了个盹，老夫的灵力就莫名地被充满了，所以可以立即再发动一次土遁之术。这也是稻荷大明神的慈悲吧。” 　　闻言上下活动了一下石头做成的肩膀，土地藏肯定地对众人点了点头。看样子稻荷神虽然表面上化身为了严厉的荼吉尼天，但内里还是非常照顾他们这些妖怪反抗军的，就连撤退的手段都帮忙充能好了。于是乎黑绘他们便一边感谢着神明的关怀，一边踏上了返回如月车站的归途。 　　“啊，是濑户大人，濑户大人他们回来了！” 　　“濑户大人，您没事吧？与阴阳师们发生战斗了吗？” 　　“哇哇，大家，大家，冷静一下，咱没事，今天也没有跟人战斗，只是去拜了一下神明而已，你们不要这么紧张！” 　　刚穿过地面上的传送门，一行人就受到了等在车站内的妖怪们的隆重迎接，不过这些欢呼声主要都集中在领头的褐肤大姐姐身上，没有黑绘和凯蒂她们什么事。于是乎这两人便心有灵犀地从队伍的末尾溜了出来，转身朝皆神庄旅馆的方向走去。 　　“咦，黑绘大人她们这是要去哪儿，接下来应该是大家一起用晚膳然后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才对啊？” 　　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溜得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只不过来国俊自打从那个过激的幻觉之中醒过来之后，这一路上都一直不由自主地用余光偷瞄着黑绘的侧脸，所以马上就察觉到了她们两人的动向。正当小正太露出惊讶的表情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被天路丸从后面一把抓住了阵羽织的领子：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去哪啊小老弟。随她们俩去吧。” 　　“咦，天路丸小姐？既然你也发现了就帮我叫回她们啊，接下来的晚膳总不能平白少两个人吧！” 　　“得了吧，会把一顿普通的晚饭叫成‘晚膳’然后看重到不行的也就只有你这种镰仓时代的老古董了。其他人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而且把她们叫回来尴尬的人是你吧？你到现在都没法直视小黑的脸不是吗？你在幻觉之中看到了什么，我基本上能够猜到个大概。” 　　“哈，哈啊啊，你，你在说什么呢！？休，休得胡言乱语！在，在下的试炼内容，你怎么可能知道！？而且在下才，才没有看到什么……才没有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行啦，不要再掩饰了。你这一路上都在鬼鬼祟祟的偷瞄小黑，如果不是她自己也有心事的话，早就察觉到你的视线了。” 　　面对小正太那语无伦次的慌张解释，鸦天狗少女只是嗤之以鼻地耸了耸肩，接着放低声音规劝他道： 　　“听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在经历过那场试炼之后还能保持平常心的。今晚不会有你想象中的庆功晚宴，也不会有作战会议了，无论是濑户大将还是小黑小灰她们俩都需要休息，特别是后两者肯定还有私底下的话要说，你没发现她们两个在面见荼吉尼天的时候一直都很沉默吗？所以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们，自己一个人早点睡吧。” 　　“呜……在下明白了。鸦天狗殿下。” 　　被天路丸语重心长地这么一说，阿俊虽然还是一副有所留念的样子，但最终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停下脚步目送黑绘与凯蒂的背影消失在妖怪旅馆的入口处。事实证明天路丸说的没错，很快濑户大将也找了个借口摆脱了妖怪们的纠缠，一个人先回房休息去了，来国俊所期待的大家聚在一起举杯的盛宴并没有发生，他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食堂吃晚饭。 　　至于黑绘和凯蒂，她们俩根本就没有胃口吃饭，一回旅馆就回屋换了身浴衣直奔温泉去了。只有在那无比舒适的热水之中，少女们才能够洗去今天的疲劳。那不是肉体的疲惫，而是心灵上的伤痛。 　　“呼…………终于活过来了…………” 　　“是啊…………” 　　以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势头将**的身体泡入云雾弥漫的浴池之中，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如此的感慨。今天的妖怪温泉依然是空无一人，原本也打算来泡一下缓解压力的濑户大将走到门口也察觉到了她们俩已经先进了澡堂，于是便没有跟进去而是有意地替两人留出了独处的空间，所以黑绘和凯蒂此时此刻感受不到任何其他人的气息，可以不受束缚地畅所欲言。 　　而这正是两位少女饭都不吃就跑来泡温泉的最主要目的：她们俩都在荼吉尼天的试炼之中看到了心中的恐惧，但那并不是可以向濑户大将或者来国俊这些新队友们倾诉的东西，因为幻觉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残酷，涉及到了她们两人的核心隐私。所以黑绘和凯蒂只能在面对最信任的伙伴的时候才能说得出口。而且即便是在面对彼此的时候，她们也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那个，凯蒂同学。” 　　“嗯？” 　　最先开口的是黑绘，虽然两人都心有灵犀地明白对方想说的话，但温泉内的气氛一度还是变得十分尴尬，而黑发萝莉想到的打破这种气氛的方法就是“故技重施”： 　　“上一次是你帮我洗的头，所以这一次该轮到我帮你你头发了，你觉得怎么样？” 　　“…………行啊。” 　　没有反对黑绘的提议，狙击娘在慢了半拍之后从浴池里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墙边坐下，那里正好是上次黑绘坐过的地方。而黑发萝莉也依样画葫芦地学着凯蒂的样子拿起木桶在温泉里打了一桶热水，将它搬到墙边准备用来冲洗对方的头发。放下桶之后，她接着用有些笨拙的手法解开了狙击娘绑在头顶的灰银色长发，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梳理起来。 　　【从以前我就觉得凯蒂同学的头发很漂亮了，但今天离得这么近一看才发现，这种独特的银灰色像是金属的质感，是因为她是付丧神的关系吗？这种无机质的颜色放在一般人身上肯定会感觉很奇怪，但是与她的气质就非常般配，而且摸上去的手感也很顺滑，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黑绘？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啊，抱歉！现在就帮你洗。” 　　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凯蒂那独特的银灰色秀发，黑发萝莉一时之间被那如同被打磨过的金属一般的色泽与手感所吸引，差点忘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直到等得有点不耐烦的灰发少女本人出声提醒，黑绘这才回过神来挤了一些洗发露替她抹在头上，然后开始用十只纤纤玉笋般的手指在发丝之间上下搓洗了起来： 　　“凯蒂同学，这样的力道你看可以吗？” 　　“嗯……挺舒服的……也可以再用力一点。” 　　“啊，好的，现在这样呢？” 　　“呜啊！？” 　　在灰发少女的要求下稍微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往下一摁，黑绘马上就听到她发出了一声娇媚的叫声，不由得停下了搓洗的动作：“凯蒂同学！？我弄疼你了吗？” 　　“没，没有……我只是被吓了一跳，你还是轻着点吧。” 　　“啊，好的，对不起。” 　　黑发萝莉刚刚在偶然之中调节出来的力道实在是太过绝妙，以至于早已习惯忍受痛苦但对快乐的抗性却不怎么强的灰发少女忍不住发出了销魂的惊叫。不过凯蒂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舒服过了头才会叫出声来，只是让黑绘不要再那么用力了。被她这么一说，黑发萝莉自然不敢再使劲，对头发的搓洗也变得轻柔无比，然而即便这样凯蒂还是必须紧紧咬住下嘴唇才能忍住不发出声音来。 　　【这，这种感觉是……？对了，我记起来了，这是‘被人手所触摸’的感觉……是我在变成付丧神之前每天都会经历的感觉。那时候的手是老爹的手，用强而有力的劲道拆开我的枪机，清理我的枪管，替我的零件擦掉灰尘，抹上枪油，然后将它们严丝合缝地重新组合在一起……那是何等舒适的感觉啊，每一次的保养都像重获新生一样，就算是最极品的温泉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自从我获得了人类的身体之后，就再也没有谁来帮我做保养了，即使是老爹也坚持让我自己照顾自己的本体，还说女孩子不能随便让男人碰重要的地方，就算是父亲也不行……我知道老爹他是为我好，但这实在是少了很多乐趣，毕竟就算自己保养自己的本体也一点都不舒服……我究竟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被人所触摸的滋味了呢？】 　　一边闭着嘴巴忍着不出声悄悄地享受着被黑绘的手指在头皮上游走时所带来的刺激，凯蒂一边在心中如此想到。相比起被老爹那粗壮的手指所拆卸和组装时的感觉，黑发萝莉那娇嫩的纤纤玉指的触感当然是大不相同，但却令凯蒂感到同等程度的享受。这就代表着在她心中黑绘的地位已经于带给了自己生命的老爹可以相提并论了。 第270章 黑绘怎么能这么可爱 　　【原来是这样啊……我所怀念的其实就是这种感觉，要是早点意识到的话也就不会被伊万诺维奇那家伙当傻子耍了……】 　　想到这里，狙击娘不由得有点懊悔，她所追寻的“怀念的感觉”竟然这么简单就能得到，令她恨不得坐上时间机器回到几个月前去揍那个傻乎乎地想要从暗杀任务之中找回过去感觉的自己一顿。与此同时她又有些不安，因为黑绘的触摸并非是她自己所独占，至少在战斗中黑发萝莉会有别的搭档。 　　【那个叫来国俊的小鬼真是幸运，如果他的原型不是恰好是一把短刀，以现在黑绘这么虚弱的状态也不会选上他作为武器。一切都只是碰巧而已，跟他自己的实力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那家伙明显有点飘飘然了。今天他看黑绘的眼神，让我觉得相当讨厌……得想个办法让那小子知道自己的斤两才行。】 　　回想起今天在面见荼吉尼天时发生的事，凯蒂发现自己基本上没有去留意四臂女神都对濑户大将她们说了什么。灰发少女的注意力完全被放在了小太刀来国俊身上。那时候的阿俊没有能够从幻觉之中醒来，一直保持着小太刀的形态被黑绘握在手里。凯蒂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的感受要比想象中来得更加不爽。 　　“凯蒂同学？你睡着了吗？” 　　沉浸在黑发萝莉的触碰所带来的安心感和随之而来的近乎嫉妒的感情之中，这一次轮到灰发少女在不知不觉间进入到了神游的状态，直到黑绘看到她一直不动出身将她叫醒。凯蒂闻言本能地回过头去瞟了一眼背后的黑发萝莉，然后马上就飞快地把头转了回来： 　　【怎么回事！？我没办法直视黑绘现在的模样！？】 　　既然身在澡堂，那么黑绘现在的状态自然是没穿衣服。她**的模样对于凯蒂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具体的景象：那是与黑发萝莉外表年龄相符合的稚嫩身体，带有着年**孩特有的缺乏凹凸感的圆润曲线，但绝对不是婴儿肥或者瘦到皮包骨头，而是正好维持着一种绝妙的黄金比例：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脂肪或过于发达的肌肉，一切都处于最自然的状态。 　　寻常的人类不管怎样锻炼都不可能将身材永远维持在这种完美的比例，因为肌肉与脂肪的增减乃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所以凯蒂可以理解黑发萝莉的身体是被制造出来的工艺品，也能够体会到将她制造出来的人偶师也就是云飞燕在这具身体上所下的苦工。但直到今天为止，灰发少女都仅仅只是能够“理解”这种形体美而已，并没有真正去“欣赏”它。因为对于原型是狙击枪的她而言，所有的人形生物其实都差不多，不管胖瘦美丑都只是一团血肉包裹着骨骼和内脏所形成的靶子，而一个专业的狙击手在人体之上真正需要注意的地方只有重要器官的位置，心脏与主动脉的大小，头盖骨的厚度而已。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在现在的狙击娘眼里看来，黑绘的模样绝不仅仅是“美丽”而已，除此之外还很“可爱”。黑发萝莉那不着寸缕的娇小身体很可爱，白里透红的柔嫩肌肤很可爱，那被温泉的热水所润湿，弯弯曲曲地贴在纤细的脖颈上的黑色长发很可爱，因为热气而泛着红晕的精致脸蛋很可爱……总之一举一动一个眼神的变化都很可爱，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让人心痒到了爆炸的程度、凯蒂在她面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头蹦出来了，对于灰发少女来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就算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她也没有紧张到这种地步。 　　“呃，那个啥……”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凯蒂不得不拼命收拢散乱的思维，绞尽脑汁找起了话题。她花了好几秒钟才想起自己跑来泡温泉的理由，于是便开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对背后的黑发萝莉说道：“对了，你不是有话要说才提出要帮我洗头发的吗？再不说头发都要洗完了……” 　　“啊，嗯……是呢。” 　　并没有察觉到凯蒂此时的声音缺乏平常的那种骨子里的淡定，黑绘闻言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她当然是想要向狙击娘倾诉自己在接受荼吉尼天试炼的时候所看到的景象的，不过这里面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在幻觉之中云飞燕直接叫她“哥哥”，而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口来的秘密。虽然把这个细节隐去不费吹灰之力，但黑发萝莉还是因此而感到有些愧疚，毕竟她能够像现在这样在温泉里与女孩子坦诚相见全都得益于如今的肉体，然而她的灵魂在前一世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儿身。 　　“其，其实我的试炼会是怎么样的，凯蒂同学你应该都能大致猜得到吧，毕竟我所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啊。” 　　所以到了最后，黑绘还是没有主动去描述自己所见到的幻觉的内容，反而是让灰发少女自己去猜。如果是平时的话凯蒂肯定就会表示抗议了，不过现在的狙击娘正好需要动动脑子让自己冷静一下： 　　“我想想，首先肯定有你的Master吧？要说你这段时间感到最愧疚的事肯定就是强行切断与她的契约了。” 　　“嗯……幻觉里的Master超级生气的。” 　　“还有就是怪力女和班长她们对吧？由于你选择了跑来帮我，她们肯定在吃——不对——我是说她们肯定在怪罪你没有同她们商量就擅自形式。” 　　差点把“在吃醋”三个字说了出来，凯蒂在最后一刻改了口。无论是朱守院真宵还是阿什莉·金橡树在被黑发萝莉拯救之后都对她有了超乎队友情谊之上的好感，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除了在这方面无比迟钝的黑绘自己以外。所以在她的梦境之中，不良巫女和德鲁伊肯定不会做出吃凯蒂的飞醋这种属于“女孩子”的行为，而是保持着队友的身份对她发表谴责。凯蒂差一点就忘记了这个大前提，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是啊……主要是我不知道真宵同学她们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听到凯蒂的回答，黑绘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道：“同为一个小队的成员，我们两个做出了相当于背叛人类的事情，对她们的立场肯定有所影响……要是没有受到连坐惩罚就好了。” 　　“这说不好，毕竟实验B班最初就是作为衬托A班的弃子被召集起来的问题儿的集团。A班解散之后地位虽然有所改善，但那也仅限于在九条之原高校内部，在那些自诩正统的阴阳师眼里看来我们果然还是一群来路不正的问题儿童吧。” 　　“……………………” 　　“……………………” 　　灰发少女此言一出，温泉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又被令人难受的沉默所占据，她不得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怪力女就不说了。班长在发生那件事之后也变了很多，不再是原来那个任人宰割的乖乖女了，如果那些大人们真的想要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她们肯定也会奋起反抗的。想想看吧，一个继承了朱凭之力的现人神和一个妖精王的女儿要是动起手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所以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估计上头为了避免麻烦最多是将她们软禁了起来。” 　　“嗯…………” 　　凯蒂的推测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所以黑绘听了尽管仍旧放不下心，但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是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所以说，不管她们在梦里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你都不需要太过在意。因为我所了解的班长和怪力女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觉得自己遭受背叛的那种器量狭隘的人物，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是啊，我知道的，不过像这样说出来之后感觉更轻松了一点。” 　　到了这里，黑绘想要倾诉的东西差不多就算说完了。虽然她并没有描述幻觉的具体内容，但凯蒂基本可以想象得到大致的情景。无非是负罪感化为了真宵她们的模样，对黑发萝莉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既然黑绘能够自行通过那场试炼，就代表她并没有混淆幻觉与现实，仅剩的一抹不安现在也应该被扫清了。 　　“凯蒂同学，接下来该轮到你了。你在试炼之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的东西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 　　而黑发萝莉说完之后，下一个该开始倾诉的就是凯蒂自己了。她的幻觉说来也简单，就是看到了死去的老爹。但那场景正好被定格在了是她见到老爹最后一面的那一刻。所以为了向黑绘解释当时的情景，凯蒂就不得不回忆起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不过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就说得详细一点好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老爹是怎么死的，还有他究竟为什么要在做佣兵的同时开办孤儿院吧，这两者之间其实有着很深的联系，事情要从我第一次的正式任务开始说起——” 第271章 凯蒂的初阵 　　那是数年前的一个夜晚。东欧战乱地区的某国边境。 　　像这样战火纷飞的混乱地区乃是佣兵团活动的温床，凯蒂的老爹——传奇佣兵维克多·托洛茨基所率领的“哥萨克之鹰”佣兵团也是其中之一。相较于其他的与流氓土匪无异的佣兵团，维克的团更有纪律和原则，也更有正义感。在彼此敌对的两个军阀之间，他们通常会选择对人民较好的一方为之效力。当然更多的情况下一个地区所有的割据军阀都是一丘之貉，这种时候维克多就尽量倾向于选择原本属于政府军的那方，因为比起趁火打劫的新兴军阀，他们至少还保存着一点维持国家和平的观念。 　　但那种选择也仅限于情况允许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佣兵团根本别无选择，为了钱不得不什么脏活都去做。而这就是刚刚作为付丧神出生的凯蒂所成长的环境。 　　由于这样的环境，维克多一直反对灰发少女加入佣兵团，甚至一度还想把她送回莫斯科去。但最终老爹还是拗不过渴望上战场杀敌的女儿的软磨硬泡，同意让她作为一介士兵参与到佣兵团的行动中来。不过最初的几个月，凯蒂还是没有得到许可去前线战斗，而是在后方充当后勤联络或是狙击手观察员的职位。 　　这天晚上，则是灰发少女的第一次正式任务。她之所以这么快就能得到许可，主要得益于这次任务的特殊性：这不是佣兵团平时接手的那种军阀对军阀、游击队对军阀、游击队对游击队的内战任务，而是来自于正规军的营救委托。敌方势力则是正儿八经的犯罪组织，主要的罪行是从混乱的边境地区往外国贩卖人口——其中占绝大多数的都是未成年的儿童。至于那些孩子被卖到国外之后会遭受怎样的待遇，那就不是三言两语所能形容得了的了。即使到了今天凯蒂也不愿意去想象被卖掉孩子们的末路，对于他们而言活生生地被取出器官贩卖也许还是最仁慈的一种结局。 　　总而言之，这看上去是个相当“正义”的任务，而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之所以没有其他佣兵团想要接手，是因为任务的酬劳甚至比难度更低——比起营救被拐卖的孤儿，还是帮着军阀抢地盘更有油水可赚，在佣兵界这个金钱至上的业界之中，会去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干的团也就只有凯蒂的老爹他们了。 　　在这种背景之下，凯蒂终于得到老爹的允许，以狙击手的身份参与到行动之中。毕竟同样是杀人，杀十恶不赦的人贩子总要比杀各为其主的军人感觉上要符合道德一些。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次的任务出动的是少数精锐，除了在远处负责提供火力支援的灰发少女之外，其余负责实际行动的队员一共有五人：老当益壮的传奇佣兵“老爹”维克多·托洛茨基、他所信任的副手“硬汉”叶格尔、火力支援兵“铁人”基里连科、爆破专家“火药桶”彼得、还有不喜欢被叫外号的冷血杀手“无绰号”亚历山大。 　　这些都是老爹从原来所属的特种部队带出来的兄弟，不是后来才加入佣兵团的新人。一个个都是受过专业特种兵训练，能够以一当十的好手。除此之外，佣兵团的真正建立者——伊万诺维奇也非常罕见地亲自参与了这一次的行动。话虽如此，这个男人也不是真的要拿起枪赶赴火线，而是负责担任凯蒂的观察手，以便从旁指导灰发少女的狙击。 　　现在想来，凯蒂意识到伊万诺维奇会选择担任观察手绝不是心血来潮，那个男人一定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在收集自己的战斗数据了。不过当时的灰发少女还很单纯。虽然她打从心底就不喜欢伊万诺维奇这个人，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喜欢他说话的腔调、不喜欢他的长相、也不喜欢他开始后退的发际线。但她的老爹信任伊万诺维奇，把他当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凯蒂也就表现得对那个男人毫无戒心。 　　“我们到了。” 　　这一次的任务目标是位于边境的一座废弃哨所。当然所谓的“废弃”乃是表面上的说辞，实际上这里早就已经被恐怖分子与罪犯所占领，成为了人口贩卖的黑市。趁着夜色，佣兵团的两辆吉普车靠近到了距离哨所数百米开外的位置，这一带都是起伏的丘陵，所以车子行驶时的动静可以被隐藏起来，但再往前就太容易暴露了。凯蒂和伊万下了车之后，就按照事前在地图上调查好的情报前往理想的狙击位置，其他人则放低身体向被卫兵把守着的哨所摸了过去。 　　“这里是K一12，呼叫V，已经到达目标位置。” 　　“收到。K12，保持待机，听我指示再行动。” 　　“K12收到。” 　　作为付丧神，凯蒂的腿脚很敏捷，没费多少工夫就爬上了一座小山包，在那里用沙土色的吉利服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团枯萎的灌木。令她有些吃惊的是，人到中年而且很久没有上过战场的伊万诺维奇走起路来的速度完全不逊色于自己，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了狙击地点。就位之后，有着显眼鹰钩鼻的男人掏出一架夜视望远镜，用娴熟的动作开始观察起了下方的哨所。现实世界中的望远镜可不像游戏，不会自动分辨敌人与景物的区别，也没有标记敌人的功能。所以一个观察手必须依靠自己的大脑去记忆所有敌方哨兵的位置，而且还不能看漏一个敌人，否则就会将狙击手以及整个行动小队都暴露在危险之中。而伊万诺维奇则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作为观察手的价值。 　　“十二点钟方向，哨塔上有一名狙击手。三点钟方向，四点钟方向，围墙上有两名装备自动武器的哨兵。六点钟方向，入口处有两名手持AK的哨兵，九点钟方向，十点钟，墙上有两人一组的巡逻队。K一12你是否能够目视确认这些敌人？” 　　“肯定，我能看见所有目标。” 　　仅仅只用了十几秒钟，伊万诺维奇就找出了所有在室外放哨的敌兵。凯蒂则根据他所报告的方位用本体的瞄准镜一一加以确认。为求保险她还重新扫视了一遍整个哨所，发现确实没有任何遗漏的角落。就算是灰发少女自己在担任老爹的观察手的时候也不敢说能做得比这更好了，而伊万诺维奇则是彻头彻尾的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加持，观察力能够敏锐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出类拔萃的精英士兵了，不愧是曾与身为传奇佣兵的老爹在同一支特种部队服役的战友。 　　“目标位置已掌握。K一12，解决哨塔上的敌人。替我们开路。” 　　就在凯蒂与伊万确认了敌人哨兵位置的同时，突入部队也已经潜行到了哨站的外围。在这个位置只有哨塔上的敌兵有可能看到他们，所以那家伙就成了凯蒂第一个要消灭的对象。 　　“ знать （了解）。” 　　接到老爹的命令之后，灰发少女毫不犹豫地将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对准了哨兵的太阳穴，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致命的子弹从枪膛之中飞出，在人体的要害之上绽放出了盛大的血花。这是凯蒂第一次以自身的意志开枪杀人，第一次便正中靶心一枪爆头，但对此她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或是兴奋。因为身为狙击枪的付丧神，一枪干掉一个敌人就是她的存在意义，要是这枪没能打中目标那才该感到惊讶。 　　“目标，沉默。” 　　“…………了解。” 　　很显然，凯蒂的老爹并不这样想，因为他在听到狙击娘的报告之后明显慢了一拍才做出了回应。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有些时候就是这几秒钟的空档便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一位身经百战的传奇佣兵不应该犯下这种失误。所以这就证明老爹对于凯蒂刚刚亲手杀了人这件事感到有多么抵触。 　　“继续潜入，我们会解决门口的敌人，墙上的巡逻队就交给你处理了。务必要同时动手。” 　　不过维克多毕竟是专业的军人，不会老是让感情影响到自己的行动。在那次停顿过后，他很快就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用平静的语气继续对远处的凯蒂发出指示。在老爹的率领之下，潜入小队如同一个整体在哨站的探照灯的盲区之中快速游走，瞬间便摸到了正门的旁边，老爹和叶格尔拔出匕首摸上前去准备从视野的死角对门卫进行无声的暗杀，但不管再隐秘的行动，在高墙上的巡逻队眼里看来都通通无所遁形。 　　“ знать （了解）。把他们交给我吧。” 　　接到老爹的命令，灰发少女立即以近乎机械般的精准动作微调枪口，瞄准了两边围墙上的巡逻兵。要同时击杀四个敌人何其困难，先不论狙击手的本事，光是SVD狙击枪的射速在物理上就不现实。然而维克多仍然给凯蒂下了这样的命令，是因为他很清楚狙击娘的能力远飞普通人类可比。 第272章 预想之外的援军 　　“噗噗噗噗！” 　　这是几声被消音器所闷住的枪响？答案当然是四声。但在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平民百姓的耳朵里听起来，恐怕就只有一声如同气球爆炸般的轻响而已。凯蒂的连射就是有这么迅速，以至于明明开了四枪看起来却像是只有一枪。而这四枪不仅仅是快，而且也很准，枪声响起之后的瞬间，在伊万诺维奇的望远镜里，四个高墙上的卫兵几乎是同时倒地，所有人都被一枪爆头，连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当场死亡。 　　“………………敌人岗哨已经清除，可以继续行动了。” 　　面的自己所目睹的这番景象，鹰钩鼻的男人无声地咽了一口口水，接着代替身边全神贯注的灰发少女对维克多所率领的突击小队发出了指示：“根据情报，在人贩子的交易对象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达此地，在三十分钟内解决敌人营救被拐卖的孤儿，没问题吧。” 　　“знать（了解）。” 　　在无线电中做了一个简短的回应之后，传奇佣兵便带着四个队友摸进了哨所的大门，他们在这之后的行动就不是凯蒂和伊万诺维奇所能观测得到的了。但这并不代表狙击手和她的观察员就没有事情做了。他们刚刚狙杀掉的那些敌人只不过是第一班岗，也许还会有第二班岗或是察觉到情况不妙的援军出现在基地外围，这时候狙击手就要第一时间报告状况以及提供火力支援。所以凯蒂他们并没有闲着，而是继续通过双筒望远镜与狙击镜维持着警戒的状态。 　　“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 　　过了一会，哨所内部开始传来交火的声音。老爹他们的队伍只有五人，而在建筑物内驻守的武装分子至少是这个数量的好几倍。不过伊万诺维奇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担心，因为他曾经是维克多的搭档，很清楚那位传奇佣兵的本领。凯蒂作为老爹的狙击枪，当然也很了解自己主人的能耐。但灰发少女还是开始有些坐不住了——老爹正在自己的双眼所看不到的地方与敌人进行战斗，光是这个念头就令灰发少女感到莫名的心烦意燥。 　　“K一12，你做什么？” 　　“指挥官，申请移动狙击地点，那边的山头应该视野更好一些，可以看到基地内部的状况。” 　　“不许可，不要忘了选择这里作为狙击地点的理由。” 　　看到身边的少女解除了匍匐姿势试图站起身来，伊万诺维奇皱着眉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虽然看不到基地内部，但这里可以监视整条车道，方便观察有可能出现的援军的动向。设施内部的压制就交给突入班去干，作为狙击班我们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种常识你都忘了吗？” 　　“прости（对不起）。” 　　听到男人那正确无比的指责，凯蒂马上就恢复了冷静，重新趴回到地上做出了随时可以瞄准开枪的警戒态势。因此她并没有发现，伊万诺维奇那张总是不苟言笑的扑克脸在一瞬之间浮现出了无比失望的神情。灰发少女刚刚的冲动行为无疑是感性战胜了理性的一种表现，而这与男人所期望的“完美士兵”的形象大相径庭。恐怕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伊万诺维奇就已经在计划着要创造属于自己的付丧神士兵了。 　　事实证明，伊万诺维奇的忠告十分明智。就在凯蒂趴回地上之后不久，远方的公路上便出现了一支车队的影子。那是这次交易的买家，也就是将被诱拐的孤儿卖到国外去的犯罪组织。按照情报他们应该在一小时之后才会出现，到那时哨所早已人去楼空。但不知为何这帮人却提前来到了现场，而此时突入班仍旧在与基地内部的敌人进行着交火。 　　“I呼叫V，听得见吗？突入班注意，我们观察到有一支车队正在靠近哨所，大约有三辆军用吉普两辆卡车以及多辆被改造的民间车辆，推测武装士兵数量在二十人以上，在皮卡上架设有重机枪等重火力。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伊万诺维奇表现得十分冷静，立即拿起通讯器向突入班报告了这一消息，而对面的回答也可谓是云淡风轻：“了解。人质已经救出，我们这边马上就能压制敌人了，请准备好撤退线路。” 　　“明白。” 　　点点头结束了与突入班的通讯，伊万接着拨通了另一个无线电频道：“预备队，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大批增援，我们要开始撤退了，快把车子开过来接应。让机枪手准备好进行火力掩护。” 　　“明白了，BOSS。” 　　“撤退？为什么？既然来了新的敌人，就应该把他们全都干掉才对吧？” 　　“你说什么？” 　　本来凯蒂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进一步的只是，但听到男人的这句话之后，灰发少女还是忍不住对他发出了不解的疑问声。伊万诺维奇闻言先是皱起了眉头，似乎很反感一介士兵对指挥官的方针做出意见。但马上又换上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对灰发少女问道：“K一12，你有把握干掉这么多的敌人吗？” 　　“这很多吗？一共也就十九个步兵，两架车载轻机枪，没有远距离火力，没有装甲车。解决他们费不了多大的力气，没必要慌慌张张地撤退。” 　　“…………就连具体人数也能一眼就都掌握吗？唔……既然如此，你的战力分析也显得很有可信度了。” 　　有些犹豫地思忖了片刻之后，鹰钩鼻男人对初次上阵的狙击娘点了点头，用蕴含着期待的声音对她下了命令：“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去做吧。作为观测手，我会替你找到敌人的指挥官，第一枪先干掉他扰乱敌方的士气，再配合基地内部的突入班里应外合陷入混乱中的敌人尽数歼灭，K一12，你做得到吧？” 　　“没问题，要先干掉谁尽管说吧。” 　　原本按照雇佣兵的行动准则，在面对意料之外的敌方增援的时候当然是以撤退为主，毕竟只有活着才能赚更多的钱。不过这一次为了测试凯蒂能力的极限，伊万诺维奇决定要顺着她的意思来做。男人拿起通讯器，撤销掉了对待命车队的指示： 　　“预备队，先停一下，方针有变化。我们要用现有的战力歼灭敌人，不要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BOSS？你不是说敌人增援数量很多吗？” 　　“没有问题，我们能够应付得了，你们还是保持待机状态不变。” 　　“знать（了解）。” 　　在通知了己方车队按兵不动之后，伊万诺维奇下一个通话的对象就是维克多所率领的突入班。这个时候基地内的交火声已经偃旗息鼓，盘踞在设施之中的武装分子应该都**掉了，所以男人给出的指示也十分单纯：“I呼叫V，看样子你已经压制了整个哨所。先不要慌着撤退，占据有利地点组织起防御火力，好好招待一下新来的客人。” 　　“伊万？你认真的吗？我倒是无所谓，但这种危险的战术不是你的风格吧。” 　　“没有问题，你知道我只打有把握的仗。到现在为止我有判断失误过吗？” 　　“没有。” 　　“那不就完了，比起仓皇撤退，还是利用现有火力歼灭所有敌人更加保险，这就是我的判断，你只需要执行就好。通话完毕。” 　　用冷淡的语气对自己最好的兄弟说完这句话，伊万诺维奇关闭了通讯器，然后拿起双筒望远镜瞄向远方正朝这边驶来的敌方车队：“目标距离哨所大约一点五公里，预计一分钟后就会接敌。K一12，准备好你的武器。突击班是否能幸存下来全靠你的支援了。”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由于对鹰钩鼻男人同自己老爹说话时的语气有些不爽，灰发少女的回答显得有些带刺，不过她还是根据要求调整了一下狙击镜旁的旋钮，同时也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呼…………没问题，就算敌人再多一倍我也能解决。” 　　“敌方车队已经注意到哨所情况不对劲了，准备接敌。”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行驶到哨所附近的人贩车队意识到了眼前的基地正在遭到袭击，于是便停止了前进。从车子上下来了许多拿着制式武器的蒙面人，无论是行动时的纪律性还是装备的精良程度都不像是一般的犯罪分子，倒像是佣兵同行。这也表明贩卖人口生意背后的势力有多么庞大。 　　“伊万，敌人指挥官的位置在哪里？” 　　不过这些细节都不是当时的凯蒂要去费神考虑的事情，在那个时候她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光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援军，向老爹证明自己的实力。而这正与想要测试她战斗力的伊万诺维奇的想法不谋而合。身为一个专业的观测员，鹰钩鼻的男人只用了数秒钟的时间就通过制服上的装饰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肢体语言这些小细节从下车的众多士兵之中分辨出了指挥官级别的人物，并将他的具体位置报告给了狙击手：“十到十一点钟方向，从第二辆吉普上下来的那个戴红色面罩的人就是他们的队长。优先解决掉他。” 第273章 战场的女武神 　　“砰——————！” 　　男人的话音刚落，或者说是“解决掉他”的“解”字刚刚说出口，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望远镜之中的敌兵队长的脑袋整个化为了一片血雾，无头的身体像破布口袋般无力地仆倒在地。凯蒂这一枪的威力如此之大，子弹出膛时的风压甚至令军用规格的消音器当场四分五裂，因此这枪声也能够响彻整个夜空。 　　“敌袭！有狙击手！快找掩护————————！” 　　“在那边！开火开火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 　　看见自己的队长被人爆头身亡，那支车队的敌人果然如伊万诺维奇预料的那样陷入到了混乱之中——然而并不是全部敌兵都忙着找掩护自保，仍有一部分老练的好手通过枪声传来的方位瞬间推断出了狙击手隐藏的高地，开始用密集的饱和式火力对凯蒂他们进行扫射压制。 　　“啪啪啪啪啪啪啪——————！” 　　“见鬼！这些家伙的练度比我想象得更高，他们果然是熟练的雇佣军同行！” 　　就算是久经战阵的伊万诺维奇也无法预料到这种事态，毕竟他怎么可能想到凯蒂的子弹威力竟然能够冲破消声器的限制，以至于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那简直是在向所有敌人广播自己的所在位置，而位置暴露了的狙击手与观测手跟两条砧板上的咸鱼没什么区别。敌人的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两人的周围，随时有可能命中他们的身体要害甚至是一枪毙命，战场上的流弹可是很恐怖的。 　　“K12！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要撤退了！” 　　“要撤你就自己撤吧，老头。这种火力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你说什么？！” 　　不得已之下，男人只好向身旁的少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然而却遭到了她的一口回绝。凯蒂不仅没有服从他的指挥，甚至还扛着狙击枪站了起来，完全不把身边乱飞的子弹放在眼里。 　　“蠢货，你想白白送死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面对灰发少女这鲁莽到极致的行为，伊万的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但凯蒂根本不理会他的怒吼，只是端着枪继续瞄准着山丘下方的敌人。当然对方也发现了她的身影，所以也立即收紧了火力网。刚刚还只是乱飞的子弹开始变为精准的点射，强大的火力压制令两人藏身位置的方圆几米之内都变成了马蜂窝。肉体凡胎的伊万诺维奇见状根本不敢抬头，只能紧缩着身体躲到附近的石块背后。 　　“砰砰砰————！” 　　“啊！？” 　　“呜哇！？” 　　“咕！” 　　“轰————！” 　　而凯蒂则根本不在意这些子弹的威胁。许多流弹擦过她的身体，在只穿着丝袜毫无防护措施的大腿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划痕，但这些普通钢铁所造成的伤害瞬间就得到了治愈。除了长袜上的破洞以外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与之相反的是灰发少女子弹的威力，她每扣下一次扳机，枪口周围的空气就像响雷一般炸裂开来，出膛的子弹以远超音速的射速命中远处的敌人，瞬间将他们的肢体打得四分五裂。她的子弹甚至连防弹的吉普车装甲都能打穿，伊万诺维奇能够听到油箱爆炸的轰鸣。 　　“…………………………” 　　这是何等的威力，远远超出了量产型SVD狙击枪的范畴，只有最尖端的反器材步枪才能与之媲美，而且在射速和精准度方面还望尘莫及。不仅如此，灰发少女还拥有超强的视力与治愈能力，寻常的子弹根本无法让她受伤。再加上不依靠枪托，仅靠双手持枪也能保持如此稳定的射击姿势，视巨大的后坐力如无物的这种表现，证明了她的身体力量也超过成年男子好几倍。 　　超人般的力量、视力、射击精度与威力，还有以秒为单位恢复枪伤的自愈能力……这一切加起来完全就是科幻电影中的那种“超级士兵”的完成形态。在至近距离见证了凯蒂的能力的伊万诺维奇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而那些成为她怒火标靶的敌方士兵则体会到了最深刻的绝望： 　　“砰——————！” 　　“呜啊！” 　　“怪，怪物啊！” 　　“神啊，救救我们！” 　　每一次枪声响起，在这些倒霉鬼的耳里听来就如同宣告末日的钟声。不管怎样逃窜，不论是躲到岩石还是车辆的背后，他们都绝对逃不过死神的镰刀。每一发子弹必然会带走他们之中一人的性命，而这些雇佣兵对此却全然没有抵抗的办法。在这种无从回避的绝对恐惧的面前，本该早已习惯了生死之事的雇佣兵们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有可以反击的武器，转而去寻求虚无缥缈的神明的救赎，哪怕他们根本就是一帮为了金钱可以践踏一切的无神论者。 　　伊万诺维奇曾经也指挥过不少一边倒的战斗，但这种让敌方彻底崩溃的虐杀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果每一场战争的优势方都能拥有如此效率的杀戮手段，那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一定能够免受许多无谓的争端。毕竟根据伊万诺维奇的经验，在一场正面冲突中取胜不难，难的是战后的秩序维护与重建。只要不能将反抗分子消灭殆尽，他们就会像蟑螂一般无止境地再度涌现出来。 　　“哈啊……哈啊……哈啊……这就结束了。” 　　这场屠杀仅仅只持续了一分多钟，就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二十几个武装分子对于凯蒂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一切尘埃落地之后，灰发少女将因枪口过热而开始冒出青烟的本体扛到肩上，发出轻微的喘息声直起背脊。在这个瞬间，月亮正好运行到了天空的高处，银白色的月光照耀在凯蒂因兴奋而汗湿的肌肤之上，反射出钻石一般耀眼的色彩。少女那无机质的灰银色长发也在战地干燥的冷风吹拂之下肆意飘扬。如果说瓦格纳歌剧里所描写的致命而又美丽的瓦尔基里真的存在于这世上，并且随着现代战争的形态而完成了她的进化。那这应该就是活生生的战女神所应有的姿态。 　　“I，这里是V，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突围，刚刚的交火声是怎么回事？伊万，你听得见吗？听见请回答！” 　　“………………维克多，你自己出来用眼睛看吧，通话完毕。” 　　“等等，伊万？” 　　“咔。” 　　全程目睹了凯蒂的战斗姿态的伊万诺维奇已经彻底被她那女神般的气质所折服，以至于都懒得对通讯器里维克多的询问声做出回应。然而尽管他用如此渴望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灰发少女，凯蒂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的主人。喘了几口气调整了呼吸之后，狙击娘看也不看身边的观测员一眼，当即就扛着狙击枪用像猫儿一般轻盈的动作一路跳下高地，直奔哨站的入口而去。留下伊万诺维奇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岩石后面发呆。 　　“老爹！” 　　“凯蒂，你没事吗？” 　　在哨站的门口，灰发少女与率领队友走出来的维克多正面相遇。这位传奇佣兵是个人过中年的俄罗斯壮汉，身材不算太高，但却像岩石一般结实可靠。绅士般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头发与络腮胡都开始染上银白的色彩，一只眼睛还戴着隐藏伤痕的眼罩。不过这些细节却都令他的气质变得更加沧桑而深沉。 　　一句话，凯蒂的主人就是个无可挑剔的极品帅大叔，对于喜欢年上、肌肉与胡须的女士来说是无可抗拒的诱惑。虽然迷彩色的军装与满是灼烧痕迹的厚重防弹背心是他日常里的标准打扮，但就算换上一尘不染的西装，维克多也依旧能够在最高档的舞会中赢得男女老少的侧目。相比之下，与他同年龄的伊万诺维奇看上去就只是个有早衰倾向的鹰钩鼻小老头罢了。仅仅只是在外观上就有着如此大的差距，也难怪佣兵团实际上的精神领袖会是维克多而非他的好兄弟。 　　“看啊，老爹。不需要你们几个出手，那些不请自来的敌人都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凯蒂，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与老爹汇合之后，灰发少女一脸自豪地转过身去向他炫耀起了哨站外的景象。只见那是一片灼热的地狱绘卷，熊熊燃烧的吉普车残骸将一切都染成了红莲的颜色，残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许多人脸朝下仆倒在地，证明他们是死在转身逃跑的过程之中。维克多把手中的自动步枪挂回到枪带上面，举目四望之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慨：“如果你没有事先告诉我，我肯定会以为这是被武装直升机袭击之后的景象。” 　　“怎么样，怎么样？我做得还算不错吧？没有丢了老爹你传奇佣兵的脸对吧？” 　　“是啊，凯蒂。你干得很好，替我们几个省了不少力气。不过孩子，你要记住。对付这些泯灭人性的人贩子你这样毫不留情没有做错，但是在寻常的任务之中——” 　　“——我知道的！‘我们佣兵是追逐金钱的猎犬，但就算是畜生也应该有畜生的良心’对吧！这是我们团的宗旨，对付普通的敌人，我不会像这样赶尽杀绝的！” 　　“很好。” 第274章 传奇佣兵的亲和力 　　“——很好，这才是我的乖孩子凯蒂。” 　　“呼呼呼，那是当然的。我可是老爹你的枪，比谁都更理解你的命令。” 　　听到少女那再标准不过的回答，老爹伸出一只戴着军用手套的大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而后者则像猫儿一样十分受用的眯起了眼睛，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在这之后，维克多又朝身后的部下们一招手，示意他们将被营救的人质带出来： 　　“叶格尔，外面安全了，带那些孩子出来吧。” 　　“是，团长。” 　　持枪在后面保持警戒态势的俄罗斯大汉见状转过身去推开哨所的大铁门，其他三个队员护送着一群小孩子走了出来。这些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也就十岁左右，最小的甚至还需要被同伴抱在怀里。他们倒不是全都像难民一样面黄肌瘦，有的身上还穿着较为整洁的服装，以前可能是城市里中产阶级的子弟。 　　然而不管原本的家庭环境如何，长年战争让他们所有人都失去了亲人沦为孤儿，然后又被毫无良心的犯罪组织当做商品绑架到了边境地区，即将被卖给来自外国的匿名买家，在那之后等待这些孩子的只有比死还悲惨的命运。即便现在已经获救，对未来的恐惧与绝望还是令这些孩子们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阴霾，他们在几名佣兵的包围之中手拉手地蜷缩成一团，用闪烁着不安光芒的大眼睛来回在这些陌生人的脸上扫视。那神态像极了被猫逼到角落里的老鼠。 　　“这就是被抓来卖的商品吗？” 　　对于凯蒂来说，这是第一次看到外表年龄与自己相仿的活生生的人类小孩，在这之前她只在照片和电影之中了解过人类幼年期的生态。“比起他们来我要强得多”，这是灰发少女对这些小孩子的第一印象，“他们既没有战斗的意志，也没有扛起武器的体能，看上去就连最简单的劳动也不太能够做得好。为什么有人会想要购买这种毫无价值的商品？” 　　这个时候的灰发少女还是个刚出生的付丧神，除了孕育自己的战场以及与战场有着密切关联的那些事物之外，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所以她并不能够理解为什么眼前的这些看起来弱爆了的小孩子会被当做商品遭到拐卖。也不理解老爹专程出动前来营救这些孩子的理由何在。这个时候的凯蒂甚至心里觉得有点扫兴，自己值得纪念的初次上阵竟然是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任务目标，如果是袭击军工厂或者压制前线基地这种大规模的作战的话，她就能够向老爹他们展示出更多更厉害的表现了。 　　“营救任务完成，准备撤退了。叶格尔、基里连科，你们俩去看看那边那辆敌人的卡车还能不能用，小孩子的人数比想象之中还要多。我们的吉普恐怕坐不下。” 　　“了解，头儿。” 　　但维克多的想法与凯蒂正好完全相反。他之所以会同意灰发少女参加这一次的行动，除了这是一次罕见的有着正义动机的任务之外，另一个理由就是营救的对象恰好是一些小孩子。对于一直生活在战地的凯蒂而言，这是非常珍贵的接触同龄人的机会。所以当叶格尔和基里连科回来报告卡车并未受损之后，老爹马上就对灰发少女下达了命令： 　　“头儿，车子没有中弹，还能正常行驶。油箱的储备也足够。” 　　“很好，凯蒂，你负责护送这些孩子们上车。然后在回程的路上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太过吵闹了。” 　　“诶诶？为什么是我？这种麻烦事就让叶格尔去做吧，回去的路上我要跟老爹你坐同一辆吉普，我还要向你报告战斗中的心得呢。” 　　尽管刚刚才一脸自豪地说过自己“比谁都更理解老爹”，但听到这个命令的灰发少女马上就鼓起腮帮表示起了不满。不过对于她的这种反应传奇佣兵显然也有所准备，见状便马上换了一副慈祥的嗓音补充说道： 　　“凯蒂，我选择你的理由很简单，这些孩子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没必要再给他们增添不必要的压力。以卡车的速度从这里开回首都至少要好几个小时，要让他们全程面对叶格尔那么吓人的面孔未免太可怜了一点。在我们之中只有你的长相不容易吓到孩子们。所以这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任务。” 　　“只有我能完成的任务…………” 　　对于当时的狙击娘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主人的信任更好的奖赏了。所以一听到“只有你”这三个字，她的眼神立马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方才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我明白了，放心交给我吧，我会管好这些人类幼体的！” 　　“团长，我的脸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让一让让一让，大个子！” 　　兴致昂扬地从意气消沉的叶格尔身边跑过，灰发少女来到畏缩着的孤儿们的面前，然后冲他们比了个军队里的手势，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大声说道： 　　“跟我来，人质们。排成一列移动到指定的交通工具上面去！” 　　“呜呜…………！？” 　　“不，不要！？请不要伤害我们！” 　　“呜哇啊啊啊啊————！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尽管凯蒂的外表年龄与他们差不了多少，但狙击娘那种命令式的语气显然让他们回想起了被歹徒绑架时候的遭遇。所以那些孤儿们没有一个服从了她的指挥，反而是更加瑟瑟发抖地蹲在了地上，有些年龄小的成员甚至直接哭了出来。相比之下还不如被突击队护送着走出建筑物的时候来得镇定，至少那个时候孤儿之中没人会像这样放声大哭。 　　“唔，怎么回事。你们还没有搞懂自己所身处的状况吗？绑架你们的坏人已经死了，从外国来的买主的部队也被我干掉了，已经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了，为什么还要哭哭啼啼的？” 　　“呜呜呜呜呜…………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啧，都说了不要哭了！你们的母亲已经死了，就算再怎么吵闹也不可能复活的！” 　　“呜哇啊啊啊啊啊——————！” 　　刚刚觉醒人形的凯蒂并不能够理解，人类并非是如同机械一般精确的装置。有些时候从险境之中得救的放松同样会令紧绷的心弦断裂开来，从而令人陷入崩溃的状态。对于当时的灰发少女来说，她所看见的就是一些莫名其妙开始大吵大闹的人类幼体，而这种哭声则让凯蒂感到莫名的烦躁： 　　“闭嘴！我命令你们安静下来！” 　　“不对，不是这样。你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害怕。” 　　如果就这样放任她不管，凯蒂恐怕花上几个小时时间都不可能安抚得了孤儿们的情绪。所幸一旁的老爹见势不对连忙赶了过来。这位俄罗斯大汉放下手中冰冷的枪械，在哭闹的孩子们身旁单膝跪下，用温柔的拥抱将他们揽入厚实的怀中，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抚摸起了孤儿们凌乱的头发，用雄浑但却温柔的磁性嗓音在他们耳旁说道：“不要怕，孩子们。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你们已经安全了。接下来我们要送你们去的是安全的新家。那里会有暖和的床铺，热腾腾的食物等待着你们，最重要的是，再也不会有坏人伤害你们了。” 　　“呜……啊……大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安全了吗？” 　　“当然了，孩子，我以性命担保。你们已经安全了。所以你们不用再哭了，跟大叔一起来好吗。” 　　“嗯…………” 　　“不愧是老爹，不只是训练手下的士兵有一套，对付人类的幼体也很有一手啊……唔？” 　　眼看着维克多三言两语之下就哄得那些吵闹不停的孩子们止住了哭声，凯蒂不由得佩服地连连点起了头。但与此同时她看到孤儿们放心地依偎在老爹怀中的模样，胸口之中也浮现出了一丝又痒又痛的莫名的感觉，仿佛心脏被看不见的钩子狠狠地勾了一下似的。这时候的灰发少女并不知道那是名为“嫉妒”的情绪，所以只是歪了歪头将其抛诸到了脑后。 　　在那之后，突击队与赶过来接应的吉普车队顺利汇合，按照预定计划将孤儿们送上卡车开始返程。其他人都坐在吉普车上为这趟旅途护航，凯蒂则与老爹一起在卡车上面照看这些孩子。不过说是一起，其实她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老爹与孩子们嬉戏而已。 　　这趟返程之旅还算顺利，期间车队虽然经过了几处冲突地区，但并没有被卷入任何交火，成功地在第二天黎明将孤儿们送达了这个国家的首都。在那里迎接他们的是这次任务的雇主，也是政府军的领导人： 　　“做得好，传奇之鹰。我的一些副手对雇佣军并不信任，但我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这些孩子都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哪怕是借助雇佣兵的力量，我也不会允许他们被当做商品一样卖到国外。” 第275章 佣兵团的罪孽 　　用充满激情的语气振振有词地发出这段宣言的军方领袖乃是一个戴着红色贝雷帽与墨镜的老人，这个国家的实际最高领袖。人们一般称呼他为“上校”。他在一群女保镖的护送之下走向刚下卡车的孤儿们，然后伸展双臂直挺挺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大部分的孩子看到他的这个动作都不解其意，只是躲在凯蒂他们的背后瑟瑟发抖，还是其中一个女保镖上去提醒他们，孤儿们才反应过来： 　　“孩子们，上校在等着你们的拥抱。” 　　“哦………………” 　　在女保镖们严厉的眼神催促之下，几个较为年长的孩子不情愿地离开了年幼的同伴，迈着战战兢兢地步子来到“上校”的身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了他的腰部。然而上校本人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孩子们只是出于恐惧而非真心的敬仰才走过来拥抱自己，或者应该说他是故意不去察觉——只见这老人仰起头来露出陶醉的表情，用念诗般抒情的声调大声说道： 　　“不用怕，孩子们。你们安全了。只要有我上校在一天，就没有人胆敢伤害祖国的未来！” 　　“……………………”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虽然说出口来的台词的意思与老爹之前的发言没什么实际区别，但孩子们对于这个自我陶醉的上校显然并不买账，只是僵硬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而周围的保镖和军人却如同被安排好的观众那样整齐划一地鼓起了掌。现场的气氛显得无比诡异，简直像是在上演一出并不好笑的闹剧，令凯蒂看了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吐槽： 　　“唉……真是太蠢了。我看这老头的目的根本不是拯救孤儿，只是想体验一下当上救世主的感觉吧。” 　　“嘘！安静，K12。就算是实话也不是这个时候能说的，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哼…………” 　　她的这句悄悄话不小心让站在身旁的伊万诺维奇听到了，鹰钩鼻的男人于是一脸不悦地从背后用力推了推灰发少女的肩膀，凯蒂只好闭上了嘴巴，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闹剧继续发展。 　　“孩子们，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 　　在那之后，“上校”的部队将被解救的孤儿们带到了新建成的孤儿院，而老爹他们的小队秉着“送佛送到西天”的生意态度也陪同前往。这间孤儿院由旧的公立学校改建而成，校舍之中还残留着被轰炸之后的残垣断壁，不过总好过被卖到国外活取器官。就算是第一印象对上校不屑一顾的凯蒂，也必须承认这个环境没什么好抱怨的。看到自己今后的新家，孤儿们那充满恐惧与不安的稚嫩脸庞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穿着朴素制服的看护员站在校门口向他们一招手，这些孩子就如同脱兔一般跑了过去。 　　“伊万诺维奇先生，这是约定好的报酬。” 　　“嗯，我收下了。” 　　同一时间，上校的女保镖也将工作的报酬交给了佣兵团的运营者。在战地纸币根本不靠谱，所以报酬是以金块的方式支付的。不过说是金块也只是一小块，充其量价值也只有几千美元。除去**的消耗与保养费用，这与做白工也没有太大区别。从鹰钩鼻男人的表情上看，他对此是感到非常不愉快的。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且慢。” 　　收下这微薄的报酬之后，伊万诺维奇转身就想走。但维克多却在这时打断了他。这位传奇佣兵走上前来，对上校的女保镖说道：“我们这次捣毁的是人贩子的一个交易站。但从那些人的装备上看，他们背后有军阀的支援，与外国的有力买家也有联系。这样的犯罪组织不可能只有一个巢穴，落到他们手里的孤儿的数量肯定也不止这些。所谓好事做到底，有关这个组织的工作我们全接了。” 　　“维克多，你在说什么？我们是佣兵不是警察，解救孤儿不是佣兵的工作，我们事前也说好下不为例了。请你不要擅作主张。” 　　“话是这么说，伊万。但做事总要有始有终，良心才不会感到不安。你没有跟着我们一起突入那座哨站，没有看到那些孩子被当做牲畜一样关在笼子里等待贩卖的样子。如果你也亲眼看到了的话，一定会有与我一样的想法。” 　　“…………对此我表示怀疑。” 　　面对表示反对的前搭档，老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校门口，在那里被解救的孩子们已经与新认识的大人打成了一片，在她们的带领下欢快地嬉戏了起来。那是一幕能让任何人都感到温馨的画面，但伊万诺维奇却仍旧不为所动地板着一张臭脸：“在战争地带没有什么比人命更低贱的东西了，小孩子的命也不例外。你说他们被当做牲畜一样囚禁，但真正的牲畜在这种国家的卖价只会比没有劳动能力的小孩子更高。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挨个问问他们，这些人之中有多少是真正的孤儿，有多少是被父母以一笔钱甚至一顿饭的价格卖掉的可怜虫。就算你你能够消灭一个贩卖人口的组织，只要内战不结束，还会有另一个组织取而代之。这一点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果然我还是无法放任这件事不管——” 　　“你个人的感情无关紧要。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所负责的是整个佣兵团的经营方针，不是你个人的英雄主义——” 　　“你少说两句废话吧，老头子。” 　　本来凯蒂并没有察觉到维克多与伊万诺维奇的争论，因为她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孤儿们活泼嬉戏的身影之上。然而鹰钩鼻男人那刻薄的话语还是随风传到了灰发少女的耳朵里，她闻言立即大步走到两人的中间，接着站到老爹一边叉起腰对伊万怒目而视：“谁都知道老爹他就是我们团的旗帜，他的决定就是团里大家的决定。既然BOSS想要彻底消灭那些人贩子，那我们这些士兵当然会服从指挥。你作为账房就好好管你的账就行了。你们说对吧，硬汉、铁人、火药桶，还有那个谁…………对了，没绰号的人！” 　　“咦？你问我们吗，凯蒂小姐？这个嘛，这件事也不能这么说……………………” 　　突然被凯蒂叫到名字，远远观望着这场争吵的其余几个佣兵先是一惊，然后纷纷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为了给团长一点面子，他们倒没有直接肯定灰发少女的问题。但在这种场合，没有当场否认就等于是默认了他们心中的精神领袖是维克多而非真正出钱建立佣兵团的伊万诺维奇。面对如此令他难堪的情况，鹰钩鼻男人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但他却并没有将心中的怒火表现出来，而是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对维克多说道： 　　“…………………………我明白了，既然这是团员们的意见，你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先回去总部那边处理其他工作了。有什么需要支援的地方就尽管对我说。” 　　“谢了，伊万。我欠你一个人情。” 　　如此一来，没有了伊万诺维奇的反对，凯蒂的老爹顺理成章地与上校达成了协议，以近乎无偿的价格帮他继续追踪人贩子组织的残党。有了军方的情报网的支援和老爹他们本身的特种作战技巧。区区犯罪分子很快就被一网打尽。佣兵团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人贩子手中拯救了数十位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都被安置在了上校所设立的福利设施之中。 　　———————————————————————————————————————————————————————————————————————————————————————————————————————————— 　　“————然而，这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怎么会呢？” 　　故事讲到这里，凯蒂却突然话锋一转这样说道。正在她身后帮灰发少女洗头的黑绘闻言也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解地反问道：“你不是说这些孤儿要是被卖到外国就会被杀掉活取内脏吗？你们这是在拯救无辜的幼小生命啊。” 　　“我说的错误不是拯救孤儿这件事本身，而是事后的处理。我们就不应该将他们交给那个所谓的军方‘上校’抚养。” 　　背对着黑绘苦涩地摇了摇头，凯蒂用沉重的语气向她描述起了事情的后续： 　　在离开那个国家的时候，凯蒂与除了伊万诺维奇之外的佣兵团的成员们一起去了一趟孤儿院，向那些被他们所拯救的孩子们告别。而孩子们也用最纯真的笑脸欢送走了自己的恩人，有几个孩子还用彩色的废纸屑制作了粗糙的花环，戴在了佣兵们的头上。虽然在常人看来那只是脏兮兮的垃圾，但在当时的凯蒂眼里，这小小的花环远比闪亮的金块来得更有价值。 　　但佣兵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只是几个月之后，他们又回重返这座孤儿院。 　　“…………怎么会这样！” 　　那是听到“上校”遭到暗杀，政府彻底倒台的消息之后一周。老爹动用佣兵团所有的关系网，总算是以维和部队承包商的身份进入到了被战火洗礼之后的首都，在那里迎接他的却是被炸成废墟的孤儿院，与摆在残垣断壁之中无人看管的数十个小小的尸体袋。拯救孤儿的行为绝不是错误，佣兵团的罪过在于相信了“上校”的虚言。那个外强中干的老东西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了，更遑论去保护祖国的未来？ 第276章 传奇佣兵的最后任务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维克多。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所做的事情只是徒劳。能够让那些孤儿安全地生活下去的场所，在这个被战乱所困扰的国家之中并不存在。” 　　在那个灰暗的日子里，所有原本早已见惯了死亡的铁血佣兵都忍不住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唯有伊万诺维奇还保持着一贯的冷峻面孔，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如此对他的兄弟说道。而佣兵团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对此有所反驳。即使是最讨厌他的凯蒂，在那个时候也只能跪在孩子们的尸体身边，用虚无的双目望向被战火所染黑的天空。那是她自觉醒为付丧神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何为“绝望”的感情。 　　———————————————————————————————————————————————————————————————————————————————————————————————————— 　　“……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从灰发少女口中了解到了这令人震撼的悲惨结局，黑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才好。即便黑发萝莉自己也经历过了无数地狱般的战场，但就连她也没有直面过如此大量的儿童的死亡，更何况这些孩子都是凯蒂与她的老爹亲手从人贩子手中拯救出来的生命。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凯蒂同学会表现得那么反常……】 　　在震惊与痛心之余，黑绘也回想起曾经在妖精界里发生的一件令她有些在意的往事：那是在与水之国的篡位者，被“青春之泉”洗脑的阴阳权助——藤原宗嗣战斗的时候，面对那个男人所叫嚣的“小孩子就不应该去战斗，保护未成年人是成年人的责任”，本来一直都很淡定的凯蒂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憎恨表情。当时的黑绘并不知道灰发少女为何会那么生气，不过现在她已经明白了个中的理由：很显然藤原次官的发言令凯蒂将他的身影与那个无能的军事首领“上校”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没有无脑起哄的话，也许老爹就会冷静下来做出不同的决定了。伊万诺维奇那家伙说得对，在战争时期生命的价值比牲口还要低贱。那些想要摧毁‘上校’所建立的一切的叛乱分子才不会因为对方是未成年人就手下留情，在他们眼里看来那座孤儿院只不过是敌人用来培养未来士兵的设施而已。里面的所有孩子都是必须斩尽杀绝的祸根。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请不要这样说，凯蒂同学。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无法预料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啊，我是没能想到。因为我除了战场上的事之外什么也不懂，根本想不到人类会堕落到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这可能是因为我是老爹的枪的缘故吧，以军人的标准来说他实在是太绅士了，根本不能拿来当做平均的参考。” 　　背对着试图安慰自己的黑发萝莉，狙击娘苦笑着如此说道，然后拿起一旁的水盆往自己的头上一浇，冲掉了上面的沾着的泡沫。由于中途便听得入了神，黑绘并没有完全帮她洗好头发，见状有些慌张地说道： 　　“啊，等等啊，凯蒂同学，我还没弄完呢……” 　　“这样就行了，我的头发天生不容易脏。好了，咱们换一边” 　　“咦？呀啊！？” 　　没等黑发萝莉反应过来，凯蒂就蹭地一下从木头板凳上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凳子上，接着拿起装有洗发液的瓶子对准黑绘的天灵盖一阵猛倒。后者立即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沿着发丝之间的空隙渗进了头皮，接着就被灰发少女粗暴地一阵猛搓，差点被大量涌出的泡沫辣到了眼睛： 　　“等，等一下，凯蒂同学！？不是说好今天由我来帮你洗的吗，哇啊啊啊啊…………” 　　“好了，你坐好吧。刚刚我一开始说你手上就忘了动，结果变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来帮你洗比较节省时间。而且……而且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手上不做些什么的话我没有自信能够说得下去。” 　　“…………………………” 　　【是这样啊……刚刚凯蒂同学所讲的是孤儿们遇害的前因后果，那么这之后就是有关她主人的事情了。那位身为传奇佣兵的老爹究竟是怎么丧生的，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着因果关系……】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黑绘自然也就无法反抗，只好在凳子上坐定等待着灰发少女开口。凯蒂倒在她头上的洗发水实在是多了一点，有些浓稠的泡沫无可避免地渗进了黑发萝莉紧闭的眼皮之中，令她的眼球一阵阵火辣辣地疼痛。不过黑绘并未因此而出声抱怨，因为她知道比起凯蒂心中失去主人的痛苦，这点小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那场袭击之后。老爹感觉自己责任深重。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孤儿们交给上校了事，既然救出了他们，就应该负责到底。所以从那之后，老爹就开始在战场上格外留意孩子们的踪迹。只要有机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会顺便拯救附近的孤儿，有些时候也会俘虏敌方的少年兵。在将他们驯服之后，就送往莫斯科郊外的一家孤儿院。那原本是一间普通的乡村教会，但在老爹的资助之下现在已经是一家收养了几十个儿童的大型福利设施了。” 　　【这不是赎罪，而是伪善，是为了减轻罪恶感的自我满足，没必要让其他团员与我一起负担这些额外的支出。】 　　以上是凯蒂老爹的原话。即便是对于最顶尖的佣兵团，这么多孤儿的养育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维克多却坚持以自己一个人份的报酬去承担这一切。为此他几乎耗尽了在佣兵生涯之中积攒起来的所有财产。 　　因此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给孤儿们更好的生活环境，维克多也必须去寻找更多的工作机会。原本关于佣兵团的方针，他与伊万诺维奇之间定有一条底线，那就是坚决不碰涉及国与国之间政治的工作。但在那件事之后，老爹却必须要选择退让。而这位传奇佣兵的最后一件任务就正好属于这种类型：担任某个大国派往某小国的新任大使的护卫，那个大国刚刚才通过各种手段把该小国的国内局势搞得一塌糊涂，而这位大使和他的随行人员就是作为支配的象征被派往对方首都的。 第277章 不安全的哨所 　　按照老爹原本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性质的工作的，因为那无疑是帮助一群土匪在受害者的家里耀武扬威。“佣兵虽然是追逐金钱的猎犬，但畜生也有畜生的良心”，这是佣兵团的核心信条。但为了替孤儿院筹集资金，维克多还是越过了那条底线。 　　对此当然有许多老团员表示不满，而维克多也没有强制他们与自己一同前往工作地点。所以这一次的任务他还是只带了几个亲信的精锐，剩下的部队则是伊万诺维奇所招揽的较新一批的团员。现在回顾起来，这样的队伍构成明显有着安全隐患，伊万诺维奇那家伙的背叛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但当时无论是维克多还是他身边的凯蒂都没有往哪个方面去想。虽然在理念上一直有着隔阂，但他们一直把伊万诺维奇当成佣兵团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特别是老爹直到最后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好兄弟一丝一毫。 　　“团长，我……” 　　“不用说了，叶格尔，你本来就不适合在战场上过日子的生活，更别说跟我去做那种昧良心的工作了。能够找到心爱的人是你的幸运。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丫头坚决反对，我还想让你带她一起去日本呢。” 　　“老爹，你再提这个话题我就真的生气了。” 　　在临行之前，维克多与凯蒂送别了一个脱团的老战友——人称“硬汉”的叶格尔。这位沉默寡言的俄罗斯大汉乃是团里最老资历的成员之一，在老爹还在苏联军中服役的时候就已经是他忠实的部下了。不过就算是铁汉也有坠入爱河的一天，在战场上邂逅了真爱的叶格尔决心金盆洗手与未婚妻一起去东方遥远的岛国开始新生活，而维克多则以纯粹的善意祝福了他的离去： 　　“叶格尔少尉，从今天起你就光荣退役了。遗憾的是对于你这样优秀的士兵，佣兵团却没有办法颁发荣誉勋章，所以我作为你的长官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替你送行了。” 　　“头儿，这是……！？” 　　看到维克多从军装的内兜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递给自己，叶格尔那沉默寡言的木讷面孔上浮现出惶恐的神情：“这我不能收。头儿你为了维持孤儿院已经花费了很多心血了，我不能再收你的钱。” 　　“拿着吧，兄弟。就当是我提前送给你的奶粉钱。等到你的孩子出世的那一天，我应该没法亲自将它交给你。所以这就算我提前祝贺你当爸爸的礼物了。” 　　“头儿……………………” 　　面对自己长官如此坚决的态度，叶格尔也不好拒绝，只得收下了那一大封钱。维克多说这话的意思是他身在欧洲的战乱地区，肯定不方便前往和平的日本见证部下孩子的出生，谁能想到这却成为了他为自己立下的死亡FLAG。 　　在告别了忠诚的部下叶格尔之后，维克多就与负责牵线交涉的伊万诺维奇一道带着剩余的队员座上卡车前往任务的目标地点，凯蒂当然也陪伴在主人的左右。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旅颠簸，佣兵团抵达了那个饱受外敌入侵的小国首都。 　　虽然这是件违反维克多道德底线的工作，但实际上任务的难度并不高。外国大使馆的护卫是由本地的正规军负责的，佣兵团所承包的只是距离大使馆一公里之外的一座哨所的驻扎任务。承包的期限是一个月，在这期间两个国家的上层部会进行频繁的接触，而大使就是那个替本国政府充当传声筒的角色。一个月之后，侵略者与被侵略者达成了协议，国内的局势安定下来，就没必要继续雇佣外籍士兵充当大使馆的护卫了，凯蒂她们团的任务也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所以这一次任务的关键就在于这一个月之内首都会不会爆发武装起义。如果什么事都没有那最好，佣兵团可以轻松拿到一份还算丰厚的报酬。就算真的在首都内爆发了战斗，主要的压力也在政府军那边，佣兵团只起到辅助的作用，不会成为主要的攻击目标——————至少表面上看来情况是这样的。 　　然而事情从第一天起就展现出了一些令人感到异常的地方，首先就是佣兵团所驻扎的这个“哨站”本身的状况： 　　“……这个国家的人都在想什么啊，脑子里是进水了吗？这也算是哨站吗？这只不过是座新一点的废墟罢了啊！” 　　说是首都，小国的城市自然占地面积不大，用来充当大使馆的建筑是政府征收的一处富豪大宅，原本就位于都市的外围，所以一公里之外的哨站自然就更靠近郊区了。只见这是一处废弃的工场，生锈的大门上还缠着老朽的铁锁。工场门外几步路就是半人多高的麦田，一条土路将其从中分开两半，一直通往远处的村落。虽然在哨站的四周有后来建设的瞭望台与围墙，但作为防御工事而言还是显得有些简陋了。也难怪凯蒂一见到这座建筑物的状态就开始发出抱怨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这个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侵略战争。能临时准备这样一处据点已经不错了。后续的强化工作也是契约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嗯。” 　　在老爹的安抚之下，凯蒂没有继续吐槽，而是跟着其他士兵一起穿过被向导打开的铁门走进了哨站的内部。在那之后，佣兵们先从卡车上卸下了必要的补给品，然后开始着手整顿防御工事的强度。这种粗活重活凯蒂一般是不屑去干的，也没有哪个团员大胆到去要求这位大小姐承担劳动的义务，所以她只是在工场的楼顶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等待士兵们整顿好基地里的环境再下去，顺便也利用这个制高点观察起了据点周围的地理环境。 　　【附近全是麦田，要么就是野草地吗？看来这个国家的农业水平还停留在很原始的阶段啊。这么多的遮蔽物对狙击手而言太不利了，不过那也仅限于普通的狙击手，不管是麦子还是野草都不可能逃得过我魔眼的锁定——嗯？】 　　而就在她进行惯例的扫视的时候，凯蒂突然注意到一处草地里有动静。狙击手的本能令她瞬间举起手中的SVD瞄向那个地方，然而分开草地跳出来的却不是敌兵，而是一头四只脚的动物： 　　“咩~~~~~~~~” 　　“什么啊，只是一头羊吗？” 　　出现在灰发少女视野之中的是一头山羊。虽然瘦得皮包骨头，身上的毛也脏得变成了深棕色，但确实是一头会产奶的母羊，而且它脖子上还套着磨损的皮绳，上面挂着一个小铃铛，证明这是一头被饲养的牲畜。既然是牲畜，那自然就有放牧的人，于是乎跟在山羊后头出现的人的身份也就顺理成章了——那是一个小牧童，她有着被晒黑的粗糙皮肤，身材因缺乏营养而显得十分瘦小，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十五岁。至于为什么是“她”而不是“他”，完全要靠发型来分辨。这个国家的男人没有留长发梳辫子的习惯，所以绑着一条麻花辫的这个小孩大概就是个女生了。 　　“……………………” 　　看到草丛里的动静是自己虚惊一场，凯蒂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枪，但视线却还锁定在牧童和她的山羊身上。那女孩手中拿着一根木棍，通过用它敲击地面来控制山羊的行动。看她驾轻就熟地穿越草丛走出来的动作，这一带想必是她平常放牧的草场，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她都是像这样驱赶着母羊在这一带吃草的。然而从今天开始，这位牧童那小而封闭的世界就变得再不相同了，因为原本无人的工场遗址已经变成了雇佣兵驻扎的哨所，而这附近的草地也变得不再安全了。 　　“！？” 　　很显然，小牧童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到在工场门口把守着的荷枪实弹的士兵，她当即下了一跳，甚至忘了继续用手中的棍子赶羊。失去了领路人的母羊也被正好驶过的卡车吓了一跳，转身头也不回的逃进麦田去了。 　　“啊，等一等！” 　　牧童见状赶紧拔腿去追，就这样跟在母羊的背后越跑越远。凯蒂在高处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接着扛起本体的狙击枪轻盈地跳下了房顶。 　　“哇！？” 　　一个正在搬弹药箱的佣兵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凯蒂从五六米高的房顶上跳了下来落在自己面前，吓得他手一滑将箱子落到了地上。凯蒂见状走上前去，用单手帮他把几十斤重的弹药箱提了起来。 　　“这个要搬到哪里？” 　　“咦？啊，搬到那边的帐篷里就行了……” 　　“知道了。” 　　简短地点了点头之后，灰发少女便径直提着弹药箱走向指定的帐篷，然后把它交给了正在那里清点补给总数的军需官。在众多士兵惊讶的目光注视之下，凯蒂面无表情地开口对军需官这样说道：“还有什么要搬的东西吗？我也来帮忙。” 第278章 秃鹫的陷阱 　　“喂喂……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眼见灰发少女主动提出要帮忙干粗活，周围的佣兵们纷纷表示不敢相信。平时凯蒂在团里的表现人如其名，基本上就是一只超级高冷的大猫咪。除了作为主人的维克多以外基本不亲近任何人，而且那些不信邪或者抱着非分之想试图对她出手的愣头青不是被她本人虐出心理创伤，就是被极度溺爱女儿的传奇佣兵大老爹收拾得很惨。久而久之也就没有那个士兵敢去接近凯蒂了。现在这位大小姐居然主动屈尊降贵从高高在上的房顶下到了地上，这反而让他们感觉不知所措了起来。 　　“K12，这里人手够了，你要是想帮忙就去那边加固防御工事的队伍报道吧。我要去商量有关工作内容和报酬的事情，在回来之后要看到这座基地被整修到能入眼的地步，你不要拖其他人后腿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毫无顾虑地对狙击娘下达命令的人，全佣兵团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身为真正团长的伊万诺维奇。在一群穿着军服和防弹衣的士兵之中，只有这个鹰钩鼻的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此时正准备登上一辆吉普前往城区与雇主进行下一步的交涉，看到凯蒂想要找活干的样子就用毫无顾忌的语气如此向她下达了命令，接着便上车离开了营地，留下一群被惊出一身冷汗的团员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喂喂喂……正团长那家伙也太口无遮拦了吧，居然一开口让咱们团的这位大小姐去干最累最苦的活儿啊……！？他倒好可以一走了之，留下来受气的可是我们这些下边的人啊！” 　　“…………………………” 　　眼见灰发少女遭受到了这样无礼的对待，几乎所有佣兵都认定她会忍不住当场发飙，当年的凯蒂的脾气就是有这么不好。然而出乎他们预料的是，灰发少女虽然确实在半晌之间愣在了那里，看上去随时有可能爆发。但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而且还乖乖照着伊万诺维奇所说走向了正在修建工事的队员们所在的地方。 　　“我该做什么才好？告诉我。” 　　“呃…………” 　　作为狙击枪的付丧神，灰发少女自然不懂该怎么加固围墙，往墙顶上固定带刺的铁丝网。这些都是工兵和步兵的任务，平时轮不到狙击手去做。当然身为顶尖特种兵的维克多当然是无所不会的，但那位溺爱女儿的老爹肯定也没教过她怎么去干这些重活，所以凯蒂虽然在作战能力上有着超一流的水平，却没有工兵这方面的技能。 　　这下可就苦了那些负责加固工事的佣兵们。一方面干这个活已经很累人了，顺便还要进行教学什么的就算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也有些吃不消。另一方面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这个度：要是让大小姐干了太重的活，被老爹知道了那一准吃不了兜着走。但若是故意让她去干些不费力的杂事，凯蒂本人肯定也会感到不满，这可真是令人左右为难的状况。 　　“那，那就拜托你搬运一下建材吧……” 　　经过十几秒钟的眼神交流，最后佣兵们还是认为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事后被老爹找上门算账虽然难受，但惹火了眼前的姑奶奶只会更倒霉。所以他们还是决定如凯蒂所愿让她干点实际的工作，比如说把沉重的防弹合金板从卡车上搬下来这种力气活。 　　“明白了，等会教我怎么组装。” 　　不过事实证明佣兵们的担忧是多余的。听到这个要求的灰发少女二话不说就跑到卡车旁边，一只手提起一块普通的成年男性双手扛起来都有点费劲的防弹板走了回来，把东西放下之后连气都不喘一下。这固然是因为身为妖怪的她只要燃烧妖力就能获得比人类强得多的肉体力量，但使用妖力也是会累的，换成以前的凯蒂肯定不会愿意做这种事。 　　但在看到刚刚那个牧羊妹辛苦帮家里人放羊的一幕之后，灰发少女似乎受到了某种触动，开始想要在战斗之外替老爹更多地分忧了。自从背负上了孤儿院的债务，原本就已经人过中年的维克多更加苍老了起来，即使是对战场之外的事物缺乏最基本的常识的凯蒂也明白这是由于压力过大所造成的影响，对此她感到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总而言之，在这个时候凯蒂已经逐渐觉醒了战斗之外的感情，这就是其中一个征兆。如果一切相安无事，她能够像这样继续成长下去，也许有一天就真的能够像普通的少女那样变得能够露出自然的笑容。只可惜，命运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修好了工事之后，佣兵团就正式在这个营地里驻扎了下来，开始了他们长达一个月的护卫任务。最初的两周，一切都风平浪静，大使一直呆在自己的住处没有出来，首都里爆发了一些小规模的抗议和游行，但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事态看上去在向着和平解决的方向发展。 　　然而到了第三周，大使馆那边开始传出不安稳的动向。确切地来说是大师的一些随行人员开始进行活动了。这些人都是非武装人员，出门的时候打扮得像是商人或是游客，乍一看与政府毫无干系。但就是这种便衣人员才是最麻烦的，因为他们都是专业的间谍，专门负责与政商界的高层人士在私底下进行交涉，或者更具体一点来说就是用“敲诈、勒索、威胁、利诱”的方式策反对方国家的关键人物，获取想要的内线情报。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与任务内容，他们在活动的时候当然不能要求政府军的护卫，更不可能带着自己国家的士兵大摇大摆的走在敌国首都的大街上，所以能够充当他们的保镖的就只有来自第三国的外籍佣兵了。 　　“这是怎么回事，伊万？我没听说还有这样的任务内容！” 　　“不要装傻了，维克多，你应该早就预料到了雇主会有这样的要求。额外花钱招揽佣兵不就是为了替这种时候做准备吗？” 第279章 讨厌的护卫对象 　　从伊万诺维奇口中得知这个安排的那天夜里，全营地的人都听见维克多一反常态地与自己最好的朋友激烈地争吵了起来。但最后传奇佣兵并没有能够在这场辩论中取胜。因为当一个人跨越了自己的底线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不断的堕落而已了——佣兵团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国家是因为维克多需要更多的收入，所以才接了护卫外国大使的工作。而大使的随行人员同样也在契约书上所注明的护卫对象之列。所以即便是心里清楚这些人其实是不择手段的阴险间谍，佣兵团也不可能拒绝保护他们的任务，否则就等于是违反了契约。 　　所以老爹他们无论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第二天一早就在营地门口集合起来，坐上吉普车前往大使的官邸接人，凯蒂当然也出现在了护卫队伍之中。 　　“凯蒂，你没必要来的，留在营地休息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老爹。我是你的枪，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而且在那什么都没有的营地呆了半个月我已经呆腻了，好不容易能有去城里逛一圈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喂喂，拜托了我的大小姐。这可不是去玩啊。” 　　“我知道的，只要保护好那些间谍就行了对吧？放心吧，有我的这双眼睛在，不管是谁都别想靠近他们半步。” 　　“……嗯，就交给你了。” 　　对于灰发少女的同行，维克多最初是有些反对的。但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带上凯蒂，毕竟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间谍们不可能直接大摇大摆地前往目标人物的住处进行交涉，双方约定碰头的地点是在市区之中，彼此之间装成谈生意的样子在餐馆里见面，周围可谓是人多耳杂，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混在平民之中的危险人物伺机而动。在这种情况下狙击娘的魔眼确实是不可或缺的关键技能。 　　“下车，我们到了。” 　　穿过一道由政府军把守的哨卡之后，吉普车队来到了大使馆的门前，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中年人，这就是作为佣兵队护卫对象的间谍了。确实从这两人的穿着上看，他们就像是普通的商人或者游客。但他们隐藏在旅游墨镜之下的目光之中所蕴含的那种精明冷酷的光芒是常人绝对模仿不来的。只有那种数十年如一日地浸淫在阴谋诡计之中的老牌特务才能练就如此没有人性的眼神。而这种眼神令凯蒂想起了伊万诺维奇，这让她觉得非常不自在。 　　“你们就是上头花钱找来的护卫？看上去不怎么可靠啊，为什么还带着个小女孩？是儿童兵吗？” 　　不过看起来第一印象不好这件事是彼此彼此，就像凯蒂第一眼就讨厌起了这两个间谍一样，他们两人同样对佣兵团抱有明显怀疑的态度，女的那个间谍甚至一上来就对灰发少女的存在发出了质疑。 　　“没有这回事，她只是看上去年轻，是专业的狙击手。你们尽可放心。” 　　幸好这种情况佣兵团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所以维克多只是轻描淡写地如此向对方解释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不算是谎言，如果将枪械的出厂日期算成凯蒂的生日的话，那她确实比外表上看起来要高龄得多，而她也的确是专业的狙击手。因此就算两位间谍有着能够轻易分辨谎言的眼力，此时此刻也从老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只得一招手对佣兵们说道： 　　“随便了。总之既然你们收了钱，今天就要好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服从我们的指挥行事。今天我们要会见的人物是这个国家商界的高层，他不是政治家，但他的话语在政界也至关重要。但无论如何这终究只是一场普通的‘跨国生意’的商谈，所以理论上不应该有军人在场。所以你们的身份是民间的保镖，要像保镖一样与我们保持距离，不要给交涉对象多余的压迫感。” 　　“明白了。” 　　面对间谍们趾高气扬的要求，维克多无法提出任何意见，只得点头表示同意。即便如此前者还是狐疑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甩了甩手示意众人准备出发： 　　“很好，那就开始行动吧。我们的车子走在前面，你们就负责后方警戒就行了。” 　　“这两个家伙，看上去就像一脸活腻了的样子。这么喜欢在前面开路？那希望路上能有人送他们吃上一发RPG。” 　　间谍们座上自己的黑色小轿车出发之后，佣兵团的吉普车保持十几米的距离跟在后面开始行驶了起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凯蒂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用冰冷的语气发出了这样的诅咒。她身后机枪手席上的老爹闻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伸手拍了拍灰发少女的肩膀安慰她道： 　　“算了，不要在意。他们是认定这个国家的人不敢反抗自己，觉得我们是多余的才会这样说的。如果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就再好不过，我们一发子弹也不用浪费就能轻松收钱了。” 　　“嗯………………” 　　听到维克多这样说，凯蒂也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果换了以前的老爹，他是绝对不会任由那两个间谍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脸的。但孤儿院的债务实在是太过沉重，即使是传奇佣兵也不得不向现实折腰。每当看到这样的主人，灰发少女就觉得胸口里面一阵阵地疼痛，但她却没有任何替老爹分忧的办法，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是作为一名狙击手充当队伍的耳目与守护者。 　　“这里是V，目标A，B已经下车，开始徒步前往接头地点，各队伍散开对目标进行保护。凯蒂，你到制高点上替我们看好周围路口的情况。” 　　十几分钟之后，间谍们的小轿车到达了闹市区的一条街道入口，两人下了车走向路旁的一家咖啡馆。而佣兵们的吉普车则在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上面的队员两两搭档把守在各个关键的路口处。至于凯蒂则独自径直前往附近的一座公寓楼，通过火警楼梯爬上屋顶，对更广域的地区进行监视。这本来是维克多应该负责的任务，但有她在之后，老爹就可以专注于地面上的护卫任务了。 第280章 十面埋伏 　　“这里是K12，呼叫V，我已到达指定地点，以上。” 　　“了解，替我们照看好目标人物周围的情况。” 　　用随身携带的军刀撬开消防梯顶端的铁门，灰发少女轻而易举地登上了楼房的屋顶，然后来到没有加装护栏的楼顶边缘坐了下来。在那里她可以一览无余地观察整条街道上的人流情况，而间谍们与商界人士会面的咖啡馆就在她视野的正下方。只见两位间谍落座之后，有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老人便带着保镖从店内走了出来，坐到了他们的对面，显然对方已经在此恭候多时。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双方很快就开始了交涉。 　　“哼，人类所做的事情真是难以理喻。反正最后还是要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却还是想要兵不血刃地迫使对方屈服。” 　　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到了这讨价还价的一幕，凯蒂打从心底觉得无聊透顶。在她看来唯有战争才是解决冲突的唯一方式，其他的阴谋诡计只不过是优势方的自我满足而已，简单来说就是在对方地盘瞎浪，迟早会搞到自己翻车。虽然听上去这是个非常极端的观点，但实际上灰发少女这是经验之谈，在乱世之中除了拳头之外的道理都不会真正管用。 　　所以眼下这两个间谍的行动等于是在玩火，他们觉得自己的国家已经粉碎了对手反抗的意志，在这座首都里没人敢动自己一根汗毛。但在身为佣兵凯蒂看来事实正好相反：也许这个国家的高层确实已经屈服在大国的**之下，但那只不过是因为这帮人太过无能，底层的民众心中的怒火并不会因此而熄灭，相反这样的火焰越是遭到压制越是烧得旺盛。所以这条人流熙攘的大道简直就是这城市里最危险的场所。也许间谍们是想通过混迹于平民之中来隐匿自己的真身，但灰发少女担心他们这是在弄巧成拙。 　　“这里是K12呼叫V，现在进行定时状况汇报，护卫目标已经与对方接头，双方正在没完没了地扯皮。周围的平民无异样，但我怀疑这本身就是一种异样，被侵略过的民众不可能对外国游客完全视而不见，以上。” 　　“这里是V，很明智的判断，保持警惕，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 　　在静静地观察了十分钟以后，凯蒂用耳朵里戴着的无线电耳机与老爹进行了第一次定期通讯，后者的声音听上去也很严肃，想必是与灰发少女一样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有些不安。就算是闹市区，这条街上的人也太多了一点，实在不像是才遭受侵略的国家首都会有的人流量，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人故意鼓动平民上街走动一样。佣兵团的人手有限，不可能在来来往往的几百号人中一眼看出哪些是普通民众，哪些是穿着便服的武装分子，所以身在高处的凯蒂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 　　“这里是K12呼叫V，去问问护卫目标在做什么？他们究竟要谈多久？不管是敲诈勒索还是威逼利诱差不多也该有结论了，我看对面那老头是在拖延时间，以上。” 　　时间一转眼又过去十分钟，间谍们还是在喋喋不休地与富商进行着无休止的扯皮，完全没有想要打道回府的样子。但凯蒂却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在这十分钟里街道上的情况又有了变化，有一些穿着宽松服饰的男子就只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来来回回地在这条街上踱步。这帮家伙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人，而是负责踩点的探子。灰发少女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正准备发动一场袭击，目标就是那两个自我感觉良好的间谍。但她又不可能直接先手开枪，毕竟这可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区，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趁对方的主力没来让那两人赶紧撤。 　　“V收到，我这就去。” 　　作为她的主人，维克多当然对凯蒂的直觉深信不疑，收到通讯之后立即向队友做了个手势，带领着他们快步走向咖啡馆的露天座席。看到佣兵们朝这边靠近，男的那个间谍直接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挥手让他们走开： 　　“你做什么？我没有让你过来！快走开，你吓到我们的客人了！” 　　“先生，状况不对劲，我必须要求你马上离开。” 　　“无稽之谈！我们马上就要达成协议了，不需要你们这些非专业人士的意见，你们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先生，我们必须要走了。” 　　“等一下，你做什么！？我要向上级投诉你们！” 　　“等你活着回去再说吧。” 　　完全无视了男间谍的激烈反抗，维克多伸出一只肌肉发达的手臂，硬是把他拽到了身边，而另外两名佣兵也强行将还坐着的女间谍从位置上拉了起来。他们也顾不上两名间谍带着的公文包和里面的机密文件，直接就生拉硬拽地将两人朝吉普车停着的位置拖了过去。 　　事情就是在这个瞬间发生的： 　　“噗噗噗！” 　　看到间谍们被人带走，本该是他们的笼络对象的老商人对周围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保镖当即将手伸进衣服里去掏枪。这一切都被凯蒂看在眼里，所以他们压根没有拿出武器来的机会就被狙击娘一一射翻在地。当然，这是加了消声器的狙击，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听不到枪响，所以也注意不到有人中枪倒地的事实。而能够对此作出反应的那些人，就是早就在暗中观察咖啡馆情况的武装分子： 　　“小心，有狙击手！” 　　“别怕！不要放跑了人，都给我上！周围这么多人他打不中的！” 　　看到自己人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枪所射中，有一些敌人露出了胆怯的表情蹲下身子，但马上就被其他人怂恿着站了起来，开始朝老爹他们包围了过去。他们大概是以为只要混进人群之中狙击手就不敢再随便开枪了，但凯蒂可不是普通的狙击手，而是魔弹的射手，只要锁定了目标就绝不会让对方逃掉。 　　“K12呼叫V，拉开距离让这帮家伙跑起来，我好不误伤平民地一个个收拾掉。” 第281章 仓皇的撤退 　　在闹市区遭遇伪装成平民的敌人围攻怎么办？像凯蒂这样的专业人士面对这种情况根本不慌，因为她在高处一览无余，平民多的也就只有咖啡馆所在的那条街，只要跑出去自然就没有碍事的路人，就这身穿便服毫无防护的十几号敌人，灰发少女有自信可以在半分钟之内把他们全部放倒。而对狙击娘的本领十分了解的佣兵们也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那两个刚愎自用的间谍身上，自视甚高的他们压根就不信任身边的佣兵，更不相信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能够拯救自己的性命。或者应该说这两人在阴谋的世界中活得太久了，以至于根本就无法信任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特别是那个刚愎自用的男间谍，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并没有服从佣兵们的指挥，而是自作主张地从衣服里取出隐藏着的小型手枪，抬手就朝天空鸣了以一枪： 　　“砰————————！” 　　“………………………………………………”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不管是高处的凯蒂还是身边的老爹他们都没能够反应过来阻止这愚蠢的行为。巨大的枪声响起之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先是一愣，然后便陷入到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哇啊啊啊啊啊！？” 　　“快跑啊！有人开枪啊！” 　　“这个白痴，他都做了些什么！？” 　　通过瞄准镜看到这一幕的狙击娘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首都的民众当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们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心里的恐惧还远没有消失。而这大概就是那个间谍想要的效果：通过煽动民众的恐慌来制造混乱帮助自己脱身。但这家伙蠢就蠢在以为对方是会顾及自家平民性命的常识人士，但事实却恰好相反，那些人为达目的根本就不择手段，就算造成无辜平民伤亡也无所谓，因为那正好可以用来煽动国内反抗的意志！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事实，那就是“敌国间谍在闹市区动手杀人”这件事，而这个目的就在刚刚已经达成了！ 　　“他们开枪了！开火还击！驱逐外敌！祖国万岁！” 　　“祖国万岁！” 　　“哒哒哒哒哒哒哒——————————！” 　　“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被枪声所惊吓的平民四散奔逃，而武装分子则掏出自己的武器当街开始扫射。佣兵们为了自保也不得不一边后退一边迎战，许多无辜的老百姓就这样被卷入到交火之中，成为了弹下亡魂，其中不仅有成年的男女，也包括老人和未成年的儿童。凯蒂在高楼之上将这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但却对此毫无办法，因为敌人们都已经躲在了掩体之中，以她现在的位置根本无法射中。这个时候的狙击娘还没有觉醒魔眼的上级能力，也就是操纵弹道拐弯的技能，所以除了干瞪眼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可恶，可恶，可恶！” 　　没有办法，灰发少女只得背起枪开始了移动，她从这座公寓楼的屋顶凌空跳下，降落到街对面的另一座低矮房屋的顶层，一个翻滚降低冲击力之后立即举起枪连扣扳机，消灭了能够瞄准到的那几个武装分子。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平民的伤亡已成定局。与此同时，佣兵们也将两个间谍带到了吉普车旁，但这两人已经自食恶果：男间谍在逃跑途中被流弹一枪爆头当场死亡，女间谍胸口也中了两弹，肺部破裂没得救了。 　　“撤退，撤退！都给我上车！” 　　事实证明，这场所谓的交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陷阱，这两个自以为是的间谍以为可以威逼利诱商界人士背叛自己的祖国，结果却是中了人家的埋伏，连带着作为护卫的佣兵团也遭了殃。现在他们俩已经死翘翘了，但佣兵团却仍旧身陷重围，从四面八方都有愤怒的暴徒朝他们涌来，手里拿着的家伙从枪械到木棍到燃烧瓶应有尽有。可笑的是他们本来是与这个国家的现状毫无瓜葛的外籍佣兵，现在却变成了众矢之的，这就是接错工作的代价。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凯蒂，我给你三十秒钟你快回来！我们要撤了！” 　　“不用管我，老爹，你们自己走！我会掩护你们撤退的！” 　　“开什么玩笑你这孩子，快回来！” 　　“别担心，我不是人类，一个人也能跟上的，你们先走！” 　　“咔！” 　　一边用突击步枪倾泻着火力掩护队友上车，维克多一边在通讯之中呼唤起了灰发少女的名字。但后者并不打算回到车上，而是就这么在楼顶上掩护其他人撤退。老爹闻言当然表示反对，但热血上头的凯蒂却直接掐断了通话，接着扛起枪在楼顶上跑了起来。 　　“啧，我们先走！” 　　没有办法，维克多只能先上了车开始沿着街道撤退，而灰发少女则在一旁的屋顶上替他们保驾护航。狙击娘一边跑一边用手中的本体不断地开着枪，精确地瞄准人群之中那些手持大威胁武器的敌人加以排除，比如说那些拿着燃烧瓶试图扔到吉普车上的暴徒，或者是拿枪的扛RPG的那些武装分子都没有出手的机会就被一枪秒杀。 　　从表面上看，凯蒂干得似乎不错，极大地减轻了车上众人的压力。然而她也犯了与那个间谍一样的错误，那就是没有相信同伴们的能力。事实上以他们专业佣兵的身手，坐在几辆有着防弹装甲和轻机枪武装的吉普车上，面对数十倍于己方的暴徒的堵截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真正有威胁的RPG手老爹也能靠着高超的枪法自己处理掉。而灰发少女护主心切，却忘了这里不是她最熟悉的野外战场而是空间有限的市区，她一个人在楼顶上一边跑一边开枪这么张扬，不可能不被地面上敌人所发现。 　　“砰砰砰砰砰——————！” 　　“唔！？” 　　果不其然，注意到头顶上异样的暴徒开始转而朝凯蒂开枪，密集的弹幕压得她抬不起头，而这些低矮的房顶上又没有什么像样的掩体，灰发少女很快就身中数弹痛苦地倒了下去： 　　“呜！大意了！” 第282章 危机一发 　　“呜……堂堂本小姐居然会被杂鱼的子弹所射中……真是奇耻大辱！” 　　一边屈辱地咬紧嘴唇，仆倒在地的灰发少女一边弯下头去检查起了自己受伤的状况。她看到的主要伤口有三处，一枪打在右边大腿动脉上，另外两枪则命中了腹部。对于人类来说，这其中的任意一处伤口都是几乎必死的致命伤，即使身为付丧神的凯蒂并不会因此而丧命，但也必须要将妖力全部用于疗伤才行，暂时无法自如行动。 　　“可恶……留在体内的弹头在妨碍我的再生，必须把它们挖出来……！” 　　由于疼痛而出了一身的冷汗，狙击娘咬紧牙关从腰上拔出军用匕首，准备对自己实施急救，但就在这个时候，楼顶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看样子是底下那些暴徒追了上来，想要彻彻底底致她于死命。凯蒂见状只得放弃了治疗自己的念头，转而伸手去掏护身用的手枪： 　　“好啊……放马过来吧！我会把你们全部都干掉！” 　　之前也说过了，这个时期的凯蒂觉醒并没有多久，对妖力的使用也还很不成熟。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靠着一把小手枪，周围又没有任何藏身的掩体，她还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大批手持自动武器的暴徒。这也是灰发少女成为付丧神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危机。 　　“砰！砰！砰！” 　　很快，敌人就已经涌到了屋顶的入口开始撞门。幸好那扇铁门上了锁，给凯蒂争取了一点时间。她利用这个空档拖着流血不止的身体来到房顶的边缘，决心见势不妙就跳下去。就算是摔死也好过活生生落到暴徒的手里，要真是那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砰！” 　　终于，在漫长的几秒之后，屋顶的大门被撞开了。灰发少女见状立即举起手枪朝那边瞄准，但出乎意料的是从门里跑出来的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暴徒，而是她的主人——传奇佣兵维克多和他的几个手下。 　　“老爹！？你怎么——” 　　“凯蒂！” 　　很显然老佣兵是中途看到狙击娘中弹倒下，临时下车折返回来的。他的身上沾着许多漆黑的硝烟，被流弹划破脸颊正在渗血，防弹衣上也有许多中弹的痕迹。但这些都无法阻止男人一路杀出血路来到受伤的少女身边。维克多曾经失去过一个未出世的女儿，他不会再失去一次了。 　　“凯蒂，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些伤花点时间就治得好……老爹，我——”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这里！” 　　急切地冲过来用公主抱的动作将灰发少女抱了起来，维克多的独眼之中除了关切之外没有其他的感情。但这却令凯蒂觉得更加难堪。她本来是为了掩护老爹他们撤退才不顾命令一个人行动，但结果却反过来拖了主人的后腿。对于自尊心甚高的付丧神凯蒂而言，这是比死还要难以接受的屈辱。一定要想个办法重新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是狙击娘当时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救出凯蒂之后，老爹在佣兵队员们的掩护之下又一路杀回了吉普车队停靠的地方，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营地。众人一下车，凯蒂就被维克多强行送进了医疗站。 　　“军医！军医！这孩子受伤了！快来给她治疗。” 　　“什么，是凯蒂？见鬼，出了这么多血！我会尽我所能。” 　　“老爹，军医，你们太夸张了，这只是小伤，我已经没事了。” 　　“开什么玩笑，逞强也该有个限度，小妹妹，你可是被子弹打中要害了！躺着别动让我看看！” 　　“呲啦————！” 　　不顾灰发少女的反对，团里的军医用医疗剪刀剪开了她的上衣，映入眼帘的是被血濡湿的大片肌肤——没错，就只有完好无损的肌肤而已，上面看不到任何伤口。 　　“咦………………” 　　“…………所以我都说了我没事的啊。” 　　军医并不知道凯蒂是妖怪而非人类，所以当然想不到她在回程的路上已经治好了自己的伤口，只得当场愣在了原地。维克多倒是当场反应过来是自己惊慌过度了。不过对灰发少女的擅作主张感到十分生气的老爹决定这一次再不能放任她胡来，于是便黑着一张脸（本来他的脸就已经被硝烟熏黑了）对凯蒂大声吼道： 　　“少废话，你给我乖乖躺着休息！军医，你给我看好她！要是让我看到她溜了出来，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啊，是，头儿……” 　　看到平常那么宠着凯蒂的老爹如此大发雷霆，就连军医也被吓了一跳。留下这句话之后，维克多就气冲冲地走出了医疗帐篷，留下凯蒂与军医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说大小姐，这一次你是真的把头儿给惹火了。” 　　“嗯………………” 　　第一次看见老爹这么生气的样子，就算是如同猫一般有着自由心性的灰发少女也不敢再违抗他的命令，只得乖乖在病床上躺下。军医在她身上找不到肉眼可见的伤口，就只是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地挠着头一边给她吊了一瓶葡萄糖水补充一下体力。这对于把妖力基本耗费在了疗伤上面的凯蒂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也好过完全没有能量的补充。 　　然而，事态的发展并不容许狙击娘慢慢躺着恢复妖力。就在佣兵们撤回到营地之后不久，首都的局势就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那些在枪战中死伤的平明百姓的家人开始成群结队地走上街头抗议政府的不作为，而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则混迹其中趁机煽动暴乱。没过几个小时，两名间谍的尸体就被暴徒们挂起来游街示众，而他们的身份也遭到公开，对入侵者的愤怒与仇恨令这场游行演变成了武装起义，大批暴徒冲破关卡包围了大使馆，并且在建筑物上放了火。陷入危机的大使向佣兵团发来了紧急求救的信号。 　　“维克多，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收到求救信号的老爹当然立马开始召集队员准备出发，但却被伊万诺维奇拦在了吉普车边。鹰钩鼻男人板着一张脸，用平静的声音对他说道：“这件任务已经泡汤了，大使馆人员私自进行间谍活动的事情已经被曝光，人民的愤怒无可阻挡。那个大使今天是死定了。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撤退，而不是继续去趟这趟浑水。” 第283章 猎犬们的行军 　　“你是说要我放弃签订好的契约内容，背叛委托人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佣兵这一行不存在什么荣誉可言。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这个国家虚伪的和平本来就维持不久，被侵略者收买的傀儡政府与反抗军的内战是必然爆发的，你就算去救出了大使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撤离这里。我会去联系在城里的线人，看看他们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你就呆在营地不要随意出去。明天一早我就会回来。” 　　说完这些话之后，伊万诺维奇就座上自己的吉普车，带着几个亲信进城去了。现在想来，这就是那个男人的阴险之处。所有这一切明明都是他自己准备好的陷阱，有关大使馆的那两个间谍的情报想必也是他一手散步出去的，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害死自己的兄弟维克多。但在阴谋得逞之后，这个男人却反过来装出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说维克多不要去冒险，要呆在营地里等待撤离的机会。这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老爹并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告。 　　“佣兵是追逐金钱的猎犬，但畜生也有畜生的良心”，这是名为维克多·托洛茨基的传奇佣兵所毕生秉持的信念，也是他最大的弱点。就算心里明白伊万说得都对，大使已经没有救了，就算真的将他救了出来，以佣兵团的兵力也很难带他活着离开这个国家，反而会引火烧身。但老爹仍旧无法狠下心来弃委托人于不顾，他必然会去尝试营救大使。 　　对自己最好的搭档再了解不过的伊万诺维奇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正因如此他才会藉由劝说维克多不要去这一行为来消除自身的嫌疑，再以寻找撤退方法为借口抽身离开营地，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冷眼旁观维克多飞蛾扑火而已了。 　　可惜的是，这都是凯蒂事到如今才看清的真相，在当时的情况下，佣兵团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自己中了伊万诺维奇的圈套，最多只是暗中咒骂他是个毫无道德底线的小人而已，虽然鹰钩鼻男人是佣兵团的实际创建者与经营者，但佣兵们的精神领袖永远都是维克多，所以除了伊万亲信之外的其余佣兵都留了下来，并表示愿意听从老爹的指挥： 　　“头儿！我们听你的！畜生也有畜生的良心，不要让账房那家伙的话影响到你的判断，一遇到危险就抛弃委托人的杂碎根本没资格自称是雇佣兵，只不过是一群强盗而已！” 　　“是啊！我们一起去把那个大使救出来吧，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这些自愿聚集在维克多·托洛茨基身边的佣兵，都是被他那杰出的个人魅力所吸引而来。他们有的是对军队内部腐败失望的老兵，有的是厌倦了其他佣兵团与土匪无异作风的资深佣兵，这些人都有一个与维克多共通的地方：那就是虽然身在战场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心里却还是留存着一丝道德的光辉。这是他们难能可贵的地方，但也是导致接下来悲剧的原因所在： 　　“大家……我明白了。” 　　如果说一开始老爹表现得还算有点犹豫，但看到周围部下们那坚定的表情，他所能够采取的行动也就只有一个了。身为佣兵们的精神领袖，维克多必须回应部下们的期待。哪怕他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也必须要率领佣兵团前往营救大使。否则他所背叛的就不止是委托人一个，而是众多信任着自己、愿意将性命交付给自己的忠实部下。 　　“老爹，我也去。” 　　“凯蒂？我说了让你呆在营地里休息！军医，我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 　　在帐篷里看到了这一幕，灰发少女自然不可能再乖乖躺着打吊针。她拔掉了葡萄糖水的针头，扛起本体就走了出去，来不及阻止的军医只能一路小跑追了出来，但也无济于事了。 　　“老爹，我是你的枪，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 　　“现在城里情况很凶险对吧？你应该需要任何可以帮得上忙的战力才对，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啧……没办法，现在营地里也算不上不安全了，你要来就上车吧。” 　　面对狙击娘那笔直的目光，又考虑到就算把她留下来也不可能完全保证凯蒂的安全，维克多最终还是只能挥了挥手，示意灰发少女登上吉普车与自己一同出发：“但是给我记住了，士兵！这一次你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命令，不允许再有白天那种情况了！” 　　“明白。” 　　“呵呵……头儿果然还是拿大小姐没办法啊。” 　　“就算是最强佣兵，在女儿面前也只是个笨蛋老爹而已啊。” 　　“那边的那几个，不要窃窃私语，上车出发！我们去把愚蠢的委托人从地狱的底部捞出来！” 　　“噢噢噢——————！” 　　在老爹的鼓舞之下，佣兵团留下少量把守营地的队员，其余人都座上军车朝着大使馆的方向出发。刚驶出据点没有多久，他们就看见城里到处都是升腾的火光，而燃烧最旺盛的就是大使馆所在的方向。看样子事情正如伊万诺维奇所说，这个国家虚假的和平已经破灭了，剩下的就只有陷入内战的泥潭一途。不管大使得救与否，被侵略者扶持起来的傀儡政府与反抗军之间的战斗都无可避免。如果那个发动侵略的大国本身有着完全压制这个国家的军力，一切也许还能结束得很快，但从他们运用间谍搞小动作的手法上来看，那个大国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悍的实力，所以这场代理战争大概会不断恶化，直到让国家全体陷入战火之中，百万人民流离失所。佣兵们已经见过太多的国家步上与此相似的命运了，讽刺的是正是因为这样的状况不断上演，他们才永远不会缺乏工作的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能够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把一切当做顺理成章。也许大部分的同行是这样没错，但聚集在维克多身边的“有良心的猎犬们”不是这样。哪怕一切都是徒劳，他们也认为自己有义务去拯救深陷危机的委托人。 第284章 鹰之陨落（上） 　　201X年X月X日，雄鹰陨落之日。 　　8：35PM，佣兵团从哨站出发，前往被暴民包围，陷入熊熊大火之中的大使馆，去解救他们的委托人。 　　8：48PM，军用吉普车队来到了大使馆前方哨卡。这里是由政府军负责把守的大使馆的主要防线，但现场看不到政府军的身影，也没有战斗的痕迹，只留下一座人去楼空的检查站。很显然，政府军见势不妙就逃之夭夭，不敢面对同胞们的愤怒之火。所以大使馆才会那么容易就被攻陷。 　　8：5**M，车队继续前进，中途遇到许多暴民的阻截。不过这些都只是游行的民众，里面并没有高威胁的敌人，维克多指示部下加大马力开路，他们也不能够拿军用吉普的装甲怎样。 　　8：55PM，从这时候开始佣兵们便遭遇到真正的危险。距离大使馆只剩半条街，但这不到一百米的路程却已经被武装分子所封锁。一些人聚集在燃烧的大使馆门前高呼口号，剩下一些人则拿着自动武器把守路口，见到佣兵团的吉普车，他们立即开枪发动攻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开始交战！”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佣兵团的领头车辆上装备着有一挺轻机枪，虽然火力没有真正的车载重机枪那么足，但对付没有防护的暴徒还是足够了。在机枪的火力掩护之下，十几名佣兵下车向前推进，那些被一腔热血冲昏头脑连掩体都忘了找的敌人很快就被扫荡一空。剩下的则躲进周围临时搭建的路障后面负隅顽抗。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9：10PM，激烈的交火持续了数十分钟。在技术和装备上佣兵们具备绝对的优势，但敌方则有数量上的优势。虽然凯蒂一枪就能干掉一个敌人，但同时总会有两个新的武装分子赶来支援，状况陷入到了胶着之中。而与此同时，大使馆的火势也在不断扩大，无线电台里的求救声也已经听不见了。维克多不得不认清现实，营救任务基本算是失败了。 　　“头儿，怎么办？要撤退吗？” 　　“…………没办法，都上车，我们撤回营地！” 　　虽然对此感到有些不甘心，但传奇佣兵还是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向周围的队员们发出了指示。佣兵们在机枪的掩护下正准备上车离开，却突然听到大使馆的侧门那边爆发出了盛大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头儿，在那边有情况！” 　　“凯蒂，用你的眼睛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我看到有一辆车撞破路障正在朝这边逃跑，是防弹型的特种车辆，不过继续被这样扫射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得到老爹命令的灰发少女在吉普车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凝神远眺，发现那边有一辆防弹轿车正在强行突围。看来是大使馆人员的幸存者。说实在的凯蒂本人是一点不想去救那辆车上的人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大使是不是在车上，说不定他早就死了，车上的只是下边的工作人员，佣兵团没必要为了不是雇主的人继续涉险。但维克多却没有狙击娘那么无情，马上就向手下传达了指示： 　　“防弹轿车……那应该是大使的座驾，委托人很可能还活着！我们杀过去！” 　　“明白！” 　　而愿意追随老爹至此的佣兵也都是跟他一样心软的老好人。听到这个命令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调转车头朝那边开了过去。一路上许多武装分子拿着手雷或者是燃烧瓶想要冲上来炸掉他们的吉普车，但都成了凯蒂与维克多的枪下亡魂： 　　“砰！” 　　“啊！？” 　　“砰砰！” 　　“咕哇！？” 　　9:20PM，车队冲破封锁线与大使的座驾汇合。后者在突围的时候遭到暴突轮番扫射，防弹的车窗玻璃与外壳装甲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到里面坐着的人的模样。凯蒂运用魔眼穿透车窗观察了里面人的红外线轮廓，发现是两男一女，看身材都是年轻军人，应该是大使的护卫而非本人。她把这事情汇报给了老爹，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说道： 　　“不管车上的是不是委托人，我们既然过来救了他们就要负责到底，总不能抛下这辆车自己先逃。” 　　“…………明白了。” 　　虽然总感觉心里有种巨大的不安在不断积蓄，但灰发少女无法违抗主人的意志，只得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9:30PM，佣兵团的车队护送着大使馆的轿车绕行返回营地。一路上到处都是游行的群众，人群之中随时可能跳出手持自动武器的敌人，佣兵们不得不一直绷紧神经在车子两旁来回扫视。与此同时车上电台也传出当地新闻，很显然广播局也已经被反抗军所占领，一个男人的声音激动地用本国语言不断高声叫喊着： 　　“侵略者的代理人，邪恶的大使已经被我们正义的英雄杀死了！今天白天死去的无辜的人们能够瞑目了！同胞们，现在就是重获自由的时刻，走上街头，加入我们！让我们一起把侵略者赶出这个国家，祖国万岁！” 　　“头儿……看来这趟活真的是接错了。” 　　听到新闻的内容，坐在老爹身旁的吉普车驾驶员不由得冲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委托人看来已经翘了辫子，报酬当然也就泡汤了。而我们现在成了这个国家全体人民的公敌。果然人一旦跨过底线马上就会有现世报啊。”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不该让伊万去斡旋这种昧良心的任务的……” 　　“不不，不要这么说，头儿。我不是在怪罪你……该怎么说呢，我们都知道你为了维持孤儿院需要用钱，但却还是拿着一如既往的薪水。明明那些孩子们的事我们也有责任，却让你一个人承担起了一切。如果我们都能向你这样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的话，你也不需要去勉强自己接这种脏活了。不管如何，我们既然都已经跟着你走到了这里，那直到最后都会一直陪你走完的。” 　　“基里连科…………” 第285章 鹰之陨落（中） 　　这位佣兵的话听上去简直就像是遗言，令老爹听了不由得一时语塞。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现在的情况可以说糟得不能够再糟。佣兵团曾经也面对过各种极度凶险的状况，但在一个国家的首都里身陷重围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他们是真正的孤立无援，所有愤怒的民众都是他们的敌人。而最糟糕的是，他们这一次代表的是侵略者那一方，公里和正义都不在佣兵们的这一边。如果遭到手无寸铁的平民阻拦，为了活命他们能不能狠下心来开枪？包括维克多在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没有谱。 　　————除了凯蒂之外。 　　“不要担心，老爹。我是你的枪。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的。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伤你一根寒毛。” 　　“谢谢，凯蒂，但我更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佣兵团陷入现在的险境是我的错，我不希望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连累了你。” 　　“老爹，我——” 　　“刹——————————！” 　　“呜！？” 　　狙击娘这句话才刚刚开口，正在行驶的吉普车就猛地刹住了。灰发少女的额头因为惯性重重撞上了前面的座位，疼痛令她恼火地冲司机大声喊了起来： 　　“你做什么？为什么停车！” 　　“看前面，大小姐，看前面！不是我想停车，而是路被堵住了啊！” 　　“唔，那是…………” 　　闻言抬头往前一望，凯蒂发现前方的道路被封锁了起来。而这一回的路障可不是加大马力就能强冲过去那种临时的工事，而是由两辆军用大卡车组成的钢铁壁垒。有许多身穿制服的军人荷枪实弹地守在卡车的周围，从其中走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一边挥手一边大步靠近停下来的吉普车队。 　　“这制服，是政府军的人？终于有自己人前来支援了吗？” 　　“这来得未免也太慢了吧！现如今大使馆都快被烧成空架子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傀儡政府的军队本来就是这个效率啊，你还能指望他们真的替新主子拼命吗？” 　　9:45PM，经历了一连串的高强度作战与突围，佣兵们的精神疲劳已经到了极限。看到眼前的政府军人员貌似没有敌意，他们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于是乎，政府军的军官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老爹所在的领头吉普车前，开始用蹩脚的英语向他们转达现在的状况： 　　“我们是政府军的人，是赶过来镇压暴动的！请问你们是负责保护大使馆的外籍佣兵部队吗？” 　　“是啊，就是我们。” 　　“看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中间那辆车呢？是大使馆的幸存者吗？” 　　“是啊，我们现在要护送他们去自己的营地，所以请你们赶快放行吧！” 　　“没问题没问题！幸存者就交给我们保护吧，我们会负责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的！” 　　“安全的地方？现在这城里除了我们的营地还有哪里对于他们来说是安全的吗？” 　　“这个嘛………………” 　　“老爹，这家伙有点不对劲！” 　　然而，在经过了一番虚伪的客套之后。政府军军官马上露出了破绽。他们想要的是那辆大使馆轿车上的幸存者，恐怕目的是抓住这些侵略者的爪牙好去反抗军面前邀功，证明自己与傀儡政府已经分道扬镳。佣兵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友军，那结果这些家伙仍然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动手，抓住这些侵略者！” 　　“砰！” 　　“呜啊！？” 　　见自己的演技被灰发少女所戳破，政府军军官当即翻了脸呼叫部下发动攻击。不过凯蒂的动作比他更快，抬手就是一枪送了这个阴险的家伙下地狱。然而就算指挥官**掉了，剩下的军人也没有放弃抓住大使馆幸存者的打算。毕竟他们已经站错了队，如果不趁着混乱立点功的话，等到反抗军掌控了首都之后就只有被当做卖国贼清算的下场，所以在场的每一个士兵都是拼了命地想要干掉凯蒂他们： 　　“开枪开枪开枪开枪开枪！死活不论！就算只有尸体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时之间不算宽敞的街道上简直像炸开了锅，四面八方都有子弹朝车队倾泻而来。猝不及防的佣兵们被密集的火力压得在车厢里抬不起头，只能寄希望于驾驶员的高超技巧： 　　“倒车倒车倒车倒车！该死的快倒车！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嗖——————砰轰————————！” 　　然而敌人并不给佣兵们逃生的机会，从周围建筑物的楼顶上突然跳出几个扛着RPG的士兵，对准街道上的吉普车就是一阵轰炸。这本应该是最后的手段，因为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很难证明身份，也就很可能当不成秀给反抗军看的免罪符。但杀红了眼的这帮人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此时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为了生存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轰————————！” 　　“见鬼！二小队的车被！” 　　“现在没空管他们了！快离开这里！” 　　在饱和式的炮火攻击之下，有一辆吉普车被一发RPG正中靶心，当即炸成了一团火球。上面的四个佣兵当场毙命。看到忠实的部下如此惨死，老爹悲愤得都快要把那只独眼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但敌人的攻击却不会因为男人的悲伤而停止，更多的RPG又呼啸着朝幸存的几辆车子飞来： 　　“嗖嗖嗖嗖——————！” 　　“想得美！” 　　“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轰——————！” 　　不过这一次，致命的火箭弹没能再次命中目标，因为凯蒂在它们能够落到地上之前就举起狙击枪将其在半空中尽数射爆。这是灰发少女首次觉醒魔眼操控弹道的能力，护主心切的感情令她作为付丧神的等级提升了一整个阶段。 　　“大小姐，你刚刚做了什么…………！？” 　　“别废话，快开车！” 　　在至近距离目睹了这远远超越极限人类的枪技，就算是最资深的佣兵也不免感到目瞪口呆。而灰发少女则根本懒得向司机解释，只是将刚刚觉醒的魔眼驱动到最大功率，不断扣动扳机击落着飞来的弹幕。此时的凯蒂是如此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SVD的弹夹早就耗尽，她所发射的全是高度凝缩的妖力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第286章 鹰之陨落（下） 　　用狙击枪盲射击毁正在空中飞行的火箭弹，这对于现在的凯蒂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小菜一点。但当年的她不一样，那时候的狙击娘才刚刚觉醒魔眼的新能力，并没有任何将其运用到实战之中的经验，特别是对妖力的节约意识基本等于零。因此在激动的情绪驱使之下，凯蒂很快就用尽了自己的力量，双腿一软坐回到了吉普车的后座上： 　　“啧，不好，我没力气了……之前疗伤用掉的力量还没有回复……！” 　　“头儿，接下来该往那边走！？” 　　不过在灰发少女的努力之下，幸存的几辆吉普车总算是逃过了被当场炸成碎片的下场，伤痕累累地掉头逃离了被封锁的道路。不过既然就连本该是盟友的政府军都已经哗变，那这首都之中就真的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了。佣兵们之所以没有当场崩溃，是因为他们身边还有一位传奇领袖的存在，车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维克多的身上。在这种状况下不管他心里有没有谱，老爹他都必须表现出已经有计划的样子： 　　“让我想想……我们就这么直接沿路走，先离开市区再说，之后再找路回营地与留守的队员汇合。剩下的就是设法防守到天亮，伊万会想办法替我们团找到撤退途径的，这种交涉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但愿如此吧……” 　　考虑到伊万诺维奇那刻薄的性格与其貌不扬的长相，佣兵团里的大部分成员都像凯蒂一样对这位真正的团长没什么好感。但现在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所有人还是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维克多说得没错，如果说团里有谁拥有在此等四面楚歌的环境里还能找到愿意交涉的对象的本事，那当然非伊万诺维奇莫属。虽然他的脸容易让人联想到秃鹫，但其实那个男人可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黄鼠狼。 　　“等等，前面有情况！” 　　然而佣兵们的希望却很快落了空。逃离市区的任务看样子比想象中还要困难得多。他们才刚刚逃出一座政府军搭建的哨卡，但马上道路的前方就出现了另外一座，而且这一道防线的威胁性比之前要高多了： 　　“见鬼，那是一辆ACV（装甲步兵战车）！快掉头！”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锁定我们了，所有人低头准备抵御冲击————” 　　说时迟那时快，吉普车队刚拐过条路口，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辆轻型的步战车。不过说是轻型，它也是一辆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车顶上安装的机关炮能够轻易穿透军用吉普的装甲，连车带上面的乘客都会一同被撕成碎片：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轰轰——————！” 　　为了避免与装甲车正面冲突，凯蒂她们车的司机开始猛打方向盘，突如其来其来的惯性令灰发少女失去了平衡，差点从座位上滑落下去。但她这一摔不要紧，却正好用眼角看到另外两辆吉普车被钢铁的洪流所吞噬的一幕： 　　“砰轰——————————！” 　　大概是被射中了油箱，刚刚才逃过火箭弹洗礼的两辆交通工具最终还是发生了爆炸，而且燃烧的势头还非常迅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么大的两辆军用吉普就烧得仅剩下一两副空架子，更遑论坐在上面的活人了。 　　“赶快跳车！我们中弹了！” 　　“轰——————————！” 　　而凯蒂她们所乘坐的那辆吉普也仅仅是稍微幸运一点，没有当场爆炸而已。他们的司机刚来得及叫出这么一声，灰发少女就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车子的前轮被机关炮直接轰飞，彻底失去了平衡的吉普直接翻了个个儿，一头撞进了路旁的小巷里。 　　“——————蒂——————凯蒂——————” 　　“呜呜……………………！？” 　　“凯蒂！醒醒！快醒醒，孩子！凯蒂！” 　　“老…………爹…………？” 　　在翻车的过程中撞到了额头，狙击娘在数分钟之间失去了意识，直到听见主人那急切的呼唤声才悠悠醒转过来。吃力地睁开眼睛之后，灰发少女发现自己正像一件行李一样被老爹扛在他宽阔的背脊之上，而后者正独自一人带着她在陌生的小巷之中奋力地奔跑。 　　“老爹…………我这是怎么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能自己走路吗？” 　　听到背上传来灰发少女苏醒的声音，维克多明显松了一口气，找了个角落把她放了下来：“我没看到你有明显的外伤……但身上有哪里疼就赶快说出来，刚刚翻车的时候你摔得不轻。” 　　“翻车……是了……我记起来了，我们遇上了政府军的装甲车……所有的载具都一下子被歼灭了……” 　　从老爹的话语之中找回了几分钟之前的记忆，狙击娘的身体猛地一阵颤抖，想也不想地开口朝他问道：“老爹，车上其他人呢……？怎么我只看见你一个人？” 　　“我很遗憾，其他人…………没能挺过来。” 　　“是吗………………” 　　听到这个噩耗，凯蒂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用僵硬的动作点了点头。既然身在刀头舔血的佣兵团，身边队友的丧生就是必然会经历的一道坎。狙击娘本应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才对。但准备归准备，当悲剧真正发生的时候，凯蒂才发现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比想象之中还要来得巨大： 　　“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再警觉一点，提前察觉到前方有敌方装甲车的话……” 　　“不，这不是你的错，孩子，谁也无法预料到对方居然会出动ACV这种等级的兵器。如果说谁有错的话，那就是带着整个团队来到这个烂摊子的我的错，你今天已经干得很好了。没有你的话，我们全体早就被RPG送上天了。” 　　“……………………” 　　此时此刻就算是来自主人的安慰，在凯蒂耳里听来也显得无比空洞。但她并没有把沮丧的心情反应在脸上，而是强撑着到处都剧痛不已的身体站了起来：“我没事了，老爹，把我的本体还给我吧。” 　　“你确定吗？不要勉强自己。有受伤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趁着现在还有处理的时间。” 　　“我们没时间了，我已经听到追兵的脚步声了。而且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不是人类，就算受了伤也不会影响战斗力。” 第287章 鹰之陨落（终） 　　“……明白了，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凯蒂这么说明显是在逞强，但看出这一点的老爹并没有拆穿她，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就像这样，维克多与凯蒂父女二人徒步穿越城区的苦行开始了。他们两人都受了伤，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到达极限，武器的弹药也基本耗尽。即使是对于身经百战的传奇佣兵，这也是前所未有的凶险状况。 　　在这座不算大的城市之中，到处都是愤怒的群众，其中到底哪些只是被煽动的平民，哪些是会袭击过来的武装分子，根本没法用肉眼来分辨。如果凯蒂的魔眼还能使用，她就能看穿对方的身份，但不巧的是灰发少女此时妖力已经枯竭，就连魔眼最基本的能力也用不出来了。 　　所以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紧跟着老爹的步伐，向着哨站所在的方向前进，那是他们仅剩的希望。在哨站之中还留有一个小队的佣兵团员，依靠防御工事的帮助，就算基地遭到了围攻他们应该也能抵御一阵——至少维克多是如此希望的，但真实的情况他并不知道。车载的无线电已经跟车队一起被摧毁了，所以现在的两人也没有与基地通信的手段。 　　即便如此，为了生存他们也只能朝那一个方向前进，而挡在凯蒂与老爹面前的则是一整座充满敌意的城市。从小巷之中走出来之后，两人便又回到了一条大路上，有一些衣衫褴褛的贫困民众聚集在路旁的汽油桶边烤火，看到两个身穿军装的外国人从暗巷中走出，他们纷纷向凯蒂他们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灰发少女见状几乎是反射性地举起了枪： 　　“咔！” 　　“住手！凯蒂。这些人不是歹徒，不要理会他们。” 　　“………………” 　　由于被老爹及时阻止，狙击娘没有扣下扳机，两人就在众多刀尖般锐利的目光注视之下横穿了马路，钻进了对面的另一条小巷。 　　“老爹，刚刚那些平民，他们之中肯定有人会向敌人通风报信的，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可能避免被看见，只能加快脚步了。” 　　“嗯。” 　　“等下！前面有情况！” 　　维克多话音刚落，就挥手示意凯蒂不要继续前进。他从小巷的出口探出头去一看，发现有一队手持AK47的武装分子正在外边的街上巡逻，显然是在搜索车队的幸存者也就是他们两人。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折返回去寻找其他的路线，那太浪费时间了。 　　“只能上了吗……凯蒂，我数一二三就冲出去，你来掩护我。” 　　“交给我吧，老爹。” 　　“一，二，三，GO！” 　　“咔擦！” 　　快速地倒数完数字之后，老爹用腰间拔出身上唯一一颗闪光弹，反手将其掷向敌兵所在的位置，同时用左手前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冲了出去。一秒之后，闪光弹“轰”地一声炸裂开来，巨大的光芒与音爆令所有敌人都暂时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啊！？我的眼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 　　利用这个机会，奔跑中的维克多以无比精准的腰射连开数枪，一枪就放到一个敌人。与此同时凯蒂也从墙背后探出头来，举枪瞄准对面房屋的屋顶，那上面潜伏着好几个狙击手，正准备从高处偷袭老爹。 　　“休想！” 　　“砰砰砰！” 　　“呜！？” 　　就算妖力已经耗尽，灰发少女本身的狙击本领也不会因此而下降，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楼上的敌人，背起枪跑出小巷与老爹在街对面汇合。 　　【能行……只要跟老爹在一起我就是无敌的，不管来多少敌人我都能干掉他们！】 　　虽然身处险境之中，但那个时候的凯蒂却感到身体一阵阵兴奋地发热。渴望与主人合作无间地并肩作战，这是所有武器类付丧神与生俱来的天性。以往的时候她作为狙击手都呆在安全的大后方对老爹进行支援，并没有机会与他一起在前线奋战。而即便是以危机的形式，现在凯蒂却终于能够实现这个梦想了 　　但灰发少女不知道的是，这第一次的并肩作战很快就会变成最后一次。解决了路上的巡逻队，两人又穿过一条暗巷，接着小心翼翼地从群情激愤的游行队伍背后潜行过去，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市区。幸好这座城市面积不大，以佣兵专业的脚力很快就接近了目的地。再下一条坡道，友军所在的基地就近在眼前了。 　　“果然这里也被敌人把守住了吗，他们看来是不想让任何援军接近我们的哨站啊。” 　　不过这条通往重点的道路却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只见几辆军用大卡车停在路边，卡车之间架着用铁丝网和木头组成的路障，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三三两两地在掩体后面巡逻。很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老爹与凯蒂从车队的袭击中幸存了下来，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两人回到哨站与友军汇合。 　　“啧……这些家伙有完没完！我们只是收钱办事的佣兵而已，有这个兵力的话为什么不去压制首都内的其他重要设施啊！” 　　“……这就是接错活的代价啊，孩子。” 　　从街角的藏身之处探出头去查看了一眼状况，对方的戒备之严令凯蒂不由得发出了愤怒的抱怨声。而一旁的老爹闻言则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咱们的那位委托人想必是利用大使身份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亏心事吧。所以他本人即便被抓住处刑了，人民的愤怒也不会轻易平息下来，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罪人用来报复。” 　　“所以我们团就作为大使的帮凶被盯上了吗……可恶，这样一来哨所也根本不安全了……” 　　“凯蒂。” 　　坐在墙角的木箱上点起一根香烟，维克多抬起头来对眼前的少女说道：“我必须要回到哨站去。因为那里还有我们团的人。既然敌人像这样设下了包围圈，就证明他们还活着。回去带领他们是我身为领袖的责任。但你没必要与我一起回去。” 　　“老爹，你在说什么傻话……？” 　　冷不丁听到老爹这样一说，即使是平常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狙击娘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更令她感到震惊的是，眼前的传奇佣兵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本健壮得就像青年人一样的他此时此刻却疲态尽显，被小巷里深重的阴影所覆盖的身体像是缩水了一样，不再有往日里那么高大魁梧，而是变得与实际年龄相符的瘦小与干瘪。 　　“老爹，你…………” 　　直到这个时候凯蒂才猛然惊觉，老爹他确实并不年轻，早已过了在前线拼杀的年龄。以往他的表现总是令人忽略了这一点，但如今的维克多失去了为数众多亲密的部下，疲劳与负罪感终于令这位传奇佣兵显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其实老爹应该从很早之前就想要金盆洗手了，但团员们的依赖和孤儿院的开销令他无法这么做。眼下在此重担之上又多出了十几条性命的负债，维克多已经无法再继续承受了。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回到哨站与剩余的部下共存亡，哪怕等待着孤立无援的佣兵团的只有死亡一途。 　　“老爹，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的枪，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别这么倔强，孩子。以你的身体能力，抛下我这个负担一个人逃离城市应该不成问题。在那之后去找伊万，我有一笔存款寄放在他那里。拿着那些钱，离开这块泥潭般的战乱地区，到和平的世界里去寻找新生活吧。这片土地没有希望可言，我不想让你一辈子都被困在这种灭绝人性的鬼地方。” 　　“不要再说了，我哪儿也不去！只有你的身边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身为那个什么……身为‘福桑神’的天性吗？呆在主人的身边就是你的本能？那如果我命令你现在抛下我离开呢？你是会像士兵一样服从命令，还是服从天性反抗命令继续留在我的身边？” 　　“……………………” 　　凯蒂闻言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办法回答。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从老爹的眼神之中，少女可以看得出他是认真的。维克多是认真想要赴死，而他不会允许灰发少女替自己陪葬。不想想办法的话，不想想办法的话老爹就会真的离我而去了，我不要这样！ 　　就在狙击娘心乱如麻地不知如何是好的那个时候，最后的诀别无比唐突地到来了—— 　　“沙。” 　　“是谁？” 　　听到背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凯蒂和老爹同时掏出手枪朝那边瞄准了过去，但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一个小女孩。 　　“你是……为什么在这里！？” 　　凯蒂认得那张被晒得黝黑的面孔，那是她在哨站周围见过的那个放羊的小女孩。考虑到这条小巷距离那片放羊的草地只有一条街区的距离，她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现在不是大晚上，而且女孩的手里还拿着一颗圆滚滚的手雷的话： 　　“这是爸爸妈妈的仇！” 　　“凯蒂，小心！” 　　“轰——————————！” 第288章 老爹的心愿 　　“怎么……会是这样…………” 　　虽然早就知道凯蒂的故事会以悲剧而告终，但听到这个结局的黑绘还是被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一代传奇佣兵的人生轨迹，最后却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谢幕的呢？ 　　“呵呵……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后来我调查过了那个放羊娃的身世，发现她的父母都在侵略战争之中被杀害了。我以为她是为了帮家里人的忙出来放羊，但结果那只羊就是她仅剩的家人，而在那天晚上的动乱里，她就连最后的家人也失去了。” 　　“所以那孩子就……” 　　“是啊，不管是佣兵还是别的什么，外国人在她眼里看来就等于是侵略者吧。特别是我们团还占据了她放羊草地边的废工厂当做基地，成为仇恨的对象也是顺理成章的。那天晚上她一定是偶然在家附近看到了我和老爹，正好街上又有被我们干掉的士兵，于是那孩子就去尸体上拿了一颗手雷…………” 　　说到这里，灰发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为了抚养孤儿才接了脏活的佣兵，最后却是死在一个孤儿的手里，真是讽刺到不行啊。” 　　“凯蒂同学…………” 　　“别那样看着我，我没事的。” 　　看到一直闭着眼睛的黑发萝莉不顾脸上的泡沫朝自己投来同情的眼神，凯蒂有些粗鲁地把她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然后拿起一旁的水桶朝黑绘迎头浇下，“先说好，无论是我还是老爹都不恨那个放羊娃。把她逼进绝路的是侵略战争，而不管有什么理由，我们也确实是做了侵略者的帮凶。所以她完全有资格向我们复仇。倒不如说最后是死在那孩子而非敌军士兵的手里，对于老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 　　带着头发被冲洗干净的黑绘回到浴池里，凯蒂继续向她讲述起了故事最后的一幕： 　　“老爹，老爹！你振作一点！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医生！” 　　“咳咳……！凯蒂……不用费劲了，我的伤已经没救了…………” 　　在放羊娃引爆手雷的那个瞬间，凯蒂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满脸仇恨地冲过来自爆，一时之间完全忘了躲闪。是维克多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灰发少女，还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挡在了她的面前。爆炸的硝烟散尽之后，被冲击波掀翻在地的凯蒂惊恐地发现老爹正脸朝下压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四肢不断往下滴落。 　　那之后的事，灰发少女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将最后一丝妖力转换为了臂力，扛着重伤的老爹在小巷中不断奔跑。在那期间从四面八方都有追兵想要抓住他们，但都被凯蒂用手枪反杀了。到了最后，狙击娘实在是走不动了，而前方也只剩一个死胡同，她只得把老爹放到墙角，接着开始手忙脚乱地去找他身上的急救用品： 　　“别说傻话！你怎么会死，我不允许你死！你死了的话我还有什么存在意义？找到了！我这就给你止血——” 　　“咳咳！凯蒂，听我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 　　为了应付不时之需，佣兵的身上一般都带着一个小的医疗包，维克多当然也不例外。凯蒂从他腰部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卷绷带，正准备实施急救，但却被老爹举起一只手来阻挡住了。维克多心里很清楚，他的伤势不是几根绷带就能救得了的，事实上就算现在立即把他送进最好的战地医院都没救了。在至近距离挡住了破片手雷的爆炸，这位传奇佣兵之所以还活着完全靠的是意志力的支撑，他还有话对眼前的少女说，在说完之前都不会断气。 　　“老爹………………” 　　“凯蒂，不用替我感到悲伤…………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放弃了良心的猎犬，就只是畜生而已，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死法…………” 　　“胡说八道…………你才不是什么畜生呢，你是佣兵界的英雄啊！” 　　“所谓的英雄……只不过是杀人者的一个头衔而已……为了钱，我杀了太多的人了，所以迟早会迎来这么一天的…………这就是佣兵这行注定的下场…………所以说凯蒂，我不希望你继续呆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了。” 　　“可我是一把枪啊，是武器啊。离开了战场的武器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不，孩子……枪不会讲话，武器不会自己思考……你以前是我的枪没错，但在获得了人类的身体之后，你就不再是一把单纯的武器了……咳咳！我必须要像你坦白……我所做的这一切……开办的那个孤儿院……其实并不是为了赎当年害死那些孩子的罪……是为了你……那些孩子……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为了…………我？” 　　“是啊……咳咳！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我却没有能够保护得了她，那孩子……甚至还没有机会出生就死去了……我之所以会投身佣兵这一行，无非是想用无意义的杀戮来冲淡悲伤而已……后来老天给了我第二个机会，那就是你的诞生……但我又一次失败了……作为一个父亲，我没能让你过上一个孩子该过的生活，却把你也带进了这个血腥的地狱……对此我一直感到非常后悔……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只不过是你的替代品而已……我真正想要从战场上救出去的，是你啊…………凯蒂。” 　　“老爹……你一定是失血过多脑子不清楚了……把我从战场上救出去？可战场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啊……离开了战场这个归宿，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生活————” 　　“所以说……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 　　举起手来打断了灰发少女的反驳，维克多用弥留之际气若游丝的声音对她如此命令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心愿，因为我自己也没有战场之外的归宿……但是现在……现在我能够做到。付丧神凯特琳娜（凯蒂的全称）！本人，维克多·托洛茨基，以主人的身份向你下令！从现在起切断与你之间的契约，你自由了！不需要再被束缚在我的身边了！” 　　“咔！” 　　“呜！？” 　　老爹话音刚落，灰发少女就感到身体里有一根弦猛地被绷断了开来，整个世界在她眼前都变了个模样。前一秒钟，她还是一个有主的付丧神，所有的妖力都要通过主人的允许才能使用。虽然这个主从契约一直处于被放置不管的状态，凯蒂从未遭受维克多的命令束缚，但纽带本身还是一直存在的。但是如今这个契约已经被切断了，灰发少女变成了无主的自由妖怪，如此一来就算老爹现在死去，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老爹？！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我死了你也会活不下去的……咳咳，如果我有勇气早点这么做，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老爹对付丧神的主从契约这么了解的样子，想必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并且曾经想过要主动切断与凯蒂之间的纽带。但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直到生命的尽头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老爹为什么你要做这么过分的事，能够与主人一起赴死本来就是付丧神的幸福。不……与付丧神什么的无关，我就是想要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你死了的话我也不想活了。” 　　“士兵！” 　　对着因为被切断契约而变得手足无措的灰发少女，传奇佣兵用最后的力气冲她吼道：“不要哭哭啼啼的了！我没有把你训练成那么软弱的女孩！战场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你的力量还有除了杀人之外的使用方法。离开这个地狱，去和平的国家寻找你真正的归宿，代替我用自己的双眼好好看看真正的人类的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这是命令！咳咳！” 　　“老爹！？” 　　“快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走，孩子…………” 　　“老爹！醒醒，老爹——————！” 　　这就是凯蒂与她的父亲之间最后的对话，用尽力气下达了那个命令之后，一代传奇佣兵便像断线的木偶般缓缓垂下了头，再也不动了。灰发少女本想带走他的遗体，但小巷口却传来追兵嘈杂的脚步声。没有办法，她只来得及拿走老爹身上被炸得变形的佣兵狗牌，然后便跳上一旁的房顶逃离了现场。 　　“————在那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大致的情况你都已经知道了。就在老爹死后不久，哨所也被敌人所攻占，佣兵团的成员们都被枪杀，我成了唯一的幸存者。再后来伊万诺维奇和他的人找到了我，带我离开了那个国家。但继续留在被伊万彻底控制的佣兵团也没有意义，所以我就离开了团，开始一个人单干起了暗杀的工作。说是为了替孤儿院筹备资金，其实也只是借口而已。我只是不想放弃与老爹的联系罢了，明明那个人最后的命令是让我去和平的世界寻找自己真正的归宿，我却违背了他的心愿。” 　　“凯蒂同学…………” 　　“然后就是来到这个国家的经纬。就在我干了一段时间的杀手，Kitty·Gun这个名号开始在业内小有名气之后，有一天一个女人找到了我，她自称是土御门家的人，邀请我去一个叫做‘阴阳寮’的地方工作。还说那里是唯一容得下我的地方。” 第289章 贤者的身份 　　“…………以上，就是我的故事。一个失败的付丧神，不仅没有能够保护主人的生命，就连他最后的遗愿也没能遵守。现在又连累新的伙伴一起变成了灵能界的通缉犯被人追杀，实在是有够丢人的对吧。伊万诺维奇一直都认为我不配自称完美的士兵，现在看来他也没想错。” 　　在浴池里自嘲地耸了耸肩，灰发少女转过脸来对身旁的黑发萝莉说道：“所以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比起我对老爹的背叛来，你对人偶师小姐的做的事算不了什么。至少她还活得好好的，只要诚心诚意道歉的话，她肯定会原谅你的。而我则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难道说……凯蒂同学是为了安慰我，才像这样专门找机会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看着狙击娘此时脸上与平时的云淡风轻不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黑绘这才发觉到她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原本黑发萝莉以为凯蒂是在经历了荼吉尼天的幻觉试炼之后，为了找人倾诉隐藏在心底的苦水才会开始讲故事的。但结果证明，没有从幻觉之中走出来的是黑绘自己，灰发少女是因为担心她才专门与她分享了自己过去的经历，本来这对于凯蒂来说本该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应该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不行啊……我明明是自己决定要帮助凯蒂同学的，现在却反过来让她为我操心了，这不就成了本末倒置了吗？我必须要振作起来才行！】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萝莉在心中暗地里如此发誓，泡在温泉里的双手也悄悄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了！凯蒂同学。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向Master她道歉的。所以凯蒂同学你也不要放弃啊。你主人最后所留下的遗愿，即使是从现在开始也一定来得及完成的。” 　　“嗯，但愿如此把。不过为了要做到那一点，首先就得想办法从这个现状之中脱身才行。” 　　此时的凯蒂已经又变回了平常那种让人摸不透心里想法的扑克脸，听到黑发萝莉的鼓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从温泉里站了起来：“好了！再泡下去就要晕了，我们出去吧。而且我肚子也饿了。” 　　“嗯，去吃晚饭吧。” 　　在那之后，黑绘与凯蒂离开了温泉，回到房间通过妖怪电话要了一顿晚饭，吃完之后就早早上床休息了。经过这次在温泉里**的坦诚相见，黑发萝莉了解到了同伴那不为人知的过去，感觉与她变得更加亲密了一些。如果没有发生加贺一族遇刺的事件，也许她永远没有机会从凯蒂口中听到她的自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总而言之，两位少女宁静之中悄然度过了这个夜晚。第二天一早，她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睁开眼睛，起床洗漱妥当之后用过简单的早饭，接着便集中到了作战会议室。而妖怪反抗军小队的其他人没过多久也都陆续赶到了。 　　“哦，阿俊、天路子、小黑小灰，人都到齐了啊！那咱们就开始吧！” 　　“啊，早上好！濑户大人！” 　　最后一个到场的是队伍的领导者——褐肤大姐姐濑户大将。她今天身上只披了一件宽松的浴衣，脚上踏着木屐，看上去才从温泉里出来。大片还在冒着蒸汽的热辣古铜色皮肤暴露在外，特别是丰满的胸口几乎敞开了半边，搞得唯一的男孩子来国俊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不过大姐姐本人却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造型对健全的青少年太过刺激，大咧咧地岔开双腿往桌旁一坐便开始主持起了作战会议： 　　“那么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咱们就要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了。大家都还记得昨天荼吉尼天大人给咱们的神谕吧？好像是让咱们追寻那个啥来着……九十九啥的？” 　　“九十九大明神吧？是没听过的名词，她还让我们去寻找近在身边的贤者来着。” 　　“对对！就是那个！天路子的记性果然好使。是谁说鸟的记忆力不好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是啊，在鸟类之中乌鸦的记忆里也是最好的呢。但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说是过了一晚上就几乎忘光的濑户大将你的记忆力出了问题吧？” 　　“哈哈，歹势歹势。毕竟咱是个陶器脑袋嘛，里面空空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 　　听到鸦天狗少女的讽刺，褐肤大姐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令前者无语地用团扇遮住了下半边脸。会议就这么接着进行了下去，首要的议题就是找到神谕之中所说的那位贤者： 　　“那么大家伙，你们觉得荼吉尼天所说的贤者是谁？” 　　“应该是土地藏大人吧？他一看就很睿智的样子。” 　　“不对。你在想什么呢，小老弟。” 　　对着第一个举手发言的阿俊，又是天路丸一脸轻蔑的摇了摇头，“土地藏老爷子虽然德高望重，但并不是那种掌管知识的付丧神。虽然他也对这片土地的历史非常了解，但更符合‘贤者’这个头衔的应该另有其人才对。仔细想想看。” 　　“你说的是谁啊…………？濑户大人，您知道吗？” 　　“呃…………” 　　听到鸦天狗少女的提醒，来国俊一脸茫然地看向身旁的濑户大将，后者也十分困惑地摇起了头。天路丸用难以置信的目光从他们俩身上扫过，在团扇后面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叹息: 　　“唉……不会吧，你们是在逗我吗？在妖怪大将之中不是有一位专门掌管古书的大人吗？怎么你们都表现得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啊！你说的是文车妖妃吗？” 　　直到这个时候，褐肤大姐姐才恍然大悟地站起身来，一拍自己的大腿这样说道：“哎呀，实在抱歉……那位大人的存在感实在是有点低，咱一不留神就给忘了！” 　　“呜哇……好过分，明明是同僚来的？” 　　“抱歉抱歉！这是咱的不对！” 　　“…………………………” 　　“…………………………” 　　作为新来的成员，黑绘与凯蒂并没有参与到讨论之中，只是坐在会议桌旁静静地守望着事态的发展。不过她们此时此刻也忍不住交换了一个尴尬的眼神，因为她俩也跟濑户大将一样，完全忘了还有文车妖妃这号人物。不得不说她的存在感确实是有点低，明明巨大老妇人的造型应该令人印象深刻才对。 第290章 地下大书库 　　“啊咧，说起来文车妖妃她是住在什么地方的来着？天路子，你知道吗？” 　　“哈？我怎么可能知道？濑户大将你跟她是妖怪大将的同僚吧？为什么会连这种最基本的情报都不知道啊？” 　　事实上，文车妖妃的存在感是如此之低，以至于褐肤大姐姐都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她。没有办法，一行人只得离开会议室，在皆神庄旅馆的大厅里找到了正在喝茶的土地藏老爷子。 　　“嚯嚯……你们想知道文车妖妃殿下的住处是吗？” 　　“是啊，老爷子，请告诉咱们吧。咱们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 　　“嚯嚯嚯……这个嘛，老夫也不知道啊。” 　　“咦咦咦咦！？”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只见土地藏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文车妖妃：“别看老夫长成这样，其实除去新来的濑户大将之外，老夫在妖怪大将之中是最年轻的一个。文车妖妃殿下身为的阅历比老夫可要长多了。那位大人平时一直深居简出，老夫也难得见到她几次。如果说在反抗军之中有谁知道她的住处的位置的话，那就是管理着整个旅馆的花见酒大人了吧。” 　　“原来如此……” 　　得到了老爷子的提示，众人又在濑户大将的带领之下一路来到旅馆最高层，在老板娘的寝室找到了花见酒。只见这间屋子被装饰成了江户时代花魁住处的模样，墙边用木架子挂着华丽的和服，地面上铺着整洁的榻榻米，空气中有一股搅动情欲的浓烈熏香的味道。烟管的付丧神风情万种地横躺在卧榻之上，手里拿着自己的本体正在吞云吐雾。 　　“大姐头！抱歉打扰你休息，咱想问你一下，该上哪去找文车妖妃来着？” 　　“文车妖妃？你们要找她做什么？那孩子就跟外表看上去一样内向怕生，没事最好还是不要去惊动她了。毕竟这个异空间的形态全靠的是她的妖力在维持，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不好收拾。” 　　“呃，大姐头你听咱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嗯？她说异空间的‘形态’靠的是文车妖妃的妖力在维持？不是‘存在’本身而只是‘形态’而已吗？】 　　从花见酒的这句话里，黑绘感觉到了一点异样之处。不过她没有时间在这方面细想，因为听完濑户大将解释的花魁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原来如此……是稻荷神或者说是荼吉尼天的神谕让你们去找她是吗？这确实是找对人了，放眼整个反抗军，有资格能够被称作‘贤者’的大妖怪也就只有文车妖妃一个了。嘿咻。” 　　一边说着一边从卧榻上直起身子，花见酒从地上拿起一个绣花灯笼，然后用手中的烟管往里面抖了抖，立即就有一束青色的妖异火苗在灯笼里燃烧了起来。她接着像放气球一样把灯笼轻轻往外一丢，那东西便自行漂浮在了半空之中，晃晃悠悠地开始朝房间的大门飞去。 　　“跟着它，它会带你们找到通往地下大书库的路径。文车妖妃就在那里。” 　　“咦，大姐头你不跟我们一起来吗？” 　　“我就不去了，那孩子不喜欢人多，你们这已经五个人了，再加我一个恐怕花上一整天也见不到她。” 　　“诶诶？不过就是见个面问个话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听到花见酒的这句话，濑户大将忍不住小声发出了这样的吐槽。然而事实证明花魁说的完全没错——跟着漂浮的青灯笼一路回到皆神庄旅馆的大厅里。众人眼睁睁看着它飘进了大厅后面的走廊，接着在一面看似平凡无奇的墙壁面前停了下来。过了几秒钟，在灯笼的青光照耀之下，这面墙缓缓地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待到入口完全打开之后，灯笼便顺着陡峭的阶梯继续飘了下去，一行人见状也赶忙跟上。 　　“哇塞，咱完全不知道，原来在皆神庄的下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空间啊。” 　　看到眼前的这条楼梯一直通往深不见底的地下，濑户大将一边走一边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而其他人就没有她这么心大了。面对这个未知的地下空间，黑绘和凯蒂都本能地保持警惕，生怕会遇到什么突发危险。而来国俊则是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呜呜呜……在下对这种黑不溜秋的地方实在是不太擅长啊……要是有怪物出来怎么办？” 　　“我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你自己都是妖怪了还会怕怪物吗？” 　　“天路丸阁下，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说的怪物是特指没有实体的那一类东西啦……” 　　“哦，所以说你是害怕死人的幽灵咯？” 　　“嘘！别说出来啊！要是真的冒出来该怎么办！？” 　　“咔咔咔咔————————！” 　　就在阿俊一脸担忧地对天路丸表示抗议的时候，寂静的地下通道里突然响起一个巨大的噪音，吓得小正太一个大跳直接抓住了走在旁边的黑发萝莉的小手：“哇啊啊啊啊！你看吧！真的出来了！黑黑黑黑黑绘大人！快快快快快使用在下干掉它们吧！” 　　“唔。” 　　看到这一幕的凯蒂当即十分不爽地鼓起了腮帮，不过由于通道里的光线黯淡，谁也没看见她此时脸上的表情。而黑绘则是温柔地安抚起了受伤的阿俊：“不要害怕，来国俊先生。这里没有什么鬼怪，那只不过是开门的声音。” 　　“咦……门……？” 　　听到黑发萝莉这么一说，来国俊这才如梦方醒地抬起头来朝前看去，发现事情正如她所说一样，长长的地道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尽头，一扇古老的木门感应到灯笼的青光而自动打开，刚刚那恐怖的噪音就是来自于生锈的门轴。在洞开的大门后面有隐约的光线，显然里面是有人居住的。 　　“哇哇！不，不好意思！我明明是黑绘大人您的搭档，却表现得这么没用，实在是万分惭愧！请您狠狠地批评我吧！” 　　“嗯，没事的，来国俊先生。刚刚那声音确实有点吓人，这不是你的错。所以还请起来吧，来国俊先生。” 　　冷静下来之后，小正太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黑绘的手，登时涨红了脸往旁边一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就用土下座的姿势开始道歉。黑发萝莉见状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这一举动令后者受宠若惊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黑，黑绘大人！这是何等的宽宏大量！在下不肖来国俊，实在是万分感动！” 　　“呃，你不用这么夸张的…………” 　　“唔唔唔。” 　　站在两人身后目睹了全过程，凯蒂的表情变得更不爽了。她的理智很清楚黑绘不管对谁都是这么彬彬有礼，并没有对来国俊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看到黑发萝莉与自己之外的付丧神表现的那么亲密，还是令灰发少女感到无法忍受。所以她便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黑绘的手臂把她从阿俊身边硬生生地拉了开来： 　　“哇哇……凯蒂同学？” 　　“好了好了，不要磨磨蹭蹭地浪费时间了。那个装成阿婆的文车妖妃就住在这里面吧？我们快去找她要情报吧。”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走啦！” 　　“不行，我得带着你走。否则难保你又会因为什么无聊的小事耽搁了时间。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啊。” 　　“喂！？等等咱们啊！小黑，小灰！” 　　吃起醋来的凯蒂动作奇快无比，一下子就把毫无抵抗的黑绘拖进了门后的房间，濑户大将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但却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整排高度直达天花板的巨型书架，每一座书架之上都放着无数的书籍，其中既有崭新的现代印刷本，也有几十年前的装订本，年代更久远的古书以至于卷轴竹简也屡见不鲜。数不胜数的书架纵横交错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座由知识所构成的复杂迷宫（物理）。 　　“这，这就是地下大书库？这书的数量未免也太惊人了吧？话说这些书架的摆放是怎么回事？没有章法也该有个限度啊！这谁还能从里面找到想要的书啊？” 　　“不对哦，小老弟。你所看到的这一切不是普通的图书馆，而是‘记录的具现化’。” 　　“记录的……具现化？” 　　“天路子，究竟怎么回事？” 　　面对一脸懵逼的来国俊与濑户大将，鸦天狗少女拿起团扇遮住半边面孔，摆出一个很装逼的姿势对他们解释道：“就是如字面意义所示的那样啊。你们还不明白吗？如月车站也好，皆神庄也好，其源头都是来自于人类的网络都市传说。也就是一种‘记录’，而将原本只是文字的记录在京都的地脉之中实体化的就是文车妖妃的能力。这座大书库也是一样，或者应该说这里才是一切的源头。如月车站和皆神庄是作为妖怪们的据点而被实体化到了完美还原传说细节的程度，但其他的那些记录只是以书本的形式被具现了出来，那就是这座大书库的真面目。” 　　“也就是说，咱这等于已经是在文车妖妃的脑袋里面了咯？” 　　“笼统地来说是这样没错。” 第291章 书海迷宫 　　“哇塞……也就是说这些书全都是想象之中的产物了吗？摸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啊——” 　　“喂！那边的小老弟！不要随便乱动东西！” 　　听到天路丸的这句解释，小太刀来国俊十分好奇地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了起来，结果却被鸦天狗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还是说你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糨糊呢？我说了这些都是文车妖妃思想中的记录，要是你的脑袋里面的东西被人乱翻，你会是什么感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的，拜托你以后在行动之前先过过脑子。等到闯了祸之后就晚了。” 　　被天路丸提起嗓子这么一吼，阿俊吓得赶紧把书放回了原处。而一旁的濑户大将则当起了和事佬：“好啦好啦，阿俊他也没有恶意的，天路子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话说回来，这些书要是被动了会有什么后果？很不妙吗？” 　　“唉………………” 　　“嗯？” 　　十分无语地看了一脸天真无邪地冲自己眨着眼睛的褐肤大姐姐一眼，天路丸用疲劳的语气继续对她解释了起来：“濑户大将，你也算是有些年头的妖怪了，就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这座书库相当于文车妖妃的内心世界，换句话说就是她的领域，而我们则是不请自来的入侵者。乱动东西很有可能会触发未知的自动防卫机制。到时候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花见酒大人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来？很显然她是不想被卷进麻烦事之中。” 　　“没那么夸张吧，咱们对她来说可是同伴啊。” 　　“对于长期隐居在地下的NEET来说哪有什么同伴不同伴的，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统统都是入侵者啦。你还没发现吗？刚刚在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咦，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 　　直到这时濑户大将才反应过来，踮起脚四下张望了一圈，但她周围全是巨大的书架，黑绘与凯蒂的身影哪儿都看不见，“小黑和小灰去哪里了？她们也就提前我们几秒钟进来而已，怎么一下子就找不着了？” 　　“恐怕那两个人是碰到不该碰的东西，被拖进更深层次的领域了吧。” 　　“很简单，什么也不做。” 　　“咦？你说啥？” 　　“我说什么也不做。” 　　对着一脸懵逼的褐肤大姐姐，鸦天狗少女慢悠悠地扇起了扇子，“你忘了花见酒之前说的话了吗？文车妖妃最讨厌的就是人多的地方。我们一下子进来五个人已经超过她的极限了。所以只有先进来的那两个人被招待到了深层，我们三个就被排除在外了。这种时候我们该做的不是硬闯，而是把事情交给那两个人去办，贸然乱跑反而会给她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放心吧，她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高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唔……也只能这样了吧。” 　　听见天路丸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濑户大将也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原地盘腿坐了下来开始等待。巨大的地下书库重新回归到了一片静寂之中，甚至让人有种连空气都凝固了的错觉。 　　———————————————————————————————————————————————————————————————————————————————————————————————— 　　“凯蒂同学，你是怎么了？凯蒂同学！” 　　“……………………”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被吃醋的灰发少女强行拉进书库的黑绘本能地扭动身体抵抗，最终成功地从她的紧握之中摆脱了出来，“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吗？你看上有点像生气的样子。” 　　“生气？没有的事，我只是想早点办完手上的事情而已。” 　　转过身来注视着困惑的黑发萝莉，狙击娘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想想看吧。这只不过是一件调查情报的任务罢了，本来就没有必要来这么多人，只需要我们两个一起行动不就足够了吗？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们是新来的，擅自行动不太好吧……” 　　“那种事情你没必要去在意的。你也看到了，这个所谓的反抗军根本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战斗力。一个空有热情的傻大姐指挥官，一个外来的参谋，还有一个毫无用处的小老弟。现在是他们在依靠我们的力量，而非我们要依靠他们，所以你没必要什么事都迁就着那帮家伙的，有什么不爽的地方直接说出来就好。” 　　“凯蒂同学，我没有什么不爽的地方啊……？你今天到底是——” 　　虽然灰发少女表现得已经十分明显，但对这方面的感情一窍不通的黑绘仍旧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嫉妒自己对阿俊表现得那么友好。黑发萝莉正准备开口询问对方究竟是怎么了，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个身影在阴影之中一闪而过，“等一等，刚刚那边有人！是我们要找的文车妖妃吗？” 　　“哪里？” 　　被黑绘这么一提醒，凯蒂也赶紧转过身去看向她所指的方向，但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排排毫无辨识度的巨大书架而已。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灰发少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全是类似的景色，放眼望去只有书架书架书架，简直就像是一座用书架组成的迷宫，她们俩刚刚究竟是从哪边来的也完全分不清了。 　　“这是……在我没有察觉的期间，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嗯……我们好像被困在迷宫的中心了。” 　　面对这种突**况，凯蒂也顾不上吃醋了。冷静下来的灰发少女摘下眼罩启动了魔眼，但却发现它的能力无法正常发挥作用：“不行……我的眼睛看不透这座迷宫。这里的支配者的妖力比我更强……文车妖妃，虽然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家伙，但她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当上妖怪大将的吗？” 　　“濑户大将她们的气息也完全感受不到了，看样子进入到这里面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就在狙击娘试图用魔眼对迷宫的环境进行透视的同时，黑发萝莉也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地试图捕捉小队里其他成员的气息，但同样是毫无收获，“怎么办，凯蒂同学。要在原地等待其他人过来找我们吗？” 第292章 书中幻境 　　“不……就连你的气息察觉能力都捕捉不到他们，看来这个迷宫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全员都进来。” 　　好不容易得到与黑发萝莉单独相处的机会，凯蒂当然不会愿意让别人来搅局，所以闻言马上就摇了摇头道：“就我们两个人把这事情解决了吧。” 　　“嗯…………” 　　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黑绘总感觉现在的灰发少女身上有种异样的魄力，况且她也没有理由反对这个提议，于是便顺从地点了点头。凯蒂则接着向她问道： 　　“你说你刚刚看见有人影闪过？既然其他队员的气息都没进来，那估计就是我们要找文车妖妃本人了。她逃去去哪边了？” 　　“这个嘛…………呃…………” 　　换了平常的时候，以黑绘的本领是不可能看丢目标的身影的。但现在这个巨大的书库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迷宫，它在每一个方向上都几乎呈现出完全一模一样的景色，除了书架之外还是书架。所以现在被灰发少女这么一问，黑绘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准自己看到的人影究竟跑去哪边了。 　　“跟丢了吗？” 　　“抱歉…………” 　　“没事，交给我吧。就算魔眼被封住了，任何蛛丝马迹也都逃不过我的另一只眼睛。就让你见识一下老爹亲传的追踪术吧。”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个回答，狙击娘非但没有感到失望，相反还有点小开心。因为这样一来她就有机会在黑绘的面前展示出自己可靠的一面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处于满血状态的黑发萝莉是那么强大而又无所不能，像这种程度的迷宫，她只需要召唤出一把灵剑踩上去飞到空中就能轻松攻克。但现在的黑绘处于残血虚弱的状态，别说御剑飞行了，离开了阿俊她甚至连最基本的战斗力都没有，整个人的性格也变得柔弱了许多。所以凯蒂才能获得这样千载难逢的一展身手的机会。 　　“让我看看，唔…………” 　　根据之前的记忆推测出了黑绘看到人影的大致方向，灰发少女走到那边趴了下去，用没戴眼罩的那只眼睛仔细观察起了地面上的细微痕迹。虽然这座大书库看上去非常古老，书架的顶端还有蜘蛛网四通八达地连接在一起，但木头的地面上却出奇得干净，以一般人的观察力根本看不出上面有任何脚印，但凯蒂在战场上练就的本领却令她能够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是这边，这边有人走过的痕迹。而且是我们要找的人没错。” 　　伸出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往地上轻轻一夹，凯蒂将她找到的线索拿到黑绘的眼前展示给她看。黑发萝莉一开始完全没看到狙击娘的两指之间有什么东西，直到她拼命集中精神才发现那里有一根非常纤细的棉毛。 　　“这是……” 　　“是一根纤维，而且是棉麻材质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不是我们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它来自于一件有年头的和服。而且是长到拖在地面上那种。” 　　“是文车妖妃身上穿的十二单！” 　　“没有错。虽然我不知道她穿着那么厚重的衣服是怎么跑得那么快的，但她肯定是往这边走了没错。” 　　“唔……说起来她为什么要逃走呢？我们只是想找她请教问题而已啊。” 　　“谁知道呢，像这种活了太久的老妖怪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是我所能揣测的。总而言之她既然要逃，我们也只好追了吧。走这边！” 　　在凯蒂的催促之下，黑绘虽然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跟着她展开了追踪文车妖妃足迹的行动。一路上灰发少女用她那雷达般的眼神不断寻找到各种极其微小的踪迹，成功地在景色千篇一律的书架迷宫之中开拓出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在弯弯绕了好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在一个大一号的书架前看到了文车妖妃的身影： 　　“在那里！” 　　“……………………” 　　只见文车妖妃手里拿着一个灯笼，背对着黑绘她们站在书架之前。虽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有着巨人般的体型，但此时此刻的文车妖妃佝偻着背，干枯的白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显然是处于老态龙钟的妇人的形态。她的嘴里嘀嘀咕咕地正说些什么，但说话的对象被文车妖妃的身体挡住了，黑绘看不见那究竟是谁。 　　“终于找到你了。老太太，站在那里别动，我们有事情想要请教你——” 　　看见文车妖妃站着不动的样子，凯蒂以为她不会再逃跑了，于是便走上前去想要向她搭话。没想到灰发少女刚一开口，老太太的身影就猛地一晃，凭空从少女们的眼前消失了。 　　“哈？怎么搞的？她上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即使是凯蒂的眼睛也没能看清究竟是什么原理，更不要说站在后面的黑绘了。总而言之文车妖妃是在零点一秒不到的时间内消失不见的。就算是瞬移的法术也没有这么迅捷的发动速度，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机关才对——怀着这样的想法，凯蒂大步走到老妇人消失的地方准备探查一番，却看到地上不知何时躺着一本敞开的古书。 　　“咦……” 　　“唰啦啦啦啦啦——————！” 　　“什么！？” 　　“凯蒂同学！呀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当灰发少女的视线落到写满苍劲古文的书页上的瞬间，一道强光从书中散发了出来，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黑绘见状连忙冲上前去伸手想要抓住凯蒂，但马上也被卷进了光芒之中。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下子就从现实世界之中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本古书还静静地躺在地面之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啊痛痛痛痛…………这里是……哪里？” 　　片刻之后，黑绘小心翼翼地睁开被强光照射得有些胀痛的双眼，揉着屁股从地面上站起身来。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小树林里，头顶上是一片晴朗的天空。黑发萝莉的周围凉风习习，还能听到海潮起伏的沙沙之声。 第293章 因幡白兔之物语 　　“这里是……海边？我刚刚明明还在地下书库里才对，难道又是幻觉一类的东西吗？不过这种逼真的感觉，实在不像是单纯的幻术啊——” 　　【很久很久以前，在因幡国的淤歧岛有一只小白兔，想要渡海到对岸的气多岬去。】 　　“！？” 　　就在黑绘对眼前发生的状况感到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突然响起——或者与其说是“响了起来”，倒不如说是直接在她的心里“浮现了出来”更为妥当。不管如何这个神秘的声音似乎是来自于一位说书人，无论是语气还是语速都像极了广播里的童话剧：【但是海峡之上并没有桥，小兔子于是犯了难。】 　　“咦，哪里有什么小白兔？” 　　被这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所吸引，黑发萝莉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但空荡荡的海滩之上根本看不见除了她之外的别的生物。别说是兔子了，就连一只虫子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黑绘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异样，于是低头一看，然后便忍不住发出惊叫： 　　“诶诶诶诶诶诶！？” 　　只见她身上原本穿着的九条之原的校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纯白的兔女郎服装，泳装样式的高开叉上衣搭配着黑色的渔网袜，脚上则是高到夸张的高跟鞋。兔女郎装束的覆盖面积很小，有大片雪白的肌肤都丝毫不加掩饰地暴露在外，所以黑绘刚刚所感到的异样其实是被海风吹得发冷的感觉。除此之外，黑发萝莉头顶之上也多了一个兔耳发箍，而且不管她怎么用力尝试都无法把它从头上取下来，简直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固定在了天灵盖上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意思是要我扮演故事里的兔子吗？为什么？” 　　看到自己现在的打扮，黑绘一边羞红了脸一边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意义，只不过文车妖妃这样做的目的仍旧令她感到难以理解。但不管黑发萝莉有多么抗拒，故事的旁白仍旧在继续： 　　【这个时候，小白兔看见水里有许多鲨鱼在游动。】 　　“沙…………！沙…………！” 　　“呃……因为是鲨鱼所以就要沙沙叫吗……这可真是直白。” 　　伴随着旁白的描述，黑绘看见眼前的海水里出现了异变，许多大鱼一边沙沙叫着一边浮出了水面。但要说它们是鲨鱼实在有些勉强。只见这些不明生物有着光滑的表皮和长长的喙部，与其说是鲨鱼还不如说更像海豚，但总体上看起来像是从卡通动画里跑出来的简笔画角色，而且它们一边绕着圈游泳一边还发出沙沙叫的声音，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 　　【难，难道说是文车妖妃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鲨鱼，所以才会呈现出这种与实物不符的样子吗……？那么这里果然是文车妖妃的精神世界吧。】 　　看到这些生物那奇怪中带着一点可爱的圆润模样，黑发萝莉心里有了一个靠谱的推测。根据这一点她也确定了自己身处的状况究竟是怎么样的。不过就算知道了这里是文车妖妃的精神世界，事情也不会有所好转，黑绘还是得按照旁白所讲述的剧情做出行动： 　　【小白兔心生一计，大声地对海里鲨鱼们说道：】 　　“………………………………” 　　【小白兔心生一计，大声地对海里鲨鱼们说道：】 　　“呃………………？要我自己说吗？” 　　本来黑发萝莉还以为旁白会帮她把台词准备好，但很显然事情没有这么轻松。旁白到了这里就开始复读，很显然是让她自己接着表演下去。 　　“呃……我记得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来着……？” 　　幸好在复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沉迷于二次元作品之中，原本除了战斗技术之外的知识极端匮乏的黑绘现在也能隐约回想起这个故事的大致梗概：“因幡之白兔”是个很有名的神话，所以很多动漫都对其有所引用。 　　“对了……我想起来了——鲨，鲨鱼先生！请看这边！” 　　“沙沙？” 　　在脑中过了一遍故事的内容之后，黑发萝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然后冲着海里的“鲨鱼”们招起了手：“我，我看你们数量这么多，在水里面应该很难搞清周围有多少同伴吧，请让我帮忙清点你们的数量好吗？” 　　“沙沙！” 　　【听到小白兔的话，鲨鱼们在水中排成了一列，正好形成了一座桥梁，于是小白兔便踩着它们的背跳了过去。】 　　“呜……用谎话欺骗别人什么的，这么过分的事我非得照做不可吗……？” 　　虽然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情愿，但既然旁白都这么说了，黑绘也只能乖乖照做。她一路小跑来到海滩旁边，然后一边道歉一边踩着“鲨鱼”们的脑袋跳向海的对面： 　　“沙？！沙？！沙？！”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不得不说，这些个鲨鱼背上滑得要死，黑绘脚上又被强制套上了一点也穿不惯的高跟鞋，好几次她都差点滑倒，幸好有着长年训练出来的身法才勉强通关。总算来到对面的海滩上之后，黑发萝莉本能地回过身去想要像充当了垫脚石的鲨鱼们道谢，但却听到旁白如此说道： 　　【生性狡猾的小白兔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渡过海之后马上就对鲨鱼们出言嘲讽了起来：】 　　“………………………………” 　　【马上，就对，鲨鱼们，出言嘲讽了起来！】 　　“我，我知道了啦！我照做还不行吗！” 　　尽管心里已经回想起这后面的展开了，但心地善良的黑发萝莉实在是做不出原典里的小白兔那么人渣的行为。然而在旁白的无情催促之下，她还是只能选择屈服，破罐子破摔地大声喊道： 　　“笨，笨蛋！你，你们都被我骗了！谁会帮你们数数啊，我只是想要过海而已————！” 　　【听到小白兔的嘲讽，鲨鱼们勃然大怒，冲上岸来把她身上的皮剥了个精光。】 　　“沙沙沙沙沙————————！” 　　“果然会变成这样啊！为什么鲨鱼能上岸的啊！？呜哇啊啊啊啊，住手，那里不行！” 　　“嘶啦啦啦啦————————！”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完全与故事里面一样，听到黑发萝莉嘲讽的“鲨鱼”们突然长出手脚冲上了岸，一哄而上把她身上单薄的兔女郎装扯了下来，只剩下兔耳头饰还留在头上，随着海风的吹拂而左右摇摆。 　　“呜呜呜…………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被脱得一丝不挂的黑绘只得在海滩上蜷缩成一团，两眼含泪地看着那些变成猛男体型的鲨鱼拿着自己的衣服心满意足地潜进水里不见了。但因幡白兔的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接下来还有更惨的一幕在等着她。 　　【被剥掉皮的小白兔奄奄一息地倒在海滩上等死，就在这个时候，一群旅人从气多岬经过。他们的名字是八十神，是大国主神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心肠一个比一个坏。】 　　“来了吗…………” 　　听到这句旁边，黑发萝莉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发现一群人正迈着夸张的步子朝自己走来。他们穿着完全一样的服装，脸上统统没有五官，而是写着一二三四这样的数字，这还真是最方便区分这帮人的办法。反正他们在故事里也只是龙套，甚至就连演员都被省略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这帮人都长着脸的话，黑绘肯定无法忍受被他们看到自己不穿衣服的样子，肯定会当场逃跑，那这故事就无法演下去了。 　　“哦呀，看啊，那里有只没有皮的兔子！” 　　“他们是龙套他们是龙套他们是龙套他们是龙套…………” 　　看到黑发萝莉**的身影，八十神们不怀好意地朝她围拢了上来。就算这帮人都没有脸，通过露出的肌肤感受到他们视线的黑绘还是羞得缩成了一团，但故事还得继续。根据她的记忆，接下来就是白兔受苦的环节了： 　　“各，各位大神，求求你们救救我，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那简单，你到海里洗一下伤口，然后再到高处吹一下风。皮就会重新长出来了。” 　　“没错没错，这可是神谕，你一定要照办啊。” 　　“哈哈哈！” 　　“……………………” 　　留下这句明摆着是信口胡言的神谕之后，八十神哄笑着从黑绘身边跑了开去。黑发萝莉一直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然后才一脸复杂地用手臂挡着关键部位站了起来。 　　“真，真的要这样下海吗…………” 　　【听信了八十神的谗言，小白兔到海里清洗了伤口，又爬到高山上吹风，结果被疼得晕了过去。】 　　“阿嚏！好冷！” 　　不过似乎这个旁白也是有点人性的。她没有让黑绘真的光着身子下海去浸泡冰冷的海水，然后又一丝不挂地爬到山顶，而是直接把场景转到了后者之上。黑发萝莉只是眨了个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山上了。但即便如此这还是让她有够受的，呼啸的山峰吹得她根本站不起身。 　　【这个时候，负责搬运兄弟们行李的大国主神正好经过，看到晕倒在地的白兔，他也上前询问：】 　　“小白兔，你怎么了？为什么搞得这么狼狈？” 　　“咦…………” 第294章 开国神的遗产 　　此时的黑绘由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连串事情而变得又羞又冷，完全忘了故事的后续。所以当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黑发萝莉简直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而接下来映入她眼帘的则是令黑绘说不出话来的一副光景： 　　“哟。”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大国主神”不是别人，正是由不见了的凯蒂所扮演的。就像被强制换上兔女郎装束的黑发萝莉一样，灰发少女也穿上了一套新的服装，但她的待遇可比黑绘要正常多了——那是一件颇具古风的素白色长袍，手脚上都缠着象征神性的注连绳与红绳，除此之外还要配上一件旅人风尘仆仆的旧皮披风。凯蒂那头散发出金属光泽的灰银色长发被绑成麻花辫缠绕在脖子上，刘海则在额头两边用骨质的发夹夹住，露出了整个鹅蛋形的标致脸庞。 　　不得不说以现代的审美，这套男装要是穿在外表不那么突出的人身上就像是农民一样朴素，这也符合大国主神兢兢业业的开拓者身份。但以凯蒂那超模般的高挑身材与大长腿，再加上散发出冷峻气息的俄罗斯冰山美少女的颜值，就算是大国主的素衣也能一下变成最潮最IN的时装。一时之间看得黑绘都有些呆了。 　　“小兔子，有我在你没事了，先披上这个暖和一下吧。” 　　“啊，嗯……谢谢。” 　　看到黑绘那一丝不挂楚楚可怜的样子，扮成大国主的灰发少女二话不说就解下肩头的披风替她披在身上，接着抬头对看不见身影的旁白问道：“说书的，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呃，啊？哦，是了……与他坏心眼的兄弟们不同，仁慈的大国主神看到受伤的白兔于心不忍，于是便对她说：‘你只要去小溪里用淡水清洗身体，再把河边长着的香蒲的花粉擦在身上就能痊愈了’。】 　　“什么啊，就只是说说而已不动手吗？那未免太不绅士了，我可不会那么半途而废。嘿！” 　　“呀！？” 　　【咦咦！？】 　　话音刚落，女扮男装的狙击娘就一弯腰把地上的黑绘公主抱了起来，然后迈着轻盈的脚步朝山下跑去。她这充满男友力的举动不仅令黑发萝莉本人感到手足无措，就连旁白也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凯蒂就这样一路将黑绘带到了山脚下的溪水旁，然后折了几根水边长着的香蒲朝她身上抹去： 　　“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再洗什么冷水澡了，直接把花粉抹上去就行了吧。” 　　【哎？！这怎么行，你要按照剧本来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莫非你想看她在水里洗澡的样子？堂堂妖怪大将的爱好还真是特别呢。” 　　【呃…………】 　　被凯蒂尖锐的吐槽说得哑口无言，天上的旁白只能表示妥协： 　　【也，也行吧，反正不影响剧情……总之听从了大国主神的建议之后，白兔的兔皮果然恢复如初，我变！】 　　“唰！” 　　旁白说完这句话之后，黑绘顿时感觉身上一热，再低头的时候兔女郎装已经回来了。不过即使如此那件衣服的暴露程度还是让她十分害羞，所以黑发萝莉并没有放开凯蒂给自己披上的披风，反倒是把它裹得更紧了一点。不过故事剧情可不允许她一直这样蹲着，因为这之后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为了感谢大国主神的救命之恩，白兔向他表示了自己的祝福：】 　　“呃，我记得大国主神之后要迎娶的是当地的某个女神来着……？” 　　【八上姬，女神的名字是八上姬。】 　　“嗯，我知道了……那，那个，大国主神大人。非常感谢您救了我的性命。在此我向您致以我的祝福。就算你只是个扛行李的苦役，但八上姬一定看不上你的那些坏心眼的兄弟，最后会与你结成夫妇。” 　　“是吗，但我不稀罕。” 　　根据自己的记忆和旁白的提醒，黑绘走到扮演大国主的凯蒂面前说出了这样的台词，但没想到的是后者闻言却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搞得她和旁白都同时一愣： 　　“哈？” 　　【哈？】 　　“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个所谓的‘扒上鸡’是谁我又不认识，而且她的名字也一点都不可爱。比起那种不明底细的女人，我还是更看重眼前实实在在的人物。所以说因幡的小白兔，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诶诶诶诶诶诶诶？！” 　　【等等等等等一下，不带这样的啊？！】 　　面对灰发少女突然的劲爆发言，黑绘当即被惊得愣在原地，而旁白更是彻底慌了阵脚：【大国主神和白兔不是这种关系好吧！？更何况《古事记》里也压根没说那兔子是母的。不对……问题不在这里，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因幡的白兔真的就只是一只兔子而已，没有兽耳娘属性的啦！】 　　“这我就不管了，反正我的眼前就只有一个超绝可爱的兔女郎而已，你要怪的话就怪自己没有把她彻底变成一只兔子吧。” 　　【怎，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这就是西洋妖怪的作风吗？果然南蛮人都很可怕……不，不过这样一想倒也有点意思，如果大国主当时真的对因幡白兔一见钟情，那现在的日本就会是另一幅景象了，说不定所有人都会长着一对兔耳，主食不吃鱼而是吃草——不不不不，那未免也太劲爆了一点……总，总而言之！】 　　有那么一瞬间，旁白似乎被狙击娘那霸道总裁式的发言给迷惑住了，觉得“这样的剧情好像也不错”，但她还是马上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强行把故事按照正统结局续了下去：【得到白兔祝福的大国主神成功迎娶了八上姬，成为了苇原中国的主神。他所打造的铁质农具成为了开疆拓土的象征被传承至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件名为五百贯之大犁。】 　　“叮——————！” 　　“这是……” 　　随着旁白的描述声，黑绘与凯蒂周围的山林景色逐渐变暗，而在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发光的物件。那是一个造型古朴的大钉耙，一共有八个齿，比最著名的猪八戒的九齿钉耙少一个。朱漆的木柄和柄上缠着的注连绳表示这不是普通的钉耙，而是神铁所铸，由神亲自使用耕出日本第一片田地的了不起的钉耙——不过说到底还是一件农具，并不是用来战斗的武器，看那朴实无华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什么特别提起的必要。 第295章 辉夜姬的遗宝 　　“什么意思……？让我们演了半天童话剧，结果就出来这么一个用来挖地的玩意吗？” 　　看到这一幕的凯蒂明显感到有些失望，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想要碰触漂浮着的钉耙。但她的手指刚一接近那团亮光，黑绘和凯蒂就猛地感到脚下一空，朝着黑暗的底部飞速坠落了下去： 　　“诶诶诶诶——————！怎么又来了啊！？难道说还要继续吗——————？” 　　这种无助的坠落感与两人第一次进入到书中世界时的感觉完全一致，所以黑发萝莉马上就意识到这一幕戏剧还没有谢幕，刚刚的那团黑暗只不过是转场前的熄灯而已。 　　“唔……唔……？这回又是哪里……周围好挤……什么也看不见……我这是……在一个圆筒状的容器里面？” 　　短暂的坠落感过去之后，黑绘感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坚实的物质空间之中，所以她一定已经抵达了新的舞台，也有了要扮演的新角色。不过令黑发萝莉感到一头雾水的是，她现在所处的仍旧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而且这个空间还十分狭小，只能让她抱着腿蜷缩在里面，周围则全部是圆弧形的墙壁。黑绘于是就此推断出自己是被装进了一个圆筒形的容器里，但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桶子，而是——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老爷爷上山砍柴，在竹林里发现了一颗神奇的发光竹子。老爷爷用柴刀砍断竹子，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咦——” 　　“咔擦！” 　　“哇！？” 　　说时迟那时快，黑绘刚刚开始思考该怎么从这黑不溜秋的环境中脱身，就听到旁白在耳边响起，接着一把大砍刀就贴着她的头皮划了过去。巨大的竹子应声而断，黑发萝莉抬起头来，看见“老爷爷”正用无比威猛的姿势扛着大砍刀冲自己连连点头： 　　“嚯嚯嚯，多么可爱的小女娃啊，老夫收养定了。” 　　“凯，凯蒂同学，为什么这么入戏啊………………？” 　　没错，扮演这位老爷爷的演员不是别人，还是毛子妹凯蒂。这一回她的灰银色头发倒是很符合老爷爷花甲之年的设定，而且还在嘴唇上贴上了圣诞老人般的假胡子，更加突出了角色的属性。但看她扛着巨大的砍刀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这位老人家的身板也未免太过硬朗了一点，不愧是战斗民族。 　　【老爷爷收养了从竹子中诞生的少女，并且给她取名为辉夜姬。辉夜姬成长的速度比一般人快得多，不出几年就出落为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全天下的男人都钦慕她的美貌，求婚者络绎不绝。】 　　黑绘牵着凯蒂的手从大竹子里走出来之后，故事的场景就飞快地变化了起来。一转眼她就发现自己穿着厚重的古代和服坐在铺着榻榻米的大屋子里。屋外全是熙熙攘攘的人影。但屋子的大门被狙击娘所扮演的强壮老爷爷挡住了，这些闲杂人等都闯不进来： 　　“不嫁不嫁！我们家黑绘——不对，我们家辉夜谁也不嫁！你们这些小混混赶紧给我消失，不让我就开枪了！” 　　“砰————！” 　　【等，等一下！？这是平安时代的故事，请老爷爷不要突然鸣枪示警好吗？这会破坏世界观的！】 　　“这有什么关系？既然都能从竹子里捡到美少女了，老爷爷有一把枪也不奇怪吧？而且当时的唐朝应该已经有火铳一类的武器了，你就当这是从那边流传过来的商品就好了吧。” 　　【怎，怎么这样……】 　　“好了好了，赶快推进剧情吧，虽然这个故事有名到就连我都知道结局。” 　　在出演人物的催促之下，弱气的旁白没有办法，只得按她的命令照做：【呃……总而言之全天下的男人们都闻风而至想要一睹辉夜姬的芳容，其中有五个求婚者的身份最为显赫，他们分别是：石作皇子、车持皇子——】 　　“砰————！” 　　“说重点，这些虫子的名字根本不重要！” 　　然而可怜的旁白还没来得及念完台词，就被暴躁的老爷爷朝天开枪打断了。对于自家的辉夜姬被烦人的虫子缠上的这件事，狙击手老爷爷显然是十分不爽，所以就把怒火发泄到了无辜的旁白身上，真是何等的不讲道理！ 　　【咿————！？别开枪，我受不了那么大的响声……我省略就行了吧！五，五个贵族分别向辉夜姬表达了自己的爱意，但却被辉夜姬所提出的难题所难倒：佛前的石钵、蓬莱山的玉枝、龙首的宝珠、火鼠的皮裘、燕子的子安贝。辉夜姬向众人要求的都是不存于这世上的宝物，所以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出正品，自然也就得不到辉夜姬的芳心。到了最后，辉夜姬在天人的迎接之下回归月亮，只留下了装有不死之药的药盅作为纪念。】 　　在凯蒂那**裸的暴力威胁面前，旁白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妥协，这次场景转换直接省略了那五个炮灰的求婚过程，直接转到了故事的结尾： 　　只见，黑绘所扮演的辉夜姬身披半透明的天女羽衣，沐浴在银月的光辉之下缓缓升天。而养育她的老爷爷则在地面上无助地抬头仰望，一边举起手中的大狙想要把她射下来： 　　“岂有此理，我不管是天人还是月人什么的。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哪能随便放跑啊！” 　　“凯蒂同学！？所以说你入戏太深啦！别看我，看地上，看地上的药盅啊！” 　　眼看狙击娘瞄准了自己背上的羽衣随时有可能扣下扳机，黑绘生怕她捅出什么篓子，于是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冲她大叫了起来。在黑发萝莉的提醒之下，凯蒂总算是注意到在自己面前的草地上放着一个紫檀色磨砂表面的药壶，壶的握把和盖子上有着极其精美而复杂的浮雕，描绘的是漂浮在云端的亭台楼阁。这种精美的加工装饰一看就不是出自文明尚且原始的平安时代日本的产物，而是来自天外仙境的宝器。 　　“唔，这东西至少看上去比之前的那个锄头要有档次的多了，放到黑市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第296章 付丧神之祖 　　被药壶那颇具艺术气息的外形所吸引，凯蒂正准备伸手把它从地上拿起来，但周围的场景却突然再度转为黑暗。药壶则散发出光芒漂浮到了空中，与此同时响起的则是一段郑重其事的旁白： 　　“当时的天皇同样是辉夜姬的仰慕者，他命令手下将药壶内的不死之药带到高山之上烧毁，希望焚药的青烟能够一路飘到月宫。竹取物语的故事到此完结，但人们不知道的是，曾经用来盛放不死之药的药壶却被使者保留了下来带回了平安京。虽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药壶，但那也是来自月宫的宝物，其中所蕴含的灵气远非人间的器物所能比拟。” 　　“大国主神的农具，辉夜姬的药壶……我懂了！这些被遗留下来的宝物就是故事的重点！” 　　听到这句话，黑绘猛地感到茅塞顿开。原来文车妖妃早在她和凯蒂到来之前就已经知晓了两人此行的目的，于是便通过让她们亲身体验故事的方式来向两位少女揭露问题的答案。无论是大国主神打造的铁质钉耙也好，辉夜姬所留下的不死之药的药壶也好。有关它们的来历的故事也许只是神话和杜撰，但这两样物品却是毫无疑问确确实实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日本的。而它们应该就是荼吉尼天神谕之中所说的“九十九大明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宝物的价值也许会被短命的人类所遗忘，就此被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但真正的金子终究会迎来发光的那一天。一个年轻人开启了皇宫深处尘封的仓库，令沉寂已久的宝物得以重见天日。】 　　作为对悟出真相的黑绘的正面回应，旁白开始继续讲述起了她的故事。这一次同样是由黑发萝莉自己扮演故事的主角，而场景则是在平安京皇宫的一处走廊的尽头。黑绘发现自己正身穿洁白的狩衣，头上戴着象征阴阳师地位的乌纱帽子，而凯蒂则被换上了一副修行者的装束，身披袈裟背着弓箭与大刀，铁塔似地站在黑发萝莉的背后，俨然一副护法童子的模样。 　　“这难道是……阴阳师的中兴之祖，安倍晴明与他的守护式神——后鬼吗？” 　　“是啊，就算是我也能认出这标志性的服装。说到平安时代的有名阴阳师就只有那个人了吧。” 　　看到对方的这副打扮，两位少女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想要寻找的答案已经近在咫尺，真相就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后。不需要旁白加以提醒，黑绘与凯蒂一人走到一边的门扇旁，同时用力将其推了开来： 　　“吱呀——————！” 　　正如黑发萝莉她们所预料的一样，陈旧木门的背后是一座年代久远的仓库，里面储存的都是长期无人问津的古老道具。屋内大部分的物体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令其表面看上去黯淡无光。但正因如此，才令它们之中的那几个“例外”变得非常显眼： 　　“有了……！那边墙角放着的是大国主的农具、这边架子上则是月宫的药壶。” 　　“这边还有另外的两件，分别是有着桃型刀穗的日本刀，还有一面用透明珊瑚做成的镜子？” 　　只消一眼，黑绘和凯蒂就立即在一大堆蒙尘的凡物之中找到了九十九大明神之器。就像旁白刚刚所说的那样，就算被遗忘在了岁月的尘埃之中，这些宝物仍旧没有丧失原本的光彩，在满是灰尘的仓库之中出淤泥而不染地保持着洁净的外表。除了刚刚少女们亲身体验过来源的农具与药壶之外，还多了两个新的道具。 　　【那两样宝物乃是斩鬼的勇者，桃太郎所用的太刀。以及浦岛太郎从龙宫城里带出来的珊瑚的水镜。它们的真正来源已经不不可考，但毫无疑问是与‘五百贯之大犁’与‘月宫的药壶’同格的神器。年轻的阴阳师将它们从暗无天日的仓库之中带了出来，并利用自身的灵力唤醒了寄宿在非凡器物之中的朦胧意识。这便是九十九神之起源。】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变成了旁白的独角戏。虽然黑绘与凯蒂分别扮演了安倍晴明与他的守护鬼的角色，但她们俩当然无法重现大阴阳师当年所使用的法术。于是乎在旁白的讲述之下，四件神器自己漂浮了起来，然后在仓库外的空地上化作了人形。 　　“这就是九十九大明神，最初的付丧神……这是何等的灵压！” 　　即使是曾经与诸多强者交手的黑发萝莉，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这四位付丧神的祖先所散发出来的魄力就是有那么令人震撼，哪怕这只是故事之中的再现也是一样——只见五百贯之大犁所变化的九十九大明神乃是一位巨人，身高至少超过三米，头上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肌肉虬结的手臂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本体，只需轻轻一挥就能在大地上开拓出无法愈合的伤痕。 　　月宫的药壶所变化的九十九大明神乃是一位紫衣贵人，头上戴着壶盖型的帽子，令人看不清他的面孔。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这位贵人的身上飘散而出，那是曾经被焚烧殆尽的不死药所留下来的残香。虽然不再有令人白日飞升的效果，但却可以治愈一切伤痛。只要有紫衣贵人在他们身边，其他的九十九大明神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也绝对不会死去。 　　斩鬼剑所变化的九十九大明神最开始乃是一团明亮的火焰。但很快火焰就自行分裂成了三个部分，最大的部分呈现出狼犬的形状，嘴里叼着作为本体的长刀，而另外两个部分则分别呈现出猿猴与雏鸡的形态。毫无疑问这正是桃太郎故事中的三个动物伙伴。但与童话里只会卖萌的三只小动物不同，这三个老哥的外形可要生猛多了。狼犬看上去就好像现代的藏獒那么庞大，猿猴的上臂二头肌连年轻的施瓦辛格都只能望洋兴叹，雏鸡的眼神则凶猛得好像老鹰一样。黑绘可以确定要是动起手来这三位一体的九十九大明神绝对是最难缠的一个。 　　最后的“珊瑚的水镜”的化身相比之下是四个九十九大明神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那是一位有着海浪般碧蓝长卷发的女性，身上穿着类似唐朝宫女打扮的龙宫城的服装，手里捧着自己本体的镜子。她看上去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角色，但黑绘也能猜想得到那面水镜之中一定隐藏着千变万化的可能性。 第297章 传奇阴阳师的遗言 　　“这就是所谓的‘九十九大明神’的真面目吗？至少外形倒是配得上那么夸张的称号，就是不知道实际水平如何。” 　　对于身为付丧神的凯蒂来说，眼前的这四个人应该算是她的大大大大前辈了。不过灰发少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敬畏的神色，反倒是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依次在对方的身上打量了起来。就算这些九十九大明神不是故事中的登场人物而是真的出现在这里，黑绘也毫不怀疑她会采取同样的行动——凯蒂的性格就是如此。 　　【借助从母亲葛之叶那里继承来的知识与力量，年轻的阴阳师成功地研发出了唤醒器物之中所寄宿的灵性的法术。即九十九之术。这个名称的来源可能是当年人们的一种朴素信仰：他们相信被使用长达九十九年的器物——或者另一个说法是被使用刚好九十九次的器物——之中就会产生出拥有自我意识的灵魂。】 　　就在狙击娘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四个九十九大明神的同时，旁白那沉稳的声音也在继续讲述她的故事：【这个法术的原理很快就在其他阴阳师之间流传开来。日本的灵能力者第一次拥有了量产式神的技术。这极大地充实了阴阳寮的战斗力，使得平安京的安全得到了守护——至少在年轻阴阳师执掌阴阳寮的期间是如此。】 　　“原来如此，那在他死掉之后呢？” 　　一般故事说到这种地方，肯定就会有所转折，这一次也不例外。灰发少女刚提出这个问题，她和黑绘周围的场景就又发生了一次转换。 　　“唰唰唰————————！” 　　这一次她们出现在一座宅邸的内部，两人都穿着侍女的衣服站立在一张病榻的旁边，看来扮演的是路人的角色。宅邸的外面下着大雨，天空呈现出无比阴沉的铅灰色，令这一幕场景显得更加沉重。房间深处的卧榻之上罩着半透明的白纱床罩，看不清躺在上面的病人的真面目，但卧榻周围用黄铜铸成的法器与大量灵符所构筑起的层层结界表明了他的身份——毫无疑问，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就是暮年的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而这些结界都是用来驱散黄泉的气息的尝试。这虽然不能让结界之中的人免于死亡，但却可以尽可能地延续他的生命，哪怕只是一天或是一个小时。 　　而大阴阳师绝不是因为怕死才像这样强行续命的。他是要利用这些争取到的时间尽可能地安排好身后之事，现在两位少女所目睹的就是安倍晴明在离世之前所做出的最后的安排： 　　“咳咳，九十九大明神，上前来。” 　　“是，主人。” 　　只听躺在卧榻上的病人用无比微弱，但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如此招呼，站在病房外的三个九十九大明神便走了进来。之前黑绘她们看到的九十九大明神的数量是四个，但现在却只有斩鬼刀、药壶和水镜三人，大国主留下的铁犁不知所踪。考虑到这两个场景之间隔了至少有好几十年，那个巨人体型的付丧神有可能是在某场战斗中牺牲了。 　　“有何吩咐，主人。” 　　迈着恭敬的小步来到病榻前之后，三个九十九大明神对着床上的病人单膝跪下，由龙宫的水镜作为代表开口向他发问。而阴阳师对此的回答是这样的： 　　“咳咳……在吾去后，平安京难免陷入混乱……土御门……继承吾之血统之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已经迷失了方向……吾等的这种力量是为了守护人类而存在的，并不是用来争夺权力的道具，执着于力量之人到头来必被力量所吞噬，不管是再贤明的智者，若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也注定会堕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如同吾之宿敌，芦屋道满一样……咳咳咳咳！” 　　“主人！您的病情更加恶化了，请用我的药香来缓解痛苦吧！” 　　看到阴阳师咳嗽得如此厉害，药壶的付丧神也跪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想要闯进结界之中去缓解主人的病痛，但却被后者举起一手阻止了： 　　“不用了，今日便是吾之死期，此乃天命无人可改。紫桐，即便是你的不死之残香也无能为力。吾召集你们前来并非是为了安排后事，而是为了尽吾最后之力留下维系未来的希望。” 　　“未来的……希望？” 　　“正是，你们可知现在这平安京中有多少阴阳师，他们手下又有多少式神？” 　　“这……” 　　“…………阴阳寮在籍的阴阳师总数，算上见习以及从七位上以上官员之侍从，共计一百二十二人。” 　　听到安倍晴明的这个问题，四个九十九大明神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长期在外征战，一时之间还真答不出确切的数字。而代替他们说出答案的则是站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位侍女。只见此人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面孔，手中推着一部装满书卷的小车，分明就是年轻时代的文车妖妃。存在感之弱也与现代如出一辙，无论是黑绘还是凯蒂在她出身说话之前都压根没发现房间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再算上这一百二十二人之家族眷属拥有灵力者，以及阴阳寮编制外之行脚修行者、僧侣、巫女神官之众，共计六百余人，使役式神数，登记在册者超过五百余，未经登记之私收式神者……不计其数。两者合计至少有上千之众。” 　　“这么多…………皇宫的卫士也不过这个数目。” 　　听到这个比想象中更大的数字，三位九十九大明神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平安时代可是千年之前，那时候人口不像现在这么稠密，日本的大部分地方都是荒野。主要的文化圈都集中在平安京的附近。而这上千的式神就算是粗略估算也足以匹敌万人以上的凡人军队。安倍晴明在世的时候，所有灵能力者都忌惮于他的威名而不敢造次，但现在这位传奇阴阳师即将驾鹤西去，在他死后谁还有本事镇得住那么多身负异能之人？ 　　“咳咳！阴阳道本来是调谐两界，维护世间和平之道，但许多人却被力量本身所误步入了歧途……这就是平安京的现状。在吾去后，若是无人继续镇压这一众灵能力者，天下势必会遭受生灵涂炭之大乱。三神将，吾此次召唤你等前来便是为了提前打下楔子，预防灵能力者的暴走。” 第298章 晴明的真相 　　“……原来如此。不愧是主人，就连身后之事也能够预料得分毫不差。” 　　“不……若吾真正如市井间传闻的那般无所不能，那么就应该能够将这种状况防范于未然才对。咳咳……没能阻止阴阳寮整体的堕落，代表吾也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九十九三神将，你们在这五十年来作为吾之手足保卫了平安京的的周全，吾本想以自由作为对你们的褒奖……但现在看来，即使在吾死后，也不得不劳烦你们继续为后世鞠躬尽瘁了……实在是对不住啊……咳咳咳！” 　　“请不要这么说，主人。我等乃是无生命之器物，本来唯有被遗忘在仓库的一隅蒙尘直到永远。是主人您赐给了我们生命与意志。因此这条性命本来就是属于主人之物。既然是您的命令，我等自然会誓死遵从。” 　　“……是么。” 　　听到紫衣贵人振振有词地说出如此忠心耿耿的台词，病榻上的阴阳师却表现得十分淡然，语气之中甚至有种失望的色彩。既然他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那眼界与气量肯定比凡庸的灵能力者高到不知哪去了。很显然他是真心希望三神将能在自己死后获得属于他们自己的自由，但眼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那么，吾就要施展此生最后的法术了。众神将听令！” 　　“九十九神将在此！” 　　轻轻地叹了口气之后，阴阳师强撑着病入膏肓的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虽然被白纱挡着看不到他的脸，但黑绘可以感觉得到老人此刻的表情应该十分纠结。因为他即将对九十九大明神们下达的命令乃是长达千年之久的束缚，任何一个有良心之人都会对此感到不忍： 　　“药壶之付丧神，紫桐。” 　　“在。” 　　“水镜之付丧神，细波。” 　　“在。” 　　“鬼斩刀之付丧神，太郎丸。” 　　“嗷呜！” 　　“吾人安倍晴明，以尔等之主的身份在此下令。命尔等在吾故后以己身化作结界，镇守京城全域。在此结界之内，凡是在阴阳寮所编撰之‘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书’上记载其名的所有式神，无论是得道妖兽、魑魅魍魉、游荡小神亦或是新生的付丧神之类，尽皆无法京畿半步。从此之后阴阳寮之成员及其家眷若要收服新的式神，也必须在总契约书上一一登记画押。如此一来，无论未来有多少式神诞生，都无法脱离阴阳寮之掌握，纵使有心怀不轨之徒想要以法术扰乱天下，也能及时被防范于未然之间……咳咳咳咳————！” 　　“主人！您没事吧！” 　　“莫要管吾！尔等尽管听命行事，现在就去！找到适合你们的龙脉汇聚之地，以身化为楔子展开结界！法术的本体吾早已在数年之前便埋入龙脉深处，只等你们将其激活。快去！趁吾还有一口气在，法术尚且没有失效之时，定要将结界在今日完成！咳咳咳咳——————！” 　　“………………是，主人。” 　　“请您珍重，晴明大人。” 　　“嗷呜呜呜………………” 　　眼见阴阳师的咳嗽变得越来越剧烈，付丧神们心知他的性命早已油尽灯枯，现在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坚持没有断气。若不尽快展开行动恐怕真的会赶不及，而他们这一出发便是永别。对于付丧神而言，没有什么比无法陪伴主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件事更令他们痛苦的了。但既然这是主人最后的遗愿，他们就不得不忠实地服从命令。在离别之时，无论是两位人形的神将，还是叼着太刀的犬型的付丧神，都露出了一副十分不舍的表情。 　　“啧…………” 　　“凯蒂同学…………” 　　除了过去的当事者之外，流露出同样神情的还有作为观众被招待至此的灰发少女。对于凯蒂而言眼前的这一幕想必非常有既视感，因为她自己也是在类似的情况下与主人死别的。黑绘知道用言语无法安慰同伴此时的心情，只能悄悄地挪了两步朝露出苦涩表情的狙击娘那边靠近了一点，以此表明她并不孤独。两位少女就这样肩并肩目送三位九十九大明神走出房间来到下着滂沱大雨的庭园之中，然后化作三道光芒飞向平安京的三个不同的方向。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天有九重，地有九字。以九字之数定乾坤之理，镇守一方太平。八百万式神大结界，在此开幕。喝————！” 　　“轰——————————！” 　　在九十九大明神们化作光芒消失在天际之后，病榻上的大阴阳师运起他最后的法力念动咒语，张开了一个覆盖京畿地区全域的大结界。即使是在重放的故事之中，黑绘和凯蒂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有多么强大。正是这个结界跨越了千年之久的时间，时至今日仍然将京都的式神们束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上。 　　然而若是黑发萝莉她们方才所目睹的一切皆是事实，那么安倍晴明设置这个结界的初衷乃是为了防止心术不正的灵能力者利用式神犯上作乱危害国家。但到了现代，这个束缚却变得只对式神们有效，掌握京都灵能界实权的明神会却可以随意将他们的式神带出结界，无论是前往九条之原参加比赛的京都队伍还是之前跟随使团出了国的濑户大将都是最好的证明。看样子即使是被誉为最伟大阴阳师的传奇人物也仍旧低估了人类的欲望所能够到达的底线。 　　“咳咳……文车哟，你还在吗……” 　　“主人，我在。” 　　施展完最后的大法术之后，安倍晴明整个人都已经虚脱到了极致，无力地向后仰倒躺回到了卧榻之上。他的眼睛显然已经看不见了，只能凭借声音分辨出文车妖妃所在的方向。 　　“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听见阴阳师呼唤的文车妖妃推着她的小车一路小跑来到了床旁，但却被续命用的结界所挡住无法进去。只能在外面焦急的跺着脚。看到这里黑绘她们心里很明白，虽然没有像九十九大明神那样的战斗力，但名为文车妖妃的付丧神毫无疑问也是传奇阴阳师亲自制造出的式神，怪不得荼吉尼天会将她称作“贤者”，这种身价确实不是寻常妖怪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文车，你有按照吾之吩咐，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了吧。” 　　“是……是的，主人。一字一句分毫不差，文车我都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了。” 　　“是么……那就好……文车，在吾死后，土御门家以及阴阳寮其余掌权者一定会瓜分吾之遗产，试图从中寻找阴阳术的奥秘。当他们发现吾什么也没有留下的时候，势必会转而寻找你的踪迹，因为你是负责记录的付丧神。但你一定不能让那些秘密落入他人之手，咳咳……！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它们封存起来。为此，我在大结界的境界之中替你留下了一个藏身之地，只要结界还在运作一天，你在那里就不会被发现。” 　　“主人……您是要我一个人藏起来吗？文车不要！如果要忍受那种孤独的话，文车情愿与主人您同赴黄泉！” 　　“听吾说完，文车。吾知道这确实是太过残酷的要求……比起以己身化为楔子的三神将更为痛苦……但你一定要将吾之知识保管下去，在未来的某一天交给值得托付之人……除此之外就是今天的这段记录，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咳咳……有朝一日，当吾一手创立的阴阳寮的制度到达了极限，当人与非人、阴阳师与式神之间不再是势同水火，除了互相杀戮与单方面的奴役之外再无别的相处方式的时候。当这个结界本身成为了压迫你的同胞们的帮凶的时候……一定会有立于人与非人之间的存在站出来揭竿而起……到那时候你就要将这段记录展示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吾当年是为何犯下了这愚蠢的错误，大结界的弱点又在何处……而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那么想必这段话也已经传达给需要传达之人了罢。” 　　“唔！？这老爷子……难道在千年之前就预料到我们会看到这段往事！？” 　　“看样子确实是这样呢……” 　　听到老阴阳师的最后一句话，站在一旁的凯蒂不由得一惊。而更令灰发少女感到惊讶的还是他接下来的动作。只见安倍晴明在卧榻上吃力地扭动脖子，正好将头转不偏不倚地转向她与黑发萝莉正站着的地方，简直就好像是预感到了她们会以观众的形式出现在那里一样。当然啦这其中的原理并不难以理解，因为黑绘与凯蒂是代替了真实存在的两位侍女的角色才进入到这段记录之中的，所以阴阳师只需要将脸对准自己的侍女所站着的地方就行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这种未卜先知的表现还是令两位少女感到啧啧称奇。 　　“来自遥远未来的人们啊。吾人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但若是你们真的跨越了时间的长河来到此处，那就请听这行将就木的老人最后一言。吾人乃是安倍晴明，在此世是被称作阴阳术中兴之祖之人。但吾的真实身份却是白狐与人之子，立于人与妖怪的境界之间的存在。吾的使命本应该是促成两者之间的共存。但吾却太过偏袒于人的一方，以至于丧失了完成使命的资格。吾之母亲白狐葛之叶也早已遁入山林，再也不与吾相见。” 第299章 与电子幽灵的会面 　　“我没听错吧，这老爷爷说他是白狐之子？也就是人和妖怪的混血吗？明明貌似是很伟大的阴阳师来的？” 　　“咦……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这个传说知名度很高啊，凯蒂同学你不知道的吗？” 　　“完全不知道，因为我对这个国家的历史又没有兴趣。” 　　“也是呢……总之看起来那个传说是真的，但现在还是继续听他想要说什么吧。” 　　用几句话令忍不住发出吐槽的狙击娘安静下来，黑绘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大阴阳师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上面。只听他又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然后便直接道出了两位少女最想要的情报： 　　“吾之三神将封印自我化作结界楔子的地点，乃是位于比叡山的佛光寺，东部的八幡神社，还有南部的加贺野……若是这个结界未来真的成为了必须排除之障碍，就到那里去寻找九十九大明神们沉睡的龙脉吧……拔除楔子之后，再将八百万式神总契约销毁，那么吾人的结界自会化为乌有……咳咳……这就是力有未逮，无法阻止后继者们的堕落的吾人所能留给未来的……最后的赎罪……” 　　“沙……” 　　“主人！主人啊啊啊——————！” 　　说完这句话，白纱后面的人影便无力地垂下了头。同时一股凉风穿堂而过，病床周围点着的蜡烛登时同时熄灭，简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强行掳走了他的灵魂一样，而一边的文车妖妃则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请安息吧，你的托付我们确实收到了。” 　　面对一代传奇临终的瞬间，即便知道这只是遥远过去的记录，黑发萝莉也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低头表示默哀，而凯蒂则是立正敬了个军礼： 　　“嗯，作为一千年前的古人来说，这种觉悟确实很了不起了。我能理解为什么他过了这么久还能受人尊重。不过——” 　　话说到一半，灰发少女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抬起头来大声叫道：“不过——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搞了半天无论是去稻荷神社接受荼吉尼天的试炼，还是刚刚被迫演了那么多戏，结果全都是白费功夫不是吗？你在听着的吧？文车妖妃！” 　　【这，这个…………】 　　“好啦好啦，不要怪罪小文车了。那孩子只是按照主人的遗愿，想要测试你们二位是不是值得嘱托未来的人选而已。” 　　“哈？就通过让我们演戏的方式吗？” 　　“那倒不是，你们二位是符合晴明大人期待之人我已经向小文车保证过了。所以刚刚的那些小剧场其实是她的个人兴趣，再加上我的实验目的就是了。这里还请理解一下，毕竟小文车可以算是全日本最老资格的宅女了，在这里一宅就是一千多年，不管有再多的故事都早就看腻了，但是找真人来演绎一遍感觉就不一样了，你说是吧，小文车。” 　　【呃……呃……】 　　“等等等等，你是谁啊？！” 　　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另外一个说话的声音，灰发少女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警惕的眼神。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性的身影。这人光看外表大概二十出头年纪，留有一头乱蓬蓬的卷发，在一边肩膀上方绑成随意的侧马尾。脸上则戴着一副大到夸张的眼镜，看上去简直像个卡通人物。除了彰显知识分子身份的厚重眼镜之外，她的身上也披着一件宽松的白大褂，综合起来就像是那种最传统刻板的博士形象。不过这人最引人注目的特点还是在她的下半身——只见她的腰部下方没有脚，取而代之的则是幽灵般的半透明飘带，这也同样是二次元之中才会有的表现手法。 　　“啧，这是什么玩笑，怎么凭空冒出来一个卡通幽灵？难道你也是故事里的登场人物不成？” 　　“不不不，是我啊，是我，天海啊。凯蒂·刚小姐。你忘记了吗？我们之前见过面啊，就是你们第一次拜见妖怪大将的时候我就在那里啊。” 　　“不记得了。” 　　“诶诶诶，怎么这样……好吧，不过当时的我确实是通过服务器终端对你们说话的，印象不深刻也可以理解。那么现在就容本人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六宫天海，全日本最顶尖的魔导科学研究者，也是这世上天字一号不幸的美少女博士，十年前在悲剧般的事故中丧命的亡者，现在如你们所见，只是一介电子世界的小幽灵。” 　　“电子幽灵？总之就是怨灵那一类的东西呗？正好消灭怨灵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既然你自己冒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咔！” 　　很明显凯蒂此时的心情有一点暴躁，所以她面对天海那轻浮的语气表现得也十分不客气，一伸手就从虚空之中召唤出自己的本体将枪口对准了幽灵的头部，黑绘见状只得赶紧跑过来阻止同伴的暴走： 　　“等一下等一下，凯蒂同学。这位天海……小姐是可以信赖的人物，她是我的Master的研究伙伴。” 　　“是这样吗？” 　　“所以我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都已经说过了吗？连这个你都忘记了啊？” 　　“忘记了，我对不感兴趣的东西的记忆力为零。要说我有什么印象的话，那就是你这家伙很烦人。” 　　“呜哇……真是最糟糕的第一印象，凯蒂酱真的是太严格了……不过就是这样才好，果然俄罗斯出身的美少女杀手就是要是这样冷酷的冰山美人才行……实在是Perfect！” 　　“闭嘴，停止你的废话，有正事就说正事，否则就给我消失。” 　　面对自顾自地露出陶醉表情和夸张动作的女幽灵，狙击娘的耐性到了极限，恶狠狠地冲她皱起了眉头。那种感觉倒是有点像朱守院真宵平时待人接物时的态度，黑绘觉得这有可能是她与不良巫女相处久了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总而言之现在的凯蒂显得十分暴躁，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状态。六宫天海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也就不再耍宝而是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对两人解释了起来： 　　“咳咳！好了，招呼就打到这里。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这一次招待你们二位来到这个虚拟空间主要是我个人的意向，所以还请你们不要怪罪小文车。而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想让小文车放松一下心情，另外也是为了能像这样以人类的形态与你们直接见个面。” 　　“你管这叫人类？我所知的人类都是长脚的。” 　　“啊哈哈，这个造型是我的一点玩心啦，这种地方就不要一一吐槽了嘛，凯蒂小姐。” 　　“切。”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看天海此时的表情，她明显就是等着人来吐槽自己的造型，灰发少女的反应可以说是正中她的下怀。凯蒂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马上就发出了不悦的咋舌声。 　　“哦哦，这个冷淡的表情也很棒……总而言之，通过这一次的实验，小文车得以体验到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那些老故事动起来的模样，我得以测量到想要的数据，你们两位也入手了关键的情报。这难道不是一石三鸟的好事吗？而且看你的那些即兴表演，你其实也有点乐在其中吧，凯蒂小姐？” 　　“我刚刚警告过你了吧，不要说废话。” 　　“砰！” 　　“凯蒂同学！？” 　　被女幽灵坏笑着抛了个媚眼，狙击娘的忍耐终于到了限度，毫不犹豫举枪瞄准天海的头部扣动了扳机，吓得一旁的黑发萝莉叫出了声来。但凯蒂的子弹并没有击中任何实体，而是从对方的身体里径直穿了过去消失在屋外的虚空之中。 　　“啧，果然打不中吗？” 　　“很遗憾，就算是在这个虚拟世界之中，我果然也只是没有实体的幽灵，就连你的百发百中的神枪也无法射到我。” 　　在一瞬之间露出了有些惆怅的表情，女幽灵冲凯蒂耸了耸肩道：“现在的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将记忆中的知识分享跟别人这种程度的事情了。无论是帮助你们的指挥官飞燕酱开发新式装备也好，还是帮助小文车在龙脉的间隙之中制造出这个藏身之所也好，说白了都是我为了排解无聊的手段罢了。” 　　“请……请不要这样说，天海大人……天海大人你从生前起就一直暗中支援着我们京都的妖怪，如果没有你的帮助，聚集在这里的大家肯定早就被杀掉了……” 　　听到幽灵的这句话，一直以来都隐藏着身形的文车妖妃终于坐不住了。只见原本是故事里的登场人物的那个过去时代的文车妖妃突然摆脱剧本动了起来，推着小车来到了众人的身边。虽然害羞得根本无法直视黑绘她们的面孔，但她还是竭尽全力用紧张的声音替天海辩解了起来： 　　“请，请你们不要生天海大人的气……是，是我任性提出想要看到故事动起来的样子，她才会像这样协助我的…………” 　　“哈………………算了，跟幽灵一般计较也没有意义。所以说？你现在已经如愿以偿见到我们了吧，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赶紧说出来吧。反正这应该与你的姓氏有关对吧——自称‘六宫’天海的家伙。” 第300章 天海的过去 　　“呵呵……不愧是专业的佣兵，在这方面很敏锐呢。没错，我的名字是六宫天海——那个明神会会长六宫重藏的亲生女儿，也是在关西地区为所欲为的黑恶团体——明神会的叛逆者。” 　　“咦？你说你是那位六宫会长的女儿？” 　　听到这个重量级的消息，黑绘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刚到京都的时候她和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在天满宫门口见了明神会会长一面，他的模样完全可以称得上眼前女幽灵的祖父了。就算往前倒退十年，这个年龄差仍然十分巨大。出于礼貌，黑发萝莉并没有直接把这个疑惑说出口来，但一旁的凯蒂就不这么客气了，狙击娘闻言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居然是父女关系？我还以为他是你爷爷呢，你出生的未免也太晚了。” 　　“呵呵，经常有人这么说。那个老头子他年轻时候也有别的子嗣，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了，我是他老来得子的唯一希望。但由于这么大的年龄差，我确实很难把他当成真正的父亲来对待，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他对我而言更像是个啰嗦的祖父，就算是天才也没办法克服代沟问题呢。” 　　面对狙击娘的尖锐吐槽，六宫天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的乱发，“总而言之，我小时候与老头子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不理解我的追求，我也不理解他的想法，顺带也对他所领导的明神会不屑一顾。在当年的我眼里看来，明神会里面的人就是一群食古不化的老顽固，明明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却还抱着几千年前的落后理念不放手，简直是莫名其妙。”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刚刚那个叫安倍晴明的大人物不也说了吗，他没有能够控制住后继者们的堕落，所以才只好用结界限制住他们的活动范围。这种堕落一直演化到了今天，就是所谓的明神会吧。” 　　“等，等一下，凯蒂同学，你这样说未免有点太……” 　　“啊哈哈，没关系的，黑绘酱。事情正如凯蒂小姐所说的一样。” 　　听到灰发少女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一旁的黑发萝莉不由得替她捏了把汗，生怕这会惹得六宫天海不高兴。不过天海本人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 　　“在安倍晴明去世之后，阴阳寮内部的势力一直都在明争暗斗，不过大体来讲主要是分成了两派，也就是所谓的革新派和保守派。这两拨人就这么斗了几百年，一直没有分出胜负。直到德川幕府开府，革新派选对了站队的阵营，跟着德川家的将军到江户去成立了新的阴阳寮。而被留在京都的保守派则成立了明神会，继续窝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坚持着他们祖先的传统。所以确实明神会就是晴明大人所忧虑的留到未来的祸根。不分青红皂白地迫害妖怪，奴役式神，迷信血统，这些都是明神会所继承下来的劣根性。但是——” 　　说到这里，天海的声音明显顿了一顿，语气也变得更加苦涩了起来：“但是啊，也不是所有明神会里的人都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天海小姐，发生了什么事？能具体对我们说说吗？” 　　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就是这次会面的重点内容，黑绘马上做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见到听众的态度这么积极，天海的心情也变得舒服了一点，于是便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唉，这也是我事后才知道的情况，总而言之明神会之中也有想要与时代共同进步的开明分子，包括智慧型式神的人权问题和对无害妖怪的处理问题之类的关键点的改革计划也有在暗中进行，而我家老头子就是开明派的代表人物。但当时年轻气盛的本小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把他当成了顽固派的总头目。为了表达对他的不满，我从加入明神会之后就一直在故意搞事，比如这个妖怪反抗军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你是说，这个异空间是你创造的吗？” 　　“差不多吧。我生前研究的领域是魔导科技，也就是将灵能力与科学技术融合在一起的新领域。现代科学是绝对唯物的技术，依靠的是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所得到的确凿的理论。而灵能力则是绝对唯心的力量，无论是力量的原理还是具体的运作法则都无法通过人类的技术来解析，即使是同一句咒语也会因为施法者的性质差异而产生千变万化的效果。这两种体系一直都被当做水火不相容的两个极端，象征着人类进化可能性的两种分歧。不过本天才却成功地将它们结合在了一起，具体的成果黑绘酱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我的装备有好几次帮了你的大忙对吧？” 　　“诶？啊，嗯…………算，算是吧…………” 　　突然被六宫天海这么一问，黑发萝莉先是愣了一下神，然后便羞红着脸点了点头。电子幽灵所说的装备自然是指她之前穿过的几套战服。确实它们的性能无可挑剔，令复活之后体能大幅弱化的黑绘也能发挥出近似生前的战斗力。尽管如此，黑发萝莉对那些战斗服的印象却是以负面居多，原因就在于那过激的造型——死库水造型的紧身衣、长筒袜、绝对领域、猫耳装饰……六宫天海的战服不知为何都被设计成了情趣COSPLAY服一般的模样。虽然黑绘其实在内心深处已经觉醒了COSER之魂，但要穿着那种造型的衣服上战场就另当别论了，光是回忆起自己曾经衣不遮体地与强敌近身肉搏，就令黑发萝莉感到一阵阵脸红心跳。（当然啦，这也不完全是害羞的表情，其中肯定也有一点点兴奋的成分在里面，不过黑绘本人并没有发觉这一点就是了。） 　　“呵呵，看样子你对我的装备印象十分深刻，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看到黑发萝莉那害羞的表现，六宫天海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对她说道：“与强化战斗服一样，这个藏身之处也是同样的魔导科学的产物。我通过将新潮的虚拟现实技术与付丧神文车妖妃所具备的将文字记录之中的场景再现出来的能力相结合，创造出了当年网络上流行的都市怪谈：‘不存在的如月车站’以及‘恐怖的妖怪旅馆皆神庄’的副本，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异空间。而在异空间的最深层便是小文车的领域，同时也是与现实世界的网络相连接的虚数空间，所以身为电子幽灵的我才能够像这样在这里直接现身。不过即使如此也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幻影罢了。” 　　“呃……也，也就是说妖怪反抗军确实是在你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对吧？” 　　被天海一口气提出来的大量专业术语搞得有些头晕脑胀，黑发萝莉决定忽略那些技术性的细节直入主题：“而你帮助妖怪们的原因，是为了表达对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明神会的六宫会长的不满是吗？” 　　“嗯啊，差不多吧……也不是说我自己就完全没有对式神和妖怪们的同情之心，但主要的目的想要与看不顺眼的明神会对着干，谁叫他们不把我的魔导科学研究当一回事呢？总之就是年轻气盛时候的意气用事吧。我利用自己六宫家继承人的地位帮助了一些叛逃的式神和被迫害的妖怪，帮他们在这里找到了避难所。但并没有考虑好在那之后的事情，就算逃得了一时，只要八百万式神总契约还在，他们就仍然是人类的奴隶，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替他们换了一个舒适一点的牢房而已。” 　　“请，请不要这样说，天海大人……如果没有天海大人你的帮助，这里的大家早就已经被杀了……” 　　“谢了，小文车。” 　　下意识地想要感谢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的文车妖妃，电子幽灵那半透明的手掌却径直穿过了后者的肩膀，对此她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呵，总而言之。我当年背着老头子搞了很多事情，自以为处理得天衣无缝，但没过多久就露陷了。事情败露之后，我不敢去面对父亲的怒火，于是便一个人逃离了京都，去投靠了明神会的死对头——东京阴阳寮。” 　　“所以你才自称是‘明神会的叛逆者’啊。那你刚刚所说的事故又是怎么回事？像你这种身份敏感的人物，应该不是真的死于一场完全的意外才对吧？” 　　“嘛，一般来讲都会这样想呢。特别是像凯蒂酱你这样的专业人士，知道我的背景之后的第一个念头肯定就是：‘是谁下的手’对吧？” 　　听到凯蒂的这句话，六宫天海又推了推眼镜，煞有介事地如此回答道：“确实我的身份不一般，既是六宫家唯一的血脉，又是明神会的叛徒。无论是东京这边还是老家那边，都有很多人有理由要我的命。但十年前那场事故究竟是精心谋划的暗杀还是单纯的意外，事情的真相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只有研究室突然发生了爆炸，我的身体被卷入其中当场死亡。能够像现在这样作为电子幽灵存在于网络世界里，是因为当时我正好在进行灵魂在虚拟空间中数据化的实验。” 第301章 天海的请求 　　“灵魂的数据化？这种事情可能做到吗？” 　　“一般的灵能力者肯定不可能做到，但我可是天才，所谓的天才就是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的人，不是吗？具体的原理嘛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就算花上一整天时间你们也不见得能够理解，所以还是PASS掉吧。” 　　【啊……果然，天海小姐与飞燕在这方面很像，怪不得她们两人能够合得来，甚至一起进行研究工作。】 　　看到电子幽灵此时脸上露出的得意洋洋的表情，黑绘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确实六宫天海与云飞燕不同，待人接物的时候没有那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态度。不过在根本上她们两人是一样的，都将自己视作世间仅有的天才，而其他人在她们眼里都只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普通人”而已。这一点就连黑绘也不例外，对于天才少女们来说，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很能打的普通人”罢了。 　　“哼，究竟要不要PASS是由我们来决定的吧？现在是因为我们觉得听了也毫无意义才PASS掉这部分的内容，而不是你自作主张地认定我们听不懂，这一点你给我搞清楚了。” 　　显然凯蒂也听出了六宫天海言语中的傲慢，所以马上就露出了不爽的表情。最近她的感情表现变得丰富了是一件好事，但黑绘可不想让灰发少女与天海再起什么冲突，所以便连忙打起了圆场： 　　“凯蒂同学，时间有限，还是先让天海小姐继续说下去吧。” 　　“……………………” 　　眼见黑发萝莉在自己与电子幽灵之间选择袒护后者，狙击娘在一瞬之间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眼神，不过马上就恢复到了波澜不惊的扑克脸，点头示意六宫天海继续说下去： 　　“呃，我刚刚说到哪了？对了，是实验室爆炸那里。简单概括一下那起事件，就是在我‘恰好’独自一人进行着虚拟世界潜行的验证试验的时候，实验室里的设备突然出现了故障，随之而来的就是原因不明的爆炸，导致我的肉体毁于一旦。由于那是我自己制作的同时使用电力与灵力驱动的新式设备，所以阴阳寮的人也没办法找到事故的原因，自然就无法考证那究竟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那天海小姐你自己呢？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 　　苦笑着对黑发萝莉耸了耸肩，六宫天海无奈地回答道：“刚刚我也说过了吧，我的身份这么特殊，想要我命的人那实在是太多了。变成了只有数据存在于网络之中的电子幽灵，我也没办法回到现场去自己调查，所以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只能永远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那也未必。如果是有人下的手，那他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哪怕时间过去了十年，总有办法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因为这世上没有杀手是完美的，除了我之外。” 　　“呵呵，不愧是黑市天字一号的暗杀者Kitty·Gun，听你这么保证我就安心了。不过现在还是先别管我自己的事，我要说的是在失去肉体之后的新发现。” 　　听到狙击娘那傲气十足的发言，电子幽灵只是礼节性地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说了下去：“在成为现在这副模样之后，我虽然连传统的亡灵都算不上，只是一串有意识的数据而已，不过托此之福我也拥有了在网络海洋里自由探索的能力。在克服了最初的不知所措以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跑去明神会的数据库里调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关于这起事故的线索。如果真的是明神会的人为了肃清背叛者才杀了我的话，那么在那里面应该会留下一些相关的记录才对。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凶手的情报没有找到，我却找到了有关自己父亲的一系列隐藏的文件。” 　　“就是你刚刚说过的六宫会长在暗地里推行的改革吗？” 　　“没有错。式神的待遇改善、与关东灵能界的交流、智慧型妖怪的人权法案的引入等等，这些都是那个老头子背着我悄悄在进行的事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让我知道真相，也许是老一辈的那种无聊的矜持，或者是不想把我卷入到内部斗争的麻烦事里。总而言之那些数据告诉我明神会的之中也存在着开明的一派，而我家老头子就是他们的领袖。” 　　“是吗？我们前几天才见过他，我可看不出他哪里像是开明派的人了。” 　　“呵呵，那是当然的。因为在我死后，那老家伙似乎把一切都当成是自己的错。是因为他跑去领导开明派才导致我被人暗杀。而且没能保护好我的关东灵能界也统统不可饶恕。所以他就放弃了改革的理想，转而开始镇压手下的开明派成员。这可是等于他们的头头直接叛变了，改革派的人当然不堪一击，很快就从明神会内部被铲除了出去。而六宫重藏由于镇压异见分子有功也成为了明神会史上最受尊敬的会长。” 　　“竟，竟然是这样的吗………………” 　　“是啊，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因为一个愚蠢小女孩毫无价值的死亡，导致一个在国内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组织彻底失去了改革的希望。安倍晴明大人在临死之前都一直忧虑着的关西灵能界的堕落终究还是会继续下去。这就是我的罪孽，也是我必须偿还的债务。所以我想拜托你们，请破坏掉我父亲没能破坏掉的大结界吧。” 　　“归根结底，你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我们替自己办事，是这么一回事吧？” 　　听到这里，凯蒂已经理解到了天海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便歪起脑袋冷冷地对她说道：“你因为与自家老爹闹别扭离家出走，结果一不小心死在了外面，导致老爹性情大变做出了错事，于是乎便想找人替自己擦屁股吗？这种事情明明应该由你自己去做才对吧！你的老爹又没有死掉，而你自己虽然死了，不是还有这所谓的电子灵魂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谈心，告诉他不要再犯错误了。你以为帮助我们破坏大结界就算是赎罪了吗？” 　　“凯蒂同学…………” 　　黑绘能够理解灰发少女此时为何表现得如此激动，因为她和六宫天海的经历其实很相向，都是自认做出了对不起父亲的错事。但不同的是凯蒂已经没有办法再见到自己的主人了，但天海却还有这种可能性。因此狙击娘才会显得这么不爽。而正因为理解了同伴此时的感情，黑发萝莉才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站出去打圆场，只能欲言又止地退了回去。 　　“嗯，我明白。你说的都对。但我并非没有进行过类似的尝试。我刚刚也说过了吧，现在的我是电子世界的幽灵，可以说是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个特例。如果我是普通的灵体，也许还能设法出现在老头子的梦里什么的，但很遗憾那不可能。此时此刻我是通过小文车的能力与这个异空间与网络相连的极其特殊的性质才能够像这样与你们面对面地进行交谈的，一般情况下我只能通过电子仪器才能出声说话，就像我们之前见面的那次一样。” 　　【啊……战衣上的那些AI的声音，果然都是天海小姐本人吗……】 　　听到这句话，黑绘马上想起了之前有过的违和感——她早就觉得那几套战斗服不仅造型超级羞耻，就连上面搭载的AI系统也很奇怪，现在想来恐怕那都是六宫天海本人在说话，至少也得是她本人录的音。 　　“那就用电子仪器去与你家老头对话啊，他总不至于连个手机都没有吧？” 　　“哈哈，手机当然还是有的，不过是那种最老式的翻盖机就是了。由于不是智能机也没有高级的操作系统，我不可能转移到他的手机上去，也没办法直接通过手机与他说话，最多只能发几条短信尝试与他交流。” 　　“然后呢？” 　　“然后就被他当成是恶作剧短信直接删掉了。想想看，那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京都阴阳师，以祖先的传统为荣，以依赖现代科技为耻的超级老古板耶！他怎么可能想到自己的蠢女儿虽然肉体被烧成了焦炭，灵魂却变作数据在网络里存活了下来，而且还通过劫持电信系统发短信试图与他进行联络呢？我发了短信之后他几乎把明神会上下翻了个底朝天，誓要抓到用这件事挑衅自己的贼人。看到他的那种反应，我也不敢再尝试劫持他身边人的智能机直接与他通讯了，反正也会被他当成是心怀不轨的某人搞出来的合成声音。更何况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明神会里的人就会知道六宫天海还以某种方式存活着，如果我真的是被会里的某人杀死的，那么他肯定就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如此一来我就危险了。先说好，电子幽灵可不是无敌的存在，只要有一群强力的黑客总能把我找出来删除掉，就像驱逐老鼠一样简单。” 　　“哼，说白了还是为了自保。行了，你的意思我们理解了，但你大张旗鼓跑来见我们的理由就只有这个？不管如何，在获得了九十九大明神的情报之后我们都会破坏大结界，你就算不出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302章 天海的传话 　　“你这样说是没错啦，不过我还是想要亲自向你们提出这个请求。还有就是在各位出发寻找九十九大明神的封印地的时候，我也不会闲着，追寻‘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天海小姐，你有办法做到吗？” 　　“那当然，我可是天才电子幽灵六宫天海，明神会那落后的网络系统就像我的后花园一样。这可不只限于电脑上的互联网，手机、短信、传真……只要加贺一族那边有什么动静，统统都逃不过我的监视。按照常理，管理总契约的加贺一族平时肯定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但现在为了新任首领的交接仪式，他们肯定需要用到那份契约书，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破坏掉结界的楔子再将契约本身销毁的话，这里的妖怪们就都自由了。” 　　“嗯，我们正好在发愁总契约书那边没有着落呢，如果天海小姐你能帮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如此一来我们也能把注意力集中到九十九大明神这一边上面。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天海酱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话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就走吧。” 　　黑绘与天海之间才刚刚达成共识，一旁的凯蒂就有些不耐烦地拽了拽黑发萝莉的胳膊，示意她该离开了：“不要忘了，小队里的其他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再拖下去他们就得着急了，既然情报和协力者都已经入手了，我们没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啊，嗯……是呢。” 　　虽然觉得就这样径直离开显得有些失礼，但黑绘也无法否认凯蒂说得也没错，让外面的濑户大将继续等下去确实有点不好，所以黑发萝莉只能简短地对漂浮在面前的电子幽灵鞠了一躬，然后就想要跟在凯蒂的后面一起离开：“那，天海小姐，今天我就先告辞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等一下等一下，确实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但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黑绘酱？” 　　“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六宫天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却令黑绘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黑发萝莉转过身去一看，发现电子幽灵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怎么了，黑绘酱？为什么露出那么吃惊的样子？我应该没有搞错才对吧，你肯定有一些事情想要问我，比如说，你的Master的近况如何，什么的。” 　　“呜………………” 　　一下子被对方说中了自己的心事，黑绘意识到她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没有错，之前在六宫天海对两位少女倾诉往事的时候，她虽然一直努力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但其实在黑发萝莉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地方在蠢蠢欲动。那一部分的她根本不想了解天海的那些故事，她只想要打断电子幽灵的发言，然后让她说出妹妹现在的情况。不过黑绘却强行将这种冲动压抑了下去。这一方面是为了礼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还有另一部分的她“不敢问这个问题”： 　　“原，原来都被天海小姐你看透了吗……确实，我很担心Master现在的情况，如果是身为她朋友的天海小姐你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我却不敢问你……” 　　“是害怕听到我回答飞燕酱她现在超级生你的气对吗？” 　　“嗯…………” 　　“呵呵，那你的担心是正确的。” 　　看到黑发萝莉难为情地缓缓点了点头，电子幽灵飘过来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那只是一个动作，天海那半透明的手臂仍旧径直从黑绘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确实，飞燕酱对于你强行切断契约跑路的行为感到极度愤怒。那孩子可是比我更心高气傲的超级天才，对于自己的创造物的背叛肯定是无法容忍的。说实话她当时都已经气到想要把你的记忆和人格直接格式化的程度，幸好有本小姐在才没有酿成大祸。” 　　“嗯……这之前我也听你说过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没事没事，当时飞燕酱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应该不会真的那样做……大概吧。” 　　“………………” 　　这可说不好。听到六宫天海这句轻描淡写的发言，黑发萝莉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对于妹妹性格上的恐怖之处她可是知道的最清楚的，如果当时的人偶师真的气到抓狂的地步，那她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现在回想起来黑绘发现自己单纯是因为运气好才成功从妹妹的手里跑掉，如果当时六宫天海没有及时出言劝阻，说不定现在的她已经被格式化掉了记忆与人格，彻底沦为云飞燕的换装人偶了。 　　“总而言之，虽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飞燕酱她确实很生气，但没过多久她就已经冷静了下来。毕竟这件事也不全是黑绘酱你的错。想要保住凯蒂酱的性命，当时你也只有那唯一的一种选择。关键在于这之后的事，就算你为了不牵连飞燕酱而切断了与她之间的主从契约，你身为她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使魔的这一事实也不会就此消失，所以她在回到东京之后肯定要承担连带责任，具体来说就是被软禁了起来。这一点你们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也是一样的。” 　　“是吗……果然我连累了大家啊……” 　　“别太自责了，那只是监视性质的软禁而已，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们事前知道你会采取那样的行动。不过麻烦之处就在于，这种软禁措施之中也包括切断互联网和手机信号，所以我现在也没办法与她们进行直接的接触。我现在能够告诉你的是，实验B班的成员被软禁的地点就是你们自己的宿舍楼，而飞燕酱则是在阴阳寮的总部。负责监视的都是土御门家的人，她们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这一点还请你放心。” 　　“是这样啊……” 　　听天海这么一说，黑绘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觉得那里面的重担稍微变得轻松了一点。六宫天海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这样说道： 　　“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你身体方面的事。” 　　“我的……身体？” 　　“没有错，你的这具身体不是普通的人造人对吧？作为继承了飞燕酱自身遗传因子的复制体，你在切断了与原型的连接之后所产生的副作用应该也比一般意义上的式神或使魔大得多才对。根据我的估算，你身体现在的功率只有正常状态的百分之一不到，可以说是随时随地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强行支撑，对吧？” 　　“天海小姐！？你连这个都知道……？” 　　听到对方准确地说出了自己身体的来历和现状，黑发萝莉不禁冲她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她知道六宫天海与云飞燕是合作关系，两人一起在阴阳寮的总部进行着新式战斗服的开发工作，也知道天海可能是妹妹十六年人生之中第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物，但即便如此她知道的也未免太详尽了一些。听电子幽灵说话的口气，简直像是不仅知道黑绘肉体的来历，就连里面灵魂的真面目也心知肚明一样： 　　“………………” 　　“呵呵呵，别那样看着我嘛。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现在都是可爱的黑绘酱，是我最好朋友的‘小妹妹’一般的存在。对于你的这种危险的身体状况，飞燕酱当然也已经拜托我想办法解决了。现在虽然还不能立即拿出解决办法，但只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监视的力度稍微松懈之后，我一定会把她制作的药剂送到你手上的。所以在那之前还请你不要太勉强自己，遇到打不过的敌人的话还是请以自保为主。” 　　“…………这是，Master她托你带的话吗？” 　　“嗯，算是吧，但同时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虽然我想要纠正我家老头子的错误，但若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害得好朋友最重要的家人丢了性命，那就太过本末倒置了一点不是吗。” 　　【‘家人’……是吗？】 　　听到这个词的黑发萝莉终于能够确信，眼前的幽灵少女完全了解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是自己猜到的还是妹妹亲口告诉她的，总而言之六宫天海很清楚这个有着人偶般精致的小女孩身体的人造人“黑绘”之中所寄宿的其实是云飞燕死去的兄长“云飞剑”的意识。必须要隐藏到底的真实身份就这样暴露给了外人，黑绘当然会对此感到不安，但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一阵欣慰。因为六宫天海即使知道了这件事却还是能呆在云飞燕的身边，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能够分享秘密的程度。一想到那个孤僻到极致的妹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作为兄长的黑绘心中就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之情。 　　“呵呵呵，就是这种表情，你们两个果然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笨拙的地方也一模一样。好了，我要转达的话这回是真的说完了，你的同伴还在入口那边等你呢。去跟她汇合吧。” 第303章 第一个目标 　　“事情说完了吗？” 　　“嗯。谢谢你等我这么久，凯蒂同学。” 　　明显是察觉到了黑绘与天海之间的对话涉及到黑发萝莉的隐私，凯蒂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留在她们身边旁听，而是与文车妖妃一直等待在十几米开外的宅邸入口处。黑绘走过去汇合之后，灰发少女也没有询问她到底与电子幽灵做了什么，只是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那就走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那就再见了，天海小姐，还有文车妖妃小姐。” 　　“啊……请等一下……请跟着这个灯笼走，它会代替我送你们到出口的……” 　　眼见黑发萝莉彬彬有礼地转过身来对自己道别，文车妖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然后从不知何处拿出了之前花见酒交给两位少女的灯笼。离开她的手掌之后，那灯笼与之前一样自行漂浮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开始替黑绘她们引起了路。两位少女跟在那玩意的后面走了没多久，就突然被一阵强光所包围。光芒散尽之后，黑发萝莉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大书库的入口处，团队里的其余三人正坐在地上等着她和狙击娘回来。 　　“黑绘大人！你没事吧呜哇我的脚————！？” 　　“哦哦哦！是小黑和小灰！天路子你说得没错，她们果然完好无缺地回来了啊！” 　　“哼，那是当然的吧，要是文车妖妃真的有敌意，那我们也应该遭到攻击了才对。” 　　看到两位少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在地上正坐着的小太刀来国俊，但他虽然想要站起身来冲到黑发萝莉的身边，却因为小腿抽筋而痛苦地跪倒在地。紧跟其后做出反应的是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的濑户大将，褐肤大姐姐一看到两人便喜形于色地跳了起来，嘴里高喊着擅自替她们取的外号。而最后一个开口发言的天路丸也是最淡定的一个。鸦天狗少女与其说是坐在地上，倒不如说是飘在空中，只见她用一条腿保持空气椅子的姿势，另一条腿搭在上面，背后乌黑的翅膀轻轻扇动在空中保持平衡，见到两人的出现，天路丸停止了振翅，落回地上之后直截了当地对她们说道：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从文车妖妃那里取得必要的情报了？” 　　“是啊，我们知道九十九大明神是什么东西了。事不宜迟，到会议室去说吧。” 　　———————————————————————————————————————————————————————————————————————————————————————————————————————————— 　　“原来是这样！所谓的九十九大明神就是最早的一批付丧神，而且还是那个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所亲手创造的产物！这可真是出乎想象之外的重磅消息啊…………！” 　　“而，而且他们的真身居然是传说故事里的神器什么的……大国主的犁、桃太郎的刀、辉夜姬的药壶、龙宫城的水镜……我们真的有办法对付那么厉害的家伙吗……？” 　　几分钟之后，回到会议室的众人听完了黑绘与凯蒂所描述的内容，濑户大将当场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阿俊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对于日本的妖怪来说安倍晴明这个名字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那么如雷贯耳，而桃太郎他们的故事也都是耳熟能详的童话。妖怪三人组之中唯一处变不惊的还是一贯淡定的天路丸： 　　“切，大惊小怪。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九十九大明神都已经被封印千年之久了，破铜烂铁有什么好怕的。” 　　“你又不是付丧神，不知道付丧神界的规矩，在我们这里就是越老资格的付丧神越厉害的啊！” 　　“哼，我看未必吧？那边的外国妖怪论岁数比你要年轻多了，但你们两者之间不管怎么看都是她更有用一点。” 　　“你，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好啦，阿俊和天路子都给我安静下来！为什么你们俩总是在吵架啊！？” 　　眼见小太刀与鸦天狗一言不合又开始拌嘴，褐肤大姐姐连忙一拍桌子镇住了他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九十九大明神的战斗力问题！虽然咱也认为要破除结界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跟那三位大前辈打一场，但首先得找到他们的所在地才行吧？小灰，小黑，你们刚刚说安倍晴明给了你们具体的地点，是哪里来着？” 　　“唉，这才过了不到一分钟你就忘了吗？他说的三个地点分别是‘比叡山的佛光寺’，‘东部的八幡神社’，最后就是南部的加贺野。” 　　“唔，加贺野我知道……那地方现在叫加贺町，是京都市区南部的加贺一族的总部所在地。不过佛光寺和八幡神社就没听过了……” 　　听到凯蒂的回答，濑户大将把视线投往会议室桌上的老地图：“我看看……说到比叡山最著名的当然是天台宗总本山延历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一乘寺、无动寺、青龙寺，就是没看见有这个佛光寺啊……” 　　“所以说上次出去就该搞张最新的地图回来，这张地图太老了根本靠不住。” 　　“嚯嚯嚯，你们若是要找佛光寺的话，就算有最新的地图也是找不到的。” 　　“咦？” 　　灰发少女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就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引得所有人的视线一齐集中了过去。只见妖怪大将之一的土地藏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会议室的角落里，正一边喝茶一边冲着他们露出慈祥的微笑。 　　“老爷子？你的妖力已经恢复啦！话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咱可完全没有看到耶！” 　　“嚯嚯嚯，老夫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这里坐着了，是你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发觉而已。” 　　“原来如此，老爷子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深藏不露呢！哈哈哈！” 　　“嚯嚯嚯！” 　　“……………………” 　　“……………………” 　　在一旁看着濑户大将与土地藏之间的对话，黑绘与凯蒂不禁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此时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也许文车妖妃确实是妖怪大将之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但要论隐藏气息的能力，果然还是这位老爷子最为厉害。毕竟他不动的时候就真的只是一块石头，就连这两个久经沙场的高手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老爷爷，您说的地图上找不到是怎么回事？” 　　正因如此，黑发萝莉也对土地藏更加尊敬了起来。她拿起会议室里的水壶替对方的茶杯里添了一些热水，然后彬彬有礼地这样问道。对此土地藏表现得十分受用，点点头如此回答道： 　　“事情很简单啊，小姑娘。佛光寺早就在几百年前的战争中被毁了，重建之后就有了新的名字，叫做修罗山炼狱院。即使是在佛教盛行的京都之中，那也是最异类的一间寺庙，里面的和尚都是武斗派的退魔僧兵，是明神会所培养的打手。” 　　“修罗山炼狱院……” 　　听到这个名字，黑发萝莉马上想到的就是几天之前在天满祭本战赛场上见到过的那位解说员——炼狱院业光。能够被明神会邀请来做决赛的解说工作，那位僧侣自身的实力显然相当不俗，而九十九大明神其中之一的所在地居然就是他所属的寺院，很明显一场恶战是无法避免了。 　　“咿咿！要跟和尚开战吗？我以前的一位主人曾经说过，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农民的一向一揆和山法师了，这里说的‘山法师’就是指的武装僧兵啊……” 　　“嚯嚯嚯，确实如此，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被逼到绝境的穷人与有信仰的死士更棘手的敌人了。而且炼狱院的僧兵还不是普通的山法师，据说他们在修行佛道的同时也吸收了修验道与阴阳道的技术，同时还派人留学引入了中国少林寺的拳棒功夫，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支僧兵了。” 　　“咿咿咿咿！？这么牛逼的吗？这我们要怎么对抗啊！” 　　“哼，有什么好怕的，中国功夫我们这边也有啊。别忘了中国最强的剑仙人偶就在这里呢。” 　　面对露出明显胆怯之色的阿俊，凯蒂马上就抬起手来指了指墙边的黑绘，于是乎所有人的视线就又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说得也是啊，小黑可是连神都能斩杀的强者，对付区区几个和尚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啊……对啊，我差点都忘了，有黑绘大人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你们也别忘了我，说到修验道，我们天狗可是本家，我没理由会输给一群人类的。嘛，武术方面就交给你来想办法了，弑神之人偶。” 　　面对众人充满期待的视线，黑发萝莉这两辈子第一次感到心里有些没底。要是全盛状态的话她当然不会害怕一群僧兵，但就像六宫天海不久之前才提醒过她的那样，黑绘现在的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光是站在那里都需要用强大的精神力去支撑，她还真的没有十全的把握去对抗一整个寺庙的精锐僧兵。 　　“呃……我会尽力的。” 　　不过就算如此，黑发萝莉也不可能背叛大家的期待，因为她就是这支绝望的反抗军的最后希望。而且黑绘的身边还有凯蒂在，只要她们两人配合得当的话，应该总会有办法取得胜利的。 第304章 混乱的军事会议 　　“好嘞！既然已经知道了目标的所在，兵贵神速，咱们今天就出发去把他搞定吧！地藏老爷子，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传送吗？” 　　“等一下等一下，你在急些什么啊？” 　　搞清楚了第一个九十九大明神的所在地之后，濑户大将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想要采取行动，不过马上就被一旁的天路丸给打断了。鸦天狗少女无语地看了她一样，摇着头说道：“就算知道了佛光寺现在的位置，也不代表我们就可以轻举妄动了。我先问你一下，你作为队长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啊？” 　　“优势？让咱想想……对了！说到优势的话肯定就是咱们乃是正义之师吧！毕竟咱们的肩头上可是承担着上百名同胞的未来啊！哪怕是为了他们的幸福咱们也决不能输掉！” 　　“唉……我问的不是这种精神论的东西……算了，不浪费时间了。就让我简单明了地告诉你吧，相比于外面的人类，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处于暗处这一点。近年来这个所谓的妖怪反抗军已经很久没有发动过像样的反抗活动了，所以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却不知道我们藏在哪里，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还会不会主动出击，当然更想不到我们会把京都的大结界本身当做目标。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先手的优势，人类的警戒应该会集中在市区方面，九十九大明神的所在地肯定不会有重兵把守。” 　　“这不是正好吗！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就应该一举拿下目标才对啊！” 　　“所——以——说——！这种先手优势只有一次！只要我们成功拿下了第一个九十九大明神，人类就会反应过来我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要攻略剩下两个地方就会变得很困难了！更何况其中一个地点还是臭名昭著的加贺一族的老家！在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简直是找死，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利用先手优势先做好侦察工作，至少把目标地点附近的地形和敌人的守备状况全部了解透彻之后再找机会下手，这样一来胜率还能提高一点。” 　　“哦哦……这样一听确实有点道理啊……天路子你好厉害，简直就像是故事里的大军师一样……” 　　被天路丸的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得是一愣一愣的，褐肤大姐姐挠着脑袋看向站在另一边的黑绘她们：“小黑，小灰，你们是怎么认为的？” 　　“你问我怎么看？这是最基本的战术吧？就连最愚蠢的指挥官也不会不做侦察就轻易出击，况且我们在兵力上还处于绝对的劣势。” 　　“啊哈哈，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咱刚刚是太激动了一点……” 　　紧接在鸦天狗之后又被凯蒂这么一说，濑户大将十分难为情地挠起了后脑勺，然后强行转变了话题：“对，对了！还有八幡神社呢！我在地图上也没找到八幡神社这个地方，地藏老爷子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嚯嚯嚯，这可就难倒老夫我了。八幡大菩萨可是日本的皇祖神，也是武家的守护神，他的神社在全国的每个城市里都有，京都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就在京都市的南边紧挨着的就是八幡市，那里也有好几座大大小小的八幡神社，仅靠一句话实在没法分辨晴明大人说的到底是其中的哪一座啊。” 　　“也有可能哪一座都不是。” 　　土地藏的话音刚落，天路丸就扇着团扇接着说了下去：“安倍晴明死的时候是一千多年前，而留存到现代的那些八幡神社不一定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而且就像土地藏刚刚所说的一样，八幡神是非常古老的本土神，他的一些神社早在安倍晴明出生之前几百年就已经存在了，而在他死后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所以光靠八幡神社这个名字是不可能找到正确的地点的，关键之处还是在于遗言中所指出的方位，也就是‘东部的八幡神社’。” 　　“东部……天路子，这里的东部果然是指的京都东部吧？” 　　“废话，但究竟到多东面就不清楚了。真要说的话，出了市区一直到琵琶湖都算是京都的东部。虽然现在那里不算是京都府的辖区了，但谁知道古代人的地理观是怎样的。” 　　“呜哇…………” 　　“干什么？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的都是最基本的常识吧。” 　　自顾自地说完这一大段结论，鸦天狗少女突然注意到濑户大将正朝自己投来崇敬的眼神，不由得讶异地皱起了眉头。而后者的回答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不，咱是在想天路子你实在是很厉害啊。以前咱还以为你只是个性格比较傲气的小姑娘家，没想到你其实又懂兵法又了解地理。说实话咱在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真要问咱城市的东边有什么，咱一时半会还真的答不上来呢。” 　　“哼……哼！那是当然的吧？我跟你们这些菜鸟妖怪不一样，以前可是在大人物手底下学习过的，不光是京都，整个日本的地形我都已经牢牢记在脑子里面了。” 　　“哦哦哦！好厉害，鼓掌鼓掌鼓掌！” 　　“啪啦啦啦啦啦——————！” 　　“啧，你这家伙是在取笑我吗？快停下来！” 　　被褐肤大姐姐一个人的猛烈鼓掌弄得很不好意思，鸦天狗少女连忙收起团扇朝她跑了过去，但濑户大将见状却一边鼓掌一边躲了开去，两人于是便绕着桌子展开了一番追逐战。在一旁看着天路丸的这种反应，黑绘不由得想起了她所认识的另一个会有类似反应的人物：【唔，虽然只是几天不见，但这种感觉真怀念啊。真宵同学她在害羞的时候也会变成这样呢……】 　　“够了！我懒得理你了！” 　　在绕着桌子追了几圈之后，天路丸意识到她在地面上是不可能抓住身高腿长远超自己的褐肤大姐姐的，于是便气鼓鼓地停住了脚步，“总而言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进行侦查！八幡神社的位置暂时不清楚的话，就先从已经了解的地方开始下手！也就是原为佛光寺现为炼狱院的任务地点A与加贺一族大本营的任务地点B！搞清这两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之后我们才有办法展开具体的行动。” 　　“那，那个……在下能说句话吗？” 　　“说。” 　　“天路丸，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具体要怎么去侦察呢？” 　　得到了鸦天狗少女的许可之后，举起手来申请发言的小太刀来国俊有些怯生生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黑，黑绘大人她们之所以来到我们这里避难是因为在京都市内掀起了一阵风波对吧？听说加贺一族的首领都被杀了……那，那现在外面的情势一定很紧张才对，明神会的阴阳师势必会找遍整个城市想要把黑绘大人她们抓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跑去侦察岂不是非，非常危险？” 　　“确实，这才过了几天而已，明神会的警戒态势肯定还没有消除。” 　　听到阿俊的这句话，背靠在墙上的灰发少女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再拖了。不知什么时候加贺一族就会选出新的首领，要是错过机会就很难再把八百万式神总契约抢到手了。所以就算再危险我们也必须在这几天内做出行动。” 　　“但，但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侦察任务就应该由我们几个负责。” 　　阿俊闻言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天路丸开口打断了。鸦天狗少女转过身来正对着墙边的凯蒂与黑绘，一脸严肃地对她们说道：“你们两个人现在是被通缉的要犯，明神会对你们的警戒度应该很高。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妖怪并不是他们重点想要寻找的对象，所以在外界行动起来也会更方便一些。” 　　“没有那个必要，我和这家伙都是隐藏气息的好手，没那没容易被人抓到。更何况对敌人据点的侦察是狙击手的本业，我没有理由不出动。” 　　对于天路丸的提案，狙击娘想也不想就表示了反对，拍着黑绘的肩膀这样回答道。而鸦天狗对于她的回答很显然也并不满意，马上就皱起眉头发出了反驳：“凯蒂·刚。这不是本业不本业的问题，你要知道这次的行动是不允许失败的。一旦我们的行踪暴露，人类那边立刻就会察觉到我们的目的，到时候九十九大明神就会变得遥不可及了。我不管你对自己的隐藏气息的能力有多自信，现在这种情况被通缉的对象跑出去活动实在是太危险了！” 　　“要说危险你们也是一样的吧？我可不认为外行人被敌人发现的话还有机会逃走，要是遭到明神会的拷问，你有自信能够撑得住不把这个异空间的所在地供出来吗？就算你有那个自信，我看这边的小老弟也肯定会忍不住招供的。到时候不光是行动失败，就连老家也都暴露给敌人知道了。” 　　“凯，凯蒂大人！请你不要这么看不起在下好吗！在，在下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武士，在落入敌手之前就会自我了断的！” 第305章 任务前的磨合 　　“哼，这种场面话是个人都会说，但真要遇到那种情况能够说到做到的没有几个。况且你这不是已经以被敌人抓住为前提了吗？那就是没有自信的证据啊。” 　　“才，才没有这回事！你这是在胡搅蛮缠！不要欺人太甚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 　　“是啊凯蒂同学，你今天是怎么了？” 　　眼见灰发少女与小正太互不相让地吵了起来，濑户大将与黑绘连忙冲过来将两人分开。黑发萝莉更是对同伴投去担心的眼神。看到黑绘的这种反应，凯蒂有些烦躁地咋起了舌： 　　“啧…………” 　　对于自己的这种反常表现，狙击娘本人其实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故意挑起事端，但内心深处的那种焦躁感却无论如何都难以抑制。现在的妖怪反抗军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之上，如果事情顺利，京都的大结界就会被摧毁，到时候明神会的统治肯定会受到强烈的冲击，她和黑绘就能趁机逃离此地。但如果败北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因此凯蒂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最重要的前期侦察任务交给刚认识的人去办。 　　然而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对于濑户大将和阿俊他们来说，凯蒂与黑绘也只是刚加入几天的新人，还是明神会重点通缉的对象，他们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对两人报以绝对的信任。尽管荼吉尼天的试炼旨在于测试这支队伍的成员们是否能够克服心中对背叛的恐惧，而他们也都勉强通过了考验（除了某个丢人的小老弟以外），但这并不代表事情就都一帆风顺了，事实证明黑绘与凯蒂同其他几人之间的隔阂仍然很深。 　　“大家，请听我说。” 　　黑发萝莉此时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在把凯蒂从阿俊身边拉开之后，便第一次在会议上主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在的情势确实是非常危险，而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我认为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已经没有余力去一个接一个地慢慢侦察目标地点的情况了。炼狱院与加贺野，对这两处地方的侦察必须同时完成才行。我的建议是大家兵分两路同时展开活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齐目标的情报，之后再决定从哪一边开始下手。你们觉得如何？” 　　“也就是说全体一齐出动吗……唔……虽然风险很大，但本来咱们也就只有这五个人，只要有任何一个人遭遇不测都会导致战斗力的极大下降。既然一个人的失败就等于满盘皆输，那确实也没必要再畏手畏脚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个建议，身为队长的褐肤大姐姐思考了片刻，然后一拍巴掌表示了同意：“不愧是小黑！虽然长着一张那么文静可爱的小脸蛋，但心里想的东西却是咱们之中最大胆的！不愧是连邪神都能斩杀的强者！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哼……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本来就是唯一可行的手段。我们的资源和时间都太少了，能够利用上的人手都必须全部用上才行。” 　　“既，既然是黑绘大人的提议，在下当然全力支持！” 　　“剩下的就只有你了，小灰，你怎么看？” 　　紧跟在濑户大将之后，天路丸和小太刀来国俊也都表示了对黑发萝莉提议的赞同，唯一一个没有表态的就只有站在她身边的凯蒂了。当然在这种一边倒的情况下灰发少女就算想要反对也没有意义，更何况黑绘还在用充满期待的纯净眼神抬起头来注视着她。在这道目光的面前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狙击娘只能举起双手，表示是自己输了：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就照这样做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最好今晚就展开行动。啊，不过土地藏大人，你能同时传送两队人到不同的地点吗？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放弃这个方案了。” 　　“嚯嚯嚯，不用担心。虽然理论上有点困难，但既然你们年轻人都已经下定了决心，那老夫也会全力以赴的，传送的事情就交给老夫，你们只需要集中精神到任务上就好。” 　　“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分组问题了。” 　　得到了土地藏的肯定之后，黑发萝莉再次朝狙击娘转过身来，一脸认真的对她说道：“凯蒂同学，你刚刚说的没错。侦察任务需要的是专业的技术，无论是哪一边我和你的存在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我想把加贺野那边的侦察交给你来办，我自己则负责炼狱院那一边。” 　　“…………………………” 　　在黑绘提出这个的方案的同时，凯蒂就已经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确实相比起她们两人一起行动，还是一人负责一边的效率来得比较高。不过就算理性上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灰发少女的感性对此却仍旧十分抗拒。她不想与黑发萝莉分开行动，更何况黑绘亲自上阵就代表她肯定会把小太刀来国俊作为搭档带在身边。这才是最令凯蒂感到无法忍受的地方，那里明明应该是属于她的位置才对。 　　“………………明白了。你说得对，我们俩分头行动效率最高。” 　　“谢谢你，凯蒂同学。” 　　然而最终狙击娘还是强忍住了想要表示反对的冲动，用僵硬的动作对黑发萝莉点了点头。后者则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此时心里面的纠结，只是无比纯粹地对她露出了一个信任的微笑，这令凯蒂的感情变得更加凌乱了起来： 　　【啧……我究竟在搞什么啊？这么简单而又理所当然的战略，本应该是由我来第一个提出的才对……但我却忙着跟自己人内讧，不得不靠黑绘出来摆平局势……实在是太丢脸了。要是老爹知道了肯定会取笑我的……可恶！】 　　就像这样，虽然灰发少女心中的波澜并没有得到平复，但军事会议总算是迎来了圆满的终结。确定了行动目标的众人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他们的目的说是侦察，但其实危险程度与正式的战斗并没有什么区别。毕竟无论是加贺野还是炼狱院都是明神会属下的重地，光是靠近那里就有与敌人遭遇的可能性。况且他们想要知道的不光是敌方据点的地形与配置，同时还有九十九大明神自我封印的具体位置。所以光是站得远远地眺望一下是不够的，还有必要亲自潜入敌阵窃取情报。 　　这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任何一点疏忽就会导致全盘皆输，但妖怪反抗军没有别的选择。为了从束缚着自己的魔咒之中彻底脱身，为了获得真正的自由，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摧毁笼罩了京都千年之久的大结界。 　　“咚咚咚！” 　　“请进。” 　　一段时间之后，吃完简单的午餐的众人都回到各自的房间养精蓄锐，替晚上的行动做准备。而黑绘则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皆神庄一楼的一间闲置大厅之中，坐在空无一物的榻榻米上开始闭眼冥想。过了一会，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推开门走出来的是一脸紧张的小太刀来国俊。阿俊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黑发萝莉面前，双膝并拢跪了下来行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大礼： 　　“那，那个，不肖山城国刀工来一门所铸之小太刀，铭为国俊，现，现在参上。请随意使用在下吧，黑绘大人。” 　　“嗯，谢谢你。” 　　睁开眼睛对额头贴在地上的小正太点了点头，黑绘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对他说道：“现在的我是一个失去了武器的剑士，无论是灵力还是气力都只有全盛期的百分之一。即便如此，为了生存我也必须要战斗下去，为此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来国俊先生。” 　　“这，这是当然的，能够被黑绘大人这样的剑士所使用是在下的荣幸，哪，哪怕是将这锋刃磨耗到最后一寸，哪怕是与敌人拼得刀断人亡……只，只要能够替黑绘大人您派上用场，在下就一定在所不辞！” 　　“嗯，你的觉悟我收到了，那么就开始吧。入夜之前我们只有几个小时时间，必须要抓紧磨合才行。” 　　“了，了解！变身！” 　　黑发萝莉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阿俊就摇身一变，化为原型飞到了她的手上。黑绘握住小太刀那精雕细琢的刀柄站起身来，然后轻轻挥手掂了掂它的重量： 　　“嗯，这个重心刚合适，但威力又如何呢？来国俊先生，请做好准备，我要试着斩一下东西了。” 　　“随，随时可以！” 　　“唰——————！” 　　提醒了手中的付丧神一句之后，黑绘用穿着丝袜的脚尖从地上踢起一张旧报纸，然后旋转身体挥出无比干净利落的一击。接着只听“咔擦”一声，飘在空中的报纸被漂亮地一分为二，切口的位置与中央的折叠线完美重合在一起，没有半点偏离轨道的地方。 　　“漂亮！这是何，何等精妙的一击！在下的刀刃简直就像是被那条线吸过去那样分毫不差地斩中了目标！！” 第306章 阿俊神魂颠倒 　　作为一把被雪藏了近千年的宝刀，来国俊从未体验过被顶级的剑士拿在手里挥舞的感觉，因此黑发萝莉这无比精准的一刀对于他而言可以说是无比震撼。但黑绘本人就不同了，她脸上的神情明显是对这一击的手感不太满意： 　　“唔，果然没有灵力的辅助，这具身体的动作就会跟不上意识吗。与预期中的效果差距有些大啊。” 　　“咦？这还算差距大吗？那张报纸……不是已经从中间被完美地一分为二了吗？” 　　“啊，嗯。结果是这样没错，我说的是过程差距有些大。” 　　“过程……？” 　　“是啊，来国俊先生你刚刚也看见了吧。那张报纸被斩过之后就直接分成两半飘了下来，这就是斩击还不够锐利的证明。我想要的效果是让它完整地落到地上之后，去拿起来的时候才慢慢分成两半。只有这样的攻击才能斩裂强敌的防御。” 　　【咿咿咿咿————！？这，这种效果不是只有夸张的武士电影里面才会有的吗？在现实世界之中真的能发生吗？虽，虽然由身为妖怪的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那应该是完全违反物理规则的吧？只要斩击够锐利就能让报纸察觉不到自己已经被砍成两半了？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眼见黑发萝莉一脸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阿俊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了猛烈的吐槽。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这么吐槽而已，嘴上却表现得深以为然的样子：“原，原来如此啊……万分抱歉，是在下的刀锋太钝了，影响了黑绘大人您的发挥。” 　　“不不，没有这回事。来国俊先生你的手感非常之棒，重量和平衡性也堪称毫无瑕疵，毫无疑问是我用过的短刀之中可以排进前三的水平。” 　　“是，是这样吗！您，您能满意就再好不过了！” 　　幸好来国俊现在是本体形态，否则听见黑绘这么夸奖自己，如果他此时是人类形态的话，肯定已经满脸通红地在地上缩成一团了。对于这种腼腆少年（实际年龄数百岁）来说，心目中所憧憬的美少女的赞美之词就是有如此的威力。但这里面其实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黑绘当然是实话实说地对阿俊的手感进行了评价，然而她在这句话之中用了一个定语，那就是“我所用过的短刀之中排进前三”，而认识她的人都知道，黑发萝莉的主要武器是长剑，平时身上根本就不带短刀出门的。所以她对来国俊的评价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不过既然这两个人都没察觉到这个误会的存在，那也就等于没有什么误会了。 　　“来国俊先生，我们再试一次吧。这一次请你将你的妖力借给我。” 　　总而言之，黑绘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假思索的一句话令手中的付丧神心花怒放，只是重新把短刀插回精美的鞘中摆出居合斩的姿势。而这个优雅与帅气并存的动作立马又令阿俊的心神一阵激荡： 　　【啊！这就是黑发美少女剑士的拔刀术架势吗？这是何等的剑气，绢丝般的长发竟然在无风的室内自然地飘动了起来！我甚至能够看到有花瓣缓缓飘落的幻觉……这是樱花？不对……是来自唐国的牡丹，是如同黑绘大人的双瞳一般鲜红的牡丹花瓣！A，WSL！】 　　“来国俊先生？你还好吗？为什么突然开始抖起来了，是我入鞘的动作太用力，弄疼你了吗？” 　　“不不不不不不没有的事！在，在下只是对黑绘大人您那天人合一般的剑气感到十分佩服而已，这这这这是感激的颤抖！感谢您让我拥有这样的体验，请请请请不要在意！” 　　“是这样啊……多谢你的夸奖，但还是请你稍微冷静一点，你这样抖我很难控制斩击的力道。” 　　“是！我不会再抖了！在下来国俊，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再动弹分毫了！请您放心使用吧！” 　　“啊哈哈，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啦。在战斗中应该还是会有需要你自主行动的时候的。” 　　“是，是的！到，到了那个时候请您尽管吩咐！只要是黑绘大人您的命令，在下来国俊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所以说，你真的用不着反应得这么夸张啊……难道说你是在紧张吗，来国俊先生？没关系的，我可以保证你是一把好刀，哪怕以前没有上过战场，只要心态放平和就没问题的。来，跟我做几个深呼吸冷静下来吧。吸——————呼——————吸————呼——————” 　　面对阿俊对自己每一句话做出的夸张反应，黑发萝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魅力在作祟，而是想当然地把这当成了菜鸟上阵前的紧张。说白了，她在这几个月里通过与实验B班成员们的交流所学会的是“以女孩子的身份与女孩子相处的方式”，但却完全没有学到一丁点“以女孩子的身份与男孩子相处的方式”。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黑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外表年龄与正太付丧神来国俊相近的绝世美少女，而只是以一个纯粹剑士的身份在与他进行对话，因此她才会觉得阿俊的反应有些难以理解。其实仔细一想就能明白，来国俊现在可是以本体的形态被黑发萝莉的纤纤玉指拿在手里，对于阿俊这种青涩少年来说这就等于是十指相扣一样，要是没有反应才算奇怪呢。 　　“吸————呼————吸————呼————哈啊啊啊啊啊……………………” 　　“来国俊先生，你冷静下来了吗？” 　　“啊，嗯……在下没事了，抱歉让您费心了，黑绘大人。” 　　“没事的，我本来就是为了磨合才请你过来的。现在紧张总好过真正开始任务之后再犯紧张，不是吗？” 　　“嗯……您说得对。” 　　在那之后，黑绘花了十几秒钟时间通过呼吸法让阿俊平静了下来。虽然阿俊他现在是短刀形态，理论上不需要呼吸，但这个方法却仍然很有效果，这就是中华功夫博大精深之处。在确认了来国俊已经不会抖了之后，黑发萝莉重新用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然后飞快地拔刀一记空挥放出一股倒卷的剑气： 　　“唰————！” 　　“呼——————！” 　　“咔！” 　　只见剑气所到之处，地面上那张被斩做两段的报纸被径直吹到了空中，然后开始缓缓飘落。与此同时黑绘也将短刀重新收回鞘中，并对他发出了命令： 　　“来国俊先生，就是现在！” 　　“遵，遵命！哈啊啊啊！” 　　“锵——————！唰唰唰唰唰唰！” 　　回应着黑发萝莉的呼唤，来国俊开始释放出自己的妖气。下一个瞬间，黑绘再度拔刀，以肉眼所不能捕捉的神速朝着空中的两章报纸砍去，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连阿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挥动了几下。他只记得身体在一刹那间变得仿佛羽毛一样轻盈，又像是坐着过山车在世上最陡峭的轨道上跑了一百圈，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刀刃已经回到刀鞘之中了： 　　“咔。” 　　“唰啦啦啦啦啦————————！” 　　伴随着收刀时的清脆碰撞声，空中的报纸突然化作了缤纷的雪花，漫天的碎屑一边飘落一边消散，到了最后竟然没有一张纸片落到老旧但却一尘不染的榻榻米上，一张完整的报纸就像这样被硬生生地被砍成了肉眼看不见的粒子。这其中当然有来国俊的妖力所造成的伤害，但最关键的还是黑发萝莉本身那神乎其神的剑技，在刚刚的那一瞬之中，她挥出了超过数十记的斩击，每一击都准确地消除掉了报纸的一张碎屑，只要有其中任何一击稍微偏离目标，都无法得到像现在这样令报纸彻底消失的效果。 　　“漂，漂亮至极…………” 　　对于黑绘那远超人类极限的表现，来国俊除了赞叹之外没有别的反应，但黑发萝莉本人还是表现得不甚满意。她先是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伸出的汗水，然后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呼……现在也就这种程度了吧。” 　　“诶？是在下的妖力不够精纯吗？” 　　“不不，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来国俊先生你，我是指的我自己。果然缺乏灵力之后身体机能也下降很多，加上妖力的辅助剑速最多也只能恢复到平常的一半。而且出招之后身体的疲劳也比较明显，果然还是需要再保留一点力量。” 　　【她，她说刚刚那是她平常剑速的一半？光是那样都让我觉得魂儿都快要被甩出体外了！要是被全力的黑绘大人所使用的，我，我没有自信能够承受得了她的剑压啊！】 　　黑发萝莉说这话时轻描淡写的态度，令来国俊丝毫不怀疑这都是真的，刚刚那如同流星般的斩击还只是她真正水平的一半。也幸好她现在最多只能用出一半，否则就会轮到阿俊吃不消了。不过总而言之，方才的试验证明了黑绘与来国俊之间的配合可以弥补一些她现在的虚弱状态，所以黑发萝莉马上就想要继续进行更多的尝试： 　　“来国俊先生，麻烦再试一次，这回我会再放慢点。” 　　“啊，好的，您尽管吩咐就是。” 第307章 温泉前的偶遇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来国俊！好不容易能够得到黑绘大人的认可了，不要因为你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杂念而搞砸了这一切！心如止水，心如止水，我是一把莫得感情的利刃，只为了黑绘大人的胜利而存在，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噗哈——————————！？】 　　眼看黑发萝莉再度准备试刀，这一次阿俊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不会再有丝毫的动摇了。但小正太的觉悟仅仅只在几秒钟之后就被击得粉碎，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就出在黑绘本人的身上—— 　　“唔，哪里还有可以砍的东西呢……啊，那边。” 　　时间回到几秒钟之前，为了寻找新的试刀的对象，黑绘在空荡荡的大房间里扫视了一下，然后在墙角处发现了被折叠好的报纸。这都是好几年前，在明神会的警戒还没有那么森严的时候，一些胆大的妖怪跑去外面的世界捡来用作消遣的读物的，毕竟异空间里面的生活实在是闷得发慌。后来这些报纸就被遗忘在了空房间的角落里，不过大概是因为管理旅馆的妖怪性格认真，所以即使是没人会去再读一遍的废纸，也被用绳子整齐地捆好堆放在了一起。 　　看到那整整齐齐的绑法，性格善良的黑发萝莉当然也不忍心去拿刀直接切断，她身上也没有挂刀鞘的位置，于是乎黑绘就只能一只手拿着短刀，弯下腰去用另一只手开始解起了绳结。 　　然后这里就必须插入一条有关付丧神生理的小知识了。像阿俊这种能够切换形态的付丧神，在变回原形的时候刀身上肯定是没有眼睛之类的器官的，那么他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看见东西吗？答案是肯定的！他现在不仅能够看到东西，而且视角还能三百六十度随意切换！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就来付丧神们自己都不清楚，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天生“心眼”吧！而此时此刻被黑绘用左手拿着的来国俊正好就处在她的腰部下方一点的位置。 　　也就是说，黑发萝莉这一弯腰不要紧，她的裙底风光就直接在超近的距离暴露在了阿俊的眼前！但凡是有点常识的女孩子都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然而黑绘在这方面却恰好少一根筋。而来国俊这边当然也完全没有预料到竟然会碰上这样的好事，当即就控制不住地大叫了起来： 　　“是，是白色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 　　冷不丁地被身旁传来的大叫吓了一跳，黑发萝莉本能地将发出声音的短刀丢了出去，来国俊落到地上就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在一阵烟雾之中变回了人形，然后立马用双手捂住了鼻子，指缝之间有鲜血不住往下滴落。 　　“来国俊先生！？非常抱歉，我摔伤你了吗？”完全没有察觉到小正太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兴奋得流起了鼻血，黑发萝莉还以为是自己用力过猛把他摔伤了，连忙想要上前查看阿俊的伤势，但后者见状却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一边逃跑还一边飞快地摇头： 　　“不不不不要过来！黑绘大人，我我我我没事的！但拜托您现在千万不要过来！” 　　“但是你在流血————” 　　“在下没事的！真的！给我一点时间缓一缓！” 　　“呃，好，好吧………………” 　　即便来国俊表现得已经这么夸张了，但黑绘还是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脸疑惑地歪起了头。如此纯真无邪的表现在阿俊眼里看来也无比可爱，令他连直视都不敢了，只能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紧闭双眼在心底发出猛烈的呐喊： 　　【啊啊啊啊……这未免太犯规了了吧！又强又美丽而且还这么纯洁，黑绘大人难道就是天使吗？是西洋人所说的降临凡尘的天使吗！？在，在下究竟该怎么与她相处才好啊啊啊啊啊啊————————！】 　　———————————————————————————————————————————————————————————————————————————————————————————————— 　　“啧！” 　　黑绘与阿俊不知道的是，就算呆在关上了窗户的房间里，他们两此时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第三者看在了眼里。而这第三者不是别人，正是黑发萝莉的伙伴凯蒂·刚。按理说灰发少女此时本来应该在房间里整备自己的武器，在空弹壳里面填上妖力制作临时弹药什么的。不过她却并没有在干正事，而是悄悄跑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利用透视的魔眼观察起了屋内的情况。看到黑绘裙底走光却毫无自觉的模样和来国俊那惊慌失措的反应，狙击娘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充满杀意的咋舌： 　　“可恶！这是哪门子的青春恋爱喜剧啊？黑绘那家伙真的不是有心在挑逗那小老弟吗？” 　　当然凯蒂自己也很清楚，黑发萝莉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单纯没有料到自己现在身上裙子的长度配合上付丧神的全局视野，一弯腰就很容易走光。要说黑绘没有羞耻心那也不对，她在刚来实验B班的时候就连去次澡堂都要故意躲开大家一个人洗。平时刮大风或是下楼梯的时候也会记得压住裙角，但关键就是在这种细节的地方会缺乏注意。比如说有些时候她早上起来会忘了穿文胸就去吃早饭，结果被阿什莉发现说教一顿。或者是在洗澡的时候忘了把头发盘起来以至于事后全部缠在一起，然后又不得不忍着说教拜托班长帮她慢慢梳开。综合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她似乎是刚开始学习做女孩子没多久，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身份一样。 　　黑绘的这种表现凯蒂其实是很理解的，因为她刚刚觉醒的时候也是一样，虽然有了人类的身体但内心深处还是把自己当做没有性别概念的武器，维克多老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她改正了洗完澡不穿衣服就出门吹风的习惯。既然黑发萝莉也是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会有类似的情况是很正常的，在凯蒂看来甚至可以说还有点可爱，就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一样。 　　但这种可爱是灰发少女想要独占的东西，最多也就能跟实验B班的其他人分享。现在黑绘却毫无防备地把这笨拙的一面展现在了来国俊这个外人面前，而且那人还是个明显对她有好感的男孩子，这就是凯蒂所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了。在刚刚那个瞬间，她是真的想要举起枪来一枪爆掉阿俊的脑袋，狙击娘是在最后关头才终于克制住了自己，这才避免了一场血案的发生。 　　“见鬼，我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开枪。必须找个办法冷静一下……” 　　但经过这么强行一憋，灰发少女只感觉胸中一阵苦闷，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她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看着黑绘与来国俊和睦相处的样子，只得解除了透视魔眼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啧……没办法，去泡个澡冷静一下好了……” 　　落地之后，由于魔眼的消耗和内心的烦躁，凯蒂只觉得无比疲劳，于是便转身朝温泉的方向走了过去。穿过无人的大厅和长长的回廊，灰发少女掀开帘子来到了温泉的前台。 　　“哟，你也来了啊？”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这一次她并不是妖怪温泉唯一的客人，在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女性身影，是濑户大将。褐肤大姐姐身上穿着松垮垮的浴衣，左手抱着一个放有酒壶和毛巾的大木盆，显然也是准备来泡澡的。 　　“啧，不是时候吗。过一会再来吧。” 　　“等等等等！？小灰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来了就和咱一起泡呗？！” 　　看到濑户大将的身影之后，凯蒂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结果却被后者冲上前来一把搂住了肩膀，灰发少女虽然立即使出军队格斗术的招式想要挣脱大姐姐的掌握，但却发现对方的手臂完全纹丝不动： 　　“啧！？这是何等怪力？放开我！” 　　“嘛嘛，别这么冷淡嘛，咱们可是同一个队伍的战友啊？一起洗个澡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今晚上的作战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了，在那之前加深一点了解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在随便立死亡FLAG之前你先把我放开！” 　　“好好好。” 　　在灰发少女强烈的反抗之下，濑户大将只得松开了搂住她的那条臂膀。得到解放的凯蒂立即后跳一步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然后用充满警惕的目光紧盯着对方的双眼，只要看到一丝一毫图谋不轨的意图就会立即转身逃跑。 　　“啊哈哈，这种反应简直就像野猫一样嘛。除了小黑以外谁都不亲吗？小黑你也太可爱了吧。说起来，小黑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要你管！” 　　“哦，咱想起来了，小黑现在应该是跟阿俊在一起吧。毕竟在任务开始之前不适应新武器的手感不行呢。所以小灰你才会一个人来泡温泉啊。” 　　“切，那又如何？” 　　被濑户大将说中了现在的情况，凯蒂的眼神之中的敌意变得更明显了。但褐肤大姐姐并没有因此而展现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对灰发少女露出了一个心有灵犀的微笑： 　　“呵呵，这样一来你就更应该跟咱一起泡了呢。” 　　“凭什么？” 　　“因为你想，等一会小黑训练完之后肯定也会来泡温泉休息的，到时候你就可以跟咱一起出去。自然而然地向她表现一下‘我跟你之外的人一起泡澡了哦’这件事啊。” 第308章 大姐姐的谈心 　　“你在说什么傻话，为什么我要做那种没意义的——” 　　听到褐肤大姐姐的这个建议，凯蒂一开始不假思索就想要一口回绝，然而话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停在了嘴边。【是啊，这又有什么不好？既然黑绘那家伙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一个人在那里与阿俊那小老弟打得火热，我又有什么义务去顾忌她的感受？再说了，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想要和谁一起泡温泉是我的自由，这种事有什么好再三考虑的？】 　　“怎么样？咱说的有点道理吧？” 　　“哼，没时间可以浪费了，我现在就要进去泡澡，你要不要跟来是你的自由。” 　　看到灰发少女的扑克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动摇之情，濑户大将凑近前来冲她露出了一个坏笑。这一回凯蒂没有抗拒，只是径直穿过无人的前台走向了女子更衣室，褐肤大姐姐见状也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好耶！终于能跟小灰增进感情了！今天的温泉咱要泡个爽！” 　　虽然外表上是成熟丰满的大姐姐，但濑户大将此时此刻表现得就像是个活泼的孩子一样。只见她一进更衣室就放下手中的木盆，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而在相同时间里凯蒂只来得及脱掉外套和裙子而已。灰发少女刚把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进篮子里，一回头就看见褐肤大姐姐赤条条地站在了眼前。 　　“…………唔，这是什么魔鬼身材……” 　　对于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使是一贯淡定的灰发少女也不由得产生了动摇。她之前所见过的身材最惹火的同性就是实验B班的阿什莉班长，确实那位爱尔兰少女拥有着在同龄人之中傲视群雄的胸围和身体曲线，但比起濑户大将来就显得太过青涩了。只见这位大姐姐有着极其挺拔的上围与与之相匹配的下围，两者与纤细的腰部之间则呈现出无比魅惑的黄金比例。除此之外，她的身体还带有绝妙的肌肉感，身上的每一个部位看上去都非常立体而厚实。最后再加上无比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更衣室的日光灯下反射着锃亮的光线，完全就是那种有资格登上花花公子封面的极品男人杀手。 　　相比之下，凯蒂虽然从未对自己的偏向苗条修长的身材有过什么不自信之处，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平缓的隆起。这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好像猎豹与狮子之间的体型差一样，中间隔着完全无法逾越的障壁。 　　“…………………………” 　　怀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败北感，凯蒂默默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她现在只希望在进浴池之前褐肤大姐姐不要往这边看，但那当然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濑户大将不仅在往这边看，而且看得还十分仔细： 　　“哦哦，果然如此啊！” 　　“……果然什么？” 　　“嗯，果然小灰你的皮肤很漂亮啊。应该说不愧是来自外国的妖怪吗，白得就跟刚刚铺展开的雪地一样。” 　　“哼……” 　　对于自己的肤色被比喻成新雪这件事，凯蒂可以说已经是很习惯了，以前在佣兵团的时候她也经常听到这种夸奖。不过有些话不管听多少遍也不会腻，这句话就是其中之一。但灰发少女并不想在濑户大将面前表现得很受用，所以便马上岔开了话题：“我这根本不算什么，要论肤质的话还是黑绘她的皮肤更了不得，摸上去就像是婴儿一样。” 　　【啧？我在说什么蠢话？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到黑绘那家伙？】 　　这话刚一说出口，狙击娘就感觉到了后悔。但已经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只见濑户大将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用认真的语气对凯蒂说道：“是啊，就算是远远看去也能知道，小黑她的美貌已经超过了凡人的范畴了。说实话就算是故事里来自月宫的辉夜姬，最多也就是她那个水平了吧。这也难怪阿俊那孩子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呢。” 　　“啧…………” 　　听到褐肤大姐姐随口这么一说，凯蒂只觉得心里一阵猛跳。说到辉夜姬，黑绘在之前的虚拟空间之中还真的演了一回那个角色，穿着华丽的和服静静坐在素雅房间之中的模样，确实堪比天上的仙女。一想起当时所见的景象，灰发少女就觉得十分烦躁。光是在故事之中看着黑发萝莉被那些没脸的龙套求婚骚扰就已经够让她不爽的了，结果在现实之中也出现了同样的围着黑绘转的可恶虫子，真是岂有此理。 　　“废话到此为止，我要去泡澡了。” 　　为了驱散这种烦躁的情绪，凯蒂甩下濑户大将不管转身就推门进了浴池，后者则笑眯眯地拿起木盆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两人都不按规矩先去墙壁冲洗身体，而是径直走进温泉之中坐了下来。 　　“呼啊——！极乐极乐！果然大白天的跑来泡澡就是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奢侈呢！” 　　“………………要泡就给我安静点泡，像个大叔似的。” 　　在微微波动的热水之中伸展起了四肢，褐肤大姐姐仰头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大叫，而凯蒂则一脸嫌弃地从她身边挪了开去。但濑户大将并不给她逃跑的机会，而是在浴池之中飞快地凑了过去： 　　“嘛嘛，有什么关系，好不容易咱们两个坦诚相见了，就多做一些姐妹之间的交流嘛！” 　　“谁跟你是姐妹啊？” 　　“嗯？有什么不对吗？咱们都是女人，也都是付丧神，说是姐妹不过分吧。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大姐姐我说哦？” 　　“……………………” 　　“呵呵，小灰你不说的话，就由咱来猜猜看吧。” 　　看到灰发少女那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高冷模样，濑户大将脸上浮现出一个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浅浅微笑，开口对她说道： 　　“小灰，依咱看你应该是‘有主的’那种付丧神对吧？” 　　“什么意思？付丧神还能有没主的吗？” 　　“当然有了，不是所有付丧神都是被主人所爱护的。有一些是刚变成妖怪就被主人所恐惧所以遭到丢弃的，也有一些是像咱这样被主人所虐待所以自己逃出来的，在这个反抗军里的同胞大多数都属于这两种情况。虽然付丧神是从为人类服务的道具之中诞生的妖怪，但他们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人类的信任，有的只有恐惧和仇恨。要说的话就像是城市里的那些被抛弃的流浪猫狗一样呢。” 　　“哼，你要把自己当成是流浪猫狗我没有意见，但请不要把我也算在其内。” 　　听到褐肤大姐姐的这句话，凯蒂当即发出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我可不是人类的宠物，而是一把武器。我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杀敌。而不管有没有主人，我在这方面都可以做到无可挑剔的程度。” 　　“是啊，看得出来你是熟练的战士，跟阿俊他不一样是可以靠着自己去战斗的类型。但果然在内心深处比起自己去战斗，你还是想要一个主人来使用自己的吧？” 　　“……………………” 　　对于这个问题，凯蒂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回答的必要。每一个付丧神都有共同的本能，这就算被濑户大将猜中也一点都不稀奇，但褐肤大姐姐的下一句话就不是灰发少女所能够无视的了： 　　“咱想你之前应该有一个对你很好的主人，但他却因为某种原因，要么是寿命要么是意外而去世了，所以你才会变成一个人。这不是你自愿的状态，所以对此你会感到非常寂寞。” 　　“哼……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咱与你正好相反啊。” 　　转过头来直视着灰发少女的双眼，褐肤大姐姐十分坦率地对她说道：“咱刚刚也说过了吧？咱是从原本的主人那里逃出来的。而让咱能够有逃亡机会的就是主人的死。虽然他就死在咱的眼前，但咱一点也不后悔没能救他，反而觉得现在这样的自由是最好的状态。就算之后能够遇见比他好得多的人类，咱也绝对不会再次成为别人的式神了。但这只是因为咱已经被第一个主人伤了心，永远无法再信任人类这种生物了。咱并不会说这就是付丧神所应有的模样。事实正好相反，像咱这样伤了心的付丧神才是不正常的，是悲剧的产物，而像小灰你这样还渴望着人类的温暖的付丧神才是正常的，是付丧神本来的模样。咱之所以会选择加入妖怪反抗军，就是为了让像咱这样不幸的同胞不再出现。所以小灰，咱支持你去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 　　“……………………哼。” 　　眼见褐肤大姐姐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凯蒂内心不禁感到有些意外，“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向人类复仇才选择战斗的呢。” 　　“呵呵，那方面的原因当然也不是没有啦……但人类反正是杀不光的，与其去追求没有尽头的复仇，还是这种大义名分更容易让自己接受吧？不过现在别谈咱的事了，咱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小灰你现在之所以看上去那么烦躁，无非就是在嫉妒阿俊那孩子对吧？” 第309章 战前的思绪 　　“哼，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是无聊。为什么我非得要嫉妒那种家伙不可啊？” 　　“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当然是因为小黑选择了阿俊作为她的武器啊。换句话说就是她选了阿俊而没有选你，除此之外还需要别的什么理由吗？” 　　“……哼，所以我都说了无聊透顶。” 　　尽管被褐肤大姐姐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凯蒂仍旧是一副不愿承认的态度：“这跟选不选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黑绘是一个剑士，而我是一把枪，从一开始她就不可能会选我。而且你自己也说过吧，我是属于那种特殊的付丧神，是没办法像那个小老弟一样变回本体的，就算她有那个想法也没得选啊。” 　　“呵呵，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果然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吧？这世上有一些事情就算理性上知道的很清楚是不可能实现的，但盼望的心情却是没办法因此而改变的。” 　　“………………啧。” 　　看着冲自己露出一副“我都懂”的理解笑容的濑户大将，灰发少女只觉得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起来，就连舒适的温泉也显得有点烫了：“既然你知道有些事情根本没办法改变，那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废话？” 　　“唰啦啦啦——————！” 　　“嘛嘛，别急嘛，咱只是想给你一点来自前辈的意见而已。” 　　眼见狙击娘从浴池里猛地站起来想要离开，褐肤大姐姐连忙招手示意她冷静下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飘在水面上的大木盆：“来来，先喝一杯再说。咱知道，你们外国人都很擅长喝酒的吧？” 　　“……………………” 　　按照凯蒂原本的性格，她是不会去喝别人给的来历不明的酒的。但现在的灰发少女确实想要酒精来麻醉一下自己，所以在犹豫片刻之后又慢慢地坐回到了浴池之中，濑户大将见状露出了一个计划得逞的愉悦微笑，拿起酒壶替她倒了满满一杯递了过去： 　　“来来，尝尝我自己酿的秘藏清酒，绝对是你没有经历过的味道。” 　　“……唔！？” 　　从大姐姐手中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凯蒂立即惊讶于那特殊的口感。濑户大将还真不是在信口胡吹，这玩意尝上去不像是灰发少女之前喝过的任何一种酒。如果说俄罗斯伏特加的口感是纯然的强烈刺激的话，那这种酒便是一种平缓而又苦涩的刺激，从舌尖蔓延到喉咙一直到四肢百骸，恍惚之间甚至令狙击娘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这究竟是什么酒……？” 　　“所以说，是咱自己酿来自己喝的酒啊。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应该就是用来酿酒的容器了。咱是用同胞的遗骸来酿这种酒的。” 　　“同胞的遗骸？对了，你好像确实是陶器的付丧神…………” 　　听到褐肤大姐姐的这句话，凯蒂先是一愣，然后马上便反应了过来：“…………是死在人类手里的陶器同胞吗？” 　　“呵呵，也可以那样说吧。” 　　面对灰发少女的这个问题，濑户大将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拿起酒壶隔空往嘴里倒了一些液体，然后擦了擦嘴角这样说道：“因为他们的死，咱变得不再能够相信人类了。不只是人类，就算有人类之外的什么生物想要成为咱的主人，咱也只能敬谢不敏。虽然咱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坏蛋，但心里的伤口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愈合。这就是咱刚刚说的仅凭理性所无法改变的事情。但小灰，你与咱不同，你心里的伤还有痊愈的可能性。所以咱不希望你变得跟咱一样无可救药，你应该更加坦率一点，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对小黑说出你的想法才对。” 　　“……哼，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又知道我的什么？” 　　“咱是不了解你，但咱以前看过许多像你一样的付丧神同胞。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主人，从此变得一蹶不振，有的甚至最后在绝望之中丧失了全部妖力，变回了普通的死物。当然，小灰你与那些付丧神不同，你比他们强大的多，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但果然这种寂寞是无法靠理性来消除的，不是吗？今晚的行动非常凶险，谁也无法保证咱们能全员活着回来，所以现在也许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 　　没等濑户大将把话说完，凯蒂就厉声打断了她；“自己抛弃了主人的付丧神却在劝说别人寻找新的主人，缺乏说服力也该有个限度。感谢你的酒，我要先出去了。” 　　把喝空了的酒杯放回到木盆里，灰发少女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浴池。但在来到更衣室的门前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浴池里的濑户大将这样说道：“还有，今晚你们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有我和黑绘两个人在，明神会的灵能力者不是我们的对手，哪怕黑绘她已经衰弱到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这一点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也不要做出一副交待遗言的样子了，有空在那里喝酒感伤的话，不如多休息一会准备晚上的行动。” 　　说完这句话，狙击娘便离开了温泉，剩下褐肤大姐姐一个人泡在池子里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苦笑：“呵呵……这可真是没想到，本来想要开导一下后辈，但却反过来被对方所开导了吗？咱果然还差得远啊…………” 　　一边这样说着，濑户大将又倒了满满一杯酒，但她把杯子送到嘴边却最终没有喝掉，而是站起身来祭奠般地将杯中之酒倒进了浴池：“大家伙儿，请在那个世界看着咱吧。夺走你们性命的咱没有资格请求你们的保佑，但至少让咱完成这件事，你们所没能得到的自由，你们所没能看见过的结界之外的世界，咱一定要让反抗军的同胞们能够看到。为此哪怕要赌上这条性命，咱也绝对在所不惜。” 　　就像这样，即使身负重伤也不断摸索着自己所剩下的战斗之道的黑绘、被复杂的心情所困扰的凯蒂、做好了牺牲觉悟的濑户大将、还有单纯被黑发萝莉的身姿所迷倒的阿俊——在众人交错的思绪之中，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宣布行动开始的夜色降临到了如月车站之中。 第310章 战前集合 　　各自用完晚饭之后，反抗军小队的成员们依次出现在了车站外面的轨道之上。最早来的是身为队长的濑户大将，她似乎一直在温泉里泡到现在，身上还冒着白皑皑的水蒸气，换成一般人早就泡晕了，不过作为陶器付丧神的褐肤大姐姐对热水有着很高的抗性，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 　　“………………” 　　第二个来的是凯蒂，灰发少女在离开温泉之后就回到了房间，这一次是真的在用心准备战斗了。所以仅仅过了两三个小时，她却换上了一副完全不同的严肃神情。由于是侦察任务，狙击娘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武器，但关键性的道具一样不少，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她身上披着的斗篷，那是一件用杂乱的草叶伪装起来的布料，也就是俗称的吉利服。在逃到如月车站来的时候凯蒂并没有随身带着这样的装备，所以这应该是她利用下午的这一点时间从零开始制造出来的新品，原材料则是庭园里的植物以及从妖怪们手里拿来的布匹。 　　“哦，不错嘛，小灰。有了那东西的话一般人就看不见你了……该怎么说……不愧是专业的啊，呵呵。” 　　“…………………………” 　　由于刚经过温泉里的那一幕，濑户大将在灰发少女面前表现得有些尴尬。虽然她费劲心思想要同对方搭话，但凯蒂却并没有理会她，只是沉默地扛着举起枪走到站台旁坐了下来。 　　“抱歉，大家，我们来晚了。” 　　又过了一会，黑绘带着阿俊也来到了集合地点。从她盘起来的长发上湿漉漉的光泽上看，黑发萝莉明显也刚刚泡过温泉出来。而阿俊则直接是以短刀的模样被她别在腰上，并且完全没有要出声说话的样子。不知为何，那把小太刀看上去异常沉静，即使被收在鞘中，整把刀也仍旧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剑气，与那个总是慌慌张张的小老弟完全不同，令人不禁好奇他和黑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小黑？” 　　“嗯，什么事，濑户大将小姐。” 　　“咱想问下，你究竟把阿俊怎么了……？他看上去……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顾忌到凯蒂的感受，褐肤大姐姐本来是不想主动去问的。但在过了好一会之后，她眼见来国俊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入定了一般安安静静地呆在鞘里，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对黑发萝莉询问了起来。然而黑绘闻言却只是一脸不解地歪了歪头： 　　“嗯？你说来国俊先生他有什么变化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本来就这样的吗？” 　　“啊？不对吧，阿俊他明明……明明不是这么安静的孩子的啊……！” 　　“是吗……抱歉，可能我有点太过专注于训练了，到了半路就有点忘记在意来国俊先生的事了。” 　　直到被褐肤大姐姐这么一说，黑发萝莉才稍微意识到了一点违和感，确实来国俊刚开始还是比较吵的来着，对黑绘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会有很大的反应，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变得默不作声了起来。但黑绘在这次复健训练的过程之中找回了一点当初在天衍会修行的感觉，应该说像这样力量尽失之后反而回归到了初心之中，所以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进入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之中，完全忘了手中的武器有着自己的意识。 　　“喂，阿俊，阿俊，醒一醒，你还活着吗？” 　　“啊……在下，这是在哪里……” 　　从黑发萝莉手里拿过短刀，濑户大将急切地拍了拍来国俊的刀柄，过了好久之后阿俊才幽幽醒转过来，在刀鞘中动了一动，“在下……不是正在云层之上飞翔吗……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来……？” 　　“阿俊，你在说什么傻话，给咱清醒一点啊！” 　　“哈！？” 　　被褐肤大姐姐拿在手里猛地晃了一晃，还在不住说胡话的来国俊终于回过了神来：“对，对了！是黑绘大人的剑法！黑绘大人的剑法实在是太过精妙，不知何时在下的神志就跟不上她的动作了！与其用半吊子的配合拖黑绘大人的后腿，在下觉得还不如将自己的所有妖力全部托付出去，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意识……啊啊，那种感觉，就好像在云层之上飞翔一样……！在下好想再体验一次啊…………” 　　“呜哇，这么厉害的吗？阿俊你振作点啊！” 　　眼见小太刀发出了仿佛嗑药磕到HIGH一般有气无力的声音，濑户大将不由得心急地对他大叫了起来，一旁的黑发萝莉则十分抱歉地连连低头道： 　　“哇啊啊啊，对，对不起，我训练的时候好像太过认真了，一不小心把来国俊先生的妖力都用光了，实，实在是非常对不起！” 　　“不不，小黑你能认真起来是好事，不过对于阿俊这孩子来说好像太过刺激了一点，毕竟他还是个没上过战场的菜鸟啊……总之咱先带他去太岁大人那里恢复一下妖力，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双手捧着神志不清的小太刀来国俊，褐肤大姐姐迈起大步朝着如月车站那边跑了过去。到了现在天路丸还没有现身，所以雾气弥漫的铁轨上就突然只剩下了黑绘和凯蒂两个人。 　　“啊哈哈……太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脚踏实地地训练过了，我好像不知不觉做了很对不起来国俊先生的事呢……” 　　完全没有意识到灰发少女此时内心的纠结，黑发萝莉看着濑户大将消失的方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很自然地就转过头来想要同她搭话：“对了，凯蒂同学，你准备的如何了？你身上披的那个，是叫吉利服吗？你是用下午的时间自己动手做的吗？” 　　“………………嗯。” 　　面对黑绘那毫无恶意的好奇表情，凯蒂只是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并没有要说更多话的意思。然而黑发萝莉并不知道她是在故意躲着自己，还以为狙击娘是在危险的任务面前感到了紧张，于是便一脸关切地凑了过来： 　　“凯蒂同学，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变得话这么少，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第311章 少主与仆人 　　“唔，我没事，你不用在意我。” 　　眼见黑绘朝着自己不断靠近，灰发少女本能地想要逃跑，但她现在正双脚离地坐在站台上，所以挪动臀部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两脚站在地上的黑发萝莉，一下子就被她逼近了身前： 　　“请不要逞强，凯蒂同学。今晚的任务虽然说是侦察，但根据情况也有可能就这么展开战斗。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请一定要趁现在说出来，哪怕是要让任务延后几天时间，你的安全也是最重要的。” 　　“啧，我都说了我没问题了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诶！？” 　　面对黑绘那近在咫尺的关切表情，凯蒂心中的焦躁变得更强烈了起来，以至于一把将黑发萝莉从身边推了开去。做出这一冲动的反应之后，狙击娘马上就感到了后悔，特别是黑绘脸上浮现出的震惊神色令她感到心痛不已：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嗯，我明白了，没事的，凯蒂同学。在重大的任务之前会想要静下心来调整状态是很正常的事，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对不起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还好，性格善良的黑发萝莉即使遭到这样的冷遇，仍然第一时间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替凯蒂考虑了起来。她不仅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还对灰发少女道起了歉。只不过黑绘这样体贴的反应却令狙击娘的负罪感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一时之间她甚至都无法再直视对方的面孔，只能低下头去含糊地应了几声： 　　“嗯……………………” 　　“………………” 　　看着灰发少女那反常的模样，这一回黑绘也学乖了。她没有再试图向凯蒂搭话，而是自觉地从狙击娘的身边走了开去，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被异样的沉默所支配。 　　“你看到了吗，少主，那两个人的状态真是莫名其妙。就算是我这种完全的局外人，看着也替她们着急死了。” 　　大概是纷乱的心情影响了两位少女的正常。所以即使她们都是察觉周围气息方面的达人级高手，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正遭到监视。此时此刻正站在铁轨附近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观察着两人的正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天路丸。作为百鬼夜行的残党安插到京都妖怪反抗军之中的情报员，鸦天狗少女凡是采取单独行动，就代表她要与她的上线进行秘密通讯。 　　而天路丸的上线就是百鬼夜行名义上的二代目少主，实际上却还在神使与妖狐的双重身份之间犹豫不决的实验B班新人，有着一条大家都爱不释手的柔顺大尾巴的小狐狸——千穗。虽然狐耳娘在好几天前就已经自称要采取行动，但实际上她本人仍旧没有在京都现身，只是通过天路丸这个内线暗中观察着黑绘与凯蒂的情况，现在也是如此： 　　“嗯……我能够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绘大人与凯蒂大人有着相似之处，正因如此她们才会产生这种隔阂吧。毕竟她们两个人都有不自信的一面，越是替对方着想就越是无法主动迈出那一步。” 　　“哦，你分析的还挺透彻的嘛，少主。但要说这种磨磨唧唧让人着急的程度，就算是那两个人也比不上你自己啊。你不是说了要来京都的吗？我都等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 　　虽然被命令要监视黑绘她们的情况，但天路丸实际上对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压根不感兴趣。灰发少女因为阿俊这小老弟的出现而吃飞醋也好，黑发萝莉由于太过迟钝完全察觉不到问题的根源在何处也好，这些在鸦天狗眼里看来都只是无聊的琐事。只要不会影响到那两个人的战斗能力，她根本就懒得去在乎她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所以天路丸即使听到千穗的分析也毫无感慨，反而是利用这句话开始嘲讽起了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少主。 　　“………………对不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黑绘大人她们就连最初的难关都还没有跨越。我想要的答案还在更前面的地方。” 　　“所以说，明明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非要拿别人来当做参考？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的想法就是如果那两个人真的能够带领这残破不堪的所谓反抗军战胜明神会的追捕，破坏了持续千年的象征妖怪被人类所奴役现状的大结界，那就证明百鬼夜行的理想不是空谈，命运是真的能够被改变的。但要我说就算她们真的达成了那种奇迹，那也是那两个人的功劳，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才做出属于自己的决定？” 　　“…………对不起，天路丸。但是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你是百鬼夜行的少主，大妖狐菖蒲大人亲自分离自己的妖力制造出来的继承人。而我只是大天狗天路坊的一根羽毛，生来就是你的仆人。不管你最后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只有服从一条路。所以刚刚只是我在发牢骚罢了，你没必要在意。” 　　“天路丸……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仆人来看待——” 　　“好啦好啦，都说了我只是在发牢骚而已，这破地方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我的翅膀都要生锈了，几句抱怨还是可以说的吧？况且，我在这里做的事有很大概率毫无意义。呐，少主，这一次的任务基本上就是送死，不管怎么想，靠仅仅五个人的力量去颠覆明神会的统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像这样与你通讯了。趁着这个机会我就老实讲了吧，你是真心想要通过那两个人的结局来确定自己的未来选择吗？难道这不只是你一贯的找借口拖延时间而已吗？为了要报稻荷神的收养之恩，为了要更了解人类社会的构造与形态，为了磨炼与百鬼夜行之主相符合的实力……过去这些年里你一直在找各种借口不去做选择，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换句话说，如果那两人今晚死掉了，你就真的能下定决心放弃与百鬼夜行的关系一辈子做你的稻荷神使了吗？还是会继续想出别的借口来继续逃避选择呢？” 第312章 失望的鸦天狗 　　“……………………………………” 　　“哼，果然又是沉默吗。少主你一直都是这样，只要遇到问题就会选择逃避，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听见妖怪手机对面没有了声音，天路丸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千穗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却开口这样回答道： 　　“不，我不说话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你所说的那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的说。” 　　“哈？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真心以为就靠她们两人就能改变现在这种情况吗？” 　　听到她所认识的那个优柔寡断的少主一反常态地用上了如此坚定的语气对自己说话，鸦天狗少女不由得暗地里吃了一惊，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我是不知道她们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其中黑发的那个还被称作弑神的人偶，不得不说这个外号真是没有品位。但就算她真的强到能杀神，那也得是全盛状态下才行吧？现在那女孩明显是处于还活着都已经不可思议的状态，强行切断与主人灵力连接的使魔什么的根本就是脑子不正常。以这种濒死的状态她要怎么与明神会的大部队战斗啊？”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认为黑绘大人她们会输给区区凡人创立的组织。况且她们两人并不是孤军奋战，即使现在被孤立在陌生的城市之中，但她们还拥有被紧密的羁绊所联系在一起的同伴。眼下她们虽然被软禁了起来，但当黑绘大人她们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这支队伍的再度集合，的说。” 　　“哦？” 　　千穗用深信不疑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即使是城府很深的天路丸也无法再掩饰自己惊讶的心情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到少主你这样对其他人进行如此高度的评价，看样子你对那支队伍有着很深的信赖嘛。你明明才认识她们没有多久才对，那个所谓的实验B班真的有这么了不起吗？” 　　“是的，史上最年轻的现人神、人类与高次元生命体的混血儿、现代兵器的付丧神，还有用未知的秘法制造出来的与人类无异的人偶……这支团队的每个成员可以说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不仅仅是她们拥有的力量，她们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一种未知的可能性。但更重要的是这些特殊的存在之间还被紧密的纽带所连接着，我想那才是她们最独特的地方，的说。” 　　“哦，是吗，你还真是了解你的新队友们呢。那我就要反过来问了，你自己又如何呢？” 　　“诶……？” 　　“我说了，你自己又如何？” 　　朝着手机对面因为听到意料之外的反问而发愣的狐耳娘，鸦天狗少女一字一顿地这样说道：“虽然你是为了观察她们才被动加入的那个实验B班，但现在你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了吧？那么你刚刚所说的‘紧密纽带’之中，就不包括自己的存在吗？” 　　“我……” 　　面对天路丸这个尖锐的问题，千穗的语气又再度变得迟疑不决了起来，标志性的“的说”口癖也又一次不知不觉消失了：“我……我没有那个资格……对于她们来说我只是个新人而已，既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贡献。况且我还对大家隐藏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像我这样的妖怪根本没有资格自称是她们的一员。” 　　“哦，是吗，我猜也是啊。” 　　千穗的这种缺乏自信的回答完全符合天路丸对她的了解，因此鸦天狗少女听了这话便马上露出了兴味索然的表情，拿着手机的大拇指也同时向着挂断通话的按钮移了过去，“你的想法我明白了。既然少主你对实验B班的那两个人如此看好，那我就继续代替你观察她们的举动好了。反正单挑打败了邪神的弑神之人偶究竟有多少斤两，我本身也比较感兴趣，这个任务应该不会太过无聊就是了。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有什么新情况我会再打给你的，如果之后一直没来电话那我就是在任务中死掉了，你就忘了我继续做你的神使就好。” 　　“等一下，天路丸——” 　　“滴——————！” 　　没有给狐耳娘再说一句话的机会，鸦天狗少女毅然决然地切断了通讯，然后背靠在树干上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唉……我还以为与新同伴的接触令她发生了一点改变呢，但结果还是想得太美了一点。少主那家伙果然还是老样子，最根深蒂固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那么自卑得令人火大，优柔寡断得令人烦躁。要说她对自己的什么有自信，大概也就只有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了，只有在被人摸尾巴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得十分安心，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抗拒毛绒绒的诱惑。要我看她也别做什么神使了，就这样呆在人类的世界当一条宠物狐狸才是最适合她的工作。” 　　“嗯？什么宠物，天路子你以前养过宠物的吗？” 　　“唔！？” 　　心里充满了对千穗的不满之情，天路丸忍不住一个人站在树枝上发起了牢骚，但她没想到的是，话说出口之后居然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鸦天狗少女惊讶地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濑户大将已经站在了树底下，正一脸好奇地抬头看着自己： 　　“喂！？你这家伙在看哪里——不对，你什么时候在哪里的，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一边本能地并拢双腿按住自己的裙角，天路丸一边又惊又怒地冲树下的褐肤大姐姐皱起了眉头，而后者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着对她耸了耸肩道：“哎呀，咱也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只不过是阿俊他有点不舒服，咱送他去了太岁大人那一趟，回来的路上恰好看到天路子你站在树上，所以就过来看看情况。时间不早了，你也该过来集合了，电话打完了吗？” 　　【这家伙……她说她看到我在树上？还知道我在跟人打电话？明明我已经用木隐之结界藏了起来才对，而且这个异空间里面也压根没有信号，是通过天狗一族的特殊法术我才能通过手机与少主联系的，但这家伙却表现得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她究竟知道多少事情？难道我身为百鬼夜行残党的身份也早就被她看穿了吗？！】 第313章 任务出发 　　被濑户大将那与耿直外表不符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天路丸在树枝上按住裙子，低头朝她投去充满不信任的视线，而褐肤大姐姐则是一脸纯良地对她招起了手： 　　“嗯？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啊天路子，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呢。” 　　“哼。” 　　“啊！用飞的好狡猾！” 　　对于大姐姐的催促，鸦天狗少女只是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张开背上小巧可爱的漆黑翅膀飞了起来，径直降落在其他人所在的铁轨之上，而被留在树底下的濑户大将只得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嚯嚯嚯，看来人都到齐了呢。” 　　所有人在铁轨处集合之后，负责传送的土地藏也拄着锡杖慢慢走了过来。老爷子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颗紫色的心脏状果实，与黑绘醒过来之后被凯蒂喂着吃的果实是同一品种。这是源自太岁大人的妖力结晶，通过将其作为媒介，土地藏可以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同时传送两支队伍到目标地点。 　　“我想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了，老夫的土遁之术在传送之后必须要过二十四小时才能再度使用，特别是这次要同时传送两支队伍，能接你们回程的时间可能还要延后几个小时。这是老夫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改变的事实。所以说此次一去务必要将两个任务地点的状况摸个清楚，特别是要找到九十九大明神自我封印的具体位置，因为你们不会有第二次暗中侦察的机会了。” 　　对着眼前即将踏上战场的少年少女，一贯温厚的土地藏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这样说道：“在过去的十年里，老夫曾多次像这样送车站里的战士们出征，而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再也没有机会回来。这一次你们所面对的挑战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更加严峻，因为你们的目标是摧毁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大结界本身。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们之中有人想要退缩的话，老夫不会强迫那个人参与这次行动，你们尽可以选择留下来与其他同胞一起在这停滞的空间里共度余生。这也是不在场的其他两位妖怪大将的共同意见，所以你们不需要顾虑留下来会遭到迫害或者歧视，没有妖怪有资格要求你们为他们赌上性命。来吧，有谁想要退出的吗？” 　　“………………………………” 　　“哼。” 　　在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的目光虽然不断在所有人脸上扫过，但停顿的焦点基本上是在来国俊和天路丸之间来回切换。这也很正常，阿俊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去拼命，而天路丸是外来的妖怪，没理由非得为京都妖怪冒生命危险。不过这两个被重点关注的对象都没有提出要退出这次行动，因为他们也知道土地藏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才提前这么一说而已。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了，如月车站也不会有多长久的未来可言，就算留下来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还不如在最后做一回英雄，就算是不幸牺牲也能死得痛快一点。 　　“明白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做好觉悟，那老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们的队伍要如何分组已经确定了吗？” 　　“嗯，咱和小灰一组，去加贺野那边侦察。毕竟对那一带的地形，咱还算比较熟悉。修罗山炼狱院那边就交给小黑他们了。有天路子这个天狗在，山上的行动也会比较方便吧。” 　　“了解了，那么去加贺野的队伍请站到老夫左手边来，去修罗山的队伍则站到右手边。” 　　“……………………” 　　“……………………” 　　听到这句要求，黑绘与凯蒂默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于彼此之间要分头前往两个任务地点这件事，两位少女早就心知肚明，但真的到了要启程的时候还是不免对此感到有些不适应。毕竟她们从开始逃亡的时候起就一直在一起行动，更何况因为方才的那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有些尴尬，要是其中一方出了意外，这就成了一次充满遗憾的永别。但土地藏并不知道这件事，老爷子还以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所以话音刚落就重重地将手中的锡杖刺进了地面： 　　“喝啊啊啊啊————————土遁之术！” 　　“轰隆隆隆————————！” 　　来不及对彼此说出一句告别，两支队伍脚下的大地就裂了开来，他们接着开始了无尽的坠落，仿佛会像这样一直落入地球的核心。然而那只是一种错觉，传送过程的结束与开始一样无比突兀地到来，黑绘只是轻轻眨了一次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树木茂密的山坡之上，身旁则是一个长满青苔但面前摆着小香炉的地藏雕像。同样的雕像在这附近还有很多，每一尊的面前都有接受供奉的痕迹。这表明此处佛教的气息十分浓厚，显然不远处有一座寺院。 　　“大家，你们都在吗。” 　　“是，黑绘大人。” 　　“没问题。” 　　花了几秒钟重新适应双脚站在坚实地面上的感觉之后，黑发萝莉环顾四周，看到来国俊和天路丸就站在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地方。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天空之中有乌云遮蔽，只有零零散散的月光，京都市区在山脚下的远方散发出万家灯火的光芒，但亮度比起东京这种国际大都市的夜景要显得黯淡许多，因此这条没有照明的山路也就顺理成章地被浓厚的黑暗所包围。这对黑绘和天路丸都没有什么影响，她们都已经练就了仅靠一点光源就能看清楚周围环境的夜视的能力，不过阿俊就没有这种技术了： 　　“呜……好黑，这么黑的天该怎么侦察啊……” 　　“来国俊先生，你要是看不见的话就请变成短刀吧，侦察交给我和天路丸小姐来做，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就好。” 　　“呃……好的…………”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小正太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就像之前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裙底走光一样，黑发萝莉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毫无任何恶意，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会对小男生脆弱的自尊造成不小的打击。来国俊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只好顺从地原地一跳变回原形飞到了黑绘的手中。 　　“咔。” 　　用熟练的动作把小太刀**腰间的皮带里，黑绘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轻轻对一旁的鸦天狗使了个眼色，表示随时可以开始行动。对这一连串的动作，天路丸看得十分真切，默默地在心里吃了已经： 　　【这女孩……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不一样了……！？明明跟阿俊那家伙说话的时候就只是个对弟弟温柔过头的软妹子，但一拿到武器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就是弑神之人偶的真面目吗？】 　　此时此刻在黑暗的环境之中，黑发萝莉那红玉色的双瞳简直像燃烧的火焰般放着耀眼的光芒。这当然不是她的眼珠子真的会发光，只是被视线所震慑到的天路丸所产生的错觉而已。作为最后一届百鬼夜行的高层成员，鸦天狗少女也自认见识过不少强者，其中百鬼夜行的主人大妖狐菖蒲和她自己的创造者，百鬼夜行的二把手大天狗天路坊都是天下无双的大妖怪。但即使是那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够比得上眼前娇小人偶少女的气势。明明在天路丸眼里看来黑绘现在完全处于濒死的状态，身体里的灵力就像漏了底的水壶里的水一样所剩无几，但她却仍旧能够凭借残破之躯散发出这种令人心头一震的强者的气势。 　　【原来如此……看来单挑打败了邪神不是在吹牛啊，这家伙是真的有点本事，如果那个所谓的实验B班的成员都是这种等级的人物，我算是弄懂少主为什么这么信赖她们了。】 　　本来对于这次任务，天路丸其实是没抱多少生还的希望的。就算侦察阶段能够顺利完成，她也不认为仅靠五个人就能冲进戒备森严的炼狱院或者是加贺野，从里面找出被封印在地脉里的九十九大明神，然后再把他们从地里弄出来干掉。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有去无回的送死任务。但在见识到了黑绘那强者特有的气势之后，鸦天狗少女突然感觉有了一点希望，如果是这个人偶的话，没准真的能够让那样的奇迹变成事实。 　　【不不，现在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从少主那里已经受够了这种教训了，每一次她看上去要振作起来做出选择，都只是为下一次的退缩逃避铺路而已，我不会再上当了。现在我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职责贯彻到底，至于未来会怎么样就听天由命就好。】 　　摇摇头将杂念赶出自己的脑海，天路丸张开翅膀无声地飞上一旁松树的枝头，睁大眼睛向着周围被夜色笼罩的森林极目远眺。没过多久，她就锁定了一条上山的道路，那是明显有经过日常整备的石板路，路旁还有石头灯笼里的蜡烛作为照明，很显然修罗山炼狱院就位于那条道路的前方，也就是与比叡山相连的这座山脉的顶端。 第314章 人偶的两面 　　【那边。】 　　【了解。】 　　抬头看到了天路丸的手势，黑发萝莉默默地对她一点头，两人便一陆一空地开始沿着山路往上攀登。在黑绘那精纯的天罡步法加成之下，即使是崎岖的山路对于她而言走起来也是如履平地，前进的速度居然完全不输给用翅膀在空中飞的鸦天狗。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濒死之人的样子。 　　【停！】 　　然而就在她快要登上山脉的中腹的那个瞬间，黑发萝莉风一般迅捷的脚步却突然刹住了车。与她同时停下来的还有高空中的天路丸。鸦天狗简直是像看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一样不敢再往前飞半步，而是猛地一个振翅把身体往后一拉，接着慢慢悠悠地降落到了黑绘的身边。 　　“怎，怎么了？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闭嘴，给我安静点！” 　　对于两位少女的反常行为，被黑绘别在身上的来国俊感到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出了声。但却马上被天路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他在刀鞘中抖了一抖： 　　“咿咿——！？” 　　“别担心，来国俊先生，只是前面有结界而已，我们需要谨慎一点行动。” 　　相比没好气的鸦天狗，还是黑发萝莉对阿俊比较温柔，低声对他解释道：“按照灵气的模式来推断，这应该是专门用来探测活动目标的结界。散发出的灵力越强就越容易被侦测到，所以我们才暂时停下来了。” 　　“是，是这样吗，黑绘大人你好厉害，在下就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结界——” 　　“我说了让你闭嘴，像你这样变回原形的付丧神光是出声说话就会有妖力的波动，连这种常识都不懂吗？” 　　“呜…………！明，明白了…………” 　　听到黑绘的解释，阿俊刚想顺势恭维她一句，结果又被天路丸恶狠狠地打断了。鸦天狗少女说得对，现在的阿俊没有嘴巴，所以他说话的声音本身就是妖力对空气造成震动的结果。来国俊本身虽然没有意识到，但他现在毫无疑问是三人之中最大的妖力放射源，所以这一次黑发萝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默认了天路丸的训斥。 　　“………………………………” 　　“怎么办？这家伙虽然现在是老实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坏事，为了保险起见把它留在这里吗？” 　　然而即使阿俊就此安静了下来，鸦天狗少女仍旧是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甚至还对黑绘提出了如此的建议，不过心地善良的后者当然没有接受，只是摇摇头这样回答道：“不，那样做实在是有点伤人，而且没有了武器现在的我也发挥不出什么战斗力。放心吧，我有办法确保他不被结界发现。” 　　【谢谢你，黑绘大人————！】 　　听到黑发萝莉如此在乎自己的感受，来国俊在她的腰上简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但还没等他从这种强烈的感动之情中缓过神来，天路丸就又对黑绘问道：“是吗？你有什么办法？” 　　“像这样做就行了。” 　　【唔唔唔——————黑绘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小太刀反应过来，黑发萝莉就解下了制服胸前的领巾，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将他包成了粽子。九条之原高校的制服本来就是见习阴阳师的正式装束，实验B班的制服更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战斗服，其面料带有阻挡妖力渗透的效果，领巾当然也不例外。现在黑绘所做的事就好像是为了防止电磁波泄露而用锡箔纸将手机整个包裹起来一样，妖力的泄露倒是防止住了，但被包在里面的阿俊也变得没法喘气了。 　　【呜呜呜——————好难受——————！黑绘大人，请解开——————在下，在下要被憋死了——————！】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眼见阿俊在布条的包裹之中不断抽搐的可怜模样，就算是一直对他有些看不起的天路丸也不得不感到一点点同情了：“呃……确实这样一来妖力是不会泄露了，但这家伙在那里面应该会很不舒服吧？” 　　“嗯，这是当然的，但为了不暴露大家的行踪，一点点的难受是必须要忍耐的。来国俊先生也是做好了这样的觉悟才选择与我们一起出击的，对吧，来国俊先生？” 　　“………………………………” 　　面对鸦天狗少女的问题，黑发萝莉只是点点头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接着将视线投向手中的小太刀。阿俊刚刚还在一阵阵的抽搐挣扎，但此时此刻却已经变得纹丝不动，就好像一把普通的刀子一样。 　　“你看，我就知道来国俊先生肯定能够忍耐这种程度的痛苦的，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 　　“不，那单纯是因为他已经被憋晕过去了吧……（小声）”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总算搞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了，被你选中当做武器也算是来国俊这家伙好不容易修来的‘福气’了吧。这世上确实没有比你更纯粹的剑士了。” 　　看到黑发萝莉毫无犹豫地用抗妖力布料将阿俊包成粽子以至于将其活活憋晕过去的这一举动，鸦天狗少女终于认识到了眼前人物的真实面目。这个名叫黑绘的人偶所拥有的是非常极端的两面性，当她处于和平环境下的时候，她就真的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软妹子，不仅对周围的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充满善意，而且还有点懵懵懂懂和天然呆的地方，再加上那无比娇小精致的外表，非常能够激发起其他人的好感和保护欲。 　　但当她进入执行任务状态的时候，这个女孩就会瞬间变成纯粹的战斗机器。不仅能够发挥出爆发般的身体能力和超人的感知力，而且还拥有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意志。你说她不知道现在阿俊被特殊布料包着很难受吗？她心里清楚得很！但这女孩却完全不给来国俊选择的机会，二话不说就采取了行动。这与她之前对阿俊的温柔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反比，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此时此刻的黑发萝莉并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她就只能采取唯一有效的做法，否则任务就无法进行下去。 第315章 修罗山炼狱院 　　【虽然平时是那副不谙世事的弱气大小姐的样子，但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却果断得像是久经沙场的精锐……果然软妹子的模样只是一种伪装，这边才是她的真面目吗？还是说她其实拥有两种人格？既然是人偶的话，也有可能是被故意设计成这样的，反正人类的灵能力者有什么恶趣味都不奇怪——】 　　“天路丸小姐？怎么了吗？” 　　看见黑发萝莉那换了个人的模样，开始对她的真实面目感到更加好奇起来的鸦天狗少女不由得朝对方投去了审视的目光。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暗夜之中，黑绘还是立即察觉到了天路丸的视线，转过头去向她问道：“我这边的妖气发生源已经处理好了，你那边还没好吗？” 　　“哼，不用担心，但凡是山地，就是属于天狗的领域，没有结界可以在山中捕捉到我的踪迹。” 　　用高傲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鸦天狗轻轻一挥手中的团扇，召唤出一道清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自己的身体周围盘旋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妖气和存在感也飞快地融入了周围的自然环境之中。一秒钟之后，即使天路丸就站在黑绘的面前，黑发萝莉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甚至不集中注意力的话就连她的身影也会看丢。 　　“这就是天狗的法术……确实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了呢。” 　　“这招也不是万能的，如果被人用肉眼看到还是有被发现的危险，你也是一样。接下来的行动要更小心才行。” 　　“我明白的。” 　　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黑发萝莉和鸦天狗少女双双踏过了那条看不见的结界线，正式踏入了“修罗山炼狱院”的境内。从物理意义上来看这只是小小的一步，但两人在跨出这一步之后立即感受到了整个环境的气氛为之一变。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刚刚还凉风习习十分惬意的春日夜晚的山道，一下子就变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感觉。 　　这种寂静不是“没有声音”的静，事实上此时此刻，灌木的枝叶之下有无数春天的昆虫正在竞相争鸣，树梢头还不时传来夜行鸟类低沉的咕咕叫声。但即使如此，黑绘和天路丸还是不约而同地感到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寂静。与嘈杂的听觉无关，这种寂静直接作用于心理的层面，让她们在潜意识中觉得就连用力呼吸都是一种罪过。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曩莫萨缚怛他孽帝毗药……嗡嗡嗡嗡嗡……萨缚目契毗药……嗡嗡嗡嗡嗡……” 　　少女们强行忍住这种不适继续沿山道前进了数十米，周围的虫鸣鸟鸣之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有规律的空气震动之音。这毫无疑问是用梵文诵经的声音，念诵的乃是不动明王火界咒，是发誓斩除世上一切妖魔的忿怒真言，与大多数讲究心境平和的佛经相去甚远。这些念咒声绝对不是单纯的幻听，而是在极其漫长的岁月里被无数遍地重复，以至于声音本身都被深深地刻在了大地的记忆之中，只要是拥有一定灵力的人，进入到这个范围之中就一定能够听到若有若无的念诵之音。 　　然而这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还不是那无限重复的念咒声，而是摆在路旁的那些装饰品：只见山道在前方不远处收窄，两边皆是陡峭的山坡，来者唯有沿着中央的羊肠小道拾级而上才能前往山顶的寺院。而在这条唯一的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明王塑像。这些雕像有的用石头制成，有的用木头刻成，有的做工非常精巧，有的则无比粗糙。有的看上去年代很新，甚至是前几天才完工的作品，有的则已经风化得看不清面目。 　　但尽管做工与年代都各不相同，这些雕像却都有着一个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它们的动作表情——只见所有的明王像都被刻成肌肉虬结的巨汉模样，睁大眼睛对着山下的方向怒目而视。它们少则四只多则六只八只的手臂里握着各式各样锋利的武器，有金刚杵、铁棍、焰形弯刀、铁扇、大砍刀，甚至还有长弓或者十字弩这样的远程武器，有一尊年代较近的雕像身上居然还挂着手榴弹！传统的明王像是不可能拿着这些千奇百怪的武器，而且那些武器都是明晃晃的真家伙，并非是用木石雕出来的工艺品。 　　“啧……幸好你把来国俊封印起来了，要是他醒着看到这些玩意肯定会吓得叫出声来，这座寺院果然一点也不正常。这又不是雕塑展，哪有出家人会把佛像摆成这种阵仗的。” 　　面对这漫山遍野的忿怒明王像，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天路丸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走在她前面的黑绘则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不……这些不是单纯的佛像……我想它们应该是炼狱院的守护者，也是一种墓碑。” 　　“墓碑？” 　　“嗯……你也听到念咒的声音了吧，那声音的来源就在这些雕像的内部。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它们的体内都埋藏着僧人被火化之后留下的舍利子，而这些武器也都是那些僧人生前所爱用之物。” 　　“……你是说，这寺里的和尚把他们牺牲的同胞的骨灰装进雕像里放在山门前，用来充当寺院的守护者？这也未免太冷血了一点吧？” 　　“不……恐怕这些雕像都是僧人们生前自己雕好的，为的就是在死后还能继续守护他们的寺院。从古到今，这种传统一直没有断绝。” 　　“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吗…………………………” 　　听到这句话，天路丸不禁陷入了沉默。黑绘的推测很有说服力，那些年代参差不齐的雕像确实证明了这一点，而萦绕在耳边的诵经之声也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在深沉的夜色之中，耳中听着无限重复的冗长真言，踏上被成百上千凶神恶煞的明王所包围的羊肠小道，即使是胆气再壮的强者也会感到胆战心惊。而“修罗山炼狱院”这个夸张的地名所代表的意义也随之浮出水面——这座山上的僧人都已经决心踏入修罗道，对他们来说此世便是炼狱，不将一切妖魔鬼怪彻底铲除绝不成佛。 第316章 突破明王坡 　　“走吧，天路丸小姐。” 　　“嗯。” 　　然而即便是面对这如同修罗炼狱入口般的诡异场景，两位少女也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如果说这些埋入了活人舍利的明王雕像是炼狱院僧人们誓死守卫佛道的觉悟的体现，那么黑绘她们所能做的就是拿出更大的觉悟与之对抗。哪怕是要与不动明王为敌，她们也要闯进寺院解除九十九大明神的封印，因为那是拯救饱受奴役的无辜妖怪们的唯一办法。 　　“呜………………………………” 　　不过无论是在觉悟的高度还是在心灵的坚韧程度上，天路丸都比不过黑绘。在结界之中振翅高飞太容易暴露位置了，所以她只能收起翅膀跟在黑发萝莉的背后在地上用双脚行走，每走一步都会感受到巨大的心理压力。小道周围那层层叠叠的明王像虽然只是用木石造成的死物，但鸦天狗少女却总感觉它们那怒瞪的双目一直在盯着自己。耳朵里那幻听般的念咒之声也变得越来越响亮，到了后来甚至连眼前都出现了火光与明王的影像。 　　换成了普通的妖怪，走到这里的时候很可能已经被吓得半死不活，再弱一些的大概会直接魂飞魄散。作为大天狗眷属的天路丸能坚持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但就算是她也到了极限，双腿软得像没有了骨头一般再也走不动了。与之相反的是黑绘的表现，只见黑发萝莉在羊肠小道上健步如飞，无论是明王们充满杀意的视线还是空气中浓密的法力都无法令她产生丝毫的迟疑。越走越慢的鸦天狗少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绘逐渐远离自己，却连开口叫住她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怎，怎么会这样……喉，喉咙发不出声音来？！如，如果我就这么被一个人抛下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 　　绝望地朝前方伸出手去，天路丸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在无数明王像中沉淀了千年的咒力会对一切非人之物产生反应，哪怕她使用了天狗的法术隐藏自己的气息也无法逃过不动明王们的火眼金睛。怪不得来到这里之前在山路上看不到任何炼狱院的僧人，这座山上不需要活人守卫，这些塑像本身就是最强的卫兵。 　　【啊……可恶……意识要……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会是这种丢人的死法，被一群雕像活活瞪死在地什么的……要是少主知道了会怎么想？是了……那家伙肯定会表面上装作很平静的模样，然后半夜三更跑到树林子里一个人抹眼泪……她就是这么麻烦的性格……唔……不行了……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仅仅只是过了几秒钟而已，天路丸的意识就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她的妖力的核心在强烈的咒力冲击之下正在不断地分解，最多几分钟之内就会化为乌有，对于妖怪来说那就意味着彻底的死亡，甚至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破！” 　　“唰————————！” 　　“天路丸小姐！” 　　然而那一刻并没有到来，就在鸦天狗少女放弃地闭上双眼的那个瞬间，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但却清晰的叫喊声，接着便有一阵凛冽的强风吹拂而过。山道上凝滞的空气被一扫而光，那烦人的念咒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了。天路丸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来，发现走在前方的黑发萝莉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抱歉，天路丸小姐，我没有注意到你的状态不对劲，你没事吧？” 　　“…………弑神之人偶，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声音突然不见了……？”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用剑气暂时压制住了它们而已，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这里的咒力形成了天然的对妖结界，你留在这里很危险，趁现在赶紧穿过这条山道吧！需要我借你肩膀吗？” 　　“…………没必要。你太矮了反而不方便。” 　　“啊哈哈，说的也是呢……” 　　虚弱地摇摇头拒绝了黑发萝莉伸出的援手，天路丸咬紧牙关逼迫自己用仍旧发软的双腿站起身来，然后开始强行迈步前进。虽然她表现得这么冷淡，但心里其实已经被刚刚的一幕彻底震撼到了： 　　【开什么玩笑，用剑气‘暂时压制’住了这些明王像？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里可是有上百座雕像，每一个里面都埋着高僧的舍利子！她就靠一个人把这些全都压制住了？而且还是以濒死之身？再者说阿俊那小老弟明明还被牢牢地封印着才对，连武器都没有她究竟是从哪里发出那所谓的‘剑气’的啊！？】 　　如果说之前的几次天路丸是被黑绘在不经意间所展现的强者之风所震慑到了的话，这一次就算是她真正见识到了“弑神之人偶”实力的一鳞半爪。如果就连濒死状态都能凭空放出如此强力的剑气，那黑绘全盛时的力量有多么恐怖也就不难想象了。“黑绘大人她是不会输给区区凡人的”，临行之前少主的话语又重新浮现在鸦天狗的脑海之中，现在看来狐耳娘是经过充分的了解之后才得出那样的结论的。 　　【不过少主……这女孩也绝对不是无敌的啊。不管再怎么强，她现在也只是在硬撑着而已……】 　　“哈啊……哈啊……哈啊……” 　　然而天路丸并没有因为见识到了黑发萝莉的强悍一面就彻底安下心来，身为鸦天狗的她天生就具备细致入微的观察眼，一下子就看穿了黑绘此时的异常。虽然表面上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但为了放出刚刚的那道剑气，黑发萝莉显然透支了自己的体力，证据就是她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小的冷汗。在黑夜之中这都是很不明显的细节，不过却逃不出天路丸锐利的目光。鸦天狗甚至能感受到黑绘的体表温度在不断下降，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维持正常的血液循环了。 　　【可恶，这不就像是我拖了她的后腿一样吗？天狗一族的骄傲无法容忍这样的情况！】 第317章 天狗之秘药 　　“呼，到这里应该就安心了。” 　　数分钟后，在黑发萝莉的带领之下，两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摆满明王雕像的山道，正式进入到了炼狱院的势力范围之中。到了这里，原本没有多少人手加工痕迹的山间景色也开始变得庄严肃穆起来，道路两侧的树木都经过修剪和维护，树皮上贴满了金黄色的经文书页，石制的小路两旁有灯笼照明，抬头还能看见从空中拉过的电线。看来就算是深山的佛寺，在这个时代也是免不了要接触现代科技的。 　　“有巡夜的僧人呢。” 　　除了环境的变化之外，这里与修罗坡下方的最大区别就是开始有了卫兵的身影。这些僧人都按照传统的僧兵形象打扮自己，头上缠着白色的头巾，身上穿着素色的袈裟。他们以两人为一组手持长枪和灯笼，慢悠悠地沿着石板路进行巡逻，一边走一边还念念有词地背诵着经文，看上去不像是处于战备状态的样子。这也难怪，黑绘她们刚刚已经亲身体验过修罗坡的威力了，一般的外敌不可能穿过那条被无数明王所镇守的道路徒步侵入到这里来，如果有会飞的妖怪企图从空中入侵，则势必会引发探测结界的警报。既然现在山中还是一片寂静，那在理论上就代表着一切毫无异常，炼狱院的僧人们自然不会察觉到黑绘她们的存在。 　　“好，如果是这个数量的话，潜入应该不会很困难。他们甚至不会知道我们来过了。” 　　躲在一颗大树后探出头来观察了一下僧兵们巡逻的路线，黑绘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低下身子就准备开始潜行。但天路丸却从后面一把拽住了她： 　　“等一下。” 　　“天路丸小姐？怎么了吗？” 　　“不用这么着急，马上就到亥时了，这帮卫兵很可能要换岗，我们等一等再开始行动也不迟。”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鸦天狗少女所说的理由听上去不无道理，所以黑发萝莉闻言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然而天路丸其实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的时辰确实快到亥时不假，但她并不知道炼狱院的和尚们会不会换岗，也没兴趣知道。天路丸叫停黑绘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让她多恢复一点被消耗的体力。 　　“…………………………” 　　即使暂时无法展开行动，黑绘此时还是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扶着树干，探出头去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远处的巡逻兵们的行进路线。她那双红玉色的瞳孔非常精确地将这一切情报收入脑海，进而计算出合理的潜行路线。生前，自从加入七星剑众以来，她的实力逐渐水涨船高，已经有很久不需要隐蔽起来执行任务了。但即使如此幼年时期在天衍会设施里所学到的潜行技巧也并未褪色，倒不如说由于身材变得无比娇小反而更加得心应手了。在黑发萝莉脑内的模拟之中，她甚至可以不用蹲下，就那样站着径直走过去也不会被任何一个僧人目击到自己的身影。 　　“拿去。” 　　“嗯？” 　　在背后看着黑发萝莉那全神贯注的样子，鸦天狗少女没有刻意去打扰她的工作，只是拍了拍黑绘的肩膀递给她一个小纸包。后者下意识接过来一看，发现那里面是一颗圆形的药丸。 　　“这是……” 　　“是天狗的秘药，你行动之前先把它吃了。” 　　“咦…………” 　　完全没有想到天路丸会突然交给自己这样一个东西，黑绘不由得回过头来对她一愣。天狗作为山上的妖怪，同时也具备山神和修行者的属性，所以对草药这方面的知识也十分了解。他们所制作的秘药即使是在人类的灵能力者之中也很有名气，有着强身健体增幅灵力治愈疑难杂症的明显功效。随着妖怪的衰弱，现代的天狗数量也变得异常稀少，所以天狗的秘药在灵能界基本上算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即使是黑绘这个做过七星剑首的大人物也只闻其名未见过其实物。更何况天狗也不会随便就给人自己的秘药，相比起一般的妖怪，他们无论是智力还是自尊心都要高得多。只有被承认的对象才有资格接受天狗的馈赠。 　　“我……真的可以吗？” 　　“哼，不要会错意，这是为了任务，本来就是准备给你服用的。” 　　虽然嘴上对黑发萝莉这么说，但天路丸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这个打算。就算是天狗也不可能凭空制作出药品来，被困在如月车站里这么久，鸦天狗少女根本没有补充草药的手段，更遑论制作新的秘药了。而且她给黑绘的那一颗也不是来京都之前炼好放着的备用品，而是类似天路丸私人护身符一样的存在。 　　没有错，那颗药丸的炼制者并不是鸦天狗少女本人，而是她的主人和创造者——大天狗天路坊亲手所制的最高级的天狗丸药。自从百鬼夜行被摧毁，大天狗与大妖狐一同战死以来，天路丸就始终将这颗药丸带在身上。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自己为何要那么做，是为了在紧急关头能有一个绝地求生的保险？还是为了保留与已逝的主人唯一剩下的纽带？抑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服用这独一无二的灵药？不管如何，天路丸都已经习惯了将这颗药丸带在身边的感觉，而且也没有打算要改变这种现状。但此时此刻她却为了刚认识不久的人物，毫不犹豫地将这灵药交了出去。 　　【啧……真不像我的所作所为啊，就算欠了她一次人情，也没必要非得用这种方式来偿还不可。留着那颗药的话在关键时刻我还可以靠它的效果强行逃出生天，现在是没有那个机会了。我的命运是彻底与这个人偶绑定在一起了，如果她犯了什么愚蠢的错误，我也就死定了。】 　　将药交给消耗很大的黑绘，这在战略上看是很明智的选择，因为弑神之人偶每恢复一点灵力，小队整体的战斗力就会随之暴增，比起天路丸自己服用效果要好太多了。但那是以团队角度来思考的结果，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保身的话，毫无疑问留着秘药到最后一刻才是明智的做法。 第318章 不速之客 　　【哼……就让我相信你最后一回吧。】 　　然而即便如此，天路丸还是把留着准备保命的最后的秘药交了出去。她此时此刻心里暗想的这句话并不是对眼前的黑发萝莉说的，而是对并不在此处的千穗所说的话。虽然黑绘之前也用一系列的实际行动展现出了自身超凡的实力，但对于性格谨慎的鸦天狗来说并不足以构成全盘信任她的理由，最终驱使天路丸拿出秘药做出这个赌注的原因还是之前与狐耳娘的通话——那个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缺乏自信，也从来不会表现出任何强硬的态度，只是随波逐流的小狐狸居然坚定不移地相信黑绘能够带领妖怪反抗军走向胜利，哪怕一切现实证据都对她们这边不利，千穗也仍然坚持了自己的看法没有动摇。 　　这对于天路丸而言乃是前所未见的情况，鸦天狗少女从出生起就作为侍女与千穗一同长大，从未听过少主用那样铿锵有力的语气说话。虽然狐耳娘的信赖给了不是百鬼夜行成员妖怪的外人令天路丸有些不爽，但这是可以忽略的细节。既然千穗决定要相信实验B班，那作为侍女的她也决定要相信自己的主人兼青梅竹马。 　　“好了，别浪费时间，快把药吞下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虽然隐约察觉到了这颗被上等的金黄色纸张所精心包装起来的药丸对于天路丸可能有着非同一般的价值，但在鸦天狗少女的再三催促之下，无法推辞的黑发萝莉还是打开了纸包。所谓天狗的秘药是一团像晒干了的草叶一样的物体，像蚕蛹一样缠绕成紧紧的一团，摸上去有一种奇妙的触感，外边软软的，里面却很坚硬。不过它最特别的地方还是气味——那是仿佛从最高级的中药铺的药房深处散发出的草药香气，仅仅是指甲盖大小的一丸就足以匹敌上百种药材的馥郁芬芳。但这气味却并不会太过强烈，而只是恰到好处的刺激着鼻腔。 　　“咕嘟！” 　　之前为了拯救被咒力压制住的鸦天狗，黑绘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地“拼了命”放出一道剑主天地级别的剑气暂时压制住了修罗坡的咒力。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大碍，但实际上却是在咬紧牙关强撑着没有倒下。所以闻到这沁人心脾的药香之后黑发萝莉就再也顾不上推辞，张嘴将秘药吞了下去。 　　“唰————————！” 　　不需要用水冲服，天狗的秘药在进入黑绘口腔的瞬间就自行化开，然后无比顺滑地沿着流进了胃部，接着扩散到四肢百骸。瞬间，由于严重缺乏灵力而不住发出悲鸣的各个人造器官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同理水银血管之中的人造血液也重新开始了循环，这种立竿见影的药效不是寻常的天狗秘药能够做到的。唯有拥有高深道行的大天狗花费数年的时间，从药材的栽培到收获统统一手包办，灌注心血所炼制的最高级的天狗秘药才能有如此神效。 　　“呼……………………” 　　“感觉怎么样？” 　　“嗯……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天路丸小姐。” 　　看到黑发萝莉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天路丸确定了自己选择没有错误，至少不用担心黑绘下一秒就昏倒在地了。不过秘药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仅此而已，无法期待质的变化，道理很简单——如果把一个普通灵能力者的灵力上限设置为三百，那么当他灵力枯竭到只剩下十的时候，服下这颗秘药就能让灵力瞬间恢复到三百左右，甚至突破原本的上限获得暂时性的爆发，哪怕是受了致命伤都能救回来。 　　但黑绘不一样，这女孩的灵力上限天路丸也不好说究竟有多少，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一万的样子。就算天狗秘药能给她瞬间补回三百点的灵力，相比全盛状态也是杯水车薪。而且黑发萝莉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的身体在灵子的层面上破了个大洞，那是身为使魔却强行切断与Master之间契约时所产生的副作用，所以不管补充多少灵力都是治标不治本。这个洞一天不得到填补她就一直会处于不断流失灵力的虚弱状态。这都是被有着超强感知力的天路丸看在眼里的情况。 　　【嘛，那就不是我所能治得好的问题了。】 　　不过鸦天狗少女也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所以就只能当做不知道地对黑绘点了点头：“很好，既然已经恢复了那就继续前进吧。你先潜入到山门那边去，我会记下你的行动路线然后重复一遍，这样比两个人一起潜行要来得稳妥一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好今天能够完全不被发现地潜入寺内，调查到九十九大明神的位置之后全身而退，否则正式行动的时候对方可能会加强戒备。” 　　与同伴商量好行动方针之后，黑绘从藏身的大树后面探出头去，开始最后一遍确认巡逻僧兵的位置，但就在这个时候，西边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噪音： 　　“呼啦啦啦啦啦————————！” 　　“咦……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先等等，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 　　面对这突**况，两位少女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留在原地继续观察情况。只见来者是一驾华丽的红漆马车，或者应该叫它“鹤车”，因为它是由一只足有骏马那般大小的仙鹤所牵引着在天空中飞行的。这辆车的两个轮子发出青绿色的磷光，一路在空中留下着清晰的轨迹一路盘旋降落，最后停在了炼狱院山门的面前。与这辆载具一同降落在地的还有几个坐在巨大纸人上的阴阳师，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人刚一落地就一路小跑到车前掀开帘子，从车厢里拿出脚垫放在地上方便里面的贵人下车。 　　“啪！”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漆黑狩衣的老年男性踩着天鹅绒的脚垫慢悠悠地下了车，然后轻轻拍了一个巴掌。那辆巨大的鹤车就瞬间化为精致的小挂件飞回到了他的手掌之中，接着被男人装进了狩衣宽大的袖子里。看到这一幕的黑绘与天路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是……操纵式神的技术吧。” 　　“嗯，我想那人应该是加贺一族的成员没错了。” 　　“这位施主！有何贵干！” 　　男人的到来显然出乎炼狱院僧人们的意料之外，所有例行巡逻的僧兵都朝山门的位置跑了过去。这倒是给潜伏中的两位少女制造了巨大的空档。她们再度对视一眼，然后决定不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唰————！” 　　说时迟那时快，黑绘与天路丸同时冲出藏身之处，一路埋低身体跑向山门旁边的陡坡。那里的坡度接近九十度角，坡上又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一般人是不可能徒手爬上去的。但黑发萝莉只是轻轻一跳就够到了山坡的半中腰，然后又用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便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坡顶生长着的大树的枝头，这期间就连一片叶子都没碰到。 　　“沙……” 　　一秒之后，天路丸也扇着翅膀降落到了黑绘的身边。她的飞行不像黑发萝莉那么完美，还是发出了一点噪音，不过对于正与不速之客展开争论的僧人们来说那只不过是一阵风声罢了： 　　“贫僧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主持早已闭关不见客，施主请回吧！” 　　“没关系，我知道业空大师年事已高不方便见客，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拜访大师，而是有事与你们的主持代理相商。” 　　“这……经过之前的那场惨剧，业光师兄他深感自己能力不足，现在也正闭关修炼，同样不方便见客。所以施主你还是得请回吧。” 　　“请不要这么说，这位大师。我乃是加贺一族的高层，此次商谈事关京都……不，是全日本灵能界的未来，还请劳烦你主持代理一下。” 　　“业光师兄早已吩咐不管来谁都不要引见，特别是加贺一族的高层就更不行了。” 　　“啊？他为什么这么说？” 　　“笨！业觉！？你这业障怎么说漏嘴了！？” 　　“啊！不不不不不，业光师兄没有这么说，是贫僧记错了！还请施主不要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同为明神会的成员，我等炼狱院怎么会排斥加贺一族的人呢，是这新来的小沙弥胡言乱语了。” 　　“…………是，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既然业光大师没有说要排斥我等，那就请各位替我引见吧。” 　　“这，这个……………………” 　　“怎么了？不是说大家都是明神会之人不该彼此排斥吗？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是空谈吧？” 　　很显然炼狱院的人一点也不想趟加贺家的这趟浑水，所以一看到来人是加贺一族的成员就拦住他们死活不让进寺。但由于一个年轻僧兵的嘴笨，他们给对方抓住了把柄，逐渐陷入被动之中。但即使如此僧兵们还是没有放行，加贺一族的人则不依不饶地想要进去，双方就此陷入僵持。 　　“这难道是……加贺一族的其中一派的高层趁着晚上跑来寻求八竿子打不着的炼狱院僧众的支持？居然做到这种地步，看来加贺一族内部争夺下任家主的冲突真的很激化。” 第319章 深夜的密谈 　　躲在高处听到了僧兵与式神使之间的争吵，黑绘马上就想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看那个加贺一族成员的样子，虽然坐着豪华的马车，啊不鹤车看上去很高调奢华，但他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就没有那么舒适的座驾了。他们看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显然在今天之内已经跑了不止一个地方，修罗山炼狱院只是其中一站。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所谓的“选前游说”，也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加贺一族新任组长的选举而在京都的各处寻求支援。而且他在族中一定不算是得势的一派，因为就连与式神使八竿子打不着的深山寺院也变成了他游说的对象。而炼狱院的掌管者很显然不愿意被牵扯进这档子麻烦事里，所以早早地就封锁了山门，而且还特地交待手下不要放加贺一族的人进来。 　　“有些麻烦啊……这些僧兵为了不受骚扰特地把大门把守住了，想要潜入有点难度呢。” 　　看到这一幕情景，天路丸显得有些心焦。现在僧兵们忙着与不速之客争吵，少女们完全可以趁乱溜进去，但是就算通过了山门也没有意义。在山门之后还有好几层院落，每一层的门前都有装备更精锐僧兵正在集结，看上去是铁了心不想让任何人通过。本来和平时期的夜晚是不需要这么多守卫的，但加贺一族的到访惊扰到了内院的僧兵，搞得整座寺庙像是战备状态一样，如此一来黑绘她们的潜入难度就陡然提升了，至少以天路丸的身手很难在这种人头攒动的情况下不被发现地深入腹地。 　　“……这种意外状况也是必须要考虑到的风险。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一个人进去。天路丸小姐请在这里接应我。” 　　面对这种不走运的情况，黑发萝莉倒是显得十分淡定，或者应该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面对类似的难关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黑绘有把握可以当着众多僧兵的面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寺院，而且她也准备这么去做。 　　“不行，以你现在的状态被发现就太危险了，你的高速移动都是要耗费灵力的，深入敌阵以后再想要出来就难了。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等着这帮人走了以后再寻找机会为好。” 　　“唔……那也是一种方法，就按你说的那么做吧。” 　　听到鸦天狗少女的劝说，黑绘也冷静了下来。确实天路丸的话很有道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潜入风险实在太大了，还是静待时机比较稳妥。但就在黑发萝莉缩回身子决定耐心等待的时候，事情突然又有了转机： 　　“你们几个，主持代理让你们给客人放行。” 　　“什么？但师兄之前不是说——”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业光师兄决定要会见这位施主了，你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还有其他人也都解散回去休息，不要耽误了明天的早课。这是主持代理的命令。” 　　就在山门前的争吵逐渐呈现出白热化的趋势的时候，一位戴着巨大佛珠手持禅杖的高阶武僧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对守门的僧兵下达了放行的命令，不仅如此他还驱散了那些被吸引过来围观的闲杂人等，命令他们回房休息。虽然僧人们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感到十分迷惑不解，但却无法违抗主持代理的命令，人头攒动的山门前一下子就变得清净了许多。 　　“这位施主，请跟我来。” 　　“哦……好的，还是主持代理有见地啊。” 　　转眼之间，武僧们走的走散的散，人声鼎沸的寺院入口变得门户洞开。目睹了这一切的两位少女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抓住机会展开行动：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错过这次就不会再有更好的时机了，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客人的身上潜入进去吧！” 　　“嗯，跟我来！” 　　在黑绘的带领之下，天路丸和她一起悄悄溜下山坡走进了大门，与前方的一行人保持着距离不断深入。把守内大门的僧兵也被前来传话的那个高级弟子一并命令回去就寝，整个寺院的防备一下子就变得无比松懈，所以少女们得以毫不费力地潜进了内院，接着又转过正殿来到了其后的偏殿处，躲到裁剪整齐的树篱后面观望着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施主，主持代理在枪术道场里等着你。请单身前去见他，其他施主请跟我来，寺务部准备了茶水招待各位。” 　　“抱歉，法师殿下，我等有保护主人安全的职责在身，恕不能从命。” 　　“不用了，在寺里你们不需要护卫在我左右，跟这位法师一起去休息片刻吧。” 　　“但是，主人——” 　　“我说了不用了，主持代理与我不是外人，你们大可放心。” 　　“………………是” 　　而事态的发展甚至比她们想象中的最好情况还要有利。只见加贺一族的贵人主动解散了自己的护卫，命令他们随同武僧一道前往正殿外的寺务部休息，而自己则孤身一人进了枪术道场。整个寺庙的后院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用木头建成的道场里还有点点火光，证明那里面还有人醒着。 　　“等等，你要去哪？” 　　面对这种情况，黑发萝莉二话不说就跳出树篱朝枪术道场的方向走了过去，鸦天狗见状慌忙拦住了她：“你也听到了，那建筑只是一座道场，不像是九十九大明神会在的地方。而且这座寺庙的主持代理还在里面，贸然靠近太危险了。” 　　“天路丸小姐，听我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加贺一族的人前来拜访炼狱院的首领肯定是为了商量下任当主的事情。他们在谈话间很可能会透露出选举的具体时间，那是我们必须要得到的消息。知道了族长选举的确切日期才能知道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何时会浮出水面，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算解决了九十九大明神的问题，反抗军的大家还是无法获得自由。” 　　“但是濑户大将她们去了加贺野侦察，她们在那边应该能获得同样的情报才对。” 　　“嗯，是有那个可能，但也可能没有那么巧。既然无法与她们联系上，那我们就不能错过眼前的机会。”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一回轮到天路丸被黑绘的话语所说服，放开了抓住她肩膀的那只手。达成共识的两人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枪术道场的墙边，然后跳上屋顶透过木质的天窗朝下窥探起了室内的情况： 　　“加贺竹友斋茂三大人，别来无恙。” 　　“业光法师，久疏问候。” 　　只见在枪术道场那磨得如镜子般铮亮的木地板的正中央，盘腿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精悍僧侣。他身上披着半边素色袈裟，另外半边的肩膀和胸膛露在外面，显示出无比强壮的肌肉轮廓，剃得干干净净的的光头反射着室内蜡烛的光线，看上去就跟个灯泡一样在偏暗的环境中无比显眼。这人黑绘曾经见过，正是在天满祭决赛上担任现场解说的那个僧侣，法号炼狱院业光。加贺一族的老人走到他的面前正坐了下来，两人在一番寒暄之后进入到了正题： 　　“竹友斋大人，请问深夜驾临敝寺有何指教？” 　　“莫要说笑了，法师殿下，你很清楚我此行所为何事。值此天灾人祸频发风雨飘摇之际，灵能力者的家族不可一日无长，但选择错误的家长只会令一族走向衰亡乃至覆灭。加贺一族新任族长的选举在即，明神会内的其他同胞皆已选择要支持的候选人，唯有贵寺尚未表态。我此次深夜前来实属无奈，从明天开始就要参加明神会的会议无暇分身，只有趁此最后的机会前来向你确认，炼狱院应该是站在我这一方的吧？” 　　“哦？此话怎讲？贫僧一寺上下皆是出家之人，早已向佛祖立誓不问红尘之事。虽然从属于明神会麾下，也只是为了斩妖除魔时能有个照应。没有理由过问加贺一族的家事。其他候选人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前来游说我等，为何到了竹友斋大人你这里就变成好似默认我等应该支持你做下一任家主了？” 　　“这……你非要我点名不可吗？” 　　“请指教？” 　　“………………” 　　面对露出一副好奇表情的僧人，加贺“竹友斋（应该是隐居后的字号）”茂三显得有些窘迫，但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开了口：“法师你虽已出家，但也曾是在家之人。应该不至于忘记了老夫我对你的养育之恩才是。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使是佛祖亦尊重孝道，你身为佛门弟子自该支持自己的师长才对。更何况我还是你的亲叔父。”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确实贫僧年轻之时收到施主你许多照顾，特别是在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之时得到叔父收养，教授我阴阳之术，方才能有今天的地位。贫僧当然不会忘记这大恩大德。” 　　“那么——” 　　“然而，所谓出家便是斩断红尘，斩断牵挂。在贫僧出家之时就已经说过同样的话才对。而且叔父大人的养育之恩我已经在那时偿还一清。诛灭关西众多邪妖以及作乱异人的功绩我都已经统统让给了叔父大人，你今天能够身居加贺一族重镇的地位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事到如今还让我再报答一遍养育之恩未免有些不合情理了吧？” 第320章 被发现了！？ 　　“永人，你！” 　　听到炼狱院业光一脸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加贺茂三有些恼羞成怒地瞪大了眼睛，直接叫出了对方出家前的俗名：“你真的要如此绝情？” 　　“所以我都说了，叔父大人，你的养育之恩我十年前已经还清了。而且加贺永人已经不复存在，现在你面前的是炼狱院第十代弟子，炼狱院业光。” 　　“咕！” 　　面对僧人那雷打不动的态度，老阴阳师先是被气得面红耳赤，然后又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没有直接发作，而是马上换了一套说辞：“哼！也罢。既然你想要坚持出家人的本分，我自然无权干涉。但即使你想要避开俗世，俗世却未必会乖乖放过你，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业光法师。” 　　“哦？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我等炼狱院僧众平时都在这深山老林里潜心念佛，只有出门降妖除魔的时候才会与俗世有所接触，这俗世有怎么不会放过我了呢？” 　　“少装蒜了！” 　　听到这里，老阴阳师总算是按捺不住暴躁的心情，唰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由于年事已高加上久坐发麻，他差点一个踉跄仆倒在地，但却硬生生地踏出一步恢复了平衡，接着对仍然盘腿坐着的业光大叫了起来：“你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天满宫守灵众的下场！之前那起天满祭上的惨剧的责任被明神会的高层全部归咎于他们的安保不利，放任晴臣那混小子把来历不明的式神带进会场。所以他们二话不说就解除了天满宫在京都灵能界的一切特权，守灵众的首领已经被当做罪人关了起来，组织也基本上算是不复存在了。那可是北野天满宫的守灵人！京都最古老的阴阳师一脉的后裔之一！就这么简简单单化为乌有了！” 　　“唔……这件事我确实有所耳闻，不愧是六宫会长，，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 　　“蠢材！那才不叫什么雷厉风行，那叫做趁火打劫排除异己！你刚刚说我们都同为明神会的成员，但我问你，法师你可知道‘明神会’之中的‘明神’究竟指的是哪一尊神祗吗？” 　　“………………” 　　“哼，他们崇拜的可不是稻荷大明神，也不是天照大御神或是别的什么古代的神明。明神会的‘明神’指的是‘阴阳通达之神’，而这尊大神又是什么来历呢？他其实就是被后人擅自神格化的阴阳道中兴之祖：安倍晴明大人！明神会的创立者一直自诩为安倍晴明的真正继承者，所以才会极度仇视安倍家血缘上的继承者，也就是今天的土御门家和他们所执掌的江户（东京）阴阳寮。关西与关东灵能界的对立局面从晴明死的那一刻起就被决定了！而明神会在这一千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排除异己，特别是对付那些有着不同信仰的灵能力者。信奉天满大自在天神的天满宫这次就遭了殃，而下一个恐怕就轮到你们信奉佛祖的炼狱院了。对了，这还不是你们第一次被明神会盯上，原本炼狱院也是在京都市内拥有自己的寺院和香火的，直到三百年多年前才被明神会赶到了这座山上，这段历史你不会不知道吧？” 　　“原来如此，施主你想表达的意思贫僧听明白了。” 　　“哼，明白就好。” 　　经过一番声色俱厉的长篇大论，加贺茂三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炼狱院业光，所以又一脸放松地坐回到了地上，换回到了苦口婆心的长辈语气：“永人，我知道十年前的那件事对你影响很大，现在的你只想不问世事潜心修佛。若非情不得已叔父我也不会前来打扰你的修行。但你要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加贺一族落入到了亲六宫一派的人手里，到时候全京都——不，是全关西都不会有能与明神会对抗的势力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的寺院也无法幸免于难。” 　　“那样也无妨。” 　　“啊？” 　　然而出乎老人预料的是，炼狱院业光闻言只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摸着自己的光头如此回答道：“我等炼狱院僧众的开祖本来就是云游的除妖僧，是晚年深感京畿地区多灾多难人民生活痛苦才在此立寺招徒。我们这些僧兵佛法不精也不懂点化众生，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双拳头和几句心经去降服妖怪恶灵，驱散灵障维护一方和平，但就算在那个领域，我们所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太有限了。天满祭决赛的那一天，贫僧就作为解说员身在现场，但面对那强大的付丧神和被解放的大怨灵，贫僧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多无辜之人遭遇非命。我在这寺里修行了十年，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但结果还是与十年前一样，什么也未曾改变。我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永人，你时至今日还在后悔十年前那件事？那又不是你的错——” 　　看到僧人说着说着流露出一丝悔恨的表情，加贺茂三也暂时忘记了来此的目的，露出了真正属于长辈的关切神情。但炼狱院业光并没有让他把话接着说下去，而是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来这样宣布道： 　　“所以我觉得，即使失去这座寺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与主持都是这样想的。自从加入明神会之后，炼狱院也变得逐渐古板与封闭起来了。以前我们还会派出弟子在全国游方，解决各地的灵异事件，就像退魔巫女组织所做的那样。但现在炼狱院的活动范围却只剩下关西的一小片地方，完全成了明神会呼来喝去的打手。如果说六宫会长想要创造的新秩序之中不需要我们，那我等也乐得轻松。无非是离开关西分散到全国罢了，只要有妖魔作祟的地方，就有我等炼狱院僧众修行的机会。” 　　“你…………你！真是气死我也！好不容易花了十年时间得到了主持代理的地位，再多努力几年就能成为一寺之主了，你就这么甘心放弃吗！” 　　“阿弥陀佛，这就是出家人与在家人的不同之处了。若是贪恋俗世的地位，那还算什么遁入空门呢？” 　　“哼！够了！果然你这家伙指望不上！” 　　被曾经的侄儿和养子那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老阴阳师站起身来转身就走：“告辞了！老夫以后不会再来见你，你好自为之吧！” 　　“抱歉了，这位施主。夜深人静弟子们都已经睡了，恕不远送。” 　　“哼！” 　　无比恼怒地留下一声冷哼之后，加贺茂三推开道场的大门走了出去，径直去找在寺务部休息的手下们去了。过了一会，寺院之内传来车轮滚滚的声音，一辆鹤车拔地而起载着它的主人回京都去了。他的那些手下也各自操纵式神慌慌张张地升到空中，像追着暴躁老母鸡后面跑的小鸡一样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啧……结果听了半天就是自家人吵架而已，并没有了解到加贺一族选举的具体日期啊。” 　　“嗯……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日子已经很近了，否则那个人也不会这么着急找帮手——” 　　等到老阴阳师离开之后，躲在屋顶上的两位少女有些失望地小声交谈了起来。但黑绘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底下道场里的僧人抬起头来冲她们所在的位置高声说道： 　　“另外的那两位客人，请现身吧。我接下来该见你们了。” 　　“什，什么！？” 　　“诶，怎么会————”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不仅是天路丸慌了神，就连一贯冷静的黑绘也不由得惊得合不拢嘴。黑发萝莉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完美地隐藏了气息，而鸦天狗也有法术加身，即使是近在咫尺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况且炼狱院业光刚刚还一直在与他的叔父争辩，按理说是不可能发现她们两人的存在的。虽然这个武僧确实是高手没错，但如果业光真的强大到不靠气息只靠第六感就能感应到屋顶上有人潜伏，那他至少也得是七星剑众级别的达人了，但黑绘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与曾经的自己同级的实力。 　　“怎么，施主们不愿意下来吗？那贫僧自己上来也行。” 　　“怎么办？要趁现在干掉他吗？” 　　“不……要是打起来就算能够解决掉他一个人，其他僧众也会被吵醒，现在还是看看他究竟有何打算吧。” 　　眼见炼狱院业光站起身来朝着道场大门迈出脚步，两位少女稍稍一合计，还是觉得先听听对方有何指教，就算是陷阱状况也不会变的比现在更糟了。所以黑发萝莉一下子就把随身带着的小太刀藏进了制服的领口里面（幸好阿俊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不然这回真的要“阿俊死了”也说不定）装出手无寸铁的样子，然后与天路丸一前一后地跳下了屋顶走进道场。 　　“欢迎，欢迎，两位稀罕的客人，刚刚让你们见笑了。别看茂三叔父是那个样子，作为阴阳术的导师其实很有一套，我实际上是很尊敬他的。只不过他作为长辈实在缺乏领袖的器量，如果掺和到家族内部斗争之中的话只会遭遇不幸而已。让他早点死心也是一种保护他的手段。” 第321章 炼狱院业光 　　“少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你这和尚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行踪的？” 　　面对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不动的炼狱院业光，性格谨慎的天路丸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边保持距离朝他身侧绕去一边用充满敌意的声音如此问道。而前者闻言则不紧不慢地伸手朝袈裟的里面摸去： 　　“你问这个啊？其实——” 　　“停下！你再动一下我就要攻击你了。” 　　看到这个小动作，鸦天狗少女立即举起了手中的团扇，随时准备用一记烈风先下手为强，还是黑绘从旁制止道：“等等，你不用太紧张……他的身上现在没有杀气。” 　　“哦哦，不愧是弑神之人偶，这方面的直觉很敏锐嘛。正如你们所见我现在手无寸铁，衣服里面也没有藏着暗器什么的，所以就让我说明一下事情的经纬好吗？” 　　“………………啧。” 　　在黑发萝莉的劝告之下，天路丸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但目光还是牢牢锁定在僧人的身上：“别想耍什么小花招，我们这边可是有两个人。” 　　“放心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是想给你们看这个。” 　　一边对警惕不已的鸦天狗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炼狱院业光一边从袈裟宽大的衣襟之中取出一个物事，而那东西的真面目令两位少女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那，那是！？” 　　“是平板电脑……吗？” 　　“没错没错，就是最近才发售的高端机型。” 　　是的，身穿古朴袈裟的武僧从怀里取出的物体，正是一台如假包换的现代平板电脑，那充满高级感的银白色外壳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且上面还贴着个性化的卡通人物贴纸，完全不像是一个出家人该随身带着的东西，与这深山老林之中的青灯古刹更是格格不入。然而这样一来，少女们心中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难，难道说……” 　　“没错，你们两位隐藏行踪的水准确实不俗，说实话就算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交谈的时候，以贫僧的修行都仍旧无法感受到确切的气息。有了这样的手段，敢于孤身潜入敌阵也是很能够理解的。但你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怎样隐藏气息，对于没有生命的机械是无效的，所以二位上山之后的一举一动都被贫僧看在了眼里。” 　　一边这样说着，炼狱院业光一边用熟练的动作解锁了电脑的屏幕，然后把画面展示给了黑绘她们看。只见平板电脑上正运行着一款监视软件，上面有好几个摄像头所拍摄到的实时影像，从满是明王塑像的修罗坡到山门前的各条道路都一览无余，顺便一说电脑屏幕上的WIFI信号显示的竟然是满格。 　　【失策了……我完全没预想到这种深山之中居然还有网络，而且还被装上了监视摄像头！这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但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上山的时候我确实看到了像是电线杆一样的东西……】 　　此时此刻，黑发萝莉心中一直隐约存在着的违和感终于得到了解释。按理说越是传统的灵能力者就越是不屑于接受现代科技的恩惠，他们宁可使用代代相传的法术费时费力地去做一件事，也不愿意花上一点时间去了解一下最新的发明。比如说黑绘认识的很多法师和修行者都没有手机，出门也从不坐车。在国际化的天衍会之中这样的情况有所改变，但大部分成员也只是为了工作需要不情不愿地佩戴着手机之类的东西而已，并不是真的认为现代科技要来得比灵能力更方便。 　　而像炼狱院这样的古刹，之中居住的都是遵守传统的僧兵，他们应该更加排斥现代科技才对。所以黑发萝莉完全没有在这方面有所提防。如果她要潜入的不是一座灵能者云集的寺庙而是一座修建在山顶的研究所之类的地方的话，她肯定会预测到上山的路径会有摄像头的存在，哪怕是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体力也会选择绕到山的另一头从死角处往上攀爬。 　　“可恶，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和尚却用机器来监视自己的寺庙吗？” 　　与此同时，对于事情的真相感到不能接受的天路丸则愤恨地对炼狱院业光皱起了眉头，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瞪大了眼睛：“等一等，既然我们的行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那你下令遣散山门前的人群并且放刚刚那个家伙进寺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有机可趁跟着进来吗？” 　　“是这样没错，毕竟不那么做的话，你们肯定会选择慢慢等待时机而不是立即行动，那还不如由贫僧帮你们制造潜入的机会。” 　　“你有什么企图！？放我们进来然后瓮中捉鳖吗！” 　　“好了好了，请冷静一下，这位天狗小姐，贫僧没有那个打算。就像你刚刚说的一样，这座寺里的僧人都很讨厌机器之类的东西，说服他们让我拉电线进来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让大家知道我不仅拉了电还偷偷拉了网，并且用隐蔽的摄像头玷污了佛门的圣地的话，即使是主持代理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段影像只有贫僧一个人看见，没有人知道你们潜入了寺内，所以二位大可以不用担心。” 　　“哼，谁知道你这家伙的话有几分可信。” 　　闻言虽然嘴上这样回答道，但鸦天狗心里其实有点相信业光的说辞。因为这和尚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正直，以至于让人很难认为他是在说谎。而且说实话炼狱院业光也没有骗人的必要，如果他想要干掉黑绘和天路丸她们，只需要在她俩进寺之后让手下一哄而上就行了。然而业光却一直让她们深入到了枪术道场旁边，还故意支开了所有的僧兵，以至于自己陷入到了以一对二的情况之中，天路丸实在无法想象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业光法师，你故意让我们进来究竟有何指教？” 　　对于这件事，黑绘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相比起面色十分紧张的鸦天狗少女，黑发萝莉的表情要显得镇静许多，只是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这样对僧人问道。炼狱院业光闻言冲她微微一笑，毫无保留地回答道： 　　“贫僧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漆黑的人偶。” 　　“见我？” 　　“是的，自从那一天你和你的同伴从明神会的天罗地网之中消失不见。贫僧就一直认为你们是被潜伏在京都的妖怪反抗军所救走了，结果证明事实的确如此。那么得到了强力的新成员的反抗军会怎么做呢？当然是趁着混乱展开行动。那么这座炼狱院就很可能成为你们行动的目标。毕竟虽然在常人眼里看来这里只是一座深山的破庙，但在它的地下却隐藏着一个持续了千年之久的秘密，那就是京都大结界的楔子之一。” 　　“你这家伙，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吗！？果然不能留你活口了！” 　　“放心吧，有关结界的事情是只有主持和主持代理才有权得知的秘密，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贫僧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明神会的成员知道。你们的行动是安全的。” 　　“满口胡言，炼狱院不是明神会的一份子吗？你有什么理由要隐瞒这个事实？” 　　眼见听到自己这句话的天路丸杀心骤起，炼狱院业光只是不紧不慢地冲她挥了挥手：“刚刚我与茂三殿下的对话你们应该都听见了才对，即使是在明神会内部也绝非铁板一片，况且炼狱院本来就是被排挤的边缘分子。贫僧没有义务凡事都向他们报告，况且那也与佛祖的教诲相抵触。” 　　“法师，你是说你同情妖怪们的境遇吗？” 　　“那也不是，贫僧毕竟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僧兵，对于人类为敌的妖怪不可能抱有同情之心。只是这大结界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扭曲，它本该是为了限制灵能力者的野心才被建立起来的，现在却成为了灵能力者奴役妖怪的工具，这样的状况应该得到改变。” 　　“所以说……你让我们进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破坏大结界的楔子吗？” 　　“哈哈，虽然贫僧想说是的，但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得到高僧，也有自己私人的目的。具体来说就是你，弑神之人偶小姐，刚刚我说了想要再见你一面了吧？” 　　“嗯……现在你已经见到了，然后呢？” 　　被武僧那精悍如鹰隼一般的目光所注视，黑发萝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紧张或是戒备，只是平静地如此说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我都洗耳恭听。” 　　“呵呵，看你的表情，是已经猜到了贫僧的想法吧，不愧是稀世的强者，有些事情不需要话语就能传达得到。” 　　“喂！？等一下，谁允许你动了！” 　　面对显现出了与稚嫩的外表完全不符的从容态度的黑发萝莉，一身健壮肌肉的武僧不顾鸦天狗的口头阻止，就那么以盘着腿的姿势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见他的大腿力量有多么恐怖，“没错，贫僧必须要再见你一面，弑神之人偶。那是为了解开我心中的妄念。” 第322章 业光的挑战 　　“妄念？什么妄念？” 　　“呵呵，这说出来可能会被你取笑就是了…………” 　　听到僧人的这句话，黑发萝莉仍旧表现得十分平静，倒是业光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起了他的大光头：“其实吧，贫僧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每天晚上你都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 　　“诶……？！” 　　“哈！？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鸟！萝莉控，变态破戒僧！” 　　此话一出，黑绘那波澜不惊的表情立即土崩瓦解，而一旁的天路丸不知为何反应比正主还要强烈：“果然这世上的男人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都是一个德行，以前我也没少教训过这种烦人的苍蝇，去死吧！” 　　“等一下等一下！刚刚那是口误，是贫僧用错词了！” 　　大概是想起了以前在百鬼夜行之中从各路痴汉妖怪手里保护少主的往事，天路丸身上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动真格的杀气，而炼狱院业光见状连忙对她辩解道：“我说的一见钟情不是那个意思，纯粹是作为一个武人被人偶殿下的技量所折服了而已！” 　　“废话少说，受死！” 　　“等一下等一下，天路丸小姐，先听他把话说完也不迟……” 　　虽然被突入其来的告白惊得羞红了脸，黑发萝莉还是跳过去拦住了十分激动的鸦天狗少女，而僧人则趁此机会继续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贫僧之前受邀前往天满祭的决赛场充当解说员的职务，在那时所目睹的人偶殿下的战斗英姿一直无法从脑海中离开。贫僧出家十年以来一直在苦心钻研将灵力与武道融合在一起的方法，因为我知道没有足够的力量就无法守护任何东西，无论是正义的理想还是身边的人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所剥夺。这十年来我自认为也算是有所小成，比起以前的自己算是脱胎换骨，但在见识过那场比赛之后，贫僧才发觉自己的这点进步有多么微不足道，真正的强者还在那遥不可及的前方。本来贫僧是想之后有机会再前去讨教的，但没想到比赛刚一结束就发生了那样的惨剧……” 　　“是这样啊……” 　　听到这里，黑绘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梳了梳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之后重新换上古井不波的表情转过身去面对炼狱院业光：“法师先生，我让你失望了吗？明明是拥有高等的武力的存在，却为了个人的感情选择背叛全人类。” 　　“不，没那回事。虽然贫僧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通过对现场的勘察我可以确定，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友人都是无辜的。” 　　“……为何这么说？” 　　“因为那并不是你们的风格。虽然从结果而言，加贺家的年轻人确实导致了他的式神的死亡，而那位缝纫机的式神应该是你们很亲密的朋友，但贫僧相信你们不是那种会因为冲动而动手报复他人的肤浅之辈。而且说白了，就算你们真的下定决心要为朋友报仇，也有的是更聪明的做法，以你的实力想要让仇人消失根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只需要悄悄暗杀就足够了。加贺一族的众人简直是故意为了嫁祸于你们才被像那样当众射杀的，只可惜明神会的大多数人都故意忽略了这个明显的事实。而贫僧也无力改变他们的想法。到头来一切都与十年前毫无变化。” 　　“是这样啊…………” 　　虽然不知道十年前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僧人脸上那真诚的遗憾表情，黑发萝莉觉得心中稍稍有一些慰藉，即使是在明神会之中原来也有相信她和凯蒂同学并非凶手的人，光是这个事实就令黑绘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谢谢你。” 　　“呵呵，不用谢。不被表面上的幻象所迷惑也是出家人基本的修养。” 　　一边这样说着，炼狱院业光一边弯腰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整个人的气氛也随之一变：“好了，寒暄的话就到此为止。贫僧想要见你其实与事情的真相无关，既然同为武人的话，人偶殿下应该能够理解我现在的感受，贫僧必须像这样亲自再见你一面，否则在武道之上就永远无法取得半点的进步。” 　　“嗯……我明白的。” 　　早就已经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黑发萝莉对背后的鸦天狗少女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站开一点，接着从怀里取出了藏起来的小太刀：“法师先生是想要与我比试一场对吧？” 　　“是的，自从那天之后贫僧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渴望着与你交手的那一刻。即便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但却还是想要挑战那遥不可及的境界，这就是身为武人的宿业吧，出家这么多年，贫僧离开悟实在是差得远呢。” 　　“喂，黑绘，你在想什么啊？就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你就要同这家伙开打吗？实在是莫名其妙！” 　　看到黑发萝莉和降魔僧兵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样子，一旁的天路丸露出了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别做傻事，这和尚不是等闲之辈。以前的你我不知道，但以现在你的状态跟他动手未免太不利了一点！” 　　“不，天路丸小姐，这是唯一的办法。既然法师先生愿意相信我是清白的，那我也应该以礼相待才对。而且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在这里不应战的话，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就不再是比武较量而是真正的厮杀了。” 　　“啧…………！” 　　无法反驳黑发萝莉的话语，鸦天狗只得烦躁地咋了咋舌。确实如她所言，现在的炼狱院业光没有敌人，只有作为纯粹武人的斗气。就算在此回绝他的要求，这个和尚应该也不会翻脸叫人来抓捕她们，但肯定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带她们去九十九大明神所在的地方，潜入炼狱院的任务也就等于失败了，下次再来就会是真正的正面强攻。所以这确实是唯一的机会，而作为反抗军的成员，天路丸应该做的不是阻止黑绘，而是确保胜利之后的成果： 　　“喂，和尚。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那我也没必要客气了。你说得对，我们这次来就是要破坏大结界的楔子的，如果黑绘赢了你，作为败者你总该有点表示吧？” 　　“贫僧明白，若是贫僧输了比试，自当将结界的所在告知给二位，毕竟若是连现在这种状态的人偶殿下都无法击败，那就证明贫僧所选择的道路已经出了偏差，是时候重新寻找正道了。” 　　“哼，记住你说的话，否则你就会见识到何谓山神的怒火。” 　　“贫僧铭记在心。” 　　听到这个保证，天路丸总算是收起了不断聚集风之力的团扇向后退了几步，但马上又不放心地走了回来：“慢着，你们就这样开打难道不会引来寺里的其他人怀疑？” 　　“这点不用担心，天狗殿下，贫僧经常晚上一个人在此操练枪棍，寺里的大家早已习惯了，不会觉得奇怪的。” 　　“哼……武痴一个。” 　　鄙夷地发出一声冷哼，鸦天狗少女这一回是真的退到了道场的外面，整洁的木地板上之留下黑发萝莉与武僧两人相对而立。炼狱院业光走到墙边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柄十文字枪，而黑绘也同时解开了绑在阿俊刀鞘上面的领巾。 　　“醒醒，来国俊先生。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唔……呃……？呼啊………………” 　　被黑发萝莉轻声的呼唤所叫醒，短刀形态的阿俊先是发出一声毫无紧张感的呵欠，接着才突然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啊，咦！？黑绘大人？现，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看起来很强的大和尚是什么人！？我们被发现了吗！” 　　“不要紧张，来国俊先生，这位法师不是敌人，我只是要和他切磋一下而已，还请借给我你的力量。” 　　“唰！唰！唰！” 　　“咿咿咿……可是这家伙看上去一点不像是只想切磋的样子啊！” 　　黑绘在说这话的时候，炼狱院业光刚好在她对面空挥了几枪作为热身。武僧那充满阳刚之气的招式和枪刃斩破空气时所发出的裂帛之音令阿俊无比心惊胆战，整个刀刃在鞘中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虽，虽然在下发誓要成为黑绘大人你的助力，但一上来就面对这种级别的高手是不是有点不妙啊？而且他还是用的长枪，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在下的这点刀刃实在有点太短了一点……” 　　“哦？怎么回事，那把刀也是付丧神吗？他要是不愿意上的话，我可以借你寺里的武器。” 　　“嗯，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唔！” 　　本来阿俊已经充满退缩之意，但听到黑绘这么简单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他却又开始感到不甘心了起来：“不，不是的！黑绘大人！在下绝无临阵脱逃的意思，刚，刚刚那只是无心之言！这种小寺里不可能有比在下更配得上你的武器了！” 　　“嗯，我知道的，那就拜托你了。” 　　“是！在下必定粉身碎骨！” 　　【呜哇，这小老弟真好搞定，不过这么轻松就让他死心塌地的黑绘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一旁看着黑发萝莉只用三言两语就让那个胆小怕事的来国俊奋起斗志，天路丸不由得在心中发出这样的吐槽：【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那家伙完全是靠着本心在这么说的，并不是故意在挑起小老弟的斗志，这就是天然系美少女的特权吗。】 第323章 对付枪兵就是要看破 　　“那么，贫僧要上了，人偶殿下！炼狱院僧兵众第十代传人，炼狱院业光，参上！” 　　“唰————！” 　　就在鸦天狗少女如此想到的同时，那边的武僧也率先发动了进攻。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和多余的动作，炼狱院业光挺起十文字枪发动了一记朴实无华的突刺，但高手之间的对决本就不需要什么花招，唯有最朴实的招式才是最强的进攻手段。僧兵的这一击堪称电光石火，甚至是天路丸那敏锐的视力都只捕捉到一道残影。锋利的枪尖划破空气，发出裂帛般的破空之音： 　　“啪！” 　　“哒。” 　　然而，站在原地不动的黑发萝莉并未被这神速的刺击所命中，她只是轻轻一个小跳，就躲开了业光的攻击，用脚尖在十几厘米外的木地板上降落。这看似是不经意的一次闪避，但所需要的反应力却非同凡响，没有达人级的预判是不可能做到的。 　　“还没完！喝！” 　　不过炼狱院业光也早就料到不可能一上来就命中对手，一击不中立刻旋转枪杆补上一记挥击，这一下还是被黑绘后跳轻松躲过，但他马上又踏前一步，单手持枪朝着不断后退的黑发萝莉发出暴风骤雨般的刺击： 　　“喝啊啊啊啊啊啊！接招吧！五月雨崩——————！” 　　“唰唰唰唰唰————！” 　　“铛铛铛铛铛铛！” 　　面对这毫无死角的凌厉攻势，即使是黑绘也不可能再用身法去进行回避，只得挥动手中的短刀进行防御，一时之间空旷的道场内充满了金铁交鸣的巨响。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这，这就是真正的剑斗吗！？” 　　要说在这场针锋相对的较量之中谁最慌张，那肯定非被拿来挡枪的小太刀来国俊莫属了。作为一把千年宝刀，阿俊的刀刃硬度是有保障的，就算炼狱院业光臂力超群也不可能将他轻易折断，但阿俊精神方面的强度就没那么高了。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断被坚硬的钢铁所撞击，让这位毫无经验的菜鸟付丧神不禁慌了神： 　　“黑黑黑黑绘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办法反击才行！黑绘大人？！” 　　“…………………………” 　　然而不管小太刀在她手里怎样发出哀鸣，黑发萝莉都没有任何反应。现在的她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我之前一次像这样被人类对手所压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是了……这仿佛像是回到了还在天衍会里修行的时候……】 　　一边左右挥动反手握着的小太刀，以最小的动作挡开那些对自己有威胁的刺击，黑绘的脑海里一边浮现出了过往记忆的残片。如果说这样激烈的交锋对于来国俊而言是首次的体验，那么对于黑发萝莉来说就是极为怀念的体验，她已经很久没有处于过被动防御的境地了。组成一个武者实力的三大要素乃是“力”“技”“速”，而黑绘在这三个方面都是世界顶级水平。只不过在“力”和“速”的方面要更加突出，因为她的对手之中没有人能够接下全盛期的七星剑首的一击，就算接得下一击也跟不上她瞬移般罡步的速度，而“技术”这一要素只有在与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的时候才能得到磨炼。 　　讽刺的是，在现在这种灵力严重枯竭大量技能都无法使用的情况下，黑发萝莉却终于获得了展现自己剑技的机会。没有了灵力的强化，她的身体能力就真的只比普通的十二岁小萝莉稍微强上一点，靠那纤细的双臂是根本无法挡下体型远超自己的僧兵的无情刺击的。黑绘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受伤，完全是靠着超人的反应力和控制力操纵着短刀的刀刃，以最合理的角度和最小的力道挡开了每一记刺击。但仅靠防御仍旧是有极限的，体力充沛的炼狱院业光不断地向前推进把她往墙角的方向逼，而对于现在的黑发萝莉来说被逼入死路就意味着败北，黑绘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来国俊先生，准备好了吗？” 　　“诶，准备什么？” 　　“唰————！” 　　“哇啊啊啊啊啊！？” 　　没等阿俊有时间反应过来，黑发萝莉就趁着业光收招的间隙将他朝着武僧的脸扔了出去。小正太那凄惨的惊叫声吸引了业光的注意力，僧侣下意识地用枪柄挡开飞刀，然后顺势发动了一记猛力的突刺： 　　“在那里！” 　　“啪！” 　　然而这千锤百炼的训练所练就的本能反应正中黑绘的下怀，她早就知道炼狱院业光不会被这么简单的飞刀偷袭所打败，而是会趁着对手武器离手的机会使出杀着。如果武僧的判断力更清晰一点，应该就会意识到这是一次佯攻从而采取不同的对此，但之前接连不断的压制消耗了炼狱院业光的体力，也减缓了大脑的判断速度，所以肌肉记忆必然占据上风——这就是黑发萝莉的判断依据，而她的判断也没有错误。面对业光的这极限一刺，黑绘不紧不慢原地起跳，用脚尖轻盈地踏中枪柄将其重重踩落在地： 　　“咚！” 　　“咔！” 　　与此同时，被击飞的小太刀也回到了黑发萝莉的手里，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她在扔出飞刀的同时就已经计算好了被挡下之后的飞行轨迹。飞刀出手时的速度和角度决定了炼狱院业光只能用枪柄去防御，而那样格挡的后果就是把小太刀又原封不动地送回到黑绘的手里。 　　“咦咦咦咦……！？” 　　【真的假的，就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 　　对于这样的结果，阿俊本人完全是一头雾水，他只感觉自己被突然扔了出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不知怎地又回到了黑发萝莉的手里，仿佛意识突然断片了一般。而炼狱院业光见状则又惊又喜地流下了冷汗。惊的是眼前娇小少女的技量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甚至连对手的行动都能加以操作，而喜的是自己居然能有机会与这种级别的达人交手。如果黑绘是全盛状态，以他的实力根本撑不住三个回合。 第324章 幸福投技 　　“唔！” 　　任何一个枪兵，在战斗中被对手踩住枪杆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必然是扯枪后撤，一方面是为了拉卡距离，另一方面也是试图把敌人从自己的武器上甩下去，炼狱院业光也不例外。然而，黑绘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哒！” 　　一步，少女剑士在只有几厘米粗细的枪柄之上稳稳地向前一个冲刺，瞬间突进到了僧兵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用手中的短刀朝他暴露在外的颈部斩去： 　　“唰——！” 　　【好！拿下了吗！？】 　　从飞刀引诱反击到踩枪看破到踏枪冲刺一斩，黑发萝莉这一系列招式无比流畅而精彩，所以就连本来对这场决斗兴致缺缺的天路丸在这个瞬间也忍不住握紧拳头叫起了好。此时此刻炼狱院业光的武器被踩住，双手都不得空，完全没有办法防御这凌厉的一击，任谁都会觉得他已经败北了。 　　然而—— 　　“铛！” 　　“！？” 　　然而结果证明，炼狱院的主持代理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击败的对手。少女剑士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挡了下来，而挡住宝刀来国俊那寒光闪闪的弯曲刀刃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是僧兵本人的手臂。只见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松开了握枪的左手，用手臂的外侧硬生生地防下了这一刀。 　　“什么！？在下的刀刃竟斩不断区区肉体凡胎！？” 　　“这是……” 　　面对这个匪夷所思的状况，阿俊不由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叫，而黑绘则表现得较为冷静一点：“……金钟罩铁布衫横练？看来炼狱院曾经向少林取经这件事是真的。” 　　没错，虽然炼狱院业光的肉体堪称武道家的典范，手臂上全身结实的腱子肉，但肌肉不管怎么练都是不可能挡得住刀锋的，更何况这还是黑发萝莉认真的一刀。所以武僧一定是使用了某种特别的手段来强化了自己的肉体。而黑发萝莉一眼就看穿这是来自她故乡中国的外家功夫。 　　当然了，传统意义上所说的金钟罩铁布衫充其量只是一种抗击打训练，并不是真的能够刀枪不入。但这种功夫练到炉火纯青再加上灵能力的强化，效果就非同凡响了。虽然黑绘没有打算真的取走炼狱院业光的性命，这一刀本就是打算是在要害前的一寸停下来的，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减弱挥刀的力度。即使是极度虚弱状态下的黑发萝莉，配合上来国俊的锋利程度也能轻易地达到削铁如泥的效果。僧人能够挡下这样的攻击，就代表他不仅武艺精湛，灵能力也十分强大，而且还做到了将这两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喝啊——————！” 　　“呜！？” 　　利用金钟罩铁布衫化解了致命的危机之后，战局的节奏瞬间朝着对武僧有利的方向倾斜过了去。他没有给少女剑士挥出第二击的机会，当即就用锃亮的大光头冲着她使出一击强而有力的头槌，瞬间把黑绘那娇小的身体顶飞了出去。 　　“砰！” 　　“咳！？” 　　“黑绘大人，你没事吧！？” 　　被巨大的力道打得径直飞过整个道场，后背重重地撞在木头墙壁上之后又被反弹倒地，黑发萝莉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而她手里的阿俊也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但黑绘只是在地上趴了片刻就立即一个翻滚站了起来，看上去并无大碍： 　　“别担心，我没事。” 　　“但是，刚刚那一次直击——” 　　“没有打中。” 　　黑发萝莉并不是在逞能，证据就是她左手里拿着的来国俊的刀鞘。就像炼狱院业光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金钟罩挡住了斩击一样，黑绘也在最后关头用刀鞘防御住了对手的头槌。虽然由于体重的原因她还是被打飞了出去，但至少内脏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仍旧保留了一战之力。 　　“漂亮！贫僧的铁头功练了五年已经可以击碎大石，但九成的力道都被轻易化解了，实在是是令人赞叹！” 　　“嗯，你的外家功夫也不差，能够把武术与灵力结合到这种地步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 　　“哪里哪里，贫僧的功夫还远未到家，这条左手算是废了一半了。” 　　这一场交锋持续了大约数十秒，双方可以说是互有胜负。黑绘虽然挡住了头槌但后背还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身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而业光虽然也挡住了刀锋，但斩击的劲道还是渗入体内，令他的手臂红肿了起来，这样一来就无法十全地挥舞长枪了。如此势均力敌的局势实属罕见，也难怪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夸奖起了对方。 　　“咔！” 　　“锵！” 　　但是恭维归恭维，这两个人都没有要停止决斗的意思。相反，经过了一番针锋相对的较量之后，他们的斗志可以说是刚刚燃烧到了最高点。炼狱院业光用完好的那只手抬起枪尖，将枪柄架在肩上用另一只手腕固定住，摆出了一个相当霸气的架势，而黑绘则是把来国俊收回鞘中，沉下身体准备使出神速的拔刀斩，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再度笼罩了整个枪术道场，相对而立的双方都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态，却没有人敢于轻举妄动。经过最初的交手，他们都知道了彼此的斤两就在伯仲之间，下一招很可能就会分出最后的胜负。 　　“………………咕嘟。” 　　由于过于强烈的斗气所产生的影响，这仅有数秒的对峙仿佛要持续到天荒地老一般。直到在一旁观战的鸦天狗再也忍受不住沉默的重压，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为止。但就是这会被夜风轻易带走的一声轻响，却宣告了更加炽烈战斗的开始： 　　“参上！” 　　“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僧兵与少女几乎在同一时间向前踏出一步，炼狱院业光利用肩膀的力量替代了左手，向前刺出刚烈无比的一枪。对此黑绘没有再度试图躲闪，而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刀挥出新月般锐利的一击： 　　“铛——————！” 　　“唔哦！？” 　　尽管两人之间有着成年人与小女孩的体格差距，但在正面交锋中败下阵来的却是武僧那一方。黑发萝莉的斩击以绝妙的角度击中了他的枪尖，令这一刺偏斜到了与预期目标相差甚远的方向，由于他将自身的体重全部附加到了长枪之上，炼狱院业光本人也跟着一起失去了平衡，门户洞开地暴露在了对手的面前。 　　“喝————！金钟罩·仁王！” 　　“咚！” 　　武僧见状干脆直接松开了握枪的手，双脚猛踏地面强行稳住身形，同时再度使出硬气功准备防御接下来的追击。但黑绘接下来的动作却出乎他预料之外：只见黑发萝莉直接丢掉刀鞘然后将短刀叼在嘴里，整个人高高跳起用两条大腿夹住了炼狱院业光的脖子： 　　“落。” 　　“什——” 　　“轰——————！” 　　本来以黑发萝莉那娇小无比的体型，全身的重量最多也就三十多公斤，还不及业光练习时所用的负重。但此时此刻他却感觉像是泰山压顶一般，瞬间被黑绘用双腿夹着摔倒在地。这一记投技的威力可谓是惊天动地，以至于枪术道场的木头地板都承受不住重量而碎裂开来，武僧整个人更是陷进了地板里面，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 　　“咳！？” 　　“发，发生了什么事？” 　　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天路丸根本无法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不依靠剑技也不依靠法术，一个体型如此小巧的少女究竟是怎样将强壮的成年男人摔倒在地的？对于鸦天狗的这一疑问，从嘴里拿出短刀架在对手脖子上的黑发萝莉只是平静地如此解释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是利用了法师先生体内的‘气’而已。” 　　“原来如此……人偶殿下是看穿了贫僧体内气的流向，然后将其引导到了想要的方向……也就是说贫僧等于是自己摔倒了自己，怪不得会感觉如此沉重…… 　　闻言马上理解了其中的原理所在，躺在地上的僧人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用手掌在身旁快速拍了三次：“我投降我投降，这场比试是贫僧的完败，没想到苦心钻研的气功之术竟然反过来成为了败北的原因所在，果然贫僧的修行还远未到家啊！” 　　“没有的事，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这样的境界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以前没有遇到过对气功之道有所了解的对手而已。这一次我是出奇制胜利用了这个弱点，同样的招数下一次就行不通了吧。” 　　听见武僧承认了自己的败北，黑发萝莉收回刀子松开了缠绕在他脖子上的双腿，伸手帮助他从地面上的凹痕里站起身来。炼狱院业光拍掉粘在身上的木屑，然后活动了一下被勒得发红的脖子，发出“咔擦咔擦”的危险响声： 　　“哎呀哎呀……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要是实战的话就没有下次了吧。贫僧还以为脖子会被直接扭断，说实话方才我都已经看到佛祖的脸了。” 　　“抱歉，我没有那个余力去手下留情，如果被你挣脱输的人就是我了。” 第325章 业光的决意 　　“呵呵，你能这样说贫僧也就没有遗憾了。” 　　摸着被萝莉的美腿勒得发红的脖子重新盘腿坐回地上，炼狱院业光郑重其事地低头朝黑绘鞠了一躬：“你愿意配合贫僧的任性，实在是感激不尽，弑神之人偶殿下。在这场比试之中所学到的东西，贫僧必将铭记在心，作为今后精进武艺的粮食加以活用。” 　　“嗯，请继续用你的力量去守护这个世界吧。” 　　“好了，打也打完吧？该轮到你履行自己的约定了。” 　　看到两人解除了战斗架势，门口的鸦天狗少女走进道场对坐在地上的和尚说道：“结界之楔究竟在哪？快给我们带路吧。” 　　“呃，带路可能有点不太现实，说实话贫僧现在还能这样坐着就已经极限了，刚刚那一下摔得可不轻。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指路。” 　　“哼，一个大男人被摔一下就不行了？所以说人类真是脆弱。那么我们该往哪里走？” 　　“拿着这个，从道场后门出去往山顶上走，有一座曾经的高僧们闭关修行的胎内洞窟，在洞窟之底是炼狱寺的禁地，也是修罗山的龙脉汇聚之处，你们要找的结界之楔一定就在那里。这个可以打开封闭的结界。” 　　炼狱院业光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佛像，将它扔给了天路丸。鸦天狗少女接过来一看，发觉那确实是蕴含灵力的器物，于是与身旁的黑发萝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于是便启程离开道场： 　　“那么法师先生，我们就告辞了。” 　　“嗯，尽管放手去做吧，后山是寺里的禁地，一般僧众没事不会上去，你们不管做些什么都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明白了。” 　　“…………………………呼。” 　　等到两名少女的气息彻底离开道场之后，炼狱院业光揉着剧痛的脖子再度躺倒在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喘息：“阿弥陀佛，还以为要死了……要是那女孩的状态再好一点，贫僧大概就真的往生极乐了吧。哎呀哎呀……武道这种东西果然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去钻研吗？” 　　“呼呼，别这样气馁啊。我觉得你做得不错了。就算是虚弱状态，能够从黑绘手上活下来，甚至还给她造成了一点伤害，这已经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了哦。” 　　本来僧人这句话听上去只是败北者无奈的自言自语，然而无人的道场内居然响起了回应他的声音。声音的来源是被炼狱院业光放在地上的平板电脑，不知何时它的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从里面传出一个年轻的女性声音： 　　“总而言之，辛苦你啦！这样一来第一个九十九大明神就被解决了，而且还是在明神会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件事，这对于我们今后的作战计划来说至关紧要。” 　　“呵呵，毕竟是你的请求嘛。本来贫僧也早就无法忍受明神会的做法了，在交出结界封印的钥匙之前先找理由打上一场已经算是我的任性了。” 　　听到自己的电脑里突然冒出的声音，躺在地上的僧人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反倒用十分熟络的语气同她交谈了起来：“不过真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你再会啊，天海。” 　　“呵呵，这是我的台词，没想到当年那个愣头青居然出家做了和尚，不过托此之福本该最难攻略的炼狱院副本就这样轻松通关了，果然有个身居高位的前男友就是方便啊。” 　　没错，电脑里的声音正是来自电子世界的幽灵——六宫天海，而从她的话语里来看，天海与炼狱院业光竟然曾经是一对恋人。黑绘她们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潜入炼狱院这一行动从头到尾都已经被天海事先安排好了。 　　“前男友吗……我可不记得正式与你分过手啊…………” 　　听到电子幽灵的这句话，僧人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当年是你自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京都，临走之前连句告别的话都没对我说。本来我打算是在手头的工作结束之后就去东京找你的，怎想到你一去就成了永别。所以理论上我们还没有分手对吧？” 　　“咦咦？你明明都成了和尚还在念及儿女私情吗？这可不太好吧，业光大师。而且你刚刚不是还向某个小萝莉表示了一见钟情来着？” 　　“别装傻行吗！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才选择出家的！” 　　“是是，我知道的。” 　　本来六宫天海闻言还想要用一如既往的俏皮语气捉弄业光几句，但看到僧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的声音马上也变得正经了起来：“当时是我不对，我只想着给那个不听劝的老头子一个下马威，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结果害得你痛苦了十年。而这十年来我也完全没有想过要通知你一下我的意识还存在于网络上这件事……直到有求于人才想起你来……真是的，这样的我其实压根没有资格去指责飞燕那家伙太不坦率啊……在感情这方面我跟她其实也只是半斤八两罢了。” 　　“不……你能在这个时候想起我来已经足够了。如果我十年前就知道你的意识还在的话，也就不会毅然遁入空门，并且获得现在这个境界的修行了。我一定还会像十年前一样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说不定还会为了想办法把你从网络世界救出来而误入歧途，所以对于你这十年来没有联系这件事，我其实是十分感激的。” 　　“是吗……不管是不是客套话，你能这样说我也松了口气。” 　　听到曾经的恋人并不憎恨现在的自己，六宫天海的语气不禁舒缓了下来，恢复到了最初调皮的声调：“不过其实我也吓了一跳啊。我只是试着联络了一下而已，本来没有抱着什么希望。没想到你不仅在深山的佛寺里安装了网络，甚至还瞒着寺里悄悄装上了摄像头，托此之福我也能像这样轻松地与你交谈。在这种地方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走寻常路啊。” 　　“你当这是谁的影响啊？教会我现代科技的便利之处的不就是你，明神会第一的怪人六宫天海大小姐吗？” 　　“哈哈，说的也是，当年我在明神会里大力推广网络的作用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 　　“…………………………” 　　“呃…………………………” 　　怀念的话语说到一半，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被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所包围。这也难怪，他们毕竟阴阳分隔了十年，虽然达成了奇迹般的再会，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其中一方变成了没有实体的电子幽灵，而另一方则是遁入空门的僧侣。即使他们心里还怀有过往的珍贵记忆，但逝去的时光也已经无法挽回了。在这种情况下接着叙旧也只会徒增双方的痛苦而已。 　　“……还是说正事吧，天海。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是恰好做到了炼狱院的主持代理才能像这样给你们提供方便，但别的结界之楔所在的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潜入进去的，况且第二个九十九大明神被打倒之后，京都大结界必然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影响，明神会肯定会意识到你们想要做的事，所以第三个结界之楔才是真正的难关。除此之外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也非常棘手，即使如此你还是要让那些孩子们继续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吗？” 　　“是啊，你说的都对，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明神会的——我父亲他的妄念只会变得更加膨胀，直到将他自身都吞噬殆尽。生前的我无论是作为研究者还是作为女儿都没能够尽到自己的责任，至少现在——” 　　“是吗，我明白了。如此一来我也该下定决心了。” 　　“永人？” 　　没等天海把话说完，炼狱院业光就拖着受伤的身体从地上嘿咻一声站了起来，“这十年来感到自身无力的并不只有你一人而已，作为明神会的一员，我也同样没能阻止会长和上层部的暴走。他们的行动已经背离了灵能界守护人类的初衷，变成了对权利的盲目追求，再在这样的组织中呆下去，只会令我与我所追求的强大变得渐行渐远罢了。” 　　“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离开炼狱院了，无论如何当大结界被解除之后，都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我本来也不可能继续担任主持代理一职，倒不如趁此机会做出决断。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但也能以暗中支援的方式帮助你的计划顺利实施。” 　　“是吗……对不住了啊，永人。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却因为我的要求而不得不放弃。” 　　“呵呵，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这么乖巧的反应可不是我所认识的六宫天海。而且我才该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今天也不可能有机会与击败了神明的强者正面对决，从而重新意识到自己所追求的强大究竟是什么。没错，自从十年前失去你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变成拥有足够力量守护重要事物的真正的灵能力者，就像刚刚那位有着少女外表的强者一样。为此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贫僧都会甘之如饴。” 　　“是吗……哼！不愧是过了整整十年，你这家伙也终于变得有男人味了起来嘛！特别是那个光头和那身肌肉，比起以前那种文弱书生的造型要阳刚得多了！” 　　“怎么，重新爱上贫僧了吗？要不要考虑复合？” 　　“嗯，要是我能够顺利拿到新的肉体，考虑一下也不是不行哦。” 　　“哦，那贫僧可就真的要变成破戒僧了啊，罪过罪过。南无阿弥陀佛。” 　　就像这样，在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动真格的交谈之中，一对十年前的熟人完成了他们奇迹般的重逢。第二天一早，炼狱院的僧人们起床之后发现，他们的大师兄——主持代理炼狱院业光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封“外出修行”的文书。由于业光在之前就已经将寺内大小事务的管理要点传授给了他的副手，所以炼狱院的运营本身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但业光的出走这件事仍旧对寺内上下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大师兄是看不惯明神会蛮横的做法才选择离开的”，这是绝大多数武僧的看法，而业光的实际行动也给了他们追随的勇气，一时之间有不少仍旧抱有斩妖除魔济度苍生的僧兵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离开京都外出云游。这使得炼狱院在不久之后就宣告闭寺，但在日本全国各地却多出了不少专门对付灵障的武僧队伍，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阴阳寮灵能者们的工作压力，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就是这里吗。” 　　视角转回到黑绘和天路丸两人身上。按照业光的指示，两位少女登上人迹罕至的小道来到了炼狱院的后山，找到了僧侣所说的胎内洞窟。只见在一片翠绿的竹林之中有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洞口，在其前方立有三座小小的佛塔，其中的咒力形成了一个结界防止外人进入。鸦天狗拿出僧人给的佛像走到佛塔前晃了一晃，结界就无声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从洞窟内喷涌而出的强大灵力。 　　“没有错，我可以感觉到这里面传来强烈的存在感，九十九大明神一定就在这前面。” 　　“怎，怎么办？” 　　听到天路丸的这句话，被黑绘拿在手上的阿俊不禁发出了紧张的询问声：“我，我们今天的任务应该只是侦察而已吧？既然已经确定了结界所在的位置，现在是不是应该返回地藏像那里等待土地藏大人把我们接回去，改天准备好战力再前来挑战啊？” 　　“不……没有那个必要。今天是因为加贺一族的人的突然来访和业光法师的帮助，我们才这么轻易地进入到了这么深的地方，同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虽然最初的任务是侦察没错，但既然有了机会就要把握住，今天就直接解决掉这里的结界吧。” 　　“可，可是黑绘大人你刚刚受的伤……” 　　“我没事的，之前天路丸小姐给的秘药帮了大忙。” 第326章 九十九大明神其之一，决着 　　“是这样啊…………” 　　面对眼前黑峻峻的洞口，阿俊心里十分害怕，所以他其实想用黑发萝莉的伤势为理由劝说两人撤退的。但黑绘闻言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所以来国俊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倒是天路丸却在旁边发出了一声冷哼： 　　“哼，不要逞强了，黑绘。我们天狗的秘药只能恢复灵力和体力，没有让人变得刀枪不入的效果。之前后背撞到的那下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很痛的吧？从刚刚开始你的呼吸就一直不稳定哦。” 　　“啊哈哈……被发现了吗？” 　　听到鸦天狗的这句话，黑发萝莉只得低下头露出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苦笑：“确实现在的我没有足够的灵力去强化身体的防御力，所以那一下确实造成了伤害，肋骨可能裂了几根……不过只要没有完全折断就没问题，我还能继续战斗。” 　　“算了吧，要是作为最大战力的你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拿下了这个楔子，最后的胜利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接下来你还是退居二线就好，也该是我建立一点功劳的时候了。” 　　冷冷地瞥了逞强地直起身子的黑绘一眼，天路丸拿起了她的团扇轻轻一挥，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山之神风，听吾命令聚集于此，天狗阵之风！” 　　“唰————！” 　　刹那，无数叶片被狂风裹挟着聚集到了鸦天狗少女的周围，将她的身体彻底覆盖在了下面。一秒之后，叶片又如同来时那样在风中飘散开来，而出现在原地的则是完全换了一套打扮的天路丸：只见少女原本穿着的现代风的连帽衫与短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造型古朴的灰褐色宽大罩袍，在胸前挂有四个毛绒绒的棉球，腰间挂有贝壳制成的绳索与海螺制成的号角，头顶戴着的则是用细绳绑在下巴上的独特八角形小帽，脚下则踏着足有几十公分高的一齿木屐。 　　此乃修验道山伏的标准装扮，帽子叫做头襟，是修验道特有的装饰品，棉球叫做结袈裟，是袈裟的简略形态，绳索与号角是为了在山间攀岩以及通讯而准备的道具，一齿木屐也是为了攀登陡坡而特制的一种足具。而从古至今在日本山伏与天狗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这就等于是天路丸身为鸦天狗的正装。 　　至于“鸦天狗”的鸦字，同样也在少女的身上得到了表现。倒不是说一个美少女就真的活脱脱变成了狰狞的乌鸦头，而是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黑铁所铸的鸦嘴面具，挡住了天路丸的所有五官，只露出一对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配合那一身庄严肃穆的服饰看上去魄力十足，以至于黑绘手里的阿俊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好，好帅！？原来你还会变身的吗？” 　　“哇……这很适合你，天路丸小姐。” 　　作为一个无自觉的COSPLAY爱好者，黑发萝莉看到这一幕比来国俊还要更加激动。而面对这两人热烈的视线，鸦天狗少女只是高冷地冲他们扬了扬头道：“哼，少见多怪。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人类的衣服只是穿着方便而已。好了不要在那里发呆了，跟我来。” 　　“唰！” 　　一挥手把手中的团扇凭空变成了一根锡杖，天路丸一马当先地走进了洞穴。看到她这么可靠的模样，黑绘也赶快带着放下心来的阿俊跟了上去。 　　“山萤招来。” 　　本来山上的夜晚就很黑，洞窟之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少女们的夜视能力也起不到作用。天路丸见状念动一句咒语，召唤出一群无形的萤火虫充当照明，带领黑绘他们继续深入洞窟。所谓的胎内洞窟指的是如同母亲的产道一般圆润而深邃的溶洞，自古就被视作灵验之地得到修行者们的青睐，其中的空气犹如活物体内一般有着与外界迥异的湿度与温度，任何一点脚步声都会在弯弯曲曲的洞穴之内不断回响——本该如此才对，然而这座洞窟却与一般的胎内洞窟完全不同。洞内的空气流动不息，耳边呼啸而过的是风的声音。这种异常之处代表着它的内部有着巨大的空间，并且蕴含着能够驱动空气流动的力量之源。 　　“那就是……九十九大明神？” 　　经过十几分钟的徒步前进，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胎内洞窟的尽头。只见这是一座圆形的山洞，洞顶上生长着许多发光的奇异石笋，照亮了整个空间。在洞窟的墙壁上雕着一尊粗糙但却富有神韵的卧菩萨像，左手闲适地搭在大腿之上，而右手则是顺着洞窟本来的地形雕成向身前摊开的模样，在菩萨的手掌心里插着一把古刀，强烈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从刀身之中向外溢出。 　　“没有错，是我在记录之中看到过的付丧神的本体，据说是桃太郎用过的斩鬼刀。” 　　“原来如此，桃太郎只是个童话，但他的原型和被斩杀的鬼的原型都是存在的。这确实是把宝刀，比某把派不上用场还要靠使用者自己上去肉搏的短刀看上去要像样多了。” 　　“你，你说什么？！在下才没有派不上用场——” 　　“嘘，你们两个安静一点，要来了。” 　　听到鸦天狗顺势的一句嘲讽，气不过的阿俊正准备要发作，但却被黑发萝莉出声喝止住了。黑绘的话音刚落，菩萨手中的古刀就产生了异变，感应到外人靠近的它开始发出“锵锵锵————————！”的尖锐剑鸣之声，有许多乳白色的雾气从刀身之中涌出，形成了一个具有实体的生物，一头足有普通野狼两倍大小的巨犬。 　　“吼呜呜呜呜呜呜呜——————————！” 　　“咿咿咿……那，那是什么啊！？那也与在下一样是刀的付丧神吗！？” 　　面对巨犬那充满敌意的低声威吓，阿俊在黑绘手里不住地颤抖了起来，“级，级别未免也差得太多了，这完全跟刚刚的和尚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啊！” 　　“哼，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废话，都告诉过你所谓九十九大明神就是安倍晴明所创造的付丧神之祖了吧？出自那个大阴阳师之手的式神怎么可能是好对付的敌人。” 　　“嗯，不过这样正好好，因为我们这边也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咿咿咿……真的要这么开打吗？” 　　见天路丸与黑绘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阿俊心知自己是不可能阻止她们动手了，所以他也只能做好鱼死网破的觉悟：“明，明白了！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黑绘大人！在下来国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要上了，黑绘！” 　　“小心点，天路丸小姐，桃太郎的传说中有三只动物，犬神只是其中一只，它还有别的形态！”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山风！” 　　“唰——！” 　　率先发动攻击的是天路丸，鸦天狗少女振翅飞到离地几米的半空之中，手中禅杖一挥发出一道碧绿色的风刃向犬神斩去。后者见状立即张嘴叼起本体，一仰头也挥出一道弧形的剑气与风刃在空中互相抵消： 　　“轰——————！” 　　“哼，有点本事，那这个又如何？山风·旋舞！” 　　“唰唰唰唰——————！” 　　见直线型的攻击没有起到效果，天路丸马上一转手中的禅杖将其变回原本的团扇模样，然后快速地左右两下扇动扇子，召唤出一道逐渐向内部收缩的剃刀状旋风朝巨犬攻去。面对这种范围型的攻击，九十九大明神没有再试图进行防御，而是敏捷地向前一跳逃脱了旋风的攻击范围，然后顺势撒开四条腿跑到墙边，蹬墙一跳朝空中的鸦天狗扑去： 　　“嗷呜————————！” 　　“哼，终究是野兽！山风·天孙降临！” 　　“轰——————！” 　　然而犬神的这一反应也全然在天路丸的预测之内。只见她面对猛扑而来的巨兽不躲也不闪，而是重重地将团扇向下一挥，立即就有一道自上而下的暴风将对手硬生生地从空中吹向地面。九十九大明神被这一记空气的大锤结结实实地命中了背部，腹部朝下重重地被砸在了地上： 　　“呜呜——————————！？” 　　“就是现在，黑绘，给它致命一击！” 　　“明白！” 　　“锵————！” 　　看到天路丸的攻击起到了效果，黑发萝莉也立即拔刀出鞘朝着倒地的巨兽冲了过去。但九十九大明神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仰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 　　“嗷呜————————————！” 　　“吱吱吱叽！” 　　“唰————！” 　　“铛————！” 　　“果然没有这么轻松吗！” 　　下一个瞬间，从巨犬的体内分裂出了第二个实体，那是一头有着长长毛发的白猿，它从犬神口中拿过长刀，用修长的手臂挥舞那把武器对冲过来的黑发萝莉发出了一记猛烈的斩击。对此有所防备的黑绘及时用手中的短刀进行了格挡，所以没有受到伤害，但整个人还是被猿神的怪力打得向后退了几步，无法进一步接近。 　　“哼，果然出来了吗，桃太郎的另一个伙伴，那么最后剩下的就是雉鸡了吧？在那里！” 　　“唰——————！” 　　“轰！” 　　在空中看到这一幕的天路丸并没有趁势发动居高临下的偷袭，因为她知道在传说之中桃太郎的斩鬼队伍还有另一个成员的存在。说时迟那时快，鸦天狗少女回过身去看也不看地发出一道风刃，正好与瞄准她飞来的另一道风刃在空中彼此撞击在了一起。 　　“啾————————！” 　　是鸟神，就在猿神显现的同时，桃太郎的第三个伙伴也悄悄地在空中现了身，然后对着天路丸的后背发动了进攻。幸好后者对此早有防备，否则就会被雉鸡的翅膀所发出的风刃当场斩杀。在三神之中鸟神的体型是最小的，也就只有一个人那么大的体积，但也反而方便在空中进行高速的机动，而它的攻击力也不比其他两尊兽神要来得逊色。 　　“怎，怎么这样……从同一把刀里竟然诞生了三个付丧神，还是说一个付丧神同时具有三个身体！？不管怎么说这也太作弊了吧！” 　　“有抱怨的功夫不如好好干活，地面上的那两个就交给你们了！啧！” 　　听到来国俊所发出的绝望叫喊，空中的天路丸只来得及训斥他一句就被再度卷入了与雉鸡的攻防战。这两者无论在速度还是攻击手段上都势均力敌，所以鸦天狗一时半会肯定是分不出手来支援地面上的两人了。 　　“果，果然操之过急就是一个错误，二对三未免也太不利了一点！” 　　“来国俊先生，我们不是二对三而是三对三，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面对这样的状况，没有实战经验的阿俊陷入到了恐慌的状态，但拿着它的黑绘却依然镇定无比：“相信我，这不是对付不了的敌人。” 　　“黑绘大人…………” 　　听到黑发萝莉用她那银铃般的嗓音说出如此充满自信的台词，来国俊不由得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感到十分羞愧：“抱歉，是在下太慌张了……我相信你，请尽情使用我的妖力吧！” 　　“唰唰唰唰——————！” 　　下一个瞬间，做好觉悟的阿俊释放出了储存在刀身内的全部力量，在原本短小的刀刃之上重新生成了一层能够与太刀的长度相匹敌的气刃，与此同时，猿神也挥舞长刀朝他们发动了第二次的攻击： 　　“吱嘎————————！” 　　“铛——————！” 　　“吱吱！？” 　　然而这一次，被向后弹开的就不是黑绘而是巨猿了，有了来国俊的辅助，灵力尽失的黑发萝莉总算是能够使出更有威力的斩击，虽然比不上她自己万全状态下的攻击力，但压倒区区三分之一的九十九大明神还是绰绰有余。少女剑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仅靠手腕的力量就将两人多高的猿猴连同刀刃一同打得向后仰倒。 　　【好，好厉害……这就是真正实战之中的黑绘大人的身姿吗？！这种毫无半点瑕疵的架势，对自己的实力深信不疑的自信……比刚刚与那个和尚切磋时候的她还要厉害得多啊！】 　　得益于被黑绘拿在手里的视角，阿俊得以最为接近的位置目睹了弑神之人偶的英姿，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因此一扫而空。可以赢！如果是这位大人的话，就算是再强上十倍的对手也可以赢！能够被这么强的主人所使用是在下的福分，在下什么事也不用想，只要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出去就行了！啊啊，这就是身为付丧神的幸福吗！ 　　此时此刻，就像之前在训练中失去了意识的那时一样，来国俊彻底放弃了自身的意识，将所有的妖力都完全托付给了握住刀柄的黑绘。这可以说是一种完全的信任，但反过来说，也同样是一种完全的懈怠。这个小老弟太过相信使用者的实力了，以至于认为自己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能躺赢，所以也就疏忽了对妖力功率的控制： 　　“唰唰唰唰————————！” 　　“等等，来国俊先生！？” 　　突然，黑绘感觉手中的武器变重了许多，低头一看才发现短刀上的妖力之刃的体积突然暴涨了好几倍，已经不能称之为太刀而必须要叫它大剑了，而且这还是一把歪歪扭扭的大剑，毫无节制地喷涌而出的妖力令整个剑身都失去了单手武器应有的平衡，令身体虚弱的黑发萝莉十分难以驾驭。如果阿俊不是一把千年宝刀的话，事情还不会变的如此麻烦，但关键就在于这小老弟唯有妖力的总量即使是在付丧神之中也属于傲视群雄的类型，而这过剩的妖力现在却变成了黑绘的阻碍。 　　“来国俊先生，听得见吗？请稍微收敛一下你的力量，这样我很难使用你啊！” 　　“…………………………” 　　“难道又失去意识了吗！？” 　　不管黑绘如何呼唤手中的付丧神，回应她的都只有沉默。没有办法，黑发萝莉只得用这把不顺手的“大剑”继续迎敌: 　　“吱吱吱吱吱——————！” 　　“哈啊啊啊啊啊啊——————！” 　　趁着对手因为武器的异变而分神的这个空档，被挡开攻击的猿神调整好了体态，高高跃起朝黑发萝莉发出一记沉重的跳劈，黑绘见状只得双手持剑迎了上去。即使是在身为男性有着更高大体格的生前，她也基本没怎么用过双手的重武器作战，跟遑论身材整个娇小了不止一圈的当下了。少女剑士的这一招纯粹只是靠着蛮力在本能地还击而已，完全没有能够发挥出她应有的高明剑技。 　　“铛————————！” 　　“吱嘎嘎————！？” 　　“呜！？” 　　而这样做的代价毫无疑问是十分巨大的，借助着来国俊那庞大的妖力，黑绘的这一击把猿神的长刀打得脱手而出，但她自己也被反作用力打得彻底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下一个瞬间，白色的巨犬从猿神的背后飞跃而出，叼起空中的长刀朝来不及恢复架势的少女猛扑了过来： 　　“嗷嗷嗷——————————！” 　　“糟了！？” 　　死——自己身首异处的死状在那一刻无比鲜明地浮现在了黑发萝莉的眼前，那不是预感也不是恐惧所产生的幻觉，只是单纯的未来——手里的武器来不及防御，也没有灵力用来加速闪避，更不可能展开防御结界，死亡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如果不是有人舍身相救的话。 　　“风刃·千花！” 　　“唰唰唰唰唰唰唰————————！” 　　“嗷！？” 　　就在黑绘已经对自己的死亡确信无疑的那个瞬间，无数道冲击波从空中倾盆而降，如暴雨一般命中了高高跳起的犬神的身体，那是天路丸在最后关头发出的援护攻击，也救了黑发萝莉一命。然而腾出手来对地面战局进行援护的代价，就是鸦天狗少女自己却变得门户洞开。 　　“啾————————！” 　　“噗呲！” 　　“呜哇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鸟神从侧面发出一道风刃击中了天路丸的身体，打得她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了起来。少女的衣衫被狂暴的气流撕得粉碎，露出雪白的肌肤和殷红的鲜血。天路丸的一边翅膀也受了伤，乌黑的羽毛飘得到处都是，几乎已经无法维持飞行的姿势。 　　“天路丸小姐！” 　　“别管我！趁现在……去干掉本体！” 　　“啧……！喝啊啊啊啊啊啊！罡步·缩地！” 　　面对身受重伤的同伴和倒在地上的敌人，少女剑士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她运用天狗的秘药所补充的额外灵力强行发动了神速的步法，以瞬移般的气势冲到全身的身边猛力挥出一剑。阿俊放出的巨大妖力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派上了用场，短刀的刀刃以削铁如泥的威力将九十九大明神的本体一刀两断： 　　“叮——————！” 　　“嗷！？” 　　“啾！？” 　　“吱！？” 　　刹那，三只野兽同时昂首向天发出了临终的惨叫，接着身体便开始化为微小的粒子消失不见，整个洞窟内的光芒也开始飞速黯淡下去。仅仅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洞顶的石笋便停止了发光，一切又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天路丸小姐，天路丸小姐！你在哪里！？天路丸小姐！” 　　“别吵得那么大声……我就在这里……山萤招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黑绘无比惊慌地呼喊起了同伴的名字，知道听见回音才稍稍安下心来，过了一会，洞窟里重新亮起了微弱的荧光，那是鸦天狗的法术的效果。黑绘看见她正靠着菩萨像的膝盖部位坐在墙边，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另一只手则无力地瘫在地上，鸦嘴面具已经不知掉到哪去了，她的面孔看上去苍白得就好像死人一样。 　　“天路丸小姐！太好了，你还活着！” 　　几乎是手足并用地驱使还用不上力的身体跑到天路丸的身边，黑发萝莉那红玉色的双眼里止不住地流出大粒的泪水。经历了栀子学姐的悲剧之后，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了有同伴在身旁死去这件事了。 　　“哼……干嘛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虽然你的外表确实只是个小老妹就是了。放心吧，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妖怪，这点伤势还要不了我的命。” 　　看到黑绘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哭泣表情，天路丸那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有点意外的表情：“真是的，你这家伙还真是难以捉摸……明明在战斗中冷酷得像是机器一样，但现在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纯真无垢的幼儿。” 第327章 归还后的争吵 　　“因为……要是天路丸小姐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肯定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看着朋友在眼前死去这种事我已经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朋友……？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成为朋友了，我们充其量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诶诶？但刚刚天路丸小姐你明明舍身救了我来着……” 　　“哼，那是以大局为重。进来这个洞穴之前我就说过了吧？如果你受了无法战斗的重伤或者死掉了，那反抗军的胜算就会彻底破灭，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以大局为重，因为那是我的使命。” 　　“是，是这样啊……但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救了我，天路丸小姐。” 　　【话虽如此，但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看着露出明显失望表情的黑发萝莉，躺在墙边的鸦天狗少女暗自这样想到：【就算是以任务为重，我居然会不假思索地挺身而出帮助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是因为对她的实力有着充分的信心吗？不，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单纯的强悍之外，这女孩还拥有者能够打动人心的某种特质……这难道就是少主她所说的‘羁绊’的真相吗？】 　　“呜呜……在下……在下都做了什么啊……！” 　　就在天路丸用因为受伤而显得晕乎乎的脑袋如此想到的时候，洞穴里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黑绘循声回头一看，发现来国俊已经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此时正双膝跪地一脸绝望的表情：“都是因为在下的错，居然害队伍里的同伴受了伤……鸦天狗说得没错，在下果然是个没用的付丧神！” 　　“咚！” 　　一边这样说着，阿俊这孩子一边猛地以头抢地，额头上瞬间迸出鲜血，“黑绘大人！万分抱歉！请您狠狠地训斥在下吧！” 　　“请别这样，来国俊先生！” 　　面对懊恼不已的小正太，黑发萝莉非但没有就刚刚他的妖力暴走一事对其发出谴责，反而连忙冲过去将阿俊扶了起来，阻止他继续自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也忘记了要与你沟通。在使用付丧神作为武器这件事上我也是个新手，没有料到刀刃的形态和重量会因为妖力的输出功率而发生变化，这是我的疏忽。所以还请你不要太过自责了！”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吵死了，小老弟。这里还有个伤员呢，你能不能安静一点？黑绘说的没错，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有责任，如果我死了的话就会变成恶鬼前来找你们索命。但很遗憾我还活着，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现在的关键在于，我们成功解决掉了第一个九十九大明神，而且一个人也没少，这证明任务是有可能完成的。比起在那里哭天抢地还是先感受一下胜利的喜悦如何？” 　　“天路丸殿下……” 　　听到鸦天狗少女这么大度地原谅了自己，来国俊先是难以置信地原地一愣，接着便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感动表情：“呜哇啊啊啊……！对于犯下错误的在下，你居然如此宽宏大量，在下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只有态度很嚣张的坏人，但这是在下错怪你了！你是个好妖怪啊！” 　　“啧，这小老弟是真的不会说话……” 　　面对来国俊不经大脑的发言，天路丸不爽地咋了咋舌，然后扶着墙吃力地站了起来，黑发萝莉见状连忙离开阿俊的身边跑过去扶住了她：“天路丸小姐！你现在就起来没问题吗？” 　　“放心吧，伤口已经愈合了，虽然内伤恢复起来不会有那么快，但至少走路没问题了。趁着寺里的人还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我们赶快离开这地方吧。” 　　“嗯” 　　在那之后，带着受伤的天路丸，黑绘一行人绕开寺庙下了山，回到了地藏像所在的位置。在那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小树林布置了消除气息的结界，就这么对付着休息了一整天。等到第二天夜里，众人来到石像前通过它联络了土地藏，通过开启的土遁传送门回到了如月车站。 　　“哦哦，你们也安全回来了吗？这样两队人就都集齐了。” 　　“老爷子，另外一队人也已经回来了吗？” 　　听到前来迎接自己的土地藏的这句话，恢复到能够自行走路的天路丸如此问道，而前者则点点头回答说：“是啊，就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濑户大将她们也已经回来了，而且还掌握了有关加贺一族的关键信息。现在那两人正在会议室等着你们，快去与她们汇合吧。” 　　“明白了。”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黑绘与天路丸顾不上休息和养伤，直接一路风风火火地来到了皆神庄旅馆一楼的会议室。在那里等待她们的是全副武装的凯蒂和濑户大将，灰发少女直接把各种武器分解开来放在桌上进行着维护，而褐肤大姐姐也在一旁用磨刀石擦拭着自己陶瓷盾牌的表面，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模样。 　　“哦！小黑！天路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啊！我就说有小黑在你们不会出事——天路子？” 　　看到推门走进来的两位少女，濑户大将先是一脸喜色地抬起了头，但一看到天路丸身上破碎的衣物和血迹就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丢下盾牌跑向门口，“你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别大惊小怪了，队长。大家都是妖怪，只要不是致命伤就没有大碍，我先去换件衣服，等会告诉我你们所谓的重大发现是什么情况。” 　　面对充满关切的褐肤大姐姐，鸦天狗少女的反应仍旧高冷，转身躲开她的手臂就出了门。被留在原地的濑户大将只得转而对黑绘问道： 　　“天路子她没事吧，看上去挺严重的……？” 　　“抱歉，队长小姐。我应该更谨慎行事的。” 　　“不不，这是在下的失误，如果在下没有那么懈怠的话天路丸殿下也不至于受伤。” 　　“阿俊？究竟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来国俊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在炼狱院发生的事情的始末，听完报告的濑户大将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长辈的口吻对小正太这样说道： 　　“原来如此……具体的情况我明白了。确实阿俊你犯了个错，身为付丧神在战斗的时候应该与使用者一体同心，不该当甩手掌柜把一切都交给别人去办，更不应该无节制的放出妖力。这不仅会影响到主人的战斗，搞不好连你自己都会有危险。” 　　“万分抱歉…………” 　　“但也不要太过自责了。你还没有适应战斗，会犯错误是很正常的。关键在于知错能改，所幸这一次没有酿成大祸，下一次不要再犯就好。” 　　“这可说不好。根据我的经验，有了第一次往往就会有第二次。在战场上即使是好士兵也会死于非命，能够活到最后的只有最优秀的那一批人。至于坏士兵？他们通常都活不下来，还会连累身边的队友死掉。这一次天路丸是靠着运气活了下来，但下一次就不见得还会有同样的运气了。” 　　本来濑户大将是准备以训斥和安慰相结合的方式去劝解陷入自责之中的小正太的，但她话音刚落，在桌旁保养武器的凯蒂却冷冷地如此插了一句嘴。灰发少女“咔擦”一声将手中组装好的本体上了膛，接着朝门边的来国俊投去充满不信任的冰冷视线，令原本就抬不起头来的后者更是缩成了一团： 　　“呜呜……果然在下是个不合格的士兵吗……” 　　“凯蒂同学，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吧？来国俊先生已经在反省了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一次已经很危险了，下一次说不定连你也会被他一并坑死。” 　　“不要这么说，以我现在的状态本来就连进行战斗的能力都没有，是借助来国俊先生的妖力才能派上用场的。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自己的责任，反而因此去怪罪别人是不对的。”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没办法战斗，那就不要再勉强了。之后的任务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你只要留在这里休息就好。” 　　“凯蒂同学，你这是什么话！？不是说好要两个人一起克服难关的吗？” 　　“好啦好啦好啦，小黑小灰你们都冷静一点，咱们都知道战斗会伴随着危险，但这是大家一起选择的道路。现在是应该庆祝的时候啊，三个结界楔子已经有一个被拔掉了，第二个也有了着落，在这种时候起内讧就太蠢了不是吗？” 　　眼见黑绘与凯蒂吵了起来，身为队长的濑户大将连忙走过来将两人分开，并且用力抓住首先发难的狙击娘的肩膀把她带回到了桌旁，“小灰，我明白你担心朋友的心情，但像现在这样发脾气是没有用的。既然是老练的战士，就应该更加明白越是困难的时候就越是要沉下心来去面对不是吗？” 　　“………………你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我的武器已经准备好了，先去冲个澡冷静一下，关于加贺野的事就由你来转答给他们吧。” 第328章 潜入加贺野 　　“喂！？你去哪儿？” 　　风风火火闯出门去的狙击娘正好与换好衣服回来的天路丸碰了个正着，飞快的脚步差点撞到后者，幸好鸦天狗反应快才跳着躲开了。而凯蒂并未因此而减速，反而是加快脚步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你们搞什么？我只是出去几分钟而已怎么就又闹出岔子来了？” 　　一脸疑惑地走进会议室，天路丸看到了众人此时脸上的表情，马上就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差不多明白了，总之就是因为来国俊的事吵了起来对吧？” 　　“咦，这你都能明白的吗？天路子你好厉害！” 　　“哼，是你们自己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好吧。总之那女孩的心情我也能明白。看到自己的同伴因为某人的失误而陷入险境，会感到不爽是很正常的。” 　　“呜………………果然都是在下的错…………” 　　“但是啊。” 　　看到哭肿了眼睛的小老弟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更加无地自容的样子，天路丸马上又补充了一句：“那个人也算是专业的战士，应该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在这个反抗军里刀剑类的付丧神本来就没几个，其他人还都丧失了战意，愿意挺身而出的就只有来国俊一个人了，既然如此能够让状态不好的黑绘使用的武器当然也只有他一个。先不说表现如何，但来国俊就是我们取胜的唯一希望了。凯蒂应该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闹别扭是没有意义的，等她冷静够了就会回来的吧。趁着这段时间，先讲讲你们收获到的情报吧，濑户大将队长。” 　　“嗯……其实是这样的——” 　　虽然脸上的表情显示她还是有点放不下心来，但褐肤大姐姐也知道鸦天狗少女说得对，于是便换上严肃的声线开始了她的报告： 　　“安全到达任务地点。” 　　一天前的夜里，就在黑绘等人被传送到修罗山麓的同一时间，濑户大将的小队也被土地藏送到了距离加贺野不远的一座小山头上。从古老的地藏像所在的位置往左可以看到一条下山的小路，而从右边的山坡上则可以看到遥远京都市区的夜景。加贺一族的庄园就坐落在市区的外围，乃是一整片和风的大宅院。占地面积可以媲美一座大学，其中央是本家加贺家的住处，而各个分家的宅邸则在周围环绕，再外面则是练功场，仓库以及各个家族弟子的宿舍楼，粗略估算里面至少住着几百号人，在总人口稀少的灵能界也算是规模很庞大的设施群了。与比较原始的炼狱院不同，加贺庄的建筑物虽然保持着古风，但与市区相邻的这些房屋都是通了电的，即使是夜里也灯火通明，还可以看到在空中和地面上巡逻的式神的身影，潜入难度要比炼狱院高出不少。 　　“队长，你说你对这里的地形有所了解？从哪边潜入比较好？” 　　站在山坡上用魔眼观察了一下巡逻队的路线，凯蒂得出了从正面潜入是不可能的结论，转而寻求起了濑户大将的意见，而对于褐肤大姐姐来说，这里是她出生的地方，同时也是一切噩梦的根源。就算是为了任务，回到此处还是令她感到心情有些复杂： 　　“……………………” 　　“队长？” 　　“啊？哦，跟咱来，有一处后山离这里不远，是咱以前负责守夜的地方，那里靠近京都市区，防备一向比较薄弱，希望他们没有加强那里的戒备。” 　　在灰发少女的呼唤下回过神来，濑户大将带着她开始了移动。两人绕开加贺庄的正门来到另一座小山上，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正如褐肤大姐姐所说的一样，这座山的对面就是京都市区的高速公路，防守相对比较薄弱，凯蒂再度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找到了巡逻式神的空档，决定从此处开始潜入。 　　“唰啦啦——！” 　　灰发少女披上之前制作好的吉利服，蹲下身子开始用沉稳的脚步向山下进发。她的身影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妖力的波动，无论是肉眼还是结界法术都很难探测得到。而跟在她身后的濑户大将虽然没有凯蒂这么精湛的潜行技术，但却拥有加贺一族契约式神的身份。她的主人是因为暗影界的侵袭而战死在爱尔兰的阴阳寮使团的一员，所以加贺一族的人并不知道她作为式神在那时已经叛变，而是默认濑户大将已经与主人一同被杀了，也就没有费神去改变结界的识别模式，所以褐肤大姐姐也就能够在不触动警报的前提下地轻松潜入到了加贺庄之中。 　　“唰！” 　　趁着巡逻队离开的空档翻过两米多高的墙壁进入到了宅院的内部，凯蒂带着濑户大将躲到一堵墙边，闭上眼睛开始读秒。在高处观察到的庄内的人员布置与巡逻路线都已经被灰发少女铭记在了脑内，她只需要通过想象就能掌握每个敌人的位置。巡逻队的空档期很快到来，就在默数到“三十”的这个瞬间，狙击娘一个翻滚离开了墙角，然后压低身体一路小跑冲到了另一处掩体的后面，濑户大将也赶紧跟上。两人正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两队巡逻的式神使中间穿了过去，愣是没有被任何一个敌人所发现。 　　“接下来怎么走？周围有这么多住宅，九十九大明神有可能的所在地是哪边？” 　　“这个嘛……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加贺一族本家的大宅了，但那里的戒备也是最森严的。要不要先去分家找找线索？” 　　“这种不能外传的机密事项，你确定地位更低的分家会有线索吗？” 　　“……不确定，但无论如何要侵入本家的宅邸也都得经过分家所在的区域。” 　　“明白了，那就带路吧。” 　　利用躲在建筑物的阴影里等待巡逻队经过的这段时间，凯蒂与濑户大将商量好了下一步的行动路线，那就是先去某处分家碰碰运气，而这个分家自然就是褐肤大姐姐出身的鬼柳家。避开敌人的视线一路潜行，两人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的后门，只见那里空无一人，唯有门旁的路灯散发着清冷的光线，吸引着许多趋光的羽虫上下飞舞。 　　“奇怪……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有卫兵把守的才对啊？” 　　面对这出奇静寂的一幕，躲在草丛后的濑户大将感觉到有些违和，而凯蒂也从旁补充道：“嗯，不只是这里，从这整个庄园的大小上来看，一路上的巡逻队的数量也未免太少了一点，这样根本无法阻止有计划的潜入。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必须要放倒一些人才能潜入到深处的准备，为此就连麻醉弹都已经带上了，但没想到连派上用场的机会都没有。” 　　“……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吗？毕竟就连家主都死于非命了，情况与平常不同也说得过去……总而言之能够不打草惊蛇就潜入到这里再好不过，我们进去吧。” 　　“了解。” 　　在褐肤大姐姐的带领之下，两人穿过无人的道路翻墙进入到了鬼柳家的宅邸内部。和式的庭园与房屋、院子里栽着的老松树……这里的一切对于濑户大将而言都仍旧是那么的熟悉，毕竟这是她所生长的地方。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整座大宅与外面一样显得冷冷清清毫无人气，也几乎没有什么卫兵的身影。 　　“果然很奇怪，这简直就像是整个家族都破落了一般……就算是处于非常时期，这也未免太异常了一点——” 　　“嘘，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听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面对这非同寻常的状况，褐肤大姐姐不由得发出了疑惑的自言自语，但却被凯蒂小声打断了。在这方面非常敏感的灰发少女从夜风之中捕捉到了细微的振动，而她的直觉则告诉狙击娘这种闲话之中往往蕴含着关键的线索。 　　“…………真是的，就算是为了选举新的家主，明神会派的人未免也太强硬了一点，居然要让所有中级以上的弟子都去本家护法什么的。” 　　“就是说啊，明明正式的选举还在三天之后，现在就迫不及待地去开封前家主留下的遗产，这未免也太不尊敬死者了吧！本家的人一定有苦说不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明神会支持的六角家一派本来就已经稳赢了，独立派的人不管再怎么挣扎着寻求外界的支持都是没有用的……我只希望老爷不会有事。自从少爷的死讯传来之后他的身心状态就一天比一天憔悴，现在还被强行叫去彻夜护法，要是挺不过去的话该怎么办……”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身为分家是无法违抗血脉更靠近本家的一派的命令的，况且他们很有可能会继承加贺一族的名号，成为我们新的本家……在这种时候站错队的话后果只会更加严重，老爷也是为了一族的存续才不得不服从的。” 　　“话说回来……所谓的先代家主所遗留下来的遗产究竟是什么？居然要这么大张旗鼓地集中全族的高手举行护法仪式，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付丧神吗？”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吧，毕竟那是身居式神使顶点的加贺一族本家的秘宝，如果要与那种级别的付丧神强行进行再契约，不做好保险是不行的，最坏的结果有可能会遭到反抗，到时候就不得不用战斗让其屈服了。” 第329章 烟管与狙击枪 　　“战斗啊，真是不吉利……前家主尸骨未寒，就要在本家大动刀兵吗？希望事情不要发展成那样。” 　　“是啊，如果一切顺利就好了，老爷也能安全地回来。” 　　“不管如何，像我们这些做妻子的忧虑也没用，要是灵能力足够强的话还可以去帮丈夫的忙，但我们只是非战斗员而已，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男人们不在的时候维持好这个家了。今天已经晚了，大家早点歇息吧。” 　　“是，夫人。” 　　从说话的声音和内容上来看，这些都是被留在家里的女人们，而她们的丈夫，也就是鬼柳一族的成员和弟子都已经被本家召去护法，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这也就能够说明为什么整个加贺庄都显得人烟稀少冷冷清清，原来是大部分有实力的灵能力者都被集中到了本家的大宅那里，而剩下的那些卫兵估计就是从属于家主之位争夺战另一派的人员了。看样子加贺一族的内斗比凯蒂她们想象之中还要来得激烈，甚至令优势一派不惜直接对前家主的遗产出手。 　　“呐，小灰……她们说的难不成是……” 　　“嗯。” 　　等到屋内的女眷们都散去以后，濑户大家与狙击娘小声商量了起来，她们得到的结论出奇的一致：“所谓前家主的遗产，似乎指的是某个强力的付丧神，令一派人马不惜大动干戈都要与之契约，这很有可能指的就是被封印在加贺野的那个九十九大明神。” 　　“……确实这种可能性很大，但也有可能不是吧？” 　　“就算猜错了，现在也是最好的机会。加贺庄的人员都集中在本家那里，我们活动起来也方便多了。无论如何如果让那些人成功缔结新契约，那么下一任的家主之位就没有悬念了，新家主对于加贺庄的控制力也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到时候再想潜入就难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明白了，小灰你说得有道理，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今天就先撤退吧。回去与黑绘他们汇合之后立刻再折返回来，集中最大战力对加贺庄进行强袭。” 　　————————————————————————————————————————————————————————————————————————————————————————————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很重要的情报。” 　　听完濑户大将的报告，黑绘深以为然地对她点了点头道：“不管哪个所谓的遗产是不是指的九十九大明神，现在确实是行动的最好机会。如果现在按兵不动的话，等到家主之位被亲明神会的一派内定了，很可能就连总契约都会直接落入他们手中，到时候问题只会变得更加棘手，我们必须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 　　“所，所以说现在就要再度出发吗？但我们才经历了一场恶战耶？而且天路丸的伤势也还没好——” 　　“不要拿我做挡箭牌，小老弟，我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不会拖大家后腿的，你自己害怕就老实承认怎么样？” 　　“呜……”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个结论，一旁的来国俊表现得有些胆怯，但却被鸦天狗少女数落地不敢再开口说话。如此一来在场的众人就等于一致同意了凯蒂的作战方案，就只需要等灰发少女本人回来便可以展开行动了。 　　“ZZZZZZZZZZZZ………………” 　　“小灰好慢啊，她没事吧？” 　　然而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狙击娘仍旧没有要回来的样子。阿俊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盹，而坐立难安的褐肤大姐姐则一直朝门口的方向投去忧心忡忡的眼神。黑绘也有点等不及了，于是便打开房门想要出去找人：“我去温泉那边看看好了。” 　　“算了吧，现在你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还是等她自己回来吧。就算是专业的军人，调整心态也是需要时间的。” 　　“嗯…………那我也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会好了。” 　　在天路丸的劝阻之下，黑绘只得一脸复杂地走回了房间，然后在角落里席地而坐开始了冥想，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效仿，整个会议室再度被沉默所笼罩，那是大战之前最后的宁静。 　　—————————————————————————————————————————————————————————————————————————————————————————————————— 　　“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与此同时，皆神庄的温泉之中，灰发少女正孤身一人坐在浴池旁边发呆。她虽然说要泡个澡冷静一下，但其实并未下水，只有两只脚泡在池子里百无聊赖的左右划动着。凯蒂现在的心情就连她自己也难以用语言描述，夹杂着不安、焦虑以及不断升温的自我厌恶，令如此舒适的温泉都显得太过燥热，让她不愿意下水去舒展一下身心。相比之下这种感情的来源倒是清楚得很，那就是之前黑发萝莉对来国俊的维护之词。 　　然而这并不是黑绘的错，错的人是灰发少女自己。黑绘说得对，天路丸之所以受伤并不完全是阿俊那家伙的责任，同时也有黑发萝莉本人缺乏使用付丧神武器战斗经验的原因在里面。而且那小老弟就算有错又能怎样？作为一个基本没有战斗经验的外行人，他愿意挺身而出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而且反省的态度也很端正，就差没有跪下来磕头谢罪了。大家都知道不该向来国俊强求更多，甚至就连受伤的天路丸本人都已经原谅了他，反倒是不依不饶的凯蒂自己显得不近人情。 　　而且说白了，她真的有资格去鄙视来国俊吗？他虽然犯了错，但还是完成了消灭九十九大明神的任务，并且也没有导致队员的死亡，至少拿着阿俊作战的黑发萝莉本人毫发无伤，相比之下凯蒂自己又怎样呢？她可是真正看着自己的主人死在眼前的。要说作为付丧神的表现，她真的就比那小老弟好上多少吗？难道不应该反过来才对？且不论身为狙击枪又无法变回原形的凯蒂根本就不是黑绘所能使用的武器，退一万步说，就算黑绘愿意用她，灰发少女难道就不会重演老爹的悲剧吗？ 　　“我…………没有自信…………” 　　经过漫长的思考，凯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因为没有自信，所以才会迁怒于人，实在是逊爆了……究竟谁才是不合格的士兵啊？” 　　“啊呀，原来有先客了吗？” 　　“谁？” 　　就在灰发少女自嘲地如此喃喃说道的同时，温泉的入口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完全没有感到有人的气息接近的凯蒂闻言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胸口回头一看，发现一个长发披肩的黑发美女正微笑着朝自己走来。 　　“你是……” 　　“啊呀，这么快就忘了吗？是妾身我啊，妖怪大将花见酒。” 　　“原来是你啊……不好意思。你卸了妆我真的没认出来。” 　　虽然表面上保持着一贯的扑克脸，但凯蒂心里其实暗自吃了一惊。卸掉了平时的花魁浓妆，同时把头发放下来的花见酒看上去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不仅一改之前妖艳美熟女的形象，眉宇之间甚至有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般的清纯气质。如果说这才是她真正的素颜的话，那这位大姐姐的易容之术确实赶得上真正的花魁了。 　　“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请便。” 　　走到灰发少女身边泡进温泉池子里，花魁大姐姐冲她晃了晃手中的烟管，得到凯蒂的许可之后便用优雅无比地动作吸了一口，接着仰头缓慢地吐出一团紫烟。凯蒂立即感到一股淡雅的花香飘进鼻腔，比她所知的任何香烟都要好闻得多。不知怎地，狙击娘那郁闷的心情似乎也随之舒展了一些。 　　“那么，异国的少女啊。能在澡堂里像这样坦诚相见也算是女人间的缘分，不介意地话把心事说给姐姐我听听吧？根据我的观察，你这是为恋情所恼了吧？”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才没有因为那种无聊的事情烦恼呢——” 　　“呵呵，没必要遮遮掩掩。姐姐我可是做过多年花魁的人，因为恋爱而烦恼的女孩子的脸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你是感到委屈了吧？明明自己是那么地关注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但那个人却似乎一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反而向其他孩子展露笑容。看到本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那份温柔被她原封不动地送给另一个人，这让你觉得难以接受了吧？” 　　“……！？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听到花见酒一针见血地说中了自己现在的心情，就算是以冷静著称的凯蒂也不由得惊慌了，一不留神就红着脸不打自招：“啊，不是……我不是说你说中了，只是你怎么表现得好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样？” 　　“呵呵，皆神庄可是妾身的旅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掉妾身的眼睛。会议室当然也不例外。” 　　“啧……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偷窥的癖好。我要出去了。” 　　听到自己之前的一举一动都被花魁大姐姐看在了眼里，灰发少女脸颊上的潮红变得跟明显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却听见花见酒在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别这么心急嘛，少女啊。妾身能看到旅馆内发生的一切，反过来说也能保守一切的秘密，在这里你不管对我说了些什么都不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这么难得的倾听者你可找不到第二个了。比起一个人在那里郁闷，还是干脆点把心事都说出来会更痛快一些不是吗？或许妾身还可以给你一点身为前辈的建议呢。” 第330章 花魁的建议 　　“……………………也罢，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或许是花魁那轻柔婉转的声音之中蕴含着某种令人信服的特殊魔力，又或许是她吐出的烟雾带有魅惑效果，亦或者只是凯蒂确实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无论如何，听到这句话的灰发少女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回到浴池边坐了下来。 　　“恋爱什么的我不懂也没有经验，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说的究竟对不对。而且说白了我和那家伙都是女的，这不会很奇怪吗？” 　　“没什么奇怪的啊？就算是在有着繁衍后代使命的人类社会里，女孩子之间的恋爱也是很常见的，姐姐我以前见得多了。更何况咱们是妖怪，性别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吧。” 　　“是吗，那其他几个人也一定跟我一样………………” 　　“嗯？” 　　“没什么，是我的自言自语，总之，黑绘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只有这一点不会有错。” 　　红着脸回避了恋爱方面的话题，灰发少女这样对花见酒说道：“我是被人陷害才不得已选择逃亡的，但那家伙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了我这边。为了一个随口的约定，她甚至强行切断了与自己Master的契约关系。明明那样做对于使魔来说就等于是自杀一样……关于这件事我很感谢她，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大概没办法活着来到这里。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 　　“但是，你发现那孩子的那种温柔并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是吗？对于别的孩子，她也同样表现得那么亲切。特别是对其他的付丧神。那个男孩子是叫做阿俊来着？看到他得到黑绘宠爱的模样，让你觉得心里很难受吧？” 　　“才没有！宠爱什么的也太夸张了！黑绘只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才不得已要用那小老弟的，否则像那种弟弟武器，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实力——” 　　听见花魁大姐姐说中了自己的心结，灰发少女有些恼怒地说漏了嘴，不得已赶紧换了个说法掩饰道：“总，总而言之，黑绘她本来就是个老好人，不管对谁都很亲切。这种事我早就明白了，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她眼里那个特殊的人。” 　　“这就是在骗自己了。身为付丧神想要被喜欢的人所使用是我们天生的本能，姐姐我也能理解的。毕竟我之前也是属于某个人类的道具嘛。” 　　“你也是？我还以为妖怪反抗军的成员都很讨厌人类呢。” 　　“呵呵，我可不讨厌人类哦。” 　　面对露出惊讶神色的狙击娘，花见酒慢悠悠地抽了口眼，有些怀念地对她说道：“稍微说点往事吧，我的主人是京都游郭的花魁，当时就住在鸭川旁边的‘五条乐园’。当时高价的烟管是风雅的象征，所以她除了我之外还拥有许多其他的烟管，一周七天换着用不重样。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有了作为付丧神觉醒的‘心’，但还没有能够自行活动的‘器’，所以一周之中有六天都只能呆在黑暗的箱子里百无聊赖的等待。有些时候箱子被打开了，但主人选了半天还是没有选中我，那时我就会对被选上的那根烟管恨得牙痒痒。明明它们只是没有意识的物件而已，但在我的想象之中这些家伙都是阻碍我与主人相逢的大坏蛋，恨不得将它们统统千刀万剐。怎么样，是不是跟你现在的心境很像呢？” 　　“……呃，我想我还没有到你这个程度。而且说白了我是狙击枪，那小老弟是短刀，我们压根不是一个种类的武器，不可能有那么过激的想法的吧。” 　　“呵呵，说的也是呢。我就是打个比方，并不是说你就一定与我完全一样，而且使用者之间的状况也有所不同。我的主人只是普通的花魁，虽然有着潜在的灵能力，但她并不知道妖怪是真实存在的，到死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烟管收藏之中有一根觉醒了自主意识。而那个女孩不一样，她只是单纯性格如此罢了。” 　　“………………”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那个叫黑绘的女孩，拥有着十分奇妙的个性。” 　　见凯蒂闻言没有回答，花见酒于是继续对她说了下去：“虽然拥有着无比纤细美丽的外表，就像精致的人偶一样惹人喜爱。但那孩子的内在却与外表截然相反。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方面，她都拥有很强大的力量，而且对于自己的强悍有所自觉。出于强者的矜持，她在那些比自己弱的人面前一直都是处于‘保护者’的姿态。哪怕今天的事主要是阿俊的错，那孩子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这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是在刻意维护对方一样。这种特别气质应该怎么说呢？唔…………” 　　“…………反差萌？” 　　“对！用现代人的话来讲就是那个！” 　　听到灰发少女的提示，花魁大姐姐有些开心地拍起了手：“那孩子明明有着美少女的外表，但内在却非常帅气，这种‘返差蒙’实在是太稀有了，也难怪阿俊和你都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神，神魂颠倒？阿俊那小老弟也就算了，我才没有——” 　　“好啦，先听我说。既然那孩子有着帅气的内在，那就代表着她也会拥有真正的帅哥们所共通的毛病。” 　　“…………什么毛病？” 　　“这个嘛，那就是太过在乎于维持自己的形象了。” 　　对着完全被勾起注意力的灰发少女，抽着烟的花魁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这样说道：“根据妾身的观察，那孩子现在心里其实应该非常不安才对，在整个小队之中应该是最为不安的那一个。原因很简单，她原本拥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就连复活邪神都能一个人打败。但由于强行切断契约的影响，现在却陷入到了无比虚弱的状态。这就好像一个百万富翁突然破产变得一贫如洗，心里肯定比原本就穷得叮当响的流浪汉更加没底。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必须维持强者的面孔，因为她的身上背负着整个小队的期待。如果表现出像普通女孩子一样软弱的一面的话，其他人的士气就会大受影响。所以她才会那么护着阿俊，因为阿俊是队里最为依赖她的那个成员了。按照我的想法，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像阿俊那样渴求她的宠爱，而是反过来让那孩子见识到你可靠的一面。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在你的面前继续维持帅气的形象，而是展示出柔弱少女的一面了。相信我，她在这方面绝对没有扮演救世主的时候那么驾轻就熟，所以破绽肯定也会很大。简单来说就是换位思考，这一回由你来扮演‘武士’，而她则是‘花魁’。这对于军人出身的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 　　在大姐姐所提出的建议面前，凯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倒不是因为这句话有多么令她感到醍醐灌顶，实际上她自己早就有同样的想法。真正令狙击娘陷入沉思的是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便是在花见酒这个外人眼里看来，黑发萝莉是在逞强这件事都已经如此明显了，而她这个同伴却还在这里为一些无聊透顶的小事闹别扭，实在是可笑至极。 　　“……愚蠢至极。” 　　“怎么，对于妾身的建议你不满意吗？” 　　“不，我不是说你，是在说我自己。居然就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需要别人提醒，感情这种东西真是麻烦透顶。” 　　“呵呵，看来你是想通了呢。但正因如此，感情这种东西才会那么美妙啊。” 　　面对恢复坚毅的表情站起身来的灰发少女，花魁大姐姐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而凯蒂则这样回答她道：“很抱歉，但我不会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刻意表现出可靠一面什么的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只会按照平常那样去与黑绘相处。” 　　“嗯，这样就好，我没有说过吗？平常的你的帅气程度本来就并不输给那个孩子多少。” 　　“恭维就免了吧。我现在要出发去解决第二个九十九大明神了，你就继续在这里等着好消息吧。” 　　“不，这一次妾身也一起去。不能把所有的重担都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况且妾身自己同加贺一族的人也有笔陈年旧帐要算。” 　　一边这样说着，花见酒一边也从浴池之中站起身来，鹅蛋形的姣好脸蛋上一直挂着那种慵懒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令狙击娘都感到一阵胆寒的严肃表情。 　　———————————————————————————————————————————————————————————————————————————————————————————————————— 　　“快醒醒小黑，回来了回来了，小灰她总算回来了。” 　　几分钟后，一片静寂的会议室里响起了濑户大将那急促的声音，把正在休眠中的众人纷纷吵醒。由于耐不住性子，褐肤大姐姐睡了一会就跑到门外去望风，所以提前看到了凯蒂从温泉那边返回的身影。但其实用不着她的提醒，冥想中的黑发萝莉一早就察觉到靠近这里的脚步声了： 　　“唔……不只是凯蒂同学，还有另一个人也一起来了？这种妖力的质量是……花见酒小姐吗？” 第331章 强袭加贺野（1） 　　“啊咧咧，大姐头你怎么也来了？” 　　“呵呵，妾身来这里让你感到很吃惊吗？濑户？还是说你并不需要妾身的帮助呢？” 　　“啊不……咱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没想到大姐头你会亲自出动而已。” 　　事实证明黑发萝莉的直觉并未出错，因为门外马上就传来了濑户大将那有些吃惊的声音。过了一会，三人推门进入了会议室，走在最前面的是盛装的花魁——手里拿着本体烟管的旅馆主人花见酒，而濑户大将和凯蒂则一左一右地紧随其后。 　　“嚯……这可真是没有想到，反抗军的首领竟然会亲自出马啊。看来我们成功破坏掉一个九十九大明神这件事终于唤醒了某些人的斗志吗？” 　　“啊哇哇哇哇哇……怎么办，是花见酒大人，她不会是来训斥在下的吧！？” 　　“放心吧小老弟，你还轮不到她来训斥呢。” 　　面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反抗军实质上的头号人物，天路丸表现得比较好奇，而一旁的来国俊则是慌起了神。对于他俩的反应，花魁大姐姐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径直来到黑绘面前对她行了一个优雅的鞠躬礼： 　　“弑神之人偶小姐，非常感谢你的出手相助。因为你的奋斗，京畿大结界的一角已经松动，而同胞们也重拾了往日的希望。妾身代表妖怪反抗军对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那个，您不必这样客气的，花见酒大人。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去解除大结界的，而且这个战果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没有天路丸小姐和来国俊先生的帮助就没有现在的战果。” 　　“呵呵，那是当然的。” 　　“哼，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 　　“黑绘大人！在下实在是不敢当啊……” 　　听见黑发萝莉把功劳分给了自己，天路丸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而阿俊则惭愧地低下了头。花见酒闻言又走到她们两人身边，与之前一样鞠躬致谢道： 　　“天路丸小姐，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还有来国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老是抓住自己的失败之处不放，请像个男子汉一样昂首挺胸向前看，妾身期待着你进一步的表现。” 　　“啊，是！花见酒大人！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在花魁大姐姐那柔声细语的鼓励之下，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小正太马上就振奋了起来，明明之前黑绘也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但效果却截然不同，大概这就是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吧。总而言之，花见酒的到来令一直被沉重气氛所支配的会议室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队伍里的众人都集中到了她的面前，等待着这位首领接下来的发言。 　　“各位，击破了一柱九十九大明神对于我等反抗军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但接下来的任务只会更加艰巨，妾身作为被同胞们所选出的妖怪大将也不能再袖手旁观。这一次对加贺一族本据地的袭击任务，妾身也会同行，但具体的作战计划仍旧由负责武力方面事宜的濑户大将负责制定，濑户大将，请将妾身当做一介队员加以命令吧。” 　　“哎呀，大姐头你言重了，咱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作战计划，一切都要看个人发挥了。” 　　被花魁大姐姐这么一说，褐肤大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后脑勺，然后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那么大家伙，接下来的任务目标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了。不过咱现在再简单地总结一下：根据咱和小灰窃听到的情报，加贺一族现在正处于争权夺位的关键时刻，其中一派人马试图掌握死掉的前家主所留下的遗产。根据他们的阵仗来看，咱和小灰一致认为那个所谓的遗产很有可能指的是强力的式神，换句话说是九十九大明神的可能性很大。就算猜错了咱们也不能放过这个防守空虚的大好机会，所以咱们现在就要对加贺野进行强袭。任务地点是式神使一族顶点的大本营，这会是一场恶战，咱们有可能无法全身而退，所以如果有想要放弃任务的人请现在就提出来。” 　　“…………………………” 　　当然，在场众人之中没有谁会临阵退缩，就算是最没有自信的来国俊也不可能在刚刚接受激励之后就又表现出胆怯的一面。濑户大将环视了一下一语不发的众人，然后欣慰的点了点头道： 　　“好！既然大家伙都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即刻出发！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到了那个世界咱们至少能够自豪地宣称，咱们是为了追求自由而光荣战死的，而如果成功了的话整个京都的灵能界都会知晓，咱们妖怪绝不会甘当人类的奴隶，就连号称铜城铁壁的加贺野也挡不住咱们追求自由的脚步，为了自由而战！哦哦哦！” 　　“哦————！” 　　在濑户大将的号召之下齐口同声地发出了出阵的呐喊，众人拿起各自的武器装备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位妖怪大将，而黑绘和凯蒂则排在了队伍的最后尾。灰发少女有意无意地靠近到黑发萝莉的身边，深吸一口气之后开口对她说道： 　　“那个，黑绘。” 　　“凯蒂同学？” 　　“那个，什么……” 　　【加油啊，少女！】 　　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狙击娘表现得仍旧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个时候前排的花魁大姐姐突然朝她回过头来，握紧拳头做了一个打气的姿势，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幕的凯蒂于是不再犹豫，下定决心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刚刚不好意思了，我不是有意要闹别扭的。” 　　“嗯，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才会那么说的对吧。” 　　“嗯……不过我现在想说的是，等一会到了加贺野，你就尽管按照自己的步调放手去干就好，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你都只需要看着前面，记住这一点，你的后背由我来守护，我不会让任何敌人妨碍到你的。” 　　“凯蒂同学……” 　　面对灰发少女这句强而有力的承诺，黑发萝莉先是一愣，接着就微笑着点头回应道：“明白了，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 　　“呼………………” 　　【干得漂亮，好感度上升了哦！】 　　看见自己的发言取得了预期之中的效果，凯蒂不由得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而花见酒则在前面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就像这样，黑绘与凯蒂之间的隔阂消弭于无形，而众人也很快到达了如月车站外的铁轨上，负责传送的土地藏已经手持锡杖等在那里了。 　　“花见酒殿下，祝你武运昌隆。” 　　“承你吉言，土地藏大人。” 　　“那么……目标加贺野，土遁开始！嘿呀！” 　　两位妖怪大将简短地交谈两句之后，老爷子用禅杖猛击地面，打开了土遁传送门将一行人吸入其中，传送的目标地点是式神使一族的大本营——加贺野，妖怪反抗军成立至今为止最大胆的进攻行动就此展开了。 　　“确认到达任务地点，周围没有敌影，随时可以开始行动。”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对于已经习惯了土遁之术的黑绘她们来说，这一次的传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众人就已经置身于加贺野附近的小山头上，凯蒂率先摘下眼罩用魔眼确认了周遭的安全，接着用冷静的声音发出报告。 　　“明白了，大家，咱们人数有限就不采取什么兵分两路的策略了，就这么直接闯进敌人的阵地吧。跟咱来！” 　　“了解！” 　　在濑户大将的带领之下，花见酒、凯蒂、天路丸以及拿着变回短刀形态的来国俊的黑绘排成一路纵队快速前进，穿过无人的山岗接近到了加贺庄防守薄弱的位置。这个夜晚月朗星稀，微风之中隐隐有种躁动不安的感觉，代表着附近的灵力正在发生强烈的波动，看来加贺一族的仪式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刻，正因如此加贺庄的守备也比上次来的时候要森严一些。原本只有巡逻队负责警戒的后门处多了一队固定的岗哨，看来是想要确保仪式不会被任何人所打扰。 　　“唔，果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畅通无阻吗？小灰，你有办法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他们吗？” 　　“用实弹的话没有问题，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杀人吧。” 　　“说得也是……要是闹出人命来之后的行动肯定会变得更加困难，毕竟人类可是天下第一记仇的种族啊……没有办法，这里只能硬闯了吗？” 　　“呵呵，稍安勿躁，这里就交给妾身来办吧。” 　　听到褐肤大姐姐与凯蒂的这段对话，花见酒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既然她表现得如此自信满满，褐肤大姐姐当然也没有理由表示反对，于是便点点头对花魁说道： 　　“明白了，就拜托你了，大姐头。” 　　—————————————————————————————————————————————————————————————————————————————————————————————————— 　　“呼啊啊……困死了……脚好痛，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了吧？再站下去两条腿都要断了啊！” 　　“别抱怨了，给我忍着点，大人他们的仪式不容打扰，这也是为了能够确确实实地掌握家主之位。” 　　“话是这么说……谁会有那个胆子对天下闻名的加贺庄出手啊？反明神会派的人吗？他们现在正忙着在京都各处搬救兵呢！真是搞笑，明明大家都清楚家主之位早就已经内定好了，在这个京都只有最蠢的人才会有那个胆与明神会的方针对着干。” 第332章 加贺野强袭（2） 　　“够了，少说废话，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我们只需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就好。” 　　“是是是，反正不管谁当了新的家主，我们这些小兵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就是了。我只希望能快点回去休息。” 　　同一时间，守在加贺庄后门处的卫兵们正在百无聊赖地说着闲话。在灵能力者的社会之中，血统和灵力量对一个人的地位至关重要。同时拥有这两者的人能够平步青云，拥有高贵血统但灵力量不怎么样的人会被家族所疏远，但至少可以作为政治结婚的道具，而血统低微但灵力量十分优秀的人才经常有机会被大家族收为关门弟子或者是上门女婿，如果是女性的话就是次子三子的儿媳。 　　至于这些卫兵则属于两者都不具备的普通灵能力者，所以不管上头的局势怎么风云变幻，他们的处境确实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他们一生注定为大家族充当打手工作到老，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子孙后代之中能够出现灵能力足够强大的优秀人才来改变家族的命运。 　　“呼啊啊啊啊……………………还没到换岗的时间吗？我都快要站着睡着了…………” 　　“都说了，你这样的态度让上级看见了是要出大麻烦的。呼啊啊…………” 　　“哈哈，你不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吗？” 　　这几天为了给在本家举行的仪式做护法，加贺庄之中的大部分兵力都被调了过去，所以外围的守备无可避免地陷入到了缺少人手的状态之中。后门的卫兵们已经很久没有轮岗了，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到了极限。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岗位，因为要是被上头发现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就在卫兵们呵欠连连地试图强打精神的时候，一团若有似无的紫烟突然从不知何处飘了过来，将他们笼罩在了一阵淡雅的香气之中。 　　“唔，这是什么味道？有点好闻耶……” 　　“呼啊啊啊……我不行了，我要睡一会…………” 　　“这，这不是普通的烟，难道是法术吗？！” 　　吸入轻烟之后三秒钟不到，卫兵之中那些意志力薄弱的人就开始软倒在地陷入深沉的梦乡，这占了他们总人数的三分之二，至于剩下三分之一仍旧勉强维持着清醒的神志，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快，快发送警报，这有可能是敌人的袭击！” 　　“不，不行啊，队长，我用不出法术来，这烟把我的灵力都封住了。” 　　“可恶，既然如此就直接进到宅邸之中去警告其他人！” 　　“铮铮铮铮~~~~~~~~~~~！” 　　就在卫兵们的队长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试图跑向宅邸后门的这个瞬间，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乐声。那是传统乐器三味线的音色，那急促而又轻柔的弦音在紫气沉沉的雾霭之中显得是那么的空灵玄妙，令男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 　　“什么人！？” 　　“妾身乃是，随波飘零的一轮野花。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颠沛流离，无所定居。但求人世间，一点温情果腹~~~~~~~~~~” 　　“住，住口，不要再唱了…………！” 　　“妖气，这是妖气！有妖怪来袭！” 　　伴随着三味线那虚无缥缈的音色，迷雾之中传来一个婉转而有力的女声，唱着极具古风的小调，恍惚间仿佛令人回到了江户时代。还清醒的卫兵们意识到那不是属于人类的声音，纷纷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之后，一位身着盛装的女子从雾气之中走了出来，她的和服前襟大胆地向左右敞开，酥胸半露，修长的双手用名贵的白玉象牙拨片弹奏着复杂的三味线小曲，嘴里则叼着风雅的烟管吞云吐雾，发髻上插着的无数簪子上的银饰随着步伐而上下晃动，完全是一副最经典的旧时代花魁的模样。现如今就算是在古城京都，除非是拍电影，否则也很少有人会打扮成这个模样了，所以卫兵们一眼就认定眼前的女性是妖怪无疑： 　　“大胆妖孽，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敢不知死活前来硬闯！弟兄们，我们一起拿下她！” 　　“哦哦哦哦——————！” 　　灵力被烟雾所封住，大半的人手也已经被催眠倒地，即使如此卫兵们的队长也没有退缩，而是招呼着还醒着的手下一哄而上发动了进攻。这不能算是勇敢的表现，只是他作为京都的灵能力者早就已经习惯了人类凌驾于妖怪之上的这种力量结构，哪怕这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卫兵头目，哪怕双方的实力差距是如此明显，在男人的潜意识之中自己仍旧是处于优势地位的那一方。 　　“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流浪的人儿啊你何时归家？呼——————” 　　“铮铮铮————！” 　　“呜！？啊…………” 　　如果花见酒有那个打算的话，要虐杀这些不自量力的杂兵只在弹指一挥间。不过花魁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轻轻一拨弦吐出一口青烟，那些向她冲来的卫兵便打着呵欠纷纷仆倒在地，最后一个还醒着的是那个卫兵队长。男人用手中的长枪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一边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朝眼前的妖怪投去充满杀意的目光： 　　“可恶……的妖怪……！就算干掉了我们……其他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这个世界……是我们人类的天下……没有你们这些怪物的容身之地…………！” 　　“睡吧，孩子。” 　　“呃啊………………ZZZZZZZZZZZZZZ………………” 　　面对男人那不加掩饰的**裸的恶意，花见酒只是偏头微微一笑，走到对方身前伸出手去轻轻一点他的额头，那人便瞬间翻着白眼跪倒在地，发出如雷般响亮的呼噜声。如此一来足有十几号人的卫兵就都陷入到了沉睡状态，而整个加贺庄里仍然一片静寂无声，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了后门处的异样，这一切也不过半分钟的功夫而已。 　　“过来吧，这里安全了。” 　　“不愧是大姐头，一出手就不同凡响。这么优雅的制敌方式咱们可学不来啊。” 　　看到花魁大姐姐解决了门口的敌人，在山头上隐藏着的其他人纷纷跑下来与她汇合。濑户大将一靠近花见酒就拍起了马屁，不过她这话说得也确实没什么错。在场众人之中还真没有谁能够以更高的效率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一整队的卫兵，如果是凯蒂的话用麻醉弹起效没那么快，很可能让人有机会发出警报。黑绘要是在全盛时期倒是有无数种办法在一瞬之间把对方全部放倒，但现在这个状态下就不行了。天路丸就更不用说了，卫兵的人数就算减少一半她也做不到悄无声息地将其一网打尽，哪怕做得到也会伤人性命。在队伍之中唯一有办法以非致命方式解决掉这些敌人的还真就只有花见酒一人。 　　“这，这些人要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绑起来？等会我们进去了他们要是醒了岂不是很不妙？” 　　看着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十几名卫兵，被黑发萝莉拿在手里的来国俊显得有些不放心。但花见酒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放心吧，阿俊。中了妾身的迷烟不睡上一天一夜是绝对醒不过来的，更何况这些人早就已经精疲力竭，哪怕是睡上三天三夜也不奇怪。” 　　“呜哇……要真是那样也够可怜的，三天都不吃不喝醒过来之后一定饿得够呛，不过总好过丢掉性命就是了。算他们走运，来的是咱们几个，要是那些个性格暴躁的妖怪的话肯定会把这些人生吞活剥了的。” 　　跨过睡倒在地的卫兵们的身体，一行人在濑户大将的带领下进入到了加贺庄的内部。这里的空气之中有一股令肌肤微微发麻的电流感，代表着探测性的法术正发挥作用。不过天路丸早就已经展开了反侦察的隐蔽结界，所以众人并没有触发自动警报。但就算这样，前方的道路也依然充满了困难： 　　“果然，庄内的巡逻人数也比之前要多了，恐怕仪式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需要那么多闲杂人等护法了。大姐头，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是绕远路潜行过去呢还是走直线？” 　　隐藏在墙角后观望了一阵，濑户大将看到庄内各处也布满了大量的卫兵，整体的状况与前一天大不相同，于是便转而寻求起了花见酒的意见。花魁大姐姐闻言抽了口烟，考虑片刻之后如此决定道： 　　“没办法，面对这种人数不可能完全避免冲突，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减少交战次数。先潜行到尽可能接近本家的地方，然后再一鼓作气攻进去吧。” 　　“了解。” 　　听完了花见酒的意见，濑户大将转头对凯蒂使了个眼色，穿着吉利服的灰发少女见状便心领神会地背起枪压低身子跑出了掩体，一个人到前方进行侦察。确保了路线上没有卫兵的视野之后，狙击娘回身对众人比了个手势，后者于是依样画葫芦地按照她所探出的路线进行移动。依靠着这种方法，反抗军小队一路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巡逻岗哨，逼近到了加贺庄的中央地带。 第333章 拦路的精英 　　“停下。” 　　然而推进到了这里之后，前方的灰发少女却突然做出了暂停前进的手势，“前面都是固定岗，没办法再潜行通过了。” 　　“嘛，这也正常，毕竟前面就是各个分家的宅邸了，这些老宅本身就寄宿着强大的灵力，利用它们张开结界作为最终防卫线再合适不过。” 　　对于这样的状况，濑户大将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这里毕竟是式神使一族的顶点所聚居的大本营，想要一路悄无声息地潜入未免也想得太美，能够避开冲突进入到这么深的地方已经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了，关键就在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对于这一点，褐肤大姐姐也早已经有了预备方案： 　　“那么各位，这里就交给咱吧。咱会大闹一场引开那些守兵，你们就趁机潜入，没有问题吧？” 　　“濑户大人，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是你要一个人对付这么多灵能力者也很危险啊！再说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前没有发现我们的那些卫兵肯定也都会朝这边集中过来，您是打算牺牲自己吗？” 　　“别说傻话了，阿俊，咱才没有那么伟大呢。但现在这种状况必须有人引开守卫，而对庄内地形最为了解的咱是最合适的人选。真正危险的倒不如说是你们，你们几个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加贺一族的首领级人物以及他的亲卫队耶？要担心也该是咱去担心你们才对啊。” 　　“呃，话是这么说……但果然一个人还是让人不放心啊……” 　　“呵呵，没必要做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 　　正当来国俊和濑户大将就后者提出的诱饵战术展开争论的时候，一旁的花魁大姐姐突然笑着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不慌不忙地从藏身的矮墙背后走了出去，直接暴露在了卫兵们的视线之中。 　　“谁在那里！？” 　　“花，花见酒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做什么？做妾身应该做的事啊？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无法避免全面冲突，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分散己方仅有的人员呢？集中所有战斗力量正面突破才是最好的方案。” 　　“不不不，那不叫最好的方案，只是最简单的做法吧！” 　　“呵，看来这位大姐与高雅的外表不同，是个彻头彻尾的武斗派呢。” 　　在阿俊那近乎悲鸣的吐槽声中，凯蒂第二个从掩体后面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的微笑，“但是我喜欢，黑绘，要上了！” 　　“明白，凯蒂同学！来国俊先生，请借给我力量。” 　　“呜哇啊啊啊，就连黑绘大人也！？” 　　“哼，没办法，我也奉陪到底吧。” 　　“咱也一起上” 　　听到灰发少女的这句招呼，黑发萝莉也立即拔出腰间的短刀走了出去，天路丸和濑户大将也紧跟在了她的背后。前方的卫兵看到从阴影中冒出来了这么多年龄气质各不相同的美丽女性，马上就反应过来她们都不是人类： 　　“敌袭！是敌袭！妖怪们入侵到加贺庄内了！快发动警报法术！” 　　“太慢了！” 　　“砰砰！” 　　“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狙击娘首先点燃了战斗的火种，单手举起本体使出两记电光石火的腰射，用橡皮子弹将两名卫兵击倒在地。那射击的姿势哪里像是在用一米多长的狙击枪，简直可以媲美电影里西部牛仔的左轮速射。不过相对的这两枪的声音也很大，立即引来了周围的其他卫兵： 　　“居住区入口有状况！全体人员立即集合！” 　　“呜！？这紫色的雾是什么？不对，这是烟！？咳咳咳咳！？” 　　然而这些赶过来的卫兵们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花见酒突出的烟雾之中，当即被呛得咳嗽不止。趁着这个大好机会，黑绘和濑户大将这两名近战要员身缠天路丸所施加的防烟的风之结界冲进雾中，对失去判断力的敌人们展开了蹂躏： 　　“抱歉！” 　　“唰啪！砰！” 　　“啊！？” 　　“不好意思，你们就给咱睡一会吧！” 　　“咚！” 　　“咕哈！？” 　　只见黑发萝莉冲到一名卫兵身旁，低下身一记扫堂腿将其放倒在地，然后用来国俊的刀柄猛击对方的喉结将其生生打晕，接着又马上就地一个翻滚接近到另一名卫兵身旁，一肘打向对方小腹令其弯腰之后用跳起来的膝顶将其击沉。而濑户大将则直接用手中的陶瓷盾牌猛击对手的面部，让所有靠近到她身边的敌人都陷入到了“物理性沉睡”的状态之中。与此同时，后方的凯蒂也履行了出发之前对黑绘的承诺，魔眼全开不断地用橡胶弹射击着试图靠近她的敌人： 　　“砰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 　　“可恶，有狙击手！快展开结界进行防御啊！” 　　“不行啊！这阵烟雾妨碍了灵力的运行，法术使不出来！” 　　得益于花见酒不断吐出的紫烟的效果，加贺一族的卫兵们既看不清敌人的身影也没办法用法术进行反击，只能在黑绘她们的猛攻之下节节败退。一时之间众人仿佛就能像这样一路高歌猛进突破这层防御，直到更强力的增援到达为止： 　　“呼啦啦啦啦————————！” 　　“唔，这是！？” 　　“嘎哈！？” 　　说时迟那时快，黑发萝莉刚放倒一个卫兵，正忙着用两条大腿勒住他的脖子令其昏迷，一阵强风突然呼啸而过，吹散了周围的烟雾，而她的身影也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之中，再慢慢施展寝技已经不安全了。没有办法，黑绘只得松开腿上的束缚，接着用双手握住刀鞘猛击卫兵的腹部将其强行打晕，然后向后一个翻滚站了起来。接着映入她眼帘的是好几个身穿紫色狩衣的高位的灵能力者，每一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动物形态的式神，刚刚那阵狂风就是其中一只巨大的苍蓝色老鹰放出来的。 　　“大胆妖孽，竟敢进犯我等加贺一族的圣地，真是罪该万死！给我上！将敌人碎尸万段！” 　　看到眼前自己人躺了一地的惨状，加贺一族的精英守卫们眉头紧皱，一挥手派出了自己的式神。一时之间由老虎公牛苍鹰白鹿等等巨兽组成的大军就气势汹汹地朝黑发萝莉她们杀了过来： 　　“吼吼吼吼！” 　　“喝啊啊啊啊啊——————！休想前进一步！” 　　“咚！” 　　面对这一状况，濑户大将首先挺身而出，用双手的陶瓷盾牌挡住了其中一头公牛的撞击，而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发动了攻击。黑绘反握着短刀冲向一头长着四只眼睛的老虎，一边躲避着对方的利爪一边用刀刃不断斩击着猛兽的毛皮，凯蒂与天路丸则在后方不断提供着远程火力的支援： 　　“砰砰砰砰砰——————！” 　　“去吧，风刃！” 　　“唰唰唰唰唰——————！” 　　对于众人而言，这可以说是一场相当惨烈的大战。倒不是说敌人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那些式神都是被奴役的妖怪，本来应该是她们必须拯救的同胞。但这些式神被人类压制得太久也太强了，在漫长的奴役生涯之中它们甚至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化为了单纯服从主人命令的傀儡。就连那种仿佛从水墨画里跳脱而出的动物姿态说不定也不是它们原本的模样，只是根据式神使们的审美喜好而被强行扭曲之后的结果。 　　无论如何，这些式神都已经丧失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只会按照主人的命令战斗到至死方休。黑绘她们就算再怎么于心不忍，为了自己的目的也只能对其痛下杀手： 　　“唰——！咔擦！” 　　“吼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 　　众人之中率先干掉对手的是挥舞着来国俊的黑发萝莉，尽管现在的力量不足全盛期的十分之一，但黑绘那老道的战斗经验仍旧帮助她躲开了四眼猛虎单调的爪击，反手一刀切断了对方的颈椎。这头式神发出一声绝命的低吼之后便匍匐在地上不动了。 　　“喝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 　　片刻之后，濑户大将也解决了她的对手，褐肤大姐姐用单纯的蛮力将体型数倍于自己的公牛掀翻在地，接着一声大喝用双手的盾牌猛击它的头部，直到将公牛的头颅完全粉碎为止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哈啊，哈啊，哈啊……抱歉了啊……兄弟。你可以在那个世界尽管恨咱没关系的，咱迟早也会去那边与你相聚的……现在就请先在黄泉路上忍耐一下吧……” 　　“山风！困住它！” 　　“啾啾——————！？” 　　“就是这里！” 　　“砰！” 　　“啾噗！？” 　　同一时间，鸦天狗与狙击娘的连携攻击也在空中炸裂开来。天路丸先是用旋风困住了飞行的苍鹰式神，再由魔眼全开的凯蒂一枪击碎它的妖力核心，后者当即炸裂为一团耀眼的光尘飘散在了夜风之中。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敌人的式神就被众人消灭了大半，然而加贺一族的精英卫士并未因此而露出任何焦急的表情，只是大手一挥召唤出了数倍于之前的式神大军： 　　“吼吼吼吼吼吼——————！” 　　“哼，稍微有点本事。但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强闯加贺庄实在是不自量力，就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兽之海洋之中吧！” 　　“喂喂喂，不是吧……他们一个人到底与几个式神进行了契约啊！？这样下去根本就没完没了了啊！” 第334章 铁壁的结界 　　面对一个接一个不断涌出的敌方式神的身影，黑发萝莉手中的来国俊不由得发出了绝望的声音，但前者却只是静静地将其插回到了鞘中： 　　“不，来国俊先生，已经结束了。” 　　“黑绘大人？你什么意思，结束了是指什么——” 　　眼看着使用者将自己收回鞘里解除了战斗姿态，阿俊先是发出了十分懵逼的声音，接着就看见式神使们的背后凭空冒出一团紫烟，而他们却还浑然不觉。下一个瞬间，盛装花魁的身影从烟雾之中缓缓走出，而那团紫烟也随着她优雅的步伐不断扩大。 　　“咳咳咳咳！怎么回事！？” 　　等到这些人意识到自己遭受到了背后袭击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他们和他们的式神都已经被烟雾团团笼罩，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而这次的迷烟与之前单纯的催眠效果不同，劲道明显要强得多。这些有着强大灵力的式神使们先是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接着整个人的动作便戛然而止，如同木偶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了。 　　“主人……请下令吧…………” 　　这一回，轮到这些平时奴役妖怪奴役惯了的人类尝试一下被人所控制的感觉了。花见酒的迷烟侵蚀了他们的神志，将其变为了百依百顺的傀儡。如果她是一位冷血残酷的邪恶妖怪，大可以下命令让这些人当场自我了断，甚至操控他们与同胞自相残杀。不过花魁大姐姐并没有做出那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只是轻声命令道： 　　“解除这些孩子的召唤，让它们休息吧。” 　　“是，主人。” 　　在花见酒的命令下，灵能力者们从顺地解除了对式神的召唤，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军眨眼间化为乌有。道路打开之后，花魁大姐姐也没有继续折磨他们，只是挥挥手这样说道： 　　“好，现在你们也去睡吧，不到明天的这个时辰不要起来。” 　　“明白了，主人。” 　　得到指示的式神使们接着排起队伍走到墙边，一个个地靠墙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然后在数秒之内就打起了鼾。看到这群自诩精英的人类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似的模样，濑户大将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看他们这熊样真是丢脸！不愧是花见酒大姐头，对付这些家伙就像玩儿似的。希望他们醒过来的时候还能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那一定会是毕生的屈辱！” 　　“哪里哪里，是大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妾身才能这么轻易得手，正面战斗还是要靠你们啊。” 　　听到褐肤大姐姐的这句话，花魁只是谦虚地摆了摆手。但黑绘知道她这真的只是自谦而已，以花见酒的妖力量，真想要把烟雾用在杀戮之上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她只是故意选择了比较和平的手段而已。这也能说明妖怪反抗军为何能留存到现在——上一个采取极端暴力手段对付人类的妖怪群体是大妖狐的百鬼夜行，而他们的下场历史书已经记载得很明白了。 　　“不要放松警惕了，敌人的兵力正在向这边集结，要突破现在就是最后的时机了。” 　　好不容易击败了拦路的强敌，还没等众人有时间松一口气，自觉地用魔眼重新开始侦察的凯蒂就又发出了这样的警告。小队只好再度开始了进军。一路之上他们又击败了几波精英式神使的围攻，靠着越来越默契的配合与花见酒强大的烟雾的辅助，总算是没有受伤地逼近了加贺一族本家的大宅。 　　“好浓的灵力，这附近的整个地脉都已经活性化了。果然所谓的仪式就是为了唤醒九十九大明神的手段吗？在见识到了天满祭上的惨剧之后，真亏这些人还会对不明来历的付丧神产生兴趣啊……” 　　来到这里之后，黑发萝莉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己方的推测没有错误，加贺一族的人当真是想要与九十九大明神进行再契约的仪式。这令她感到出离的愤怒。虽然加贺晴臣所使役的白梅剑并非是真正的九十九大明神，但滥用强大式神的危险性应该已经很明显了才对，为什么还会有人铤而走险做出同样的举动，就是为了争夺下任家主的宝座吗？ 　　明明根据凯蒂她们窃听到的对话，这一派的首领背后有着明神会撑腰，就算不做这种事在选举上也十拿九稳才对啊。反对派的加贺茂三都已经被逼到去山上请求与世无争的出家人的支持了，按理说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但这帮人还是不惜倾尽全族之力搞出这么大规模的仪式。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在选举中获胜吗？难道不是以此为借口试图染指禁忌的力量吗？如果这才是事情的真相的话，那么他们的企图就必须得到阻止。不仅仅是为了破坏京都的大结界，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过于强大的力量落到错误的人手里，因为对力量的渴望究竟会令人堕落到何种地步黑绘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滋啦！” 　　“唔，果不其然宅邸全体都被强力的结界所守护着，任何没有得到许可的人物都无法靠近半步。天路子，你有办法用法术破除这个结界吗？” 　　“我说，你别对一介鸦天狗有什么期待啊，我要有那个本事的话早就自称大天狗了好吗。” 　　小心翼翼地朝本家的大宅靠近了几步，濑户大将在距离正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弹了回来，转而向身后的天路丸寻求起了帮助。但后者闻言也只是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种强度的结界，想要从外面强行解除的话除非是让超高等级的术师去解析法术的本质再加以层层瓦解，要么就是让有资格的人进入内部直接破坏掉结界的支点才行，不管哪个都不是我所能做到的事情。” 　　“那么大姐头你呢？你能用烟雾操纵刚刚那些式神使的神志让他们进去解决吗？” 　　“这大概行不通吧。那些人也只是站岗的高级杂兵而已，如果有资格进入结界内部也就不会守在外面了吧。” 　　“唔，没想到来到最后关头却还是被卡住了啊……” 第335章 妖力塑胶炸药的威力 　　听到花见酒的回答，濑户大将有些烦躁地挠起了后脑勺，与此同时后方的天路丸那边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随便是谁都好，你们最好赶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其他地方的卫兵们听到动静已经开始朝这边聚集过来了。我可拦不住他们太久！嘿呀————！” 　　“呼啦啦啦啦————————！” 　　一边这样催促着一边挥动团扇召唤出一道风墙挡住了冲过来的敌兵，鸦天狗少女也表现出了焦急的情绪。面对这样的状况，褐肤大姐姐只好求助于最有希望的人选： 　　“啧，咱们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了吗？没办法……小黑，能拜托你吗？队伍之中最强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你了，虽然咱知道这对你的身体可能有点勉强，但只有你有办法解决这个结界了。” 　　“嗯，我试试看吧……”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重担会落到自己头上，但真的听到濑户大将这么说之后，黑发萝莉却表现得没什么自信。要是全盛状态的话这种程度的结界对于她来说当然只是小菜一碟，只需要施展出“透魔斩”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剑主天地”便可以一刀两断。但现在的黑绘没办法使出那样的大招，只能以低阶的透魔斩试试看了。所以与其说只有她才能破除结界，倒不如说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是黑发萝莉手中的那把武器： 　　“来国俊先生，又要拜托你借给我力量了，这一次可以多放出一点妖力来。” 　　“明，明白了，在下会全力配合黑绘大人你的。” 　　“等一下，没那个必要。” 　　就在黑绘走到结界前准备使用来国俊斩开一条道路的时候，一旁的凯蒂却突然出声阻止了她。灰发少女走上前来拍了拍黑绘的肩膀，示意她往后退去： 　　“你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浪费宝贵的体力，还是留着对付主菜吧。这个结界交给我来解决。” 　　面对狙击娘那胸有成竹的表情，黑发萝莉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根据她对凯蒂的了解，一般来讲灰发少女是不怎么会插手这种与高等级的法术有关的状况的，毕竟那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但看凯蒂现在的样子，也并不像是在信口开河，她是的的确确有备而来。 　　“凯蒂同学？你准备怎么办？” 　　不过出于谨慎，黑绘还是先问了对方一句，而狙击娘对此的回答是这样的： 　　“这个结界是通过地脉展开的对吧？既然解决不了结界本身，那就解决给它提供能量的管道就行了。我的魔眼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剩下所需要的就只有造成足够破坏的手段而已了。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猜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专门带了这玩意出来。” 　　拉开吉利服和其之下穿着的军大衣，凯蒂向黑发萝莉展示出了她所携带的秘密武器——那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墨绿色小包裹，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各色线路，而且还用胶带绑上了一个计时器，散发出无比危险的气息。 　　“凯蒂同学，那难道是……” 　　“没错，就是塑胶炸药，而且还是混入了我自己妖力的特制塑胶炸药，威力大概能有普通款的好几倍吧。用这玩意把地面炸开的话，结界是不是就会松动了？” 　　“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性……但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引发爆炸吗？搞不好会出大事耶……” 　　担心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木质建筑物，黑绘脑海中无可避免地浮现出了它们陷入一片火海的凄惨景象，但凯蒂闻言只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放心吧，这炸药是定向爆破的，不会影响到目标周围的环境。大概吧。” 　　“你说了大概是吗……？” 　　“没办法，对爆炸物的运用不是我的专长，只是以前跟团里的老兵学过几招而已。但那个人是优秀的爆破专家，那么作为他学生的我也应该也很优秀才对。” 　　“呃………………” 　　“不管怎样都好！你们赶快决定由谁动手，我这边快要撑不住了！” 　　“砰砰砰砰砰砰——————！” 　　就在黑绘对灰发少女的发言感到犹疑不定的时候，天路丸那边又再度传来催促的声音。她所召唤的风墙正不断地遭受来自外部的法术攻击，已经变得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突破，黑发萝莉已经没有时间再慢慢考虑下去了。与此同时，一旁的花见酒也站在了凯蒂那一边对她劝说道：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吧，人偶小姐？既然那位姑娘已经有了主意，你作为她的同伴就该信任她才对。没必要凡事都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 　　“呃……我明白了。凯蒂同学，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 　　在花见酒的规劝之下，黑绘虽然还是感觉有点不放心，但还是对凯蒂点了点头。后者立即展开行动，双手捧着炸弹一路小跑来到了结界的边缘，蹲下身去开始设置起了定时器。看着灰发少女忙碌的背影，黑发萝莉缓缓地将手中的短刀拔出了鞘： 　　“……来国俊先生，请你做好准备。如果爆炸的威力超过预期的话，我们要负责保护好身后的队友。” 　　“诶，为什么？凯蒂大人不是说她是专业的吗！？” 　　“不，她的专业是狙击侦察还有游击，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她使用爆炸物来对付结界之类的法术，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完全无法预测。” 　　“咦咦咦咦……！？但是在下这一把刀要怎么防御住爆炸啊？” 　　“具体的交给我，你只需要拿出最大的气势就行了。” 　　“气，气势是指什么啊！？爆炸是可以靠气势防住的吗！” 　　“сделано（完成了）！” 　　“滴滴————！” 　　就在阿俊因为使用者的警告而陷入恐慌状态的同时，那边的凯蒂也设置好了炸弹的倒计时，站起身来跑回到了众人的身边，“大家都后退一点，十秒钟之后引爆，十、九、八、七……” 　　“就算你说要后退……我这边也没处可退了啊！” 　　虽然按理来说越是远离爆炸中心就越安全，但现在黑绘等人正面对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能够撤退的距离是有限的。那条界线就是天路丸所制造的风墙，在墙的另一头是对于老家被妖怪入侵而感到愤怒不已的加贺一族的大批卫兵，此时此刻这帮人也正在不断地攻击着风墙，每一次冲击对于有伤在身的鸦天狗少女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 　　“不行了！我撑不住了！我要解除风墙了，准备战斗吧！” 　　“不行，你一定要再撑三秒！三、二、一、零！” 　　“风墙解除！” 　　“唰——————！” 　　在狙击娘的强烈要求之下，天路丸又咬紧牙关多坚持了三秒钟的时间，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她迫不及待地停止了施法，厚重的风墙立即云消雾散，露出了墙对面的景象：之间足有四五十号气势汹汹的灵能力者正聚集在那里，加上他们的式神就是上百号的兵力。看到风墙的消失，这帮人一齐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 　　“大家一起上，干掉这些可恶的妖怪！” 　　“全体都给我趴下！” 　　“这是搞什么鬼！？” 　　被风墙阻碍了这么长的时间，加贺一族的卫士们都是满腔怒火，随时准备大干一场。但他们却惊讶的看见那些入侵到加贺庄中枢的妖怪们完全没有摆出战斗的姿势，而是一个个地抱头仆倒在地。还没等这帮人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下一个瞬间，一声巨大的爆响便震撼了他们的鼓膜： 　　“砰——————————————————————！”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哇啊啊啊啊——————！？” 　　紧随着爆炸声而来的是强烈的冲击波，仿佛无形炮弹一般的压缩空气迅猛无比地席卷了周围的一切，吹倒了木质的围墙、掀开了屋顶的瓦片，也把站着的卫兵们掀得人仰马翻。这还不算完，马上又有一道巨大的裂缝从爆炸的中心位置向周围飞快地延伸开来，随后地面就开始了坍塌，有好几栋宅邸就那么沉入了地面之中，而卫兵们所在的那条道路也没有幸免于难。 　　“啊啊啊啊啊！？地面裂开了！要掉下去了！” 　　“可恶的妖怪，你们做了什么啊啊啊啊…………” 　　仅仅只过了片刻，所有的卫兵一个不剩地掉进了新出现的深坑之中，而黑绘她们则因为及时回避而幸免于难。黑发萝莉走到坑旁往里一看，发觉底下大概有五六米深，摔下去的人没有生命危险，但骨折什么的就无法避免了。有一些皮糙肉厚或者是幸运地落在自己人身上的卫兵还在试图站起身来往外爬，但花见酒不会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不要挣扎了，睡吧。呼————————！” 　　“咳咳咳咳！？混，混账……我等竟然会栽在区区付丧神的手里……真是奇耻大辱…………ZZZZZZZZZZZZZZZZZZ” 　　居高临下地对坑里吐出一口紫烟，花魁大姐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里面的人统统陷入到了昏睡状态。看到这一幕景象，凯蒂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 　　“原来如此，对地脉的定点爆破还会有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这是在普通的战场上学不到的知识呢。” 　　“凯蒂同学……难道你也没预测到地面会像这样突然裂开吗……？” 第336章 突生异变 　　“别管这些细节了，关键在于主要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面对黑发萝莉的质问，凯蒂有些心虚地岔开话题指了指她的背后。黑绘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回头一看，发现由于地脉变动的影响，方才还坚不可摧的结界正不断发出不稳定的闪光，强度明显已经大大下降了。 　　“来国俊先生，这是个好机会，我要上了！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了，了解，妖力解放！” 　　“锵——————！” 　　“唰——————！” 　　反手握着短刀来到摇摇欲坠的结界面前，黑发萝莉向阿俊打了个招呼，确认了他已经放出由妖力所构成的刀刃之后便旋转身体挥出了无比迅猛的一记斩击，瞬间在结界上砍出了一条可供人通过的口子： 　　“大家，结界很快就会自我修复，趁现在赶快进去！” 　　“干得好，小黑！还有小灰也是！” 　　“呵呵，不愧是连神明都能诛杀的利刃，真是漂亮的身手。” 　　听到少女剑士的催促，濑户大将一马当先地冲进了结界的缝隙，花见酒也提着和服的下摆紧随其后，天路丸第三个跟了上去，最后才轮到黑绘自己与凯蒂。在并肩进入结界的时候，狙击娘还专门对黑发萝莉眨了眨眼睛： 　　“所以我都说了吧？放心交给我没错的。” 　　“嗯……这次确实是多亏你了。凯蒂同学。只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做到这件事的。” 　　面对一反常态地表现得十分积极的灰发少女，黑绘最初感觉到的是近乎困惑的情绪。因为在她的印象之中凯蒂不是那种会把自己的功劳挂在嘴边的类型。而是那种从来只做有把握的事，理所当然地立下战果之后便深藏身与名的冷酷的专家。 　　不过正是由于狙击娘在黑发萝莉的心目中已经形成了这种固定的印象，像现在这样展现出她所不知道一面的凯蒂才会令黑绘觉得十分新鲜，甚至有种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般心跳加速的感觉。不过由于情况紧急，黑绘并没有去过多地留意这种新鲜感，只是轻轻对凯蒂点了点头就转身跳进了结界的裂口。 　　“…………也罢，之后还有的是机会。” 　　对于黑发萝莉这不冷不热的反应，凯蒂本人倒是没什么不满。不如说要是黑绘真的像个小女生一样在自己面前犯起了花痴反而会令她感到困扰。出发之前花见酒在温泉里给灰发少女的建议是让她表现出可靠的一面，但凯蒂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用炸弹爆破地脉的行为与“可靠”二字其实相差甚远，完全是一时冲动做出的鲁莽之举。 　　虽然就结果而言，这次爆炸不仅破坏了结界稳定性，还把背后的追兵们统统陷在了坑里，完全是一石二鸟的神来之笔。但灰发少女心里很明白自己这是撞了大运。若是爆破的位置稍微有些差错情况可能就会变得完全不同，最坏的情况下非但动不了结界分毫，反而会害得自己人遭遇危险。 　　“不管如何，这至少证明了我的魔眼能够派上狙击之外的用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多了解一下法术方面的知识了……” 　　一边暗地里这样想到，灰发少女一边跟在黑绘的身后弯腰走进了结界之中。通过了这道最大的难关，加贺一族本家的宅邸距离众人就只剩下咫尺之遥。大宅的正门紧闭着，门口无人把守，从宅邸内部散发出的强大灵力令空气中充满了滋滋作响的静电音。除此之外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别的声响，甚至连这个季节最常见的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都停止了吹拂。 　　“大，大家，我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里也未免太安静了一点。简直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面对这莫名诡异的状况，最先把心中所想说出口的是黑绘手中的来国俊。但就算他不出声，其他人也早就有了同样的感受。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濑户大将不敢贸然靠近紧闭的宅邸大门，而是折返回来对后方的凯蒂说道： 　　“小灰，能不能用你的魔眼看看内部的情况，现在这种气氛未免也太诡异了一点。” 　　“从刚刚开始我已经在看了，但却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是指……？” 　　面对褐肤大姐姐的这一疑问，灰发少女大睁着发出金色光芒的双眼如此回答道：“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看不到’啊……活人的轮廓，空气中残留的热量，哪怕是最微弱的灵力的痕迹我的眼睛都不会放过，但这座宅子……在我的眼里就跟你们现在所看见的一样，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加贺一族的精锐应该都集中在本家了才对，居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吗？” 　　“你想想看吧，既然那么多的精锐灵能力者都集中到了一起，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才对。就算一进入结界就遭到猛烈的阻击也不奇怪，但结果这里面却毫无动静……这种状况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异常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有人听到了战斗的声音的话，他们早就应该露面了。既然一直都没有出来，就代表这座宅子里发生了某种让他们注意不到外界响动的异常情况……但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让几十号资深的式神使统统变成了聋子……？” 　　“轰————————！” 　　“呜哇！？怎么回事！是敌人的攻击吗？” 　　就在褐肤大姐姐开始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莫名恐惧的这个瞬间，被寂静笼罩的大宅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光柱，一边发出刺耳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一边直通天际。面对这无比突然的异状，濑户大将被吓得叫出了声来，就连心理素质最好的黑绘都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大家快离开这里，有某种法术正在大规模地展开之中，如果被卷进去的话——” 　　虽然黑发萝莉反应迅速地立即发出了警报，但众人距离光柱升起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就算想要撤退也不可能来得及。而且归根结底，这个法术的作用范围根本也不是靠两条腿就能跑得出去的程度：只见那道光芒与宅邸的防御结界融为了一体，接着迅速向周围扩散开来，只用了寥寥数秒便将整座加贺庄都笼罩了起来。 第337章 龙宫城的诅咒 　　【糟糕了……这么强大的灵力波动一定是九十九大明神觉醒了，没想到我们还是来晚一步。最坏的情况就是它已经被加贺一族的人所收服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免不了会有一场苦战，恐怕无法全员活着回去了。但不管怎样，我至少要保护好凯蒂同学……】 　　在被狂暴的光芒吞没的同时，黑绘的脑中也得出了如此的结论。虽然这是个十分冷酷的想法，但却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念头。如果是以前的黑发萝莉的话一定会想要保护在场的所有人，但现在的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只能保护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黑绘！到这边来！” 　　无独有偶，凯蒂也有着与她同样的想法。一只手捂着由于突然发生的强光和强灵力而暂时失明的魔眼，灰发少女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黑发萝莉的肩膀，用力将她拖到一堵在之前的爆炸中塌了一半的矮墙后面进行躲避。面对强大的灵力波动，这样的掩体聊胜于无，但既不会展开结界也没办法快速移动的狙击娘也只懂得这样的保命手段了。 　　“轰轰轰轰轰…………………………” 　　幸运的是，那道扩散的光柱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杀伤力。虽然它出场时的画面十分震撼，但等到光芒逐渐散去，众人心惊胆战地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自己仍然毫发无伤。不过这并不代表光柱所带来的后果就不严重了。事实恰恰相反，众人此刻所看见的景象要来得比单纯的破坏要来得夸张的得多： 　　“咕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在睁开眼睛之前，黑绘就已经听到耳边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流水的响声，而且不是小溪小河这种程度的水量，而是覆盖了上下左右全方位的巨大水流。等到视力恢复之后，黑发萝莉总算能够确认到这种声响的来源，那就是她身边的一切。同时响起的还有濑户大将那无比震惊的叫喊：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是……海底吗……？” 　　也难怪褐肤大姐姐会表现得如此慌张，只见光柱消失之后，整个加贺庄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从建设在内陆平原上的贵族庄园式宅邸群变为了一座矗立在海底之中的巨大宫殿。众人此刻就身处宫殿的大门口，一座用珊瑚修成的朱桥通向硕大无匹的宫殿大门，在那足有十几米高的门匾上赫然写着“龙宫城”三个大字。而既然是在海底，那么存在于此处的介质也就不是空气而是海水，黑绘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在随着水波摇曳不止，时不时还有鱼群从身边悠闲地游过。只不过这海水虽然逼真，却不会影响到众人的呼吸，也没有海底应有的巨大水压，否则他们没等睁开眼睛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龙宫城……原来如此，看来在加贺野进行自我封印的楔子就是九十九大明神之中的‘龙宫之水镜’，而这座宫殿就是她所制造的幻想……不，是异空间吗？从性质上来说，其实与文车妖妃利用自己的能力制造出的‘如月车站’与‘皆神庄旅馆’比较相似，只是规模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 　　根据以上这些信息，黑绘马上就推断出了眼前这座海底宫殿的真面目。没有错，一行人并不是被传送到了真正的龙宫城，而是被强行拉进了一个巨大的异空间。在灵力充沛的地区，就算是寻常的怨灵也能制造出类似的效果，所以这件事本身倒不是什么太值得大惊小怪的东西，关键就在于“龙宫城”这一场景所代表的意义。 　　“好美的地方……故事里的龙宫城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啊……！那难道还能在这里遇到浦岛太郎吗？” 　　从最初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之后，黑发萝莉手里的阿俊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而黑绘闻言则摇摇头对他说道：“不对哦，来国俊先生。这可不是童话里的龙宫城，还记得我们之前所打败的那个九十九大明神吗？人们以它的主人为原型创造出了桃太郎的故事，但故事里桃太郎的三个伙伴可不是那种凶猛无比的野兽。” 　　“说，说得也是啊……童话都是经过后人改编的版本，与原型已经相去甚远了。那这座龙宫城也肯定不是故事里那种天国一般的地方。”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清醒过来的来国俊的声音里开始出现了恐惧的色彩：“如，如果说桃太郎的原型是某个带着强力的野兽伙伴讨伐恶鬼的古代剑士的话，那故事更夸张的龙宫城的原型又会是怎么样的啊？！” 　　“这个嘛，你应该还记得浦岛太郎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吧？” 　　在黑绘开口之前，一旁的花见酒就代为回答了这个问题。花魁大姐姐试了试能否在这“水底”环境之中抽烟，发现烟管点不燃之后就有些扫兴地耸了耸肩，接着这样说道： 　　“原本的故事之中，浦岛太郎从龙女那里得到了‘龙宫城的玉手箱’作为谢礼，但在离开的时候却被吩咐一定不要打开那个箱子。既然不让人家打开，那何必多此一举送出那个礼物呢？更何况浦岛太郎忍不住打开箱子之后就立即变成了老人，这简直就像是某种恶作剧了。很多人都觉得这个结局莫名其妙而且自相矛盾，仿佛作者想要藉由故事去讽刺某种现象，但却又没能够把其中的道理交待清楚。不过如果说浦岛太郎的故事只是一段经过改编之后偏离了原型的记录的话一切就好理解了。故事里的主人公即使面对龙宫城那乐园般的环境也仍旧无欲无求，只想告别龙女回归故乡，但真实的情况恐怕没有那么美好。真正的浦岛太郎不是因为救了海龟才被招待到龙宫城的。事实恰恰相反，他和那群欺负海龟的人很可能是一伙的，他们通过俘虏龙宫城的守卫才侵入了海底，然后从那里掠夺了战利品回到了岸上，而那战利品就是所谓的龙宫城的玉手箱了。” 　　“也，也就是说打开玉手箱就老死的结局，是被侵略的龙宫城对侵略者施加的诅咒吗！？” 第338章 深海的恐怖 　　听到花见酒的这段猜测，阿俊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确，确实这样一来很多事都能说得通了，但还是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因，因为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等于龙宫城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地方了吗？桃太郎所讨伐的鬼岛在下还能理解，因为确实鬼族曾经在人间作乱过……但在海底深处有一座城什么的实在是太不现实了吧？” 　　“呵呵，你在说什么啊，阿俊。” 　　面对小正太那充满不安的发言，花魁大姐姐叼着没点火的烟管冲他邪魅一笑道：“在这个世界上，像你我这样的物品都能够觉醒自我意识成为妖怪了，就算海底的某处存在着一座由智慧生物修建的宫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 　　花见酒的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背后一阵寒颤。这是一种最原始的恐惧感，也就是陆地上的生物对深海的本能畏惧。即便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压根就没有潜过水，甚至就连真正的大海都没有亲眼见过。但这种本能却仍旧烙印在了众人的灵魂深处。 　　对于陆地上的居民来说，海洋的底部是完全未知的领域。虽然同在一个地球之上，但那些被无尽的黑暗与几十亿吨重的海水所笼罩的深渊却相当于纯然的异世界。随着科技的进步，普通的人类已经征服了天空与大地，但却仍旧无法揭开深海之中隐藏的秘密，因为在那里一切既存的常识与法则都会不复存在，而这一点即使是对于灵能力者而言也是相同的。就像普通人借助飞机与火车所能做到的那样，强大的灵能力者也可以靠一己之力在空中飞行，或是在地上日行千里，但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试图去挑战海底的深渊。 　　因此现在听到花魁大姐姐的这句话，即使是众人之中最见多识广的黑绘也免不了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象：在某处的海底居住着一群未知的智慧生物，他们的起源无从考证，生态与社会结构也与陆地上的人类大相径庭，是完完全全的异族。而在远古时期的某个时候，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试图去发掘这个种族的秘密，他们设法找到了进入海底都市的道路，从那里掠夺来了一些珍贵的战利品。 　　但就当那些人志得意满地打开宝箱的时候，却释放出了其中所隐藏的诅咒，迅速老化成了一堆白骨……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可能藉由幸存者之口传播了出去，经过漫长的演化才变成了现在人们耳熟能详的浦岛太郎的故事，但具体的情节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然而即便如此，故事之中最关键的一个元素却仍然被历代的改编者保留了下来，那就是“玉手箱的报应”——让一个健康的年轻人在转眼之间化为须发苍苍老者（乃至于在某些版本中直接老死成为白骨）的可怖诅咒。这种不合情理不合逻辑的纯然恐怖正好契合了人们对于深海的畏惧之情，令浦岛太郎的故事能够被传诵至今。 　　而现在，黑绘他们所来到的正是故事之中的那座龙宫城。虽然这里不是真正的海底，而是藉由强大灵力得以具现化的异空间，但也足以唤醒众人心中所沉睡的恐惧感。仔细一看，眼前的宫殿虽然乍看上去富丽堂皇，但其实各处都早已破败不堪。朱漆的宫墙上到处都有倒塌的痕迹，裂缝之处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藤壶与水藻。而通往宫门的大桥上也到处都是腐朽的空洞，桥下就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还有那些在宫殿周围悠闲游弋的鱼群，它们看似只是普普通通的动物，但若是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其中有一些的身体呈现出异常的扭曲模样，有甚至的还长有昆虫般的复眼，与人类已知的任何鱼类都大不相同。 　　这哪里是什么乐园般的龙宫城，完全就是一座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的海底魔窟，想要踏足其中需要非同寻常的勇气。即使是对于黑绘这样久经沙场的资深战士也无法立即下定决心。 　　“救命啊——————————！” 　　然而就在众人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入这座龙潭虎穴的时候，从里面传出的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却打破了海底的寂静。受到水波的影响，这声惨叫听上去有些失真，像是刻坏了的唱片，但声音的来源就在宫门的内部，距离黑绘她们不远的地方。 　　“在那边，跟我来！” 　　“啊，凯蒂同学，等一下！” 　　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站在黑绘身边的灰发少女。只见她把枪往肩上一抗，拔腿便跑上了摇摇欲坠的拱桥，黑发萝莉和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而就在最后一个跑过大桥的花见酒的双脚踏上岩石地面的同时，那座桥也在众人身后彻底坍塌成了一堆木屑，咕嘟嘟地沉入到了深渊之中。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本来异空间就无法靠物理方式脱离，不管桥面是否坍塌，没有退路这件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啊啊，救救我……我不想死！” 　　既然无路可退，众人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前进。往长满水草与苔藓的宫门之内走了没几步，他们就遇见了惨叫声的主人。那是一个加贺一族的式神使，穿着与其他精锐卫兵一样的紫色法袍，但那件衣服现在已经被鲜血所浸染。在男人的身后站着另外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身披用珊瑚和贝壳所制成的华丽铠甲的武士，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三叉戟。式神使拖着受伤的双腿试图从那家伙的身边逃离，但铠甲武士只是一伸手就拎住男人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然后用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脊椎： 　　“噗呲——————！” 　　“咳！？” 　　“唰唰唰唰唰——————！” 　　被刺穿的男人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混合着从伤口中涌出的血水在周围的海水之中散成了一片红雾。但真正恐怖的地方并不是那处残忍的贯穿伤，而是接下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只见被挂在三叉戟顶端的男人不断挣扎，一边挣扎一边不断吐出某种白色的精气状物体，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如同破了的气球一般不断萎缩，黑色的头发瞬间变白，之后又一根根地从头皮上脱落下来，脸上和双手部位暴露在外的皮肤也飞快地老化变皱。不出十几秒功夫，一个最多中年的精壮男子就化为了一团皮包骨头的骷髅，就那么在黑绘她们的眼前咽了气。 　　“这，这是！？龙宫城的诅咒！龙宫城的诅咒是真的啊！” 　　“呼——————————！” 　　面对这骇人的一幕，黑发萝莉手中的来国俊马上想起了刚刚才听过的浦岛太郎的故事，不由得发出了恐惧的尖叫。但更令人感到害怕的事情还在后面——被吸走寿命的式神使死亡之后，刺穿了他的铠甲武士像扔破布一般挥动三叉戟将尸体甩到地上，接着昂起头来张开嘴巴开始吞噬起了男人所吐出的精气，这令黑绘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武士的面孔——只见那是一张布满鳞片的怪脸，仿佛类人猿与鱼类的杂交产物。它没有鼻子，双眼都是凹陷的黑洞，根本无法确认里面是否有眼珠的存在，而那张嘴——那张嘴就像是鲸鱼的嘴巴一样，张开之后下颌甚至越过了脖子垂到了胸口的位置，嘴里面全是像筛子一样的网状结构，贪婪地吸引着海水与水中的精气。 　　“呜！这是什么东西啊！” 　　黑绘在之前的人生之中也算是见识过了许许多多诡异的怪物，但还没有哪一个能让她像现在这样感到头皮发麻的。关键就在于那武士有着人形，像智慧生物一样懂得穿戴铠甲和使用武器，但它的面孔却是完全的异形，看不出一丝与人类近似的模样。这种似是而非又不可名状的感觉才是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 　　如果说有什么敌人曾经带给过黑发萝莉类似的感受的话，那就是来自外太空的邪神朱凭了。那个邪神也是完全的异形，即使被比作“朱之大树”也只是形态接近于树木而已，其本质是与地球上的生物完全不同的存在。但至少朱凭本身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是来自异世界的这件事，可眼前的这个生物不一样。它并非来自太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而是属于地球上某个未知的种族。一想到它的同类也许还存在于现代的海底某处，就令黑绘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啧，你这怪物。别当着人的面进食啊！” 　　“砰！” 　　很显然对于敌人的这副尊容，凯蒂也有着与黑绘相同的感想。灰发少女举起本体瞄准了铠甲武士的头部，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然而出膛的子弹的飞行速度却显得异常缓慢，甚至连肉眼都能看见它在海水之中前进的轨迹。 　　“铛————！” 　　“什么！？” 　　面对这种慢悠悠的子弹，异形的武士不费吹灰之力就挥动三叉戟将其挡了下来。灰发少女对此大为震惊，一时之间甚至愣在了原地，“这怎么可能！？明明我们的行动在这里都不受影响的，为什么只有子弹会像是在真的水底一样啊？” 第339章 怪物的真面目 　　“咕啊啊啊啊——————————！” 　　对于凯蒂来说，百发百中的枪法就是她最大的强项与骄傲的本钱，因此看到自己的子弹完全不听使唤对狙击娘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而敌人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异形的铠甲武士仰头发出一声恐怖的怪啸，接着以泥鳅游泳般匪夷所思的动作蹬着海水冲上前来，手中的三叉戟直刺灰发少女的面门： 　　“唰————————！” 　　“糟——————！？” 　　“铛——————！” 　　“振作点，小灰！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压根没有料到拥有那么庞大躯体的鱼鳞怪物居然会有这么敏捷的动作，凯蒂的回避反应慢了一拍，差点就像之前那个加贺一族的成员一样被刺个洞穿。幸好一旁的濑户大将及时冲了过来，用手上的陶瓷盾牌替她挡住了这一击。在那之后，褐肤大姐姐一边挥拳逼退怪物一边大声对她喊道： 　　“不过只是子弹变慢了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这里是被妖怪所支配的异空间，外面的物理法则在这里会被扭曲也是很正常的！咱们之所以可以正常呼吸和行动是因为咱们也是妖怪，体内的妖力形成了一个‘场’抵消了异空间的影响。但子弹就不一样了！” 　　“那一切远程攻击在这里面岂不是都没用了！？” 　　“不会的！喝啊啊啊————！给我闪开！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把子弹也想象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往里面灌注你的妖力！” 　　“我明明一直都有灌注妖力啊！但压根就没有用啊！” 　　“濑户大将的意思是你灌注得还不够。不是指‘量’而是指‘质’，凯蒂小姐。你作为狙击手确实十分优秀，但作为付丧神的经验还嫩着呢。让妾身来给你示范一下。” 　　面对因为烦躁的心情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凯蒂，花见酒代替怪物缠斗在一起无暇分身的褐肤大姐姐走了过来，朝她展示起了手中的本体。由于周围虚幻海水的影响，那根烟管之前无法点火，但花魁只是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了片刻，烟管之中就顺利冒出了紫色的火苗。 　　“这……是怎么做到的？” 　　“具体的做法用语言是无法形容的，你应该靠感觉去尝试。” 　　“唔………………” 　　听到花见酒的这句话，灰发少女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开始全身贯注了起来： 　　【把子弹也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确实是个盲点，以前我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我必须做到，否则就无法在这里派上用场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原理，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不可能做不到的！因为我可是Kitty·Gun，这世上最强的狙击手！】 　　“咔！” 　　一边在脑海里如此大声告诫自己，狙击娘一边闭上了双眼，拼命想象起了将子弹与手中的枪械融为一体的景象。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人类的情况做比方就好像是剑道中“人剑合一”的境界。即使是身为天才的黑绘也花了几年时间才修炼到那样的境界。但凯蒂现在拥有无比强烈的变强的渴望，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也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而这种强大的思念对于付丧神而言就是最好的进步的源泉。因此灰发少女只花了几秒钟时间就领悟到了其中的奥妙： 　　“咔擦！” 　　“砰！” 　　“咕啊！？” 　　没有多余的动作，猛地睁开眼睛的凯蒂飞快地拉栓上膛射出一枪。这一次击出的子弹没有再受到异空间的影响，以超越音速的射速贯穿了异形武士的肩膀，打得它原地一个趔趄。下一个瞬间，早就在一旁等待机会的黑绘冲上前来，挥动手中的短刀斩向它的头部： 　　“灭杀！” 　　“嚓——————！” 　　“噗呲——————————！” 　　只听一声裂帛般的巨响，铠甲武士的颈部被当场砍断，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在海水中扩散开来。这怪物丢下武器双手捂住伤口挣扎了片刻，然后就无力地漂浮起来再也不动了。 　　“干得漂亮，小黑！还有小灰也是，你学得也太快了！” 　　“哈啊，哈啊，哈啊……” 　　看到这一幕的濑户大将转过身来冲凯蒂竖起了大拇指，但后者却顾不得感到高兴，只是弯下腰喘起了粗气： 　　“可恶，这比想象中还要累人…………” 　　“哈哈，第一次都是这样，逐渐适应就好了。总而言之这样一来你在这个环境中也能正常战斗了！” 　　“哼，那是当然的，我可受不了成为队伍的拖累。” 　　用本体的狙击枪强行撑起了虚脱的身子，灰发少女走到异形武士的尸体旁边打量了起来：“话说回来，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怪物。” 　　“这个嘛，因为这里是九十九大明神制造的异空间，所以理论上来说它应该是幻象之类的东西。但看上去这家伙好像是活着的，难道说异空间之中有着生命体的存在吗？唔…………” 　　听到狙击娘的这句话，褐肤大姐姐也低下头打量起了敌人的尸体。过了一会，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地摇起了头：“等等……难道说这家伙其实是！？”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 　　“不……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只要继续前进的话应该就会真相大白的。” 　　“哈？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啊？” 　　看到濑户大将罕见地变得语焉不详了起来，凯蒂有些疑惑地冲她皱起了眉头。但花见酒却走上前来阻止了她继续追问：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慢悠悠地思考怪物真身的时候了。继续留在原地很危险，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敌人循声赶来，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 　　“花见酒大人说得对，凯蒂同学，我们走吧。” 　　“………………” 　　既然黑发萝莉也在一旁附和起了花魁大姐姐的建议，狙击娘也不好继续反对，只得收起好奇心跟了上去。一行人穿过海草丛生的中庭，开始向着龙宫城的中央进发，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被吸成人干的尸体。 　　“呜呜呜…………好恐怖！加贺一族的人是不是已经全灭了啊！光是一个怪物就那么强了，就靠我们几个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面对这凄惨的景象，黑发萝莉手中的来国俊忍不住发出了心虚的声音，但其他人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濑户大将的表情则变得更凝重了： 　　“不……这个数量对不上号……本家与分家的精锐加起来不止这个数目，而且死的人的衣服都只是外姓弟子级别的人而已，一个真正的加贺一族血缘者都没有……这果然是……” 　　“……………………原来如此。黑绘，你也察觉到了吧。” 　　“……嗯。” 　　听到褐肤大姐姐的这段自言自语，凯蒂和身边的黑绘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一旁的花见酒也神情凝重地抽了一口烟，看天路丸的样子她也已经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 　　“呼…………” 　　“哼，人类果然还是这么愚蠢的生物。” 　　“怎么回事！？你们发现了什么吗？呐，有什么事也告诉在下啊，大家！” 　　队伍之中现在就只剩阿俊还一头雾水了。但不管他怎么恳求，其他人都没有回答，黑绘更是摸着短刀的刀柄对他说道： 　　“来国俊先生。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这也有可能只是我们的错觉而已。” 　　“什么意思？黑绘大人！你这样说在下反而会更在意的不是吗！黑绘大人！” 　　“放心吧，小老弟，如果事情真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你等一会就会知道了。” 　　以天路丸的这句话作为节点，众人不再开口，只是加快脚步穿越尸横遍野的破败宫殿向内部进发。而事实证明鸦天狗的预言完全正确，事情的真相很快就以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哇啊啊啊啊啊啊————————！” 　　“住手！求求你，饶了我吧！” 　　“呜哇啊啊啊啊——————！我在变老！我的生命在被吸取啊啊啊啊啊啊——————！？”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入内殿之后，众人马上就听到一连串的惨叫。他们即刻摆出了黑绘和濑户大将在前，凯蒂和天路丸垫后，花见酒镇守中央的队形，加快脚步冲向惨叫传来的方向。只见在一间摆满了豪华屏风与坐席的大房间里，一群与之前所见的异形怪物一模一样的身影正将几个外姓弟子团团围住。那些灵能力者之中有好几个已经遭到毒手被吸成了老头，剩下的几个人则在墙角缩成一团连连求饶： 　　“住手！住手！我们不是加贺一族的同胞吗！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可恶啊啊啊！这就是你们这些混账的本心吗！我就知道你们只把我们当成压榨的对象，就跟那些被奴役的妖怪没有区别！可恶的内家成员啊啊啊啊啊！我就算是死也要变成厉鬼诅咒你们！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抓住抽成人干）” 　　“什，什么……刚刚那人说什么！？他说那些怪物是内家成员？意思是加贺一族的内家成员！？” 　　“嗯……果然不是错觉。刚刚与咱交手的那个武士，它所用的招数是加贺一族独门的器械格斗术，是在灵力被封住无法召唤式神的情况下用来自卫的最后手段。” 第340章 贪食之龙 　　“你说什么……也就是说……在下刚刚斩杀的……其实是人类吗！？” 　　面对这个令人震惊的真相，来国俊陷入到了一种恐慌状态之中。这也不怪他，即便身处妖怪反抗军之中，阿俊毕竟是出身阴阳师名门的宝刀，首次斩杀人类的事实对他而言肯定会造成不小的冲击。而对此黑绘也早有准备，用力握住小太刀的刀柄对他说道： 　　“不，来国俊先生，斩杀敌人的是我，你只是作为武器被我使用而已。在这之后我也会继续斩杀他们，你不必感到有所负担。” 　　一边这样说着，黑发萝莉一边从藏身的屏风后面走了出去，大声冲那几个正准备吸食曾经同胞的精气的怪物喊道：“住手！你们的对手是我！” 　　“咕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黑绘的声音，变为异形的加贺一族成员缓慢地回过头来，黑洞般的五官在室内阴暗的环境里显得更加恐怖了。但即使如此黑发萝莉也没有退缩。从以前开始处决从人之道上堕落为怪物的灵能力者就是她的使命，即便现在立场已经完全不同，黑绘还是把那当成是自己应尽之事。 　　“没办法，我们也奉陪吧。” 　　至于以凯蒂为首的其他队员，虽然都是决心反抗人类的妖怪，但也不可能眼睁睁地坐视那些加贺一族的弟子遭到残杀。所以对于黑发萝莉暴露自己位置的行为她们都没有表示反对，而是一个个举起武器跟着走了出来摆出迎战的架势。 　　“咕啊啊啊啊啊！” 　　看见眼前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优质的灵力源，那几只怪物立即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外姓弟子们，转而朝反抗军的众人围了过来。变为那种人不人鱼不鱼的状态之后，它们都已经失去了身为式神使的法术与技能，连智力都退化到了野兽般的水平，只知道拿着各种冷兵器冲上来近战，所以收拾起来应该也没什么难度。 　　“轰————————！” 　　“什么情况！？” 　　但就在众人准备迎敌的那个瞬间，整座海底宫殿却猛地一震，大量的气泡从裂开的天花板外侧灌进室内，使得黑绘她们的视野一时遭到妨碍。等到气泡散开的时候，众人头上的屋顶已经被掀开一个大口，从那里伸进来一只长满海藻的巨大的爪子，猛地一抓就横扫了整个房间。 　　“大家快趴下！” 　　“呜！？” 　　“啧！？” 　　“咕噢噢噢噢噢————！？” 　　幸好黑绘提醒及时，妖怪反抗军的成员们在千钧一发之际低下身子躲过了巨爪的抓取，但那几只怪物就没有这么幸运，一下子就被抓了起来。任由它们怎样激烈地挣扎也丝毫无法撼动那只爪子的紧握，怪物们就这样像小鸡一般被提到了高空之中。如此一来，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会跟着巨爪的动作向上看去，而紧接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幕令阿俊再次忍不住叫喊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只见在屋顶之上十几米高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硕大无朋的怪脸。那张脸看上去有点像是一条东方龙，特别是头顶上长着鹿角，下巴上长着长长的胡须。但五官却又像是人类——特别是满是皱纹的眼睑与有着厚嘴唇的嘴巴与东方龙传统的铜铃般的大眼睛和鳄鱼般的血盆大口完全大相径庭。但比起它那怪异无比的长相，巨脸所干出的事情才是最令人感到恐惧的： 　　“呼啊啊啊——————————嘎吱嘎吱嘎吱！” 　　慢悠悠地张开它那畸形的嘴巴，巨脸将手中抓着的怪物塞了进去，然后猛地开始咀嚼了起来。无比恶心的骨断筋离的声音配合着从齿缝间喷出的血水，令那画面变得犹如噩梦之中的景象。毫无疑问，它是在吞食那些变成怪物的加贺一族成员，就好像后者也把地位更低的外姓弟子当做食物一样。 　　“啊啊啊啊啊！？是家主，是家主来了！我们都完蛋了！” 　　“快逃啊！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喂，等一等，你们别乱动————” 　　同样也看到了这无比血腥的一幕，躲在墙角的那些幸存的灵能力者们立马陷入到了恐慌状态，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跑。凯蒂见状刚想出声制止他们，但却为时已晚。听到动静的人脸怪龙立即将空出的爪子砸了下来，一掌就将那几个人拍成了肉饼： 　　“轰————————————！” 　　“唔——————————？？？” 　　慢悠悠地举起沾满人类血肉的爪子放到眼前端详了一阵，怪龙不屑一顾地在长满粗糙鳞片的身子上擦了擦手，仿佛它刚刚不过是拍死了几只烦人的蚊子而已。在这头巨怪的眼里，外姓弟子们甚至都不算是食物。但它似乎还是感应到了那座屋子里存在着其他生命，所以便好奇地探过头来，用一只蒙着白色皮膜的丑陋眼睛打量起了里面的情况。 　　“……………………………………………………” 　　所幸这个时候，黑绘她们已经躲到了屏风和立柱后面，捂住口鼻拼命不发出任何一点动静。经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数十秒时间，人脸怪龙终于失去了对房间内部的兴趣，抬起头来扭动长条状的身体离开了此地。 　　“噗哈！咱还以为死定了…………” 　　直到此时此刻，众人才终于能够松一口气。濑户大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上止不住地冒出大量的冷汗。而阿俊的反应要更猛烈一点：只见他直接挣脱了黑发萝莉的手掌变回人形，然后跑到房间的角落大呕特呕了起来： 　　“呜诶诶诶诶诶————————！啊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сука сны（狗娘养的）……！блять （操）！这是我今年见过最恶心的事情了。简直让我想起之前去过的最糟糕的几个战地。即使是在那里也只有人渣中的人渣会做出同类相食的狗屎事情。” 　　即便没有像褐肤大姐姐和小正太那样表现出生理上的不适，凯蒂对于刚刚所见的一幕也明显感到出离愤怒，以至于随口就骂出了毛子语里的脏话。在场众人之中显得比较淡定的就只有黑绘花见酒和天路丸了。然而鸦天狗少女戴着鸦嘴面具看不见表情，所以说不定她的脸色也很难看，真正不为所动的就只有见多识广的御姐和萝莉二人组而已。 　　“呐……就算是被法术变成了怪物……人类真的能够堕落到那种地步吗？那可是他们的同类啊……就算是虎毒也不食子啊！” 　　过了半晌，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精光的来国俊走回到了众人身边。一脸苍白地朝她们问道。而对此黑绘给出的回答则是肯定的： 　　“嗯……很遗憾，来国俊先生……人类堕落起来是真的没有下限的。我以前也见识过做出同样事情的人，而那些人甚至不需要变成怪物就已经以同类作为食物了……” 　　“呜……！！” 　　似乎是忍不住想象起了黑发萝莉所描述的场景，小正太马上又弯下腰剧烈地干呕了起来。濑户大将见状一边走上前去轻柔地拍起了他的背脊，一边苦笑着说道： 　　“呵呵……确实……刚刚那一幕与咱所知的加贺一族的现状实在是太过契合了，简直就像是某种玩笑一样。下层的外姓弟子们压榨着咱们式神，中层的内姓弟子又压榨外姓弟子，上层的家老们又压榨着内姓弟子，而这种阶级式结构的顶点就是君临一切的家主了。在这个异空间之中，内姓弟子和家老都被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以吸取外姓弟子的精气为生，但它们终究也只是家主的食物罢了。” 　　“是啊，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知道必须要打倒的敌人究竟是谁了。” 　　“嗯………………” 　　听到凯蒂的这句话，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刚刚都清楚地看见，在那条几层楼高的人脸怪龙的额头上镶着一面放着青光的珊瑚镜子。毫无疑问那就是九十九大明神之一的“龙宫城的水镜”，也是创造出这个恐怖异空间的元凶。很显然加贺一族的高层成员们在试图与它缔结契约的时候将水镜从封印之中唤醒了过来，而它则将他们统统变成了怪物，并将整个加贺野变成了海底的龙宫城。至于这是九十九大明神的蓄意报复还是失控暴走之后产生的影响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除了设法打破那面镜子之外，众人并没有逃离这个异空间的手段。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九十九大明神不是那位安倍晴明的式神吗？为什么会产生出这么邪恶的景象……” 　　但即便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来国俊还是一脸不敢相信地连连摇着头。对于这个没有见识过世界残酷一面的单纯小正太而言，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刺激了。面对阿俊的这个问题，花见酒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一脸凝重地回答道： 　　“大概因为它的本体是一面镜子吧。” 　　“因为是镜子……？” 　　“是啊，镜子作为道具的功能就是照出事物的本来面目。在安倍晴明大人这种正义之士的手里，龙宫城的水镜就是正义的付丧神，人类的守护者。而到了加贺一族这群充满欲望的人手里，它所映照出的就是以他人为食的贪婪怪物的模样。特别是这个九十九大明神似乎已经在长年的封印之中彻底丧失了原本的人格，所以才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只是忠实地反映出了持有者的内心世界。” 第341章 作战方案 　　“这，这就是付丧神之祖，九十九大明神的能力？好可怕，与我们这些寻常的付丧神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听完了花魁大姐姐的这段话，来国俊那原本就被恐惧所沾染的神色变得更加苍白无助了：“但更可怕的是……更可怕的是人类的本性……那可是有望成为加贺一族下一任家主的大人物啊……就连这样身居高位的灵能力者，在内心深处也饲养着如此丑陋的怪物，那这个世界岂不是……” 　　“哼，正因为是高位的灵能力者，才会变成那副可怜的模样啊。” 　　小正太的话没说完，一旁的鸦天狗少女就冷哼一声插嘴道： 　　“小老弟，你刚刚说了‘虎毒不食子’这个成语对吧？但那只是愚蠢人类的一厢情愿罢了。在山林之中同类相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狼群为了争夺猎物和领地会自相残杀，打败了老猴王的新猴王会将它的配偶尽数纳入手中，并且还会残忍地杀死前者的所有子嗣，哪怕是最小的婴儿也不放过。而像老虎这类的猛兽，在认定了后代不够强壮的时候，或者是在没有足够的食物维持自己的生存的时候也会毫不留情地吞噬掉自己的孩子。这都是为了让血脉繁衍下去的再正常不过的本能行为，其中没有邪恶可言。弱肉强食就是野兽的真理，说白了，不管创造了多么辉煌的文明，不管他们的智力发达到何种地步，人类终究也只是野兽的一员罢了。为了摆脱自己的**，他们发明了‘道德’这种东西，但那终究只是自欺欺人。越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就越是不受道德的约束。刚刚我们所见到的只是一个稍微极端了一些的例子罢了。” 　　“——所以才需要有人将其消灭。” 　　天路丸的话音刚落，这一次轮到黑绘开口了。黑发萝莉一改之前身体虚弱的软萌妹子的形象，露出如同冰山般冷酷而坚毅的表情如此说道：“确实，人类之中存在这**未泯的个体。而灵能力者由于能够支配更强大的力量，在堕落的时候也会造成比一般人更严重的后果。也许直到人类灭绝的那一天，这种**也不能被完全消除，但那不是放弃努力的理由。只要有从人之道上偏离堕入兽道的人出现，就必须有守护者挺身而出将其斩杀。” 　　“哼，说得可真好听。这就是你原本的职责吗？人偶小姐？” 　　面对黑绘那斩钉截铁的发言，鸦天狗少女再次发出了一声讽刺的冷哼：“你的真实身份不是什么‘弑神之人偶’，而是‘处刑之人偶’吗？屠杀邪神反而是副业，处决那些堕落的灵能力者才是你的本业吧？居然制造出像你这样与人类别无二致的人造物来做这种脏活，灵能力者的想法实在是令我们妖怪都自愧弗如呢。我很好奇，拥有这样高贵职责的你为什么会跑来与我们这些人类的敌人为伍呢？” 　　“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乌鸦女！这本来就是有必要去做的事，跟黑绘她的出身背景没有什么关系吧！” 　　“凯蒂同学，没事的。” 　　被天路丸那挑衅般的话语所激怒，凯蒂走上前来就准备教训她一下，但却被黑发萝莉本人伸手阻止了：“天路丸小姐说得没错，以前的我……确实是只懂得执行任务的人偶。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懂得了许多杀戮之外的事，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原本那种机械般的状态了。就算是因为某种缘由堕入了畜生道，只要心底还有人性存在，有一些人就罪不至死，至少也该拥有赎罪的机会，如今的我是这样想的。但刚刚那个人……恐怕已经没有救了。结束他的生命对于那个人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你认为呢，天路丸小姐？” 　　“哼，别问我，畜生也好人类也罢，妖怪同胞之外的生命对于我而言统统都没有价值。关键在于那家伙已经与九十九大明神融为一体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杀了他。这既不是为了清算他所犯下的罪孽，也不是为了给那个可怜虫一个痛快，终究只是为了我们妖怪反抗军的目的，你给我搞清楚这一点。” 　　“嗯……我明白的。履行我原本的职责只是顺带，一切还是要以消灭九十九大明神为优先。” 　　“明白就好。” 　　“啧，你这没什么本事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啊？” 　　“好啦好啦好啦，大家都冷静一点！” 　　眼见狙击娘又一次地被天路丸的语气所惹恼，一旁的濑户大将赶忙冲上来分开两人，用耐心的语气安抚她们道：“现在不是咱们内部起矛盾的时候，而且无论是天路子还是小黑的说法都没错。放任那个怪物继续肆虐下去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九十九大明神的暴走也必须得到阻止。既然目的是一致的就行了，动机什么的并不重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出一个能够战胜对方的办法。说实话咱也算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老兵了，但与那种巨型敌人战斗的经验完全为零，就靠咱这个陶器脑袋怕是想破头都琢磨不出一个靠谱的手段，还需要你们大家一起开动脑筋。” 　　“濑户大人……你说的都对，问题是那不是靠智取就能解决的敌人，究竟要怎么攻击才能对那种巨体造成有效的伤害啊……” 　　“让我来做吧。” 　　紧接着阿俊那有些放弃了的发言，黑发萝莉抬起头来这样对众人说道：“与巨兽战斗的经验应该是我最为丰富，不管怎么想主攻手都应该由我来担任。” 　　“别说傻话了，黑绘！” 　　对于同伴的这一提案，凯蒂二话不说立即表示了反对：“如果是以前的你的话还好说，靠着现在这种虚弱不堪的身体你要怎么去与那种怪物战斗啊？应该由我的狙击来直接攻击那面镜子的本体才是最合适的方案。” 　　“不，虽然看上去只是被镶在头顶，但龙宫城的水镜恐怕是那条龙身上最坚固的部分。靠远程攻击击破它是很不现实的。只有足以斩断强力结界的大威力攻击才能对其造成伤害。” 　　“所以说，现在的你要怎样使出那样的攻击啊？” 　　“之前靠着天路丸小姐的秘药，我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而且这异空间里的灵力也很充沛。如果只是一击的话，我想我还是有能力使得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是赌命的一击咯？如果失手了的话你打算怎么办？那可不是靠运气或者毅力就能干得掉的对手！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不允许你去冒险！” 　　“这不是允许不允许的事情吧，在场之中只有我能做到啊！” 　　“所以就是你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我不爽啊，搞清楚，你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无敌的弑神之人偶了——咳咳咳咳！？” 　　“阿嚏！呜呜唔！？” 　　“行啦，小猫咪们。” 　　就在凯蒂与黑绘越吵越厉害的这个时候，一阵青绿色的烟雾突然飘了过来，令灰发少女当场一阵剧烈的咳嗽，而黑发萝莉则是打了个可爱的喷嚏。吐出这团烟的当然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花见酒。只见花魁大姐姐斜托着烟管走到两人之间，笑盈盈地对她们说道：“要在两人世界里打情骂俏请等到胜利返回基地之后再慢慢做吧。现在可不是给你们增进感情的时间咯。” 　　“打，打情……！？你，你在说什么蠢话啊妖怪大将，我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好不好！” 　　“不，你不是。你也很清楚人偶小姐说得对，在我们之中只有她有办法对九十九大明神造成威胁。所以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抓着无法改变的事实不放，而是找到自己能做的事，这才是合格的士兵该有的思维模式，不是吗？” 　　“这…………” 　　“还有黑绘也是，你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孩子这一点妾身我很明白，但动不动就想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事可不是好习惯。这里还有好几位同伴在，一个人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就应该果断寻求他们的帮助。这才是‘现在的你’与‘之前的你’的不同之处。” 　　“啊……您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 　　虽然语气十分轻柔，但妖怪大将的声音之中蕴含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与一种令人自然而然信服的魄力，刚刚还互不相让的两位少女闻言马上就软了下来。濑户大将见状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天路丸与来国俊也都下意识地靠了过来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听好了，大家伙。要对付那个怪物需要集合咱们全体的力量。妾身会提供尽可能的支援，但你们也得拿出全部的本事才行，作战计划是这样的——————” 　　———————————————————————————————————————————————————————————————————————————————————————————————————————————— 　　“啊………………咕………………啊啊啊……………………” 　　龙宫城，中央庭院。 　　化为巨大人面怪龙的式神使拖拽着如同鼻涕虫般臃肿的长条状身体，漫无目的的在满是水草的广场之上来回蠕动。它那近乎失明的双眼茫然地在畸形的眼眶之中转动，本能的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吞噬…………必须…………要吞噬更多……力量…………在被吞噬之前…………啊啊啊啊啊…………” 第342章 屠龙之战 　　在被九十九大明神变为不人不龙的异形怪物之后，这个男人的理性与人格就基本被彻底摧毁了。此时的人面龙已经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感情留存下来，但即便如此它仍保持着一种强烈的本能，那就是对力量的渴望。正是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他才不惜率领一族的精英去触碰前任家主所留下的禁忌遗产，结果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那他如此渴望力量是为了什么呢？其中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就是为了避免加贺一族在不久的将来被更大的势力所吞并。虽然以隐居之后又出山的“竹友斋”加贺茂三为首的反对派称他是明神会的走狗，但那并不是事实。式神使之所以选择继续投靠明神会，是因为他看不到任何别的路可走。 　　在他眼里看来，那个身居庞大组织顶点的男人的野心就是如此之巨大，不仅要吞没关西的一切，甚至连关东的势力也不放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那个男人都不会停止他的扩张，直至将整个国家都收入囊中。在此期间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障碍，或是他所看不惯的一切存在，都会被铁一般的意志与行动所彻底碾碎。 　　在这场即将开始的风波之中，北野天满宫的守灵一族是第一个遭殃的牺牲品，天满祭上的血案实在是太过凄惨，所以明神会毫不费力就利用追究责任的名义将这个古老的阴阳师组织彻底解体。而同样犯下了过错，而且还失去了家主领导的加贺一族毫无疑问是第二个要遭到清算的对象。他们这一族把持式神使界的权威实在是太久了，也发展得实在是太过臃肿了，而那个男人——六宫重藏想要的是完全统一的明神会，无论是守灵人这样的异类还是明神会之中的足以威胁到他统治的集团都是这位会长想要铲除的对象。 　　为了避免这种最糟糕的未来，加贺一族之中的主流派系决定一边继续摆出服从明神会领导的低姿态以换来暂时的稳定，一边暗中积累实力以抵抗即将到来的清算。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这些人最终决定染指前任家主所留下的遗产——但这一尝试的后果却是像现在这样： 　　“啊啊啊……………………还不够……………………必须吞噬………………更多………………” 　　从结果而言，加贺一族的人是被骗了。他们被告知前任家主所留下的遗产是强力的付丧神，但倾全族之力所释放出来的却是一面能将人类的欲望扭曲放大到极限的魔镜。在这个镜中世界里，加贺一族的所有精英成员都变成了人不人鱼不鱼的怪物，而他们的领袖更是被魔镜所寄生，化为了臃肿而丑陋的巨龙，除了吞噬灵力的本能之外就再也不剩下别的意识。此时此刻，这头怪兽仍旧在废墟一般凄凉的龙宫城之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着原本是想要守护的同胞的猎物。 　　“没有……………………不够……………………我必须吞噬………………更多………………” 　　“铮铮铮————————！” 　　“唔唔……………………？” 　　就在人面怪龙因找不到猎物而开始焦躁起来的时候，它的身后突然传来一段清脆的乐声。那是演奏三味线的声音，是这个国家的民族乐器。即使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曾是人类，巨龙还是下意识地对它产生了反应，费力地扭动臃肿的身体回过了头去： 　　“唔啊啊啊啊…………………………！” 　　接下来映入巨兽视野的就是它现在最渴望见到的景象：一队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异形武士，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志得意满吸足了人类的精气，一口气吞掉它们的话想必能够获得大量的灵力吧。 　　“噢噢噢噢噢——————————！！！” 　　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早就没有了正常判断力的怪物根本不会去考虑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当即就像饿犬一般猛地扑了上去。狂乱地挥动还依稀看得出人类手掌形状的巨大爪子想要将其抓起来送入口中。 　　“轰————————！” 　　“砰——————————！” 　　下一个瞬间，巨龙的爪子重重地拍在了地面之上，猛烈的冲击波搅得方圆十几米内的水草一阵乱晃。但它却并没有能够抓住那些猎物，因为它们的身体在被碰触到的同时就突然炸裂开来，从中喷出一大团干扰性的紫色烟雾，当即将人面龙的头部笼罩了起来。 　　“唔唔唔唔——————————————！？”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愚笨的怪兽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徒劳地用两手在脸上乱抓，试图驱散这讨厌的迷烟。但那团烟雾就像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一样，不管被搅散多少次都立马重聚起来，就是要让它的五感彻底失灵。而趁着这个机会，一支隐藏在水草从中的伏兵也从斜刺里杀将了出来： 　　“跟我上啊啊啊啊啊————————！” 　　冲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身重甲担任主T的濑户大将，但首先发动攻击的却是天路丸。只见鸦天狗少女一跃而起，飞到十几米高的空中，大力挥动黑色的双翼，放出一连串如同箭矢般锐利的羽毛朝怪兽的头部射去： 　　“黑羽之雨！” 　　“唰唰唰唰唰唰——————————！”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天路丸的气势很足，但她的这种攻击对于浑身覆盖着厚重鳞甲的人面怪龙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杀伤力，但这种瞄准口鼻的密集攻击却能够进一步扰乱巨兽的感官，让其他队友有机会能够接近它的身体。 　　“喝啊啊啊啊啊——————！” 　　“砰！” 　　“唔哦………………！？” 　　数秒之后，濑户大将冲到了恶龙的身边，右手盾牌猛地砸在它较为柔软的腹部之上。这一击也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不过还是让对方发出了一声呻吟。头部和腹部同时遭受攻击也让这石乐志的怪物陷入了更加混乱的状态，用一只手捂住那张丑脸，另一只手则在身下一阵乱拍试图碾死那烦人的苍蝇。 　　“就是现在，小黑！” 　　“了解！” 　　而这样的举动就令它头顶的水镜本体变得毫无防备，这正是众人的连携攻击想要达成的效果。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褐肤大姐姐的一声招呼，黑绘从她背后高高跳起，单脚踩在了濑户大将高举的盾牌之上。后者又接着往上大力一顶，将黑发萝莉那娇小轻盈的身体弹射到了高空之中,如同漆黑的流星一般直指怪兽头顶的水镜。 第343章 胶着的恶斗 　　由她自己用烟雾制造出幻象吸引怪物的注意力，等到对方被骗发动攻击之后再将幻象变为烟雾封锁它的视觉。接着再由天路丸和濑户大将的攻击来进一步扰乱巨龙的判断能力，作为尖兵的黑发萝莉则借助濑户大将的蛮力跳到空中直取要害——这便是花见酒所定下的作战策略，虽然称不上复杂但却十分有效。在这个瞬间，所有人都认为黑绘一定能够在巨大的龙头之上着陆，褐肤大姐姐甚至在下方呐喊助威了起来： 　　“上啊，小黑！就这么干掉那家伙！” 　　但事情并没有如同众人所希望的那样发展，就在黑发萝莉快要逼近水镜的那个瞬间，一道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猛地挥刀朝黑绘砍来。 　　“铛——————！” 　　“唔！？” 　　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来国俊的刀背挡下了这次偷袭，黑发萝莉没有受伤，但整个人也被打得向后飞去，接着就按照自由落体的原理开始坠落。鸦天狗少女见状连忙拍动翅膀飞了过去，从背后托住黑绘将她安全地放到了地上。 　　“谢谢你，天路丸小姐。” 　　“没什么谢不谢的，我只是做了只有我能做的事罢了。话说回来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这么快就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因素。” 　　一边这样说着，天路丸与黑发萝莉一同抬起头来看向人面怪龙的头部，只见在那里出现了好几个人形的影子，如同守护者一般漂浮在水镜所在的位置附近。它们都穿着素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刀剑或者长枪作为武器，脸上则蒙着白布。有一种珊瑚状的诡异物体从布的后面生长出来，看上去就好像是寄生在这些人的脑袋里面一样。毫无疑问，那白衣蒙面的打扮是加贺一族的式神特有的身份标志，而珊瑚状的寄生物则是最近才生长出来的，代表着这些式神已经彻底沦为了傀儡。 　　“黑绘大人，那些人难道是……” 　　“嗯，恐怕是这个加贺一族的成员在变成怪物之前就拥有的式神吧。在主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之后，他们也跟着一起被奴役了，现在又被作为士兵再次召唤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听到使用者的这句猜测，阿俊的声音都在不住地颤抖：“在主人还正常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当成道具对待，被迫穿上抹灭个人特征的蒙面装束。现在还要被当做僵尸一样加以操控……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拯救这些同胞吗！？” 　　“别在那里犹豫不决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咚！” 　　由于来国俊战意的低下，黑绘手中他的本体的妖力之刃也开始了萎缩，令黑发萝莉不敢强行用短刀去防御那些僵尸付丧神的猛攻。还是濑户大将及时跳上前来用她的盾牌替前者解了围。褐肤大姐姐一边挥拳逼退那些敌人，一边头也不回地对阿俊大声叫道：“想要拯救同胞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如果咱们在这里**掉的话一切就都完了！就算再不忍心，咱们现在也只能战斗到底了！” 　　“怎么这样！我们不是为了全体京都妖怪的未来而战的吗？但为了消灭大结界就必须先杀死同胞什么的，这简直是本末倒置啊！” 　　“别自以为是了！” 　　“呜！？” 　　面对濑户大将的规劝，来国俊还想要表示反对意见，但却被褐肤大姐姐的一声怒喝给震慑住了：“小太刀来国俊，搞清楚你的立场！所谓拯救他人，是只有拥有绝对实力的强者才有资格做的事，而咱们现在并没有那种绝对的优势去爱惜敌人的生命！如果你没有那个勇气背负同胞的性命，那就由咱来代替你背负吧！这是命令，小太刀来国俊！使出你的全部妖力来协助小黑战斗，尽到你作为武器类付丧神的本分！” 　　“濑户大人…………在下明白了！” 　　听到这如雷贯耳的的呵斥之声，陷入迷茫的来国俊总算是醒悟了过来，重新构筑起了自己的妖力之刃。拿着他黑绘的黑绘见状也停止了后退，从褐肤大姐姐的背后冲了出来手起刀落斩断了几个僵尸付丧神的首级： 　　“唰唰唰唰——————！” 　　“对不起，现在的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让你们毫无痛苦地长眠了。” 　　“呼呼，看样子那一边不用担心了呢。” 　　与此同时，在距离前线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花见酒叼着烟管欣慰地点了点头，在空中作战的天路丸也暂且撤退到了她的身边，皱着眉头叫道：“喂，妖怪大将，现在不是摸鱼的时候吧？你的作战计划已经失败了，现在准备怎么办啊？” 　　“这个嘛，妾身又不是专业的策士，作战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的。既然敌方还隐藏着如此的战力，那我们也只有采取方案B了。” 　　“方案B？方案B是什么，事前我可没有听说。” 　　“方案B就是——临机应变，大家抄家伙上啊。凯蒂小姐，动手吧！” 　　“砰——————！” 　　“铛————！” 　　抬起头来对鸦天狗少女微微一笑，花魁大姐姐接着高声发布了命令。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话音刚落，一直隐藏在水草从中没有移动的狙击娘就扣下了扳机，一颗子弹分毫不差地击中了巨龙额头上的水镜。但九十九大明神的本体有强力的结界守护，凯蒂的狙击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在距离镜面还有几十厘米的地方就被猛地弹开了。 　　“啊啊啊啊——————————！！！” 　　“——————————！” 　　“喂！那怪物朝这边过来了啊！” 　　但这精准的射击足以引发人面怪龙的警惕心，它刚刚从烟雾之中挣脱出来，立即就朝子弹射来的方向开始蠕动。那巨大的躯体每前进一段距离就在方圆几十米内制造出如同地震般的冲击波，与此同时还有半数以上的僵尸付丧神改变了目标从四面八方朝这边包围了过来。天路丸见状不由得朝花魁皱起了眉头，但却看见后者单手提起她的三味线，另一只手则从琴身里面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直刀： 　　“锵——————！” 　　“好了，妾身也该久违地动一动真格了。天路丸小姐，前线就交给妾身，你去后面支援银发的妹子，她的狙击是吸引怪物的重中之重，千万不要让敌人妨碍到她了。” 　　“在三味线里藏刀什么的……你这家伙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古装剧里的女杀手不成？再怎么说你一个人也应付不来这个数目的对手吧！” 　　“谁说妾身是一个人了？呼————————！” 　　没有直接回应天路丸的质疑，花魁大姐姐只是叼起烟管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大团烟雾。那团烟雾在她的面前迅速变形，只用了几秒钟就变成了好几个与花见酒本体一模一样的分身。 　　“喝！” 　　“哈！” 　　“呀！” 　　“嘿！” 　　下一个瞬间，那些分身手起刀落，将靠近的僵尸付丧神变成了刀下亡魂。那洗练的剑术虽然没有黑绘那么锐不可当，但却也有一种达人特有的优雅与从容。看到这一幕，鸦天狗少女总算是相信花见酒没有在吹牛了： 　　“哼，不愧是妖怪大将，看来是真的有点本事，那我就服从你的命令好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天路丸就再度升空飞到凯蒂身边去帮她消灭附近的敌人了。与此同时，灰发少女则一边朝人面怪龙头顶的镜子开枪一边弯着腰在水草丛中快速跑动，目的是尽可能地将怪兽引离主战场。这就是只有凯蒂所领悟到的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那头巨兽的感官非常迟钝，其他人的攻击起不到吸引仇恨的效果，而她的精密狙击则可以让九十九大明神的本体感受到威胁，继而强制怪兽转向自己这边。 　　“小黑！其他人引开了那条龙的本体，趁现在赶紧收拾掉这些式神吧！” 　　“明白！” 　　“喝啊！” 　　“咚！” 　　“灭！” 　　“唰！” 　　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濑户大将心知花见酒她们是在用性命替自己这边争取时间，于是便对身边的队友如此叫道，黑绘闻言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有着一身浅褐色肌肤、留着米白色短发的高大御姐与肤色雪白黑发及腰的娇小萝莉，这身材与长相差距巨大的两人此时此刻却像多年的战友一般配合得默契无间。濑户大将冲锋在前吸引了敌方的火力，用手中坚固的盾牌挡住攻击之后再以重拳进行反击，接着藏身于她背后的黑绘就会从侧面切入斩杀失去平衡的敌人。如果那些付丧神留有理智的话，就会想到先让一部分人拖住褐肤大姐姐，其他人绕到后方去先解决脆弱的黑发萝莉，但它们只是被强制操控的僵尸一样的存在，并没有办法执行那么复杂的战术，所以濑户大将与黑绘得以一路高歌猛进在敌群中开起了无双。 　　“锵——————！” 　　“睡吧，来世不要投胎做妖怪了。” 　　“哈啊啊啊啊——————！风刃·千花散！” 　　“唰唰唰唰————————！” 　　另一方面，花见酒与天路丸也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僵尸式神在她们的刀剑与法术面前成片地倒下，没有一个能够突破两人的防线。一时之间反抗军的胜利似乎触手可及。 　　但很快众人就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344章 牺牲的觉悟 　　“喝啊啊啊啊——————！嘎啊……嘎哈……嘎啊……怎么搞的，不管打飞它们多少次这些敌人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它们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吗？” 　　最先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是战斗在最前线的濑户大将，作为鬼柳家用养蛊的方式制造出的近战特化型的付丧神，她的力量和耐力都是同类之中的佼佼者，但在一口气打倒数十个僵尸式神之后，就算是健壮的褐肤大姐姐也开始觉得体力不支了起来。而她眼前的敌人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就连濑户大将都感到吃不消了，躲在她身后负责补刀的黑绘自然就更加难受了，事实上黑发萝莉从中途开始就无法维持凌厉的身法与剑术，完全是靠着经验和意志在强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哈啊……哈啊……哈啊……是啊……倒不如说它们的数量反而增加了。看样子所有被那条巨龙吞噬的加贺一族成员的式神与它们的主人一样，都成为了怪物身体的一部分，一旦受到威胁就会像现在这样被释放出来作为士兵来使用。所以不管怎么杀都杀不光……哈啊……哈啊……” 　　“要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难搞了，加贺一族全体精英所拥有的式神数量少说也要上百……就靠咱们几个是不可能把它们全杀光的！小黑，你还撑得住吧！” 　　“没关系……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啧……！别勉强自己啊！”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黑发萝莉还肩负着给九十九大明神最后一击的任务，她的体力消耗越大最后失败的几率当然就越高，这一事实令褐肤大姐姐变得更加焦虑了起来。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战场上奋斗的花见酒她们也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唰！” 　　“噗呲——！” 　　“呼——————————！” 　　无法抵御如潮水般来袭的敌兵，花魁的分身一个接一个的被击中要害，炸裂为了原本的烟雾。这些分身在被消灭的同时还会留下烟幕遮蔽敌方的视野，所以花见酒得以撤退到安全的地带，接着猛吸烟管吹出新的分身。但她的这一技能也是要消耗大量妖力的，而花见酒弹尽粮绝的那个瞬间就意味着这条战线的崩溃，后方在放怪兽风筝的凯蒂和天路丸都会立刻遭到大量杂兵的围攻。 　　可以说在眼下的这个情况面前，反抗军小队的全体成员都处于极端不利的状态之中。如果不能迅速找到翻盘的关键点，败北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在此时此刻唯一一个还留有余力的成员，就是被黑绘拿在手里的小太刀来国俊。与其他拼上性命去战斗的队友不同，阿俊所做的一切只是放出妖力辅助黑发萝莉的攻击而已，而妖力则是他最不缺少的东西。在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从自己的岗位脱身的这种局面之下，小正太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大家……都在冒着生命危险奋力杀敌，只有在下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充当黑绘大人的武器而已。虽然这就是在下身为刀剑的本分，但一个合格的付丧神不应该只有这点作用。在下也想像濑户大人和凯蒂大人一样，以自己的意志去为身边的人而战……但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像在下之中除了帮倒忙之外一无所成的菜鸟究竟怎样才能帮上大家的忙呢？】 　　没有答案，任凭阿俊绞尽脑汁去思考，他也想不出任何能够扭转现在这个局面的办法。而就在来国俊陷入迷茫的同时，其他人也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 　　“切……被包围了吗！” 　　随着僵尸式神数量的进一步增加，原本分成两边的队伍被迫合拢到一起，背靠背地组成防御阵型，外围是濑户大将和花见酒的几个分身，内部则是黑绘天路丸与花魁的本体。至于一直在吸引人面怪龙注意力的凯蒂则被远远地孤立在了广场的另一边，不仅要逃离巨兽的追杀，同时还要被天上飞着的敌人式神所攻击，情形十分危险。灰发少女完全是靠着在水草从中的灵活走位才没有**掉，但这些天然隐蔽物也快要被饱和火力所清理干净了。 　　“凯蒂同学！必须去帮她才行！” 　　“当心！” 　　见此情形，黑绘有些着急地想要赶往同伴的身边，但濑户大将马上跳过来拦在了她的面前，用手中的盾牌挡下了来自高空的射击： 　　“咚！” 　　“你的心情咱理解，但现在先顾好自己吧！” 　　“抱歉，濑户大将小姐……” 　　被这千钧一发的一幕惊出一身冷汗，黑发萝莉只得服从地退回到了阵型的中央。如果刚刚不是褐肤大姐姐反应及时，她不死也得重伤，看样子与完全失去智力的母体不同，这些僵尸式神还保留了一定的思考能力，懂得先消灭威胁最大的敌人，也就是她黑绘。 　　“可恶，再这么下去别说消灭那个怪兽了，咱们都得被杂兵海淹死在这里。” 　　“交给妾身来办吧，妾身会放出最大数量的分身发动总攻击，你们几个就趁着攻击产生的烟幕脱离战斗，直取九十九大明神的本体。” 　　面对绝望性的状况，率先提出解决办法的是身为妖怪大将的花见酒，但她的这个提议与其说是作战方案倒不如说是一种自我牺牲，而濑户大将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大姐头，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放出足以拖住这个数量的敌人的分身吧，除非你是打算把所有的妖力都消耗殆尽，但那样一来你自己也会——”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本来追求自由的战斗就不可能毫无牺牲。妾身作为被同胞们托付了期望的妖怪大将，自然应当第一个赌上性命。” 　　“要说妖怪大将的话咱也是啊！这里应该让咱来——” 　　“不要争了！你是所有同胞的英雄与希望的象征，反抗军的未来还要靠你去开拓！在妾身领导下的这十年里，反抗军只是在慢慢走向衰亡，所有人都只是放弃等死而已，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切才有了转机。这是妾身这样的老人无法做到的事。所以濑户，你必须要活下去，活下去带领同胞们获得自由！” 第345章 鸭川河畔樱烂漫 　　“大姐头……” 　　花见酒所说的这段话，基本上就等于是她的遗言。花魁大姐姐的表情证明她已经做好了终极牺牲的觉悟，将妖怪反抗军的未来托付给了她所信任的濑户大将。面对这样铁一般的决心，任谁也无法再说出挽留的话语，除了一个人之外—— 　　“不，这里应该交给在下去做。” 　　“阿俊？！” 　　“来国俊先生！？” 　　就在下定决心的妖怪大将叼起本体准备深吸最后一口烟的时候，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被黑绘握在手中的短刀突然挣脱她的手掌变回了人形，然后转过身来这样对惊愕的队友们说道：“就像天路丸阁下所说的那样，在下在反抗军之中是一个异类。既没有战斗的经验，也没有被人类灵能力者所虐待的经历，只是一个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而离家出走的菜鸟而已。事实上在下在加入队伍之后一直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还害得天路丸阁下受了伤，实在是非常惭愧。” 　　“你搞什么，小老弟。我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并没有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身上的意思。之前受的伤也是我自己的责任，如果你是为了赎罪才想要做傻事，那就还是省省吧。没人期待你去出这个风头。” 　　听见小正太在发言中专门提到了自己两次，鸦天狗少女立即在面具背后冲他皱起了眉头。虽然天路丸的话语还是那么尖刻，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不希望来国俊因为一时的激情而做出什么轻率的举动。 　　“不，在下并不是想要出风头，而是现在真的只有在下能够打开这个局面了。” 　　尽管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但阿俊的表情也是认真的——与花见酒脸上那看淡生死的坦荡微笑不同，小正太的整张脸此时都已经发白了，上下嘴唇也在不住地微微颤抖，很明显已经害怕到不行了。但这种恐惧并不代表他说的话就是违心之言。相反，这恰恰证明了阿俊他也已经做好了与花见酒同等的觉悟——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但即使冒着巨大的恐惧也要做到自己能做之事，这就是被称为“勇气”的美德。可以说在这一刻，来国俊终于从一介菜鸟成长为了一位合格的反抗军战士。 　　“呵呵，阿俊，你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不过现在还不是你急着出头的时候。要是没了称手的武器的话，人偶小姐也会感到困扰的。这里还是交给妾身来解决吧。” 　　“但是——” 　　面对成长了的来国俊的毛遂自荐，花魁大姐姐欣慰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没什么但是的，这是妖怪大将的命令：快变成短刀回到主人的手里，能否打倒那头怪物就看你的发挥了。” 　　“花见酒大人——” 　　“听话大人的话，阿俊。” 　　小正太闻言还想反驳，却被一旁的濑户大将所阻止了。褐肤大姐姐一边用力揍飞靠近的僵尸式神，一边回过头来用不容否定的语气对他说道：“这不是谁上谁不上的问题，是咱们每个人都要尽到自己的本分。大姐头她……她是最适合拖住这么多敌兵的唯一人选了，而你的职责则是给九十九大明神的本体最后一击，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是，我明白了……” 　　“来国俊先生…………” 　　被濑户大将这么一说，阿俊只得放弃了代替花见酒殿后的想法，乖乖地变回短刀回到了黑发萝莉的手上。握住刀柄之后，黑绘能够感受到他在自己的手心里微微颤抖着，这并非恐惧的发抖，而是无声的哭泣。黑绘很能够理解来国俊现在的感受，因为她自己此时也十分悲伤。虽然她与花见酒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看到队友选择牺牲自己为其他人争取生机总是一件令人无比伤感的事，更何况她自己也是被托付了未来的其中一人。如果是过去那个所向披靡的黑绘的话，是没有机会体会到这种苦涩的心情的，正是因为她现在十分虚弱，才能够以弱者的视角去亲身经历他们的悲欢离合。 　　“吸——————————————！” 　　看到阿俊服从了自己的命令，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花见酒于是举起本体的烟管深深地吸了一口，精致的白银烟嘴之中冒出绚烂的紫色火光，仿佛是她本人绽放的生命之火。 　　“呼——————————————！尽情欣赏妾身一生一度的华丽舞台——樱华绚烂·鸭川畔五条乐园春绘卷！” 　　“砰砰砰砰砰砰！” 　　下一个瞬间，花魁大姐姐原地高高跳起，将吸进体内的全部烟雾一口气吐了出来。就如同这个华丽的招式名所描述的那样，这些烟雾瞬间凝结成型，在爆炸声中变成了数百位身穿不同颜色、不同花纹的绚烂和服的游郭女郎。她们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容貌与体态，各自年龄也都不尽相同，从还在一边负责打杂一边实习的秃（侍女）到年过半百人老珠黄的徐娘应有尽有。这些女性毫无疑问并非花见酒凭空捏造的产物，而是铭刻在她记忆中的景象的具现化。她是她曾经作为一根普通的烟管在鸭川河畔的五条乐园度过的时光的证明。从这些形形色色的游女之中，妖怪大将的本体——或者应该说是属于她曾经主人的那个花魁形象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冲着眼前的僵尸式神们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来吧，姐妹们，让我们好好招待这些客人！” 　　“锵锵锵锵锵——————！” 　　“杀啊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其他的游女们也都从各自拿着的三味线或是太鼓之中拔出长刀短剑，呐喊着冲向了敌人。如果只看这个画面，也许会令人感到有些滑稽，毕竟这些分身从外表上看都只是平凡的花街女郎，不可能是剑术的高手，她们之中的许多人可能一生之中都没有摸过一次真正的日本刀。但花见酒绝不是随随便便地给这些故人的形象配上武器的。她见过太多了，见过太多在表面的光鲜之下受尽折磨与摧残的游女的苦楚了。就因为她们是弱女子，而且又从事着不光彩的职业，所以便经常遭受来自男人们的惨无人道的折磨，有的甚至会被虐待至死。就算是一把藏在乐器中的小刀也好，如果有了防身的手段，也许她们之中的一些人就能够迎来不同的结局了吧——是花见酒的这一下意识的想法，令她的这支分身军队具备了与僵尸式神们抗衡的战斗力。 第346章 龙宫城的水镜，决着！ 　　“啊啊……花见酒大人，一次性放出这么大量的妖力……这真的已经无法回头了……” 　　乍看上去，这支武斗派花魁大军似乎在数量上压倒了茫茫多的僵尸付丧神，而单对单的战斗上也不落下风。但这却是花见酒燃烧生命所换来的短暂辉煌，是转瞬即逝的流星一般的耀眼光芒。目睹此情此景的来国俊在黑绘的手里抖得更厉害了，声音之中也带上了明显的哭腔，而同样悲伤的黑发萝莉只是静静地握住了他的刀柄： 　　“走吧，来国俊先生，不能让花见酒小姐的努力白费……” 　　“是啊，咱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用胜利来回报大姐头的付出了，小的们，跟咱上啊啊啊啊！” 　　在心情激昂的濑户大将带领之下，众人突破包围冲向了在远处蠕动的巨龙。回过头去看了他们一眼，混战中的花见酒本体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年轻人们，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一分钟，花见酒能够维持这数百具外形各异的分身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分钟。如果在这宝贵的一分钟内黑绘他们无法消灭九十九大明神，那她的牺牲就会被白费，但此时此刻的花魁大姐姐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或者后悔。虽然没有任何确切的根据，但她却不知为何十分坚定地相信那些孩子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呵呵，究竟是为什么呢？也许是他们让妾身想起了往日的记忆吧。】 　　与其他正规阴阳师家族出身的叛逆付丧神不同，花见酒其实并没有做过谁的式神。她的主人是几百年前鸭川河畔五条乐园的一位花魁，那位女性有着天生的灵能力，但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所以就算她爱用的一根烟管觉醒为了付丧神，花魁也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那位女性终究只是作为一个平凡的游女度过了短暂的一生。但在花见酒眼里看来，主人的生活方式却远比任何自命不凡的阴阳师都要耀眼得多。在那个时代的日本，女性的地位十分低下，靠出卖色相过活的游女的地位就更低了。即便是表面风光的最高级游女——花魁，实际上也只是在欲望与金钱的漩涡之中挣扎求生的弱者而已。然而那位花魁却并没有因为生活的重担而被压垮。不管受到了客人怎样的虐待，就算被游郭的主人当做摇钱树拼命压榨，她仍旧能够保持着乐观向上的态度，面带微笑地迎接每一天。花魁的这种精神也感染了她周围的姐妹们，给予了她们活下去的动力与希望。 　　所以当主人因为感染流行病而芳魂消逝之后，花见酒便继承了她的名字与面孔，决意代替主人继续在五条乐园生活下去。作为烟管的付丧神，她能够自在地操作摄人心魄的烟雾，花见酒很快靠着这种方便的能力掌控了自己所在的游郭，替那里的游女们争取到了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的权益与收入。同时也被她们当做姐姐一般敬仰。对于花魁大姐姐来说，那是梦幻一般的日子，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去守护主人所热爱的那个小小家园，对于付丧神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这种幸福却在不久之后迎来了悲惨的结局。京都的阴阳师们察觉到了五条乐园的异样，很快就锁定了花见酒的付丧神身份。尽管她从出生以来从未做过任何坏事，花魁还是立马被当成对人类有害的妖怪遭到追杀。某一天的夜里，大批灵能力者杀气腾腾地闯入五条乐园，不由分说地想要将花见酒当场击杀。多亏了游郭里的女孩们拼死保护，她才能够逃出生天。但在那个过程之中，有许多无辜的游女被当成“妖怪的傀儡”，死在了阴阳师的法术与式神攻击之下。 　　花见酒绝对不会忘记那一晚的事情。与反抗军的其他成员不同，她打从心里爱着人类，爱着他们在短暂生命之中全心全意地去活好每一天的那种顽强的精神。但灵能力者，特别是式神使却不在此列。在花魁大姐姐眼里看来，那些家伙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异形。就因为拥有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能力，便把自己当做高人一等的天选之子。他们要奴役的不仅仅是妖怪，就连普通人类的性命在灵能力者的眼里也是一样毫无价值。 　　这就是为什么花见酒会主动提出要与众人一同前往加贺一族的大本营，因为她所等待了数百年之久的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花魁大姐姐本以为这漫长的蛰伏时光已经将自己打造成了不折不扣的冷血杀手，能够毫无顾忌地以可恨的式神使们的痛苦为乐。但当她真正目睹了那些被变成怪物加贺一族成员以及被它们当做食物虐杀的外姓弟子的惨状之后，花见酒才猛然发觉这并没有带给自己半点的愉悦。比起享受这些仇人子孙们的悲剧下场，她还是更在乎如何让新的妖怪同伴们幸存下去，哪怕这要赌上她自己的生命。 　　【呵呵，看样子妾身终究还是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妖怪大将。要是让如月车站的大家知道妾身其实一点也不恨人类，肯定会让他们大失所望的吧。但这样就好，谁叫妾身的主人是那样一个乐天派的老好人呢。花见酒姐姐大人，从你那里得来的力量与姓名，妾身果然还是想要用来保护身边重要的同伴们。你在那个世界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会很欣慰的吧？在整个游郭还未从睡梦中醒来的清晨时分，迎着东边发白的天空靠在被鸭川的露水所沾湿的窗沿边小小地抽上一锅上好的烟草，再漫不经心地吟上几句唐国的古诗，这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最惬意的时光……若是能在那个世界重逢的话，妾身希望与你一起重温当年的那种感觉……】 　　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花魁大姐姐一边挥动着手中的剑刃，用自己的生命之火替冲破重围的队友们争取着宝贵的时间。虽然随着每一秒钟的流逝，她作为妖怪的记忆与感情都在不断地流逝，但这最后的一分钟毫无疑问是花见酒几百年来最充实的时光。 　　—————————————————————————————————————————————————————————————————————————————————————————————————————————— 　　“喝啊啊啊啊啊————————！别挡道！” 　　“咚————！” 　　“请让开！” 　　“咔擦！” 　　“风刃·三连！” 　　“唰唰唰！” 　　与此同时，以濑户大将为首的一行人也在拼命地向前奔跑，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散兵游勇都会被迅速排除掉。正所谓是“哀兵必胜”，身上背负着花间酒的性命的这一事实，令众人的士气高涨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凯蒂拼死放风筝放到了广场边缘的人面怪龙，或者说是它头顶的那面水镜。 　　“轰隆隆隆隆隆隆————————！” 　　此时此刻灰发少女已经逃进了龙宫城的建筑物内，而被彻底激怒的怪兽则一边狂暴地摧毁着房顶与墙壁一边朝她所在的位置推进。巨龙身边方圆十几米内都是飞散的砖瓦与石块，简直就像是活动的地震之源，光是靠近就必须冒着被砸扁的危险。但众人早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喝啊啊啊啊啊啊！” 　　“咚！咚！咚！” 　　逼近到了距离怪兽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之后，褐肤大姐姐举着盾牌顶上前去，硬是用自己的双拳与身体开出了一条道路，在空中飞行的天路丸紧随其后，挥动团扇召唤出旋风将几块大体积的屋顶碎片维持在了半空之中，而其余碍事的碎屑则被远远地吹飞到了一边： 　　“哈啊啊啊啊——————！给我停住！” 　　“小黑！就是现在，上啊！” 　　“了解！” 　　面对这条由同伴们费尽全力创造出的捷径，负责主攻的黑绘没有半点犹豫，张嘴叼起短刀便用现在自己所能使出的最高速度冲了上去。黑发萝莉手脚并用，如同猫儿一般敏捷地在立足不稳的空中平台上接连跳跃，越爬越高地接近了巨龙的头顶。在这过程中她的身体被一些鸦天狗也来不及处理的细小碎片多处划伤，上衣开洞裙角破碎，渗出的鲜血染透了腿上的丝袜，但黑绘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花见酒的妖力随时有可能燃尽，她必须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替这场悲壮的战斗画下句号，这是被托付了未来的人所肩负的责任。 　　“噢噢噢噢噢——————！” 　　“铛——————！” 　　终于！黑发萝莉经过一连串跳跃之后终于降落到了巨龙的头顶，而一块被怪兽掀起的房顶碎片也恰好朝她的身体砸了过来。黑绘在千钧一发之际反手握住嘴里的短刀挥出一记纵斩，愣是把那块比自己体型大上数倍的建材生生劈成了两半。但就算解决了这一个障碍，立刻又有更多的石块如雨点般砸了下来，黑发萝莉见状没有退缩，反而是拔腿迎头冲了过去，接着低下身体一个滑铲躲过了密集的石雨，顺势一个翻滚接近了怪兽的眉心。龙宫城的水镜就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平整的镜面仍旧放着炫目的青光。在那道光芒之中，黑绘隐约看到了一幕梦幻般的景象： 　　【飞剑，我的爱徒，该开始今天的剑术修行了。】 　　【飞剑哥哥大人，加油啊，今天一定要让无烬子老师承认你青出于蓝！】 　　那是在天衍会总部的练功场上，仍旧是男儿之身的她手持长剑与恩师正面对峙，乖巧懂事妹妹则在一旁加油鼓劲。现场的气氛是那么的温馨，仿佛无烬子从来没有背叛过人类，那场师徒相残的悲剧也从未发生。这样的幻觉当然无法骗过心志坚定的黑发萝莉，她仍旧毫不犹豫地挥刀朝水镜砍去： 　　“铛——————！” 　　来国俊用妖力形成的刀刃在距离镜面还有几十厘米的地方被防御结界所阻挡，这给了九十九大明神展示新的幻觉的时间： 　　【黑绘同学？打起精神来，你昨晚没睡好吗？早饭已经做好了，快点趁热吃吧，吃完了还要一起去上学呢。】 　　【哼，黑绘，原来你也会有打瞌睡的时候啊？这样下去的话会被本小姐追上的哦？】 　　【得了吧，就算黑绘她每天都睡懒觉，怪力女想要赶上她也得花上几百年时间吧？】 　　【你说什么，狙击女！】 　　【那个，黑绘大人，能帮忙拿一下那边的油豆腐吗？的说。】 　　【呵呵，一大早就这么其乐融融，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亲相爱呢。】 　　这一回，水镜所展示的是对于现在的黑绘而言更加具有现实感，也是更加渴望的一幕：在清晨的饭桌之上，实验B班的全体成员齐聚一堂，没有一人缺席。阿什莉、真宵、凯蒂、千穗，还有吸血圣女爱丽丝，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这些仅仅只有几日未见的同伴们的面孔对于黑发萝莉而言却显得如此怀念，简直让她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呜……！这就是你诱惑人类堕落的伎俩吗！通过展现他们内心最深的渴望，来让他们迷失自己的本性吗！但这对我而言没有作用，因为我有不能在这里败北的理由！哈啊啊啊啊啊啊——————！透魔斩！” 　　“锵————————！” 　　“哗啦啦————————！” 　　然而即使如此黑绘仍旧没有停下手上的攻击，不如说正是这虚幻的美梦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的斗志。只见少女剑士手起刀落，坚固的结界在她的怒火面前粉碎崩落，再也没有什么阻碍挡在她和九十九大明神之间了： 　　“这样就————结束了！剑主天地！” 　　“黑绘大人，小心！” 　　“什么！？” 　　“唰——————！” 　　然而就在黑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准备挥下最后一击的同时，水镜镜面突然猛地向外隆起，化为一把尖刀朝她的心窝直刺过来。黑发萝莉完全没有料到这家伙居然还留有物理性的反击手段，仓促之间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就在她要被这阴险的一击刺穿的瞬间，一位矮小的少年突然凭空出现在黑绘的面前猛地一伸手，将她推离了刀刃的攻击轨迹，自己却代替黑发萝莉被刺了个对穿： 　　“咕啊！？” 　　“来国俊先生！？你是怎么————” 　　“别管我，快动手！” 　　“呜！剑主天地啊啊啊啊————————————！” 　　“唰————————————————！” 第367章 救命恩“人” 　　“……………………………………” 　　刹那，世界归于唐突的寂静。电光石火的一闪仿佛将时间的流动也一并斩断。原本黑绘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使出如此强烈的攻击，但悲愤的心情令她突破了身体上的限制，方才那一记“剑主天地”的威力毫无疑问能够与全盛期相媲美。没有任何敌人能够承受如此这天下无双的剑闪。 　　“咔！咔咔咔咔咔咔！” 　　经过了漫长的一瞬之后，黑绘周围的一切终于重新开始了活动，而最先发生变化的便是九十九大明神的镜面。龟裂，无数细小的裂纹开始在水镜那光滑无比的表面上浮现出来，这些龟裂越变越大，最终导致了整个镜面的崩坏。随着九十九大明神化为闪光的碎片四散纷飞，巨大的人面怪龙也开始发出苦闷的咆哮，失去了操控它心智的寄生之物，式神使原本的神志总算恢复了一些，但他也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充满悔恨的话语：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龙之介！可恶的龙之介………………！你竟敢算计老夫！算计你的亲生父亲！老夫就知道不该信任你这替一族脸上抹黑的逆子，老夫诅咒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轰————————！”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这句话之后，怪龙猛地向前仆倒在地，楼房般巨大的身躯迅速溶解成一堆堆泡沫，最后剩下的只有一具身穿破碎法袍的干瘪尸体，而这具残骸也很快化为灰烬消失不见了。黑发萝莉在巨龙倒下的同时就从它的头上跳了下来，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就将视线投向手中的短刀： 　　“来国俊先生？” 　　如果黑绘刚刚没有看错的话，来国俊在最后关头放出了自己的人形体替她挡住了水镜的绝地反击，这才给了黑发萝莉使出绝招的机会。作为濑户大将介绍中的乙种付丧神，阿俊确实拥有让本体和人形体同时出现的能力，但这也同样代表无论是哪一边受伤对他而言都会非常危险。黑绘之前没有看清阿俊被刺中的部位究竟在哪，但按照当时的情形恐怕不会是轻伤就能了事的。 　　“来国俊先生，来国俊先生！你怎么样了，请回答我啊！” 　　“………………………………” 　　而事实也正如黑发萝莉所担心的那样，不管她怎样大声呼唤，手中的小太刀都毫无反应，仿佛它只是一把普通的武器。急火攻心的黑绘见状捧起小刀站起身来想要向其他同伴求助，但眼前却突然一片天旋地转： 　　“啊……？！呜…………” 　　身上多处出血加上之前使出了超出身体极限的一击，黑发萝莉自己的状况也非常不容乐观。她甚至都没有办法采取受身的姿势减少摔倒时的伤害，就那么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黑绘！” 　　“小黑！你振作点！” 　　“啊…………大家…………………………” 　　在朦朦胧胧之间，黑绘似乎听见有人在大喊自己的名字，纷乱的脚步声代表同伴们正在朝这边赶来。但少女那残破不堪的神志已经无法再分辨这都是谁发出的声音。泥沼般的黑暗吞没了黑发萝莉，她毫无抵抗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的深渊之中。 　　………………………………………………………………………………………………………… 　　………………………………………………………………………………………………………… 　　………………………………………………………………………………………………………… 　　………………………………………………………………………………………………………… 　　之前几次伤重昏迷的时候，黑绘总能在恍惚之间看到一些过往记忆的碎片。那是她的大脑还在工作的证明。但这一次少女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笼罩着她的只有无尽的虚无，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死亡一样。 　　“唔……………………” 　　但幸运的是，黑绘还是幸存了下来。 　　经过了不知有多漫长的昏迷之后，少女无比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但却只看见一丝微弱的光芒。很快，她又失去了意识，不过这一次是安稳地睡着了。某种柔软而又温暖的物体包裹着她的身体，不仅治愈了她的伤口，还提供了维持这具人造躯体所必须的灵力。这是黑绘能够从几乎致命的衰竭状态之中缓过来的关键所在。不过即使脱离了危险状态，黑发萝莉还是又沉睡了好几个日夜才真正苏醒了过来： 　　“唔…………这里是…………？” 　　第二次地睁开眼睛，黑绘所看到的仍然是发出微弱光芒的陌生天空。这一次她的神志没有再度断线，黑发萝莉缓慢而费力地撑起平躺着的上半身，发觉身上已经没有疼痛的地方，但取而代之的则是丝丝凉意： 　　“咦……我怎么没穿衣服——呀啊！？” 　　又花了十几秒时间，黑绘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一丝不挂的状态，同时在非常近的距离还有一道强有力的目光正在注视自己，不禁下意识的用双手挡住了胸口，接着朝那道视线所在的方向猛地转过头去： 　　“是谁？” 　　“哦……………………………………” 　　“诶…………？” 　　然而她接下来所看到的的视线主人的尊容却完全超乎了少女的想象。只见那是一张有点抽象的人脸，长在一个巨大的圆柱体之上。那个物体有着树干般粗糙的表皮，外形像是古树与蘑菇的结合体，黑绘现在所躺着的地方就是从那颗奇怪的植物的枝桠之上长出来的一朵床铺般巨大的花朵的中央。这朵花的花瓣像是舒适的棉被一样覆盖着她的身体，从中可以感受到温暖的生命气息与灵力的脉动。很显然正是因为有了这朵花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注入灵力，黑发萝莉才能够像现在这样平安醒来。 　　“你……不对，您难道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太岁大人’吗？” 　　在东亚灵能界，“太岁”一般指的是巨大的天然肉灵芝，这种既非植物也非动物的奇特生命体具有强大的药用价值，甚至是古代修行者们用来成仙的关键药引。不过眼前的这位“太岁大人”的体积已经远远超过了记载之中的任何一株肉灵芝，不仅本体长得有千年老树那般高大，而且还开枝散叶长出了车盖般的树冠，黑绘在苏醒时所看到的光芒就是来自于高处的树枝之上结出的硕硕果实。 　　这些发光的果实黑发萝莉之前也有见过，也就是凯蒂拿来给她服用过的恢复灵力的妙药，其效果非常明显。看样子妖怪反抗军的成员们之所以能够在异空间里生存十年以上的时间，正是因为拥有了这个稳定的灵力来源。妖怪们会满怀敬畏地称呼这颗巨树为“太岁大人”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是您……治好了我吗？实在是非常感谢。” 　　“哦哦………………………………” 　　认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之后，黑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树干上的大脸低头道谢。不过太岁大人似乎并不能像其他妖怪那样口吐人言，只是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作为回应。但不知怎地，黑发萝莉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而且正在对她说：“不用谢。” 　　“唰啦啦…………” 　　在那之后，太岁大人又缓慢地弯下了悬停在半空中的那根枝条，令黑绘能够从花朵之中出来下到地上。等到黑发萝莉双手捂着关键部位离开之后，那朵巨大的花朵便收拢为了一个花骨朵，然后被枝条托着回到了顶端的树冠之中。看样子这朵花是太岁大人专门长出来用来替黑绘进行治疗用的。 　　“哦哦………………” 　　“啊，谢谢您。” 　　确认了黑发萝莉已经恢复到了能够靠自己的双腿站立之后，太岁大人用眼神示意她往后看。黑绘于是转过身去，发现自己的衣物正整整齐齐地被放置在一块大石上面。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套九条之原的标准校服已经经过清洗和修补，布料上的血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几块不容易发觉的补丁。唯有被撕碎的黑色长筒袜无法靠手工修复，所以被替换成了粗布的白色短袜。黑发萝莉走到石头旁正准备穿衣服，但想到太岁大人正在看着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红着脸回头问道： 　　“那个……有什么地方可以换衣服的吗？” 　　“哦……………………” 　　“唰啦啦——————！” 　　作为对这句话的回应，有两根粗壮的树枝从太岁大人的树冠上降了下来挡住了它的眼睛。看到对方这种淳朴的表现，黑绘突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滑稽：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在一颗树面前感到害羞什么的未免也太自我意识过剩了吧。还是赶快穿衣服要紧。】 　　用了几十秒钟时间穿戴整齐，黑绘用双手把自己的长发从制服领口中捋了出来披在背上，然后走到仍旧挡着脸的大树面前深鞠了一躬：“太岁大人，感谢您救了我一命。那个，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哦哦哦…………………………”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太岁大人这才缓慢地移开了树枝，睁开圆滚滚的双眼看了看她。那毫无恶意的纯净目光令黑绘想到了某种大型犬类。虽然她还想与这位救命恩人再相处一段时间，不过少女心里还有其他必须立即得到确认的事情，于是便这样对太岁大人问道： 　　“那个，我现在必须要离开了，您知道该往哪里走吗？” 　　“哦………………………………” 　　“唰啦啦啦——————！”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太岁大人朝她伸出了一根树枝，黑发萝莉见状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等到黑绘坐稳之后，树枝便开始缓慢地向上升起，一路穿过茂密树冠的伸到了被遮挡住的高处。黑绘这才发现太岁大人所生长的场所其实是一处下陷的地底洞穴，而那个洞口就开在如月车站主建筑后方的一块空地之上。 第348章 胜利的代价 　　此刻正值黄昏时分，通常如月车站的天空在这种时候都被充满乡愁之感的晚霞所覆盖，但今天的异空间却被铅灰色的愁云所笼罩，令黑绘心中的不安预感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迈着虚弱的步子缓缓走到车站主楼后门的近前，黑发萝莉看见有两个妖怪守在那里。其中一个是孩童模样头顶斗笠手持豆腐的豆腐小僧，另外一个则是脑袋是一把长着独眼的唐伞，只有一只枯瘦长腿的唐伞妖。这两个反抗军成员听到脚步声朝她转过头来，立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人偶大人？！你已经醒了吗！俺们俩正在打赌你能不能转危为安呢！” 　　“你这说的是甚么屁话，豆腐佬！人偶老妹儿，俺们没有那个意思，你是反抗军的英雄，谁敢拿你的性命打赌呢？俺就知道太岁大人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嗯，多亏了太岁大人我才能活下来……那个，我究竟昏迷了多长时间？” 　　“呃……差不多有一整周了吧。” 　　面对黑绘的这个问题，唐伞妖用单腿立正回答她道：“濑户大人她们把你搬回来的时候俺正好在场，那时候你的状况实在是糟糕透了。还好大家伙马上就想到把你搬到太岁大人那边去，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你还活着说明老天爷还没有抛弃咱们这些妖怪，毕竟那场战斗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是吗……” 　　听到小妖怪的这句话，黑发萝莉的心里砰通一跳，果不其然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我们都失去了谁……？” 　　“这个……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车站里的灵堂还没有撤，去了你就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 　　豆腐小僧在说这话时那愁眉不展的表情印证了黑绘的猜测，既然在妖怪们如月车站里设了灵堂，就代表着重要人物的陨落。她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究竟是谁，但确实还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这一切。别过了守门的两个小妖，黑发萝莉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如月车站的内部。建筑物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是墙角随处可见的守灵蜡烛，无人的走廊寂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 　　一路沿着守灵蜡烛的光芒指引来到车站的候车大厅，黑绘看见那里的椅子都已经被挪到了一起，整个空间都被改建成了巨大的灵堂。即使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灵堂里仍有许多默哀的妖怪们的身影。在灵堂的中央摆放着一大堆鲜花，而花朵的中心安置着牺牲者的遗体：一根静静地躺在漆黑垫子上的古董烟管。一位有着奇特青色皮肤的巨大妖怪僧人正端坐在花束堆的正前方，用低沉的声音念着超度的经文。 　　“花见酒小姐…………”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当她亲眼看到这无比悲伤的场景之后，黑发萝莉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很显然花见酒在那场大战之中真正地燃尽了她全部的生命，变回了普通的道具。这与被击杀的栀子学姐不同，从那根烟管之上黑绘感觉不到任何残存的妖力波动，残存下来的本体只不过是无生命的遗骸。名为花见酒的付丧神已经彻底死去，永远无法再回到她的同胞们身边了。 　　【都怪我，要是我没有失去力量的话，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面对队友的牺牲这一冰冷而残酷的事实，少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但现在的她对此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走到花见酒的遗体之前闭上眼睛替她祈祷冥福。在此期间灵堂内的妖怪们也注意到了黑发萝莉的出现，人群之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一些具体的内容无可避免地传进了黑绘那双敏锐的耳朵里： 　　“看啊，是弑神之人偶，她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看样子她受的伤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重嘛。就算是得到了太岁大人的亲自医治，这种恢复力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 　　“是啊，现在看来与其让这个连真正的妖怪都不算的外来者接受特别治疗，我倒宁可放手一搏试试看能不能救回花见酒大人，说不定到时候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办法，上头的意思是把人偶大人当做英雄来宣传，大概是为了提振咱们的士气吧。但就算她是消灭了两个结界楔子的功臣，看那女孩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还能再战的感觉，你看她连走路都不太稳了，浪费太岁大人的宝贵灵力把这种废人救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喂，你们几个差不多够了吧！人偶大人也是为了我们妖怪反抗军拼上性命去战斗了的，你们这些缩头乌龟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她？” 　　“哼，咱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现在花见酒大人不在了，还有谁能够领导反抗军？而且要说不敢出去战斗，你这小子不也一样吗？” 　　“你说什么！？” 　　“肃静！这里是灵堂重地，不容闲杂人等聒噪！要吵都给贫僧出去吵！” 　　“…………………………” 　　眼见座位上的妖怪们越吵越大声，看不下去的青坊主只得终止了念经，大声对他们发出了呵斥。妖怪们闻言虽然安静了下来，但黑绘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朝自己投来的怀疑的眼神。无法忍受这种气氛，黑发萝莉只得最后对花魁大姐姐的遗体鞠了一躬，然后匆匆转身离开了灵堂。 　　“黑绘！” 　　“凯蒂同学……” 　　走出候车室的大门，黑绘正好与闻讯赶来的狙击娘碰到了一起。灰发少女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不过脸色却也并不怎么好。恐怕同为外来者，在这一周之内她也经受了与黑发萝莉一样的猜疑与嫉恨。对于妖怪反抗军的成员来说，失去了作为主心骨的花见酒就是如此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发泄的对象，否则就无法忍耐心中的悲伤与恐惧。 　　“黑绘，你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我还好。” 　　“少说谎了，你应该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脸白得跟纸一样。” 　　“……比起花见酒小姐来，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对了，阿俊——来国俊先生他怎么样了？” 　　见到凯蒂安然无恙之后，黑绘刚刚感到稍微安心了一点，接着却马上想起还有另一个生死未卜的同伴。然而面对黑发萝莉的这个问题，狙击娘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起来：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吧，你应该回去太岁那里躺着恢复体力，而不是像这样出来乱走——” 　　“凯蒂同学，请告诉我来国俊先生他怎么样了！” 　　“啧……” 　　眼见黑绘如此坚定想要知道阿俊情况的模样，灰发少女有些烦躁地咋了咋舌，用不情愿的声音对她说道：“好吧，你跟我来。那家伙就在这附近。” 　　“嗯。” 　　跟在凯蒂的身后来到了车站里的另一个房间，黑发萝莉认出这里就是自己第一次在此处觉醒的地方，也就是反抗军的医务室。此时的小房间被一道结界隔离了起来，两位少女无法进入，只能透过窗户玻璃确认内部的情况。只见一把黑漆小刀被放在医务室的桌子上，周围用火盆和注连绳构筑成了另外一道结界。房间之中充满了妖力，正按照一定的速率缓慢地被注入到那道结界之中。 　　“这是…………” 　　“是用来修复受损付丧神的一种仪式。小老弟——来国俊那家伙在战斗中为了保护你受了重伤，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虽然结界能够暂时维持他的妖力核心，但究竟能不能恢复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是吗……来国俊先生他为了我才…………” 　　听到凯蒂的回答，黑绘的心情再次变得低落了起来。果然那最后的一幕不是她的幻觉，来国俊确实是舍身从九十九大明神的反击之中保护了她，代价就是小正太自己的性命。现在花见酒已经牺牲，来国俊也仍旧生死未卜，确实如同豆腐小僧和唐伞妖所说的一样，这场胜利的代价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啧……别搞错了，黑绘。” 　　看到黑发萝莉那充满自责的模样，一旁的狙击娘变得更加烦躁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这样说道：“那家伙——来国俊他是以自己的意志去行动的。从结果而言他确实是舍身保护了你没错，但这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让你有机会消灭敌人。这一点花见酒也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为了妖怪反抗军的未来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你也没有辜负那两人的牺牲。所以你没有什么好感到过意不去的！” 　　“…………凯蒂同学，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 　　“啊！小黑！？你醒了啊！” 　　虽然知道凯蒂所说的是正确的理论，但黑绘仍旧无法摆脱内心的阴霾。就在她张口想要回话的时候，走廊的另一头却传来了第三者的呼唤。两位少女循声抬头一看，发现身穿黑色丧服的濑户大将正一路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激动地叫道：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小黑！你没事了！如果你再晚醒几天，恐怕咱就要因为过于担心而死掉了！” 第349章 反对派跳梁跋扈 　　“啊！嗯，谢谢你，濑户大将小姐。” 　　热情的褐肤大姐姐一下就将躲闪不及的黑绘揽进怀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零距离地感受到了濑户大将那切实体温和心跳，黑发萝莉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多亏了你们及时把我带到太岁大人那里，我才能像这样再次苏醒过来。” 　　“哎呀，其实咱什么也没做，那都是天路子的主意，是她第一时间给你做了应急处置，然后提出让太岁大人直接给你补充灵力。大概因为她是天狗的缘故吧，天路子与太岁大人这种植物型的妖怪的关系很融洽，换了咱们不一定能够说服得了那位老爷子呢。” 　　“是吗，那我也得感谢一下天路丸小姐才行呢。” 　　“话是这么说，这几天我都没有看见天路子她人，不知道那孩子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她一贯如此，毕竟是外地的妖怪嘛，有私事要处理也是很正常的。啊，先不说这个了，小黑，你醒了咱很高兴，但现在还不是出来走动的时候吧，咱建议你先回去太岁大人那里再多休息一会，多恢复一点体力为好。” 　　“不，我恢复成这样已经消耗了太岁大人很多力量了，怎么好意思一直占用大家的灵力来源呢。” 　　“哎呀，这不是重点啦，关键在于——” 　　从濑户大将的表情上来看，她并不是全然出于对黑发萝莉身体状况的担心才催促她回去休息的。但褐肤大姐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所打断了： 　　“哦，看来弑神之人偶大人终于醒来了啊，这样一来就能召开作战会议了吧，濑户大将大人。” 　　“啧……果然来了吗。” 　　“哎呀，看来咱还是晚来一步……” 　　听到这个声音，凯蒂和濑户大将同时露出了有些厌烦的表情。黑绘与她们俩一道朝声音的主人所在的方向投去视线，发现那是一个有着蜡黄色皮肤与火焰般的大胡子，面容狰狞的男性妖怪。在他身后还有一众小妖跟随，一个个也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轮入道大人，你来了啊。” 　　“哼，吾只是率领亲卫来给花见酒大人送行而已。怎么，濑户大将大人不欢迎吾等吗？”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轮入道大人有这份心思当然是再好不过，大姐头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表面上对名为轮入道的妖怪男笑脸相迎，但濑户大将马上就用黑绘能够听得到的音量小声吐槽道：“……明明这一周来都没看到你来默哀，怎么小黑一醒就带人出现了？明摆着是守株待兔…………” 　　“凯蒂同学，那一位是……？” 　　从褐肤大姐姐与轮入道双方的态度之中感受到了来者不善的气场，黑发萝莉转而向身旁的同伴询问起了对方的身份，而狙击娘的回答则更是不加掩饰，直截了当地大声对她说道： 　　“那老头的名字是轮入道，一直以来与花见酒意见相左的妖怪们的代表，也就是所谓的反对派。花见酒在的时候他们不敢造次，现在人不在了，这帮家伙就开始兴风作浪了。” 　　“小灰！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吧！” 　　听到凯蒂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濑户大将转过身来象征性地训斥了她一句，但褐肤大姐姐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很显然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当面说人坏话很解气。 　　【看样子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妖怪反抗军的内部情势也出现了变化啊……】 　　面对此情此景，黑绘基本上可以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很显然轮入道和他手下的派系趁着花见酒死亡的机会开始抬头，并且一直催促濑户大将她们召开军议，而褐肤大姐姐则以作为主战力的黑发萝莉还没有摆脱危险为理由加以拒绝。但现在黑绘已经醒了，所以濑户大将也就没有借口继续回避这场会议了。而从她和凯蒂不约而同的厌恶表现上来看，轮入道这一派想要在会议上提出的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主张。 　　“那个，轮入道大人。咱们家小黑虽然醒了，但现在还很虚弱，还不能参加会议，所以还请你再等几天吧。等她身子养好了咱们再慢慢谈。” 　　“不要说傻话了，濑户大将。你很清楚吾等没有那个时间浪费了。即使是此时此刻，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也在逐渐远离吾等的掌控。在希望彻底消失之前，吾等必须要展开行动。” 　　“可是——” 　　“没关系的，濑户大将小姐。” 　　面对轮入道的强烈要求，尽管褐肤大姐姐还想要继续反驳，但却被黑绘本人打断了。确实她现在还很虚弱，必须要用全部精神力支撑自己不会再次失去意识，但黑发萝莉却无法忽视对方话语之中所提及的现状。“八百万式神总契约正在远离妖怪反抗军的掌握”究竟是什么意思？黑绘必须要尽快知道这一点，为了能够对得起花见酒和来国俊所做出的崇高牺牲，她也不能再慢慢休息了。 　　“小黑……咱明白了。” 　　从黑发萝莉的眼神之中确认到了这种坚定的意志，濑户大将只得轻轻对她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召开会议吧。确实也有一些事情你必须要知道。” 　　就像这样，黑绘与凯蒂和褐肤大姐姐一同跟随轮入道和他手下的人马来到了会议室。这一次会议召开的地点并不是之前她们小队所使用的皆神庄旅馆的活动大厅，而是轮入道他们自己在如月车站二楼整理出的一个房间。这就代表会议的主导权在对方手里。众人进入房间之后，有两个妖怪立即关闭了大门并且一左一右的守在了那里，令这帮人来者不善的气氛变得更加浓厚了起来。而且更重要的是另外两名还活着的妖怪大将——土地藏和文车妖妃都并未到场，黑绘她们三人在此处完全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那啥，要召开会议的话不该先把所有妖怪大将都请过来吗？他们才是这个反抗军的领导者啊。” 　　“吾当然有邀请那两位大人，但是土地藏大人因为在回收你们小队的时候强行连续使用了土遁之术，现在还在歇息。而文车妖妃大人因为花见酒大人的死讯而伤心崩溃，在地下大书库闭门不出。所以他们两人今天都无法到场。只能由还有行动能力的成员来召开这场作战会议了。” 　　对于这个状况，濑户大将也立即发表了抗议，但却被轮入道一句话呛了回去：“当然，如果你能够请动他们两位的话就请便吧，能够与妖怪大将全员一道共商大事吾也是求之不得。” 　　“唔……” 　　显然轮入道并非是信口开河，因为褐肤大姐姐听了这话立即面露难色。恐怕土地藏真的是为了回收众人而伤了元气，而文车妖妃也是真的在大书库闭门不出。但换句话说，正是因为轮入道心里很清楚濑户大将叫不来任何援军，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要求她们前来参加这场会议，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将会场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既然你们对与会成员没有意见，那么吾就此宣布会议正式开始。时间有限，就开门见山地说正事吧。濑户大将大人，你率领小队连破两处大结界的楔子，确实是居功至伟。但请不要忘记就算破坏了京都大结界，如果不能销毁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吾等同胞仍旧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在你们袭击加贺野之后，吾也率领手下趁着混乱俘虏了几个加贺一族的式神使，经过严刑拷打，他们已经交代了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存放地点。原来加贺一族之中的亲明神会一派为了示好早就把总契约交给了明神会的人保管，所以尽管你们将加贺野破坏得体无完肤，却完全没有影响到总契约的安全。那份契约书现在被保管在明神会所拥有的一处结界之中，具体来说就是上京区著名的御灵神社。” 　　“你说什么？你抓了灵能力者进行了拷问？” 　　听到轮入道的这段发言，最令黑绘感到震惊的不是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下落，而是他轻描淡写地说出的有关俘虏的内容。如果此话属实，那就代表这一派妖怪不仅主动袭击了人类，而且还对他们造成了肉体上的伤害。 　　“有什么问题吗？吾等所俘虏的是从变为废墟的加贺野之中逃出来的式神使，他们的手上都沾着妖怪同胞们的鲜血。而且正是因为你们小队的袭击，才导致这些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吾等只不过是替你们处理了收尾工作而已。” 　　“呜…………” 　　对于黑发萝莉而言，主动伤害人类的妖怪就是必须要消灭的敌人。但轮入道的这句话却令她当场哑口无言。确实她在参与进攻加贺野的时候已经亲自打破了那条禁忌，以人造人之身对人类灵能力者动用了武力。尽管没有取走对方的性命，但黑绘自己也毫无疑问对那些被击倒的式神使造成了肉体上的伤害。轮入道和他的手下所捕获的俘虏很有可能就是被黑发萝莉打晕之后醒过来的式神使之一，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对方的所作所为呢？ 第350章 被推倒的黑绘 　　“呜……………………” 　　但即使理性上知道自己也差不多是同罪，黑绘的感性还是无法饶恕轮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毕竟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作为人类的守护者而活着的，虽然为了保护重要的同伴而背叛了自己的职责，但听到本应保护的人类受到伤害肯定做不到无动于衷。更何况看轮入道和他手下的妖怪们的样子，应该算是反抗组织之中的激进派。落到他们手里的灵能力者俘虏在被拷问之后肯定不会被活着放回去，多半是被直接处决了。这才是黑发萝莉最难以忍受的部分。 　　“啊……” 　　察觉到了黑绘心中的愤怒，凯蒂从旁边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令黑发萝莉在惊讶之余也稍微冷静了下来。与此同时，看到濑户大将这边没人发言的轮入道也接着说了下去： 　　“简而言之，根据以上的情报，吾认为留给吾等的行动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整个加贺一族处于毁灭状态，所以原来由他们所把持的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书由明神会暂为保管。但那份契约是式神使一派领袖的证明，迟早明神会会将它交给新选出的家族，到时候总契约的去向就不可考证了。京都有那么多式神使家族想要接替加贺一族的位置，吾等总不能一个个地去找。所以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吾等必须要在总契约书离开御灵神社之前将其抢过来销毁掉。”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们究竟准备怎样去做这件事？御灵神社可是明神会直属的据点之一，靠蛮力强攻是不可能成功的。” 　　虽然他们的态度十分令人不爽，但轮入道所说的情况倒确实十分严峻。所以褐肤大姐姐也没有直接表示反对，而是询问起了他的计划，然而这之后对方的回答却令人完全无法接受： 　　“你说得没错，濑户大将。以吾等现在的战力直接攻击御灵神社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吾准备在京都全市守备薄弱的区域制造混乱，以此分散明神会的战力。再以主力一举进攻御灵神社。为此而召集的敢死队也已经准备到位，就等作为最强武力的诸位首肯这次作战了。” 　　“你说什么！？在全市引发混乱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无差别地袭击平民来吸引明神会的注意力吗？” 　　听到这个疯狂的计划，濑户大将当即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黑绘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她激动地甩开了灰发少女的手，冲到会议桌前大声对轮入道叫道： 　　“不行！我绝不同意！” 　　“为何？” 　　面对露出明显敌视表情的黑发萝莉，轮入道不怀好意地冲她皱起了眉头：“如果无法销毁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如月车站的所有妖怪就永世不能翻身。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战争，而在战争之中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人偶阁下既然已经加入了吾等的组织，就应该将妖怪同胞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考虑。还是说怎样？难道弑神之人偶阁下你其实并没有把吾等当做同胞，心之所向果然还是在创造了你的人类那一方吗？” 　　“ублюдок（杂种），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咚——————！” 　　“——轮入道大人，你这样说话未免太没有体统了一点。” 　　听到赤须妖怪的这句话，凯蒂忍不住用俄语骂出了脏话，但濑户大将的反应甚至比她还快。只见褐肤大姐姐猛地一拍桌子，用义正言辞地语气对轮入道说道： 　　“小黑她——弑神之人偶大人她加入组织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冒着生命危险替咱们消灭了两个九十九大明神，加贺野的陷落也是她的功劳最大。在此期间你和你的手下什么也没做，只是躲在如月车站里静观其变而已。就算人偶大人是新来的客将，也轮不到你这毫无战功的家伙去怀疑她的忠诚度！” 　　“你说什么？你这臭婆娘，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刚逃到这里不久的新人！” 　　濑户大将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惹得轮入道手下的小妖怪们个个群情激奋，现场的局面一触即发。不过赤须妖怪本人倒没有发作，只是挥挥手示意部下们不要激动： 　　“唔呣，濑户大将大人说得没错，要论战功吾等确实不及你们之万一。所以吾才会像这样邀请各位前来共商大事，进攻御灵神社的任务吾希望交给你们去办。吾等敢死队则会负责替各位引开明神会的主力。只要能够摧毁那万恶的总契约书，还同胞们自由之身，即使牺牲性命吾等也在所不惜。” 　　“别开玩笑了！” 　　对于这个恬不知耻的要求，黑发萝莉当然无法接受：“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都不允许你们伤害无辜的人类！如果你害怕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书落到其他家族的手里，我会前往御灵神社将它夺过来，但若是你们执意要在以普通人作为袭击的目标，那就请先过我这关！” 　　“嚯，人偶大人这是同意作为尖兵出战了吗？” 　　然而黑绘这激动的反应却正中轮入道的下怀。听到她的这句话，赤须妖怪那丑陋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俗语有云军令如山，既然在会议场上立下了誓言，那就不容反悔。请问人偶大人准备何时出征呢？” 　　“臭老头，你给咱差不多一点！” 　　“咚！” 　　看到对方这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忍无可忍的褐肤大姐姐又一拳锤在桌上，这一次直接把会议桌的一角砸出了裂纹：“咱都说了小黑她才刚刚醒过来吧！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没办法进行战斗，更不要说目标是明神会重兵把守的据点了！咱就知道你想要用京都市民作为人质逼迫她去替你卖命，但只要咱在这里你就休想得逞！这支部队的指挥权在咱手里，咱不点头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算数！” 　　“哼，这也无妨。消灭了两处结界楔子的各位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就算想要休养生息也是情理之中。但吾也已经说过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八百万式神总契约落到其他式神使家族的手里。所以不管你们是否同意这次的作战，吾等都会按照计划采取行动。出击的时间就在明天深夜，若是不愿同往的话，就请各位留在此地静待佳音吧。” 　　“王八蛋，你这是在要挟咱们？！” 　　“吾并无此意。诸位，我们走。” 　　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话，轮入道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会议场。这帮妖怪前脚刚走，濑户大将就冲上去飞起一脚踹在了房间的大门上，用力之猛以至于一边的门轴都崩裂了开来： 　　“砰！” 　　“混账王八蛋！这帮家伙在大姐头还在的时候就一直不服她的指挥，现在没有了大姐头的管束就开始无法无天了！什么为了同胞不惜身命啊，他们就是单纯地想要向人类复仇而已！顺便要是能逼迫咱们按照他们的心意行动就再好不过了！实在是岂有此理！” 　　“好，先下手为强，现在就去杀了那些家伙吧。我回去拿武器，濑户大将你给我也一起来。” 　　“住手！” 　　相比破口大骂的褐肤大姐姐，灰发少女的表情虽然较为冷静，但眼神之中的杀气却是货真价实的。如果黑发萝莉没有大声阻止的话，她毫无疑问会真的对轮入道一伙人大开杀戒。 　　“凯蒂同学，你的心情我理解。但现在不是内部分裂的时候……那个妖怪说得对，如果不能摧毁最重要的总契约书的话，就算破坏了大结界，这里的妖怪们也无法逃出京都。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对御灵神社发动攻击，而且是越快越好。” 　　“你是认真在说这话的吗？” 　　黑绘话音刚落，狙击娘就转过身来冲她露出了无比复杂的表情，接着便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来拉起黑发萝莉的手将她拽出了房间： 　　“你跟我过来一下。” 　　“凯蒂同学？！你要带我去哪里？” 　　灰发少女的力气奇大，虚弱的黑绘根本无法甩开她，只得任由凯蒂一路拽着自己来到了车站内一处无人的空房间。这里应该是员工的休息室，里面放着几张铺着白色床单的钢管床，狙击娘粗鲁地将黑发萝莉推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背后的房门。 　　“凯蒂同学，请让开路！现在不是说悄悄话的时候了。我们必须赶在那些妖怪们做出过分的事情之前采取行动，最好就是现在——” 　　“闭嘴，你现在没有资格命令我。” 　　“凯蒂同学？” 　　被灰发少女那异常冷酷的语气所震慑，黑绘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而凯蒂则顺势朝她逼近了过来，一边迈步一边这样说道：“采取行动？现在？我问你，你要靠什么去采取行动？你现在灵力尽失，连唯一可用的武器也不在了，这样的你还有什么本钱去与全副武装的灵能力者对抗？就靠那破破烂烂的身体吗？那不叫采取行动，只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凯蒂同学，即便如此我也不能——” 　　“都说了闭嘴！” 　　“呀啊！？” 　　猛地加快脚步冲到黑绘的身前，狙击娘不由分说将她那娇小的身体推倒在了满是灰尘的床铺上，接着伸出双手用力地按住了黑发萝莉的肩膀，用毫无起伏的冰冷声线对她说道： 　　“你想去可以，先挣脱我的控制再说吧。如果是以前的你的话，这种程度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吧？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再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傻话了。” 第351章 无力的泪水，以及希望的重逢 　　“……凯蒂同学，请放开我。” 　　“不放，看吧，你果然连我的手都挣脱不开。” 　　面对凯蒂的压制，黑发萝莉虽然尝试着反抗了几下，但灵力尽失的她的力量真的就只有外表那样，与寻常的十二岁少女毫无区别，根本就无法撼动狙击娘的双臂。很快，黑绘就不再挣扎，整个人脱力地躺在了床上。凯蒂见状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于是便接着这样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花见酒和来国俊都选择了以生命为代价将胜利的希望托付给你，你想要对得起他们的牺牲，所以才要坚持继续战斗。但其实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若是没有你的努力，这些乌合之众的妖怪就连一个九十九大明神都没办法解决，消灭了两个结界的楔子已经很对得起他们的救命之恩了。你没必要逼迫自己再去拼命战斗了。反正京都的大结界对我们又没有效果，现在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我们可以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向西走，找艘船离开这个国家，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 　　“黑绘？” 　　说着说着，凯蒂突然发现床上的黑发萝莉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不仅身体一动不动，而且连反驳的话语都没有一句。灰发少女还以为黑绘这是在跟自己赌气故意不出声，但等到她看清了对方此时脸上的表情，她立即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扑簌扑簌扑簌………………” 　　“！？！？” 　　只见黑发萝莉非但没有生气，而且也没有故意不出声。黑绘是没办法发出声音，因为她正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大颗的泪珠从少女红玉色的双眼之中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顺着眼角的曲线流淌到纯白的床单之上，制造出了一整片被打湿的区域。这是凯蒂头一回看见她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表情，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黑绘，你，你这是……” 　　尽管灰发少女被吓得松开双手连退了几步，从束缚之中被解放出来的黑绘却仍旧躺在原地。这一次她转而举起手臂挡住了不住流泪的双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抽泣着叫喊道： 　　“我也知道啊……！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啊……！如果我还有力量的话，花见酒小姐就不会死，来国俊先生也不会身受重伤……但我却救不了他们，就连见花见酒小姐最后一面都做不到……！明明在眼睁睁地看着栀子学姐死掉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誓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了，但到头来我还是谁也拯救不了！除了战斗之外我什么都不会，现在就连战斗的能力都已经失去了，我活下来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呜啊啊啊啊啊……………………” 　　“……………………” 　　面对黑发萝莉那声泪俱下的哭诉，凯蒂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因为灰发少女本人也想象不了失去战斗能力之后的自己还能剩下什么生存的价值。在她印象之中的黑绘一直是那么强大，无论是复活的邪神还是来袭的妖精王都不是她的对手，而黑发萝莉的温柔与善良的一面也是建立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前提之下的。 　　如今失去力量的黑绘虽然展现出了平常无法看见的柔弱一面，令狙击娘觉得自己有义务挺身而出去保护她。但凯蒂却忽视了这一切带给黑发萝莉内心的苦楚与煎熬。现在看到黑绘的眼泪，灰发少女终于发觉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黑绘此时此刻需要的并不是有谁站出来来提醒她现在的状况，或者来自别人的单方面保护，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多无力，而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牺牲对这个太过善良的女孩来说是最大的折磨，凯蒂自说自话的举动看似是在替黑发萝莉着想，其实只不过是在肆意践踏她的伤口罢了。 　　“抱歉，我……抱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灰发少女一下子变得无法面对哭泣的黑绘，只得在慌乱之中转过身去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留下黑发萝莉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我在行动之前再深思熟虑一点的话…………如果我没有那么冲动地切断与Master的契约，而是好好地尝试去说服她的话，这一切也许就都能够避免了……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呜啊啊啊啊啊………………！” 　　凯蒂离开之后，黑绘又继续抽泣了许久，直到泪水流尽，无可抗拒的疲劳与倦怠感笼罩住了她，令她陷入到了半昏迷半睡眠的状态之中。这一次黑发萝莉仍旧没有做梦，因为无从发泄的巨大悲伤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思绪，令她无力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唰————唰————” 　　“呜………………？” 　　过了不知道多久，黑绘被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所唤醒，慢悠悠地睁开了被泪水濡湿的双眼。她看见自己仍旧躺在那张陈旧的钢管床上，但周围的环境已经不再是落满灰尘的废弃班房，而是一片黄金色的原野。远处的树木上长着水晶般透明的叶子，壮丽的树冠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舞蹈般地上下摇曳着。一只青色的小鸟正停在少女的床沿，用宝石般的眼珠注视着她。 　　“这里是……妖精国度的心脏地带……？那你难道是科璐蒂小姐……吗？” 　　看到这只无比眼熟的青鸟，黑发萝莉用有些不确定的声音问了它一身，而小鸟听到这句话便立马将头转向了一边，嘴里发出了银铃般清澈的少女嗓音： 　　“哼，看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嘛，英雄黑绘。不错，就是本小姐趁你在沉睡的时候把你召唤到妖精界来的。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不过要在时间轴不同的两个世界之间找到一个连接点可不容易，至少我一个人是没办法做到的。” 　　“你一个人没法做到，那——” 　　“喏，在你后面，真正想要见你的人是那位女王陛下，我只是起到了辅助的作用。” 　　“啊……！” 　　顺着科璐蒂的话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身影令黑绘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夺框而出，但这一次她所流的却是喜悦的热泪：“阿什莉同学，是你！” 　　“嗯，是我，好久不见了，黑绘同学，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没有错，迈着优雅的步伐跨越金色的草地向黑发萝莉走来的正是实验B班的班长，阿什莉·金橡树。虽然距离那一次唐突的别离在现实的时间上只过去了短短的十几天光阴，但对于两位少女而言，这十几天就仿佛数个月乃至数年那般漫长，以至于让她们产生了这是今生的永别般的错觉。此时此刻不仅是黑绘，阿什莉的眼角也正在反射着点点泪光。 　　“黑绘同学，你真的受苦了。就算这里只是梦境与妖精界的夹缝我也能够明白，你在现实世界之中一定经历了非常艰难的一段时光吧。对不起，我明明是你的班长和朋友，却无法帮到任何忙。” 　　“请不要这样说，阿什莉同学！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因为我的轻率举动，班里的各位一定遭到了很多的猜忌吧！我当时应该与你们商量好了才行动的……！” 　　“不，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确实我也希望黑绘同学你当时能告诉我们你想要做的事，但为了从冤罪之中挽救凯蒂同学的性命，你也只有那一种选择了。而且……你之所以独自一人采取了行动，也是为了不把我们大家牵连进去对吧？” 　　“嗯……但是我想错了……切断了与Master之间的契约的我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别人。因为我的无力，许多人不得不献出了他们的生命。” 　　“是吗……这让你感到很痛苦吧，黑绘同学。我知道的，因为你比谁都要善良，所以才无法接受他人死在自己眼前这种事对吧……？尽管倾诉出来没关系的，虽然我没办法分担你的痛苦，但至少我可以与你一同替那些牺牲的人默哀。” 　　“阿什莉同学……！呜哇啊啊啊啊啊…………！” 　　被德鲁伊少女那充满母性光辉的话语所刺激，黑绘再一次忍不住哭了出来。阿什莉见状快步走到床边，温柔地将黑发萝莉的上半身揽入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沾湿了自己的衣襟，同时也安抚地轻拍着对方颤抖的背脊： 　　“没事的，尽管哭吧，哭完之后你会好受一点的。” 　　———————————————————————————————————————————————————————————————————————————————————————————————————— 　　“抱歉，阿什莉同学，让你看到我丢人的样子了……” 　　“没事啦，黑绘同学。我可是班长啊，调整队伍成员的情绪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数分钟之后，黑绘终于在抽泣的间歇概略地对阿什莉描述了一遍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内心的重担也因此而减轻了许多，至少可以忍住不再流泪了。听完她的故事的德鲁伊少女与黑发萝莉肩并肩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转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心疼的表情： 　　“黑绘同学，看样子你过得比我想象得还要辛苦呢。不过即使是在面临困境的时候你也能够遇到如此可靠的新同伴，这应该就是平日里所积累的功德的回报吧。” 　　“……先别说我的事了，阿什莉同学，你们大家这段时间过得怎样？没有因为我的背叛行为而受到什么迫害吧？” 第352章 妖精界的援助 　　“放心吧，黑绘同学，由于找不到我和朱守院同学与那起事件有关的任何证据，阴阳寮也不能采取什么强制措施，只是把我们暂时软禁在学校里了而已。至于爱丽丝——朝仓薰同学她则根本没有遭到处罚，只不过她在那之后就被上级调走了，现在与我们不在一起。还有就是小千穗她因为有稻荷神使的身份，行动也没有受到限制，就在几天前她已经启程前往京都了。” 　　“是吗……你们没事就好。” 　　“啊，不过——” 　　话说到一半，德鲁伊少女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有点为难的表情，一边观察着黑发萝莉的反应一边这样补充道：“不过黑绘同学，你听了不要着急……你的Master也就是云小姐似乎将这件事情的全部责任一人承担了下来，因此也遭到了很多质疑，这段时间一直被拘禁在阴阳寮的总部里。我们也没有再见过她。不过根据天海小姐的说法，她也并没有受到什么过分的对待，这种隔离措施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的人身安全，毕竟在这个国家的灵能界里对她这个外来者抱有敌意的组织和个人有很多。” 　　“嗯……这确实是Master会做的事，她的自尊不会允许她把责任推给别人——等一下，你说天海？” 　　阿什莉所带来的这一消息对于黑绘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吃惊的，她也不怎么担心云飞燕会遭遇危险。虽然不是专精于战斗的灵能力者，但黑发萝莉很清楚以妹妹的实力，能够威胁到她就算放眼整个世界也屈指可数。倒是德鲁伊少女最后提到的那个名字引起了黑绘的注意： 　　“天海小姐她联络到你们了吗？” 　　“是啊，由于宿舍被断了网，我和朱守院同学也完全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但就在不久之前，天海小姐设法破解了宿舍里冰箱的芯片，通过冷藏库上的小屏幕与我们取得了联系……总之具体的原理我也说不清楚，但家用电器上的网络系统似乎是屏蔽的盲点，天海同学利用这个空档绕过了阴阳寮的监视，在那之后她向我们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告诉了我黑绘同学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危险。所以我才会像这样尝试通过妖精界与梦境之间的接点来与你见面。幸好有科璐蒂王女的帮助，我总算是成功了。” 　　“原来如此……” 　　听完阿什莉的这段话，黑绘感到心中的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德鲁伊少女之所以能够这么及时地在黑绘的梦里出现，原来是多亏了六宫天海所传递的情报：“这样看来天海小姐她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想到利用冰箱上的屏幕，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用来收看天气预报的小电视呢。” 　　“是啊，我平时也只用那个液晶屏来查看冰箱里的温度有没有异常而已，看到那上面出现人脸的时候还以为是闹鬼了呢，真宵同学更是差一点就抄起椅子把它砸碎了。要不是天海小姐的话很有说服力，我肯定不会相信这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居住在互联网络里的幽灵，而且还跟云小姐是好朋友。” 　　“哈哈，我能理解，我最初知道她身份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听到阿什莉的描述，黑绘在脑海里想象起了被电冰箱屏幕上浮现出来的人脸吓得举起椅子的不良巫女的身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也是她近些日子第一次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看来即使是对我们灵能力者而言，这个世界也还有很多未知的领域。阿什莉同学我跟你说，就在不久之前我才发觉浦岛太郎的童话居然是有原型的。海底之下也许真的存在着神秘的龙宫城，其中的居民是有可能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智慧生物，至少它们制造的珊瑚水镜是真实存在的。” 　　“咦，真的吗？我还以为妖精国度的存在就已经够离奇了呢！不过确实即使是在妖精国之中，海之妖精也是最神秘的种族，我们德鲁伊对他们的了解也非常有限，父亲以前就说过大海的深处不是人类所能涉足的领域，那里面栖息着什么都不奇怪——” 　　“啾啾！” 　　正当久别重逢的两位少女沉浸在欢谈之中的时候，青鸟形态的科璐蒂却在她们身旁发出了两声响亮的鸣叫，硬生生地打断了两人对话： 　　“那个，抱歉打扰你们的闺蜜Talk了，但是金橡树，别忘了我们时间有限，是时候干正事了吧？” 　　“啊！对不起！我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了！” 　　被风精王女这么一提醒，德鲁伊少女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走到黑发萝莉的面前对她说道：“黑绘同学，即使是在梦境之中，能够与你再次见面也让我感到非常高兴。其实朱守院同学也一直吵着让我带她一起来，但是我能力有限，还做不到把其他人类带进妖精国度与梦境世界的夹缝里，但只有这一点请你相信，无论是我还是真宵同学，都是绝对无条件地相信你支持你的。就算全世界的灵能力者都认为你背叛了人类，但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同伴。” 　　“嗯…………” 　　“天海小姐告诉了我们，你和凯蒂同学现在正面临着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但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却没有办法发挥全部的实力。本来我们应该亲自来支援你的，但那样做的话实验B班全体就会被认定是灵能界的叛徒，也就没有办法作为一个小队继续存在了。我想要守护这个班级，好让你和凯蒂同学在一切结束之后还能有一处能够被称作家的地方，能够再次回到这所学校里来。但这不代表我就会继续袖手旁观。而妖精界的大家也有同样的想法，科璐蒂小姐。” 　　“嘛，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人类世界的事与我无关，我们妖精只会以自己的意志采取行动。” 　　被阿什莉叫道名字之后，身为风之国公主的青鸟振翅飞到了她伸出的手上，郑重其事地对坐在床上的黑绘如此说道：“人造人黑绘，你是从妖精王傀儡的咒缚之中解放了我等同胞的恩人，也是摧毁了虚假预言的妖精界的英雄。为了成为你的助力，妖精界的四位王者曾委托各自的继承人将元素之力托付给你，但那并不是对你的奖赏，只不过是让你成为了王的代理人而已。现在是时候兑现我们当初的承诺了：当恩人陷入危机的时候，妖精界必然会出手相助。莉莉娅王女，拉胡克王子，还有罗兹那个不正经的家伙，他们三人今天没有到场，但那是因为他们要镇守各自的国度，修复之前暗影界的入侵所造成的扭曲。这一点也我也一样，我自己的本体也还留在风之国，现在你所看到的只是我的分身。但即便如此我们的心情却是货真价实的，这份力量就是我们感恩之心的证明。” 　　话音刚落，科璐蒂便张开了她美丽的翅膀，有四个耀眼的光球从中飞了出来，红黄蓝绿的颜色分别代表了妖精国度的四大属性。与此同时，阿什莉也举起了手中的法杖，让四大元素之力在寒冰之杖的尖端汇聚成了一个整体，接着将她对准了坐在面前的黑发萝莉： 　　“黑绘同学，还有我的灵力，也请你一并收下吧。虽然这股力量无法减轻你将要面对的苦难，但至少能够治愈你的身体，让你重获与强敌战斗的手段。” 　　“不过你这家伙的灵力量高得可怕，就算是我们全体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没办法让你恢复到最佳状态就是了。听好了，不要因为恢复了一点力量就又乱来，切断了与主人契约的你就是个破了洞的水壶，不管注入再多力量也迟早会再次漏光，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精打细算地运用这些力量，遇到实在打不过的敌人不要硬拼，别因为恢复了一点就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听到了吗！通过梦境把你召唤到妖精界这种事可不是随时都能做到的，要是你再次陷入危机我们可没办法故技重施啊！” 　　“科璐蒂小姐，我明白的。” 　　“还有，你弄丢的东西我也顺便给你带过来了。真是的，别人送你的礼物不要随便乱扔啊！” 　　傲娇地扬起头一拍翅膀，科璐蒂召唤出一道翠绿的风之元素，在黑绘的面前汇聚成了一把美丽的细剑，正是她之前在逃亡中遗失的佩剑“青鸟”。伸手拿过这把熟悉的武器，黑发萝莉一边感受着那无比趁手的重量，一边对眼前的妖精公主投去感激的视线： 　　“科璐蒂小姐，谢谢你，你真的是帮大忙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把合适的武器！” 　　“哼，知道就好，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本小姐的佩剑更锋利的刀刃了。好了，金橡树，梦境世界与妖精界的交汇点快要关闭了，快动手吧！” 　　“明白。去吧！” 　　“唰————————！” 　　黑绘同学，请收下我们的力量，祝你武运昌隆，我和真宵同学会一直等着你回到我们身边的那一天的！在那之前请一定要保重啊！” 　　在风精公主的催促之下，阿什莉一挥法杖，融汇为一的元素之力就化作一道白光注入到了黑发萝莉的体内。黑绘只感到全身上下被春日阳光般的暖意所充满，接着便再度陷入到了安稳的睡眠之中。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德鲁伊少女那无比真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比任何安眠曲还要来得令人安心。 　　嗯……谢谢你们……阿什莉同学，还有妖精界的大家…… 第353章 复活的剑士 　　“………………………………” 　　深夜时分，如月车站内万籁俱寂，唯有叹息般的微风吹拂而过，扬起了少女银灰色的发丝。黑暗的走廊之上，凯蒂独自一人坐在敞开的窗户旁，抱着装满实弹的本体狙击枪望着布满阴霾的天空发呆。 　　不小心把黑发萝莉弄哭之后，狙击娘一度逃离了现场，但很快就拿着武器折返了回来。她想不出究竟该怎样向黑绘道歉，所以只能像这样守在门口，确保任何人都不会打扰黑发萝莉的安眠。这是凯蒂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如果可以的话，灰发少女真希望能够一直像这样守望下去，因为她在这里多呆一秒钟，就代表着早就不堪重负的黑发萝莉能够多获得一秒钟的休息时间。这比任何苍白无力的话语都更能帮上黑绘的忙。 　　“咔！” 　　但狙击娘心里也清楚，这种安稳不可能持续太久。即便已经虚弱到连自力站着都很勉强的地步，黑绘也不可能作势轮入道和他的手下对无辜的京都市民发动无差别袭击。激进派的妖怪们展开行动的那一刻，黑发萝莉必然会苏醒过来试图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到时候凯蒂也会陪在她的身边。最坏的结果，她们有可能会以整个妖怪反抗军反目成仇，所以狙击娘才会在无意识之间一遍又一遍地摆弄着本体的枪栓，检查上弹的过程是否流畅。一切都是为了在事态恶化的瞬间能够以最佳的状态投入到战斗之中。她已经做好了觉悟，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再离开黑绘身边半步了。 　　“轰————————！” 　　“唔！？” 　　但就在凯蒂第一百次拉开枪栓，凑近脸去准备在那里面寻找并不存在的灰尘的时候，黑绘所在的不远处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了耀眼的白光。吓得狙击娘一个翻身从窗沿上跳了下来，还来不及站稳就跌跌撞撞冲过去拉开了值班室的大门： 　　“黑绘，发生什么事了！？” 　　“凯蒂同学，晚上好。” 　　“咦！？” 　　然而当凯蒂做好战斗准备冲进房间之后，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之外：没有来袭的敌人的身影，也没有任何遭到外来攻击破坏的痕迹，只有黑发萝莉本人毫发无损地站在床边。 　　然而这才是最异常的地方：黑绘此时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或者应该说是容光焕发过了头，以至于让人完全看不出她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个近乎油尽灯枯的重伤员。黑发萝莉的站姿昂首挺胸，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破绽，连带身上穿着的那套九条之原战斗校服也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像是被送去专业的干洗店彻底打理了一番。她的右手握着一把碧绿色的纤细刺剑，从剑身之中散发出的强大灵力在封闭的室内形成了小型的旋风，带动少女那绢丝般美丽的黑色长发不住地上下飞舞。凯蒂离开时所见到的那个脆弱无助的小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她所熟知的那位充满自信的人造人剑士，唯有黑发萝莉眼角还没干透的泪痕证明着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黑绘……你这是……你的身体恢复了？” 　　“嗯，多亏了阿什莉同学还有科璐蒂王女，在我睡着的时候，她们通过妖精界与梦境世界的交汇点替我补充了大量的灵力，所以我才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状态。” 　　“原来如此，是班长的手笔啊……这就不奇怪了。” 　　听到黑绘的这句解释，凯蒂信服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那个人不可能会抛下你不管的。所以说，你恢复得怎么样了？既然连武器都已经取回来了，应该有了足以用来战斗的力量了吧？” 　　“怎么说呢，从总量上来讲差不多恢复了最大灵力量的三成了吧，不过我还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来暂时堵住强行切断契约之后所出现的缺口，所以实际能够运用的灵力量要比那低一些，不过用来应付现在的局面已经足够了。” 　　一边用轻快的语气回答着灰发少女的问题，黑绘一边手持佩剑朝她所在的门口走来，坚定的步伐之中已经看不到半点迷茫：“走吧，凯蒂同学。还有一群激进的妖怪需要我们去说服，希望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没有把那个疯狂的计划付诸行动。” 　　“嗯……” 　　跟在黑发萝莉的身后走出房间，凯蒂必须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她那健步如飞的速度。望着那恢复了往日可靠模样的背影，狙击娘的心中浮现出了一种复杂的感情：其中一半是喜悦之情，因为黑绘终于脱离了灵力枯竭的危险状态，凯蒂再也不需要时刻担心着她下一秒钟会不会倒地猝死；而另一半则是难以言喻的惋惜，因为如此一来凯蒂就再也无法见到之前那个柔弱无助的黑发萝莉，也无法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可靠一面了。这两种互相对立的心情一度在灰发少女的脑海中势均力敌，但最终还是前者占据了上风： 　　【呵，虽然刚刚那种楚楚可怜的状态令人非常难以割舍，但果然还是像现在这样威风凛凛的模样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黑绘啊。哈啦休，班长！】 　　打从心底感到无比的振奋，凯蒂将手中的狙击枪用枪带固定在了背上，然后加快脚步赶上了走在前方的少女剑士，两人肩并着肩，向着轮入道一派所聚集的地方开始了进发。 　　—————————————————————————————————————————————————————————————————————————————————————————————————————————————————————————————————————————————————————————— 　　“即使受尽苦难，却仍旧不屈不挠的吾之同胞们啊！不甘心永远蛰伏，为了胸中的信念愿意付出生命的勇士们啊！现在就是吾等崛起的时刻了！” 　　“哦哦哦哦——————！” 　　同一时间，在如月车站主建筑外的空地上，一群血气方刚的武斗派妖怪们正围绕着巨大的篝火此起彼伏地发出震天的战吼。作为这些人的首领，名为轮入道的大妖怪此时现出了它可怖的真身——一个张着狰狞人脸的巨大火焰车轮，漂浮在篝火的上空用狂野的吼叫声发表着战前的演说： 　　“作为被同胞们选举出来的妖怪大将，花见酒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克制的态度。她禁止吾等对普通的人类展开攻击，对于那些有着血海深仇的灵能力者们也是尽可能地不去伤害。十年，整整十年吾等都只能在她的领导下过着屈辱的潜伏生活，除了偶尔发动突袭解放一些被人类囚禁的同胞之外就再无建树。吾并不是说花见酒的方针有什么错误，吾也理解她的初衷是为了尽可能地保全同胞的性命。但是，仅仅只是那样是不够的！如果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发动全面战争，等待着吾等的就只有必然的灭亡。而战争就必须要有牺牲，花见酒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一点，证明了她并非是只知道苟且偷生的懦夫，现在轮到吾等证明自己的勇气了！” 　　“噢噢噢噢噢——————！轮入道大人说得对——————！俺们不能输给一介女流之辈——————！” 　　“拿起武器吧！吾之同胞们啊！囚禁了吾等一族千年之久的大结界已然摇摇欲坠，象征着吾等妖怪一族屈辱的奴隶身份的总契约书的下落也已经被调查清楚，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就必须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吾人轮入道已经做好了壮烈牺牲的准备，纵使粉身碎骨，吾也将会作为一名战士痛饮着仇敌们的鲜血而死。拥有同样觉悟之人就随吾一起来吧！让历史记住今天这个日子，让那些傲慢无知的人类付出血的代价，令他们回想起妖怪并不是他们的阶下之囚，而是他们心中最深刻恐惧的化身！”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我等誓死追随轮入道大人——————！杀光那些可恨的人类——————！” 　　“很好！很好！传送兵，打开异空间的出口！现在即是吾等死士出征之时！” 　　“有死之荣，无生之辱！杀啊啊啊啊啊啊————————！” 　　在轮入道那充满煽动性的语言的鼓舞之下，妖怪军团的士气达到了近乎沸腾的最高点。接着只听大妖怪一声令下，几个法术系的妖怪无视了妖怪大将的权限，强行施法撕开了异空间的大门，从传送门外照射进来的点点灯光表明，那些出口所连接的位置正是京都繁华的市区。如果就这么放任这群杀气腾腾的妖怪冲将出去，后果会不堪设想。 　　“唰——————！” 　　“轰——————！” 　　“什么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突然从空中劈下，直接把圆形的传送法术硬生生地斩为两段。失去了妖力的维持，异空间的出口立即关闭了起来。轮入道见状怒目圆睁地开始搜索起了袭击者的位置，但还没等他看到对方的身影，车轮妖怪就听到背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在这里。” 　　“是你？！” 　　循声在空中转动庞大的躯体，轮入道看见篝火旁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娇小的少女。那丝绸般柔顺的黑色长发配以反射着火光的美丽红瞳，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新来的无主人偶。但根据轮入道收到的报告，那女孩本应该失去了大部分的战斗力，最多也只能当做炮灰加以利用而已。然而此时站在车轮妖怪面前的黑绘分明灵力充沛，而且整个人的气场也与之前在会议上所见到的感觉大相径庭，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第354章 武力干涉 　　【唔唔！？这是何等的斗气……如此矮小的身躯看上去竟然好似鬼神一般！？】 　　一眼，仅仅是与黑发的剑士对视了一眼，就令活了数百年的大妖怪轮入道心中一阵战栗。与如月车站的大部分妖怪不同，轮入道不是一出生就被人类灵能力者豢养的式神，他曾经作为野生的妖怪危害一方，后来被前来讨伐的阴阳师击败才不得不臣服于对方。因此若论见识过的强者的数量与质量，轮入道在反抗军之中可以算是傲视群雄。 　　但即使是自认经历了众多修罗场的轮入道，也从未见过像眼前的少女一样拥有此等强大压迫感的对手。如果他现在是孤身一人与之对峙的话，大妖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落荒而逃，因为他的本能在发出警告，告诫他绝对不可以与之产生冲突。然而现在的轮入道是妖怪们的领袖，有众多的手下就在旁边看着，逃跑就等于是名誉扫地，对于拥有贪婪的权力欲的大妖怪来说，这比死亡还要来得不可接受。 　　“人偶阁下，你这是何意？难道说你果然选择了站在人类那边，背叛吾等的大业？” 　　因此即使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黑发萝莉的人偶，轮入道也依然摆出一副威严满满的样子，居高临下地飘在空中对黑绘发出厉声的质问。 　　“请不要误会，我没有背叛反抗军的意思。但我也不会允许你们对无辜的市民发动恐怖袭击。请你们放弃这个疯狂的计划吧，我会负责把八百万式神总契约摧毁掉的。” 　　“不可。” 　　听到黑绘的这个提议，轮入道其实是有点心动的。看黑发萝莉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单身无双掉一整个重兵把守的神社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不需要手下们去发动自杀式的袭击分散明神会的兵力，大妖怪的部队就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牺牲。但关键就在于如此一来摧毁总契约的功劳就会被算在濑户大将一派的头上，这会让那个家伙在组织中的威望上升到无可撼动的位置，轮入道决不能容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夺取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行动将会决定吾等一族同胞的生死存亡，作为他们的领袖，吾不可能将此等重任全盘托付给一个并非妖怪的外人来办。若是人偶阁下愿意担任先锋那吾自然欢迎，但你无权对吾等的作战计划做出干涉。” 　　“那我就只好在这里阻止你了。” 　　“这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哼，什么人偶不人偶的！依俺看这家伙就是人类派来的奸细，俺们一起上干掉她吧！” 　　“是啊轮入道大人！现在濑户大将和她手下的人正好不在，咱们趁机干掉了这家伙，他们就永远成不了气候了！” 　　“退下！” 　　面对黑发萝莉那斩钉截铁的回答，周围凶暴的妖怪们立即群情激愤地冲上前来想要把她大卸八块，但却被轮入道所厉声喝止了。与他们的首领不同，这些小妖怪没有什么看人的眼光，黑绘那娇小柔弱的外表令这帮家伙觉得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轮入道可不一样。大妖怪心里清楚就算在场的所有手下一哄而上，对于眼前的“弑神之人偶”而言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他可不想让重要的棋子白白丧命。 　　“你说你要阻止吾？怎么阻止？吾的所作所为代表的可是聚集于此的全体妖怪们的意志！你要将他们连吾一道全数歼灭吗？那才是真正不折不扣的背叛行为！” 　　“是啊，你说得对，如月车站的大家都等于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不会做出对你们刀剑相向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但这样做的话你就没有怨言了吧？” 　　轮入道的这句话相当于是把在场的所有妖怪都当成了人质用来要挟黑绘，但即便是面对这种卑鄙无耻的做法，少女剑士闻言仍旧十分平静。只见她将手中碧蓝色的妖精佩剑轻轻往地上一插，然后走到篝火旁用脚尖挑起一根木柴抓在手里，接着猛力一挥熄灭了上面燃烧着的火苗。这一动作同时也令木柴被点燃的前端整个断裂开来，留在黑发萝莉手里的只剩下半根两三寸长的短小木棍，而且有一半的部分都已经被烧焦，稍微一碰就会碎成灰烬。 　　“我就用这东西与你进行一场点到为止的切磋好了，若是我赢了，就代表我拥有足够的实力承担重任，你和你的手下就不用再强行发动无谋的作战了。这样做很公平吧？” 　　“唔………………” 　　虽然黑绘主动放弃了她的宝剑，选择了毫无杀伤能力的烧焦木棍作为武器。但被她毫不动摇的笔直目光所震慑的轮入道仍旧缺乏战胜对方的信心。他打从心里不想与这个有着少女外形的怪物正面交战，因为他知道对方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远远强过自己，然而大妖怪的部下却没有同样的自知之明： 　　“轮入道大人！这小妮子未免太嚣张了！请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是啊！竟敢小看俺们的首领，真的是活腻歪了！告诉你吧，轮入道大人可是如月车站里战斗力最强的大妖怪！干掉你这种小不点根本就不在话下！” 　　“哼哼哼哼，现在想要逃已经晚了，我们妖怪勇士绝对不会拒绝来自外人的挑战，你这小屁孩就到那个世界去后悔自己的不知死活吧！” 　　“咕唔唔唔…………这帮蠢货…………！” 　　听到周围的部下们疯狂吹嘘着自己的实力，大妖怪简直想要把他们当场揍扁。如此一来他已经无路可退，除了决死一战之外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既然你想战，那便战！但点到为止不是吾等妖怪的作风，要是命丧黄泉可不要怪吾出手狠辣！人偶阁下！” 　　“来吧。” 　　“喔啊啊啊啊啊啊————————！接招，火车岚！” 　　先下手为强，轮入道大吼一声飞蹿到半空之中，人头旁的车轮开始快速旋转，甩出大量的火球劈头盖脸地朝下方的少女剑士砸去。按照大妖怪对人类的了解，他们脆弱的身体无法抵挡这种温度的漫天火雨，也没有足够的速度跑出火车岚的攻击范围，所以必须用法术加以防御。既然是与人类没什么区别的人偶，黑绘肯定也会采取同样的战术。而现在的黑发萝莉是切断了契约的无主式神，所以能够使用的灵力十分有限，若是能够逼迫她在防御上消耗大量的力量，自己就还有取胜的机会。 　　“轰轰轰轰轰轰————————！” 　　“哇啊啊啊啊，轮入道大人！？火快要烧到俺们了！？” 　　“快跑，快跑！大人他是认真的！不要被卷进攻击之中了！” 　　大妖怪的攻击可谓是从一开始就拼尽了全力，甚至都无暇顾及在周围观战的手下们的安危。小妖怪们见状只得纷纷抱头鼠窜。但即便是开出了这么生猛的大招，轮入道却依然感到心里十分充满了不安： 　　【奇怪……没有击中防御结界的手感？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伙难道没有使用法术吗？这不可能，以那种脆弱的身体绝对无法扛下吾的炼狱之火！】 　　“轰轰轰…………” 　　一口气坚持旋转了三十秒，即使是天生就拥有护体烈焰的轮入道也开始觉得妖力不支，不得不中断了大招的施展。而此时的地面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都被焦热的黑烟所笼罩，根本看不见人偶剑士的身影。但她这种程度的强者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打败，那家伙一定是设法藏到了某个死角—— 　　“唰——————！” 　　“什么！？” 　　就在大妖怪如此想到的时候，他视野中的一团黑烟却突然从内部被猛地吹散开来，黑发萝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其中。确切地来说，那地方就是黑绘最初站着的位置。她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移动过一厘米，而身体甚至连一丝烟灰都没有沾到，仍然维持着一尘不染的状态。将方圆十几米的空间焚烧殆尽的业火对于少女剑士而言就像一阵清风那般微不足道。 　　“荒唐……！？居然只用护体剑气就驱散了吾的火焰！？” 　　剑气，是无形的剑气在守护着黑绘，令火焰和烟尘无法靠近她的身边分毫。这甚至连法术都不算，只不过是将体内原始的灵力转化为了另一种朴实无华的形态。轮入道也曾经与专攻武道的灵能力者交过手，但那些人之中没有一个达到了此等天衣无缝的境界，甚至连拿出来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眼前的少女剑士与寻常灵能力武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好似泰山与土丘的高度差一般巨大。 　　【可恶！远程攻击对这家伙没有作用，那就只能以近战攻击碾碎她了，看你用那根小木棍怎样阻止吾超过一吨重的肉体炸弹！】 　　“喔噢噢噢噢噢噢噢————————！去死吧！” 　　看见自己的火焰大招对于黑绘完全构不成威胁，走投无路的轮入道只得旋转着巨体从空中砸了下来，希望能用车轮的重量将她压扁。如果黑绘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剑的话，他是绝对不会采取这种行动的，但黑发萝莉手上现在只有一根派不上用场的小木棍，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用那玩意使出什么了不得的剑术吧？轮入道是如此希望着的。 第355章 压倒性的实力差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于是乎，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车轮就这么从高空之中一路碾向了地面上的黑绘。轮入道这是在赌命，赌的就是人偶少女不敢真的杀了自己，因为那样一来作为外来者的她就很难在反抗军之中继续呆下去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轮入道下对了赌注，黑绘确实没有打算要取他的性命，因为这会影响到濑户大将的立场。要是轮入道的手下跑到褐肤大姐姐面前去控诉“你的人杀了我们的老大”，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但大妖怪算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黑发萝莉并不是为了让他降低警惕或者是为了单纯的装逼才放下武器换上破木棍的。黑绘之所以放弃了使用刚刚回到手上的佩剑“青鸟”，其实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万全的状态，所以手下留情起来比较困难。毕竟砍死一个敌人很简单，但要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将其击败却不造成致命伤就需要非常高超的技巧了，即便是人偶少女这样的强者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在重伤初愈的状态下做到这种事。不过若是把武器换成毫无杀伤力的木棍，放起水来就要容易得多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去死吧！胧火车！” 　　“吸————————呼————————吸————————呼————————” 　　因此面对车轮滚滚地从空中朝自己碾压过来的大妖怪，黑发萝莉仍旧是不躲也不闪地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开始了冥想。随着她的每一次深呼吸，原本像防护罩一样围绕在少女身体周边的剑气便开始飞快地聚集到她手中握着的木柴之上，令那根平凡无奇的短小棍棒渐渐散发出神兵利器般的光芒。这个过程只耗费了黑绘一两秒钟，等到轮入道的烈焰车轮逼近到她面前的时候，黑发萝莉手中的木柴已经变成了一根像星战光剑那样耀眼的长条状物体。 　　“唔！不好！？” 　　实际上轮入道本人也看到了这一情况，在慌乱之中试图转向回避黑绘的反击。但他之前在空中加速得有些太过了，就连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仍旧是车轮滚滚地从正面朝少女所在的位置撞了过去，这等于是直接撞上了对方的枪口。黑绘甚至不用去费神瞄准目标，只是顺势一挥手便命中了大妖怪的车轮： 　　“铛——————！” 　　“唰——————！” 　　“唔，唔哦哦哦哦哦！？” 　　这是从下往上的一记逆袈裟斩，黑发萝莉手中的木棍敲打在高速旋转的火焰车轮之上，同时释放出一股高强度的剑气，将轮入道笨重的身体整个吹飞到了空中。还没等这家伙从重击所带来的头晕目眩之中恢复过来，黑绘又利用“禹步·飞景”的技巧二段跳到了比轮入道还高的位置，接着利用惯性在空中使出一记华丽的前空翻，不偏不倚地将右脚的脚后跟狠狠地砸在了车轮中间的那张丑脸的鼻子上： 　　“砰！” 　　“咕啊啊啊啊啊！？” 　　“轰————————！” 　　毫无防备地被踢中了脆弱的鼻梁骨，大妖怪惨叫着坠落在地，车轮形状的巨大身体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痕迹。他意识到笨重的原型根本不可能是身手敏捷的人偶少女的对手，于是乎便在一团火光之中变回了人形，一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一边对着优雅地降落在不远处的黑发萝莉高声叫道： 　　“还没完！吾还能再战！有本事就丢掉武器，与吾赤手空拳地一决胜负！” 　　如果说之前拿手下做人质要挟黑绘的行为是卑鄙无耻的话，那么大妖怪现在的要求就已经是完全不要脸了。即使是在人类形态下，这家伙的身高也超过两米，挺直背脊之后几乎是黑发萝莉身高的两倍，至于体重就更不知道有多少倍的差距了。要求体格比自己娇小这么多的对手丢下武器与自己来一场贴身肉搏，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对方的智商。但如果黑绘表示拒绝的话，轮入道就打算以此为借口强行终止这场决斗。哪怕那会不可避免地导致手下们的质疑，他也不愿意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败涂地。 　　“怎么样！吾可是已经变成了人形，作为最大武器的火焰也被封印住了，你若是不愿意以对等的形式放弃自己的武器的话，这场决斗就不算数！” 　　按照轮入道的估计，人偶少女的实力的确强得可怕，但那充其量也只是作为一名剑士而言的强大。就算她有办法用剑气将一根普通的木柴化为坚不可摧的神兵，但若是被限制了不准使用任何武器的话，那不管有再强大的力量也都施展不出来了，所以黑绘一定会拒绝这个提案。 　　“明白了，这样就行了吧？” 　　“咔擦！” 　　“什，什么？” 　　然而黑发萝莉的反应再次出乎了大妖怪的预料之外：听到他的这个要求，黑绘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双手握住被剑气强化的木柴稍一用力，将其掰成两段之后丢在了地上。那动作轻描淡写得就好像只是随手折断了一根卫生筷一样，然而就在片刻之前，那根木棍还被用来将轮入道打入空中，那时候它的硬度分明远超寻常的钢铁，即使现在还令大妖怪浑身上下的骨头隐隐作痛。 　　“可恶，你这是在羞辱吾人吗！” 　　如果他能够再冷静下来一点认真思考的话，在这个时间点上大妖怪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之大，已经不是靠着阴谋诡计或撒泼耍赖就能弥补得了的程度了。若是能够乖乖认输，他兴许还能在手下们面前留下一点体面。但黑发萝莉掰断木柴丢到地上的动作在他眼里实在是太过充满嘲讽的意味，令轮入道彻底失去了理智。这倒不是大妖怪的被害妄想，黑绘确实是为了挑起他的怒火才专门折断那根木柴的，其中隐含的意思是“干掉你就像掰断这根木头那样简单”，特别是这跟木头还是之前殴打过对方的凶器，嘲讽起来的效果就更加事半功倍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看拳————！” 　　“轰轰轰轰！” 　　于是乎，彻底被激怒的轮入道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冲上前去对准人偶少女的身体就是一阵乱打。大妖怪那铁锤般的拳头雨点般地砸在地上，扬起了漫天的沙土与煤灰，但无论如何就是碰不到黑绘的一根毫毛。 　　“怎么会这样？！为何，为何就是打不中？难道这家伙能够看清吾的每一个动作吗？！” 第356章 以武服人 　　然而无论大妖怪如何在激情的驱使之下疯狂地发动攻击，他的拳头都只能徒劳地打中空气。黑发萝莉始终在他前方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用舞蹈般轻盈的步伐躲开了轮入道的每一次出拳。在旁人眼里看来，她甚至都没有在刻意进行躲避，仿佛是轮入道故意打空了一样。 　　“喂……这是怎么回事，老大为什么就是打不中啊？” 　　“明明就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而已，轻轻一捏不就捏死了吗？轮入道大人这是在玩什么啊？” 　　目睹了这一幕的妖怪们纷纷发出了不解的声音，这也是很正常的，就靠这些喽啰的眼里根本没办法看清黑绘的动作，所以只能把眼前的局面归结于是轮入道没有认真在打。听到部下们的窃窃私语，大妖怪的心情变得更焦躁了： 　　“可恶，这帮废物在说些什么蠢话！有本事你们自己来试试看这种感觉啊！这种被戏弄的感觉！” 　　“怎么样，轮入道先生。现在停手的话我还可以算成平局收场，你也不想在部下的面前继续丢脸吧？” 　　“别小看人了，小丫头！吾可是轮入道，从战国时代一直生存至今的伟大妖怪！怎么可能向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存在投降啊！” 　　“那就没有办法了。请咬紧牙关。” 　　“唔！？” 　　听到自己出于好心的最后提议也被一口回绝，黑发萝莉的眼神立即变得凌厉了起来，下一个瞬间，她便从轮入道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了。大妖怪见状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才听到从同一个位置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 　　“砰！” 　　“噗哈！？” 　　将巨大的妖怪打得口吐鲜血的是黑发萝莉所使出的一记掌击，招式本身朴实无华，只是速度已经到达了瞬移般的境界，以至于她的身影在对方看起来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用毫无防备的小腹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击，轮入道只感觉浑身的经脉和骨骼都像是被震碎了一样，即使是轻轻一次呼吸也会带来难以言喻的强烈痛苦。他本能地用双手捂住受伤的部位，膝盖一软轰然跪倒，引以为豪的浓密胡须狼狈地拖到了被烟灰所污染的地面之上，火焰般的光泽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但真正蒙尘的还是大妖怪的自尊心： 　　“怎么……可能……吾竟然……向着这种小鬼……下跪了！？” 　　在轮入道长达数百年的生涯之中，他唯一一次屈下膝盖就是被某个阴阳师所击败，不得不成为对方的式神为之卖命的那个时候。但他通过长年的隐忍取得了阴阳师后代们的信任，之后抓住机会背刺了现任的主人重获了自由。从那时起大妖怪就立下了誓言，再也不会向任何人卑躬屈膝，哪怕是要拼上性命也要向那些可恶的人类们报仇雪恨。但那个誓约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打破了，而且还是被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所破坏的，这种屈辱远比死亡还要来得令他无法忍受： 　　“咕……杀了吾！” 　　因此在确认了体内的妖力已经被刚才的那一掌彻底打散，自己已经陷入再起不能的状态之后，大妖怪立即就从渗血的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当然啦，黑绘并没有理会轮入道的要求，只是摇摇头对他说道： 　　“不，我已经说好了要点到为止。而且现在胜负已分，没有必要进行无谓的杀戮，你只要让手下的人放弃那个计划就行了。” 　　“咕呶呶……你这家伙究竟要小看吾到什么地步！与其承认败北，吾宁可与你同归于尽！” 　　“轰轰轰轰————————！” 　　听见黑发萝莉拒绝给自己一个痛快，大妖怪做出了像他这种心高气傲的野心家在被击败的时候最喜欢干的那件事——也就是自爆。只见轮入道那巨大的肉体突然开始了剧烈的膨胀，从体内放射出刺眼的红光，显然是准备强行驱动仅剩的妖力引发惊天动地爆炸。看到自己的老大选择玉石俱焚，周围观战的小妖怪们也纷纷冲了上来试图阻止惨剧的发生： 　　“轮入道大人！别干傻事！” 　　“大家一起上啊！杀了那家伙救下轮入道大人！”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老大坚持住，俺们来救你了！” 　　“这帮蠢货！不要过来，你们会被牵连进去的！” 　　眼见忠诚的部下们不顾自身的安危想要靠近自己，大妖怪慌忙试图喝止他们。但热血上头的妖怪们压根就不听他的命令，仍旧前仆后继地朝这边跑了过来。轮入道见状试图停止自爆的过程，但却为时已晚。他体内的妖力已经彻底失控，随时都有可能炸裂开来。 　　“糟了……吾已经……不行了！” 　　“砰——————！” 　　“咕啊！？” 　　就在大妖怪绝望地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从远处站台旁的大树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宏亮的枪响。一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了轮入道的胸口，穿过肋骨之间的空隙在他的背脊上开出了一个大洞，奔流的妖力得到了发泄的缺口，化为炽热的火焰从那里喷射而出。大妖怪的身体就像泄气的气球一般迅速萎缩了下去，而濒临自爆的状态也因此得到了解除。 　　“咕哈……！这，这是……？莫非你早就料到吾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选择与你玉石俱焚？” 　　将体内的妖力倾泻一空之后，彻底虚脱的轮入道向前仆倒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来望向站在面前的少女剑士。而黑绘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不，这不是我的主意，凯蒂同学她是自己提出要充当保险的。现在看起来她应该是猜到你被击败之后不会善罢甘休。” 　　“哼…………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吾就没有任何胜算吗……？” 　　听到这个回答，大妖怪终于彻底死了心。毕竟就连最后的自爆底牌也被人预测到了，他若是再执迷不悟只会显得更蠢更LOW，相比之下爽快点认输还能挽回一点颜面： 　　“……都退下！这场比试……是吾的完败……” 　　“轮入道大人，可是……” 　　“退下！吾的命令你们听不见吗！” 　　“……是。” 　　于是乎，在首领的再三命令之下，围上前来准备展开群殴的小妖怪们都不情愿地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听到战斗声响的其他妖怪也终于赶到了现场，其中就包括濑户大将和土地藏两位领导人。褐肤大姐姐推开人群径直走到黑发萝莉的面前，关切地对她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小黑，你没事吧？” 　　“我没事，濑户大将小姐，我只是跟轮入道先生切磋了一下而已。” 　　“这阵仗看上去不像是普通切磋那么简单啊……话说小黑！？你的身体这是恢复了吗？几个小时不见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啊哈哈，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现在确实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还是赶快把轮入道先生带去治疗吧。” 　　“唉……从现场的状况来看这家伙是想杀了你耶。老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也罢，他要是就这么断了气确实也会带来不少麻烦，咱这就把他带去医务室那边。” 　　苦笑着对黑绘耸了耸肩，濑户大将弯下腰去，轻而易举地将轮入道那泄了气的身体扛到肩上，然后转身走出了人群。与此同时，土地藏也用无比严肃的态度对大妖怪的手下们厉声训斥道： 　　“愚昧之辈，大胆狂徒！竟然不经过我等妖怪大将的允许擅自打开结界，试图发动无谋的袭击，这就是汝等报答为大业而壮烈牺牲的花见酒大人的方法吗？若不是黑绘阁下及时制止，汝等早已铸下大错！还不都给老夫回去闭门思过，做好准备日后连同轮入道一起接受严厉的惩罚吧！” 　　“是……土地藏大人……” 　　失去了头目的领导，方才还那么血气方刚的激进派妖怪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焉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作鸟兽散。一场威胁到京都全体市民的危机终于得到了化解，黑绘也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 　　“呼…………幸好阿什莉同学的帮助来得及时，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是啊，要是放这帮家伙出去胡搞。不仅无辜的人类会死伤惨重，就连这个秘密基地也会有暴露的风险。” 　　这个时候，隐藏在大树顶端的凯蒂也跳了下来与黑发萝莉汇合到了一起，两位少女彼此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举起右手击掌相庆道： 　　“啪！” 　　“干得漂亮。凯蒂同学，最后那一枪真的是神乎其技。” 　　“你也是啊，黑绘。你把那个臭老头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样子真是让人解气，那家伙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再搞事了。” 　　“呵呵……” 　　“哈哈！” 　　片刻之后，少女们那银铃般的笑声在漆黑的夜空之下响了起来，替这充满阴霾的一天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欢快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仅仅只休息了一个小时，两人又再度来到了车站前的空地，这一次土地藏与濑户大将也在一起。 　　“黑绘大人，你确定要立即出发前往御灵神社吗？老夫认为还是养精蓄锐之后再出动比较稳妥，毕竟你才刚刚与轮入道那蠢货进行了一场恶斗。” 第357章 袭击之夜 　　“没关系的，地藏老爷爷。我现在的身体情况我自己很清楚，就算想要休息也只会白白流失灵力，不如趁着还有余力的时候尽快采取行动。况且轮入道有一点说得很对，那就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八百万式神总契约落到明神会手里一天，如月车站的大家的处境就越危险。” 　　“是吗，既然你去意已决，老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表情有些担心的土地藏只得对她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濑户大将也随声附和道： 　　“放心吧老爷子，咱会看好小黑的，不会让这丫头再做傻事了！” 　　“那就拜托你了，濑户大人。至于车站这里，老夫会负起责任看管好轮入道和他手下的那帮人，绝对不会再让他们跳出来兴风作浪了，这也是为了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花见酒大人。” 　　“嗯，有老爷子你的威望压着，应该没有人还有那个胆子造次了。更何况那个臭老头已经被小黑打成了一个废妖怪，没了老大的领导，他的手下也就是一帮空有雄心大志的乌合之众而已。” 　　“你说得是……那么老夫就要打开传送门了，祝你们武运昌隆！” 　　第三次地踏进了出征的大门，这一回众人的目的地是位于上京区的御灵神社，或者确切地说是“上御灵神社”。与北野天满宫一样，这座神社最初也是为了镇压因为遭遇陷害而死的怨灵而兴建的。但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被明神会所吸纳，成为了一处用来存放重要宝物的基地，原本被供奉在其中的御灵反而变得无足轻重。从某种方面上来说这也是明神会核心思想的体现：只有活在现世的灵能力者才是至尊的存在，无论是过去的死者还是非人的妖怪都必须要为他们服务。 　　作为一所拥有一千二百年历史的古迹，上御灵神社也像其他的古老建筑一样坐落在京都市区里的一处风水宝地之中。穿过一条保持着中世之风的雅致街道，可以看见被幽静的树林所环绕的神社的鸟居，若是时值深秋，那么此处的红叶乃是旅行者不可错过的绝佳美景，而春日的绿叶与繁花也别有一番情趣。 　　为了不影响神社作为旅游景点和市民日常参拜场所的价值，平时明神会也不会在此大张旗鼓地展开活动，重要的物品都被封印在神社地下深处的隐藏里社之中，由专门的式神进行看管。一般情况下这就足以确保万无一失，因为本来在关西就没有几个敢打明神会东西主意的不知死活之辈。 　　但今天的御灵神社却一改平日里娴静雅致的模样，充满了如临大敌的肃杀之气。不仅所有的参拜客与游客都被谢绝入内，甚至神社前的整条街道都遭到了封锁，无人能够靠近。对于平凡的京都市民来讲，这是因为神社在进行彻底的修复工作，但只要是有点眼力的灵能力者一看就能明白，御灵神社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明神会围绕着它展开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密不透风的程度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除此之外在各处的制高点上还布置了隐身的强力式神，只要有不明身份的人物靠近就会立即遭到攻击。 　　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加贺一族献上的宝物——记载了式神使一族所有正式契约式神真名的总契约书的安全。对于那些想要取代加贺一族支配地位的家族来说，这份契约就是最强的军械库，掌握了它就能掌握数以千计的强力式神的命令权。而对于那些背叛了人类想要重获自由的妖怪们而言，那东西就是一份屈辱的卖身契，是牢牢锁住他们的无形脚镣。只有摧毁了总契约，他们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解放。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掌握着契约书的加贺一族从来不担心它会受到威胁，因为就算零星有式神叛变，他们也能很快加以镇压，根本不会留下半点祸根。但十年之前的那场大叛乱令京都妖怪们得以结成一个庞大的组织，而且还设法将有生力量隐藏了起来，潜伏在京都的某处伺机而动。从那时候起明神会就一直向加贺一族施压，要求他们交出契约书好让明神会代为保管。加贺一族的上任家主顶住了压力没有就范，但那位家主已经在天满祭的惨剧上被杀，而新任家主候补为了换取组织对他的支持，在不久之前终于将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上交了出去。 　　就在一周之前，加贺一族的大本营加贺野遭到了叛逆妖怪们的强袭，整个家族陷入半毁灭状态。这一事件令整个关西灵能界都为之震动，他们猛然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妖怪反抗军的实力：原以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他们居然有本事在一夜之间摧毁最强的式神使一族的聚居地夷为平地。一时之间灵能者们人人自危，特别是那些原本臣服于加贺一族的式神使们更是怕得要死，生怕下一个遭到复仇的就是自己的家族。 　　但真正掌握了事情全貌的明神会甚至比手底下的这些人还要来得更紧张，因为他们知道妖怪反抗军之所以在蛰伏十年之后突然开始采取大胆的行动，完全靠得是新加入的强大战力——也就是被视作天满祭血案的凶手以及帮凶的两个来自东京的叛逆者，前阴阳寮特殊见习作战小队实验B班成员——狙击枪付丧神凯蒂·刚以及代号黑绘的人造人剑士。其中凯蒂·刚的战力被评估为A级妖怪，寻常的阴阳师就算以中队规模与之为敌都胜算渺茫，而黑绘的战斗力直接就是无法估算。她不仅出自世界最强灵能力者组织天衍会所属的天才少女之手，而且还有着单身讨伐复活的邪神和远古妖精王的恐怖战绩。 　　尽管经过阴阳寮的再三调查与审问，确保了身为代号黑绘Master的云飞燕已经彻底切断了与其之间的契约，也就是说这个人造人现在处于得不到灵力供应的虚弱状态。但她的战力似乎并未因此而受到多少影响，或者说即使是在虚弱状态下，人造人剑士照样能在重兵把守的加贺野大开杀戒，歼灭了包括家主候选人在内的超过半数以上的精英成员。 　　当然啦，明神会的高层很清楚那些牺牲者其实都是被他们的领袖坑死的，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愚蠢地试图对前任家主遗留下来的古代付丧神出手，最终导致了它的暴走，这场悲剧本可以得到避免。但他们并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知给下面的实战部队。所以在把守御灵神社的阴阳师们心目中，加贺一族就是被妖怪反抗军所毁灭的，而敌人的下一个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记载着他们真名的总契约书。 　　至于妖怪们想要摧毁总契约书的理由，也就是对自由的追求究竟有哪里错了，灵能力者们根本想都不会去往这方面想。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之中，一切非人之物都只有两种阵营：一是作为式神为人类效命至死的奴隶，二是必须被赶尽杀绝的敌人，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三条路。阴阳寮所主导的促进人类与妖怪之间和睦共处的计划是关东佬软弱的表现，而妖怪反抗军的过激行为也证明了他们是万恶的人类之敌。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统一思想，御灵神社的守军不仅在战力上是明神会中的精锐，士气上也非常高涨。他们之中有的人与加贺一族有着亲缘关系，剩下的也都将一周之前的牺牲者当做烈士看待。不管是那一种人都做好了为同胞报仇雪恨的觉悟，哪怕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在他们心中这是一场证明人类统治地位的神圣事业，为之捐躯乃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这里是青龙队，神社前方街道无异常，白虎队，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神社后方树林无异常，结界状态平静，没有观测到灵力波动。” 　　“朱雀队，玄武队同样无异常。看来今夜敌人也没有采取行动。” 　　“这里是黄龙队，外围各部队不要放松警惕。对手是千载难逢的强敌，直到早晨换班为止都不能大意，请继续巡逻。” 　　“各部队了解。” 　　夜色已深，整个古都的居民都在静静沉眠，但御灵神社的守备部队仍然目光如炬，一丝不苟地严守各自的阵地。聚集在此的精锐阴阳师超过五十人，被分为五大部队，其中以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为代号的部队分别在神社外围的四个方向上展开了防线，而黄龙队则镇守中央的神社本殿。他们已经维持了这种警戒态势超过一周的时间，每天都要消耗巨量的灵力用来维持防御结界，但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怨言。在明神会选出值得托付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新式神使家族之前，这种局面都会一直持续下去。 　　“来吧，快来吧，下贱的妖怪们！我要拿你们的头颅来祭奠死去的同胞！” 　　但其实这些人真正想要执行的并不是枯燥的守备任务，而是与来犯的敌人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如此渴望遭到攻击的防守部队放眼全世界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在过去的一周之中妖怪反抗军毫无动静，这令其中的许多人感到焦躁难耐。但既然他们没有办法定位敌人大本营的位置，除了守株待兔之外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队长，那帮家伙真的会来吗？他们是不是已经怕了？就算是愚蠢的妖怪，看到我们这种阵仗也肯定不敢来白白送死了吧，我们是不是该……故意露出一点破绽引诱对方上钩啊？” 　　到目前为止，这一夜依旧显得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现象发生。青龙队的一位队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向自己的队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对此后者的回答也显得有些动摇： 　　“不要说傻话了，我们的第一要务是确保总契约的安全。无事发生是最好的情况……至少上头是这样命令的。” 　　“上头的命令只是官样文章而已，要是能够直接消灭掉那些叛逆者，自然也就不需要保护总契约了啊。” 　　“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身为战士只需要服从上级命令就好！” 　　“是……对不起，队长。” 　　“青龙队，你们那边怎么回事？有异常状况吗？” 　　“没事，只是闲聊而已。” 　　“没事不要私下交谈，记住你们的职责所在！” 　　“是。非常抱歉。” 　　通过地下丰富的灵脉网络，御灵神社的守卫部队之间都有着永久持续的念话法术的连接。所以青龙队队员与队长之间的争论也传到了其他部队的耳朵里，很快黄龙队那里就传来了询问的声音，青龙队队长只得连连向上司道歉。 　　“这里是朱雀队，我这边有——” 　　“滋滋滋滋滋————————” 　　“哇啊！？” 　　就在这个瞬间，镇守南面的朱雀队那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有些急促的通讯，接着那边的念话网络就被强行切断了。所有连接在网络里的阴阳师都感到鼓膜一阵剧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遭到了猛烈的音波袭击。这是被巨大的灵力反噬所影响时才会有的症状——无论是谁切断了朱雀队的念话网络，对方所使用的手段都一定非常激进，简直就像是硬生生地斩断了灵脉本身一样。 　　“朱雀队？！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请回答！” 　　“别白费功夫了，念话已经被切断了，这是敌袭！” 　　“但队长，这怎么可能，无论是式神还是结界都毫无反应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敌人可能掌握了某种骗过预警的方法……总之这是异常状况，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跟我来！” 　　“青龙队，不要轻举妄动！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这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继续坚守你们的阵地！” 　　“但是，这也有可能就是总攻击！无论如何东边的同胞需要我们的支援！” 　　“好吧……我会让各队分出一半人手过去查看情况，你现在就选出参加行动的人员。” 　　“明白！东山、佐仓、大西、堀江，你们几个跟我来！剩下的人，留在原地不要乱动！” 　　“是！泽城队长！” 第358章 来晚一步 　　得到了上级的许可，青龙队队长立即清点出队伍中的四名强者，一路风风火火地赶赴神社的东方防线。其余两支队伍的支援也同时上路，但等阴阳师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只见在御灵神社的东方，原本是被称为“寺町小路”的步行街道上一片死寂。自从明神会决定将总契约放置在御灵神社之中的那天起，居住在神社周围的所有平民都已经被施加了暗示法术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这里本就应该万籁俱寂。但关键之处在于镇守于此的朱雀队的十名队员却同样不见了踪影。 　　“怎么搞的……就算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至少也该留下尸体才对……哪怕是连尸体都被大威力的法术彻底蒸发，那也不至于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吧？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除非，除非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全员干掉了……但那也解释不了尸体消失的情况啊？” 　　听到青龙队队长疑惑的自言自语，之前与他展开争论的那名队员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年轻的阴阳师接着转过身去，想要征求在场其他人的意见：“大家，你们怎么看——咦……”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刚刚还站在周围的那些青龙队的同伴们，以及在稍远处警戒着的玄武、白虎队的十名成员们的身影也都统统消失不见了。偌大的街道上突然就只剩下他和青龙队队长两人，恰好一阵寒风吹过，令阴阳师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队队队队队队长……不不不不妙啊，恐怕敌人已经在我们身边了……” 　　“………………” 　　“队，队长……？” 　　年轻人的声音消散在夜风之中，但却没有听到来自队长回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他。阴阳师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生怕对方也像其他人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好，他的队长仍然站在那里，只是站姿变得有些奇怪：双肩耸拉着，两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刚掏出来的灵符从指缝之间滑落在地……很明显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之所以还维持着站姿，是因为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青龙队的队长的无声地向前倒了下去，年轻的阴阳师就看见了被他的身体遮挡住的“某种存在”——那是一团漆黑的影子，比覆盖在街道上的夜色还要来得更加深沉，以人类的肉眼根本分辨不出它的具体形态，唯有一双散发着光芒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清晰可见。而那瞳孔的形状，根本就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那是一双属于野兽的瞳孔，有着竖直的瞳仁与云雾状的纹理，如玻璃球般反射着高空中微弱的星月之光，在黑暗中呈现出深紫色的妖异色泽。光是自己正被那非人的目光所瞪视的这一事实，就令之前还斗志昂扬的年轻阴阳师瞬间丧失了一切反抗的念头，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此时此刻，灵能力者已经忘掉了他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所学过的任何法术，只是本能地挥舞双手试图驱赶瞳孔的主人。他的裤裆也已经濡湿了一大片，但男人甚至都察觉不到自己正在失禁——这恐惧就是如此强烈，足以让任何自认勇士的人类瞬间化为吓尿的懦夫。 　　“…………………………” 　　面对如此狼狈的对手，黑暗中潜伏的魔物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眼神之中甚至表现出了某种近乎怜悯的感情。但即使是如此微小的动作也足以令男人的心灵彻底崩溃，驱使他惨叫着想要落荒而逃： 　　“啊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咕哈！？” 　　就在男人手足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撒腿就跑的那个瞬间，另一道长着巨大羽翼的黑影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伸手轻轻往阴阳师的颈部一拍，当即令其失去了意识。男人无力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然后迅速沉进了他自己的影子之中。不出片刻，被黑暗笼罩的街道之上只剩下两个异形的身影相对而立，其中那个有着竖直瞳孔的人物摇了摇头，发出了有些困惑的少女声音： 　　“……那个……现在的在下……现在的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大家看到我都是这种反应啊……” 　　“不必介意，少主。他们怕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为百鬼夜行之主的妖气。毕竟他们的祖先都是怀着对妖怪的敬畏与恐惧，在夜晚的黑暗中瑟瑟发抖着生存下来的。仅仅是一千年的作威作福还不足以消除掉刻在基因中的原始本能。” 　　“这不是我想要的效果的说……只是唤起他们的恐惧是没办法得到真正的尊敬的。” 　　“让他们回忆起对妖怪的恐惧，总好过让他们一直蔑视我们。人类是不会对比自己低等的生物正眼相看的，除非我们能够证明自己并非他们的奴隶。” 　　“嗯………………” 　　“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直婆婆妈妈的，我又没有杀了这些人类，只不过是让他们稍微在幽世与现世的夹缝里睡一会罢了。好了，其他部队应该也已经处理好了外围的人员了，是时候去办正事了。” 　　“嗯，我们走吧。” 　　对面前的部下点了点头，被称为百鬼夜行之主的少女原地漂浮了起来，不紧不慢地飞向御灵神社所在的方位，而前者也张开翅膀紧随在后。包围着神社的层层结界在这两人的面前形同虚设，坚固无比的强大灵力障壁就像水帘一般被她们轻易穿透，除了表面上泛起几道淡淡的涟漪以外再无任何别的反应。至于那些被布置在暗处的那些式神，则纷纷对空中的两人低下了头颅，更有甚者直接摊开四肢摆出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其中没有任何一个式神胆敢显露出半点敌意。要知道他们可是自打出生起就被人类灵能者驯养的妖怪，根本就没有机会了解百鬼夜行为何物。然而铭刻在妖力之中的本能还是让这些生物在它们真正的支配者面前选择了臣服。 　　这也就是为什么，镇守在御灵神社内部的黄龙队会自始至终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外界的预警，直到敌人已经来到了身边才发觉大事不妙。这些精锐的阴阳师们甚至表现得还不如刚刚的那个年轻人，至少他还有机会发出几声惨叫，而黄龙队的全员就连开口叫喊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全数歼灭。当然那两个袭击者也并没有取走他们的性命，只是用法术将其催眠之后便离开了现场——带着被严加看管的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一起。 　　本该固若金汤的御灵神社，就这么陷落了。而此时距离黑绘等人的出发正好有十分钟的时间差，简直就像是袭击者专门计算好了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一样。等到黑发萝莉她们来到现场的时候，能够见到的除了被洗劫一空的神社之外就只有躺了一地的阴阳师们的“尸体”而已。 　　“凯蒂同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有收获，干出这件事的人肯定也是为了总契约而来的。这地方已经是个空壳了。” 　　“我这里也是，地下的秘密空间里面什么也没有，守卫也都被无力化了，看来那里就是明神会存放契约书的地点，而我们则来晚了一步。” 第359章 百鬼夜行的继承者 　　“但究竟会是谁先下手为强了呢？难道说除了我们以外，京都还有别的妖怪组织也盯上了总契约吗？” 　　“不知道……就算有别的组织有着同样的想法，但他们是怎么知道总契约被存放在这座神社里的？而且我也不认为除了如月车站之外还有别的地方给与明神会敌对的妖怪藏身……” 　　“小黑，小灰！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就在黑绘与凯蒂对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离奇被劫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濑户大将拿着她捡到的某件物品急匆匆地朝她们跑了过来。两位少女转过头去一看，发现褐肤大姐姐手中的那件东西十分眼熟： 　　“那是……” 　　“黑色的羽毛？看上去像是从乌鸦之类的翅膀上掉落下来的，而且这种妖力的感觉难道是……” 　　“没有错，这可不是普通的鸟类的羽毛，这是天路子身上的东西。” 　　“天路丸小姐？确实一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这次的任务她也没来参加……濑户大将小姐，你确定这是天路丸小姐的羽毛吗？” 　　“咱能百分之一百地确定，而且这羽毛还不是意外掉在地上的。上面还用天狗的法术记录下了加密的讯息。确切地来说，只有特定的妖力能够令其中的内容显现出来，所以人类是无法解读这个秘密的。” 　　“特定的妖力才能够解锁，难道说……” 　　“嗯，是咱的妖力。看样子这是天路子专门给咱们留下的信息。咱现在就向里面注入妖力，这样一来就能知道天路子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嗯…………” 　　在黑绘与凯蒂的全神贯注的注视之下，濑户大将开始向漆黑的羽毛里注入自己特有的妖力。仅仅只用了一秒钟时间，羽毛就产生了反应，开始在褐肤大姐姐的手掌上散发光芒。在那黯淡的荧光之中浮现出了一副地图，上面用红点标注了某个坐落在山峦之中的位置。 　　“这，这是……” 　　“标记旁边用毛笔字写着什么，我读不懂这种草书体的汉字，但你们应该能看懂吧？” 　　“嗯。凯蒂同学，这上面写的是‘八幡神社’——也就是第三个九十九大明神自我封印的地点。天路子小姐是想让我们到那里去找她。” 　　—————————————————————————————————————————————————————————————————————————————————————————————————————————————————————————————————————————————————————————————— 　　京都市区东郊，牛尾山，八大龙王神社。 　　这里曾经是平安时代的八幡神社的所在地，但那座神社早已在镰仓时代的战火中毁于一旦。后来在原址上兴建的八大龙王神社受到佛教的影响，供奉的乃是八部龙王，与原本的八幡神社之间除了“八”这个数字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关系。而经营这所神社的也只是普通的人类，既非灵能力者，也不相信妖怪鬼神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在这座神社的地下还隐藏着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就在不久之前，神社里的少数管理人员已经被天路丸用妖术所控制着离开了这里。如今神社周边十几公里的范围内没有一个活人，只有山间清冷的月光静静照射在鸟居前草木茂盛的空地之上。天路丸脚踩天狗特有的单齿木屐，金鸡独立地站在鸟居之上，身旁坐着另一位妖怪少女。此人的身材小巧，脸上戴着一个木制的狐狸面具，但头顶长出的一双毛茸茸的尖耳与背后拖着的三条蓬松的大尾巴表明她本身就是一只化为人形的妖狐，面具只是为了隐藏容貌的装饰而已。虽然浑身上下释放出的妖力强大到令任何一个资深阴阳师都会心胆俱寒的程度，但狐耳少女此时却显得有些心烦意乱，悬在空中的一双小脚不断地前后摇摆着。 　　“呐，天路丸，你确定你留下了正确的位置了吗？为什么黑绘大人她们还没有来的说……” 　　“少主，你这已经是第十次问我了。我还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犯错。我最后回答你一遍：从御灵神社赶到这里需要穿过半个京都市区，她们必须要小心行事，所以花得时间久点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此一来，如果在前往这里的途中被明神会的成员发现了怎么办？要是因为我的错导致黑绘大人她们受伤的话……” 　　“唉……既然你这么担心她们的安危，那就不要做这种蠢事了，直接带着总契约与她们汇合就好了吧？何必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呢？” 　　“……不行，我必须要确认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为此黑绘大人的帮助是不可或缺的。” 　　“唉…………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出选择，但到头来还是要依赖别人的力量啊。” 　　第十次听到主人的这句回答，鸦天狗少女皱起眉头露出了打从心底感到厌烦的不爽表情，同时用手中的团扇遮住脸不让对方看见。不过因为她的叹气声完全不加掩饰，所以这一举动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听到天路丸的这句抱怨，狐耳少女十分愧疚地低下了头： 　　“抱歉，又麻烦你配合我的任性了的说。” 　　“哼，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这一次我让你做出了背叛黑绘大人她们的事，不仅泄露了她们的行踪，还抢先一步夺走了式神总契约。到时候我会向黑绘大人她们说明这件事的责任都在我，你不需要为此责怪自己的说。”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废话啊，从我隐瞒间谍的身份接近加入那个组织的时候起，我就已经是你的共犯了。而且我也没有对此感到有什么心理负担，从一开始我效忠的对象就只有你一个人，虽然这不是我自愿承担的义务就是了。” 　　“天路丸……抱歉，有我这样不争气的主人实在是辛苦你了的说。” 　　“哼，真正辛苦的还在后面呢。你也感觉到了吧？这种好像出鞘的利刃一样的灵力正在飞速靠近这里……你等的人来了。一想到马上要与恢复力量的那家伙正面对峙，我就感觉翅膀上的羽毛都要秃掉了。” 　　“你没必要陪我一起的，要与黑绘大人交手的……只有我一个就够了的说。” 　　“别说傻话，这世上哪有放任主人独自去与那种怪物单挑的从者啊。比起我的事来你还是赶紧把平时的口癖改掉吧。要是到了关键时刻对方提不起劲来动手那就搞笑了。就算你的内在毫无变化，但至少在态度上要摆出做好觉悟的样子吧，再怎么说现在的你可是百鬼夜行之主，全日本妖怪的正统首领，老是在句尾挂着作为神使时候的口癖成何体统。” 　　“我，我明白了的说——不对，我明白了。走吧，天路丸，去迎接黑绘大人她们吧。” 　　率领着从者从鸟居之上翻身跳下，狐耳娘轻盈地降落在被露水沾湿的草地之上，三只尾巴在背后像孔雀开屏一样伸展开来。几秒钟之后，从神社前方的树林里走出了三个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与主从二人正面相对： 　　“天路丸小姐，果然是你留下的讯息啊。还有你身边那一位……应该是千穗同学没错吧？” 　　“是我。” 　　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三人之中领头的黑发剑士说出了狐耳少女的名字。千穗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挪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半张充满歉意的面孔：“黑绘大人，好久不见……还有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向你表明自己真正的身份。我的真名乃是妖狐千穗，曾经祸乱一方的大妖狐菖蒲之女，日本最后的百鬼夜行的正统继承人。” 　　“果然是你，千穗同学。” 　　“黑绘大人……你看上去对我的身份并不感到吃惊呢。” 　　“嗯……在参加天满祭比赛的时候，你面对被召唤出来的大妖狐的幻影表现得十分激动，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感觉到你与它的关系并不简单了。而且说实话……你在战斗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不像是普通的神使所能拥有的。” 　　面对露出真容的狐耳娘，黑发萝莉的表情显得十分淡定，既没有因为千穗对自己的隐瞒而感到愤怒，也没有立即向她追问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下落，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这样说道： 　　“千穗同学，你之所以袭击明神会的基地抢走存放在里面的契约书，就是为了引我来此与你见面吧？现在我已经来了，请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理由。” 　　“黑绘大人，我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有事相求。” 　　“什么事？” 　　一边将狐狸面具戴回脸上，妖狐少女一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黑绘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黑绘大人，请你与我全力一战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够下定决心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总契约书……是我的人质，想要夺回它的话，你就只能将我击败才行。” 　　“轰——————！” 　　话音刚落，千穗整个人的气场就为之豹变。从她的体内涌现出肉眼清晰可见的深紫色妖气，在少女的背后凝聚成无数熊熊燃烧的狐火。这怪异的火焰甚至点燃了潮湿的草地，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区域。站在黑发萝莉身后几步的凯蒂与濑户大将被排除在了火墙的外面，竞技场之中只剩下黑绘、千穗与天路丸三人。 第360章 千穗的记忆 　　“喂！小狐狸你这是什么意思！放我们进去！” 　　与普通的火焰不同，紫色的狐火并没有扩散性，甚至就连火焰下方的草地都没有出现烧焦的痕迹。但它的杀伤性却是无可置疑的。被火墙隔离在外的灰发少女见状不敢靠近，只能隔着墙朝里面叫喊了起来。然而千穗却并没有理会凯蒂的要求，只是继续对黑绘说道： 　　“好了，黑绘大人，舞台已经准备妥当，让我们开始吧。” 　　“慢着慢着，千穗同学，你突然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啊，至少告诉我你想要与我战斗的理由吧。” 　　“啊，是呢……这种做法果然让你感到困扰了吗……但是我的理由什么的真的难以启齿，就算说出来也一定会让你感到无聊的，总之这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任性而已，请你不要介意……” 　　“？？？？所以说，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 　　“唉……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行了，少主，你要是觉得开不了口就让我来代劳吧。替没用的主人擦屁股也是从者的责任。” 　　“啊，等一下，天路丸——” 　　“我才不等呢。” 　　看到狐耳娘那支支吾吾的样子，一旁的鸦天狗少女不耐烦地走上前来，代替她对一头雾水的黑发萝莉说道： 　　“确实事情就像少主她所说的那样，她的理由实在是无聊到爆。所以我就简单点总结一下吧：黑绘，她想要与你战斗，是因为害怕自己身为大妖狐之女的力量。因为她曾经目睹过自己的母亲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并最终替整个百鬼夜行招来了灭顶之灾。这家伙害怕若是继承了百鬼夜行之主的头衔，自己也会步上菖蒲大人的老路，所以才想要找个机会使出全力去战斗，好试试看自己究竟会不会像前代一样被力量所控制陷入疯狂。而她所认识的能够与全力全开的大妖狐对等单挑的人物就只有你一个而已了。如果是你的话，万一她真的暴走了也有办法加以制止。也就是说你是被这家伙当成陪练强行引诱过来的。怎么样，这个理由很让人火大吧？” 　　“呜…………” 　　听到天路丸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千穗十分羞愧地按住脸上的面具垂下了头，她尾巴尖上燃烧的狐火也呼应着主人的心情而变得黯淡了下去，不过众人周围的火墙却反倒暴涨了三尺多高，简直就像是要挡住外面的凯蒂她们的视线一样。面对狐耳娘这么难为情的反应，黑绘就算想要生气也没有那个干劲了，只是用有些迟疑的声音回答道： 　　“原，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我理解了。但是千穗同学，我们可是一个队伍的伙伴啊……你既然想让我帮忙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没必要用这么过激的手段吧？” 　　“不行的，黑绘大人，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切磋的话你是绝对不会伤害到我的。但那种点到为止的切磋是不行的，我需要的是赌上性命的真剑胜负。所以接下来我会真的以取走你性命的觉悟对你展开攻击，也请黑绘大人你用足以杀死我的力量进行反击吧。” 　　“什么杀不杀的……真的有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严重吗？” 　　“有必要。” 　　看到黑发萝莉仍旧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狐耳娘抬起头来用严肃的声音对她说道：“黑绘大人，请你理解。我所继承的血脉，是被诅咒的血脉……当我还在母亲大人身边生活的时候，曾经目睹过她做出许多非常可怕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必须避免自己重蹈她的覆辙。” 　　———————————————————————————————————————————————————————————————————————————————————————————————————————————————————————————————————————————————————————————— 　　“千穗大人，您是大妖狐的独生女，百鬼夜行之主的继承人，全日本妖怪的希望之子。”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千穗就一直在受到周围妖怪们的顶礼膜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她不是像普通的野生动物那样经过分娩诞生下来的独立的生命体。而是大妖狐菖蒲直接分离自身的精华部分所创造出来的分身一样的存在，一出生就具备了完整的智商与人格，而且还继承了大妖狐那庞大的妖力。 　　在妖怪的观念之中这虽然是一种相当正统的制造后代的方式，但真正会去实行这种繁殖手段的妖怪其实并不多。因为这种行为会对母体的力量甚至是寿命造成很大的损害。所以大妖狐菖蒲一定是对自己的继承者寄予了重望，才会选择分离自身的精华直接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女儿。 　　“百鬼夜行的继承者……我真的有那个资格吗？” 　　但千穗本人却从来没有能够回应众人期望的自信。因为在她的眼中母亲的背影是如此的伟岸，相比之下刚刚出生的自己实在是显得太过渺小。大妖狐菖蒲，日本最后的百鬼夜行之主，饱受欺压的妖怪们的救星，这是她母亲所拥有的名号。大妖狐在妖怪们之中所树立的崇高威望并非来自于她那无人能够匹敌的强大妖力，而是她通过自身的行为所赢来的成果。 　　百鬼夜行的成员们都知道，他们的首领最初并非野生的妖怪，而是稻荷神手下的一只神使之狐。确切地来说，是神使们的笔头，距离神格之位只差一步的前途有望的公务员。作为少数还留在现世的神明，稻荷神即使只是本体的分灵也仍旧受到广泛的崇拜，与日本灵能界的关系也十分紧密。她手下的神使散布在全国各地，作为灵能者们的助手与侍从活跃在对妖战斗的最前线。 　　也就是说，稻荷的神使虽然是狐狸之身，但与反抗人类的妖怪们其实是完全敌对的关系。作为神使笔头的菖蒲根本没有倒向妖怪一方的理由。但她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背叛自己的主人，向被人类欺压的妖怪们伸出了援助之手。菖蒲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自身的野心，也不是因为与上司稻荷大明神之间结下了什么梁子，单纯只是因为无法忍受人类灵能者对妖怪采取的种族灭绝的政策。她过于强大的正义感令菖蒲无法对眼前遭受蹂躏的无辜弱者们视而不见，所以便选择了挺身而出成为他们的守护神，哪怕这代表着必须要抛下自己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地位与前途。 　　正因为拥有了这样的出身背景，成为大妖狐的菖蒲不像在她之前任何一位百鬼夜行之主一样，除了对人类的满腔仇恨之外就没有别的任何指导思想。菖蒲的领导理性而又果断，身为前神使笔头，她很清楚全国各地灵能者们的组织结构与行动模式，总是能够出其不意地带领队伍攻击他们防守薄弱的地点，成功地从人类的围剿中解救出了大量的妖怪同胞。而在她领导之下的新百鬼夜行的军纪也非常严明，妖怪们不仅学会了何为秩序与规则，还学会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行动的底线。 　　菖蒲手下的队伍从来不会袭击无辜的平民百姓，不会在人类聚居的留下任何破坏的痕迹。甚至对作为敌人的灵能力者也保持着尽量不杀生的态度，只是以解救妖怪同胞为目的展开谨慎而有效的游击战。由于对人类造成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阴阳寮也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讨伐队对菖蒲的百鬼夜行进行剿灭，毕竟他们还有像怨灵或者是邪恶的灵能力者组织之类的更具威胁的其他敌人需要防范。就算妖怪之中有对这种保守的政策心怀不满的异见分子，也都被大妖狐用绝对的力量镇压了下去。 　　然而，以上这一切的口碑都是千穗出生之前所残留下来的东西，与她所知的母亲的形象并不相符。在千穗眼里看来，大妖狐菖蒲真的就只是一个最传统的百鬼夜行之主——强大、暴虐，而且还充满了对一切人类的刻骨仇恨。不随意杀生的禁令根本是子虚乌有，大妖狐和她的手下不仅会袭击无辜的人类村庄，甚至还会将牺牲者的灵魂作为食物加以吞噬，一切就与古书上记载的恐怖灾害毫无二致。 　　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这种变化的呢，千穗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出生的时候，百鬼夜行已经被阴阳寮的讨伐队驱赶到了荒凉的东北地区，在被当地人称为吾妻小富士的山峦地带建造结界作为基地。尽管已经成为了全国灵能力者的公敌遭到频繁的围剿，菖蒲的百鬼夜行的规模却是不减反增，而在这种状况下还前来投靠的妖怪显然都是与暴虐的大妖狐志同道合之辈，也就是一群迫切想要对人类展开复仇的嗜血凶徒。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这样疯狂的环境中长大的千穗却一直保持着正常的良知，简直就像是大妖狐在制造她的时候把仅剩的理性都分离出去了一样。在继承人出生之后，变得愈加疯狂的大妖狐几乎每天都在外袭击人类，只有在部队短暂休整的时候才会回到结界之中，所以千穗很少能有与母亲单独相处的机会。菖蒲也从未在年幼的女儿面前展现过人类的形态，从来都只有作为百鬼夜行的之主一面——一匹足有小山那么高大的狰狞野兽，光是一条尾巴就足以覆盖住一座人类居住的小屋，刀锋般锐利的爪子上流淌着未干的鲜血，原本雪白的皮毛也早已变得破破烂烂，满是被法术烧焦之后所留下的伤痕。 第361章 主与仆 　　对于这样的母亲，千穗自然是畏惧多过敬爱，而且狐耳娘一直都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菖蒲的疯狂行径最终会替百鬼夜行招来灭顶之灾。但她却没办法向周围的任何人倾诉自己的想法，因为那些妖怪眼中的千穗并非真实的她，而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少主。 　　在同胞之间得不到归属感的千穗唯一能够放松下来的场所，就是结界之外的一处隐蔽的洞穴。利用她与百鬼夜行之主同质的妖力，狐耳娘能够轻松出入结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那个洞穴里一个人呆着。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松弛一下紧绷着的神经，享受不受打扰的惬意时光。 　　“少主，你果然又在这里摸鱼啊。” 　　在百鬼夜行之中唯一一个与千穗共享这个秘密的妖怪，就是她的专属侍女天路丸。这位鸦天狗少女与狐耳娘一样，也是大妖怪通过分离自身精华创造出来的后代。而天路丸的创造者正是菖蒲的参谋，百鬼夜行实质上的二把手——大天狗天路坊。两位妖怪少女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诞生在这个世上，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所以千穗非常信任天路丸，甚至不假思索地就把自己的这个秘密基地的位置告诉给了她。不过狐耳娘很快就后悔了这个决定，因为天路丸虽然没有泄露这个秘密，但只要有事要找千穗就会亲自跑到洞穴里来把她强拉回去。 　　“天路丸，今天应该已经没事了才对啊？天路坊师父所布置的修行任务我也已经完成了的说，休息一会不过分吧？” 　　“你在说什么啊少主，你完成的只有妖术方面的修行才对。除此之外还有阴阳术，式神术和人类文化课程的作业呢。我说过多少遍了，一个合格的百鬼夜行之主不能光会妖术，还必须精通敌人所使用的法术才行。正所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知道啦……那些作业我也会好好完成的，所以今天就让我一个人呆着吧。唉……我又不是自己想要当上什么少主的，比起我这种人来，还是像天路丸你这样可靠的妖怪才更适合继承百鬼夜行的首领之位吧？” 　　“虽然这是第一百次听你这么说了，但我还是要第一百次这样回答你：别说这种蠢话了，废柴少主！你是个废狐狸这件事你我都很清楚，但除了你我之外的所有妖怪都把你当成是未来的希望，回应他们的期待就是你被菖蒲大人制造出来的意义，所以你就得给我好好去做。” 　　“呜……天路丸你未免也说得太直白了一点吧。” 　　“不说得这么直白你是听不进去的。更何况我被制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作为你的从者督促主人上进，所以你表现得越是没用，我就会变得越来越严厉。” 　　“嗯……我知道啊，但现在我真的需要休息。一直扮演那个大家心目中的完美少主实在是太累人了。所以今天就请你放过我吧。好吗？” 　　“唉…………” 　　看着抱紧自己的大尾巴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毛球的狐耳娘，鸦天狗少女无可奈何地摇起了头：“好吧，就只有今天而已。菖蒲大人的狩猎队明天就会回来了，你一定要保证在那之前完成所有的修炼作业。” 　　“狩猎队……母亲大人——菖蒲大人她又会带回来许多人类的灵魂吗……？” 　　从青梅竹马口中听到这个词语，千穗在地上蜷缩得更紧了一些，以至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尾巴的绒毛之中，简直就像是在为母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一样：“为什么她非得去狩猎人类不可呢？我们就不能在结界里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吗？我从来就没有吞噬过人类的灵魂，现在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问题啊？” 　　“确实，我们妖怪就算不吞噬灵魂，只要正常进食加上适当地吸收地脉和大气中的灵力也能生存下去。但灵魂之中的能量能够极大提升妖怪的妖力，为了增强百鬼夜行的战斗力，狩猎人类是很有必要的行为。” 　　“话是这么说，但天路丸你也一直没有吞噬过人类的灵魂吧？你其实也很讨厌无谓的杀生不是吗？” 　　“这……确实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能接受这样的做法，百鬼夜行之中拒绝噬魂的成员大有人在，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对人类有所同情，我只不过是讨厌人魂这种东西本身而已。吞噬灵魂好像把一颗会尖叫求饶的圆球吞进肚子里，直到完全消化为止都必须忍受它在体内发出哭嚎，我可受不了那种恶心的感觉。” 　　“是啊……人类又不是水果蔬菜，而是跟我们一样有智慧的生物。我也接受不了把他们当成食物看待这种事。” 　　“…………这话在我面前说就罢了，可不要让其他妖怪听见了。否则他们会开始质疑你身为首领继承人的身份的。” 　　“我明白，再说除了天路丸你之外我也没有别的可以倾诉的对象啊。别的妖怪看到我都只会离得远远地顶礼膜拜而已，想要跟他们正常地说几句话都很困难。” 　　“这就代表你有多么受他们尊敬。” 　　“才不是呢，大家都只是把我当成母亲大人的一部分而已，真正的‘妖狐千穗’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也没打算去了解。” 　　“哼，所以你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一个人闹别扭吗？如果是真的想要得到周围的理解的话，你该做的就不是逃避现实，而是主动去接触他们。百鬼夜行里大部分的妖怪就连少主的正脸都没见过几次，你怎么可能要求他们对你有所了解啊。” 　　“……………………不，我其实也并不是希望他们了解我啦……说实话，就连我自己也不一定了解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呢……说不定我有一天也会像菖蒲大人那样，变成一个嗜血如命的大妖狐也说不定。” 　　“就凭你吗？连一只虫子都不敢踩死的废柴还想变成像菖蒲大人一样伟大的妖狐？我可以保证你是想多了。” 　　“是吗，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吗，天路丸？呼呼……” 　　虽然天路丸的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讥讽千穗的无能，但这其实是狐耳娘现在最想要听到的回答。因此她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了愉悦的呼噜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长着狐狸外表的小猫一样。看到自己所侍奉的少主的这副德行，天路丸不由得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啧……为什么你被人损了之后会显得如此开心啊？真是令我失望透顶。” 　　“呼呼呼呼……别在意这种小事了。天路丸，毛刷你带了吗？帮我梳梳尾巴上的毛好吗？” 　　“想得美，我没带。” 　　“那就更好了，用手梳就行了，你的手比任何梳子都要来得舒服。”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好恶心，恕我拒绝。” 　　“别这么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独处过了对吧？要是你说什么都不同意的话，我就只好动用少主命令强制你为我梳毛了。” 　　“切，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摆出少主的架子。好啊，既然你这么希望有人盘你，我今天就把你的毛都给撸秃！” 　　“哎呀！” 　　在千穗的再三要求之下，天路丸一脸不情愿地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从狐耳娘的怀中扯出毛茸茸的大尾巴就开始一阵猛盘。从她手上的动作上来看，鸦天狗少女对此已经是驾轻就熟，很快就把千穗盘得浑身酥软不能自己，甚至解除人类形态现出了一身雪白的妖狐原型，尾巴的数量也从一条变成了三条： 　　“嗯，嗯，就是这样！别光顾着尾巴，身上的毛也拜托你了。” 　　“真是不像话，这世上哪有被人撸毛还会感到愉悦的妖狐啊？就算是一条宠物狗也比你更有自尊！” 　　“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妖狐真对不起！但请不要停下来！咕呜呜呜呜——————！” 　　只有在青梅竹马的天路丸面前，千穗才能这样放下一切心防，甚至毫无保留地现出原形任由对方抚摸，不管被怎样辱骂都毫不生气。而天路丸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更多地还是抱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在训斥自己的少主，并不是打从心底看不起她（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看不起她，不过鸦天狗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职责，所以不管是哪一种都没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两位妖怪少女的关系是“青梅竹马”这个词的完美写照，虽然与相敬如宾的理想状态相去甚远，但两人在彼此的面前都能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轰——————！” 　　“呀啊！？” 　　“什么情况！” 　　本来天路丸一旦接受了千穗的命令开始帮她撸毛，就一定会负责任地撸到她沉沉睡去为止。然而这一次鸦天狗少女只撸了十几分钟，就听见洞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被吓了一跳的两位少女连忙冲出洞口，接着便看见不远处结界所在的方向正升起冲天的火光。 　　“怎，怎么回事……我们的村子……烧起来了！？” 第362章 陷落的村庄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狐耳娘一下子慌了神，大大的尾巴左右甩个不停。而天路丸虽然表情上仍旧冷静，但声音中也不免夹杂着焦虑之色： 　　“笨蛋！这不是烧起来这么简单，你没感觉到灵力的剧烈波动吗？村子这是遭到袭击了！” 　　“但是，怎么会？母亲——菖蒲大人的结界是完美的，敌人应该察觉不到这里的位置才对的说啊！” 　　“这世上哪有完美的结界？你忘了我们之前换过几次据点了吗？显然这里的位置也已经暴露了。” 　　“那该怎么办……我们都已经逃到东北地区了，再往北走的话就只能去北海道吃雪了的说啊！” 　　“啧，一听你就是地理课又偷懒了，说是东北，但这里离北海道还远着呢。而且要是还有机会能逃到北海道去的话，就算吃雪又有何妨？但看现在这种架势，人类恐怕是发动总攻击了，不把我们一网打尽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吼————————！” 　　简直就像是在印证鸦天狗少女的猜测一样，她的话音刚落，两人就听见结界之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与此同时，火海的对面升起了好几道长条状的巨大影子，像大蛇一般上下扭动，那是大妖狐的尾巴。 　　“母亲大人！？天路丸，我们得去帮她！” 　　“啊，等一下！少主！” 　　见状本能地察觉到自己的母亲正陷入苦战，千穗想也没想就变回原形四脚着地地朝结界所在的方向飞奔了过去。天路丸压根来不及阻止她，只得赶紧扇动翅膀追了上去： 　　“别一个人行动，少主！我们还不知道不知道敌人潜伏在哪里！” 　　“快看，在那边，是落单的妖怪！干掉它们！” 　　正如天路丸所担心的那样，两位少女没前进多久就一头撞进了人类阴阳师们所设下的埋伏圈。从树木和岩石的阴影之中一下子窜出好几个人影，他们是早就潜伏在这里的外围部队，守在此处的目的就是不让任何妖怪逃出结界，也不让任何妖怪前往结界内部支援。 　　“破魔符，放！” 　　“唰唰唰唰唰唰——————！” 　　“哇啊啊！？” 　　“式神队，攻击！” 　　猝不及防地遭到敌方的集火，只顾着闷头奔跑的小狐狸被吓得蹭地一下跳了起来。正好躲过了这一轮的齐射，阴阳师们见状又马上放出许多纸人式神企图将她在半空中格杀，但千穗只是反射性地尾巴一甩就用狐火将其统统烧成了灰烬： 　　“轰！” 　　“吓，吓死我了的说！” 　　“唔，这个妖怪，实力不简单！” 　　“三尾白狐……虽然看上去还很年幼，但莫非这个家伙就是报告中所提到的大妖狐的子嗣？” 　　看到己方的全力攻击接连被对方轻易化解，阴阳师们开始意识到千穗的身份并不简单：“快，发出信号通知其他部队！我们发现大妖狐的后代了！无论如何都要将它在此灭杀掉！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想得美，你们这些杂鱼。” 　　“唰————！” 　　“唔哇啊啊啊啊！？” 　　然而就在人类的注意力被仓皇逃窜的白狐所吸引的时候，鸦天狗少女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他们的背后，一挥手中的团扇召唤出一道强力的气浪将对方所有人吹飞到了半空之中，紧接着自己也腾空而起对着失去抵抗能力的敌人一阵乱打： 　　“咚！砰！咚！砰！咚！” 　　“啊痛！？” 　　“住手！？” 　　“咕哈！？” 　　“呜哇！？” 　　片刻之后，天路丸毫发无伤地单脚落回了地面，而遭到单方面殴打的阴阳师们则像垃圾一样七零八落地掉在她的周围，每一个人都翻着白眼口吐白沫陷入到了昏迷状态。 　　“天路丸，多谢你救了我。” 　　“打起精神来，少主！就算你是废柴也不至于应付不来这种程度的杂碎，给我看清眼前的状况再行动啊！” 　　“抱，抱歉的说……” 　　听到鸦天狗少女的厉声训斥，千穗总算是取回了一点冷静，至少能够意识到要从狐狸形态恢复人形，以便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在那之后两人又遭遇了几波伏击，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进入到了被封锁的结界内部。 　　“呜……好过分……！” 　　“啧，做得真够绝的啊，人类！” 　　刚跨过结界的境界线，一股夹杂着焦臭味的热浪就迎面扑来，令千穗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只见百鬼夜行所隐居的村落已然化为了一片火海，无论是妖怪们一砖一瓦辛苦建造起来的住房也好，作为宝贵的食物来源移植过来的果树也好，为了纪念初代百鬼夜行的首领而雕刻出来的狰狞鬼神像，此时都被红莲的烈焰所笼罩。妖怪们被残忍杀害的尸体随处可见，其中既有在战斗中壮烈牺牲的勇士的遗骸，手中还紧紧握着各自的武器，也有不少毫无还手之力的老幼妇孺，从背后被利刃或者法术所贯穿，死不瞑目地趴在地上。显然事情就像天路丸之前所说的那样，人类讨伐队这一次是动真格地想要将这最后的百鬼夜行彻底铲除，他们没有打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千穗她们赶到的时候，这场闪电般的袭击战已经濒临尾声。人类专门瞄准了百鬼夜行的狩猎队返程的时候发动了攻击，才刚刚经过长途跋涉又累又饿的妖怪主力刚准备休息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御便遭到分割瓦解。而这一次人类方的兵力也处于绝对的优势，不仅有大批关东阴阳寮的精锐成员，也包括了关西的大组织明神会所派出的援军，甚至就连一贯与阴阳师们不对付的独立武斗派组织——退魔巫女也派出她们的队伍前来助阵。因此妖怪方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胜算。如今唯一还在反抗的妖怪，就只有百鬼夜行的首领大妖狐菖蒲而已了： 　　“觉悟吧，可恨的大妖狐！今天就是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攻击！” 　　“轰轰轰轰————————！” 　　“吼嗷嗷嗷————————————！” 　　“保持攻击！第二第三式神连队！前进！”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退魔巫女队，降魔矢齐射准备——放！” 　　“唰唰唰唰唰唰——————！” 　　“吼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在妖怪村落的中央广场上，大妖狐正被几十号精锐的灵能力者团团围住。法术和箭矢如同雨点般打在它被鲜血染红的皮毛上，不断制造着新的伤口，无数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式神绕着妖狐的身体上下翻飞，扰乱着它的视线，阻挡住了它反击的势头。与此同时，负责主攻的阴阳师们则在后方准备着强力的法术：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伏魔阵，开！” 　　“天威惧现，天魔降服！” 　　“锵锵锵锵锵————————！” 　　“轰——————！” 　　“吼啊啊啊啊啊————————！别小看吾了，人类！” 　　只听领头的法师一声令下，结成阵列的阴阳师们一齐念咒，从法阵中召唤出巨大的铁链缠绕到了大妖狐的四肢之上，硬生生地将它那小山般的躯体拽倒在地。百鬼夜行之主虽然愤怒地张嘴咬碎了束缚前脚的锁链站了起来，但立即又有新的铁锁被召唤出来再次将它牢牢捆住。而在此期间退魔巫女们的齐射也一直没有停止，大妖狐的背脊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几百根锋利的退魔矢，被净化之力燃烧的皮肉之中冒出滚滚青烟，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着了火一样。 　　“嗷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居然让吾感受到此等屈辱……吾一定要杀光你们这些蝼蚁啊啊啊啊——————！” 　　“锵锵锵锵锵锵——————！” 　　“怪物，事到如今还敢嘴硬！天雷阵，灭却邪魔！” 　　“砰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爆式神队，跟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嘴里说着要对人类们展开报复，但任谁都看得出大妖狐已经无力挣脱咒语的束缚，只能憋屈地趴在地上忍受着一轮又一轮的狂轰滥炸。即便是拥有天下无双妖力的大妖狐，在这种饱和攻势下也不可能支撑多久。面对这一凄惨的景象，天路丸二话不说就想要冲上前去救驾： 　　“菖蒲大人，我现在就来救你！” 　　“等一下，天路丸！” 　　“哇啊！？” 　　然而这一次轮到千穗阻止自己的同伴了。只见狐耳娘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鸦天狗少女的翅膀，硬生生地将她拽回到了地面上：“不要去！我们已经来晚了！” 　　“少主！？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菖蒲大人她需要帮助！” 　　“我不放！你现在过去也什么都做不了，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动起真格来的千穗的力气与她娇小的体格完全不成正比，天路丸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狐耳娘强行拖到了一栋烧成废墟的房屋后面，接着被她用双手按在了墙上。对此鸦天狗少女所能做的也只有对自己的主人投去愤怒的目光： 　　“少主，你究竟在想什么！菖蒲大人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们不去帮她的话她会被杀的！” 　　“我知道啊！但就凭我们两个什么也做不到，敌人的数量太多了！” 　　“那又如何？就算是死，我至少也能带几个人一起上路！” 　　“那样是不行的！” 第363章 首领的责任 　　听到天路丸那自暴自弃的发言，狐耳娘也用更加强硬的语气吼了回去：“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人垫背？那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的说？我不允许你这样白白断送自己的性命！” 　　“那你让我怎么办？抛下菖蒲大人自己逃命吗？你想要逃的话就自己请便，我可做不出那么没有骨气的事！” 　　“天路丸，你听我说啊！” 　　“呜！” 　　受到激动的心情所驱使，千穗的手指变成了锋利的狐爪，尖尖的指甲嵌进了鸦天狗少女的肩膀，疼痛使她冷静了下来，天路丸这才看清狐耳娘此时脸上的表情——她正在哭泣，豆大的泪珠反射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绯红色的珍珠项链一般接连成串地从千穗的眼角滴落下来。 　　“我当然也想去救母亲大人啊！但我没有那个力量！就连母亲大人都无法战胜的敌人，我就算去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在那么多的敌人面前，我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啊！” 　　“少主……你……” 　　“所以至少，至少我想要利用母亲大人还能够拖延住敌人的这段时间，去做一些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天路丸，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村子里的妖力波动还没有消失。还有同胞从袭击中幸存了下来，现在能够拯救他们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了的说！” 　　“…………我明白了，少主你说得对。” 　　直到此时此刻，鸦天狗少女才意识到眼前青梅竹马的心情有多么悲痛。大妖狐对于她来说是伟大的首领没错，但对于千穗而言却是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她想要从危机中拯救对方的心情当然不可能输给自己。但千穗却没有让感情战胜理智，比起不管不顾地冲到菖蒲大人身边与她一起玉碎，狐耳娘选择了更加有现实意义的做法。 　　“走这边！” 　　既然自己的少主已经做出了决断，鸦天狗少女自然不可能继续表示反对。她闭上眼睛用一秒钟时间捕捉到了微弱的妖力波动所在的方位，然后带领千穗朝那边赶了过去。两位少女穿过化为火海的村庄，来到了结界外围一处隐蔽的地窖入口前。这里在平时是储存应急干粮和酒类的仓库，如今则变为了幸存者们的避难所。一道用妖力构成的屏障被设置在了木质的大门之上，有好几个阴阳师正在那里试图施法冲破这道封锁： 　　“都给我再加把劲！讨伐大妖狐的功劳我们是没有那个资格去分一杯羹了，但至少要把这群可恶的妖怪赶尽杀绝！” 　　“你想得美，杂碎！” 　　“哇啊！？有敌袭，有敌袭！” 　　“抱歉，请你们睡一会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 　　天路丸和千穗的出现完全打了这群人类一个措手不及，在风刃与狐火的猛烈攻击之下，阴阳师们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就被纷纷击倒。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敌人的气息之后，狐耳娘跑上前去轻轻一挥手就解除了强大的妖力屏障，然后用力敲起了门： 　　“大家！是我！我是千穗！出来吧，你们没事了！” 　　“是千穗大人？您来救我们了！” 　　听到他们所崇拜的少主的声音，死守在地窖内的妖怪们打开大门走了出来。幸存者的数量比千穗她们想象得还要多，大概有二三十号妖怪躲在里面，但其中不少人都受了足以剥夺战斗能力的重伤，若是真的被阴阳师突破了屏障，他们肯定免不了被全数歼灭的命运。 　　“千穗大人，菖蒲大人她还在战斗，我们得去帮她——” 　　“我知道……但现在让大家伙先脱离险境才是最重要的，母亲大人也是如此希望的。所有人都跟我来！我们就这样直接冲破封锁离开这里！” 　　“遵，遵命，千岁大人……” 　　在伤痕累累的同胞们面前，狐耳娘展现出了与她真正的性格完全相反的威严态度，令他们不敢对自己的命令产生任何怨言。这正是她平时一直在人前所扮演的那个理想中的少主的形象，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在千穗的领导之下，幸存的妖怪们互相扶持着逃离了燃烧的村庄，穿过结界的境界线来到了外侧，但马上就被守候在附近的阴阳师部队发现了： 　　“在那里！有妖怪企图逃跑，消灭它们！” 　　“杀！” 　　决意要彻底铲除百鬼夜行的威胁的人类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是伤员而手下留情，各种招数立即劈头盖脸地向妖怪们轰了过来。千穗和天路丸一边张开防护罩帮助其他人抵御法术的攻击，一边还必须要应付不要命地袭击过来的式神，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轰轰轰轰轰轰——————！” 　　“啧……这样下去不妙啊……！少主，你带人先走，这里由我来顶住！” 　　面对眼前的危机，鸦天狗少女的第一反应就是牺牲自己掩护少主撤退，这是她身为侍女的本分。但千穗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天路丸的意料之外： 　　“不，要留下来的人是我。” 　　“少主，你在说什么蠢话？你要是死了一切就全完了！” 　　“不，没有这回事。这不是谁活着谁死的问题，问题在于怎样才能确保大家安全逃离包围。我的妖力比你要强得多，作为诱饵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更何况我还是大妖狐的继承者，这些人不可能会放弃这么大的功劳。” 　　“莫名其妙……所以你就要留下来吸引火力？这太荒唐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了保护部下自己甘愿去死的首领，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我们没能救出菖蒲大人，要是连你也一并失去了的话，百鬼夜行就真的会不复存在了！” 　　“是啊，千穗大人！我们会留下来与这些人类拼个鱼死网破的，请你趁机逃走吧！” 　　“不许对我的决定有意见！这是少主命令！” 　　眼见其他的妖怪也附和起了天路丸的话语，狐耳娘厉声对他们叫道：“你们必须给我活下去！活下去，然后想办法繁衍后代，让妖怪一族的血脉不至于断绝于此，这才是菖蒲大人创立百鬼夜行的目的才对！我所做的不过是继承她的意志而已！这才是身为大妖狐的继承人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但是，千穗大人——” 　　“嗷呜————————！” 　　尽管面对这个命令仍有妖怪表现得十分迟疑，但千穗却没有给他们别的选择。狐耳娘身子一抖变成了她最强的战斗形态——一只足有成年猛虎般大小的三尾妖狐，然后昂起头颅发出一声高亢的咆哮，顿时将所有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边的人类听好了！我乃是百鬼夜行的下一任首领，大妖狐菖蒲的继承人，想要这颗项上人头的强者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什么，那家伙说它是大妖狐的继承人？” 　　“这种高密度的妖力……不会有错的！那只妖狐就是大妖狐的子嗣，干掉了她我们就等于是断绝了百鬼夜行的血脉！”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所有人都给我瞄准那只妖狐！绝对不能让它活着逃离此地！” 　　本来被安排在结界外站岗对于这些阴阳师来说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因为这就代表他们无法从讨伐大妖狐的功劳之中分一杯羹，最多只能捡到一些从其他人手底下逃出来的残羹剩饭的人头。但现在百鬼夜行的少主居然撞到了他们的手里，这可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一时之间阴阳师们根本顾不上去管其他杂鱼的死活，纷纷把矛头对准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三尾妖狐。 　　“吼————————！” 　　“休想逃跑！都给我追！” 　　而这正是千穗想要的结果，最后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天路丸一眼，年幼的妖狐调转身子开始了奔跑，阴阳师们见状也一股脑地追了上去，令其他妖怪有了逃生的机会。 　　“天路丸大人，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帮少主的忙啊？这样下去她也会被人类给——” 　　“蠢货！你没听到刚刚的命令吗？活下去，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任务！所有人都跟我来，在那些人类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必须突破他们的包围圈！” 　　“是……” 　　【可恶可恶可恶！明明就只是个废柴而已，在那里耍什么帅啊！你要是死了的话……我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安睡了吗？少主你这笨蛋！我果然最讨厌你了！】 　　虽然心中充满了对千穗独断专行的愤怒之情，但天路丸仍旧服从了她的命令，率领幸存的妖怪们逃离了人类的追捕，也替遭受灭顶之灾的百鬼夜行保留了最后的火种。 　　至于狐耳娘自己，虽然是抱着必死的觉悟选择了留下来充当诱饵，但她也不至于完全放弃了求生的希望。经过一整夜的逃亡与战斗，伤痕累累的千穗总算是暂时摆脱了追兵，躲进了一处茂密的森林。但她的妖力和体力也都早已到了极限，就连三尾妖狐的形态也无法继续维持下去，变回了作为原型的小狐狸的模样倒在了草丛之中。 　　“呼…………呼…………呼…………好痛…………好难受…………不行了的说…………我已经…………一步也走不动了…………” 第364章 苦恼的双重身份 　　身后还有大批追兵红着眼睛在找她，现在停下脚步就等于是死。千穗心里也很明白这一点，但筋疲力尽的肉体却已经再也无法动弹，只能趴在草丛里听着搜索队那嘈杂的脚步声不断靠近： 　　“可恶，血迹被这条小溪掩盖了，但妖狐一定就在这林子里，分散开找到它！” 　　“今川，朝仓，你们跟我去搜这边！古川，加贺，你们负责放出式神搜索对面的林子！” 　　“明白，队长！” 　　就在不久之前，逃亡中的狐耳娘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丧失感，像是灵魂的一半被硬生生撕裂了一般。从那之后本来还有希望逃掉的千穗也一下子变得浑身无力，最终体力不支地倒在了这里。而那种丧失感的来源，就是大妖狐菖蒲的死亡。 　　对于千穗来说，菖蒲不仅仅是血缘上的母亲，同时也是在妖力层面上紧密相连的本体。本来大妖狐的妖力会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传递给她这个分身，等到菖蒲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千穗也就能够拥有与前代同等甚至比前代更强的力量来统领百鬼夜行。但现在菖蒲已经遭到了讨伐，失去了母体的千穗自然也会随之变得虚弱不堪。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衰弱，狐耳娘在精神上也放弃了抵抗： 　　【啊啊……我也就到此为止了的说吗……不过也好……这样我就能在那个世界与母亲大人重逢了吧……】 　　“啊呀啊呀，有只小狐狸倒在这里，真可怜。” 　　【……终于被找到了吗？听声音是个女人……希望不要是退魔巫女，我听说她们对待妖怪非常残忍……】 　　就在千穗闭眼等死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小狐狸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绝望地看到了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的裙角： 　　【啊啊……果然是退魔巫女啊……拜托了……请给我一个痛快……的说……】 　　这就是自己短暂狐生中所见到的最后一幕景象了，对此坚信不疑的千穗放开了维系住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陷入了昏迷。在那个瞬间，她满心以为自己死定了，完全没有想到还能有再度睁开眼睛的一天。 　　然而那位退魔巫女却并没有把千穗当做妖狐杀掉。恰好相反，巫女把千穗称作是“神使之狐”的后裔，不仅把她带离了追兵们的搜索范围，而且还尽心尽力地对她进行了治疗。千穗养好伤之后，巫女又把狐耳娘带到了京都，送到了稻荷大明神的神社之中。稻荷神收养了变成孤儿的千穗，这就是十几年之后她为何会以神使之狐的身份出现在黑绘她们的面前。 　　而那位拯救了千穗的退魔巫女的名字则是“妙鹤”，这大概是成为巫女之后所得到的代号，而她原本的姓名千穗不得而知。妙鹤巫女在当时是最年轻的白鹭队的小队长，而之后则成为了退魔巫女学苑的总教官。她文武双全魔武双修，一直稳居“天下最强巫女”的宝座长达十年之久，直到在不久之前的一次任务中连同部下一起在东北地区神秘失踪。 　　根据妙鹤巫女的说法，她是因为接到了稻荷神的委托，才专门混进讨伐队里去解救千穗的。慈悲为怀的稻荷神虽然知道曾经的神使菖蒲的灵魂已经堕落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但还是相信菖蒲的女儿能够继承她善良的一面。而千穗的灵魂也确实没有遭到仇恨的污染，所以才有资格从妖狐转职为一名合格的神使。 　　这个说法不是谎言，但狐耳娘能够隐约感觉得到妙鹤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如果只是为了稻荷神的委托，她一个前途有望的退魔巫女没有必要冒着被打上叛徒标签的风险混入讨伐队里伺机救人。千穗猜测妙鹤巫女有可能认识还是神使时期的自己的母亲，两人甚至有可能是很好的朋友，不过这种猜测并没有机会得到证实。把千穗交给稻荷神之后，妙鹤巫女就离开的京都，从此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千穗只知道在这十几年里妙鹤一直在退魔巫女之中充当着调停者的角色，对于那些对人类有害的凶暴妖怪，她会亲自出手铲除，而对于那些对人类无害却被列为讨伐对象的妖怪，她则会加以保护，就像当年从阴阳师们的手里拯救了千穗一样。 　　至于狐耳娘自己，为了报答稻荷神的收留之恩，她这十几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履行着神使的职责，但身为大妖狐后代的另一重身份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就在成为神使之后的不久之后，千穗就收到了来自天路丸的联络。 　　多亏了当时千穗的挺身而出，鸦天狗少女得以率领幸存下来的妖怪们逃出生天，在本州岛最北方的青森县的深山之中找到了新的藏身之处。那里人烟稀少阴阳寮的势力也很弱，幸存者们得以休养生息。在这几年里也陆续有一些零散的妖怪前来投靠他们，百鬼夜行正在缓慢而切实地重新集结起来。而新生的组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首领，这世上当然没有比身为大妖狐之女的千穗更适合的人选了。天路丸的发来的联络就是让她放弃神使的身份回去继承百鬼夜行之主的地位。 　　然而千穗在收到联络之后却没有立即做出回复，她以想要报答稻荷神的收留之恩为理由让天路丸暂且等待，后者虽不情愿但也只好表示理解，可这一等就超过了十年。不管天路丸如何催促，千穗就是不愿意给出确切的答复。究竟是要作为神使而活还是作为妖狐继承百鬼夜行之主的称号，狐耳娘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千穗的这种优柔寡断甚至就连稻荷大明神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她上次才会趁着黑绘一行人来访寻求神谕的机会，专门以母亲的身份与养女的青梅竹马天路丸进行了一次密切的交流，而稻荷神的想法其实与鸦天狗少女是一致的：她也希望千穗能够回去继承百鬼夜行之主的位置。虽然就结果而言大妖狐菖蒲最终堕入了邪道，但她最初的目标却是正义的：这个国家的妖怪们确实正在遭受人类灵能力者们的迫害与屠杀，甚至濒临灭绝的危机。他们需要一个强大的首领，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支柱。否则陷入绝望的妖怪就有可能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而那些原本不愿意伤害人类的妖怪在被仇恨所逼疯之后也会转而变成人类的敌人。 　　这十几年来的国内局势证明了这一点：尽管成功讨伐了大妖狐，摧毁了她的所组建百鬼夜行，但来自妖怪的灵障事件的受害者数量却在逐年上升。十几年前每有一百个人类因为遭遇到了怨灵作祟或是被卷进邪恶的灵能力者的阴谋之中而丧命，才会有一个被妖怪所伤的案例，而且还不一定会死人，大部分的情况都只是遭到无害的恶作剧而已。 　　但现如今这个比例上却变成了50:1，足足上升了一倍。这其中还不包括那些疑似肉体连同灵魂一道都被吞噬殆尽无从追查的失踪案。这些都是走投无路的妖怪们的暴走所造成的结果。如果千穗不站出去领导他们，状况只会越变越糟糕。 　　这一点狐耳娘自己也非常清楚，但是她却仍旧无法下定决心。因为在她的内心之中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 　　“我很害怕，害怕抛弃了母亲大人的自己没有资格回去领导百鬼夜行……我很害怕，害怕放弃神使之位会被当成是对稻荷大人养育之恩的背叛……但我最害怕的还是自己也会变得跟母亲大人一样，被仇恨所吞噬化为嗜血的怪物。母亲大人的暴虐引来了全国灵能力者的联合讨伐，让百鬼夜行遭遇到了灭顶之灾，我害怕我若是继承她的位置，也只会重蹈当年的覆辙。毕竟我就是母亲大人的一个分身，我们有着同样的妖力，同样的灵魂。就算会走上同一条错误的道路也不足为奇吧。” 　　“原来如此，所以千穗同学你才想要与我一战啊……” 　　“是的。在黑绘大人你做出了那个选择之后，我意识到你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素质：面对同样两难的情况，我只会犹豫不决，但你却能够立即做出决断，哪怕是背负上叛徒之名也要确保凯蒂同学的安全。面对来自明神会的追杀，你也能够一直坚守本心，不管状况有多么凶险都绝对不取走对方的性命。即使是在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加入了京都的妖怪反抗军之后，这一点也依旧没有改变。无论是在炼狱院还是在加贺野，你都没有杀一个人。这种毫不动摇的原则和钢铁一般的意志正是我所缺少的东西。” 　　“啊哈哈，你说得也太夸张了一点……不过确实，这样一对比我们的处境的确是有一点相似。” 　　听完狐耳娘的自述，黑发萝莉终于理解了她为何要指定自己作为对手，不过这却并不能构成与之战斗的理由：“但是千穗同学，从你的话语里我已经听出你有在反省了。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那我们也没必要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啊？” 第365章 妖狐再临 　　了解到了千穗那曲折的身世背景之后，黑绘仍旧无法狠下心来与狐耳娘进行战斗。或者应该说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坎坷的经历，黑发萝莉就更不忍心同她动手了。而千穗本人很显然也料到了黑绘会有这种反应，闻言用毫不吃惊的平静语气对她说道： 　　“我就知道黑绘大人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才会专门去夺取被明神会保管起来的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也就是这件东西。” 　　话音刚落，狐耳娘就从和服宽大的袖子之中取出来一个泛着金光的圆球，它的表面质感看上去既像金属又有点像陶瓷，但那只是肉眼有限的观察能力所带来的错觉而已。像黑绘这样拥有超人视力的强者一眼就能看出，那颗金球其实根本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微小的粒子组成的聚合体。而那些微粒的真身则是一个个用古老的语言记录下来的名字——与阴阳师签下隶属契约的妖怪们的真名。无论是谁掌握了这些真名，就等于拥有了号令全京都式神的权利。 　　“那就是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真面目？我还以为是纸质的契约书，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形态的高等级法器，也难怪明神会要派出重兵保护它的周全。这东西要是落到居心不良的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有些小看了总契约的危险性，黑发萝莉慎重地向前迈出一步，伸出手去试图说服千穗将它交给自己：“千穗同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你是百鬼夜行的继承人，就应该很明白那东西的性质。请把它交给我，我会负责将它破坏掉的。这样一来整个京都地区被奴役的妖怪就都自由了，这对于你来说也是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是啊，这件物品，对于我的同胞们来说是屈辱与奴役的象征，但我不会把它交给你，如果想要的话就打倒我再说吧。” 　　“千穗同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那件事我们之后再慢慢商量——” 　　“不行。我现在就想要答案。黑绘大人，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做我的对手的话，我就只好利用这份总契约来迫使你出手了。对于人类来说它是一个保险装置，能够确保签订了契约的式神就算想要造反也永远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但说白了，以人类的能力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了——单个人类的灵能力太过有限，无法真正一次性负担如此大量的契约，只能将其作为抑制力来运用。但我不一样，这份总契约在我的手里能够发挥出它真正的价值，只要我以百鬼夜行之主的妖力对其进行侵蚀，就能让这之中所记载的所有名字都化为我忠实的奴仆。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要让他们反抗自己的主人，还是在市区内发起无差别的破坏，都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千穗同学！？你在说什么啊？你不可能做得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不，我做得出来。因为人类夺走了我的母亲大人，杀光了我身边的同胞，将我出生长大的故乡化为了一片火海，我自己也差点死在他们的手上。这只不过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妖怪来说恍若昨日。黑绘大人，我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只不过是只普通的狐狸——一只普通的野兽罢了。尽管我知道这那一切都是母亲大人的暴虐行径所招致的报应，但我仍旧无法熄灭内心深处仇恨的火焰。没错……有一部分的我毫无疑问是想要向人类复仇的，那就是我身为妖狐的部分，这十几年来我只不过是一直把那部分的力量分离了出去而已。但现在我已经取回了作为妖狐的力量，所以黑绘大人。如果你不阻止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份总契约对人类展开复仇。” 　　一边这样说着，狐耳娘一边举起手来用力按住了自己脸上的木头面具，下一个瞬间，那张面具熊熊燃烧了起来，化作深紫色的烈焰扩散到了少女的全身上下。刹那之后火焰散去，千穗那泛着丰收的稻穗般美丽光泽的白金色长发转化为了泛着银光的紫色，同样色泽的双瞳也放射出妖异的紫光。幽幽的狐火在她无风自动的长发梢头与孔雀开屏般竖立在背后的三条狐尾的尖端轻快地来回跳动，逼面而来的强烈的妖力令黑绘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千穗同学，你的这副姿态是……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吗？” 　　直到这个时候，黑绘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张狐狸面具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装饰，那是千穗作为妖狐那一面的力量的结晶。通过将其化为实体保存在体外的方式，狐耳娘得以以一介神使之狐的身份度过了这十几年的时光，没有被任何灵能力者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 　　即使是对于大妖狐的独生女儿来说，将妖力单独分离出体外的这一法术也未免太过高深，能够做到这件事恐怕少不了稻荷大明神的帮助。而现在千穗重新与这部分的半身融合在了一起，这就代表着她放弃了稻荷神对自己的庇护，也就等于放弃了这十几年来一直坚守的神使之狐的身份。对于狐耳娘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最强有力的觉悟的证明——她已经不能够回头了。 　　“欢迎回来，吾之少主。” 　　“天路丸，总契约就暂时由你来保管。” 　　“遵命。” 　　面对时隔许久终于再度展露真身的主人，鸦天狗少女收起了平时对待她的轻薄态度，一脸严肃地单膝跪了下来。而妖狐千穗则把手中的金色圆球交给了她。天路丸将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总契约，然后张开翅膀抱着它飞了起来。 　　“等一下，天路丸小姐！请把它交给我！” 　　眼见鸦天狗少女想要带着总契约飞到安全的位置，黑发萝莉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双脚一蹬地面也跟着跳到了半空中试图从天路丸手中抢走那颗圆球，但她的这一尝试却被千穗所阻止了： 　　“轰！” 　　“唔！？”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绛紫色的狐火从下方射来，黑绘见状只得在空中扭转身体进行闪避，而天路丸则乘机飞到了她所无法触及的高空之中。黑发萝莉刚刚落回地面，又有好几条紫色的火龙从四面八方朝着她缠绕了过来： 　　“轰轰轰轰轰——————！” 　　“唰唰唰唰唰唰——————！” 　　没有办法，黑绘只得拔出佩剑“青鸟”，挥出几道神速的剑气将逼近自己的火舌统统驱散。而在火焰的对面，则是完全摆出战斗架势的千穗——只见狐耳少女四肢着地，上半身紧贴地面，下半身则高高抬起，三条尾巴如同活生生的大蛇一般在身后快速地摇摆着，从尾巴的尖端上放射出无数拳头大小的火球，劈头盖脸地朝黑发萝莉所在的位置砸了过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喝！” 　　“锵————————！” 　　“唰————————————！” 　　面对这封锁了一切死角的饱和攻击，黑绘仍旧表现得不慌不忙，只是将佩剑收回鞘中之后稍作调息，然后闪电般地拔剑挥出强有力的一击。刹那，罡风般的剑气横扫了黑发萝莉周身的领域，令漫天的狐火统统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狂风之中。 　　“千穗同学……不，现在应该叫你妖狐千穗，你的觉悟我已经了解了，事到如今如果再推辞的话未免有些太失礼了一点。好吧，我同意与你全力一战，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认为你真的能做出操控全京都的式神对人类进行复仇这种残暴的事情——至少我认识的那个千穗同学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所以这充其量还是朋友之间的切磋而已，你尽可以以杀了我做为前提攻过来，但我会始终保持点到为止。” 　　“…………明白了，一开始你这样做也行。”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黑绘的这句话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嘲讽一样。但正因为是出自于她之口，这句承诺的分量就足以价值千金。即使千穗已经把她逼到了这个份上，黑发萝莉仍旧不愿对自己的朋友动起杀心。但这并非是狐耳娘想要听到的回答： 　　“但是黑绘大人，如果我在战斗之中失去了理智。如果我也变得像母亲大人那样被仇恨所支配，到那个时候就请你——” 　　“不，放心吧，千穗同学，你是不会变成那样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你真的失去了理智，我也只会把你打醒而已，绝对不会取走你的性命的。” 　　“唔……为什么你能说得这么肯定，你明明没有看到过失去理智的大妖狐有多么可怕……” 　　“确实。但我见识过更多更可怕的怪物，而千穗同学你与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唔唔唔………………” 　　面对黑发萝莉那毫不动摇的笔直眼神，狐耳娘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得了这个天字第一的老好人。所以她干脆放弃了交流，转而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决意： 　　“狐火·天樱……飞散吧，摇曳的火影！” 　　“嗖砰——————！” 　　一甩尾巴，妖狐少女朝头顶发射出三团巨大的火球，这些火球在半空之中炸裂开来，化为飘散的火粉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虽然看上去无比绚烂美丽，但其实每一片闪耀的火粉都极其致命，碰到任何有生命的都会立即燃烧成蚀骨摄魂的烈焰。转眼之间周围一大片的草丛瞬间被烧成了白地。 第366章 暴走？ 　　“这招……很危险啊。” 　　如果说之前黑绘还对千穗的决心有所怀疑的话，如今眼前的这一幕景象也足以让她彻底打消那样的念头了。狐耳娘毫无疑问是认真的，她所使出的“狐火·天樱”对于生物有着绝大的杀伤力，寻常的灵能力者只要沾上一点火粉就足以致命。就连黑发萝莉本人也必须用出全力进行防御： 　　“疾——！” 　　“锵——————！轰——————！” 　　收剑回鞘凝神静气地进行了一次深呼吸之后，黑绘再度拔剑一闪，这一次在出招的同时她还旋转了身体，释放出一道猛烈的螺旋形的剑气将漫天的火粉从自己身边吹了开去。而且这一招的效果并不是一次性的，除了扩散出去的剑风之外，还有一部分剑气化作微型的龙卷风在黑发萝莉的周身缠绕，令剩余的零星火粉完全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罡步·缩地。” 　　“唰！” 　　做好防御措施之后，黑发萝莉立即发动了反击，在原地身形一闪就瞬移到了趴在地上的妖狐少女面前。千穗刚刚释放了一个大招，还来不及恢复体态，碧绿色的剑锋就已经逼近了她的要害： 　　“千穗同学，觉悟吧。” 　　“唔！？” 　　“你想得美！风刃·烈空！” 　　“铛！” 　　然而就在这必杀的一击即将命中的那个刹那，一道锐利的风刃从空中直射而下，迫使黑绘在千钧一发之际收回剑刃进行格挡，而千穗也趁机向后一跳逃到了安全的距离。从旁施展出这一法术的自然是身为狐耳娘侍女的天路丸，此时她正张开漆黑色的双翼，从十几米高的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偶少女： 　　“别怪我插手这场战斗啊，黑绘。虽然说好了是一对一单挑，但这家伙不是普通的妖怪而是百鬼夜行之主，对她而言部下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你没必要专门解释，天路丸小姐。我都明白的。” 　　“切……你还是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虽然在当队友的时候很可靠，但到了对面就让人很不爽了啊！” 　　面对遭受自己的偷袭之后仍旧一脸淡定的黑发萝莉，鸦天狗少女有些不爽地咋了咋舌，接着向地面上的狐耳娘叫道：“少主！你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想要让他使出全力的话就配合我进行连携攻击！” 　　“明白了。” 　　“长驱千里的烈风啊，听从我的命令聚集于此！” 　　“轰——————！” 　　听到天路丸的这个要求，千穗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前者见状立刻大大地挥动手中的团扇，在面前召唤出一道呼啸的旋风。而狐耳娘则摆动尾巴往其中混入了自己亮紫色的狐火。一眨眼的功夫，一道散发出樱花色光芒的巨大龙卷风就出现在了黑发萝莉的面前： 　　“接招吧，这就是我们主从二人的合体技——樱风缭乱！” 　　“去吧，燃尽一切！” 　　“轰轰轰轰轰轰————————！” 　　在两位妖怪少女异口同声的呐喊之下，粉紫色的龙卷风开始快速朝黑绘所在的位置逼近。就算还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黑发萝莉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它那炽热的破坏力，一旦被卷入其中就连骨灰都不会剩下。若是用来对付寻常的敌人，使出这一招就等于是奠定了胜局，但对于黑绘而言这并非什么无法破解的杀招——既然对手招式的威力十分强劲，那么就只需要用更强大的攻击加以抵消便可。 　　“借给我力量，青鸟——剑主天地·风！” 　　“锵——————！” 　　面对不断迫近的火焰龙卷，黑发萝莉双手握剑，踏前一步挥出一记神速的横斩。霎那，少女面前的时间与空间仿佛被一刀两断，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但龙卷风却已经被无形的剑气从中间被一分为二，迅速化为飞散的火粉消逝在了半空之中。 　　“就是现在，黑翼之雨——” 　　“——光炎！” 　　但这种结果早已在千穗主从二人的意料之中。她们知道单凭那种强大但却缓慢的攻击是无法对黑绘造成任何威胁的，所以那道龙卷风只是这两人的缓兵之计，真正的杀招则是在此时此刻才加以揭露。只见龙卷风消散之后，在风墙的对面迎接黑绘的是漫天的漆黑色羽毛，每一片羽毛都被附上了千穗的狐火，使它的威力生生提高了数倍。这才是千穗与天路丸最强的连携攻击——“黑翼之羽·光炎”，简单来说就是附加了爆炸伤害的跟踪箭矢：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唔！超缩地！” 　　即使是强如黑绘，面对这样的攻击也必须全力以赴地加以躲闪，施展出瞬间移动的身法试图逃出对手的攻击范围。但黑色的羽毛却一路跟踪着她移动的轨迹，以极快的速度和极高的频率不断地从空中激射而下，每一根羽毛在接触到地面之后都立即引发了强力的爆炸，彻底封死了黑绘再度施展瞬移的可能性。 　　可以说，这一招是兼具了射速、弹药数量、火力的覆盖层面与杀伤性能的近乎完美的攻击手段。不要说是普通灵能力者了，就算是专精于战斗的一流高手也不一定能够抵挡这样的攻击。更何况黑发萝莉才刚刚开完大招，等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这种立足不稳的情况下就更难组织有效的防御了—— 　　“透魔剑·返！” 　　“铛————！” 　　然而，真正的最强的确与众不同。面对无法防御的完美招式，黑绘压根就不会去考虑如何防御，而是想办法加以反击。说时迟那时快，黑发萝莉利用刚才那次超缩地所残余下来的惯性将身体旋转了大约一百八十度角，顺势反手握剑朝上空挥出一道月牙形的剑气。接触到这道剑气的黑色羽毛并没有被直接吹飞或者斩断，而是被硬生生地按照原始的弹道反弹回了最初所在的位置——也就是鸦天狗少女大张着的翅膀之上： 　　“砰！” 　　“呜啊！？” 　　完全没有料到黑绘的剑气还能做到这种事，天路丸被自己的招式炸了个措手不及，摇摇晃晃地拍动着受伤的翅膀降落到了地面之上，而黑发萝莉也紧跟着冲刺到了她的面前。鸦天狗见状胡乱地挥动手中的团扇试图抵抗，但还是被对方轻易地用剑柄击中了毫无防备的腹部： 　　“抱歉，天路丸小姐，请你先睡一会吧。” 　　“砰！” 　　“咳！？可，可恶！对不起……少……主……” 　　“噗通！” 　　丢下团扇双手捂住被重击的部位，天路丸虽然踉跄后退了两步试图维持住自己的意识，但最终还是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战场之上只剩下黑绘与千穗两人相对而立。 　　“好了，千穗同学。这样一来就是货真价实的你所期望的一对一胜负了，还要继续下去吗？” 　　“………………” 　　“轰轰轰轰轰——————！” 　　比起开口说话，千穗选择了以实际行动作为对这个问题的回应。三条修长的狐尾迎空一晃，妖狐少女召唤出无数炽热的火球朝黑发萝莉砸了过去。但失去了作为载体的黑色羽毛的狐火并不具备之前那么凌厉的射速，黑绘很容易就从攻击的缝隙之中穿梭而过，再度逼近到了对手的面前。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出手替千穗解围了： 　　“结束了！” 　　“铛！” 　　然而，瞄准狐耳娘头部挥下的剑刃还是被挡下了下来。挡住黑绘剑闪的不是别人，正是狐耳娘自己的尾巴——只见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又多长出了一条狐尾，这条尾巴相较之前的三条来得要更短一些，但上面的毛发根根竖立，有着钢铁般的硬度，而且挥动起来也更加灵活，完全足以当做近战的武器来使用。 　　“四，四尾妖狐！？千穗同学，你在战斗之中进化了吗？” 　　“吼嗷——————！” 　　仍旧没有回答，面对露出惊讶表情的黑绘，狐耳娘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接着一甩新长出的尾巴迫使她向后退却。下一个瞬间，千穗的四条尾巴全部硬化成了钢鞭般的凶器，劈头盖脸地朝黑发萝莉打了过去，后者见状也只能挥动手中的佩剑全力抵挡，一时之间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了整个被火焰所染红的夜空：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唔！这种力度，这种速度……要是掉以轻心被打中一下那就死定了！千穗同学……难道她真的已经丧失理智了吗？” 　　面对妖狐那如同暴雨般接连不断的猛攻，黑绘在防御之余更多地还是在感到疑惑。这种野蛮的攻击方式并不符合她对千穗的印象，而此时此刻的狐耳娘看上去也实在不像是正常的状态，从飞舞着的四条尾巴的间隙之中所窥探到那张面孔就像是纯粹的野兽：瞳孔收缩牙关紧咬，唾液从锋利的犬齿上往下滴落。难道是因为目睹了天路丸的倒下而使千穗回想起了过去的伤痛，所以陷入到暴走状态之中了吗？早知道会造成这种后果的话就不应该先攻击她了。 　　“啧！剑主天地·风！” 　　“唰——————！” 　　“轰——————！” 　　想到这里的黑绘不由得感到有些焦虑，于是便看准时机挥出强力的一剑将狐耳娘的身体从面前吹开，接着试图与她进行沟通：“千穗同学，你冷静一点。我并没有伤害天路丸小姐，只是暂时让她昏过去了而已！” 第367章 强敌 　　“呼噜噜噜噜噜————！” 　　仍旧没有正常的回应，听到黑绘的话语之后，千穗所发出的只有来自喉咙深处的低沉咆哮。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在发生进一步的变化——少女那纤细的肢体开始变大变粗，光滑的皮肤表面长出茂密的兽毛，头部则向前伸长变为犬科动物的三角形。几秒钟之后，名为千穗的狐耳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足有公牛那般大小的巨型狐狸，雪白的毛皮之中夹杂着妖异的紫色毛发，五条巨大的尾巴如同活生生的大蛇一般在她身后张扬地扭动着。 　　“尾巴的数量……又变多了？这已经不能用在战斗中进化了来解释了，难道说千穗同学所害怕的‘本性’就是指的这个吗？” 　　看到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比较常见的三尾妖狐变成了罕见的五尾妖狐，黑绘总算有些明白千穗为何会畏惧自身的力量了。很显然在她作为神使之狐生活的这十几年来，狐耳娘的妖力是一直被分离在体外保管的。尽管如此那股力量却仍然在不断膨胀，以至于回归之后不出几分钟就促使本体的形态产生了两次进化。再联想到她母亲从正义的妖狐堕落为残虐的怪物的过程，千穗会感到畏惧也是很正常的。而现在狐耳娘所担心的状况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 　　“吼嗷嗷嗷嗷————————————！” 　　彻底变形为巨大的五尾妖狐之后，千穗抬起头来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叫，那声音比起狐狸更像是宣告狩猎开始的恶狼。下一个瞬间，大妖狐就朝黑绘冲了过去，五条尾巴像钢鞭一般从四面八方抽向黑发萝莉的要害。 　　“青鸟，借给我你的力量！” 　　“嗖嗖嗖嗖嗖————！” 　　面对这充满杀气的猛攻，即便是黑绘也不敢有所怠慢，双手握剑高举过头解放了其中蕴含着的力量。刹那，强大的风之力从碧绿色的剑身之中喷涌而出，在黑发萝莉的身旁形成了数十把半透明的剑影，这是对武器本身所具备的剑气的精密操纵的成果。黑绘通常不会使用这么复杂的技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她随身携带的黑色小剑就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了。但现在的黑发萝莉没有带着那些特制的袖里剑，所以为了施展她所擅长的“尽灭剑阵”就必须制造出漂浮的剑影才行。幸好青鸟才刚刚接受过阿什莉和科璐蒂的充能，所以黑绘可以轻易从中抽取大量的剑气为自己所用。 　　“尽灭阵·四象！” 　　“铛铛铛铛！” 　　用半秒不到的时间制造出了可供操控的剑影，黑发萝莉当即调用其中四把在自己的周围张开了结界挡下了袭来的狐尾，紧接着又操纵其余五把剑影将来不及后撤的妖狐团团围住： 　　“困住她，尽灭阵·五行！” 　　“嗷————————！” 　　被呈现出完美五芒星形状的剑影困在中央的千穗左冲右突试图逃出这个法阵，但无论妖狐怎样上蹿下跳，那五把剑影都一直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跟随在她的左右，就像是被无形的磁场连接成了一个整体一样。与此同时，从它们半透明的内部也开始放射出不同颜色的剑光——象征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光。 　　“五行金缚，疾！” 　　“滋滋滋滋滋滋——————！” 　　如果这是生死相搏的实战，黑绘此时就会直接引爆剑阵中相生相克的五行之力，对敌人造成全方位无死角的毁灭性伤害。但她当然不可能对千穗下此毒手，所以黑发萝莉只用上了能够限制妖狐行动的金属性的力量。只见她手捻剑诀一声令下，就有无数金光从其中一把剑影之中喷射而出，化为坚韧的绳索牢牢地捆住了妖狐的四肢，强行令她跪倒在地： 　　“吼嗷——————！” 　　“轰——————！”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束缚还不足以令千穗就此老实下来。虽然她的身体被金缚之术捆绑着无法动弹，但五尾妖狐马上就找到了破解五行剑阵的方法。她灵活地动用长在最中央也是最长的那根尾巴从克制金属性的火属性剑影之中抽取了一些能量，然后猛地甩动变得通红的尾巴尖瞄准金属性的剑影砸了下去，一下子就将其砸成了碎片： 　　“轰——————！” 　　“嗷嗷嗷嗷————————！” 　　缺少了其中一个属性，失去平衡的五行剑阵瞬间遭到了瓦解，剩下的四把剑影一同爆散成了发光的尘埃。毫发无伤的五尾妖狐在那片四散飞舞的光尘之中缓缓站起身来，昂头发出了胜利的吼叫。而一下子丧失了大部分剑影的黑绘则又陷入到了不利的境地。千穗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马上展开了对黑发萝莉的反击： 　　“嗷呜————————！” 　　“轰轰轰轰轰——————！” 　　那是狐火，大量亮紫色的狐火开始在妖狐身上熊熊燃烧了起来。无论是头部还是躯干，从五条尾巴的尖端到紧紧抓住地面的爪子，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开始散发出炽热的光芒。转眼之间，五尾妖狐的整个身躯都被一层流动的烈焰所覆盖了起来，这既是用来防御的铠甲，也是用来进攻的武器。如今的千穗本身就相当于一颗活体炸弹，若是被她逼近身前就免不了被烈焰所吞噬的命运。黑绘此时所能做的要么就是尽可能逃离对手的攻击范围，要么就是在她靠近自己之前就想办法打倒暴走的妖狐。 　　“咔！” 　　从黑发萝莉的反应上来看，她似乎准备选择后者。只见黑绘收剑回鞘，沉下身体摆出拔刀术的架势，显然是想要正面接下妖狐的攻击。 　　“吼！” 　　“轰轰轰轰轰轰————————！” 　　然而千穗并没有鲁莽到直接发动冲锋，她用五根尾巴猛地往地里一插，召唤出一整排通天的火柱朝对面的黑发萝莉轰了过去，不过都被后者用灵活的身法闪过了。见从地下发动的奇袭仍旧毫无卵用，五尾妖狐再度改变了策略，抬起头来朝空中吐出一颗太阳般耀眼的火球。这颗球体飞快地上升到了十几米高的空中，然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从中放射出的白光足以令任何身处附近的人员双目暂时失明——比如说正在火墙之外观战的凯蒂与濑户大将她们。 　　“呜哇！？咱的眼睛！” 　　“啧！？竟然耍这种花招！” 第368章 解开心结 　　场外的两人由于被樱色的火墙阻挡了视野，没能第一时间看到闪光弹的升空，所以双双中了招。但墙内的黑发萝莉反应就要迅速得多，及时用手臂挡住了眼睛避免了暂时失明的后果。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然而妖狐出此奇招的目的就是要迫使黑绘闭上眼睛。原来那颗球体并非单纯的闪光弹，它在爆炸的同时还一并释放出了无数细小的镭射光束，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朝着地面上的黑发萝莉扫射了过去。而这时后者刚好为了抵抗闪光而屏蔽了自身的视力，整个人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 　　——才怪。 　　如果是次一级的高手可能就会中招了吧，但到了黑绘这个境界，视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感官了。就算她挡住了眼睛，黑发萝莉那灵敏的听力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令她能够察觉到空气中微小的震动。在睁开双眼之前，黑绘就已经对此做出了反应： 　　“尽灭阵·！” 　　“轰轰轰轰轰轰————————！” 　　下一个瞬间，漫天的光束与黑发萝莉新展开的结界撞击在了一起，引发了剧烈的爆炸，但她本人却仍旧毫发无伤。硝烟散去之后，黑绘解除了防御，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对面的妖狐发起了挑战： 　　“还有别的什么招式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轮到我出手了。” 　　“唰————！” 　　“嗷呜！？” 　　话音刚落，少女的身影就瞬间闪现到了妖狐的面前，剑刃如同流星般朝着她巨大的头部横扫而去。完全是靠着妖狐形态下的本能反应，千穗才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一缩脖子躲过了这一击，但还是被削掉了好几根燃着火焰的毛发，飘落到地面上烧成了灰烬。如果躲闪稍微晚了那么半秒钟，那么落地的就是妖狐的半颗脑袋了。 　　“怎么了，怎么了？别光是逃跑呀，千穗同学，你不是想让我全力与你战斗吗？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所期待的结果啊！” 　　“唰唰唰唰唰————————！” 　　“嗷嗷嗷嗷————————！” 　　一击不中之后，黑绘马上对妖狐展开了目不暇接的追击。千穗被她快如闪电般的剑技追得在战场之中到处逃窜，根本找不到任何反击的空档。在场外看到这一幕景象，濑户大将不由得露出了有些担心的神情： 　　“喂喂，不要紧吧。小黑她看上去好像乐在其中的样子耶。这样下去那只狐妖肯定会**掉的。她应该是你们两个的朋友吧，小灰，你确定你不需要去阻止小黑下死手吗？” 　　“哼，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面对褐肤大姐姐的这个疑问，一旁的凯蒂只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道：“如果黑绘真的准备下死手的话，千穗那家伙早在战斗开始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掉了，哪还有机会变身成现在这个模样啊？黑绘从头到尾只是在陪着她玩而已，距离认真起来还差得远呢。或者应该说是反过来才对——” 　　“反过来是什么意思？” 　　“——哼，你这都不明白吗？真正应该用出全力的是千穗那一方啊，她明明口口声声说是要以死相搏来测试自己会不会像前代一样暴走，但结果一举一动还是那么畏手畏脚，黑绘是为了让她认真起来才转为攻势的。” 　　“是，是这样吗？可是在咱看来自从天路子**掉之后，那只妖狐的攻击就变得非常狂暴了啊？实在不像是有在留手的样子耶……” 　　“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罢了。我的眼睛所看到的是她的妖力本身。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只狐狸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狂暴，只是暂时被过于庞大的力量所影响了而已。无论如何根据我的估计，这场闹剧马上就要结束了，你就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吧。” 　　“咕嘟！” 　　听到灰发少女这故弄玄虚的发言，濑户大将不由得一半兴奋一半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重新把视线投回到火墙对面的战场之上。无论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都将会决定全日本妖怪未来的命运。他们究竟会迎来一位新的百鬼夜行之主的领导，亦或是大妖狐菖蒲的血脉将会在此断绝，一切都取决于短短数秒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吼！” 　　“唰啪——————！” 　　“铛————————！” 　　终于，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妖狐对穷追不舍的少女剑士发起了反击。只见她在战场的边缘凌空跃起，伸出四条腿在没有实体的火墙上令人匪夷所思地用力一蹬，竟然就像踩在真正的墙壁上一样利用反作用力跳到了黑绘的身后，接着猛地一甩五条钢鞭似的尾巴朝对方横扫了过去。黑发萝莉见状立刻举剑防住了这次攻击，但整个人还是被强大的力道向后震退了好几步，这就给了妖狐可乘之机，令她有足够长的时间施展出扭转战局的招式： 　　“嗷呜————————！” 　　“轰轰轰————————！” 　　接下来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妖狐浑身上下的火焰气势暴涨，令她的整个躯体都化为了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在烈火的包裹之下，千穗的体型看上去又变大了好几圈，用两条前腿直立起来的高度简直赶得上一头亚洲象了。化为火焰巨兽的妖狐咆哮着埋低头颅，四只爪子爪子牢牢地扣紧地面，浑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五条尾巴在身后像旌旗一般笔直地竖起，做好了随时都能发动冲锋的准备。而面对着她的黑发萝莉也双手握剑拉开弓步，摆出了一副毫无畏惧的正面迎战的架势： 　　“来吧，千穗同学，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吼嗷嗷嗷嗷嗷——————————！” 　　黑绘的话音刚落，妖狐便朝她发动了最后的冲锋。她的四条长腿猛地一蹬地面，巨大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笔直地扑向了黑发萝莉所站着的位置。这可是一颗有着大象般体积的火球，其威力难以用常识来衡量。就算设法躲过了直击，只要被那狂暴的火苗稍稍碰到一下，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也是足以致命的威胁。想要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面前存活下来，黑绘要么是立即逃到安全的位置，要么就是在火球炸裂之前消灭其中的本体，但无论是哪一种做法在现状面前都显得不太可能：火墙内有限的空间并不足以让黑发萝莉逃出火球爆炸的范围，而她也不可能真的为了自保而杀掉自己的朋友。 　　“咔。” 　　“咦！？” 　　正因如此，黑绘所选择的是第三种做法：什么也不做。就在樱色的狐火快要将她吞没的那个瞬间，黑发萝莉突然解除了战斗姿势，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来将手中的宝剑收回了鞘中。面对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大妖狐明显被吓了一跳，四只脚无比慌乱地在地上一阵乱蹬，总算是设法在一头撞上去之前刹住了冲锋的势头。 　　“黑，黑绘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要是被打中了的话，就算是你也会死的啊！” 　　事实上，五尾妖狐受到的惊吓是如此严重，以至于她周身所环绕的烈焰直接砰地一声消散无踪，中间的本体也直接变回了人形。而面对露出一脸震惊之色的狐耳娘，黑发萝莉只是无比淡定地微微一笑道： 　　“但是我没有死不是吗？这就证明了千穗同学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与你的母亲不一样，就算用出全力也没有丧失理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才能放心地停下手来。” 　　“就，就因为这种理由吗？哪怕我想要停手，也有可能来不及刹车啊！到那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放心吧，真的遇到那种情况我会避开的。但为了证明你并没有被自身的力量所控制，我有必要坚持到最后一刻，而你也通过了这一考验。所以恭喜你了，千穗同学，就算是在最激烈的战斗之中，你也依然是清醒的，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步上前任的后尘。” 　　“呜……！黑绘大人……是我……是在下输了……” 　　听到黑绘的这句保证，狐耳少女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夺框而出，整个人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吧，千穗同学，这十几年来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吧，哭出来会让你好受一些的。” 　　狐耳娘此时此刻所流下的究竟是喜悦的泪水，还是悲痛的泪水？黑绘也没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知道随着每一滴眼泪的释放，千穗长年以来积存在心中的重担就会减轻一份。所以黑发萝莉没有去打扰对方的哭泣，没有试图用浅薄的语句去安慰她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守候着千穗，耐心地等待着她泪水流尽的那一刻。 　　“对不住了啊，黑绘。我家少主的任性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向我道歉，天路丸小姐。能够帮上千穗同学的忙是我的荣幸。” 　　同样选择了守望的还有早已醒过来的鸦天狗少女，天路丸捂着之前被猛击的腹部走到黑绘的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说道：“是吗……说得也是。你这家伙是个老好人这件事我早就已经很明白了，对你来说道歉什么的根本没有意义。所以我还是向你道谢好了：非常感谢你，异乡人黑绘。谢谢你出手解开了我家少主的心结，这是我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第369章 又双叒叕吃醋了 　　“别这么说，天路丸小姐。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尽全力回应了千穗同学的期待而已。但真正让她鼓起勇气走出这一步的人并不是我。千穗同学她刚刚也是看到你被我打倒之后才真正用出了属于妖狐那一面的全力，她一定是打从心底信任着你。” 　　“哼，别妄自菲薄了，我劝少主做出选择劝了十几年她都不为所动，你觉得为什么直到现在那家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还不是因为她遇到了你这个令她憧憬的榜样。总之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什么也无法改变，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的。” 　　“嗯，那我们应该算是相辅相成了吧。” 　　“话说，黑绘。” 　　“什么事？” 　　“别顾着跟我闲扯了，你现在应该有所交代的对象另有其人吧？就算是我也能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针扎一般的视线了，再不过去你只会被收拾得更惨。” 　　“啊哈哈……我知道的，我只是需要一点心理准备而已……” 　　被鸦天狗少女小声地这么一提醒，黑发萝莉心知自己再也无法逃避现实，只得用小心翼翼的缓慢动作朝背后转过身去。接下来出现在她视野之中的是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朝这边投来冰冷视线的凯蒂的身影。狙击娘不知何时取下了一直戴着的眼罩，魔眼之中散发出的无机质的金色光芒看上去仿佛是杀意的具现化，令身经百战的黑绘都不由得感到背脊上一阵冰冷。 　　“凯，凯蒂同学……” 　　“黑绘。” 　　战战兢兢地走到灰发少女的面前，黑绘刚想冲她打个招呼，就被凯蒂那毫无起伏的平板声音所打断了：“干得不错，如此一来百鬼夜行之主也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了。虽然我不懂百鬼夜行具体是个怎样的组织，但他们的老大总之就是这个国家妖怪们的BOSS对吧？替他们找回了BOSS的你就是全日本妖怪的大英雄了。” 　　“凯蒂同学，我不是为了成为什么英雄才去做这件事的，只是为了帮助同一个队伍里的伙伴而已……你生气了？”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帮助同伴是值得赞赏的行为，对她的无条件信任也是一样。没错，就算对方化身为足有主战坦克那么大的火球朝你冲过来，只要打从心底相信同伴的话，她就一定会在最后一刻停下来。我的那时候也是一样，就算所有证据都表明是我本人枪杀了加贺晴臣和他身边的人，你不也依然选择了相信我吗？我对此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呢？” 　　“可，可是你的表情——” 　　“我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的扑克脸，一把武器是不需要喜怒哀乐的。” 　　从狙击娘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她现在与其说是在对黑绘方才面对妖狐的大招直接放弃防御的冒险举动感到生气，倒不如说是在吃千穗的醋。因为黑发萝莉对狐耳娘也展示出了无条件的信任，毫不怀疑她会在大招命中自己之前的最后一刻踩下刹车。这种信任的性质与之前黑绘选择与凯蒂一起逃亡如出一辙。 　　其实灰发少女早就知道她会为了千穗这么做。凯蒂早就知道，自己对于黑绘而言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只不过是她所认定的众多“同伴”之中的一员罢了。就像之前她为了拯救被附身的不良巫女而与复活的邪神展开单挑，为了将出走的班长带回实验B班而与远古的妖精王正面对峙一样。黑发萝莉为了帮助同伴可以毫不犹豫地赌上自身的性命，哪怕是千穗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新成员也是一样—— 　　——这种事凯蒂心里明明非常清楚，但她就是忍不住要生黑绘的气。自从与她一起加入妖怪反抗军之后，灰发少女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没办法在黑发萝莉的面前保持一贯的冷静态度了。 　　而黑绘这一边虽然能够感到狙击娘正在生自己的气，但她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凯蒂其实是在吃醋闹别扭，只是单纯地以为对方感到恼火的理由是自己之前在战斗中的鲁莽行为，所以黑发萝莉的道歉也并没有说到点子上： 　　“对不起啦，凯蒂同学。我是想让千穗同学明白她并没有暴走的危险，所以才没有进行防御的。但现在想来那样做确实有些欠考虑，万一她没有及时刹住车的话不仅我自己有可能受伤，还会害得千穗同学产生不必要的负罪感，我保证以后不再会做这种蠢事了。”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道歉？你的性命是你自己的东西，你想要怎么糟蹋我都没有意见。反正人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被留下来的那些人会有怎样的感受统统都不关你的事对吧。” 　　“凯，凯蒂同学，我知道错了……拜托你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说实话有点恐怖耶……” 　　“我已经说过我，你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我的眼神也与平常状态没有任何不同。请你不要让我重复同样的内容。” 　　“凯蒂同学……究竟怎样你才愿意原谅我呢？” 　　面对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变得犹如机械般冰冷的狙击娘，黑发萝莉不知所措地发出了央求。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凯蒂如此生气的模样，甚至比完全进入老妈子模式的阿什莉班长还要来得令人心生畏惧。如果不能尽快让灰发少女原谅自己的话，以后的她每一天就必须要一直面对这种如同科幻电影里的仿真机器人般的态度……光是想象一下就令黑绘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但不管她怎样赔礼道歉，对方都不愿意有所妥协，一时之间黑发萝莉简直都快哭出来了。 　　“好啦好啦，别老是欺负小黑了，小灰。” 　　这个时候，黑绘的救星总算是登场了：从刚刚开始濑户大将就一直在旁边默默聆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不得不说这位大姐姐虽然有着豪爽粗犷的女汉子外表，但情商还是蛮高的，她只听了几句话就猜到凯蒂是在吃醋，但褐肤大姐姐并没有立即插嘴进行仲裁，而是等到黑发萝莉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的现在才开口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凯蒂心里肯定也慌得一B，但又无法拉下脸来直接原谅对方，这个时候就需要第三者来给灰发少女一个台阶下。 第370章 千穗的计划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吧，我并没有在生气，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黑绘的性命是她自己的东西，她想要怎么使用都与我无关。” 　　“话虽如此，但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这种事，就算本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咱们这些做同伴的看了也会觉得担心啊。小黑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向你道歉的。既然她已经在反省自己的错误了，咱们就应该原谅她才对，当然必须要保证下不为例。” 　　“…………濑户大将，这是你作为队长下达的命令吗？” 　　“嗯嗯，没错，就是队长命令！”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我是个优秀的士兵，不会违反上级的指示。虽然我完全一点压根都没有在生气，但还是原谅她好了。” 　　果不其然，褐肤大姐姐稍微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凯蒂就马上顺势原谅了黑发萝莉。虽然她的表情仍旧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狙击娘所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气场已经消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单纯的脸色变化还要更容易理解，至少对于与她相处久了的濑户大将和黑绘而言是这样： 　　【咱发现小灰其实还蛮好懂的耶……】 　　【是我的错觉吗，最近凯蒂同学心里面的想法好像变得越来越容易弄懂了……】 　　“那个，黑绘大人。” 　　看到这边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一直在远处等待着的千穗便走了过来，双膝并拢毕恭毕敬地对着黑发萝莉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真的是……真的是非常感谢你！谢谢你愿意配合我——配合在下的任性之举。虽然现在还想不到有什么能够报答这份大恩大德的方法，但假以时日在下一定会还清这份人情的说！” 　　“哇哇，别这样，你快起来千穗同学。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最终做出决定的是你自己，我最多是轻轻推了你一把而已。” 　　好言好语地将跪倒在地的狐耳娘搀扶起来之后，黑绘接着换上谈正事的语气对她说道：“总而言之，千穗同学，这样一来你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继承母亲所留下的百鬼夜行了吧，能够告诉我你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吗？这对我们京都的妖怪反抗军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情报。” 　　“是的，托黑绘大人你的福，在下已经彻底摆脱了迷茫，做好准备继承母亲大人最初的志向——也就是替全日本的妖怪建立一个容身之地。所以接下来在下和天路丸接下来会直接返回东北的百鬼夜行村落，然后在那里举行仪式正式继承头领的之位。不过……由于在下这十几年来一直在犹豫不决，而且又是以稻荷的神使的身份在活动，因此妖怪之中应该会有不少人会反对在下的即位吧。在下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眼里看来在下应该就只是个抛弃了同胞的胆小鬼而已。” 　　说到这里，千穗稍微露出了一点有些不自信的表情，但马上就用坚定的声音地补充道： 　　“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在下也已经决定不再迷茫了，所以不管遇到怎样的阻力，在下都一定会说服他们相信自己的。在继承了首领之位以后，在下会立即率领百鬼夜行前来京都与你们大家汇合。一旦察觉到大结界的消失，明神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妖怪反抗军的各位需要新的栖身之所，与擅长潜伏的百鬼夜行合流是最好的选择的说。”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就算是明神会也很难在东北地区的深山里展开搜索。而且若是能够吸纳反抗军的成员的话，你的百鬼夜行也会壮大许多。” 　　“所以说黑绘大人，在在下通过继承仪式之前，还请你暂时不要破坏总契约书的说。” 　　一边这样说着，千穗一边从和服的袖口之中取出了那颗金色的圆球，将她交给了黑绘，“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和天路丸已经解决掉了被封印在这个神社地下的九十九大明神，所以现在支撑大结界的三个楔子已经被全部拔除了。如果再破坏掉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话，京都的所有阴阳师都会察觉到他们对手下式神的约束力已经荡然无存。到那个时候注定会产生巨大的混乱。因此在下希望你们能够等到百鬼夜行前来迎接的那一刻再动手的说。” 　　“明白了，这也正是咱想说的。小千，不仅仅是你继承头领之位需要时间，咱们也需要时间去说服组织里的同胞。” 　　两人的对话进行到了这里，濑户大将也作为反抗组织的代表插话道：“老实说吧，咱们组织里面有不少人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错觉，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京都出身的妖怪就是要比别的同胞高贵，外地的妖怪都是老土的乡下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这种自信，明明京都早就不是这个国家的首都了的说。所以在小千你回去继承首领之位的这段时间里，咱也会想办法让那些老顽固认清现实，同意投奔你的百鬼夜行的。” 　　“哼，这话你倒是说对了，你们京都妖怪确实喜欢狗眼看人低，我刚来的时候没少遭到白眼。” 　　听到褐肤大姐姐的这句话，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保持端庄的姿势侍立在狐耳娘身后的天路丸也忍不住冲她发出了抱怨的声音：“还有就是注意你的口气！‘小千’也是你能叫的吗？给我好好叫她‘千穗大人’或者‘大妖狐大人’啊！” 　　“哎？有什么关系嘛，小千明明这么可爱，要是用‘大人’二字来称呼她不就显得老了吗？而且加个‘小’字显得更亲切不是吗？你看小黑和小灰都很喜欢我这么叫她们。” 　　“谁稀罕跟你显得亲切啊！而且那两个人绝对没有很喜欢你这样叫她们，她们只是懒得纠正你而已啊！” 　　“好了好了，天路丸，濑户大将大人是救了黑绘大人她们的恩人，也就等于是我的恩人，无论她怎样称呼在下，在下都没有怨言的说。而且她说得也有道理，比起‘大人’这种显得见外的称呼，在下还是更喜欢亲切一点的叫法的说……” 　　“这可不行，少主！你从现在开始就是百鬼夜行之主了，没有与身份相称的威严可不行，你自己不也在用‘大人’二字称呼黑绘她们吗！话说，我一不注意你的口癖又变回来了，堂堂全日本妖怪的总头目怎么可以用‘在下’称呼自己，还在语尾加上‘的说’二字啊！请你快给我改过来！” 　　“呜……等，等到与百鬼夜行的成员们见面的时候在下会改过来的啦，但至少在黑绘大人她们的面前请让在下保持这种说话方式吧……” 　　“不行！要改就从现在开始改，否则万一养成了习惯到时候露陷怎么办！我可告诉你，村子里面可是有不少强大的妖怪都虎视眈眈地等着要夺取你的首领之位呢，真正的难关从现在才算开始！” 第371章 另一份道谢 　　“呼呼……” 　　“呵呵……” 　　“哼。” 　　看到中气十足地训斥起自家少主的鸦天狗少女现在的模样，濑户大将和黑绘都忍不住发出了欣慰的轻笑声。而凯蒂虽然没笑，但也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冷哼。察觉到她们三人的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天路丸转过脸去没好气地问道： 　　“怎么？你们笑什么笑？” 　　“没什么，咱只是在想，天路子你终于能够打从心底露出笑容了啊。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担任着小千和百鬼夜行之间的联络人，你应该过得很辛苦吧。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孤身一人了，太好了呢天路子。” 　　“是啊，不管之后的路有多困难，以天路丸小姐和千穗同学二人青梅竹马的友情之力，一定能够顺利解决的。” 　　“哈啊啊啊！？你们在说什么蠢话啊！” 　　面对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两人，鸦天狗少女涨红了脸，大声反驳她们道：“给我听好了！我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服侍少主而存在的妖怪侍女，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背叛她，这是天性所致，与我自己的想法完全无关。所以就算这家伙优柔寡断一直都不愿意下定决心，搞得我在百鬼夜行的同胞之中里外不是人不说还让我跑到京都来当什么卧底，这十几年来我过得一点也不辛苦！而且我跟这家伙也只是少主与从者的关系，才不是什么人类所说的青梅竹马呢！不要想当然地把你们想象中的形象生搬硬套到我的身上！” 　　“哎呀，不用这么害羞的。你家少主能够下定决心继承首领之位你很开心对吧？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啦，而且小千她也明显没把你当成单纯的侍女来看待，是吧小千？” 　　“诶？啊，嗯……” 　　突然被褐肤大姐姐这么一问，狐耳娘先是一惊，两只尖尖的耳朵在头顶飞快地扑棱了几下（好可爱），接着就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是，是啊……天路丸对在下来说是……是很重要的人。就像黑绘大人所说的那样，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在百鬼夜行的众多妖怪之中，了解在下真实一面的也只有她一个人，用世俗的话来说，这果然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了的说……？” 　　“少主！别说这种蠢话了！” 　　眼见千穗一边像恋爱中的羞涩少女一般低着头承认了黑发萝莉的说法，一边还在偷偷地用余光瞄着自己的反应，天路丸忍无可忍地冲她叫出了声来：“从以前开始你就太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了，什么青梅竹马不青梅竹马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主人和仆人，永远都不会改变！好了，是时候上路了，你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百鬼夜行那边的反对分子的势力就会增大一分，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闲扯上面了！” 　　“哇啊啊，天路丸！？别抓我啊，我自己会走！” 　　被冒起火来的鸦天狗少女抓住衣服的领口提到了半空之中，狐耳娘没有办法，只得仓促地向地面上的黑绘她们挥手道了个别：“那，那么黑绘大人，凯蒂大人，还有濑户大将大人，在下就先告辞了！请你们等着在下，不久之后在下一定会带着百鬼夜行回到京都迎接你们的！” 　　“嗯！再见了千穗同学，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路目送着千穗和天路丸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天际边缘，黑发萝莉放下了挥舞着的右手，接着露出了一副办成了大事的得意模样：“呼！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千穗同学的迷茫就不复存在了，这个国家的妖怪们也能得到统一的领导，要是班长她们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别急着替别人感到高兴了，我们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首先就是你手上的那个玩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灰发少女用严肃的语气打断了仍旧沉浸在成就感之中的黑绘，用目光指了指她左手上拿着的金色圆球，“就像小狐狸所说的一样，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等到她率领百鬼夜行前来汇合之后再破坏总契约。但组织里的妖怪们对此肯定会有反对意见，他们之中应该有不少人已经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被困在狭小异空间之中的生活了。不管是为了逃离京都，还是为了向曾经奴役自己的人类复仇，他们只要一看到总契约出现在面前肯定就会立即要求将其摧毁。来这里之前你也看到了吧，像轮入道那种其实没有什么大本事的妖怪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手下，就是因为他的激进主张与那些家伙的需求不谋而合。回去之后我们有的忙了。” 　　“是啊，就算小黑打倒了一个轮入道，恐怕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他的代替者出现。组织里的大家从人类那里受到的创伤就是有如此之深，要求所有人都能够保持理性是不可能的。” 　　听到凯蒂的发言，褐肤大姐姐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不过她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是充满自信地拍了拍两位少女的肩膀道：“不过用不着为此烦恼！咱们现在可是破坏了大结界的所有楔子，还把八百万式神总契约抢到了手的大英雄啊！不管咱们决定怎样处置总契约都没有问题，因为这玩意是咱们拼上性命抢到手的战利品，别人没资格说三道四。如果真的有哪个愣头青跳出来反对，那只需要痛揍他一顿直到他不敢有意见就行了，就像小黑对付轮入道那家伙的时候所做的一样！因为归根结底，在妖怪的世界里拳头大就是真理嘛！” 　　“这种野蛮的事拜托你不要用这么自豪的语气说出来。同为妖怪我可不想被你代表了。总之我想说的是——” 　　“放心吧，这一回咱不会再有所犹豫了。本来按理来说，身为妖怪大将，出面解决掉想要做出蠢事的同胞的应该是咱才对，但当时的咱因为花见酒大姐头的死而失落不已，面对轮入道那家伙的强硬态度没能鼓起勇气反抗，所以小黑才代替咱出了手。但看到那个妖狐小姑娘都已经下定了决心继承母亲的遗志，咱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沮丧下去了，花见酒大姐头的遗志也要由咱来继承才行！所以说小黑，今天你所帮助的不只有小千一人而已，咱也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谢谢你给了咱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第372章 千穗的另一位母亲 　　“呃，你没必要像我道谢啦，濑户大将小姐。” 　　面对露出一脸感激表情的褐肤大姐姐，黑绘完全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完全是因为意外恢复了几成的力量，再加上对轮入道的态度十分不爽，所以就忍不住出手教训了那个妖怪。只能顺着濑户大将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我，我也只是无法坐视他们鲁莽的计划而已。如果真的放任轮入道和他的手下进入京都市区，那无论是市民还是妖怪们都会遭受惨重的损失。不过我当时确实应该等到你来之后再决定怎样处置轮入道，而不是直接把他打成重伤。” 　　“没关系啦，咱不是说了妖怪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吗？就算当时咱在场也免不了要跟那家伙动手打一架的。接下来也是一样，凡是那些不愿意加入小千的百鬼夜行的家伙，看不起外地妖怪的家伙，还有想要抢走总契约的家伙，咱们都得用拳套教会他们谁才是老大，到时候咱会作为妖怪大将身先士卒，不过万一遇到处理不来的情况，还是要拜托你们两个帮个手啦，小黑，小灰！” 　　“请交给我吧，濑户大将小姐。” 　　“没办法，虽然我不是宪兵队，但既然已经乘上这条船了，那么对内部的镇压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我会看情况进行处理的。” 　　“好嘞！虽然天路子跟小千一起走掉了，阿俊又还在睡大觉，但只要有你们俩在咱就不会是光杆司令。等到阿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东北的深山之中，一定会惊讶万分的！” 　　“是啊……就算是为了来国俊先生，我们也必须要努力才行了。总而言之先在这附近找一座地藏雕像吧，我们需要通知土地藏老爷爷接我们回去才行。” 　　—————————————————————————————————————————————————————————————————————————————————————————————————————————— 　　“到这里就行了，天路丸。” 　　就在黑绘一行人准备踏上归途的时候，飞离了八大龙王神社的主从二人也降落回了地面。虽然按理说她们要前往的是东北的方向，但实际上鸦天狗少女却是一路向西飞行。这是因为千穗在真正启程之前有一处必须要拜访的地方——伏见稻荷大社。在这里居住着狐耳女孩的另一位母亲，她不可能不辞而别就离开京都。 　　“你来了啊，神使千穗——不，现在应该叫你‘大妖狐千穗’了吧。” 　　“红叶……前辈。您在这里的说啊……” 　　天路丸带着千穗降落的位置是伏见稻荷大社后山的一座孤零零的鸟居旁的空地上，正是黑绘她们之前向稻荷神的化身——荼吉尼天请求神谕时所走的那条路的入口，接受了妖狐的身份之后，狐耳娘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正大光明地从神社的正门出入了。而稻荷神显然也知道她会来到这里，所以预先就让一只资深的神使之狐守候在了鸟居旁。 　　“跟我来，大人她已经等你很久了。” 　　面对已经取回了分离在体外的妖力，彻底变为妖狐之身的千穗，名为红叶的白狐并未表示出任何不快的情绪，只是轻轻冲她挥了挥前爪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这种过于淡然的反应令千穗感到十分意外，一时之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嗯，怎么了？还呆在那里干什么？” 　　“不是……红叶前辈你看到在下现在这个样子……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哦，你介意的是这件事啊。” 　　听到狐耳娘的这句话，年长的白狐慢悠悠地回过神来，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如今的身姿：吸收了庞大的妖力之后，千穗的身体迎来了一波急剧的成长，不过这仅限于身体之外的部分。她的体型还是一如既往地娇小而纤细，但身后拖着的尾巴却从孤零零的一条一口气变成了孔雀开屏般的整整五条。在狐尾那雪白的毛发的尖端有着深紫色的挑染，取代了之前纯正的朱红色，象征着与神之使者的正道相悖的妖异之力。 　　这种颜色的变化也同样反映在了少女的头发与面容之上：原本千穗的长发是泛着丰收稻穗般光芒的白金色，在背后梳得整整齐齐，但现在却变成泛着浅紫色的暗金乱发。本来用朱砂装饰眼角与眉毛的端正小脸蛋现在也画上了紫色的妖狐纹路，隐约显示出身为百鬼夜行之主的霸气。如果不是她的表情依旧保持着曾经的那份纯真的话，就算是最亲近的人恐怕都很难将这只散发出庞大妖力的五尾妖狐与之前那个存在感稀薄的年幼神使之狐当成同一只狐狸看待。 　　“嗯，总算是变得有点像样了。不过作为百鬼夜行之主，你的身子还是显得瘦弱了一点，以后多注意锻炼吧。” 　　“就，就只有这些的说？” 　　然而即便是面对千穗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神使红叶依然是不为所动，只是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这样说道。对此狐耳娘感到十分惊讶：“红叶前辈您……应该是母亲大人——应该是前代大妖狐的同期才对吧？看到在下的这个样子，不会让您想起她来吗？” 　　“嗯？为什么我非要想起她来不可，你是你，菖蒲是菖蒲，虽然是血脉相连的母女，但你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她还在做神使的时候，菖蒲的压迫感也比现在的你要强大得多，更不要说变成妖狐之后的模样了。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你会与自己的母亲走上同样的道路——话说，你应该是已经抛弃了那种迷茫，才会以现在这个姿态前来向稻荷大人告别的吧？” 　　“是，是的，在下——我已经决定要继承母亲的遗志，所以才放弃神使的身份选择成为妖狐，这个决定不会改变……但是，我不知道稻荷大人她究竟会怎么看待现在的我，所以想先听听红叶前辈您的意见的说……” 　　“这还需要问我吗？稻荷大人她当然会感到十分悲伤啊。” 　　“果，果然如此吗？明明一番好心收留了我，却遭到这种背叛，稻荷大人她肯定会感到心碎的吧，我是不是要见她为好的说啊？” 　　“啊？你在说什么傻话呀，哪有看到宝贝女儿的自立却不会感到悲伤的母亲啊？如果你不去见她的话，稻荷大人她肯定会因为寂寞而夜不能寐的。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赶快跟我来就是了。” 第372章 母女相认 　　“女，女儿什么的……在下实在是不敢当的说……” 　　“这话你可不要让大人听见了，否则她真的会哭给你看的。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跟我来吧。” 　　“少主，我就在这里等你。” 　　面对仙狐红叶的再三催促，千穗点了点头跟了上去，而天路丸则很自觉地留在了原地，没想到红叶见状却回过头来冲她说道：“你在说什么呢，鸦天狗。你也要一起去。大人她指名要见你。” 　　“……见我？为什么？大名鼎鼎的女神大人找一介小妖怪有什么事吗？” 　　对于稻荷神想要见自己这件事，天路丸其实并没有感到有多么意外，毕竟她之前已经于那位神明大人单独交谈过一次了。不过鸦天狗少女还是本能地反问了一句，对此神使的回答也很干脆：“作为一位母亲，想见见女儿青梅竹马的挚友没什么奇怪的吧？” 　　“啧，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看我，明明我与少主只是普通的主从关系而已——” 　　“行了，别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了，况且这话你对我说也没有任何意义。稻荷大人已经等待许久了，我直接将你们送到她的面前好了。” 　　“啪！” 　　“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不耐烦地打断了天路丸的嘀咕，神使之狐举起一只前爪轻轻往地上一拍，立即就有一阵清风刮来了漫天的红叶，将两位妖怪少女团团围住。片刻之后红叶散去，睁开眼睛的千穗她们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一处完全不同的场所。这里不是神社，而是一座幽静的和式小屋，屋后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吱呀呀地推动着安装在屋墙上的水车。而屋前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明明现在还只是春天，但随风摇曳的麦穗却像是金秋十月一般饱满。一轮满月高挂在晴朗无云的夜空之中，令整个画面蒙上了一层童话般的银霜。 　　“少主，这里难道是……？” 　　“嗯，这里是稻荷大明神大人领域的中心，也可以说是她的私人居所……也是我在成为神使之前被她抚养长大的地方。” 　　时隔许久回到了这座堪称第二故乡的小屋门前，千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色，但更多的还是迟疑。虽然之前红叶前辈已经向她做了保证，但看到自己现在这副堕入妖狐之道的模样，稻荷大人她真的不会有所非难吗？ 　　“千穗，你来了吗？快进来。” 　　“是，在下这就来。” 　　就在狐耳娘再度变得举足不前的时候，从小屋薄薄的白纸拉门之中传来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女性声音。听到这声呼唤之后，千穗总算鼓起了勇气，与天路丸一起拉开纸门走进了屋内。而在那里迎接她们的不是掌管丰收的稻荷大明神，也不是赏善罚恶的狐之女神荼吉尼天，而只是一位最平凡的母亲： 　　“欢迎回家，千穗。” 　　只见出现在少女们面前的稻荷神早已褪去了一切彰显神性的装饰，无论是庄严肃穆的古朴神装也好，肩上披着的轻薄如蝉翼的羽衣也好，头上戴着的象征丰收稻穗的沉甸甸的金饰也好都被取了下来。如今的女神身上只穿着最普通的没有花纹的樱色和服，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方便干活的发髻。和服的袖子被挽了起来，用白色的布带牢牢系住，显然是才刚刚做过家务。而这劳动的成果就摆在稻荷神的面前：一桌简单而丰盛的菜肴，一桶热气腾腾的大米饭。 　　这些食物并非是什么高不可攀的神圣款待，只是随处可见的家庭料理。但对于狐耳少女而言，这正是记忆之中最怀念的味道：当年被妙鹤巫女带到此处的她可谓是遍体鳞伤，每天都在死亡线上挣扎。正是稻荷神亲手烹饪的菜肴滋养了千穗的身体，恢复了她的气力，最终帮助她挺过了鬼门关。 　　“啊……” 　　此时此刻看见这无比熟悉的料理，面对着稻荷神脸上毫无变化的慈爱微笑，狐耳娘心中的所有犹豫，所有恐惧都在刹那间一扫而空。她终于能够确信，无论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稻荷神对于自己的爱都不会因此而有所减退。因为那是货真价实的母爱，是千穗从亲生母亲那从来里不曾得到过的宝贵之物。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少女的眼中就顿时充满了泪水，身体自然而然地扑进了稻荷神的怀中： 　　“是的……在下……我回来了，稻荷大人……不，请容许我叫您一声母亲大人！” 　　“呵呵，你终于愿意这样叫我了，看来今晚你想通了很多事情呢。恭喜你，千穗，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 　　“不……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多亏了大家的帮助，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的说。” 　　“我知道的，即使如此妈妈还是忍不住想要恭喜你。因为女儿的成长对于母亲来说就是最值得庆贺的事情。但同时这也是最让人感到寂寞的事情，因为我可爱的千穗马上就要离开我的身边独自生活了。所以今天晚上妈妈我可是鼓足了干劲，做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就当是给你送行了吧。” 　　“没关系的，母亲大人。就算我已经选择了走上妖狐之道，但在内心深处，在下永远是你的神使的说。” 　　“千穗！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嘴甜了啊！妈妈我听了简直开心死了！来再让妈妈多抱抱你！” 　　“哇哇哇！？母亲大人！您不用抱得这么用力，我是不会逃走的说！” 　　“唉……这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吗？十几年来一直被稻荷神这样溺爱着，也难怪少主她一直难以做出决定。” 　　在一旁目睹了狐耳娘与稻荷神母女相认的全过程，天路丸在感到肉麻之余也不禁有些落寞地想到：【哼……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普通的亲子关系应该就是像这样的吧？无论如何我是没办法理解的，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父母这种东西，即使是创造了我的大天狗，也只是把我当做道具来看待而已。】 第374章 母亲的怀抱 　　“天路丸，你也一起来吧？” 　　“哈？” 　　就在鸦天狗少女有些自虐地如此想到的时候，她却听见稻荷神呼唤起了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发现女神正用右手搂着千穗，左手则朝自己大大地张开着，太过唐突的景象令天路丸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稻荷大明神大人，你让我也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呀？我只是觉得这十几年来真是辛苦你了，天路丸小姐。明明你跟千穗一样都是需要母爱的年纪，却不得不代替她肩负起统率百鬼夜行的重任，还要在京都的妖怪组织之中做卧底，在此期间你一定度过了许多寂寞的日夜吧。不过现在你可以不用再忍耐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把我当成你的母亲，尽情地向我撒娇好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面对冲自己露出慈爱笑容的女神，鸦天狗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与你之前的笔头神使有着血缘关系的千穗姑且不论，堂堂的丰收女神怎么可能把我这种山野出身的妖怪当成女儿啊？就算是玩笑话也一点都不好笑！” 　　“没有这回事，你是千穗的青梅竹马也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女儿一样。而且我也不是真正的稻荷大明神，只不过是被留在这世上的分灵罢了。独自留存在这世上的我没有本体的记忆，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只有神使之狐们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在我的身边。她们之中与我最亲近的就是菖蒲，她对我而言与其说是单纯的部下，倒不如说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说……菖蒲的女儿就等于是我的女儿。而天路丸小姐你又是菖蒲朋友的女儿，又是千穗的朋友，换句话说也就差不多等于是我的女儿。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是想要抱抱你而已。” 　　“你，你这是什么奇葩的理论啊，如果朋友的朋友的女儿也算是你的女儿的话，那一路推算下去这世上所有人都会变成你的女儿了。” 　　“呵呵，那样也不错啊，作为丰收女神的分灵，我本来就应该爱着这世上的所有孩子才对。” 　　“那就别把我包括在里面，很不巧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天路丸，你就过来试试嘛。妈妈的怀里……真的很舒服的说！” 　　“啧，明明几分钟之前还不敢认这个干妈，这么快就已经变得亲密无间了啊，就连称呼都从‘母亲大人’变成‘妈妈’了，再过几分钟还不得变成小婴儿式的‘麻麻’？” 　　眼见天路丸仍旧只顾着吐槽却不愿意靠近自己半步，一脸陶醉地躺在稻荷神怀里的狐耳娘冲她抬起了头，懒洋洋地招起手如此催促她道：“好啦，好啦，不要再客气了的说。既然妈妈她在叫你，就请老实过来的说。” 　　“…………这是少主命令吗？” 　　“才不是的说，但如果只有命令才能让你服从的话，你就把它当成是一个命令好了。” 　　“……既然是命令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拗不过再三催促的千穗和一直不愿意放下手臂的稻荷大明神，鸦天狗少女只得迈着不情不愿的步伐走到了女神张开的手臂旁跪了下来。后者见状没有半点迟疑，立即用力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哇！” 　　刚开始，完全不适应来自他人的拥抱的天路丸被吓了一跳，但很快稻荷神怀抱中那柔软的触感，暖洋洋的温度，以及身旁近在咫尺的千穗那幸福的呼噜声便令鸦天狗少女平静了下来。与此同时，脑海之中的一些被尘封的记忆片段也重新浮现了出来： 　　【奇怪，我怎么感觉……以前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对了，那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也曾经与少主一起躺在菖蒲大人的怀里，听她讲古代妖怪们的传奇故事直到睡着……如果菖蒲大人之后没有被仇恨吞噬了心智的话，也许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也说不定……】 　　“真是令人怀念啊。” 　　简直就像是看穿了天路丸心中所想一样，就在鸦天狗回忆起了幼年期的这段经历的同时，身旁的狐耳娘就突然这样对她说道。天路丸闻言不由得心里砰咚一跳，但表面上的反应仍旧十分镇定：“你说的是什么事？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咦？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在外面玩的时候遇到下雨天，就会像这样两个人一起躲在树洞里互相取暖啊。不过不管是什么树洞都完全比不过妈妈的怀抱就是了……” 　　“哼，我当你要说什么事呢，那种在野外遇险的情况哪里有值得怀念的地方啊？再说了如果不是少主你贪玩的话，我们也根本不会露宿荒野了！” 　　听到千穗的回忆与自己所想起的一幕完全不是同一件事，天路丸在感到松了一口的同时又有些小小的失望。对于在百鬼夜行的村落里缺乏归属感的小狐狸而言，就连在森林之中遇难这种事也算得上一场值得铭记在心的大冒险。但对于负责照顾她的侍女天路丸来说那只不过是一连串麻烦的事后处理的集合体罢了。鸦天狗之所以会对狐耳娘这样说是，为了让她不要再继续回想这方面的内容，但天路丸却忘了自己此时还有另一个听众，那就是对养女的一切都无比感兴趣的稻荷大明神。一听到鸦天狗的这句话，女神：便兴致勃勃地对千穗询问起了她所经历的具体事件： 　　“咦，你们小时候还有过这样的二人探险吗？不愧是青梅竹马，感情真是好呢。千穗，请务必告诉妈妈当时你们俩都玩了些什么？” 　　“嗯，小时候我很天路丸经常一起溜出村子的结界到附近的山上去玩‘天狗与和尚的游戏’，就是躲进森林里隐藏起来，看谁能够忍到最后一个才现身，输家那一天就不能好好吃饭。每次玩这个游戏我都不是天路丸的对手，但她最终还是会把自己的食物偷偷分享给我。” 　　“哇，这可真是对你忠心耿耿呢！” 　　“喂？少主？我们没时间去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第375章 完美的军队 　　“有什么关系，妈妈她想听的话我就会继续说下去的，毕竟明天就要告别了的说。” 　　“呼呼呼，就是这样，趁着还有时间，再多给我讲讲你们两个小时候的事吧，千穗。” 　　“嗯，我跟你说，除了陪我在森林里玩之外，天路丸她偶尔也会自己一个人呆着，那个时候的她基本上都是在用手机浏览人类世界的新闻。虽然装作对人类深恶痛绝的样子，其实她对现代社会的流行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 　　“喂！？这两母女……给我听人说话啊！” 　　完全无视了鸦天狗少女的抗议，狐耳娘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养母讲述起了自己幼年时期在百鬼夜行之中生活时的见闻，其中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涉及到了天路丸的隐私，而稻荷神不管听到什么都只是一脸宠溺地连连点头，同样没有理会另一边怀抱里本人的强烈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我已经受够了！” 　　身为女神，稻荷大明神的力量深不可测，环绕着鸦天狗少女的手臂虽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的压迫感，但无论后者怎样使劲都根本无法从中挣脱。很快天路丸便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反抗这对母女，于是便放弃了反抗脱力地瘫在了稻荷神的怀里，闭上眼睛任由千穗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与她之间的往事： 　　“算了，随便你们了……等你们说完了再叫醒我吧。” 　　就像这样，在这个夜晚剩下的时间里，千穗一直在与她的养母进行着欢快的交谈，就算后来阵地从稻荷神的怀里转移到了饭桌上，这种情况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那两个人就像是要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将过去十几年里没能进行的亲子间的交流全部弥补上一样谈笑风生地说个不停，而被牵扯其中的天路丸却只能默默忍受自己被当做故事的主题。不过从鸦天狗后期的表情上来看，其实她对此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讨厌，至少千穗证明了她把小时候两人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的细节都记得非常清楚，有一些甚至是天路丸自己早就忘记了的小事，狐耳娘却都还历历在目如数家珍。这世上没有那个从者会讨厌主人对自己的重视。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之后在稻荷大明神的强烈要求之下，两名妖怪少女像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躺在女神的怀里陷入了梦乡。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女神，踏上了回归百鬼夜行村落的旅途。在那里等待着她们的将会是一场严酷的试炼，如果无法向要妖怪们证明自己有那个资格继承大妖狐的称号与地位，那等待着千穗的就只有作为叛徒的死亡。但无论是狐耳娘还是天路丸都毫不怀疑，她们一定会战胜这些困难取得最终的成功。她们必须成功，因为还有一个与恩人的约定必须要去履行。 　　而就在同一时间，一个巨大的阴谋也进入到了收尾的阶段—— 　　东京市区地下某处，伊万诺维奇的秘密研究所。 　　结束了在外地的“工作”，这座设施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欢迎回来，伊万诺维奇先生。” 　　电梯的大门敞开之后，早就提前守候在那里的主任研究员——天生院龙之介朝里面的俄国佣兵头子优雅地鞠了一躬。之前“他”在伊万诺维奇的面前还表现得比较克制与谨慎，不仅穿着正常的男性服装也没有化妆。但一阵子不见，龙之介——或者说应该叫她“洋子姐”——终于还是暴露出了本性。只见“她”现在把研究员标配的白大褂当成貂皮大衣一样骚气地披在肩膀下方，而里面则穿着相当过激的紧身皮衣，锁骨和肩部的轮廓清晰可见，同时洋子姐的脸上也上了浓妆，比以前经营店铺的时候的妆容还要妖艳许多，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庆祝什么大喜事一样。就算是新娘出嫁的当天也不一定会把口红弄成那么晶莹剔透的颜色。 　　“哦，你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嘛。天生院主任。” 　　对于男身女心的研究主任的这种喜悦感的来源所在，刚刚回来的佣兵头子心里也早就有了数：“看样子在我把研究所托付给你的这段期间里，你并没有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处理我交给你的任务。至少还有空离开这座城市前往京都，去向你过去的家族进行复仇。我已经听说了加贺一族的唐突覆灭，那应该是出自你的手笔吧？怎么，光是让K一13杀掉现任当家还不足以平息你对他们的怒火吗？” 　　“啊啦，不好意思了啊，BOSS。我确实在后面推了他们一把，不过最终导致加贺一族覆灭的还是他们本身的贪婪，这可怪不得我。而且我虽然离开了研究所一段时间，但并没有疏忽你交给我的工作。事实上，你交待下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吗，那就没问题了。只要能够确保任务的成果，你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都是你的私事，我并不会多做评论。那么事不宜迟，快带我去看看你生产出来的军队吧。” 　　“这边请，BOSS。” 　　在洋子姐的带领之下，伊万诺维奇走进了研究所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那里曾经是用来整备所内唯一的枪娘——相当于凯蒂孪生妹妹的“SVD代号K一13”的地方。但现在用来保存付丧神身体的玻璃容器从一个扩展到了数十个，如同蜂窝一般层层叠叠地树立在房间除了入口所在的墙面之外的三面墙上，每一个人类大小的水缸之中都静静地躺着一名没穿衣服的妙龄少女。她们的容貌、年龄与人种都互不相同，其中有黑人也有白人，有拉丁裔也有黄种人。有面容端整的美少女也有长得一般的女孩，（不过倒是没有特别丑的那种，至少也是平均级别颜值以上的水平）。这些外表上的差距可能是来自于这些付丧神原本的主人，或者是生产她们的国家和工匠。但不管长相上有多大的差别，水缸中沉睡的少女们都有着共同的名字——【枪神少女】，或者应该说是【现代枪械类量产型丙种付丧神】，即便没有意识，也仍旧被她们紧紧握在手中的本体——那一把把货真价实的现役军用武器就是对其身份最好的证明。 第376章 再度登场的黑色妖精 　　“哦哦哦！居然已经有这么多完成品了吗？让我看看，现在有的是奥地利产的AUG，比利时产的FNC，F2000，最著名的M4A1和M16A1，还有我伟大祖国生产的AK一47与AK一74。这些是突击步枪，而步枪方面则有M99，R93，M200和巴雷特吗……你选择了一些火力最大性能最稳定的武器，做的不错，天生院主任。” 　　面对那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沉睡着的少女付丧神，佣兵头子那隐藏在深邃眼眶之中的冷酷双目放出了兴奋的光芒，他此时看上去就像是第一次进到玩具店的小男孩、或者说是头一回来到军火库里挑选武器的新兵一样激动。不过这种感情的外露也就持续了一瞬，伊万诺维奇马上就收敛了目光，用恢复平静的语气对身边的研究员问道： 　　“不过研究主任，我发现每一种付丧神你都只生产了一个？” 　　“是这样，这些孩子们都是被K一13的妖力所唤醒的原型。有了原型的妖力模式之后，量产起来也就容易多了。最重要的是，一旦确立了生产线，量产型的付丧神就不再需要以经过长年的爱用与保养，积攒了大量的人类‘思念’的道具作为基础，虽然战斗力无法与原型相比，但就算是用新出厂的枪械也能制造出来。” 　　“嗯，这是最理想的状况。不管是再完美的士兵，如果无法量产的话也就没有太大的战略价值。至于战斗力的不足，只要用外部的装备来弥补就好了。” 　　“说到外部装备，BOSS你与那个组织的商谈进行得如何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说明一切都很顺利吧？” 　　“这是当然，我们已经与伊万诺维奇社长建立了长期友好的合作伙伴关系。” 　　洋子姐的这句话刚问出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轻佻的女声。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令她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谁？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半点外人的气息啊！？】 　　虽然心里被突然出现的第三者吓了一跳，但男大姐表面上还是保持住了沉稳的态度，不慌不忙地转过了身去。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位有着黯淡青灰色皮肤的少女，那奇异的肤色与尖尖的耳朵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类，更何况此人的背后还长有一对飞蛾般的厚重羽翼。虽然长相如此怪异，但少女的身上却穿着一套商务用的高档西装，完全非人的外表与符合人类社会常识的服装配合在一起反而显得更加混沌不堪，令她整个人的存在都像是从某个荒诞的异世界之中跳脱出来的一样。 　　“你好呀，天生院研究主任，久仰大名。我是摩根勒菲，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咯。” 　　“啊呀，摩根勒菲这个名字还挺有来历的，那不是传说中亚瑟王的姐姐吗？你莫非……是妖精吗？” 　　“呵呵，以前是，不过现在我已经放弃那个身份了。现在的我是终末教团的市场营销专员，由于还是个新人，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提携一下人家哦。” 　　“终末……教团？” 　　与自称魔女——摩根勒菲的黑妖精少女打了个招呼，对方在自我介绍时所提到的组织名令洋子姐陷入了沉思。即使是在灵能界的高层之中，听说过终末教团的人也很少，因为理论上这个极端组织应该早就被天衍会派人剿灭了。哪怕是出身名门的洋子姐，也只有在小时候听父辈们提起过那么一次而已。 　　“在不远的未来，这个世界将会迎来必然的毁灭。而我等教团的存在意义就是净化人类的罪孽，以此来避免世界末日的降临”。 　　根据洋子姐了解到的内容，这貌似是终末教团的核心思想。作为一个邪恶组织来说，他们的目的听上去还挺崇高的。但实际上教团成员的所作所为与一般的极端灵能力者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在世界的各地煽动混乱、收集危险的古代法宝、散步难以控制的大威力武器，造成了许多严重的灵能力灾害。当时的洋子姐也只把这个教团当做是众多走上注定灭亡的邪道的乌合之众之中的一份子而已，完全没想到会在多年后的今天，自己居然会与这帮家伙扯上关系。 　　“伊万诺维奇先生，我没想到你所说的‘愿意合作’的灵能力组织就是指的终末教团啊。恕我直言，与这种极端组织打交道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们所信奉的就只有纯粹的混沌而已。” 　　“啊呀，看来人家的前辈们的风评研究主任你也有所耳闻呢。” 　　在认识到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洋子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对身边的佣兵头子发出警告。然而对面的摩根勒菲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歪着头对男大姐莞尔一笑道：“这确实是合理的反应，毕竟‘之前的’那个终末教团确实已经偏离了正道，会被‘正义的伙伴’们所集火歼灭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呢。” 　　“你说‘之前的’教团？意思是你现在所属的教团与以前不是同一个组织咯？” 　　“嗯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原来的终末教团的领导人有些太过心急了，为了防止世界末日的来临，他吸收了太多来自三教九流的乌合之众，没有好好把关入团的审核。结果就是组织一下子膨胀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末端人员的暴走行为也就不可避免了。幸好经过天衍会的一轮围剿之后，那些多余的人员都已经被消灭了，存活下来的核心人物得以重组教团，这一次我们只会选择真正志同道合的人物作为新的成员。比如说人家自己就是在不久之前通过了面试的新人。” 　　“你所说的这个所谓的新组成的教团，就连非人类的妖精也会接纳吗？” 　　“当然，只要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有志之士，不管是不是人类教团都会来者不拒。” 　　面对男大姐的厉声质问，摩根勒菲不紧不慢地如此回答道。但她脸上此时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像是个忧虑世界未来的志士，那毫不掩饰的邪恶笑容**裸地表现出了黑色妖精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虽然她自称终末教团已经经过了彻头彻尾的重组，但既然连这种家伙都会招募，那么这个所谓的新生教团肯定也仍旧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混乱与悲剧。 第377章 被唤醒的少女 　　然而，那又如何？ 　　即便内心深处知道眼前的妖精是个对人世不怀好意的邪恶之辈，洋子姐也没有义务去与这家伙敌对。因为她本人也早已放弃了身为正义的灵能力者的身份。不，应该说自从他们夺走了她的名字，夺走了她的恋人，夺走了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无视肉体凡胎的限制，真正越过皮囊全身心地爱着她身为女性的灵魂的伴侣的那一天起。从“加贺龙之介”被贬为“天生院龙之介”的人类就已经再也无法回到正途了。 　　这整整十年来，龙之介都只为了一件事而活，那就是对夺走了自己一切的加贺一族复仇。通过利用来自外国的佣兵团，她杀死了加贺一族的现任家主，不久之前又将有关九十九大明神的虚假情报透露给了自己的生父，引诱那个男人解开了暴走的龙宫城的水镜的封印，替全族招来了灭顶之灾。按理说洋子姐的复仇应该算是完成了，但她却一点也没感受到解脱。因为她所憎恨的并非只有直接迫害了自己的加贺一族，还包括这个对于少数人群毫无怜悯的冷酷世界本身。 　　“主任，不要再为难摩根女士了。终末教团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我想从一开始就建立起良好的信用关系。” 　　“……是，BOSS。” 　　因此，当伊万诺维奇要求洋子姐不要继续追问黑妖精的来历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服从了这个命令。不择手段的战争贩子加上来历不明的极端份子，这样的组合会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灾祸？那就尽管让混乱降临吧，洋子姐自己才是最乐于看到旧秩序被火焰吞没的那个人。 　　“那么社长大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商品的实际测试吧？” 　　“嗯，天生院主任，你能从这些付丧神之中随便唤醒一个吗？” 　　“现在还不行。” 　　听到佣兵头子的这个要求，洋子姐对他摇了摇头道：“利用K一13的妖力催化，我成功地让这些孩子们觉醒为了稀有的丙种付丧神。但她们毕竟是被‘催熟’的，所以现在只是具备了人类的形体，还没有获得与之配套的精神。即使现在被叫醒，也只会像人偶一样一动不动。对于基本人格和智能的培养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原来如此，肉体可以用过剩的能源来加速生长，但精神上的成熟就没有那么方便的捷径了是吗？” 　　“嗯，就是这个道理。” 　　“我明白了，那就不要打扰她们的成长了，测试就由已经成熟的个体来进行吧。天生院主任，把K一13叫起来。” 　　“明白了。” 　　早就已经预料到伊万诺维奇会作此要求。洋子姐闻言立即走到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墙边，在那面墙的中央设置着一个特别的容器，其他的所有的容器都通过管道与之链接在一起。而在其中沉睡着的就是所有枪娘们的司令塔与原型机——SVD的付丧神K一13。 　　“……………………” 　　与其他刚刚形成人形的肉体身上不着片缕的付丧神不同，静静地躺在巨大水缸中的灰发少女身穿特制的金属质感的紧身衣，脸上带着呼吸面罩，双手的血管上都插着抽血用的针头。她的意识被药物所控制，而血液中的妖力则被用来催化其他的枪械的觉醒，这种待遇毫无人道可言，完全是被当做了生产线上的一个零件。但K一13对此却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即使是在被研究主任抽掉缸中的营养液强行唤醒之后，她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拔掉手上的针头，然后湿漉漉地从敞开的容器之中走了出来。 　　“——————！” 　　“哎呀，小心。” 　　由于在容器之中躺了太久，又被抽走了大量的血液与妖力。灰发少女刚走两步就双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还好洋子姐反应迅速扶住了她。但尽管K一13表现得如此虚弱，佣兵头子仍旧没有对她展示出任何的同情心，只是用毫无起伏的冰冷语气如此命令道： 　　“K一13，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沐浴更衣，然后补充营养。十分钟之后到作战训练室报道。” 　　“………………（点头）” 　　“很好。”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总之K一13直到今天也仍旧不会说话。对于任何命令都只会用机械式的点头作为回应。但这恰恰是最令伊万诺维奇感到满意的地方。在这个男人看来K一13的孪生姐姐K一12，也就是凯蒂·刚就是因为太接近人类了，才在诞生之后很快就丧失了作为完美士兵的神性，堕落为了一名普通的少女。所以如果能避免K一13重蹈凯蒂的覆辙的话，就算她永久无法获得语言能力也没有关系。反正很快K一13就不再会是孤零零的独自一人，而是将会作为一整支付丧神部队的司令塔而存在，只要其他的士兵会说话，能够代替K一13传达自身的想法就足够了。 　　“哦哦，那就是社长你的秘密武器啊。人形的付丧神本就稀有，能够将本体与人形体完全分离的丙种更是万中无一。再加上还是火力强大的精密近代枪械……这确实是任何军人看了都会垂涎三尺的超级战士呢。不过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奇妙，明明是类似双生子一样的存在，但这位小姐的个性却与她的姐姐完全不同呢。” 　　看着在洋子姐的搀扶下蹒跚离去的灰发少女的背影，黑色的妖精饶有兴味地发出了如此的感慨，而她话语中的内容也引起了一旁佣兵头子的注意： 　　“嗯？摩根女士，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认识K一13的姐姐，也就是自称凯蒂·刚的狙击手啊？” 　　“呵呵，也不算是认识啦。之前我与那位凯蒂小姐的队友有一点过节，恰好我新认识的一个……呃，一个‘朋友’跟她们也有仇。所以我从他那里了解到了不少有关凯蒂小姐和她的同伴们的事情。对了，我听说了哦，由于社长你的计策，凯蒂·刚和我的那位仇人被当成了暗杀加贺一族族长的犯人遭到了通缉对吧？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帮我报仇血恨了呢？” 　　“哼，不必了。我本来的计划是让K一12就此被杀，这样一来K一13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完美士兵了。没想到天衍会的人偶居然会违抗主人的命令前去营救她，结果那两个人都只是失踪而已，而且似乎在那之后还加入了京都的妖怪反抗组织在各处制造破坏。果然这世上没有比不服从命令的士兵更棘手的存在了。” 第378章 教团的商品 　　“呵呵，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伊万诺维奇社长？说的也是啊，对于像你这样身居高位运筹帷幄的大人物来说，手下的棋子当然是越听话越好。不过这世上也有物极必反的道理，太过追求完美的话小心会事与愿违哦。” 　　“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人家的自言自语啦。” 　　听到佣兵头子的这段发言，黑妖精意味深长地这么回了他一句，但对于男人的反问却又只是笑着搪塞了过去。如果伊万诺维奇了解她的过去的话，就会意识到摩根勒菲此话乃是来自于自身的经历。她曾经是暗影界预言中的禁忌之子，命中注定要为世界带来毁灭。所以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自己的姓名，甚至连作为妖精的身份都被剥夺，被迫在一个男性人类的身体里生活了几十年，一切都是为了达成预言中的条件，这与生来就被期望成为伊万诺维奇心中完美士兵的K一13的境遇可以说是十分相似。 　　但即便在人类世界的德鲁伊教团之中潜伏了这么久，摩根勒菲终究还是失败了。她通过一连串的阴谋培养出来的准备用来灭世的武器，也就是拥有原初的妖精王血脉的阿什莉·金橡树被同伴所拯救，作为摩根容器的人类肉身也被摧毁了。但讽刺的是这反而令她获得了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自由——容器的被毁使得她终于能以自己真正的模样在这世间行动，而预言的破灭则证明了命运从来都不是无法改变的，所以黑妖精不再需要作为带来末世的禁忌之子活下去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摩根勒菲对于暗影界来说是不折不扣的背叛者，而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邪恶妖精是绝不会允许一个叛徒逍遥自在地存活下去的。 　　然而即便如此，黑妖精少女不仅没有隐藏起来小心地生活，甚至还大摇大摆地加入了终末教团这种可疑的组织。这只能说哪怕没有了灭世的使命，她仍旧乐于看到这个世界陷入混乱与无序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是出于自身的兴趣，而非完成别人布置的任务，而前者的性质无疑比后者更加糟糕。 　　“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了，那就赶快移步作战训练室吧。” 　　不过对于伊万诺维奇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无关紧要。与标榜“鬣狗也有鬣狗的良心”维克托不同，他只是单纯的鬣狗而已，并没有任何底线。只要有利可图，无论是恐怖分子还是犯罪组织都可以成为伊万诺维奇的交易对象，男人现在只不过是把自己的业务领域扩展到了非人类的领域之中而已。此时距离K一13离开培养室只过去了五分钟不到，而非佣兵头子之前规定的十分钟。但男人很清楚她现在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一名完美的士兵总是会提前一段时间到达任务地点。 　　“那么，现在就开始测试了哦？” 　　果不其然，等到男人带着黑妖精来到用坚固复合钢材强化过的地下训练室之中的时候，K一13已经等在那里了。洗过澡的灰发少女脱掉了原本的紧身衣，换上了迷彩色的背心和短裤，如同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篮球场大小的场地的中央。她的脚边摆放着全部的武器装备——除了作为本体的SVD狙击枪之外还有两把微型冲锋枪，分别是德国产UMP和俄国的PP2000，全都经过佣兵团的改装以适应中距离的战斗。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手枪，一把战斗匕首和两颗高爆手雷，一颗闪光弹，一颗烟雾弹，再加上一件防弹衣和存放所有武器的备用弹夹的战术口袋。 　　如此大量的装备就算对于成年男性士兵来说也是相当沉重的负担，更不要说像K一13这样身材纤细的少女了。但那只是她的外表，实际上身为付丧神的灰发少女的力气要比一般人类大得多，就算同时携带这么多军火也完全不成问题。但仅仅如此并不能让伊万诺维奇感到满意。如果只是打得准，力气大的话，换成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部队成员也能做到。佣兵头子想要的完美战士可不是这么单纯的存在。他想要的是一种近乎神性的特质，也就是凯蒂——K一12在觉醒当初所拥有，后来却被维克多的教育方针所抹杀掉的那种超然物外的气场，那种不会被无聊的感情所支配，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能以冷酷的观察眼与精准的判断力，还有百发百中的枪法支配整个战场局势的力量。 　　不，应该说现在的伊万诺维奇的目标还要在那之上，只有培育出比当年的K一12更加完美的士兵，男人才能证明自己终于超越了死去的发小。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找上“终末教团”这种一听名字就无比可疑的组织。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正派团体能够给男人提供他想要的装备。即使是在龙蛇混杂的灵能界之中，伊万诺维奇的野心也显得太过疯狂了，只有同样被狂气所支配的教团才能够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而他们所派出的营业员正是摩根勒菲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那么那么，大家伙请看好了，这就是本社——本教团的明星商品，试做型可变式魔装铠甲，简称M·S！锵锵——！” 　　一边用仿佛马戏团宣传员般夸张的高音这样叫道，黑妖精一边朝面前的虚空伸出右手，于是乎在那里就出现了一道黑暗的裂隙，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异空间。从那泥潭般蠕动着的黑暗之中，妖精少女取出了一个金属制的手提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密密麻麻的网球大小的奇特球体。摩根勒菲从中随便挑了一个，然后抬手将它扔向站在场地中央的K一12： 　　“接着。” 　　“啪！” 　　看也不看球体飞来的方向，灰发少女在最后一刻举起手来稳稳地接住了它。与此同时，黑妖精也从西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遥控器，按动了上面的按钮： 　　“就是现在，请大家仔细看好这个过程，这可是本产品的精髓所在，着装开始！” 　　“咕嘟嘟嘟嘟嘟————————！” 第379章 超级士兵的训练 　　“——————！？” 　　就在黑妖精按下按钮的瞬间，K一13手中的圆球突然从中爆开，化作史莱姆一般的液态金属缠上了她的身体。灰发少女还没有来得及对此做出反应就被裹了个严实，然后那些液体就在她的身体表面飞快地重新凝结为了固体，并且呈现出高科技作战服的形态。仅仅只是数秒之后，本来只穿着单薄背心和热裤的少女就化为了全副武装的超级战士。流线型的紧身装甲严丝合缝地覆盖着她的躯体，金属质感的表面反射着室内苍白的灯光，看上去充满了强者的气场。而在各个部件的接缝处闪烁的LED灯更是替这身行头增加了一份仿佛来自于遥远未来般的科技感。 　　“……………………” 　　低头看了看这套突然包裹住自己身体的高科技战斗服，即使是如同机械人偶一样毫无感情表现的K一13也难免显得有些搞不清楚状态。灰发少女伸手拽了拽领口的部位，又踮起脚来使劲摸向背后，但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任何类似拉链的开口：这套战衣是无法用通常的手段脱下来的。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K一13便放弃了无谓的尝试，垂下手来再度恢复了一动不动的站姿。 　　“嗯，看样子装备的适配性上没有问题，那么就进入下一个测试环节吧——K一13，拿起武器，试试看M·S装甲在战斗方面的辅助性能是否正常。” 　　眯起他那双隐藏在凹陷眼窝之中的锐利眼睛，佣兵头子绕着立定不动的灰发少女转了一圈，确认作战服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之后对K一13如此命令道。后者闻言当即服从了这一指示，弯下腰去想要捡起自己放在地上的枪械。 　　“唰唰唰——————！” 　　然而还没等灰发少女的手指碰到那些武器，作战服的背后就伸出几条触手状的长条状物体——或者说那些玩意就是一种触手，只不过是由液态的金属所构成的。这些触手抢先一步碰到了地上的枪械和弹药包，然后自动将它们捡起来固定在了K一13的身上：除了本体的狙击枪没有没碰到之外，两把微冲被放到了背后，作为应急用副武器的手枪的位置在一伸手就能轻易够到的大腿旁边，而弹药包和各种手雷则被围在了腰部。这些都是K一13平时习惯性于佩戴武装的地方，只不过她是用专门的皮带和锁扣来随身携带武器装备的，而这套战斗服似乎具备某种特别的磁力，能够将沉重的枪械纹丝不动地固定在它那光滑的表面之上。 　　“……………………？” 　　“现在试着切换武器，假想场景是遭到敌人近距离偷袭，从狙击枪切换到微型冲锋枪进行自卫，三，二，一，状况开始。” 　　就在K一13对于这种奇特的状况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旁的伊万诺维奇却已经退到了墙边。戴上用来保护听力的靶场耳栓之后，男人抬头对高处控制室里的部下使了个眼色，后者按照他的指示按动操作台上的按钮，立即就有几个人形的靶子从地上的装置之中弹了出来，沿着滑轨迅速朝站在房间中央的灰发少女移动了过去。 　　“咔！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对于K一13而言，这种情景训练简直是小儿科。她的最高纪录是在不到零点五秒之内的时间里拔出背后的微型冲锋枪，然后不经瞄准便将所有的包围过来的假想敌尽数击毙。但这一次灰发少女却轻易刷新了自己的记录——她甚至都还来不及把手伸向背后，战斗服就自动长出触手将两把微冲送到了K一13的手里，并且还贴心地替她打开了枪身上的保险。灰发少女所要做的就只有扣下扳机而已。 　　“十二个标靶，全灭。时间记录更新，新的记录是——零，零点三三秒……！？” 　　嘈杂的枪声转瞬即逝，一切很快又归于沉寂。只有停止运动的标靶上冒烟的弹孔和少女脚边一地的弹壳能够证明她刚刚倾斜出了超过三十发的子弹。其中的每一枪基本都命中了标靶上的得分区，也就是心脏、前额、颈部大动脉、大腿主动脉之类的人体上的要害部位。就算心里知道K一13并非人类，但控制室里的佣兵在这惊世骇俗的速射记录面前也不由得发出了恐惧的颤音。要知道如果这是实战的话，就相当于灰发少女在一眨眼的功夫消灭了一整支突击小队，在这种恐怖的反射速度面前不管有多少人类士兵都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本来只靠自己的双手操纵武器的K一13就已经够强大的了，现在这套新的高科技战服却还进一步强化了她的能力。不仅仅是帮助她拔枪，佣兵还清楚地看见作战服上伸出来的金属触手替她换掉了打光的弹夹。所以虽然灰发少女在命中全部标靶之后就停止了射击，但理论上她可以一直保持刚刚那种射速一直到打光所有子弹或是枪管过热变形为止。这样的火力足以在数秒之内打残一个加强连。 　　当然啦，强大的火力本身没有什么不好，但凡是吃佣兵这口饭的人都会希望有这么一个超人般的队友在自己的团里。问题的关键在于：在这个和平的国家里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可供歼灭的敌人，事实上哪怕是这世上最混乱的战场也不需要这么过剩的战斗力，原本的K一13就足以应付任何所能想象到的状况了。但伊万诺维奇社长却很明显还想要继续强化她的力量，这个男人将她制造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究竟准备把这个“完美的士兵”投入到怎样的战斗中去？ 　　“伊万诺维奇社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进入下一个测试环节，这一次是对远处掩体中的大群敌人进行强袭压制的场景。” 　　面对部下脱口而出的疑问，佣兵头子并未作出任何回答，只是冷冷地对他下达了新的指示。没有办法，佣兵只好再度按下操纵按钮。这一次出现的是训练室远处的几个标靶，同时弹出地面的还有象征掩体的几块大木板，如果子弹打中了掩体就算是任务失败了。 　　“闪光弹提前压制，GO。” 　　“锵！” 第380章 魔装第二形态 　　对于这种情况，伊万诺维奇专门替K一13制定了一套只有她才能用的战术。也就是先以高抛物线投出闪光弹，然后在空中用手枪将其提前引爆，制造出无处可躲的强光令掩体后的敌人丧失视力，趁此机会冲过去将其一网打尽——没错，这是凯蒂很喜欢用的作战方式，佣兵头子只不过是将以前目睹过的姐姐的本领原封不动地教给了孪生的妹妹而已。 　　但是现在，有了新作战服加持的K一13已经超越了她的前任，不需要灰发少女亲自动手，作战服的触腕自动替她拔掉了闪光弹的插栓，高高地将其掷了出去，而另一只触腕则将上了膛的手枪送到了K一13举起的手中，她所需要做的仍然只有扣下扳机而已： 　　“砰！” 　　“轰——————！” 　　刹那，被引爆的闪光弹令整个训练室被一片刺眼的白光所笼罩，无论是伊万诺维奇还是他身边站着的摩根勒菲都必须要用手遮住眼睛避免被闪瞎。但K一13却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为作战服的头饰部分突然改变了形态，化为一副可以抵御强光的墨镜罩住了灰发少女的眼部，所以K一13丝毫没有受到闪光弹的影响，得以轻松绕过掩体对着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形靶子一阵乱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敌部队全灭！用时不到五秒，比起之前的记录提升了三秒多……这就是新装备的威力吗？” 　　站在高处的控制室里目睹了全过程，负责操纵标靶的佣兵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对于完全不信鬼神的这个男人而言，光是付丧神的存在就已经是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大事了，然而现在K一13身上的那套紧身战斗服却比由枪械变成的妖怪还要让他觉得三观尽毁。 　　在男人眼里看来，那玩意与其说是一套高科技装甲，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活着的生命体。那章鱼般灵活的触手令他想起了科幻电影之中侵略地球的外星人的肢体，而它过于强大的性能也令男人禁不住心生恐惧——那东西的表现就像是它完全能够理解主人的想法一样，提前递枪，自动换弹，自动投雷这些功能极大地减少了K一13本体所需要进行的操作，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穿戴者反过来成了战斗服的傀儡一样。 　　“嗯嗯，做得漂亮，不过恕我直言，伊万诺维奇社长，这种程度的测试项目还不足以展现出我的商品的全部潜质。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最合适的训练对象。” 　　然而对于带来这套战斗服的摩根勒菲来说，K一13刚才的那些训练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儿科。黑妖精脸上的笑容表明她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可以展示给伊万诺维奇看。后者闻言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就点头同意道： 　　“我想也是。那就请你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商品的极限性能究竟有多高。” 　　“那么人家就失礼了，社长先生，麻烦你稍稍往后退一点，再退一点，好，就站在那里就行了。” 　　“咕嘟嘟嘟嘟————！” 　　挥挥手示意佣兵头子站到远离自己的地方去之后，摩根勒菲抬手朝虚空中猛地一抓，硬是从打开的次元裂缝之中掏出了一坨蠕动着的漆黑色淤泥般的物质。这团东西一落到地上就开始剧烈地膨胀，只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野兽。它有着剃刀般锋利的爪子和剑齿虎般突出的牙齿，背部浓密的鬣毛像是豪猪的刺一般根根竖直，尖端的倒刺就像匕首一样尖锐。但最可怕的还是那怪物的眼睛——那是像苍蝇一般恶心的昆虫复眼，每一个构成复眼的小眼之中都散发出不怀好意的昏暗黄光，看上去别提有多么渗人了。 　　“铛铛————！请容我介绍暗影界的特产生物‘瓦沙比’，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黑妖犬’。相传看到它们的人一定会死，因为暗影界最凶残的猎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啊，顺便一说一般的子弹是无法伤到这家伙的，只有纯铁铸成的武器对它才有物理上的干涉力，不过纯净的金属什么的实在太软了，根本就没办法用来制造武器不是吗！” 　　“那，那是什么怪物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眼睁睁地看着远超自己尝试的异形生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控制室里的佣兵整个人都崩溃了。而与他一起呆在控制室里的洋子姐则表现地十分镇定，用平稳的语气对他说道： 　　“那是黑妖精的一种，是以人类灵魂为食的怪物，灵能力者需要消灭的外敌。但妖精是欧洲特有的生物，本来是不会出现在东洋的岛国的，因为这里的‘人外’的生态位已经被本土的妖怪所占据了……果然那个女人并非这个世界的居民，为什么终末教团的黑妖精手上会有那种东西……” 　　“天生院主任……你莫非知道知道那件战斗服的来历吗？” 　　“………………” 　　从洋子姐后半段话之中听出了某种疑惑的感情，佣兵这样问了她一句，但前者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理由很简单：就算说了那个男人也肯定听不懂。那套作战服并非单纯科技的产物，而是魔法与科学的混合体。在他还是“加贺龙之介”的时候，洋子姐知道明神会之中有一个人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那就是明神会会长的女儿，同时被称作天才与怪人的六宫天海。她曾经向明神会的成员们展示过自己研究的成果：一种融合了灵能力与现代科技的强化作战服，能够让穿戴者的战斗力得到显著提高。当时的作战服还只是一个雏形，并没有现在K一13身上那套一样的强大功能，但设计的核心理念毫无疑问是一模一样的。 　　就在龙之介被加贺一族放逐之后不久，他就听说了六宫天海的死讯。由于与亲生父亲之间的理念冲突，六宫天海离开了明神会来到东京投靠了阴阳寮，但却在新的实验室中遭遇事故身亡。这件事也直接导致了明神会与阴阳寮之间的关系下降到冰点，双方都怀疑是对方的人暗杀了这位叛逆的天才。但现在疑似天海研究成果的强化战斗服却出现在了终末教团的成员手里，这背后隐藏着的信息实在是令人细思极恐： 　　“难道说……是终末教团派人杀害了六宫天海吗？” 　　虽然洋子姐与六宫天海没有什么交情，但同为对于明神会而言的叛逆者，她还是挺同情对方的遭遇的，在意识到终末教团可能就是杀害天海的幕后黑手之后也产生了愤怒的情绪。但这种感情马上就消退了下去，因为业已化为复仇者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对他人的惨死感到不公了： 　　“不……这不是我应该去过问的事情。有关明神会的一切……现在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对于我们家产品刚刚的表现，各位似乎都感到非常满意。通过与穿戴者的灵力进行同步，作战服的可变式材质能够提供各种各样的实时辅助。但那个形态其实只是这套魔装战甲的基础模式而已，毕竟多长出几只手虽然很方便，但也仅止于方便而已了。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上演，容我向你们介绍第二形态——‘魔装强化’，简称HYPER模式！我按。” 　　“————————！？” 　　一边兴高采烈地如此介绍道，黑妖精一边再度按下手中的遥控器，不远处的K一13立即感到了一阵违和：她身上的战衣的形态再度发生了变化，大部分的质量都往躯干与双手双脚的位置集中了过去，所以上臂和大腿等部位就被暴露了出来。过了一会，M·S的形态变得像是古代的骑士铠甲一般，有着棱角分明的胸甲、覆盖双手的腕甲与高跟长筒靴形状的足部装甲。而身体的其余地方则几乎毫无防护，仅仅只是用一层薄薄的黑色物质覆盖了起来。这个形态之下的装甲甚至还有一个酷炫的面罩，严丝合缝地罩在了灰发少女的脸上。面罩的两侧靠近太阳穴的部分向上突起，形成了像是两根天线一样的构造。 　　“……………………” 　　变形结束之后，冷静下来的K一13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铠甲新形态的重量并不会影响到她的行动。而被摩根强行召唤出来的黑妖犬则像是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埋下身子对着灰发少女发出一阵阵威吓性的低沉咆哮： 　　“吼噜噜噜噜噜噜噜………………！” 　　“哦？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怪物，一下子就能看清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呢。但是很遗憾，被派来暗杀我却失败了的你已经永远回不到暗影界之中了，你就在这里化为怨灵慢慢消散吧。” 　　看到黑妖犬那夹杂了恐惧以及愤怒的姿态，黑妖精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她一拍手对站在不远处观察情况的灰发少女说道： 　　“K一13小姐，如你所见，这个模式下的战铠牺牲了一部分——应该说是很大一部分支援方面的性能，相对地获得则是爆发性的力量。具体的用法就通过实战来学习和适应吧。去咬她，黑妖犬！” 第381章 魔装最终形态 　　“嘶——————————！” 　　随着摩根勒菲的一声令下，犬型的怪物张开嘴发出一声完全不像狗叫的沙哑嘶吼（顺便一提它的口部是分成四瓣打开的，正面看上去就像是异形里的抱脸虫），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还没有适应装甲新形态的灰发少女冲了过去。后者见状连忙举起手来准备射击，但变了形的盔甲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自动把武器送到她的手上，慢了一拍的K一13只得一个战术翻滚躲开了黑妖犬的猛扑： 　　“————！！” 　　“哈哈，我都说了这个形态的装甲失去了辅助功能了，这么快就养成习惯可不好哦！” 　　看到少女那狼狈躲闪的模样，黑妖精在一旁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大笑，完全不在乎身边就是伊万诺维奇这个客户。不过佣兵头子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生气的男人，不如说看到K一13在怪物的猛攻之下陷入危机，他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唔……这种军犬的性能，似乎可以适用于很多战场环境啊。” 　　“诶？怎么，社长你对我养的宠物有兴趣吗？那我可以卖给你几只啊。只要价钱合适，让它们听从命令的方法也好，在主物质世界繁殖后代的方法也好，我都可以一并教给你哦。” 　　“很好，不过我们等一会再商量价格，现在请集中在测试之上。” 　　“我知道的啦。黑妖犬，加大攻击力度！” 　　“嘶嘶————————————！” 　　在主人的命令之下，巨大的怪兽变得更加狂暴了起来，追着试图从它身边逃开的灰发少女一阵猛抓猛咬，有好几次K一13都差点被打中，但每次在最后关头少女的身体都会突然加速，有惊无险地闪开了黑妖犬的攻击。这种奇迹般的闪避重复了多次之后，K一13的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怎么，还没注意到吗小甜心？你已经在下意识地运用M·S第二形态的最要功能了——没错，那就是肉体强化！只要穿着它，你就是超人，唯一限制你的力量发挥的要素就是常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抛开无聊的固有观念，在心中想象最强的自己，如此一来装甲就会回应你的愿望。” 　　“…………………………！” 　　经过黑妖精的这一番指导，灰发少女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变成了一种确信。下一个瞬间，冲到近前的黑妖犬张开抱脸虫般恐怖的血盆大口朝她咬了过来，但这一次K一13没有再狼狈不堪地试图躲闪，而是不慌不忙地弯曲双腿，然后猛地一蹬地面高高跳了起来： 　　“砰————！” 　　“什么！？” 　　在控制室里看到这一幕的佣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灰发少女这一跳就是十几米高，直接碰到了训练室的天花板，不仅如此，她还倒挂在上面站了起来——作战服第二形态的腿部装甲散发出亮紫色的光芒，牢牢吸附在了金属材质的天花板之上，令K一13可以完全无视重力的束缚。 　　“咔！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嘶——————————！” 　　用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姿势，灰发少女取下背后的微型冲锋枪，对准地面上的黑妖犬一阵乱射。但这些子弹打在那怪物的身上就仿佛泥牛入海，除了激怒它之外并没有造成别的效果。如果是早已擅长用妖力对子弹附魔的凯蒂的话，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但现在的K一13果然还是比不上她的孪生姐姐，在远距离精密狙击的时候虽然能够静下心来对每一发子弹进行妖力灌注，但在连射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高的集中力了。 　　“社长，请看。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普通的子弹是无法对暗影界的生物造成有效伤害的，把这换成其他非人之物或者是人类灵能力界展开的防护结界也都是差不多的感觉。为了要让子弹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就必须对其进行附魔，但这对于刚出生的小婴儿来说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因此我们就需要M·S战斗形态的另一种功能，那就是‘武装强化’。这一次就由我手动触发它的效果。” 　　“滴。” 　　一边这样说着，黑妖精一边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于是乎接收到讯号的战斗服的手部装甲就开始闪烁起了红光。这道红色的光芒从手肘处一直延伸到了K一13的食指之上，接着又从那里转移到了微冲的扳机上面。刹那，整把枪都被刺眼的红光所覆盖，而枪**出的子弹也带上了同样的颜色，同时改变的还有它们的威力：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嘶哈——————————————！？” 　　在那个瞬间，微冲的枪声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从小口径的手枪弹特有的空气爆破的闷响变成了突击步枪般火药炸裂的轰音。而被发射出去的那些闪烁红光的弹丸的威力甚至接近大口径的重机枪，打得地面上的黑妖犬惨叫连连。但即使如此这怪物仍旧没有断气，因为它的主子就在不远处提供着让它无法死去的魔力支援——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黑妖精脚下的影子与这条狗尾巴部分的影子通过一条细长的黑线连在一起的，因此黑妖犬不管受到怎样的伤害都会立即恢复。 　　“很好，很好。你已经证明了武装强化对于现代枪械同样有效，但仅仅只是这样的程度还不足以对抗一些真正的强敌。敌人就是打不死怎么办？那就需要用上M·S的终极形态——呃，名字叫什么来着？算了，太难的术语我也懒得去记，就叫它‘超解放形态’好了。现在，小甜心，请放下那把普通的小水枪，拿起你的本体。” 　　“……………………” 　　“K一13，按照摩根女士的指示去做。” 　　听到黑妖精把自己爱用的武器称作“小水枪”，灰发少女停止了扣扳机，在天花板上转过头朝她投去不满的视线。但在伊万诺维奇的要求之下，她还是乖乖照做，将手中的微冲换成了一直没有用上的狙击枪。 　　“OK，这把武器应该能够承受得了装甲的最大出力。现在我给你们演示一遍，做好准备，三，二，一，我按。” 　　“咔咔咔咔咔咔！锵————————！” 　　经过短暂的倒计时，摩根勒菲按下了遥控器上最后的一个按钮，接着K一13穿着的整件铠甲都从她身体表面分离了出去，化作无数碎片附在了她手中的枪上。只消片刻，这把五十多年前就开始服役的经典枪械就变成了如同科幻电影里的激光炮一般巨大的夸张武器，黑光闪闪的枪管上还往外冒着猩红色的闪电。 第382章 邪恶的交易 　　“………………！？！？” 　　看到手中变得面目全非的本体，无口的灰发少女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而摩根勒菲则在一旁高声对她叫道：“不要傻站着了，瞄准你的目标扣下扳机就好。放心吧，虽然看上去很不稳定的样子，但它是不会炸膛的，大概吧……” 　　“…………………………！！” 　　“按照她说的做，K一13。” 　　听见黑妖精的这句话，K一13拒绝地摇了摇头，她根本不想要依靠这种来历不明的外部力量。但被身为主人的伊万诺维奇这么一命令，灰发少女也只好照办。就在她把手指重新放回狙击枪的扳机上的时候，察觉到生命危险的黑妖犬也咆哮着朝K一13扑了过去： 　　“嘶啊————————————！” 　　“咔！” 　　“轰隆隆隆隆——————————————————————————！” 　　“煞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灰发少女抬起枪口对准半空中的怪物扣下了扳机，接着便有一道刺眼的红光从变得有如大炮般粗壮的枪口之中激射而出，瞬间就将黑妖犬那巨大的身体吞没了进去。洪流般的光束一直推着那怪物向上飞起，直到抵住天花板才停了下来，但很快天花板上的金属材质也开始发红融解，化为滚烫的铁水滴落下来。这一发激光持续了数秒钟，直到K一13筋疲力尽地放开狙击枪的握把才终于停了下来： 　　“呼……呼……呼……呼……” 　　“嗞…………………………” 　　两脚一软跪倒在地，灰发少女满头大汗地喘起了粗气。但超解放形态所造成的负荷并不只反映在她的身体上面，狙击枪的枪口也一并冒出了黑烟，显然已经严重过热了。那些构成巨大炮身的装甲一片片地剥落下来，看上去也失去了变形的活力。但这一枪的威力也对得起它的代价：只见之前不管怎样射击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黑妖犬此时已经完全灰飞烟灭，只剩下天花板上的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和地上逐渐凝固的铁水还在无声地讲述着方才那一枪那无以伦比的破坏力。 　　“如你所见，伊万诺维奇社长。超解放形态可以说是M·S魔装铠甲最强力的攻击手段，不过缺点就是不能轻易使用，因为它会对装备者和装甲本身造成巨大的负担。不过这本来就是被设计来作为最终拼死一搏的绝招来使用的，平时的话只需要在辅助性的触腕形态和强化型的盔甲形态之间切换就已经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战斗情景了。” 　　“确实如此，单兵能够造成这样的破坏力已经符合我的需求了。虽然纯粹的威力和爆炸半径比不上步兵用的火箭发射器，但精准性和便携性都远远胜过笨重的载具，最主要的是，它还能对灵能界的事物造成威胁。” 　　“没有错，在那被强化到极致的能量面前，无论是结界还是式神都不堪一击，就像我可怜的宠物一样只有化作飞灰的下场。那么伊万诺维奇社长，既然你这么满意，我可以认为交易成立了吧？” 　　“没有错，你带来了多少存货，我全都买下来了。” 　　“谢谢惠顾！不愧是俄罗斯人，做起决定来就是爽快呢！” 　　“咕嘟嘟嘟嘟——————！” 　　一边笑容满面地这样说着，黑妖精一边再度将手伸进了存在于世界夹缝间的泥沼般的虚空之中，然后从那里面一口气拿出了好几个手提箱，每一个箱子里面都装着十几个全新的魔装铠甲，以圆球的形态静静地被放置在黑色的泡沫垫子上。 　　“商品具体的操作方式都在这本说明书里，只要对装备者进行一定时间的培训，那就不需要用上遥控器也能自主操作。遥控器充其量只是拥有最高权限而已，具体的运用还是要普及到个人比较好，毕竟你也不能每一个人都去自己控制对吧。” 　　“这不需要你操心，只要作为司令塔的K一13学会了如何操作装甲，那么其他的量产型士兵也都能共享她的知识。” 　　“是吗是吗，不愧是专业的佣兵，就连这种地方都已经考虑周到了啊，那么就拜托社长你把款项打到指定的账户里去吧。” 　　“已经转账了。” 　　看到佣兵头子掏出了手机，摩根勒菲看了一眼转账的画面，确认数值没有问题之后便笑着对他说道：“与你做生意真是愉快。怎么样，不过这是教团的账户，我个人也想与你建立进一步的合作关系。比如说刚才你提到的购入军犬的事情，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商谈价钱呢？” 　　“正有此意，不过这里不是招待生意伙伴的地方，摩根勒菲女士，跟我去社长办公室详谈吧。” 　　“OK。” 　　带领着露出不加掩饰的邪恶微笑的黑色妖精，佣兵头子走出了训练室。与此同时他的亲兵也鱼贯走进房间，把那些装有魔装铠甲的手提箱搬了出去。看到这一幕，控制室里的佣兵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他自认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如今佣兵团之中发生的事情的规模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男人的处理能力： 　　“光是一件那种战斗服就已经这么可怕了，BOSS他居然一口气买下了那么多……难道是准备让所有的超级士兵都人手一件吗？如此费尽心机地打造出这么强大的部队，他究竟准备用她们来做些什么啊……？难道是想与整个世界开战吗？” 　　“…………………………” 　　被吓破胆的佣兵的喃喃自语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因为原本在男人身旁的洋子姐已经离开控制室进入到了下方的训练场里，一脸担心地跑向仍旧跪在地上的K一13： 　　“13酱，你没事吧？一口气消耗了这么多妖力一定很难受吧……别乱动，我现在就替你补充力量。” 　　“哈啊……哈啊……哈啊…………” 　　伸出双手手掌对准跪在地上的灰发少女的背部，男大姐闭上眼睛开始全神贯注地替她补充妖力，这是作为前式神使的洋子姐特有的本领，在佣兵团之中没有人能够模仿。而K一13似乎也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戒备，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待着力量的恢复。 第383章 短暂的和平 　　“呼……这样就没问题了。” 　　几分钟之后，洋子姐完成了对K一13的治疗，伸出手将灰发少女从地上扶了起来，但虽然力量得到了恢复，此时的K一13却仍旧摇摇晃晃地站不太稳，仔细一看上下的眼皮也在不住地打架，完全是在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没有倒头就睡。 　　“呵呵，对于刚出生的十三酱来说，刚刚那么激烈的战斗果然还是有点吃不消吧。没关系的，尽管睡吧，我会把你带回你该去的地方的。” 　　“…………………………” 　　然而在男大姐那温柔的低语诱惑面前，灰发少女的抵抗马上就遭到了瓦解。她就像一只疲乏的小猫那样张开嘴打了个无声的呵欠，接着把头往洋子姐的怀里一埋，马上就开始发出睡着的人特有的均匀呼吸声： 　　“呼……呼……呼……” 　　“呼呼，辛苦你了。” 　　一只手托着陷入梦乡的少女的头部，洋子姐稍微弯下膝盖，用另一只手抄起她的双腿，轻而易举地将K一13公主抱了起来。男大姐低头望向她睡脸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啊呀，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但这温馨的一幕并没有持续太久，洋子姐马上就自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才没有资格对这孩子倾注爱情，因为她是我为了复仇而制造出来的存在，一出生就注定双手染满鲜血……没错，身为复仇者的我也已经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了。” 　　在心里自虐式地如此想着，天生院龙之介强迫自己抬起头来不再去看怀中少女的睡脸，只是默默地将她带回到了原先的那个房间。把沉睡的少女放回容器之中以后按动操作台上的按钮，令充满灵力的培养液再度充满了容器。很快，在K一13的催化作用之下，在这个房间里等待着诞生之刻的其他付丧神将会一一醒来，而等待着她们的则是这世上最强的装备——魔法与科技的结晶。只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熟练地掌握了M·S装甲的操作方法的这支付丧神部队将会变成一支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不敢小觑的巨大力量。 　　至于伊万诺维奇社长想要用这支太过庞大的军力去做些什么，那就不是洋子姐所要关心的事情了。为了完成自己的复仇，她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恶魔，现在复仇已经完成，而她也已经失去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不管这世界接下来会变成怎样一副混沌的模样，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要说名为天生院龙之介的人类唯一还有些挂心的事情，那就只有K一13的身体状况。毕竟那孩子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付丧神，而这个佣兵团里也没有第二个懂行的灵能力者。作为K一13的创造者，洋子姐觉得自己有义务继续照看着她，直到确定灰发少女变得能够独立生存为止，哪怕这样做会让她被卷入某个地狱般的战场，也就是佣兵头子伊万诺维奇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期盼着的那座地狱。 　　而洋子姐此时此刻有着强烈的预感，距离那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远了。 　　———————————————————————————————————————————————————————————————————————————————————————————————————————————————————————————————————————————————————————————————— 　　“喔喔喔喔————————！” 　　就在隐藏在东京地下的不可告人的阴谋正在稳步进行的同时，京都这边的生活也要继续。清晨时分，负责报时的公鸡妖怪爬上如月车站最高的房顶，鼓起嗓门发出了嘹亮的鸣叫声，而异空间之中的太阳也随之从东边缓缓升起。这只是第一声迎来朝阳的鸡鸣，距离大部分的妖怪们起床的时间还早得很。然而在皆神庄这边，已经有人穿戴整齐了。 　　“唰唰——” 　　“好！” 　　用白色的丝带将漆黑的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黑绘看了一眼更衣室镜子里自己的形象，朝气蓬勃地点了点头。接着，黑发萝莉便拿起了一根用竹子制成的长条状物体——不是用来练习剑术的竹刀，而是一根平凡无奇的拖把。 　　“今天也要努力打扫温泉了！” 　　用充满干劲的声音这样说道，身穿女佣制服的黑绘拿着拖把和水桶走出了女子更衣室回到空无一人的前台大厅里，然后用熟练地动作开始拖起了地。要说她为什么一大早就会跑来打扫温泉，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虽然在返回如月车站之前，濑户大将曾经预言接下来会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因为心高气傲的京都妖怪们一定不会同意与躲在东北那旮沓的百鬼夜行合流。但事实上情况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搞。确实有一些妖怪对此表示了不满，也有想要抢走濑户大将手中的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将其据为己有的家伙在，但这些出头鸟马上就被褐肤大姐姐用拳头给镇压了下去。说白了在失去了轮入道这个主心骨之后，反抗组织之中的鹰派已经大势已去，更何况土地藏老爷子这一次也坚定地站在了黑绘她们这边，整个组织之中就没有几个刺头胆敢公然反抗两个妖怪大将的同盟。 　　正因如此，黑发萝莉这几天得以一直生活在久违的和平之中。由于要温存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灵力，她也不能像平常那样没事就拿起剑进行自主训练，这个如月车站这个异空间里面也没有网络之类的便利东西。百无聊赖的黑绘只得干起了旅馆女佣的工作。对她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对花见酒的悼念方式——在加贺野的时候，她没能够阻止得了花见酒的牺牲，但现在她至少能把花魁大姐姐留下的这座旅馆打扫得一尘不染，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情。 　　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黑发萝莉已经将旅馆一层到三层的走廊与空房间打扫了个遍，接着又擦了窗户和楼梯旁的栏杆。现在温泉前台的地板差不多也被她用拖把清理了一遍。说实在的这里其实用不着她的打扫，虽然从来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显然在妖怪之中是有专人负责维持温泉的清洁的，黑绘所做的充其量也就是把原本就锃亮无比的木地板拖得更加闪亮了一点而已。 　　“呼……差不多就这样了吗？” 　　意识到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之后，黑发萝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腰来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现在的时间还早，凯蒂同学还在房间里睡觉，黑绘琢磨着要不要先泡个温泉，等到回去的时候灰发少女正好起床，她们就可以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了。 　　“不……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凯蒂同学变得更加黏人了，要是她看到我自己一个人泡了温泉说不定会闹别扭……我还是直接回去好了。” 　　突然回想起灰发少女这几天来的表现，黑绘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将拖把放回桶里朝更衣室的方向走了过去。她正准备进去把衣服换回九条之原的校服，就听见背后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啊呀，小黑，你这么早就起来啦？” 　　“早上好，濑户大将小姐。” 　　马上就认出了这个元气十足的熟悉声音，黑发萝莉放下手中的水桶朝走进屋里的褐肤大姐姐行了个礼。后者见状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对她现在的打扮投来了饶有兴味的视线： 　　“哦哦————？？这可真是……虽然我早就知道小黑你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但没想到穿上旧式的温泉旅馆制服也这么端庄可爱啊。嗯嗯，温泉宿的**将，这个可以有，话说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合身的女中制服的啊？” 　　“啊，这个吗？其实是我自己拿大人的制服改的。” 　　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称赞自己的COSPLAY，原本被叫做“美人胚子”按理说会感到害羞的黑绘现在却可以面不改色地回答褐肤大姐姐的问题：“我从以前开始就对自己制作服装这种事有所憧憬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尝试。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所以就试着做了一下，怎么样，看不出来是改过的吧？” 　　一边用有些兴奋的语气这样说道，黑发萝莉一边在褐肤大姐姐面前咕噜噜地转了个身，好让她能够看见女中制服背后的装饰——用白色围裙多余的部分系成的蝴蝶结。面对黑绘这急于展示自己劳动成果的可爱模样，濑户大将在感到心灵受到治愈之余也不由得暗自里如此想到： 　　【原来如此……看样子小黑是那种穿上与平时不同的衣服性格也会变得不一样的类型的孩子呢。用现代人的说法是怎么称呼的来着……？对了，好像是COS——COSPLAYER！对，这种人是被叫做COSPLAYER没错！嗯，这可让我看到好东西了。虽然平时威风凛凛的小黑也很不错，但现在这种与年龄相符的活泼感觉也别有一番风味啊！本来就是穿什么都好看才能叫做美少女嘛！】 　　“很好很好，第一次试着做衣服就能有这样的水平，小黑你有成为一个好新娘的潜质呢。” 　　“哈哈，新娘什么的跟我是完全无缘的啦。我这充其量也只是依样画葫芦而已，我所认识地真正懂得缝纫的达人肯定不会满足于只是把尺寸改小一号而已，只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第384章 苏醒的来国俊 　　说到这里，黑绘想起了已逝的栀子学姐，不由得悲伤地垂下了头。而濑户大将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走上前去安慰地拍了拍黑发萝莉的肩膀：“对了小黑，咱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阿俊他好像醒过来了。” 　　“真的？来国俊先生他没事了吗？” 　　“唔，咱也是昨天晚上才听人说的。总之也不能说已经没事了，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意识也已经恢复过来了。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探望探望他吧？” 　　“那当然好，但濑户大将你不是来泡温泉的吗？” 　　“反正澡堂又不会跑，等见了阿俊之后再回来也不迟，咱们走吧。” 　　“嗯。啊，请先等一下，让我先换个衣服。总不能穿成这样去探望病人。” 　　“咦，有什么不好的？看到小黑你的COSPLAY打扮阿俊他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啊，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走进更衣室里面去了……” 　　于是乎，在褐肤大姐姐的带领之下，换回了校服的黑绘与她一起来到了如月车站的医务室。上次黑发萝莉与凯蒂过来的时候，那个房间的入口还被保护性的结界封锁着，她们没能进去。不过现在结界已经被解开了，这就表明伤员的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不会因为妖力泄露之类的原因而丢掉性命了。 　　“怎么，你们是来探望病人的？” 　　负责管理医务室的妖怪是一位年老的河童，他的年龄之大，以至于背上的龟壳都已经开始泛黄，而头顶更是秃得一根毛都不剩，只有河童特色的盛水的碗状器官暴露在外，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褐色的中药汤剂。这位老伯有着一双深深向下凹陷的眼睛，散发着普通的同类所不具备的智慧之光。虽然这是黑绘第一次与他见面，但河童老伯身上的那股浓郁的药味却令她感觉似曾相识，大概在刚刚来到如月车站的时候，救治了身受重伤的黑发萝莉本人的也是这位医生。 　　“五分钟，最多给你们五分钟探视时间。那位小少爷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般的概率，他现在需要的是更多的静养。” 　　“谢啦，河老伯。” 　　在了解了黑绘她们的来意之后，河童医生表现出了明显的反对，但最后还是架不住褐肤大姐姐的软磨硬泡给两人放了行。黑绘与濑户大将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国俊的单人病室，看到他正以原本的形态静静地躺在一块柔软的垫子上。小太刀被拔出了鞘外，刀身上贴满了疗伤用的符咒。虽然房门口的结界被撤掉了，但仍有一圈蜡烛围绕在来国俊的周围，那摇曳的火焰就是他生命的象征。 　　“阿俊，你在睡觉吗？咱们来看你了哦，阿俊？” 　　“…………………………” 　　由于对方不是人类形态，就连身为同类的濑户大将也拿不准阿俊是不是醒着。大概他是真的还在睡觉，因为大姐姐叫唤了好几声，垫子上的小太刀都没有任何反应。 　　“来国俊先生他应该是睡着了，我们还是不要继续打扰他的休息了吧。” 　　“是啊，能够这样确认他没事就已经足够了，咱们走吧。” 　　“…………黑绘大人？是你吗？不要走……黑绘大人。” 　　就在两人决定离开病房的时候，听到黑发萝莉声音的来国俊却突然醒了过来，从背后叫住了她们。这不由得令濑户大将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咱说你，阿俊。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咱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小黑一开口你就马上醒过来是怎么回事？” 　　“啊……濑户大人，你也来了啊……非常抱歉，在下被那位绿色的主治医生叮嘱绝对不能动弹，也不能变成人形，所以只能像这样与你们二位交谈了，有违礼数之处还请恕罪。” 　　面对褐肤大姐姐的抱怨，小太刀来国俊仍旧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有些惭愧的语气这样对两人说道。那过于低沉的声线听上去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毕竟平常的阿俊虽然遣词造句也很恭敬，但最大的特征还是那慌慌张张的语气。去掉了这个特色之后感觉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不是，那啥，你没必要道歉吧，阿俊。咱们是来探望你的，你只需要乖乖躺着接受关心就好了啊。” 　　“这在下做不到……在下已经听河童大人说了，花见酒大人她……为了我们大家牺牲了自己。这都是由于在下的能力不足所导致的结果，如果在下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刀的话，就能帮助黑绘大人快速诛杀敌人，花见酒大人也就不需要燃尽生命了。但偏偏是在下这个晚辈存活了下来，实在是愧对如月车站的同胞们……” 　　“请不要这样说，来国俊先生。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地方。如果不是你在最后保护了我的话，我说不定也死在九十九大明神的反扑之下了。花见酒小姐的事……虽然很遗憾，但在那场战斗中我们所有人都尽了全力，你应该为自己的生还感到自豪才对。” 　　“嗯，你果然会这样说呢，黑绘大人。在下知道的，你说的都对。在下应该昂首挺胸地活下去，才能对得起花见酒大人的付出。但在下现在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容易释怀。抱歉，黑绘大人，暂时还是请让在下一个人呆着吧……” 　　“呃，我明白了……那你就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好起来。” 　　———————————————————————————————————————————————————————————————————————————— 　　“唔……这可是重症啊，没想到就连小黑你的安慰都没办法让他振作起来。阿俊这孩子这一次是真的遭受到心灵上的重创了呢。” 　　被阿俊下了这样的逐客令，濑户大将只得与黑绘一起无奈地走出了来国俊的病房，一脸担心地对她说道。褐肤大姐姐本来是想带黑绘过来看看恢复意识的阿俊好让她打起精神来的，没想到却起到了反作用。看到对方那丧失自信的沮丧模样，就连黑发萝莉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低落了起来： 　　“这也不怪他，在那场战斗中我们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沉重了……其实自那以来我也经常在想，要是当时再努力一点的话，说不定花见酒小姐就不用做出那种牺牲了。” 　　“小黑，怎么就连你也说起这种话来了。大姐头她是做好了觉悟之后才选择了行动的。悼念她当然很好，但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再说了，依咱看你当时已经够努力的了，要是再努力一点说不定现在我们要怀念的人就是你了。” 第385章 后勤危机？！ 　　“黑绘，你在这里啊，让我一阵好找。” 　　正当濑户大将苦恼着不知该怎样让陷入低落的黑发萝莉打起精神来的时候，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不用说，声音的主人正是凯蒂·刚。狙击娘身上穿着充当睡衣的和服，一头银灰色的秀发乱蓬蓬的，显然是一起床看到同居人不见了没做任何梳妆就直接跑了出来找她。 　　“凯蒂同学？！你这是什么打扮，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会被说闲话的啊！” 　　“……我才不想被一大早就穿着COSPLAY服到处乱晃的人这么说呢。” 　　“那，那可不是COSPLAY，是正儿八经的温泉旅店的女中的装束……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刚才穿的什么衣服的啊？” 　　“哼，你以为你这几天悄悄做衣服的事我会没有发现吗？你又不是真的女服务员，所那当然就是COSPLAY了。” 　　“才不是，我只是为了方便打扫才那么穿的！” 　　“呵呵，你们两个还是这么要好呢。” 　　眼见小黑与小灰一见面就拌起了嘴来，褐肤大姐姐在一旁露出了仿佛欣慰老母亲般的表情。但凯蒂并没有搭理她，只是一把抓起黑绘的手就把她往出口拽去： 　　“好了，跟我回去吧。差不多也是该吃早饭的时候了。” 　　“等一下，凯蒂同学！来国俊先生他已经恢复意识了。既然已经来了，你要不要也去看望一下他？” 　　“我才不要呢。那小老弟醒过来知道花见酒的事肯定会陷入自我否定的状态，就算我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像你们俩一样被赶出来而已。” 　　“猜，猜得真准……但就是算这样，你也至少该看看他的样子啊！” 　　“没那个必要，现在我应该看着的人是你。” 　　被黑绘用力挣脱了掌握，灰发少女转过身来用她的独眼注视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这样说道：“经过上次的事我算是明白了，只要没人看着你，你就会做出傻事来。所以我必须要时刻监视你才行。这也是为了不在此处的班长她们，要是班长知道好不容易托付给你的力量却被你用来冒险，肯定也会觉得后悔的。” 　　“呜……何等难以反驳的正论……凯蒂同学你最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啊……？”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本来我是不喜欢说这么多话的，但只有这样你才能理解我的意思。好了，跟我去吃饭！” 　　“我知道了啦，不过凯蒂同学，你还是先回房间换上衣服再说早饭的事吧！” 　　“嗯，嗯，这是个很好的方向性呢。本来因为太过强大而与他人有所隔阂的小黑，现在拥有了能够对自己直言不讳的友人。哎呀，真让人期待她们俩今后的发展啊。” 　　看着两位少女有说有笑地远去的背影，留在原地褐肤大姐姐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墙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好了，既然小黑有小灰陪着她，那就没有咱什么事了。现在相比之下还是阿俊更需要别人的关心，哪怕他本人只想一个人呆着。就让咱在这里多守一会吧，得让阿俊他知道还是被需要着的存在才行呢。” 　　就像这样，一转眼又过去了几天。千穗和天路丸那边仍旧毫无消息，所以众人只能继续耐心地等待。在这几天里濑户大将基本寸步不离地守在来国俊病房的外边，她并没有直接进去与阿俊对话，只是用无形的存在感告诉对方他并非是孤身一人。至于黑绘和凯蒂则是恢复到了类似于以前在实验B班宿舍里的生活状态。没有网络就闲不下来的黑发萝莉穿着自己制作的女服务员制服在皆神庄的各处寻找活干，要么就扫扫地板，要么就擦擦窗户，还去了一趟地下大书库给闭门不出的文车妖妃送饭。 　　而凯蒂也如同承诺的那样一直陪在黑绘身边，只不过灰发少女并不会出手帮她干活，只是躺在一边干看着而已。狙击娘的行为方式就好像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虽然眼睛会紧盯着忙碌的人类，但绝不会屈尊降贵帮忙打扫。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种和平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百鬼夜行那边发来消息的时候，一天早晨，土地藏找到了在皆神庄的餐厅悠闲享用早餐后的清茶的两位少女，向她们传达了这样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土地藏爷爷，你说太岁大人出了状况？” 　　“是啊，如果不是要紧事的话，老夫也不想打扰两位休养生息。但这是相当紧急的状况。太岁大人最初并非叛逆的妖怪，而是在这个异空间创立之初就扎根于京都地下龙脉之中的灵草，是因为接触到我等的妖气才化为现在的形态。这十年来多亏太岁大人的果实与甘露，我等才能够在食物和灵力来源都严重匮乏情况下幸存下来。但现如今太岁大人的力量也已经到了极限，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补充过像样的养分了。” 　　“是这样啊……这之中恐怕也有我的责任，之前为了治疗身受重伤的我，太岁大人一定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土地藏大人，我现在就去探望他。” 　　在土地藏老爷子的带领之下，黑绘与凯蒂通过一条地道下到了名为太岁的巨大菌树所生长的地下洞窟之中。上一次黑发萝莉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太岁大人的顶部还有一个茂密的树冠，但现在这些枝条都已经纷纷开始枯萎收缩，天空的光芒可以直接通过树冠上的漏洞照射下来，而那些结满枝头的果实也都不见了。这就代表着异空间内的妖怪们遭遇到了粮食危机。虽然还有一些普通食材可以用来烹饪伙食，但妖怪们想要有效率地补充妖力光是吃饭是不够的。特别是那些较为弱小体内存储妖力有限的妖怪，不定时服用太岁大人的果实的话有可能会有身体崩溃的危险。毕竟他们都是式神出身，没有了主人也就代表着身上开了个不断漏水的大洞，这种处境黑绘自己也是感同身受的。 　　“哦……………………啊………………” 　　“太岁大人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土地藏老爷爷，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得了他？” 第386章 御神水的源头 　　“喂，你给我等一下。” 　　听到太岁大人发出的痛苦呻吟，黑发萝莉转向土地藏询问起了自己能够为他做到的事，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凯蒂闻言也马上插嘴道：“黑绘，你不会是又想把什么麻烦事往自己身上揽吧？别忘了你自己也还是伤员，我可不许你随便浪费体力。” 　　“凯蒂同学，我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正是因为太岁大人的全力相救，所以现在该轮到我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这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事。” 　　“啧………………” 　　被黑绘一脸认真地这么一反驳，灰发少女无言以对，只得不悦地咋了咋舌：“你要这样想我也阻止不了你。所以说老爷子，你究竟有没有办法？我们要去偷点肥料来给这颗大蘑菇补充养分吗？” 　　“呵呵，要是有这么容易的话老夫也不会困扰了。以前太岁大人出现枯萎征兆的时候，都是天海大人设法替我们找来了神社的御神水替他恢复力量。但最近天海大人一直没有传来消息，我们这边又没办法主动联络身在网络之海中的她，所以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起来这段日子确实没有看到天海小姐，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总之，有御神水的话就能够帮得上太岁大人了是吧？” 　　“按照以前的经验是这样没错，但御神水是被供奉在神社之中的神体。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手的物品，过去我们都是靠着天海大人的情报从无人守卫的神社之中将其偷运出来的。但现在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已经被盗，整个京都市内想必都处于戒备森严的状态，贸然行动的危险性很大。老夫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再让身为恩人的黑绘大人冒险。” 　　“呵，话是这么说，但结果还是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没有那个什么御神水，你们的太岁大人就会枯死，而能够从戒备森严的明神会的眼皮底下偷水出来的也只有我们了吧。” 　　面对露出为难表情的土地藏，凯蒂发出了一声嗤之以鼻的冷哼，而黑绘见状则在旁边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腰部：“好啦，凯蒂同学！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土地藏大人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我们的，在这种情况下派别人出去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我知道，就算是杂兵也有杂兵的价值，合格的指挥官是不会派人执行失败率100%的任务的，那只不过是对人才的浪费而已。就连被重兵把守的总契约书我们都搞到手了，再偷几桶水出来应该难不到哪去。” 　　“嗯……虽然总契约其实并不是我们自己偷出来的就是了。土地藏爷爷，我们该去哪里取御神水？” 　　“这个嘛，京都神社众多，其中也有不少境内供奉着御神水的神社。不过按照现在的状况，市区内的神社就太危险了，还是以郊区的神社为目标比较妥当。老夫看好的是位于北边的贵船神社，那里是普通人经营的观光景点，与明神会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安全性也比较高。” 　　“是吗？我倒不觉得在京都这个城市里能有哪座神社是真的能与作为地头蛇的明神会脱得了干系的。不过算了，既然作为本地人的老爷子你是这样认为的，那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夜里……虽然老夫想这样说，但太岁大人的状态实在是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老夫还是想要尽快对他进行治疗……现在你们在这里没有看到其他妖怪的身影是因为老夫封锁了消息，但纸包不住火，一旦太岁大人枯萎的消息走漏了出去，势必会在组织内造成巨大的混乱，这也是老夫想要避免的局面。与百鬼夜行的合流在即，老夫希望整个组织能够保持万全的状态迎接那一天的到来。” 　　“你其实没必要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只要说一句‘现在出发’就行了。” 　　听完老爷子那苦口婆心的论述，狙击娘只是漠不关心地这样回了一句，接着对他问道：“那么濑户大将她人呢？那家伙姑且也是我们这支部队的现任指挥官，没有她的带领的话我们没法行动。” 　　“你说得是，老夫确实也该通知濑户阁下一声的。她最近一直都呆在医务室那边陪伴受伤的部下，所以老夫今天就先找了你们二位过来。” 　　“我能理解，这几天濑户大将小姐一直都陪在来国俊先生身边，确实不好直接将她叫走。这样吧，老爷爷你先去准备传送的法术，我和凯蒂同学会负责向濑户大将小姐说明情况的。” 　　“唔呣，那就拜托两位了。” 　　与土地藏商量好了分工之后，黑绘与凯蒂离开了太岁大人所在的地底洞窟，径直朝医务室所在的车站主楼走去。到了医务室的门口，果不其然濑户大将正呆在那里，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地靠着墙打着瞌睡。 　　“请醒醒，濑户大将小姐。” 　　“嗯？这声音……是小黑？还有小灰也在？你们怎么来了，是来看阿俊的吗？很遗憾那小子现在的状态还不是能见人的样子。咱不是说他的身体，而是心情方面的事，你们懂的。所以要是想要探望他的话还是再等等吧，他会振作起来的。” 　　“嗯，我明白，但这次我来不是为了探望来国俊先生，其实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太岁大人他身上发生了这种事……” 　　几分钟之后，听完黑发萝莉的解释的濑户大将缓缓地对她点了点头。从褐肤大姐姐的神色上来看，她对此事并没有感到有多么吃惊：“其实咱也有种预感，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小黑你虽然说太岁大人是为了治好你的伤势才用尽了力量，但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那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太岁大人身上的负担实在是太重了，可以说这整个反抗军的妖怪都是靠他独自养活的。就算是被誉为长生不老药的药引的大妖怪，也不可能永远支撑下去。太岁大人他已经哺育了这个组织十年之久，是时候让他休息了。正因如此咱们才必须投靠百鬼夜行，在那里赢得真正的生存空间。” 第387章 被强化的神社 　　“这确实是很有道理的想法。这个修建在敌人眼皮底下的据点能够维持十年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同样可以被称作奇迹的是这个反抗组织本身。没有补给，没有增援，也没有统一的思想，完全是靠着运气和对手的大意才存活了下来。但现在明神会已经认真起来了，所以这个异空间被他们发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是啊，小灰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才要做好准备，如果在百鬼夜行派人过来之前位置就暴露了的话，那就势必会有一场大战。为此太岁大人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没有了他我们大家都会饿肚子，伤员也不可能得到治疗。” 　　一边与凯蒂讨论着现在的反抗军所面临的状况，濑户大将一边同两位少女一起来到了车站外的铁轨上。她们已经在这里进行过许多次的土遁传送了，但这一次的行动是完全保密的。如果有其他妖怪看见反抗军的英雄悄悄离开基地的话，他们有可能会猜到有什么事情出了问题，而且还是需要整支英雄小队全员一起去解决的严重问题。 　　“哦哦，都来齐了吗？那么事不宜迟，老夫现在就准备传送——唔？” 　　看到黑绘她们的身影，早就等在铁轨上的土地藏正准备施法，却突然朝众人身后投去疑惑的视线。黑发萝莉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发现有个意料之外的人物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来，来国俊先生？！你怎么来了，你现在应该还不能离开病房才对！” 　　“是啊阿俊，你快回去，小心伤势加重。” 　　“你们在人家病房门口谈论了半天，肯定会被听到啊……” 　　看到来者是身上还穿着单薄病号服的阿俊，黑绘和濑户大将都表现得十分惊慌，只有凯蒂在一边发出了冷静的吐槽。不过吐槽归吐槽，狙击娘肯定也不赞同来国俊带伤上阵，所以便不客气地上前一步率先拦住了他：“停下来，你准备拖着那样的身体去哪儿？” 　　“凯蒂大人……请不要阻止在下，在下必须要参加这次的任务。” 　　“别说傻话了阿俊，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帮不上忙，静静养伤就是你的任务。” 　　“这叫在下怎么静得下心来啊！” 　　“阿俊！？” 　　面对凯蒂的阻拦和濑户大将的劝说，一贯性情温厚的小正太却突然爆发出了愤怒的吼叫，令褐肤大姐姐当场愣在了原地。来国俊并没有多看被自己的叛逆举动惊到的濑户大将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大声说道：“花见酒大人已经不在了，现在又是太岁大人濒临枯萎，你们难道要在下呆在病床上什么都不做吗？拜托了，在下已经恢复到可以自由行动了，再继续养伤也没有什么意义，请让在下跟你们一起去吧。在下还想为这里的大家多做一点贡献，请不要把在下一个人留在那里……拜托了……！” 　　“阿俊…………” 　　大概是回想起了以前在人类的手上被一直弃置在仓库之中的苦涩记忆，说到最后来国俊几乎是声泪俱下。看到小正太的这副模样，濑户大将也想不出该怎样劝诫他，而黑绘在犹豫数秒之后则点点头对来国俊说道： 　　“我明白了，那就一起去吧。” 　　“小黑？！” 　　“黑绘？！你在说什么啊，现在整个京都市区都是敌人的警戒范围，就算只是取水也是危险的潜入任务，怎么可能带伤员一起出动——” 　　“没关系的，你也说了这是潜入任务，能够不发生战斗是最好的。就算真的被敌人发现了，我也不可能用青鸟这种带有元素之力的武器对人类发动攻击，所以带上一把副武器是不错的选择。” 　　“……你认真的？” 　　看到黑发萝莉此时脸上的表情，凯蒂心知自己没法劝得动老好人病发作的她，只好放弃地叹了口气：“唉……随便你吧，反正就是多带一把小刀而已，应该不会对任务产生什么影响。” 　　“谢谢你，凯蒂同学。好了，来国俊先生，你要一起来的话就请变回原形吧。” 　　“是，是的！黑绘大人，在下一定会派上用场的！一定会！” 　　“唰————！” 　　得到了黑绘的首肯，刚刚还一脸苦闷的阿俊立即便笑逐颜开地一蹦三尺高，变回短刀形态飞到了黑发萝莉的手里。很显然花见酒的死亡对来国俊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但更严重的是他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非但错过了夺取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大作战，甚至也失去了作为灵力尽失的黑绘唯一能使用的武器的地位。黑发萝莉手上已经有了威力更大也更听话的青鸟，根本就不需要他这个小老弟了。 　　这也是为什么阿俊现在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参加获取御神水的任务，因为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为组织派上用场的机会。而黑绘也是理解了这一点才同意带上他的，哪怕多带一把受伤未愈的付丧神短刀根本就对任务毫无帮助——黑发萝莉刚刚的说辞完全就是一派胡言，以她的剑术不要说是精巧的妖精宝剑了，就算手里拿的是一把飞速旋转的失控电锯，她也能用那玩意打晕敌人而不取走对方的性命。 　　“那么这一回是所有人都到齐了吧？老夫要开启传送阵了。” 　　“嗯，请吧，土地藏爷爷。” 　　“喝——————！” 　　将来国俊用刀鞘装好别到腰上之后，黑绘与其他两人一道站在了土地藏的面前。后者用手中的锡杖一敲地面打开了众人已经习以为常的大洞，将他们传送到了位于京都市区北方的贵川山山麓，也就是贵船神社的所在地。 　　“唔，好强烈的神气，怪不得会被选做御神水的取水地点。” 　　刚刚从路边的地藏像里面被传送出来，凯蒂立即就感到周围的空气令自己一阵神清气爽。相比于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的国际都市东京，京都周边的环境要显得优雅恬静得多，但这里甚至在历史气息浓郁的京都之中显然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 　　只见青石板铺成的小道旁绿意盎然，树木长得郁郁葱葱，繁茂的枝叶在温暖的春风吹拂之下轻轻摇曳，雨后的草地散发出未受任何污染的清香泥土气息。如果是和平时期来到这里的话，灰发少女肯定会忍不住找个地方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个午觉，贵川山的大自然就是有这么迷人，但很可惜她现在有任务在身，不能有一刻的松懈。 　　“确认周围环境……有复数的人类的气息，但没有灵能力的波动，判断为普通人。” 　　摘下眼罩用魔眼扫描了周边几百米的范围，狙击娘小声向身边的其他人做出了这样的报告。就像土地藏之前在介绍中所说的那样，贵船神社是京都有名的景点，以作为神体得到广泛崇拜的御神水和灵验的结缘效果著称。所以前来参拜的情侣与观光客可以说是络绎不绝。现在的时刻是工作日的上午，所以参拜客的数量相对较少，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身影也占据了整条通往正门的主路。 　　“咱们最好不要与平民有所接触，外国人美少女与人偶般的美少女与褐色大美女的组合实在是太惹眼了，被看见的话肯定会引起骚动的。” 　　“……真亏你能拉得下脸自称是大美女啊。不过我同意你的观点，眼下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节外生枝。” 　　听到濑户大将的这句话，凯蒂在吐槽之余也没有忘记表示赞同。事情正如褐肤大姐姐所说，她们三人的外表不论是从颜值还是从别的角度来看都太过惹眼了，被观光客看见的话必然会引起骚动，所以通往神社的主路肯定是不能走了。 　　“大家走这边，我能感应到强烈的灵气，御神水的源头一定在这边的前方。” 　　幸好贵船山不是什么险峻的高山，就算没有道路，以众人的脚力也可以轻易穿越丛林前往御神水的所在地。在黑绘的带领之下，一行人绕开了有观光客在的主路，翻越山坡来到了神社的附近。透过树枝之间的缝隙远远可以望见被漆成鲜红色的木头，那是象征着神社入口的鸟居的一角。 　　“先停下来，前方有结界。” 　　既然鸟居已经能够用肉眼看见，那就代表神社的地界就在前方，而神圣之地一般都是有结界守护的，贵船神社也不例外。只见在茂密的树林之中有几颗大树长得格外粗壮，树干上缠绕着足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的注连绳，绳上挂着的雪白纸垂看似随风飘荡，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其实是在无风自动，这证明结界正在发挥应有的效力。 　　“这，这是对妖结界……？！一般的民营神社怎么会有这么专业的配置？果然明神会的势力范围已经扩展到这里了吗？” 　　一眼就认出了前方的结界并非贵船神社原本该有的东西，濑户大将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焦急之色。她原本以为这次的任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现在看来事态并容不得任何乐观的情绪。 　　“也不要太紧张了，在经过了御灵神社的那件事情之后，全京都的重要神社大概都被强化过了。既然正门口还有普通的参拜客的存在，就证明这座神社并没有被明神会封锁起来。” 第388章 人质之围 　　虽然她自己从眼前这异常正式的结界的存在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为了稳定军心，黑绘还是开口安慰了濑户大将一句，然后站到了队伍的前方：“大家稍微让开一点，我来开路。” 　　一边这样说着，黑发萝莉一边伸手到腰间拔剑，她先是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青鸟的剑柄上，但马上就想起了来国俊的存在，转而将他从鞘中拔了出来，接着深呼吸了一次，挥刀向前方挥出神速的一斩： 　　“锵！” 　　“唰——” 　　一刹那的功夫，大树上缠绕的注连绳就被无形的剑气所斩断，无力地掉落在地上。而树干本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有触发结界被破坏时会有的警报。这就是透魔斩的妙用，结界在被斩断之前就已经失去效果了。 　　“好了，我们进去吧。” 　　穿过被黑绘打开的缺口，众人侵入到了神社的境内。从她们所处的山坡上可以看到通往正殿的道路，特征就是阶梯两旁装饰着的一整排红漆灯笼。这是贵船神社的著名景点之一，所以也有很多观光客在此逗留拍照。一行人压低身体躲避着游客们的视线，蹑手蹑脚地绕过他们潜入到了正殿后方的院门前。再往里面就是供奉御神水的分社，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唔，果然这里也有观光客的身影啊，毕竟御神水是贵船神社的最大卖点嘛。” 　　“没关系，这个人数的话即使是我也能驱散。” 　　在御神水神社的前方，果不其然也聚集着不少游客，这令褐肤大姐姐有些伤脑筋，不过黑发萝莉却马上想到了解决方法。相比起她超强的战斗能力，黑绘在精神系的法术方面不是特别在行，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驱散闲人的法术她还是会用的，只不过通常没有机会用上而已。 　　“无辜之人、无战意之人啊，速速离开此地，急急如律令！” 　　“唰！” 　　“啊咧……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肚子饿了啊，我们去吃饭吧，亲爱的……” 　　“好的老公……” 　　只见黑绘并拢右手食指与中指在面前的虚空中画了一道咒符，然后破空一点，立即就有一股温和的魔力扩散了出去。受到法术影响的游客们先是露出有些恍惚的表情，接着便一个接一个地转身离开了此地。这是灵能界最流行的驱散闲人的法术，对于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有着奇效，所以游客们的纷纷离去也代表他们真的只是吃瓜群众而已。 　　“好了，这样就行了。” 　　“干得不错小黑，咱们走！” 　　确认了现场已经没有了游客之后，一行人从藏身的灌木丛后站了起来，跳下山坡进入到了御神水神社的内部。在那里有着一汪清泉，泉水旁摆着许多长柄的木勺和赛钱箱，游客只要奉上香火钱就可以打水饮用，还有专门的塑料瓶可以装水回去。 　　“就是这里了，打了水就赶紧回去吧，太岁大人还在等着呢！” 　　兴冲冲地跑到泉眼旁边，濑户大将放下肩上扛着的木桶就准备从里面取水，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的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小孩怯生生的声音： 　　“姐姐们……是谁？” 　　“！？”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声音，黑绘她们三人一齐回过了身去。只见在神社的入口处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小男孩，左手抱着一个小熊玩偶，右手则在不住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他看上去就像是个走丢了的普通小朋友，但很显然现在的状况一点也不普通——附近的游客应该都被驱散闲人的法术赶走了才对，怎么可能有小孩留在原地？况且就连黑绘和凯蒂这种对气息非常敏感的高手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他靠近时的动静，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切，是伏兵吗！？” 　　“等一下！” 　　面对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凯蒂的第一反应就是拔出大腿上佩戴着的手枪，但却被黑绘伸出手来阻止了：“凯蒂同学，这个孩子……不是敌人！” 　　“别说傻话了，就算外表只是个小孩，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我们的家伙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我知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贸然攻击他。” 　　“呜呜呜……大姐姐，我与爸爸妈妈走散了，你们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完全无视于展现出露骨敌意的少女们的态度，小男孩一边抽泣着一边迈动两只小短腿朝她们靠近了过来，灰发少女见状没有办法，只得威吓性地朝他的脚边开了一枪： 　　“砰！” 　　“停下！再靠近的话下一发子弹就会瞄准头部了！” 　　“呜呜呜！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然而即便遭受到如此**裸的生命威胁，小男孩仍然不为所动，还是继续向前迈进。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简直就像眼里根本看不到灰发少女手中的致命武器一样。 　　“哈！？是那个布偶，射击他手里的那个布偶，凯蒂同学！” 　　“了解！” 　　直到这时，黑发萝莉才猛然反应了过来，恐怕这个孩子是被什么人暗中操控了，而控制他行动的介质就是小男孩手中的小熊布偶。听到黑绘的提醒，凯蒂再次举起手枪扣下了扳机，子弹笔直地朝男孩手里的布偶飞了过去： 　　“砰！” 　　“铛！” 　　但就在手枪弹即将命中目标的那个瞬间，布偶熊突然从男孩的手臂里挣脱了出来，挥动短小的前肢将高速的子弹硬生生挡了下来，发出一声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那毫无疑问是某种防御结界的效果。 　　“是式神！？那东西是伪装成布偶的式神啊！这是一个陷阱，咱们中了圈套了！” 　　看到这一幕的濑户大将丢下手中的水桶发出懊恼的大叫，贵船神社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平，一行人从一开始就中了计，浑然不觉地踏进了敌人的埋伏。而这计策的性质甚至比她们最坏的想象还要恶劣： 　　“啊啊啊啊……？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 　　“我，我这是在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在做梦吗？” 　　“啧，这下可不妙啊！” 　　就在布偶熊暴露出它的真身之后不久，那些本该离开的观光客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迈着僵尸般的步伐走了回来。他们一个个都神情恍惚，双眼没有焦点，每一个人的背上都贴着一张剪成人形的白纸片。那是式神术的一种，专门用来操纵活人作为自己的傀儡。这本该是为正道所不齿的邪法，但很显然为了抓捕黑绘她们，明神会已经变得不择手段了。 　　“啊啊啊，巫女小姐，你们应该是神社的巫女小姐吧？请帮帮我们，我们的身体变得好奇怪啊，手脚完全不听使唤了……” 　　“呜呜呜……巫女姐姐，求求你们帮我找到爸爸妈妈！” 　　除了操纵宿主的身体动作以外，白纸人还有着令人看到幻觉的作用，于是乎观光客们就把根本没穿巫女服的黑绘她们认成了神社的工作人员，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朝她们围了过来，其中也包括一开始的那个小男孩，浮空的玩具熊又回到了他的手上，还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阴谋得逞的的嘚瑟架势。由于这些人的意识都处于半觉醒状态，少女们也不可能直接对他们动粗，很快就被逼进了绝路。 　　“该死！明神会居然卑鄙到这个程度，居然拿普通人来当人质？这是那些人渣恐怖分子才做得出来的事！” 　　“呵呵……是咱们太小看了对方。本来在明神会的灵能力者眼里普通人的地位就跟路边的石子没什么不同，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可以作为牺牲品加以利用，咱早该想到会有这种状况的。” 　　“敌人的策略我明白了，但他们为什么能够提前预测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内部有间谍走漏了风声吗？这不可能啊，如果组织里有内鬼的话，我们之前的几次行动为什么没有暴露？” 　　面对这束手无策的状况，狙击娘不由得从齿缝中挤出一声痛骂，而濑户大将则发出了无奈的苦笑声。比起她们黑绘的表现要冷静一些，但也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中计的。 　　“为什么要后退？这些人都只是被控制的平民而已，各位拿出真本事的话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啊。” 　　“阿俊？！” 　　“来国俊先生？！” 　　就在众人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黑发萝莉手中的短刀突然挣脱了掌握，变为人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来国俊一只手里握着自己的本体，另一只手抓着胸前的衣襟，脸上的表情冷酷得像变了个人一样：“在下明白了，如果各位大人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的话，这个下贱的任务就由在下代劳吧。” 　　“等一下，阿俊，你别做傻事！” 　　“来国俊先生，住手！” 　　“啧！？” 　　说时迟那时快，小正太的身体猛地往前一跃，挥动手中的短刀就朝一个被控制的游客的颈部砍去，无论是黑绘还是凯蒂都没有料到一向老实的阿俊会突然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反应难以避免地慢了一拍。 第389章 竟然是忍者！？ 　　“停下！” 　　“呲——！” 　　而能否在反映慢了一拍的前提下仍旧阻止对方的行动，就是区分一流高手与顶尖强者的分水岭。在众人之中唯有一人能够做到这种事，那就是黑绘。就在阿俊的短刀即将砍到人质身上的那个瞬间，黑发萝莉及时冲了上去伸手握住了他的刀刃。鲜血从被割破的手掌之中飞溅到了游客的脸上，但他终归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来国俊先生！你在做什么！？” 　　“…………敌人……就要消灭……在下必须……消灭敌人。” 　　“啧！给我清醒过来你这小老弟！” 　　“砰！” 　　眼下来国俊的状态很明显不对头，就算被黑发萝莉握住了刀刃，他还是一脸茫然地想要将其从黑绘的手掌中抽出来。再也看不下去的凯蒂从后面用狙击枪的枪柄勒住了阿俊的脖子，强行将他摔倒在地，直到此时小正太才突然回过神来，摸着被摔痛的后脑勺疑惑地说道： 　　“咦……在下这是……在干什么……？” 　　“呜！” 　　另一方面，黑绘手掌上的伤口也很深，几乎可以看到骨头，有银色的人造血管从被割裂的肌肉之中露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令她不由得发出了微弱的呻吟。灰发少女见状一手继续按住躺在地上的小老弟，一手掏出随身带着的绷带扔给濑户大将，后者接住之后立即上前替黑发萝莉进行了包扎： 　　“小黑！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小伤……但来国俊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他刚刚看上去整个人都魔怔了，但现在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咱也说不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不是慢慢考虑的时候了！” 　　事情正如褐肤大姐姐所说，就算差点被来国俊所砍杀，包括那个脸上溅到黑绘的血的游客在内的所有人仍旧像僵尸一样迈着缓慢的步伐朝这边继续靠近。显然用法术操纵他们的灵能力者根本不在乎这些普通人的死活，而黑绘她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强行突破： 　　“没办法了，我们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黑绘只需要轻轻一个二段跳就能逃出这个包围圈，但现在她还带着队友，而且还必须确保能把足够的御神水带如月车站。因此她别无选择，只能做好让一些人受伤的觉悟。黑发萝莉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拔出青鸟将它的剑锋对准游客们，同时向身边的同伴大声发出命令：“濑户大将小姐，请你快点去装水。凯蒂同学，你来看着来国俊先生以免他又失去控制，我来替大家开路！” 　　“明，明白了！” 　　“切，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不要带这家伙来！” 　　“啊啊……在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褐肤大姐姐连忙跑回泉眼边开始往木桶里装水，而凯蒂也不情愿地掏出绳子反绑了来国俊的双手，然后捡起他的本体别到了腰带上。后者此时仍然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所以没办法指望他能够凭借自身的意志变回原形方便携带。 　　“风啊，吹散他们！” 　　“唰唰唰——————！” 　　看到身后的众人都按照自己的命令展开了行动，黑绘回过头去面对**控的大群游客，一挥手中的妖精宝剑召唤出一道强风，准备将他们像落叶一般吹散开来。这不是致命的攻击，但用来让普通人倒地不起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然而黑发萝莉的尝试却被小男孩手中的玩具熊阻止了： 　　“铛——————！”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无形的结界化解了黑绘召唤的狂风。而这非常特别的音效也让她感到十分不解，之前挡下子弹的时候会有金属音就算了，为什么这一次被防住的是无形的气流，那个玩具熊却会发出同样刺耳的声音？ 　　“这，这莫非是钟声？当心了小黑！不要去看那个玩偶，它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敌人是拿着它的那家伙！” 　　黑发萝莉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从那异样的金属音之中听出了一点门道的褐肤大姐姐顾不上打水，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对她发出了提醒，黑绘这才察觉到事情究竟哪里不对劲：今天可是上学日，这看上去有小学生年纪的小男孩怎么会跟家人一起来神社参拜？就算他是真的有事没去上学，但即使是以明神会的价值观来看，用这么幼小的孩子作为人质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事实上除了那个小男孩之外，其他的游客之中也确实没有第二个未成年人的身影。 　　【失策……！这本来应该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变小了，所以就连对别人年龄的感受性也变得模糊起来了吗？】 　　被濑户大将这么一提醒，黑绘总算是意识到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个小男孩而非他的玩偶，于是乎便把剑尖对准了他。而后者见状也一改之前那如同僵尸般空洞无神的表情，露出了与外表年龄不符的凶狠神色： 　　“切！明明连本命的弑神人偶都骗过了，没想到却会被一个黑皮大婶识破，真是阴沟里翻船！” 　　“你，你这小混蛋叫谁黑皮大婶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埋伏我们？” 　　无视了背后发出抗议之声的濑户大将，黑绘的双眼十分警惕地盯住了原形毕露的少年，只要他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动手。而此时那男孩也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直藏着的道具：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铜钟，毫无疑问之前众人所听到的宏亮的钟声就是从这小小的金属块之中发出的，这足以证明那东西绝非普通的玩具，而是蕴含强大魔力的道具。黑绘对此没有印象，但褐肤大姐姐一看就认了出来： 　　“果然……小黑，那东西是幻魔钟！是用来操纵幻术的忍具！那孩子不是一般的灵能力者，他是个忍者，是存活到现代的灵能力忍者啊！” 　　“你说忍者？” 　　“没错，以前咱还在加贺一族里当式神的时候有过一次与他们合作的机会，所以才能认出那东西的音色……让咱想想，这群现代忍者的名号好像是草什么众来着？” 　　“是流影幻魔众啦，大婶。虽然是个老土爆表的名字，但也没那么难记吧？没错，本大爷就是流影幻魔众的少主，第十代目流影十郎太，今天特奉明神会的邀请前来捉拿你们这些反贼，害怕了的话就快快束手就擒吧！” 　　听到褐肤大姐姐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忍者少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动摇，相反还一脸嚣张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引得被他的态度所彻底惹毛的凯蒂发出了一句尖锐的吐槽： 　　“哼，不愧是忍者，真的够脏的。操纵平民作为肉盾就是你们的做法吗？” 　　“啧啧啧？你说本大爷操纵平民作为人质？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些平民只是障眼法的一环，为的就是藏木于林的效果。告诉你们吧，在这些人之中混着许多我手下的忍众，你们刚刚的攻击都是被他们所挡下来的，而本大爷则只需要负责蒙蔽你们的五感就行了！就像这样——” 　　“铛————————！” 　　一边得意洋洋地这样说道，少年一边摇动手中的袖珍铜钟，宏亮的钟声登时响彻整个神社。虽然嘴里说出来的话像是装逼，但他的幻术当真有效，就算知道了人群之中混有敌人的手下，但黑绘却无法在这钟声回响的环境里辨认出哪些是**控的无辜市民，哪些是伪装成普通人的忍者。而凯蒂那近乎万能的魔眼也同样受到了干扰： 　　“啧……这钟声是怎么搞的，我的视力居然失灵了？” 　　“凯蒂同学你也是吗？其实我从刚才开始也有些头晕眼花，这也是忍术的效果吗？” 　　“哼哼哼，怎么样？你们有本事突破本大爷的无敌迷阵吗？要是全力出手的话就会伤及无辜，若是手下留情攻击就会被挡下来，不管怎么想都已经是死局了吧！抓捕一级要犯的功劳是本大爷的了！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说我没资格继承十郎太的名号了！” 　　看到眼前众人束手无策的模样，忍者少年不由得露出了得意忘形的表情。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露出破绽，反倒是后退几步藏进了人群之中，这样一来就算黑绘她们想要攻击少年的本体也无从下手了。 　　“啧……这臭小子，真的是有点过分，竟然敢小看咱们大人，真的是有点欠教训！” 　　“是啊，我也是久违地产生了想要痛扁人一顿的冲动。” 　　面对自称流影十郎太的小屁孩的嚣张挑衅，无论是濑户大将还是凯蒂都变得怒火中烧，然而黑绘此时却冷静了下来，一边持剑与人群对峙一边微微往身后偏过头去说道： 　　“凯蒂同学，我想我有办法破解这个状况，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孩子露出一瞬的破绽？比如闪光弹什么的。” 　　“我想闪光弹应该对这么脏的忍者没什么用，但我有别的办法。” 　　“砰！”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凯蒂若有所思地举起手枪扣下扳机，但射出的子弹却还是被无形的结界所弹飞： 　　“铛——————！” 　　“没用的没用的，这种没有杀意的软弱攻击不可能突破得了我们的铁壁，别小看忍者了啊你这外国人！” 第390章 竟然是女忍，Aieeeeee! 　　不，应该说这并不是结界，而是幻术所带来的效果。每当那摄人心魄的钟声响起，众人的感官就会发生紊乱，以至于看到子弹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被凭空挡下。但实际上那是混在人群之中的某个忍者出手进行了防御，只是她们无法看见具体的动作而已。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少年的忍术可以称得上相当牛逼，居然能够同时蒙蔽拥有魔眼的付丧神和世界最强等级和人造人。虽说是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比起少年自身的力量，与神社之中存在的灵力场的共鸣才是大头，但无论如何他现在面对黑绘凯蒂与濑户大将这三人确实占据了上风，这战绩足够任何灵能力者骄傲一辈子的了。 　　“哼哈哈哈，明神会通缉的要犯也不过如此嘛，在本大爷的流影迷魂阵面前还不是束手无策，上吧！我的人墙，把她们包围住！” 　　“铛————！” 　　然而对于这位年少轻狂过了头的小忍者来说，仅仅只是占据优势已经无法满足他膨胀的虚荣心了。所以这小子压根就不等明神会派人来支援，直接就摇动铜钟再度放出引发幻觉的声波，同时命令手下继续向前推进。而如此一来挡在他面前的重重人墙就无可避免地出现了一道缝隙。 　　——而凯蒂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是现在！” 　　“唰！” 　　“诶？”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人墙出现缺口，少年的面孔暴露出来的那个瞬间，灰发少女一个箭步冲到濑户大将的身边，二话不说就伸手把她身上穿着的宽松和服拽了下来。刹那，大姐姐那泛着健康褐色光泽的火辣胴体就被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由于身为传统日本妖怪的濑户大将没有穿西式内衣的习惯，所以她的胸口都是用白色的布条一层层缠起来固定住的，但就连那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狙击娘眼明手快地一并扯掉了，所以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物体能够阻挡褐肤大姐姐的魔鬼身材被对面的所有人看个精光。 　　“呜啊啊啊啊啊啊！？小灰你做什么啊啊啊！？” 　　在那一秒钟，时间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停滞，敌我双方都傻乎乎地愣在了原地。直到濑户大将本人反应过来，褐色的脸颊涨得通红，尖叫着双手抱胸蹲了下来。这过于纯情的反应与她一贯的豪爽大姐姐的人设似乎有不小的差别。 　　“呜咕！？” 　　与此同时，敌人那边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只听“噗呲”一声某种物体破裂的声音，一股温热的血流从忍者少年的鼻孔中喷涌而出，令他一个踉跄之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捂。 　　“就是现代！” 　　“砰！” 　　“啊！？糟了！” 　　狙击娘当然不可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就抬手一枪击落了少年手中的铜钟。这件忍具刚一离开他的掌握，幻术的效果就瞬间减弱许多，得到解放的凯蒂的魔眼一下子就看穿了究竟哪些游客是真正的无辜市民，哪些是流影幻魔众的忍者假扮的： 　　“黑绘，那些人全都是灵能力者，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不用客气，把他们全都干掉就行了！” 　　“果然是这样吗？交给我吧！” 　　而事实证明，所谓的人质战术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那些游客统统都是伪装了的忍者。恐怕众人一开始看到的那些在山道上的参拜客也全都是敌方的人，这整座贵船神社就是一个被布置妥当的陷阱，就等她们一无所知地自己跳进去。 　　“风啊，吹散他们————！” 　　“轰轰轰轰————————！” 　　“唔哦哦哦哦——————！？” 　　既然已经判定对面没有平民，这一次黑发萝莉就不会再手下留情，她直接将青鸟的输出功率调至最大，然后横扫剑刃释放出一道强烈的暴风，顿时将那些忍者吹得七零八落。唯一一个没有被风吹走的敌方成员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嚣张小鬼头，这倒不是因为他实力过硬，而是因为在气浪吹过的瞬间他正好蹲在地上试图止住鼻血，所以才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咔！” 　　“结束了，小鬼。这一回轮到你做我们的人质了。” 　　但其实这位年轻的忍者并不是真的很幸运，而是黑绘故意放过了他。因为这家伙刚刚在吹牛的时候自称是下一任的“流影十郎太”，想必就是流影幻魔众未来的头领。这么重要的人物当然要加以利用。所以小男孩刚一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的太阳穴上多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哼，你想要挟持本大爷？想得美！我们忍者都是宁死不屈的勇士，你就算杀了我其他人也不会皱半点眉头的！”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 　　面对瞪大了一双散发出无机质光芒的魔眼，冲自己露出毫不掩饰杀意的灰发少女，忍者少年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但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听到他的挑衅，凯蒂没有丝毫的犹豫，食指直接用力将手枪的扳机扣下了一半，只要再往里多移动一毫米，小男孩就会被当场一枪爆头。 　　“且慢！” 　　“凯蒂同学，小心！” 　　“铛——————！” 　　就在这个瞬间，猛然察觉到杀气来袭的黑绘反应迅速地往前一跳挡在了凯蒂的面前，一挥长剑挡下了一把瞄准她头部飞来的暗器。那东西有着细长的握柄和菱形的刀刃，通体由黑色的金属铸成，正是忍者所爱用的苦无。 　　“破！” 　　“痛！？” 　　“别跑！” 　　“唰——！” 　　但飞来的苦无只是障眼法，就在黑发萝莉和狙击娘两人的注意力被那玩意所吸引的短暂时间里。从苦无投射到地面上的那一小块阴影之中突然钻出一整个活人，从背后一脚踢飞了凯蒂手中的手枪，然后弯腰抱住被挟持的小男孩无比轻盈地向后一跳，一下子就与两位少女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就算是强如黑绘，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为时已晚，虽然在最后关头回身砍出了一剑，也只划破了那人脸上戴着的面罩，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愧是忍者！这身法简直形同鬼魅，Aieeeeeeee！ 　　“老，老姐！你来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必杀的枪口之下被人救出，忍者少年虽然依旧惊魂未定，但嘴上却还是不忘逞强：“哼，就，就算你不来我也有办法对付那个外国人，比起救我你先去偷袭那个黑发的我们就已经赢了。” 　　“闭嘴。我现在没空理你。” 　　面对死活不肯服软的男孩，救出他的女忍者表现得非常冷淡。甚至看都没看自家弟弟一眼，只是取下脸上被划破的面罩，露出一张清秀却又冷峻的姣好脸庞： 　　“黑绘同学，凯蒂同学，好久不见了。没想到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再会……这就是命运的无常之处吧。” 　　“你是…………” 　　看到那位女忍者的脸，黑发萝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直到十几秒之后，才用迟疑的声音开了口： 　　“请问……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是的，尽管黑绘绞尽脑汁去回忆，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曾经与这样一位长得漂亮身材又超好的忍者小姐姐见过面。只见那人身上穿着贴身的皮革护甲，里面的内衬是黑色的渔网装，修长苗条的身材完全不输给身为毛妹的凯蒂。女忍者那乌黑透亮的长发用手里剑型的发饰在一侧绑成马尾，在马尾的末端还缠绕着带有尖刺的铁丝。显然她的侧马尾辫并非单纯的时尚，而是可以在战斗中作为暗器运用的杀手锏。这么专业的穿着打扮，这么强大的气场，如果之前见过的话黑发萝莉不可能会忘掉。 　　“慢着黑绘，这家伙难道是——” 　　“是吗……就连黑绘同学你也看不穿啊。凯蒂同学的魔眼倒是能够分辨，不过那几乎算是作弊了吧。” 　　比起陷入困惑的黑发萝莉，狙击娘靠着她的魔眼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女忍者本人打断了。对于黑绘认不出自己这件事，她看上去有些小失望的样子，但却并没有感到有多吃惊，只是不慌不忙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副瓶底般厚重的圆框眼镜戴在了脸上。 　　“佳，佳子班长！？果然是你吗！？” 　　瞬间，女忍者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能与凯蒂一较高下的冰山美人的气场一下子变成了隔壁家书呆子小姐姐般朴实无华的模样，而那正是黑绘所在的九条之原学园一年三班的班长——前田佳子的最大特征，而这位班长也是黑绘唯一认识的与忍者有关的人物。其实黑发萝莉已经猜到那位女忍者就是佳子班长，但由于两个人的外貌和气质实在差距太大，她愣是不敢确定。但这也不怪黑绘太过谨慎，此时此刻定睛一瞧，她发现女忍者不仅气质变了那么简单，在戴上眼镜之后就连五官的形状和身材都整个不一样了。在无奇不有的灵能界呆了这么多年，黑发萝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离奇的情况。 　　“这，这究竟是……” 　　“呵呵，很恶心的特技是吧……其实我从小就接受族里的特训，只要通过自我暗示就能改变长相，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后就连亲妈也认不出来。我原本期待黑绘同学你这样的强者可以看穿的，结果也不行吗……” 　　“究，究竟是经过怎样的特训才能学会这样的技巧啊，就连天衍会里面也没有拥有这种本事的人耶……” 第391章 流影之阵 　　“喂喂老姐，你怎么跟敌人若无其事地唠嗑起家常来了啊！？” 　　眼看自己的姐姐与对面的黑发少女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忍者少年忍不住在一旁对她发出了抱怨的声音，结果却立马换来了佳子的一记老拳： 　　“砰！” 　　“好痛！？你做什么！” 　　“我应该说过让你闭嘴了，而且在正式的场合不要叫我老姐，叫我头领代理。” 　　“呜…………” 　　被女忍者用隐藏在眼镜片后的锐利视线近距离一瞪，她的小老弟十分心虚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服从了命令：“知，知道了啦，头领代理大人！” 　　“很好，那么我作为头领代理命你向黑绘同学她们道歉。” 　　“为，为啥要向敌人道歉啊？就算是头领代理也不能随便命令下一任的头领吧！” 　　“为什么？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吗？” 　　面对仍不放弃反抗的弟弟，佳子的声音往上提高了八度，听上去魄力十足，语气中蕴含着无法违抗的威严，令黑绘想起了之前进入“班长模式”的她有多么恐怖，甚至能跟同样进入老妈子模式的阿什莉分庭抗礼：“那好，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其一，是你违抗了我的命令，出任务的时候我明明让你不要擅自接敌，而是等我过来支援，但你却没有遵守约定。其二，就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让手下的忍众化妆成平民来威胁对手。这不仅是给我等流影幻魔众脸上抹黑，让人误会我们是那种置平民性命于不顾的邪恶忍军，而且如果不是黑绘同学她们心底善良不愿意伤害无辜的话，你和你的部队早就被尽数歼灭了。现在你还有命在完全是出自黑绘同学她们的慈悲，这还不足以构成谢罪的理由吗？” 　　“呜！” 　　被前田佳子义正言辞地这么一说，忍者少年再也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只得不情不愿地涨红着脸朝黑发萝莉她们鞠了一躬： 　　“非，非常抱歉……我，我不应该耍小聪明挑衅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 　　“哎呀，你不用这么多礼的，既然没有真的牵扯到平民，那就不算太过分的战术。” 　　很明显这小老弟的道歉并非真心实意，而是出自对于自家姐姐的敬畏之情。但黑绘考虑到同班同学的面子，还是选择原谅了那个小男孩，“佳子班长，这孩子是你的弟弟吗？长得还真的蛮像的。” 　　“不，这家伙是我的愚妹，只不过是爱出风头才打扮成这个模样罢了。” 　　“咦！？” 　　听眼镜娘面无表情地这么一说，黑发萝莉不由得吃了一惊。她完全没察觉到那小忍者是女扮男装，不过现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再仔细一看，黑绘发现那孩子虽然头发剪得短短的眼神也十分倔强，贴着创口贴的膝盖与脚上穿着的运动鞋都像是男生才会有的特征。但其实手脚的线条相当纤细，睫毛也很长，说是穿着男装的小女孩也没有违和感。 　　【咦……等一下，如果她是女孩子的话，为什么刚刚看到濑户大将小姐的身体会流鼻血的……？难道小小年纪就已经有‘那方面’的爱好了吗！？】 　　“哼，没必要向我们道谢。你要是晚来一秒，那小鬼现在就已经死了。” 　　正当黑绘因为出乎意料的真相而感到混乱的同时，一旁的凯蒂走上前来，冷冷地这样对女忍者说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让我们来说正事吧，眼镜女。你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大概想得到，无非是明神会看中你是黑绘的同班同学，所以才想要利用这层关系让你来对付她。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今天会来到这里取水，就算明神会有本事算到我们要到外界进行补给，但有御神水的神社在这京都有好几处，他们是怎么预测到我们的目的地是贵船神社的？如果你真心想要道歉的话，就告诉我这其中的缘由。” 　　“抱歉，凯蒂同学，委托人的情况我没办法透露，也没有资格去了解。我等忍众只是按照命令行事罢了。” 　　对于灰发少女的这个要求，佳子班长先是严词拒绝，接着却又话锋一转这样补充道：“但如果是我个人的猜测，那么告诉你们也无妨——据说明神会之中有懂得未卜先知的高人，十几年前的大妖狐讨伐战就是因为此人的预言而起，正是他找到了百鬼夜行潜伏的场所。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他预言到你们今天会来到此地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原来如此……我就当这是真话吧。如此一来明神会早就预测到了我们今天的行动，所以才让你们在这里埋伏。但这不是很奇怪吗？明明是一举歼灭通缉要犯的好机会，但他们却没有动用自家的主力，只派了你们这些来自外地的雇佣军前来，这又是为什么？” 　　“这我就真的无可奉告了。也许是他们判断不管派出再多的主力也不可能真正拖住你们这样的强者，若是将你们逼急了就会付出巨大的牺牲。与其硬碰硬倒不如让可以随意牺牲的雇佣军充当炮灰，而自己的主力可以趁此机会去做别的事情。” 　　虽然说着无可奉告，但女忍者的话语里分明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暗示：他们流影幻魔众忍军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棋子，而明神会的部队则利用黑绘她们不在的时机袭击真正的目标：也就是反抗军的大本营。就算是以猜测的口气说出口的台词，但前田佳子这样的做法也无疑与忍者忠实于任务与雇主的信条相抵触，所以这恐怕是她作为同班同学却对不得不对黑绘刀剑相向，因此而产生的愧疚之情的表示吧。 　　“如月车站的大家有危险——佳子同学！请让开，我们必须立即赶回去才行！” 　　马上就理解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黑发萝莉情急之下向前踏出了一大步，但迎接她的却是冰冷的钢铁： 　　“咚！” 　　“唔！？” 　　冷不丁遭受到了从死角发出的奇袭，黑绘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回到了原位，而前田佳子则用熟练的动作将投掷出的暗器收了回去——那是一个连接在锁链上的秤砣，锁链的另一端则是锋利的镰刀，这种异形的武器名为锁镰，乃是标志性的忍者装备。 　　“佳子同学，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我等流影幻魔众乃是从古代一脉相承至今的忍者一族，接下的委托必然会遵守到底。哪怕对手是曾经的同班同学，我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但是，佳子同学——” 　　“够了，黑绘，跟这家伙说什么也没用的。” 　　面对一脸冷漠地如此宣言的女忍者，黑发萝莉还想要继续劝说她，却被一旁的凯蒂出声打断了：“忍者这种玩意我不是很了解，但说白了也就是雇佣军的一种吧？既然是佣兵那么收了钱就必须把任务执行到底，否则就等于是自毁名声。所以你跟她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半点意义。” 　　“不愧是身为前佣兵的凯蒂同学，对于道上的规矩知道得很清楚呢。” 　　闻言赞同地对狙击娘点了点头，女忍者伸手从脸上摘下了作为高中生“前田佳子”身份象征的圆框眼镜，露出了身为头领代理的严肃面孔：“我乃流影幻魔众十代目头领代理，忍名为流影夜隼。今奉明神会之名前来抓捕汝等犯下叛逆之罪的大罪人，若爱惜生命就速速束手就擒吧！” 　　“啧……只能战斗了吗？” 　　看到对方无论如何都不愿退让，黑绘也只得放弃了说服她的尝试，不情愿地举起了手中的宝剑，“凯蒂同学，濑户大将小姐，请你们援护我，一口气突破包围圈！” 　　“铛——————！铛——————！” 　　但就在众人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女忍者用拿着锁镰的双手快速结了个印，摄人心魄的洪钟之音顿时响彻天际。不像她的小老弟，不对是小老妹，身为头领代理的“流影夜隼”在忍道上的造诣显然要高深得多，根本就不需要使用忍具辅助便能施展更加强大的幻术，再加上她的小老妹也在从旁辅助，这一次的幻象规模要比之前大上许多：只见钟声响起之处一切都被浓密的雾气所笼罩，在雾气之中出现了无数女忍者的分身，手中的苦无和手里剑如暴雨一般像黑发萝莉等人袭来： 　　“嗖嗖嗖嗖嗖嗖————————！” 　　“风啊，吹散他们——————” 　　“休想。” 　　“啧！” 　　“砰！” 　　面对铺天盖地的暗器攻击和眼前的浓雾，黑绘试图故技重施用风之元素将其驱散，但握剑的右手却被凭空冒出的分身紧紧抓住，剑招也被化解于无形。黑发萝莉见状连忙旋转身体挣脱了掌握，反手一剑将这个分身一刀两断，但马上又有三个新的分身从雾气中冒了出来，用刀剑和拳脚功夫向她发动猛烈的连击。 　　“佳子同学！你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们吗！请不要逼我动用全力！” 　　一边挥剑斩碎那些烦人的分身，黑发萝莉一边向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女忍者的本体发出了呼唤，但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夜隼的每一个分身都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前赴后继地向她包围过来。在斩杀这些与本体别无二致的幻影的同时，黑绘也感觉到自己的耐心在被不断地消磨： 　　“如果用最大出力的剑主天地横扫整个领域的话，应该就能击破这个幻象。但那样一来佳子班长和她的妹妹就……她们是料定我不会痛下杀手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吗！” 第392章 濑户大将的决断 　　尽管黑绘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确实被对手抓住了最大的弱点。虽然刚刚才让自家妹妹谢了罪，但前田佳子也就是夜隼所做的事情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小老妹是让手下化妆成平民充当人质，而佳子班长直接吧自己当成了人质。由于害怕伤到隐藏在众多分身之中的本体，黑发萝莉在反击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手下留情，所以原本可以开无双的场面却变成了拉锯战。 　　“黑绘！你退下，让我来对付这家伙！你对同班同学下不了手，我可没有那种顾虑！” 　　站在后方的凯蒂一眼就看出了黑发萝莉的犹豫，所以便不耐烦地取下背上的冲锋枪，想要代替她歼灭那些恼人的分身。黑绘见状连忙拦住了她：“等一下凯蒂同学！再给我一点时间！” 　　俗话说刀剑无眼，但现在的情况是子弹比刀剑更无眼。只要能够找出佳子班长的本体，黑发萝莉有自信可以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将其制服，但灰发少女的子弹可就不一样了，打中要害是真的会死人的。尽管知道她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但黑绘还是不想看到佳子班长死在自己面前，毕竟她们是一起筹办了学园祭的朋友。而凯蒂也很清楚这就是黑发萝莉最大的软肋，所以才会变得怒不可遏： 　　“我说够了！那卑鄙的跳跳忍者就是在利用你的善良，为什么不明白！” 　　“我明白的啊！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杀掉自己的朋友啊！” 　　“什么朋友，只有你单方面这样想而已吧！真正的朋友会利用友情来陷害你吗？” 　　“好啦好啦，小黑小灰，你们俩别吵了。” 　　“砰砰！” 　　就在两位少女拌起嘴来的时候，濑户大将走上前来挥拳打散了几个分身，同时也阻止了她们继续吵下去，“小黑的做法没有错，不管有什么理由，伤害自己亲密的人总是会令人受伤的，对于这点咱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作为鬼柳家残忍的养蛊计划的唯一幸存者，出生不久就被迫杀害了大量同胞的褐肤大姐姐确实在这方面感慨颇深，所以她语气之中所蕴含的说服力也非同寻常，令凯蒂无法反驳： 　　“可是——” 　　“好啦，这里就交给大姐姐来处理吧。与你们不同，咱与那孩子非亲非故，所以也就不存在彼此之间手下留情的问题了。咱来开路，你们先走，等咱摆脱了这帮忍者就会以最快速度回去与你们汇合的。” 　　“你想得倒是很美，但就连我和黑绘的眼睛都看不穿的这个忍术，就凭你能有办法对付得了吗？” 　　“哈哈，咱这可是被你小看了啊。小灰你说得没错，论战斗力咱跟你们俩比起来确实算不上什么，但不要忘了咱是谁！咱可是濑户大将，是濑户物的付丧神，而所谓的濑户物之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指的茶器！没错，就算把咱称作是茶器的付丧神也没有问题！” 　　“哈？那又如何？”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边用手中微冲扫射着不断冲过来的女忍幻影，凯蒂一边对露出洋洋自得表情的褐肤大姐姐皱起了眉头，“茶器也好锅碗瓢盆也好不都是一样的吗？就是用来装东西的容器，在这种大雾之中能派上什么用场？” 　　“哼哼哼，这你就想不到了吧？没错，茶器就是用来泡茶的道具，煮茶需要用水，而好茶则需要好水来泡，反过来也就是说，只要有好水的话，咱就能发挥出比平时更强的实力，因为这就是咱的本职工作啊！正好在这里有着全京都最好的水源，那就是贵船神社鼎鼎大名的御神水！看好了！”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话音刚落，濑户大将就举起装得满满的水桶，一股脑地将其中的御神水灌进了肚子。那是足以将一个成年男人的胃袋瞬间撑爆的水量，但褐肤大姐姐却停也不停，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就灌完了整整一桶水，接着又弯腰举起了另一个大桶。 　　“休想得逞！” 　　“唰唰——————！” 　　“你才是别想干扰！” 　　“砰砰！” 　　“铛铛！” 　　见此情景，感觉到威胁的夜隼从雾中扔出了苦无想要打破濑户大将手中的木桶，但却被凯蒂眼疾手快地举枪击落了。如此一来再没有什么能够干扰褐肤大姐姐的动作，一转眼的功夫她已经将两桶御神水全部灌进了肚子，整个人的体型看上去大了不止一圈。 　　“嗝！好水，真是好水啊！那么看好了！此乃日本第一濑户物的华丽舞台，侘寂三千大茶界！” 　　“咝咝咝咝咝咝咝咝咝——————————！” 　　高举双手大叫出绝招的名称之后，濑户大将全身的皮肤从健康的褐色转变为了滚烫的鲜红色，同时有大量的蒸汽从她的七窍之中冒了出来，大姐姐张嘴往前方用力一吐，喷出一团炽热的水蒸气将阴冷的浓雾瞬间驱散了开来，雾中所潜伏的无数分身也随之消逝无踪： 　　“呼————————！” 　　“噗呲————————————！” 　　“就是现在，小黑，小灰，快走！” 　　“只是用水蒸气驱散雾气却不会造成致命伤害，这确实是手雷或者其他爆炸物所做不到的效果……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一手，帮大忙了，濑户大将！我们走，黑绘！” 　　“明白了，濑户大将小姐，你一定要平安返回啊！” 　　面对迷雾之中出现的这道缺口，狙击娘毫不犹豫地拔腿跑了进去，黑发萝莉见状也只得跟了上去。与此同时，隐藏在雾中的两个忍者的本体也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老姐，不好了！那两个家伙要逃走了，我去拦住她们，你趁机重组幻术！” 　　“停下，爱子。你去了也只会被秒杀而已，在水蒸气彻底冷却下来之前我都无法用雾气将其覆盖，没有了媒介幻术也就无从施展，她的那个能力太克制我们了。” 　　“那也必须要阻止她们逃走啊，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这可是好不容易接到的大任务啊！” 　　“我们从明神会那里接到的委托是‘尽可能地拖延住叛逆者的回援’，不是在这里将她们抓捕归案。为此我们已经用出了全力，是对手那方技高一筹而已。” 　　“这话你说给委托人听他们能信服吗！忍者什么的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吃香了，村子是否有未来可言全靠明神会的提携，这是你自己说的话吧！莫非事到如今你却还是割舍不了旧情吗？说话啊头领代理！” 　　“………………总而言之我不许你轻举妄动。黑绘同学也许还有恻隐之心，那也是她唯一的弱点。但你现在跑出去，凯蒂同学毫无疑问会一枪毙了你，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确保下一任头领活到成年也是头领代理的责任。” 　　“胡说八道！贪生怕死还算什么忍者啊，就算我被杀了，只要有老姐你在流影幻魔众也能存续下去，倒不如说那样才最有利于村子的未来——” 　　“安静！” 　　“咚——————！” 　　听到头领代理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采取行动，忍者少女表现得十分激动。但就在她想要继续开口反驳的时候，姐姐手中的锁分铜却擦着小女孩的头皮飞了过去。实心的金属块重重地打在了濑户大将的拳头上面，将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在千钧一发之际弹了回去。 　　“哎呀，抱歉，咱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姐妹吵架的，只不过你们声音这么大，就算是咱也能分辨出具体的方位了。” 　　甩了甩被锁分铜砸出裂纹的右手，褐肤大姐姐对眼前的忍者姐妹咧嘴一笑，接着双手握拳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好了，现在小黑和小灰应该已经逃出你们忍术的范围了，咱也必须要赶快跟上去才行。所以就让咱们赶快分出胜负吧？” 　　“哼，白日做梦。刚刚我们只是被你那莫名其妙的技能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同样的手段你休想用第二次。既然那两个主要目标已经逃走了，那么为了村子的未来，我们至少也要把你这家伙抓回去领赏才行！做好觉悟吧，你这大胸妖怪！” 　　“呜哇，不是我说忍者小姐，你家妹妹真的需要一点情操教育了。这么粗俗的谈吐可不是女孩子应该有的教养哦。” 　　“我会的，不过她说得对，为了村子的未来，我们需要向委托人展示出有价值的战果才行。我也不想伤害黑绘同学的朋友，所以请你束手就擒吧，叛逆式神濑户大将。” 　　“那可不行，咱也是有自尊心的大妖怪，哪能对人类的小姑娘投降啊！想要把咱当成战利品献给你们的雇主的话，就用武力让咱屈服吧！忍者！” 　　“咚——————————！” 　　———————————————————————————————————————————————————————————————————————————————————————————————————————————— 　　“濑户大将小姐她没事吧……” 　　听到从遥远的后方传来的激烈战斗音，在山路上奔跑的黑绘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回头露出了担心的表情。而跑在她身旁的凯蒂则头也不回，只是用近乎冷酷的声音这样说道： 　　“那家伙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妖怪，既然留下来断后就代表她做好了觉悟。而且她也没有弱到会败在拿钱替人卖命的雇佣兵手上，比起多余的担心还是尽快回到如月车站更为重要。” 第393章 燃烧的如月车站 　　“……我明白的，但是我们该怎么回去？要是车站真的遭到袭击了的话，土地藏老爷爷就有可能无法及时回收我们了。” 　　“刚刚走的时候濑户大将她塞给了我这个东西，应该能够帮我们回去才对。” 　　黑绘现在有点后悔把濑户大将一个人留在后面，虽然她相信佳子班长应该不会痛下杀手，但之前花见酒的壮烈牺牲还是令黑发萝莉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如果没有办法回到如月车站的话，她就有理由说服凯蒂一起折返了。但显然濑户大将不会犯下这种疏忽，早在决定留下垫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这，这难道是……” 　　只见灰发少女伸过来的手上握着一块灰色的石块，上面有一个粗糙的地藏浮雕。从它之中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气息，还有与土地藏相同的妖力波动。这就说明这块石头是老爷子从自己的身体上硬凿下来之后雕刻而成的，所以也能像本体一样打开土遁传送门。 　　黑绘并不知道土地藏是何时准备好了这件东西，但从那被磨损得缺乏棱角的雕刻痕迹上看，它已经在濑户大将的怀里呆了有一些年头了。也就是说褐肤大姐姐一直贴身带着这件东西，恐怕是作为紧急时刻的脱身道具，但现在她却将这重要的保命符交给了别人，这就证明她确实已经做好了自己无法活着回到如月车站的觉悟。 　　“呜！凯蒂同学，我们快走吧，地藏像就在前面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萝莉心里一阵剧痛，但也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了大姐姐的托付。所以她不再迷茫，而是加快脚步与狙击娘一起冲刺到了路边的地藏像旁。灰发少女将手中的小雕刻放到石像上，地面立即敞开了一个大洞，两人手牵手往里一跳开始业已驾轻就熟的传送之旅： 　　“嗖嗖嗖嗖嗖嗖————————！” 　　【快一点，快一点，拜托再快一点抵达！】 　　这一次的土遁所耗费的时间并不比来的时候要长，但在隧道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黑发萝莉感到无比漫长。在这段时间里如月车站和皆神庄已经成了除了实验B班宿舍之外的她的第二个家，现在家园有可能正遭到侵略，她又怎么能不感到焦急呢？ 　　“轰轰轰轰………………” 　　“啊啊……怎么会这样！” 　　然而黑绘回来得终究还是太晚了。传送结束之后，她立即从空气之中闻到了火焰燃烧时所产生的焦臭味道。少女们所抵达的位置是如月车站主楼与铁轨之间的广场，而那里的地面已经被牺牲者的鲜血所染红了。 　　“可恶！果然我们今天的行动被预测到了，这些妖怪完全是被偷袭杀死的！” 　　“轮入道，这家伙也**掉了么。” 　　从数量上来讲，广场上的妖怪尸体并不多，只有五六个而已。每一个妖怪都是被一击秒杀，现场看不到任何搏斗的痕迹。其中有一个被劈成两半的巨大车轮，木头的截断面之中渗出大量的鲜血，代表它不是单纯的死物，而是被斩杀之后变回原形的妖怪遗体。其他死者的模样也差不多，失去生命之后的他们几乎都变回了原本作为器物的形态，看上去就像是被抛弃的垃圾一般凄凉。 　　“……可恶！” 　　虽然在之前的人生中曾经经历过无数惨烈的杀戮现场，但黑发萝莉还是头一回因此而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下手的人做得干净利落，那些妖怪在死的时候应该感受不到多少痛苦，但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过憋屈了。他们是因为人类的思念才得以作为付丧神而诞生，为主人鞠躬尽瘁地工作却被当成奴隶遭到虐待，不得已才逃离原本的栖身之地加入反抗组织，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赢得自由，结果却只落得惨死的下场。那变回原形的遗体状态简直就是对妖怪们所做的努力的无声嘲笑，仿佛在证明着他们终究只不过是可以被随意处分的道具。黑绘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黑绘，火光传来的方向是那边！” 　　但黑发萝莉没有时间替这些死者收尸，因为如月车站此时正在熊熊燃烧。确切地说火光所在的位置是车站主楼的后方，也就是太岁大人的洞窟的所在地。两位少女一边警戒着有可能存在的伏兵一边穿过无人的大楼来到了空地的入口处，果不其然那里已经化为一片红莲的炼狱：火焰从洞窟之中升起，点燃了洞口周围的树木，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都在熊熊燃烧。 　　“好久不见，黑绘小姐，凯蒂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啊。” 　　正对着冒出火焰的洞口，站着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阴阳师，在他身边是一群被封印在透明的四方形结界之中的妖怪，其中也包括土地藏与文车妖妃的身影，恐怕整个反抗军的幸存者都被囚禁在内。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少年回过头来冲她们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打招呼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与旧友重逢一般亲切，在这样的状况下显得格外令人心生憎恨。 　　“葛之叶……晴明！” 　　对于那少年的面孔，黑发萝莉有所印象。但他的外貌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黑绘记忆之中的葛之叶晴明是个比外表年龄只有十二岁的自己还要年幼一点的人类，但现在的银发阴阳师看上去至少有十四五岁年纪。他究竟是如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成长了这么多的？这件事虽然令黑发萝莉感到困惑不解，但她却并不想知道答案，因为她还有跟重要的问题要问： 　　“这都是你干的吗！是你让佳子同学的忍众拖住我们，然后趁机突袭了如月车站吗？” 　　“不是的哦，这个异空间——也就是你所说的如月车站确实是我一个人攻下来的。不过雇佣流影幻魔众拖住你们并不是我的计策，而是明神会上层的主意。就我个人而言其实是想要与你们正面较量的。毕竟之前让你们在眼皮底下逃走是相当难以接受的屈辱，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么好的雪耻的机会我可不想放过。” 第394章 异常的成长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如果你的目标是我们的话，为什么要杀死车站广场上的那些妖怪？以你的力量完全可以把他们无伤地拘束起来，根本没有必要取走他们的性命！” 　　“为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为了要试验一下我新获得的能力究竟有多强啊。就像武士获得了新刀之后会找罪人试刀一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超缩地！” 　　“铛————————！” 　　听到银发少年的这句轻描淡写的回答，忍无可忍的黑绘一个踏步就瞬移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妖精宝剑直接斩向对方颈部的要害。但这电光石火的必杀一击却在命中目标前的瞬间被挡了下来：只见葛之叶晴明的身前凭空出现了两把浮空的光剑，硬生生地防住了黑发萝莉的攻击，而银发少年的本体则悠然自得地微笑着对她说道： 　　“啊呀，你这是生气了吗，黑绘小姐？为了那些妖怪的死而感到愤怒了吗？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反应，我以为你与我是一样的，都是以守护人类为己任的战士。就算为了凯蒂小姐背叛了自己的使命，那也是因为与她的关系格外亲近的缘故，没想到仅仅是一段时间不见，就连那些普通的妖怪都变成了你守护的对象啊。你对别人产生感情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是啊，你说得对。我自己手上也有无数非人之物的血债，没有资格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但生气就是生气，这种感情没办法改变！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你所说的那些妖怪，他们也都是独立的生命，每天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奋斗的生命，他们绝不是你用来测试自己能力的道具！” 　　“铛——————！” 　　一边用激愤的语气这样说道，黑发萝莉一边再度挥动武器，硬生生地将挡在面前的光剑砍成了碎片，但葛之叶晴明却趁机漂浮到了空中，一挥手召唤出一整排光剑向机关枪一般接连不断地朝她射去，逼得黑绘只得被动防守：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呜！？这是何等的威力，这是何等的射速！果然他的力量比起之前有了巨大的提升，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但普通人类的肉体是不可能在十几天的时间里从幼年成长为少年的，这个名叫葛之叶晴明的阴阳师，他究竟是什么人……不，应该说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银发少年那过于猛烈的攻击将黑发萝莉之前忽略的那个问题再度摆到了台前，她记忆中的葛之叶晴明虽然很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的对手。事实上在天满祭决赛之中他的确败给了黑绘，现在恢复到接近三成实力的黑发萝莉也有把握再将其击败一次。但如今的银发阴阳师却完全压制住了黑绘，她甚至无法从漫天剑雨的缝隙之中找到任何一点微小的突破口，只能不断地挥舞手中的剑刃进行被动的防御，而这是之前的那个葛之叶晴明所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 　　“啊啊，真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即使是面对现在的我，黑绘小姐你仍旧有反抗之力。如果不是因为愤怒而做出了莽撞的举动，甚至有机会与我进行对等的战斗。而你现在甚至没有契约者，只是随时可能消失的无主式神。这份强大与美丽本该被用来引领世界走上正道，我们本应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才对，但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砰——————！” 　　“铛！” 　　葛之叶晴明的话音刚落，一颗代替回答的狙击子弹就在他的耳边炸裂开来，若非银发少年及时操控一把光剑将其挡住，此时此刻他的太阳穴就已经开出了盛大的血花。看到自己的魔弹被对方轻易防下，站在远处的凯蒂干脆懒得再开第二枪，只是歪起头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大声说道： 　　“你问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她虽然是人造人，但却懂得按照自己的本心去行动。但你又怎样呢？自称晴明的小鬼？你是以自身的意志来到这里讨伐叛徒的吗？还是说只是在服从你明神会主子的命令呢？还有你那个长得比打了激素的牲口还快的身体，那真的是属于人类的东西吗？还是说你也只不过是个被制造出来的道具而已？” 　　“…………………………” 　　“唰——————！” 　　面对狙击娘那**裸的挑衅，银发少年只是朝她所在的位置斜眼一瞥，然后轻轻一勾手指放出一连排的光剑激射而去。凯蒂见状抱起本体拔腿就跑，使出一个无比极限的战术滑铲避免了被剑刃穿胸而过的命运，而与此同时黑绘也趁机接近了空中的葛之叶晴明： 　　“不要东张西望啊！” 　　“铛————————！” 　　用悬浮在空中的光剑作为踏脚板，黑发萝莉跳到了与对手同样的高度，手中的妖精宝剑猛地刺向他的头部。这一击虽然还是被凭空显现的光剑挡了下来，但黑绘马上就利用反作用力在半空中旋转身体挥出了更强的一剑： 　　“哈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 　　刹那，无形的剑气横扫了整个光之剑阵，锋芒所到之处所有的光剑都纷纷化为闪耀的光尘飘散而去，葛之叶晴明的防御登时土崩瓦解。瞄准飘在空中无处躲闪的敌人，黑发萝莉以必杀的信念挥出了最强的一击： 　　“这样就结束了————剑主天地！” 　　“唰————————！” 　　与之前在天满祭决赛上的那一击不同，这一次的黑绘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所以她所使出的绝招之中没有融合多余的属性，也绝无手下留情的成分。在黑发萝莉的预测之中，对手应该会尝试召唤多层的光剑以抵消剑气的威力，所以这一击最终有可能无法直接取走他的性命，但至少也会令其身受重伤，在那之后要不要继续补刀就完全看她的心情了。 　　“剑主天地·光！” 　　“砰轰————————————！” 　　“什么？！” 　　然而出乎黑绘意料的是，葛之叶晴明面对席卷而来的剑气并没有采取防御的姿势，而是在左手掌中集合了所有飘散的光尘，化为一把长剑对着剑气正面砍了回去。这一击的威力和速度都完全能够与正版的剑主天地相媲美，两者之间互相抵消时所产生的爆风令黑发萝莉与银发少年同时失去了平衡。 　　【呜！？这家伙……居然真的模仿了我的奥义！？】 第395章 万事皆休？ 　　如果是平时的话，非常注重礼貌的黑绘即使是在脑海之中也不会用“这家伙”这样的词语来称呼自己认识的人，哪怕对方是敌人也一样。但此时此刻她的身心都被震惊所支配，甚至在无意识中打破了这一层禁忌。葛之叶晴明之前在决赛场上也曾模仿她的奥义，但最后还是无法与本尊的境界相提并论，落了个败北的下场。然而现在的银发少年却已经非常接近“剑主天地”的真髓了。虽然他还是需要用光属性的法术来强化攻击的威力，但毫无疑问离真正的领悟只差一步之遥。 　　要知道，名为“剑主天地”的招式可是被誉为灵能力剑士所能抵达的最高境界“透魔斩”的终极形态，即使是身为剑术天才的黑绘在之前的一次人生之中也花费了巨量的时间与精力，经过与死只有一线之隔的艰苦修行之后才好不容易学会了如何将其运用在实战之中。然而名为葛之叶晴明的少年只是模仿了几次就把奥义的精髓掌握得八九不离十，这实在是令她感到难以接受。 　　【这不可能！？光是令剑气与天地同化的‘透魔斩’就需要十年以上的修行才能掌握，更不要说超越了天地之间一切法则的‘剑主天地’了，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作弊的手段才学得如此之快的——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了！】 　　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黑绘在半空中回过神来，意识到招式的互相抵消反而是最好的机会。现在无论是她还是葛之叶晴明的身体都失去了控制成为了重力的俘虏，谁能够首先调整好姿势发出下一次的攻击谁就会是胜利者，而银发少年此时已经在另一只手里凝聚新的剑光了。黑绘不能让他抢占先机： 　　“休想得逞！” 　　察觉到了对手的企图之后，黑发萝莉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插着短刀的位置，但却发现那里根本是空空如也： 　　【糟，糟了！我忘了回收来国俊先生了，他现在还在贵船神社那边啊！】 　　由于之前撤退得太过仓促，黑绘并没有能够把来国俊一并带回如月车站，所以她现在并没有副武器可用。而就在黑发萝莉慌神的这一瞬间，葛之叶晴明已经凝聚出了一把新的光剑，一抬手将其扔了过来，尖锐的剑锋直取黑绘的面门： 　　“唰——————！” 　　“砰————！铛——————！” 　　幸好黑发萝莉还有队友的援护，地面上的凯蒂及时举枪扣动扳机，用狙击子弹偏斜了光剑的轨迹。这把武器擦着黑绘的脸颊飞了过去，切断了她耳边的几根长发，但没有伤到少女的本体。下一个瞬间，黑绘与晴明同时坠落到了地上，前者一个翻滚卸掉冲击力然后顺势站了起来，而后者的身体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就突然定格了下来，接着慢悠悠地再度漂浮到了十几厘米高的空中。狙击娘见状一连朝他开了好几枪，但子弹都被无形的力场轻易防了下来： 　　“砰砰砰砰——————！” 　　“铛铛铛铛！” 　　“啧，跟黑绘拼了一刀之后还有这种余力，这家伙难道是怪物不成！？” 　　“呵呵，真是令我吃惊……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模仿得很好了，但看样子在真正的达人面前还是太过稚嫩啊。” 　　完全无视于发出吐槽的灰发少女，葛之叶晴明的视线和注意力完全锁定在了眼前的黑发萝莉身上，“即便失去与主人的契约，实力降到只剩全盛期的一半不到，你也依旧是如此闪耀，如此美丽不可方物。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想就这样与你一直共舞下去。但很可惜的是我今天有任务在身，所以与你的对决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啪！” 　　“轰轰轰轰——————！” 　　话音刚落，银发少年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他背后的立方体结界就开始剧烈地收缩了起来，挤得被囚禁在内的妖怪们发出了惊恐的叫喊声： 　　“停，停下！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弑神之人偶大人，请救救我们啊！” 　　“哇啊啊啊啊！？救命啊，我还不想死！特别是不想像这样被当成牲畜一样宰杀掉啊啊啊啊！” 　　“住手！不要伤害他们！” 　　面对葛之叶晴明的这一举动，黑绘不敢再发动攻击，只能尝试用语言去说服对方：“你的目标应该是战胜我才对吧！还没有分出胜负就动用人质什么的，你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 　　“是啊，我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这样做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黑绘小姐，请你把从明神会那里夺走的‘八百万式神总契约’交出来吧。” 　　“不要上当了，黑绘！这小子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就算你把东西交出去他还是会杀了人质的！” 　　“是啊，黑绘阁下……请不要管我们了，总契约是我们妖怪千年以来所遭受的奴役与屈辱的象征，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它再次落到明神会的手里！” 　　听到这句话，无论是在远处举着狙击枪的凯蒂还是被囚禁于结界中的土地藏都对黑发萝莉发出了厉声的劝诫，黑绘本人也很清楚他们说的很有道理。看葛之叶晴明现在的模样，很难想象他在拿到总契约之后就会乖乖撤退。但即便如此，黑发萝莉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妖怪们在自己的眼前被活活挤死。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现在的局面！？】 　　为了改变这极端不利的状况，黑绘绞尽脑汁思考起了可行的解决方案，但最终得到的只有绝望：在她的经验之中并不存在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翻盘的案例。生前她在作为七星剑首处理类似事件的时候，都是轻而易举地通过秒杀歹徒来确保人质的安全，但如今的银发少年却不是她可以在一瞬之间消灭得了的对手。如此一来即使是世界最强的灵能力战士也与最普通的人类毫无区别，既然轻举妄动就代表着人质的死亡，那么除了妥协之外就再无别的办法。 　　“…………我明白了，总契约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先放了他们。” 　　“请你先让我看到实物再说。” 　　“…………” 　　无比屈辱地咬住了下嘴唇，黑发萝莉用缓慢的动作从校服的内兜里掏出了那颗散发金色光芒的圆球。本来八百万式神总契约是应该由身为妖怪大将的濑户大将保管的，但褐肤大姐姐为了安全起见在出任务之前将其交给了身为组织内最强战斗力的黑绘贴身携带，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让葛之叶晴明有机会用人质来要挟她。 　　“果然，我就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会在黑绘小姐你的身上。” 　　“啪！” 　　确认了黑发萝莉手中的球体是正品之后，少年阴阳师又打了个响指，他背后的结界立即停止了收缩，其中的妖怪们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安全了。在把东西交出去之前，黑绘还必须确认这样做的后果究竟会是怎样的： 　　“葛之叶晴明。如果我把契约交给你，你能够确保不会继续伤害妖怪们吗？” 　　“嗯，我以我的名誉保证。在回收了总契约之后，我会把这些妖怪完好无损地送回到明神会的总部。” 　　“送回明神会之后呢？” 　　“在那里他们会得到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愿意痛改前非，我会负起责任清洗他们的记忆，然后让他们再次以式神的身份得到重生。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只好作为反抗人类的邪恶妖怪接受正义的制裁了。” 　　“别开玩笑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自由，怎么可能又回去做人类的奴隶啊！与其那样还不如死掉呢！” 　　“就是就是！” 　　“愿，愿意死的话你们就自己去死啊！别代表我们所有人！我愿意重新作为式神为人类效力，请绕我一条狗命吧！” 　　“是啊是啊！饶了我们吧！” 　　听到银发少年的这句话，结界中的囚犯们立即分成了两个阵营：宁死不屈的一派和愿意苟活的一派。从声音的大小上来看，两边的人数基本上差距不大，比起生命更看重自由的一方要稍微多一点。但哪怕只有一个妖怪想要妥协，对于黑绘来说就都是一样的，她不可能对想要活命的战友见死不救： 　　“……我明白了，如果你能确保大家的安全的话，我就把总契约交给你。” 　　“嗯，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们一根指头。被迫采取这样的手段对于我本人的名誉来说也是巨大的污点，即使是会长大人也会体谅这一点的。啊，但是黑绘小姐，你本人的处置就不是我能改变的了。作为杀害加贺一族首领以及摧毁加贺庄的罪魁祸首，只有死刑能够平息关西灵能界的怒火，这也是为了你远在东京的主人着想。你作为叛逆的使魔遭到处刑的话，她也就不会被继续问罪了，你应该也不想看到这件事到惊动天衍会吧？” 　　【到此为止了吗…………】 　　被葛之叶晴明这样一说，黑发萝莉在心中做好了迎接死亡的觉悟。应该说她早就已经有了同样的打算，如果最终没能逃掉的话就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此一来云飞燕最多会被指责没有管理好自己的使魔，妹妹动用禁术复活死者的大罪会随着黑绘的死一道被永远埋葬在黑暗之中。 第396章 救世主驾到 　　“还有凯蒂同学呢，她会怎么样？” 　　“她是直接杀害加贺一族首领的主犯，按理说也是必须要被抓捕归案的。但只要黑绘小姐你愿意配合，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她出现在这里。之前在决赛场上如果你没有帮我挡住自己的攻击的话，我肯定就已经没命了，这也算是还你当时的人情。” 　　“明白了。你放她走，我就把总契约交给你。” 　　“黑绘，停下！不要做傻事！” 　　眼睁睁地看见黑发萝莉与葛之叶晴明谈起了最后的条件，狙击娘不由得在远处发出了抗议的叫喊声：“这种家伙根本不值得信任，就算你把东西交出去他也不一定会履行诺言。而且你也没必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你已经为反抗军做得够多了，就算抛下人质逃跑也没有谁能够指责你的。” 　　“是啊，黑绘殿下，请你不要管我们了，我们在选择背叛人类的同时就已经做好了失去生命的觉悟，现在只不过是那一刻到来了而已。” 　　“就是就是，你决不能把总契约交出去！就算他真的撕票，你只要杀了那小子给俺们报仇就行了！弑神之人偶大人！” 　　“开什么玩笑！不要听这些家伙的！你不是英雄吗？是英雄就牺牲自己拯救我们这些弱者啊！而且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接纳了你这个要犯，我们也不会引来明神会的关注，只要像以前那样隐藏在异空间之中低调地活着就行了，是你这家伙的一系列出格举动才招来了今天的局面，既然如此就快点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是啊是啊，我早就觉得正面对抗明神会不会有好结果，太岁大人是被她害死的！什么弑神之人偶，我看她就是个瘟神！” 　　听到灰发少女的这句话，结界内的妖怪们也纷纷对黑绘叫嚷了起来。他们的意见仍旧被分成了两个极端：以土地藏为首的那一派妖怪坦然面对死亡，而剩下的妖怪们则还想继续活下去，其中有不少人甚至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黑发萝莉本人。对于包括凯蒂在内的这些来自外场的声音，葛之叶晴明完全没有加以干涉，只是饶有兴致地微笑着对黑绘说道： 　　“好了，黑绘小姐，你究竟要怎么办？是牺牲自己拯救他人，还是要牺牲他人的性命来保全自己，在此基础之上继续与我一战呢？无论哪种选择都是顺应了群众的要求，所以在这之中并不存在对错之分。我真的很想知道像你这样的真正的英雄在这种情况下究竟会作何选择。” 　　【这家伙……难道是专门为了看我怎么选才故意制造出现在的局面的吗？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面对银发少年脸上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黑绘不禁觉得背脊上冒出了一股令她毛骨悚然的寒意。在作为天衍会的战士执行抹杀任务的那段时间里，她也算是见识过了众多拥有异常精神构造的人类，从把人命当成玩具的疯子到以杀戮为乐的恶徒，狂人的种类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但像葛之叶晴明这样异质的存在她还是头一回遭遇到。 　　该怎么说呢，应该说那位少年虽然有着人类的外表，但内在却是某种不可名状之物。虽然他口头上表现得好像对黑绘充满执着：憧憬着她的美丽、惋惜着她对人类的背叛、好奇着她接下来的选择。但此时此刻黑发萝莉能够很清楚地认识到，这些都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说辞而已，实际上葛之叶晴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怎么做。 　　没错，黑绘对于银发少年而言充其量就是一个有价值的观察对象，拥有着值得模仿的强力招式，作为战斗的对手也能丰富葛之叶晴明自身的经验。但就算没有了她的存在，恐怕那家伙仍旧能够以同样的速度继续成长，直到变成一个任何人都无法驾驭的怪物。而接下来必然会产生的问题就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神会究竟为什么会制造出像葛之叶晴明这样的存在？是为了重新赢得日本灵能界的霸权吗？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但即便那是超越千年的悲愿，明神会所选择的方法也未免太过极端了一点。 　　若是仅仅只是为了在天满祭上获胜，按理来说明神会并不需要培养出如此强大的棋子，即使是现在的银发少年都已经能够与三成实力的黑绘分庭抗礼，这代表他拥有了与低阶的七星剑众相匹敌的实力。如果葛之叶晴明就这样无节制地继续成长下去，迟早有一天就连他的创造者都会失去对他的控制，还会招来对人体实验非常警觉的天衍会的怀疑，这肯定不是那些自诩贵族的灵能力者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即便如此明神会还是把葛之叶晴明创造了出来，并放任他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成长，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怎样的假想敌需要他们以这样极端的方式去对抗？ 　　黑绘本以为自己大概没有机会去探究这个谜题的答案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事情的真相居然在数秒之后就直接出现在了黑发萝莉的眼前： 　　“是啊，黑绘大人，身为英雄的你是我等勇气的象征，万万不可向敌人屈服，因为那只会增长敌人的气焰，重挫友方的士气。对于我等的事业而言，那是比死亡更为可怕的事情。”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绘犹豫着要不要交出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那个瞬间。一根樱花色的火柱突然从空中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横亘在黑发萝莉与阴阳师之间，令她无法再向前靠近半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将手中的球体交给对方了。与此同时，一个身穿修验道长袍头戴乌鸦面具的身影也悄然降落到了囚禁人质的结界旁边，手中的锡杖轻轻一挥就解除了半透明的障壁，令其中的妖怪得以重获自由。 　　“得，得救了！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等一下，看你这打扮……莫非是鸦天狗？就是之前在濑户大将队伍里的那个鸦天狗！？你不是回到百鬼夜行那边去了吗？难，难道说……” 　　“没有错，感到欢喜吧，京都的同胞们啊。虽然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落得了一个如此狼狈的下场，但你们的救世主已经赶到了。识相的话就赶紧跪下迎接那位大人的降临吧，她是一切妖怪的希望之光，也是你们今后所要侍奉的主人。” 第397章 晴明的真相 　　“那，那是！？” 　　顺着鸦天狗锡杖所指的方向抬头一看，一众妖怪们当即被所见到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在被火光染红的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鸟居，在鸟居的顶端站着一个充满威严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穿华丽和服，戴着狐狸面具的女性，六条修长的狐尾从她的身后伸展而出，如同孔雀开屏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每一条狐尾的尖端都燃烧着一团樱色的烈焰，六团火焰的光芒叠加在一起如同神佛的后光一般绚烂。这位女性的身材并不高大，但周身所散发出的强烈气场足以令土地藏这样老资格的妖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这，这位大人难道就是百鬼夜行的主人————！？” 　　“正是，吾名为千穗御前，乃是第二代大妖狐，百鬼夜行的正统继承者。饱受苦难的京都同胞们啊，喜悦吧，吾前来解放汝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大妖狐的这句宣言，妖怪们不由得流下了喜悦的泪水，但有一个人的反应甚至比他们还要激动得多：“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是你，真的是你！统率百鬼夜行的大妖狐！我终于见到你了啊！” 　　“葛之叶晴明！？” 　　没错，这个人便是与妖怪们敌对的银发少年，猛然听到他发出近乎歇斯底里大笑声，黑绘简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只见阴阳师的脸上满是狂喜的神色，比起之前那种毫无人性的模样简直像是换了个人。现在的葛之叶晴明毫无疑问是拥有感情的人类，简直就像见到梦中情人的追星族一般激动得不能自己： 　　“大妖狐，千穗御前！何等动听的名字，何等美丽的姿态，何等威严的妖力！这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啊啊，能够像这样与你相见，今天的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汝是何人？” 　　与兴奋得像个小迷弟一样的银发少年完全相反，大妖狐千穗闻言表现得却十分冷淡，只是用丝毫不感兴趣的语气随口问了一句。但葛之叶晴明接下来的回答却令她不得不认真起来： 　　“你问我是谁？是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是宿命中的对手啊，大妖狐千穗御前。在十几年前，与明神会交好的恐山的通灵者——言寄的大巫女曾经发出过这样一段预言：在不久的将来，全日本的妖怪将会在继承了白狐之血的百鬼夜行之主的领导下团结起来，对人类的统治发起叛逆，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唯有同样继承了白狐之血的晴明之子，也就是我本人。” 　　“你说什么？” 　　“呵呵呵呵，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吧？我们之间血脉的共鸣！没有错，我正是明神会千年悲愿的结晶，在这个世上复活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继承者！利用大妖狐菖蒲的遗体和最纯正的京都灵能力者的血脉，明神会将我创造了出来，为的就是迎接今天这一刻的到来！就像安培晴明继承了妖狐葛叶的血脉但却选择了成为人类的守护者一样，大妖狐千穗御前，我也将会以人类的身份打倒你，然后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真相居然是这样的！葛之叶晴明……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明神会人工制造出来的半妖！？怪不得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长得这么迅速，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寻常的人类灵能力者！而且他说创造他的材料是大妖狐菖蒲的遗体，那不就是千穗同学的母亲吗？知道了这件事的千穗同学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在一旁将银发少年那狂热的自我介绍听得清清楚楚，黑绘在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知道了自己母亲的遗体被用来当做实现野心的材料，千穗一定会对人类感到无比痛恨。但当她抬头看向空中的大妖狐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那般勃然大怒，事实上，狐耳娘闻言表现地仍旧无比淡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从汝身上可以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这是命运的安排啊，我的半身，我的手足同胞！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在此相遇的，而你也命中注定要被我讨伐。来吧！让我们共同起舞吧！” 　　“无聊至极，汝愿意被虚无缥缈的预言所束缚是汝的自由，但不要把吾也牵扯进去。吾今天以百鬼夜行之主的身份在此现身完全是出于自身的意志，与任何其他人所规定的命运都毫无关系。” 　　“你只不过是还没有认清现实而已！我现在就让你明白命运就是一切！剑主天地·光！” 　　“唰——————！” 　　面对大妖狐那无比冷淡的对应，一直以来都面带微笑的葛之叶晴明终于露出了与年龄相符的恼怒神色，双手一挥召唤出两把巨大的光剑朝空中的千穗斩了过去。看见自己的绝技被用来攻击自己的友人，黑发萝莉不由得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小心，千穗同学，那一招不能掉以轻心！” 　　“哼。” 　　“铛铛——————————！” 　　但千穗并不需要黑绘出身提醒，她早就已经深知这一招的威力。只见大妖狐在空中轻轻一甩手，在自己的左右两边召唤出两扇巨大的鬼门硬生生地挡住了袭来的剑刃。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这两扇门都是活生生的妖怪，在被剑劈中之后门上的鬼脸立刻变得狰狞无比，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无数青紫色的火球朝地面上的银发少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有与我一战的打算了吗！就是要这样才行啊！” 　　眼看自己的大招被对手轻易防住，葛之叶晴明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表现得无比开心。他一边扔出大量的纸符构造结界防住了鬼火的攻击，一边在半空之中召唤出更多的光剑朝千穗飞射而去：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但狐耳娘完全没有正眼看待这些攻击，她只是在空中无比优雅地缓步前行，踩着看不见的阶梯一步一步地接近地面，而飞来的光剑则全部被出现在千穗头顶的两把巨大的铁伞挡了下来。这两把伞也都是活生生的妖怪，它们的五官长在伞面之上，而伞柄则由青黑色皮肤的无头巨人所手持着。这两个巨人一左一右地跟随在百鬼夜行之主的身后，完全就是一副贴身保镖的派头。看到这一幕的银发少年变得更加愤怒了： 　　“大妖狐千穗！你是在羞辱我吗？不要依靠手下的保护，快来亲自与我战斗啊！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宿命之敌啊！” 　　“所以都说了无聊至极，吾乃百鬼夜行之主，居住于此世的一切鬼神的主人，与吾为敌即是与整个百鬼夜行为敌，就连这一点都没弄清楚，汝就想要挑战吾吗？再说了，汝现在真正应该留意的并非吾才对，真正被汝所激怒的强敌另有其人。” 　　“唔！？” 　　“铛——————！” 　　听到大妖狐这句话的葛之叶晴明总算想起了黑绘的存在，回过神来召唤出一把光剑挡在了自己身前，下一个瞬间，黑发萝莉手中的武器正好砍在了由纯净的光芒所构成的剑刃之上，将其击碎成了无数星辰： 　　“你的对手是我！” 　　“区区人造人别来妨碍我啊！我宿命中的对手才不是你！” 　　事到如今，银发少年终于撕破了脸皮。他不再对黑绘使用尊称，而是轻蔑地将她叫做“区区人造人”。然而黑发萝莉可不是普通的人造人，而是这世上最强的剑士，抢占了先机的她绝不会给敌人喘息的机会，飞快地挥舞起手中的妖精宝剑，织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刃之墙一步步地朝葛之叶晴明逼近了过去：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啧！？好强！” 　　面对黑绘的猛攻，尽管银发少年不断召唤出新的光剑试图加固防守，但还是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黑发萝莉再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在攻击之中灌注了百分之百的杀意。尽管她现在只有巅峰时期的三成不到的实力，但也足以突破对手仓促之间构造出的防御线。再这样下去不出几秒钟时间，葛之叶晴明的所有抵抗就会被彻底瓦解，到时候等待着他的只有化为剑下亡魂的下场。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我怎么可能败在这里！我的宿命才不是死在你的手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就结束了！” 　　“砰！” 　　无视了银发少年那撕心裂肺的咆哮，黑绘无比冷酷地击碎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手中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刺向葛之叶晴明的心脏。然而就在她即将得手的瞬间，黑发萝莉的本能却命令她收回剑势向后一条： 　　“唔！？” 　　“轰————————！” 　　下一个瞬间，黑绘之前所站的位置升起了一道漆黑的火柱，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被腐蚀的大洞。如果她没有在最后关头及时跳开的话，现在就连骨灰都不会剩下。很显然，葛之叶晴明并非是单枪匹马来到此地，他还有同伙隐藏在暗处，看到情况不对便及时出手相助。 　　“是谁！？” 第398章 降临！百鬼夜行 　　“呵呵呵，居然能够察觉到老夫的必杀之术，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弑神之人偶大人。” 　　顺着杀气传来的方向，黑绘转过头去发出了厉声的质问。与此同时地面上的一团模糊的黑影猛地向上升起，从中走出了一个身穿和服手拄拐杖的瘦小老人。这人看上去已入垂暮之年，光秃秃的头顶上只剩稀疏的几根白发，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挂着一个令人看不透的奸猾笑容。日本人通常把这样的阴险老头称作“老狸猫”，黑发萝莉觉得这个比喻十分贴切。 　　“你是……” 　　“失礼了，老夫的真名早已无人使用，灵能界的同胞通常称呼我为‘九重塾长’，这样说你应该清楚老夫的身份了吧。” 　　“九重塾长……？难道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校长吗？” 　　“正是。” 　　听到对方报上的这个称号，黑绘一下子就推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看样子这位老人就是京都最负盛名的灵能力者私塾的头目，也是加贺晴臣以及葛之叶晴明的校长。既然他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银发少年是直接听从他的指挥行事的。 　　而事实也正如黑发萝莉所推论的一样，看到九重塾长的身影，葛之叶晴明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烦躁和羞愧的表情：“塾长殿下，您没必要出手相助的，我自己能够应付这个情况。” 　　“说谎可不好，葛之叶。若是刚刚老夫没有插手，你现在就已经成了人偶大人的剑下亡魂了。认清自身的不足也是人上之人所必须拥有的素质。” 　　“您说得是，是学生我逞强了……” 　　方才还表现得那么不可一世的葛之叶晴明，在老人的指责面前却无法做出任何反驳，只是默默地低头认错。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上下关系。而九重塾长也确实拥有这个资格。虽然他看上去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黑绘可以从老人的身上感受到深不可测的强大灵力波动，这种程度的强者即使在天衍会的高层之中也是凤毛麟角。因此就算在他与银发少年交谈的时候，黑发萝莉也没有趁机对他们发动突袭，因为她知道以现在自己的状况肯定敌不过那两人联手。 　　“人类，用吾之母亲的遗骸创造出那个半妖的幕后主使就是汝吗？” 　　另一方面，与之前面对葛之叶晴明时的冷淡不同，大妖狐千穗对九重塾长展示出了明确的敌意。大概在她看来身为被创造物的银发少年本人并没有什么罪过，但制造出他的人就不一样了。对于千穗来说这个老人乃是亵渎亲生母亲遗体的罪魁祸首，就算是将其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愤怒。 　　“呵呵呵，你问老夫是不是幕后主使？对于这个问题老夫只能说是也不是。确实具体的计划是老夫负责统筹执行的，对葛之叶晴明的培养和教育也是由老夫所管理的学园所负责。但决定服从预言的指示，决定要创造出新时代的救世主的毫无疑问是明神会高层全体的意志，老夫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员而已。这样回答你还满意吗，大妖狐阁下？” 　　“是吗，那汝便是罪魁祸首之一了，去死吧。” 　　“轰轰轰轰轰轰————————！” 　　听到老人的这个回答，百鬼夜行之主没有任何迟疑，猛力一挥身后的所有尾巴释放出六道巨大的樱色火柱，劈头盖脸地朝他轰了过去。然而这威力强大的一击却被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结界挡了下来，飞散的火花如同凋零的樱花雨一般洋洋洒洒地从众人的头顶之上飘落而下。 　　“哦哦哦，不愧是新生的百鬼夜行之主，确实有作为我等阴阳师的宿敌的资格。幸好老夫早有准备，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烈焰消散之后，在结界的对面出现了数十个高矮不一的身影，整齐划一地站在九重塾长的背后。这些人都穿着象征着高贵地位的纯白狩衣，头上戴着京都阴阳师传统的乌纱帽。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叠龙飞凤舞的朱砂符咒，正是他们全体共同构筑的结界防下了大妖狐盛怒之下的一击。很显然这些人乃是明神会的精锐成员，非常善于团体作战，每个阴阳师单独的战斗力也许无法与黑绘或者现在的千穗相抗衡，但联起手来却是不可小觑的对手。事情正如老人所说的一样：他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的。 　　“居然把明神众也带来了吗……塾长殿下，您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学生能够独自完成任务啊……” 　　“呵呵呵，话不是这么说的，葛之叶。老夫作为你的老师自然相信你的实力，但凡事都会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有备无患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关键。事实上百鬼夜行之主的乱入也确实出乎你的意料之外，老夫所带来的这层保险也就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这就是人生经验的差距啊。” 　　“是，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看到这支后援部队的出现，葛之叶晴明最初表现得还有些不高兴，但在九重塾长的正论面前也只得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千穗这边也大手一挥召唤出了足以与之匹敌的大军： 　　“现身把，吾之同胞！”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誓死报效吾主大人——————！” 　　只见大妖狐轻轻一抬手，立即便有一大群妖怪从她身后的鸟居之中咆哮着跳了出来，轰然降落在被火光所染红的地面之上。其中有矮小的精怪也有三四米高的巨人，什么镰鼬三兄弟、大蛤蟆、滑头鬼、唐伞妖、青鬼赤鬼、钓瓶妖、雪女、脖子长长的轱辘首、头上插着箭的落武者什么的应有尽有，加上如月车站的幸存者们，洋洋洒洒也有上百号人马。原本宽敞的空地一下子就被这互相敌对的两支大军挤得水泄不通，两军阵型最靠近的地方甚至只有几米的距离，场面可谓是一触即发。 　　“呵呵呵，看来百鬼夜行之主阁下也是有备而来，这就是你现在所能支配的全部兵力吗？” 　　“笑话，这种程度只不过是吾的先锋而已，若是等到本队到来，碾死汝等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般轻而易举。” 　　“哦？那看来老夫别无选择，若想生还就只有趁着本队到来之前先取你首级了啊。” 　　“哼，做得到就来试试啊，人类。” 　　面对这支数量两倍于己方的妖怪大军，九重塾长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胆怯，反而还试探性地打起了嘴炮。而千穗这边也毫不退缩地回敬了过去，现场的气氛顿时紧绷到了极限，以至于黑绘都已经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剑柄做好了大开杀戒的打算。但就在数秒之后，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替剑拔弩张的局势划上了一个唐突的句号： 　　“轰隆隆隆隆隆隆………………” 　　“这是！？” 　　“呵呵呵，看来失去了支柱的这个异空间即将要崩塌了啊，再继续对峙下去双方都只会全军覆没。好吧，今天就算是双方正式下了战书。真正的对决就留到下一次机会再进行吧，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久等的。葛之叶，我们走。” 　　“是…………” 　　面对战场即将崩毁的这一状况，是明神会这一方先行选择了撤退。带着仍旧一脸依依不舍的银发少年，老人打开了传送门走了进去。千穗手下的妖怪们见状想要进行追击，却被她身边的天路丸举起锡杖阻止了： 　　“大妖狐大人！不能就这样放他们逃掉啊！” 　　“不要追击！这是首领命令！” 　　就像这样，妖怪大军保持原地不动的状态目送敌人全体撤离了异空间。等到最后一个阴阳师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传送门也彻底关闭之后，地面的摇动也随之停了下来，看样子刚刚的那种情况是由于在空间单位内的灵能力浓度过于饱和所导致的，在明神会的人马撤走之后就又恢复到了较为稳定的状态。 　　“呼…………” 　　“千穗同学……？” 　　在这个瞬间，黑绘分明听到大妖狐在面具后面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整个人所散发出的强烈杀气也随之减弱了许多。显然她的那种睥睨天下的万妖之主的模样有很大程度上是强迫自己伪装出来的，为的就是不在最大的敌人面前丢了阵势。 　　这样看来狐耳娘刚刚所说的还有数量更多的本队正在赶来的途中这句话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恐怕在场的部队就是她现在所能调动得了的最大战力了。而九重塾长恐怕也看穿了千穗的这句谎言，只不过因为有黑绘在场而且作为关键人物的葛之叶晴明心态已经被打崩，所以那位老人判断出就此开战也不一定占得到什么便宜，于是便顺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下一次他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出现在百鬼夜行之主的面前，而那个时候的银发少年的力量恐怕会更上层楼。 　　“千穗同学，你做到了，你真的成为了百鬼夜行的首领！” 　　“真是的，你这小狐狸也学坏了啊。居然挑这个时间点出现，简直像是计算好了一样！” 第399章 与战友的再会 　　不过不管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葛之叶晴明会变得有多强，那终究是未来的事，所以黑绘想把它留到未来去担心。现在的黑发萝莉纯粹只想庆贺与千穗的重逢，而凯蒂也收起狙击枪从远处跑了过来加入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非常抱歉，黑绘大人，凯蒂大人，在下为了得到百鬼夜行的承认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差一点就来迟一步。 　　如果是黑绘她们记忆中的那位狐耳娘的话，现在一定会露出愧疚的表情这样开口回答。但如今的千穗已经是“千穗御前”，既是二代目的大妖狐也是全日本妖怪的正统首领，在手下妖怪们众目睽睽的视线之下她当然不可能表现出半点有失威严的态度，所以面对黑发萝莉她们热情的招呼，百鬼夜行之主只是十分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对黑绘举起一只涂了艳丽紫色指甲油的右手： 　　“时辰已到，将东西交给吾吧。” 　　“啊，是这个对吧？” 　　在狐耳娘那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面前，黑发萝莉稍微有些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对方要的是什么，于是赶紧从衣兜里掏出装有八百万式神总契约的球体递了过去：“给你。” 　　“唔呣，吾确实收下了。” 　　伸手从黑绘那里接过散发金光的圆球，大妖狐将其高举过头，整个人漂浮到半空之中转过身去，将手中的物体展示给了所有在场的妖怪，同时用带有回声的威严语气对他们说道： 　　“饱受奴役的同胞们啊，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这就是束缚汝等千年之久的屈辱的象征。而吾，则是百鬼夜行之主，替汝等带来解放之人，从这一刻开始，汝等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欢呼吧，这就是自由的滋味！” 　　“砰！” 　　话音刚落，千穗便用力并拢五指，将手中的球体硬生生地捏碎成了无数飞散的粉末。顿时，一道看不见的灵力波动席卷了整个异空间，令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成了一股股青烟。无论他们是否身在现场，所有名字被记载在契约之中的京都妖怪在这个瞬间都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仿佛绑在灵魂上的一条沉重的铁链突然被卸了下来。黑绘只能通过想象去猜测那究竟怎样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当事者接下来的反应却证明了这正是他们长年来所渴望的东西：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我们终于自由啦啦啦啦啦啦！” 　　“万岁！万岁！百鬼夜行之主万岁！大妖狐千穗万岁！” 　　“哼，这可倒好。明明破坏掉大结界的楔子也好，抢回总契约也好都是我们出的力最大，结果感谢的声音却都被小狐狸那家伙抢了去。” 　　“呵呵，凯蒂同学。最终的功劳归谁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做到了。” 　　眼见反抗军的成员一个个感动得涕泪横流，纷纷跪下来对空中的大妖狐顶礼膜拜的样子，狙击娘在黑发萝莉身旁发出了一声有些不爽的冷哼。但黑绘知道这只是她掩盖自己喜悦的一种方式，此时此刻灰发少女的心里肯定也有着与自己一样的达成感。 　　是啊，跨越了许许多多的艰难险阻，两位少女终于完成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将真正的自由带给了在最危急的时刻朝自己伸出了援手的京都妖怪们。即便这在许多灵能力者看来乃是对人类的背叛行为，但黑绘却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现在的她已然知晓，妖怪与人类一样是有着智慧与感情的生物，因此他们也应当拥有与生俱来的追求自由的权利。 　　———————————————————————————————————————————————————————————————————————————————————————————————————————— 　　“天路丸，让反抗军的领导者清点他们的队伍和行李，十分钟后撤离此地。” 　　“是，吾主。” 　　几分钟过去了，京都妖怪们的欢呼之声总算渐渐平息了下来。千穗看准时机向自己的副官下达了命令，而收到指示的天路丸也表现得非常配合。鸦天狗毕恭毕敬地弯腰朝大妖狐行了个礼，然后展开漆黑的翅膀飞到空中，高声向其他在场的妖怪传达了主人的指示： 　　“众人听令！赤鬼所率领的甲组成员负责协助京都的同胞搬运他们的物资，青鬼乙组成员去车站和旅馆的各个设施里调查还有没有其余的幸存者，络新妇所丙组的成员负责护送京都的同胞穿过传送门返回百鬼城，到达之后优先将伤者送往医护设施接受治疗。你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即刻开始行动！” 　　“遵命！” 　　在鸦天狗少女的井井有条的指挥之下，千穗带来的妖怪大军被分散成了三个队伍，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各自的任务。其纪律严明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人类的精锐军队，大妖狐在妖怪之中的威望之高由此可见一斑。等到妖怪们都离开得差不多了之后，千穗终于可以降落到地面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脸上的木质面具摘了下来。面具之下的那张面孔依然是黑绘和凯蒂所熟知的小狐狸，只不过多了几道浓妆艳抹的眼影和唇彩，额头的中央点了一抹血红的朱砂印记，看上去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要少了一分年幼少女特有的天真无邪的气质，多了一分成熟女性的韵味。 　　“呼…………实在是抱歉，黑绘大人，凯蒂大人。在下不是有意要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的，只不过在部下们的面前我实在没办法随便对你们打招呼。” 　　“呵呵，我明白的，千穗同学。对于领袖而言保持威严是很重要的事情。看样子你在这方面做得不错。” 　　“还好吧……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留在百鬼夜行之中的都是一些对母亲大人忠心耿耿的妖怪，只要我能够展示出与大妖狐后继者相称的力量，他们就不会质疑我的领导。不过为此我必须随时保持六尾全开的形态，说实在的真的很累人……” 　　一边用透着疲劳的声音这样说道，狐耳娘一边像伸懒腰那样伸了伸飘荡在身后的六条大尾巴，那过于惹人怜爱的模样令黑绘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再说上一句“辛苦你了”。然而黑发萝莉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千穗部下妖怪的叫喊声： 　　“报告，首领大人！在车站的地下室发现幸存者了！但他们之中有很多人都受了重伤，需要立即接受治疗，以我们的妖力恐怕无力回天！” 　　“唔呣，既然如此那就前方带路罢，吾会亲自出手相救。” 　　“那，那就劳烦您了！”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千穗再一次戴上了表情冰冷的木质面具，用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悄声对黑绘说道：“抱歉，在下必须要去继续履行身为首领的责任了，我们之后有时间再慢慢叙旧。对了，在来这里的途中天路丸感受到了熟悉的妖气，去了一趟贵船神社救出了你们的同伴，你们就先和那两个人说说话吧。” 　　“嗯，你先去忙吧。” 　　目送千穗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车站主楼的入口处之后，黑绘和凯蒂回过身去，看见身上缠着绷带的濑户大将正在朝自己招手。在褐肤大姐姐的身旁还有一个蜷成一团坐在地上的矮小身影，正是黑发萝莉之前忘了回收的小太刀来国俊。 　　“濑户大将小姐，还有来国俊先生，你们没事啊！” 　　“是啊，幸好天路子及时出手相救，不然咱和阿俊就交待在那里了。” 　　对着跑到面前的黑绘咧嘴一笑，濑户大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上的头发，“哎呀，实在是惭愧。那些忍者真的有两把刷子，别说突围出来与你们汇合了，咱光是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个奇迹了。就这还是多亏了那个头领代理有意手下留情。说起来她是小黑你的同学来着？看来咱又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啊。” 　　“请不要这么说，濑户大将小姐……本来不管有什么理由在战场上都不应该对敌人心慈手软，更何况是在那种紧迫的状况之下就更不该念及旧情了。反而是我的优柔寡断让你们面临了危险。” 　　“哈哈，这事就不提了。总之你的忍者同学没有受伤，咱和阿俊也没有大碍，结果皆大欢喜就好。” 　　看到黑发萝莉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情商很高的大姐姐马上转移了话题：“对了，说到阿俊。他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看样子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不得不让咱担心他还能不能恢复过来。” 　　“是啊，来国俊先生他本来就不是好战的类型，这段时间一直在勉强自己，如果我能更早一点恢复力量就好了。” 　　听到濑户大将这么说，黑绘也顺势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她身旁的小正太。只见阿俊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只是垂着头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被烧焦的地面，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碎。 　　“来国俊先生？你听得见吗？我们胜利了，反抗军的大家都自由了，所以请你打起精神来吧。” 　　“没用的，黑绘。类似的战后PTSD患者我见得多了，越是多愁善感的士兵越是会对战友的死感到自责，最后陷入崩溃。来国俊现在需要的是长时间的静养和专业的心理医生。我不知道百鬼夜行那边有没有类似的专家，但还是先把他跟其他伤员一起送过去休息吧。” 第400章 百鬼之城 　　“也只能先这样了呢……” 　　既然身为专业佣兵的凯蒂都这么说了，黑绘尽管还是很担心阿俊的情况，但也只能把他托付给了濑户大将：“那濑户大将小姐，就请你先把来国俊先生送到百鬼夜行的据点那边去接受治疗吧。” 　　“那是当然，不过小黑你们呢，你们也要一起过去的吧？” 　　“嗯，不过我还有点事要办，一会再去。” 　　“好，那咱先走了。” 　　听到黑发萝莉这句话，褐肤大姐姐没有多问，只是像拎起一只小猫那样一把将地上的阿俊单手举了起来，扛着他向远处的鸟居入口走去。目送两人与其他伤员一起进入传送门之后，黑绘转过身去朝因为之前的激战而坍塌了一半的车站大楼走了过去。凯蒂见状也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 　　“太好了，医务室这边没有受到影响。” 　　黑绘所前往的目的地是河童医生之前安置来国俊的房间，也就是如月车站的医务室。在那个单间的隔壁存放着另一位接受治疗的妖怪，或者应该说是“妖怪的残骸”才更正确。黑发萝莉打开门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双手拿起桌上被黑布裹着的一个机械装置的碎片——也就是栀子学姐的遗体。 　　“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吧，凯蒂同学。” 　　“嗯，妖力的波动变得更强了，只要继续接受治疗的话，想必有朝一日以它作为核心的付丧神够再次显现在这个世界上吧。” 　　看到栀子学姐的遗骸没有被战斗所波及，两位少女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就算这块缝纫机的残片能够觉醒为付丧神，那也不是她们所认识的那位COSPLAY部的部长了，但这毫无疑问是她们拼尽全力所守护下来的宝贵事物。能够像这样将它毫发无损地带到下一个安全的场所接受治疗，对于两人来说就是这场漫长战斗的意义所在。 　　就像这样，携带着缝纫机的残片。黑绘她们也通过鸟居形的传送门来到了百鬼夜行的据点。在那里所见到的一切令两人叹为观止： 　　“各位京都的兄弟姐妹们，欢迎来到全日本妖怪最后的净土，百鬼城！这里是真正由妖怪所建造、为了妖怪而存在、由妖怪所统治的理想乡，从头到脚都没有半点人类染指的痕迹！在这里你们大家都是自由的！” 　　“哦哦哦哦——————！” 　　在领头的蜘蛛女郎妖怪的带领之下，从充当传送门的一连串鸟居之中走出来的伤员队伍们最先看到的就是高耸入云的城堡的剪影。此时正直傍晚时分，在火红色落日的余晖映照之下，坐落于东北地区雄伟山谷中央的百鬼城正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神秘光辉。 　　这座日式城堡的建筑风格让人联想到战国时代的天守阁，但整体的规模比起人类修建的仅仅只有数层的石造建筑要大上不止一倍。光是主体建筑就有数百米之高，足以与东京的摩天大楼相提并论，在此之上又增筑了各式塔楼、庙宇、宫殿以及空中花园，各个设施之间通过木质的拱桥互相连接，形成了一个无比庞杂繁复的建筑群，也只有这样巨大的建筑才能满足体型大小不一的各种妖怪的日常需求。 　　“这，这比起风之妖精们的城市还要更加乱来啊……！” 　　看到百鬼城的这种完全将建筑力学抛诸脑后的夸张立体结构，黑绘首先想起的是曾经做客的风精之都，但凯蒂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却说出了一个更为贴切的比喻： 　　“不不，真要说的话还是《千与千寻》电影里的那个汤婆婆旅馆更相似吧。特别是这种大红大绿的颜色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啊，对！我也刚想这么说来着，而且这个空间的本质也与电影里的神之温泉一样，不是如月车站那种依附于地脉而存在的简单异空间，而是更加接近‘神域’或者是妖精界的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领域’，这样一来就算是最强大的灵能力者在没有得到空间主人的许可的情况下也很难侵入这里，甚至都不一定能够察觉这个领域的存在，对于想要避开人类视线的妖怪们来说确实是理想乡一般的环境。妖怪们究竟是怎样将它制造出来的？” 　　“呼呼，看来这位客人是个识货的高手的。没有错，这座百鬼城在理论上是个无法被侵入的完美要塞，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妖怪来此居住。这一切都是源自上一任大妖狐大人残留下来的力量，也只有曾经身为神明使者的她能够创造出这样与神的领域无比接近的大结界。现在继承了那种力量的二代目大妖狐大人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百鬼城的未来可以说是得到了最好的保障。” 　　“咦？！” 　　就在黑发萝莉惊叹于自己所目睹的一切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兴高采烈的女性声音。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的黑绘惊愕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位穿着黑白相间的日式女仆装的大姐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唔！这，这是何等标准的大正风女仆啊！那毫无破绽的笔挺站姿也罢，不见丝毫皱褶的围裙与打底和服也罢，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不可小觑达人的气息……无论是‘奉侍力’也好‘专业度’也罢，此人作为女仆的段位恐怕远远在我之上！在百鬼夜行之中竟有如斯强者！】 　　作为一个女仆装的资深爱好者，黑发萝莉在看到此人的瞬间就判断出对方的“女仆力”要超过自己许多，因此也下意识地对她用起了敬语：“请，请问您是哪位？” 　　“呵呵，我现在的名字是‘阿鹤’，只是一介枉死的地缚灵而已，只有在这样特殊的结界之中才能以实体现身。我与你们二位一样是刚来到这座城不久的新人，得到大妖狐大人的许可得以以下人的身份在此奉公，所以两位大小姐不需要对我客气什么。” 　　“阿鹤……就连名字也这么有女仆的风格……这场胜负，是我的完败了！” 　　“虽然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完败了，但这个名字确实挺贴切的。你那头发是天生的还是专门染成这样的？” 　　看见黑绘在自己身旁跪了下来露出一脸不甘心的表情，凯蒂见惯不怪地吐槽了她一句，接着直截了当地对自称阿鹤的地缚灵提出了这样的问题。这位女仆小姐的头发的确十分特别，一头雪白的长发之中有规律地夹杂着漆黑的挑染，看上去确实与仙鹤的羽毛有些类似。 　　“嗯，这种发色确实是天生的，不过在活着的时候是以黑发为主的，死掉变成幽灵之后不知怎么就反过来了，所以当做后天染成的也没有问题。” 　　“这样啊，那你又是怎么死的？一般的幽灵不可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我和黑绘，而且就算已经是个死人，你的身上还是散发出令我感到本能危险的某种气势，这种仿佛出鞘的利刃一般的感觉倒是跟我认识的某个怪力女十分相似。” 　　“呼呼呼，不愧是拥有魔眼的付丧神，一下子就能看穿他人的本质。” 　　面对灰发少女那直言不讳的质问，女仆小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地交待了自己生前的身份：“这位大小姐，你看得没错。我在活着的时候确实与你的那位朋友是同行，或者应该说是前辈吧？我作为人的时候的名字是‘妙鹤’，是一位所属与里出云的退魔巫女。” 　　“您，您说自己是妙鹤巫女！？就是‘那位’妙鹤巫女吗！” 　　百鬼城的女仆的真身居然是身为妖怪死敌的退魔巫女的地缚灵，这个事实本身就足够令人惊讶的了，但更令黑绘合不拢嘴的还是对方所报上的真名——“妙鹤（tatsuru）”正是千穗的自述之中那个将她从围剿之中救出来的巫女的名字，那一夜在听狐耳娘讲故事的时候黑发萝莉就对这个充满古风的名字有所印象，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本尊。这就可以解释新的百鬼夜行之主为何允许退魔巫女的灵体在自己的居城里逗留了，因为她可是千穗的救命恩人。但如此一来就有了新的问题，这位被狐耳娘称作“天下最强巫女”的人物究竟是怎么丢掉性命变成地缚灵的？ 　　“那，那个——” 　　“嘘，我知道大小姐你有很多话想要问我，不过二位才经历过一场死斗，现在一定已经累坏了吧。请容我先带你们到房间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可以以后再慢慢说。” 　　很显然黑发萝莉心里想的事情表现在了脸上，因为女仆小姐马上就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问题，转过身去开始在前方带路。黑绘和凯蒂见状没有办法，只得按捺住好奇的心情乖乖跟了上去。阿鹤带着她们一路穿过被灯笼妖怪照亮的入口大门，搭乘由妖怪轮入道（不是被葛之叶晴明秒杀的那个反抗军的轮入道，只是那个老头的同类）充当齿轮运转的木质电梯来到了百鬼城的高层的某个房间门前，推开门之后内部的装潢令两人当场目瞪口呆： 　　“这，这不是实验B班的宿舍吗？” 第401章 千穗的秘密 　　没有错，出现在画着古风山水绘卷的木质拉门背后的赫然是一间与这座城堡的整体造型格格不入的现代起居室。从沙发的摆放位置到背投电视的型号，还有茶几上颜色各异的杯垫，都与黑绘她们记忆中的宿舍毫无二致。除了客厅之外，室内的空间本身也经过法术的改造，占地面积完美复刻了九条之原高校独栋宿舍楼的规模，无论是餐厅还是连接浴室的走廊亦或是通往二楼的阶梯都被完美地复制了过来，甚至连黑绘她们平时用来晾衣服的后院都得到了保留。 　　“呵呵，怎么样，这是大妖狐大人专门为二位准备的住处，在这里的话就有回家的感觉了吧？” 　　看到两位少女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阿鹤小姐一脸开心地拍着说对她们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快进去休息吧，要不然先泡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也不错，今晚会有一场庆祝胜利的宴会，时辰到了我会来叫你们的。” 　　“啊，等一下——” 　　“砰！” 　　黑绘本来还想继续之前没有问完的问题，但和风女仆却不由分说地将她和凯蒂两人推进了门里，然后用力关上了拉门。黑发萝莉虽然马上打开门追了出去，但走廊上却已经没有了阿鹤的身影。不愧是正儿八经的幽灵，实在是神出鬼没。 　　“………………” 　　没有办法，黑绘只得回到了房间里，接着便站在原地发起了呆。自从她开始逃亡的那一天以来，黑发萝莉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实验B班宿舍的景色，没有想到却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回”到了这里，一时之间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黑绘，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然而凯蒂却不像黑绘这么多愁善感，而是表现得充满了好奇心。就在黑发萝莉沉浸在感伤之中的时候，灰发少女已经在复制品宿舍之中展开了探索，而且很快就发现了值得瞩目的东西： 　　“那，那难道是……！？”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个等身大的抱枕，而且上面还画着美少女的图案，看上去挺眼熟的不是吗。” 　　看到狙击娘手里拿着的东西，黑绘的脸一下子红了。只见在丝绸材质的抱枕套上用照片级的写实度画着一个身穿满是蕾丝花边的哥特式女仆装的双马尾萝莉，那光泽的黑色长发与红宝石般的瞳孔配上人偶般精致的五官营造出一种既充满神秘感又惹人怜爱的独特气质，毫无疑问就是她本人的画像。但黑绘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穿着女仆装摆出过如此妖娆撩人的魅惑姿势。 　　“为，为什么在房间里会有这种东西啊！？” 　　“令人吃惊的还在后头呢，这里不只有你的抱枕而已，我和其他人的也都一应俱全。” 　　抬手将画着黑绘的抱枕扔给了本尊，凯蒂又从背后拿出了几个体积更大一些的同型号的产品，上面分别画着凯蒂自己、阿什莉和朱守院真宵的全身像。抱枕上的每一个人都穿着属于各自的标志性服装，凯蒂是迷彩色的贴身背心和用墨绿色帆布制成的军装长裤，班长是学生制服外面套着围裙，而真宵则是印着“夜露死苦”四个张扬大字的T恤与廉价品牌的休闲短裤。 　　与黑绘的哥特女仆装一样，这些都是她们在宿舍里呆着的时候最常见的打扮，也就是所谓的“生活装”。只有与少女们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她们私底下会穿成这个样子。好吧，也许黑绘是个例外，因为她经常光明正大地以女仆的模样跑出去买菜，所以全学校的人都知道连邪神都能斩杀的最强人造人是个狂热的COSPLAY爱好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我们的画像印在了抱枕上面？” 　　“看这里。” 　　事到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但黑发萝莉还是坚决不想说出罪魁祸首的名字。因为她不想相信自己的朋友居然是这样的人。但凯蒂可不像她这样自欺欺人，灰发少女拿起画着她本人的那个抱枕举到黑绘面前，后者见状立即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近在眼前的图案，因为画面上的灰发少女的侧躺姿势实在是过于大胆，以至于只穿着小背心的上半身距离走光只剩下毫厘之差。 　　“你，你让我看哪里啊凯蒂同学！？就算是画的这也关系到你自己的名誉耶！” 　　“不是让你看画啦，我让你看的是布料的表面，这上面是不是黏着几根白色的毛发？看上去不像是人的头发，倒像是犬科动物的胎毛。不过比起我的这一个，还是你的抱枕上的毛更多一些——” 　　“哇——！我不想听！我才不想知道有谁拿我的抱枕做了什么事！你快点把东西放回原位去啦，要是被正主发现我们乱动她的东西就糟糕了！” 　　“就算你说让我放回原位，这些东西就只是被扔在沙发后面的地上而已，并没有被刻意藏起来啊——” 　　“砰！” 　　灰发少女一句话还没说完，房间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力拉开，百鬼城的主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正好目睹了凯蒂从抱枕上取下几根白毛放到眼前细细端详的整个动作，背后的六根大尾巴当即炸了毛，整个人也像被雷劈中一般不受控制地僵硬在了原地： 　　“啊，啊，啊………………” 　　“哟，小狐狸，这东西是你做的吧？” 　　“啊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千穗转过身去就想要逃跑，但狙击娘却眼疾手快地抢上一步抓住了她的的一根尾巴，硬生生地将狐耳娘拽倒在地： 　　“别跑啊，我又没有在怪你，只是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在下不是有意要侵犯各位的肖像权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请你们不要因此而看不起在下……不对，看不起在下是正常的，但请不要因此而讨厌在下啊！” 　　“唉……果然变成这样了啊。” 　　被凯蒂控制住之后，陷入慌乱状态的千穗甚至都忘了要挣扎，只是在地上缩成了一个长了很多条尾巴毛球，一边发抖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道歉的话。看到这混乱的一幕，不知何时来到门边的天路丸一脸疲惫地叹了口气，回头对身后的女仆小姐皱起了眉头： 　　“妙鹤阁下，是你故意把她们俩带到千穗大人的秘密房间的吧？事情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呵呵，请叫我阿鹤，鸦天狗大人。您错怪我了，小女子只是还不熟悉城里的环境，一不小心带错了路而已。” 　　“少胡说八道了，这个房间平时都是被结界隐藏起来的，一般人根本就连这个楼层都进不来，更不要说把人带进房门了。” 　　“啊啦，是这样吗？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层楼有什么特别之处耶。” 　　“啧，真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人，你要不是那家伙的救命恩人，我早就把你送去那个世界了。” 　　“啊呀，要是有办法能够成佛我可是求之不得。只不过小女子死得实在有些难以瞑目，恐怕在彻底放下牵挂之前都没办法往生极乐了。” 　　“哼……算了，再废话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你这样做的目的我姑且也能够理解，这一次就让你得逞好了。” 　　面对一脸笑眯眯模样的幽灵女仆，鸦天狗心知跟这家伙说什么都没用，所以只得放弃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房间关上了拉门，把自己的主人独自留在了里面。 　　—————————————————————————————————————————————————————————————————————————————————————————————————————————— 　　“原来是这样……千穗同学你是因为一直要在部下们的面前保持百鬼夜行之主的威严积攒了太多的压力，所以才会制造出这个房间用来作为放松的场所，亲手画了这些抱枕也是为了把它们当成我们的替身是吧？” 　　“嗯……实在是非常抱歉……” 　　几分钟之后，黑绘总算从稍微平静下来的狐耳娘那里问出了这一切的缘由。显然这个复刻了实验B班宿舍的空间并不是百鬼夜行之主为她和凯蒂准备的客室，而是千穗自己专用的减压室。其存在对于百鬼城的居民们来说是绝对的秘密，而阿鹤故意将两人带到这里，为的就是让她们能够撞破这个秘密。 　　【阿鹤小姐……不，应该叫她妙鹤巫女才对……那个人外表看上去挺稳重的，但做起事来却很胡来啊！不过也只有这样性格的人，才会在身为退魔巫女的同时又选择了出手拯救本该被消灭的大妖狐之子吧。】 　　与之前默默离去的天路丸一样，黑发萝莉也理解了妙鹤将自己带来这里的用意所在，于是便伸出手去温柔地摸了摸狐耳娘发着抖的肩膀：“好啦，千穗同学。你没必要再向我们道歉了。你能够把实验B班的大家当做精神支柱，证明了你是真心把我们当成同伴来看待的，这本身是件好事。在手机里存几张朋友的照片也很正常，你没有手机所以只能凭借记忆把我们画下来，这我也能够理解。就是这抱枕上的姿势……有点太大胆了一些。” 　　“对不起……在下一开始也没打算把大家画成这样，只不过越是用心去画就越觉得普通的姿势无法完全表现出实验B班各位大人的绝世美貌，一不留神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抱歉。” 第三·四卷 尾声（上） 　　“嗯，我原谅你了，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你说是吧，凯蒂同学？” 　　“是啊。” 　　“咦，什，什么条件？” 　　听完狐耳娘的坦白，黑发萝莉与灰发少女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接着一齐动手按住她背后那一大团毛茸茸的尾巴用力地揉搓了起来： 　　“我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等一下！突然这么激烈的话在下会坏掉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心符号）！！！” 　　就像这样，两位少女以正当的理由狠狠地过了一把久违了的撸狐狸的瘾。而千穗本人一开始虽然还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但众所周知她其实是只最喜欢被别人盘的抖M狐狸，很快就不能自已地沉醉于其中。对于狐耳娘来说，这也是近些日子以来最能够放松减压的一段时间了。 　　“咳咳，大妖狐大人，很抱歉打断您的马杀鸡，宴会的时间到了。”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十几分钟以后，天路丸拉开了房间的大门，用一声咳嗽将变回原形一脸陶醉地瘫软在地的小白狐唤回到了现实之中：“众位妖怪正在等待您的莅临，请即刻做好准备。” 　　“知，知道了，我这就去……” 　　“砰！” 　　听到这个通知，黑绘和凯蒂只好停下了撸狐狸的手，千穗则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在一团烟雾中变回了人形。百鬼夜行之主整理了一下身上华丽的和服，从地上捡起木头面具戴回到了脸上，深吸一口气之后走出了房间。 　　“加油啊，千穗同学。在部下面前展现出你帅气的一面吧。” 　　“别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你们两位也要一起跟我来。” 　　“咦？” 　　目送狐耳娘那有些晃晃悠悠的背影离开房间，黑绘刚来得及替她打了个气，就听见鸦天狗这样对自己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可是解放了京都同胞的英雄，当然要作为贵宾出席。符合身份的服装我已经替二位准备好了，现在就去更换吧。” 　　“诶，还要换衣服吗？我觉得没必要吧，宴会的主角终究还是千穗同学啊。” 　　“废话少说，让贵宾穿着人类灵能力学校的制服出席会有损大妖狐大人的声誉，不要再啰啰嗦嗦的了快跟我来，我们快没时间了。” 　　“天路丸小姐，你这对待贵宾的方式有够粗暴的啊……” 　　“没办法，为了替小狐狸那家伙撑场子，我们只有奉陪了。” 　　尽管嘴上不忘吐槽，但黑绘她们还是乖乖站起身来跟随鸦天狗副官走出了房间，来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在阿鹤以及其他妖怪女仆的服侍之下，黑发萝莉被打扮成了身穿一尘不染的皂色长袍，腰间挂着印有乾坤八卦的酒葫芦，背后背着玄铁长剑的神州剑圣的形象，而凯蒂则换上了沙俄时代的那种威武帅气的军官制服，这大概是为了迎合审美停留在古代的妖怪们对于大陆和南蛮强者的刻板印象，不过说实在的还挺符合她俩的气质的。 　　换好戏服之后，少女们以英雄和贵宾的身份被带到了百鬼城里那座比足球场还大的宴会厅之中，接着便受到了在场妖怪们的盛大欢迎。特别是以濑户大将为首的京都妖怪不断添油加醋地吹嘘她俩的英勇事迹，包括潜入敌人大本营拔除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大结界的楔子，以及将明神会隐藏的秘密武器打得落花流水的丰厚战果。由于这基本都是实话，所以黑绘她们也没办法表示谦虚，只得一边保持与英雄相符的端正坐姿一边接受各个妖怪干部的轮番敬酒。毕竟她们现在可是千穗的座上嘉宾，越是表现得有逼格就越能替自己的东道主加分。 　　这场盛大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夜晚时分，而且完全没有要散会的感觉。由于强力的妖怪们都是些夜猫子和大酒豪，恐怕要一直闹腾到第二天黎明才能消停下来。但两位英雄却早已酒足饭饱，于是便趁众人不注意溜出了会场。 　　“呼……总算舒服了。” 　　来到天守阁高层的阳台之上，春日舒适的夜风扬起了黑绘那绢丝般柔顺的长发，替她带来了一丝现在最渴望的清凉感觉。凯蒂也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背靠着栏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啊，身体好重……虽然比不上班长的手艺，但这座城的料理水平也挺不错的嘛，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嗯，据说城里的厨房也是阿鹤小姐负责管理的，那个人不仅是厉害的巫女，就连这方面的技能也十分优秀呢。” 　　“是啊，但还是比不过班长的手艺就是了……” 　　“……………………” 　　“……………………” 　　一不小心提起了阿什莉的料理，两位少女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也许是因为之前那个模仿了实验B班宿舍的秘密房间的影响，此时此刻，前所未有的乡愁之感笼罩住了两人的心灵。 　　“……黑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虽然中间发生了许多波折，但逃出京都这个任务目标我们总算还是活着达成了，差不多是时候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针了。你是要暂时留在小狐狸这里做客，还是怎么着？” 　　十几秒后，凯蒂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而她所提起的也正是黑发萝莉现在正思考的课题： 　　“嗯……虽然留在这座城里也是个不坏的选择，但我果然还是想要回东京一趟，亲眼看看阿什莉同学她们现在的状况。除此之外，我也必须要与Master见上一面才行，虽然她有可能不会原谅我的背叛就是了……” 　　“是吗，你也是这样想的啊。不过我们现在还是灵能界的通缉要犯，如果被发现回到了东京肯定会给班长她们添更多的麻烦的，这其中的危险性你当然也是清楚的吧？” 　　“我明白的，所以我还没有确定该怎么做。至少在了解到首都周边的确切情报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明神会的影响力实在太强，我们也就只能等待机会了。” 　　“黑绘大人，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黑发萝莉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位第三者靠近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大妖狐千穗，她本该在宴会上充当东道主才对，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千穗同学，你怎么来了？宴会那边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百鬼夜行之主本该日理万机，在宴会上提前离场反而是加分的表现。况且那些喝高了的妖怪们应该也注意不到在下悄悄走掉了。” 　　摘下木头面具恶作剧似地吐了吐舌头（超可爱），狐耳娘走到黑绘眼前朝她递出了一件物事，后者一眼就认出那是天路丸平时把玩的那台手机。在如月车站的时候这台机器一直没有信号，但百鬼城这里不知是何原理似乎覆盖了WIFI，所以手机正处于通话状态。 　　“喂，请问是谁呀？” 　　接过机子按下屏幕上的公放按钮，黑发萝莉冲话筒的对面打了个招呼，接着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快活声音： 　　“呀嗬，是我啦，你们大家的电子偶像天海酱哦！黑绘酱，凯蒂酱，恭喜你们逃出生天！还有多谢你们完成了人家的委托，现在的明神会已经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之中，毕竟存在了千年之久的人类优越性的象征——京都大结界和八百万式神总契约已经不复存在了，为了提防有更多的式神趁机造反，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有大的动作了。” 　　“原来如此，这跟我估计的差不多。你就是为了报告这件事才专门打来电话的吗？” 　　“不是哦，凯蒂酱。这确实是报告的内容之一，但天海酱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让我们长话短说吧，趁着明神会的指挥系统陷入混乱的机会，我成功黑进了他们的服务器，将有关加贺一族首领被害一案的所有证据都删除掉了。不仅如此，你之前在东京干的那几件‘工作’的记录也都已经被清扫一空，也就是说，再没有什么人可以用这些把柄来要挟你了。” 　　“你说什么？这不就是说——” 　　“没错，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杀人凶手，只是被诬陷的无辜妖怪而已，这本来也就是事情的真相。而破坏大结界、摧毁加贺野、抢走并摧毁八百万式神总契约、解放京都妖怪反抗军的这一连串事件的责任也都会被重新崛起的百鬼夜行所接收。因此尽管在被明神会控制的关西地区你们还是不受欢迎的对象，但至少在阴阳寮所掌握的关东地区，你们已经不是人类的敌人了。就算回到东京也不会被当做犯罪者遭到逮捕的。” 　　“此话当真！我们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这个好消息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黑绘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天海则再一次地用郑重其事的语气向她保证了这一切的真实性：“是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你们已经没事了。这也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谢礼，感谢你们听从了我的无理要求，解放了饱受奴役的京都妖怪们。这是我记忆中的父亲一直想要做到的事，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变了，但我作为一个先他而去的不孝女，还是想要替他完成曾经的心愿，谢谢你们替我做到了这一切。” 第三·四卷 尾声（中） 　　“你听到了吗？凯蒂同学，我们可以回家了！” 　　“哼，考虑到任务的难度，也只有这种程度的报酬才能付清账单了。” 　　得到了六宫天海的这个保证，黑绘高兴得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凯蒂，而即使是以扑克脸见长的灰发少女，此时此刻也无法控制地扬起了嘴角，“那事不宜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还想多留你们几天的，但我想你们肯定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同伴们再会，所以已经做好了准备。” 　　对着面前的两人微微一笑，百鬼夜行之主转身对着夜空招了招手，没过一会就有一辆轮子上燃着青色火焰的牛车踏空而来悬停在了栏杆之外，“只要你们愿意，现在就可以动身。” 　　“为什么是坐这辆妖怪飞车回去？不能用你最擅长的鸟居传送术直接把我们送回东京吗？” 　　“很抱歉，那是在下身为稻荷神使时的特权。如今的我已经抛弃了那个身份，也就没办法再利用古代的神明们所留下的路径了。之前我能够打开通往如月车站的传送门是因为天路丸提前在那里做了记号，除此之外我能接通的就只有这座百鬼城的入口而已。” 　　“原来如此，离开了原本的职场，旧的通行证就不起作用了啊。” 　　听到千穗的这句回答，凯蒂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阳台的出口走去，“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马上就回来。” 　　“啊，我也一起去，我的武器也都放在房间里了。” 　　“大妖狐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等到两位少女那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中之后，天路丸拍着翅膀从空中缓缓降下，落到了有些落寞地留在原地的狐耳娘的身旁：“那两个人若是留下，势必能成为百鬼夜行的强大战力。而且你应该也想让她们陪在身边才对，毕竟她们是你所重视的队友。” 　　“没关系的，天路丸。黑绘大人和凯蒂大人已经为我和京都的同胞们付出很多了，我不可能再要求她们再为了百鬼夜行而战，毕竟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战斗。而且我的身边还有你和其他妖怪同伴在，就算那两位大人离开了也不会感到寂寞的。” 　　“是吗……既然你这样说，那属下就放心了。” 　　虽然嘴上是这样的回答的，但鸦天狗少女的眉宇之间却还是浮现出了一丝担忧之色。自从继承了百鬼夜行之主的身份以来，很明显千穗每天都在积累巨大的压力，那个秘密的房间就是最好的证据。同时那也表明实验B班对于狐耳娘来说是何等重要的心灵支柱，所以天路丸才想要黑绘她们留在这里，充当战力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让千穗能够有个倾诉的对象。不过既然她本人已经决心放对方走了，那身为副官的天路丸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于是乎就像这样，收拾好行李回到天守阁阳台上的黑绘与凯蒂趁着夜色登上妖怪牛车，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返乡的空中之旅。以牛车的飞行速度，她们大概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回到首都，与暌违许久的同伴们重逢。 　　而与此同时，东京那边的情况也有了新的变化—— 　　———————————————————————————————————————————————————————————————————————————————————————————————————————————— 　　东京郊外某处温泉旅馆。 　　这座古老的木质建筑隐藏在重重结界之中，一般的民众甚至无从知晓它的存在。这里是阴阳寮的高层们常来疗养的会所，但现在却被用作软禁某个重要人物的设施。 　　这位大人物的名字是云飞燕，从外表看去是年方十六楚楚可怜的双马尾美少女，但其身份却是被天衍会派遣来协助开发人工式神技术的专员。不过若是仔细调查就会发现，签署她派遣令的天衍会干部正是云飞燕本人。 　　也就是说她其实不是什么牛逼哄哄的钦差大臣，而是趁着天衍会前任会长死亡内部陷入派阀纷争的空隙前来寻求政治避难的自我放逐者。因此阴阳寮才敢于在天满祭事件之后将她软禁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限制云飞燕的行动，以防她做出什么不利于阴阳寮立场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少女自身的清白。只要她乖乖呆在旅馆里，明神会就无法指控她与发生在京都的一切事件有所关联。 　　云飞燕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乖乖服从了阴阳寮的命令，离开了位于本部的研究室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郊区地方。这一呆就是将近一个月。对于身为天才研究者的她来说，这一个月倒是十六年的人生中最清闲的一段日子了。 　　“呼……清闲倒是清闲，就是太无聊了啊。” 　　这天晚上，双马尾少女也一如既往地泡完温泉，在阴阳寮派来的黑西装女保镖的护送下回到了房间。一回房她便脱掉浴衣直接倒在了床上，接着开始盯着天花板上的木头纹理发起了呆：“没有网络，与外界的灵力通讯也被完全遮蔽。除了泡澡吃饭与睡觉之外就没有别的任何事情可以做了啊。” 　　每当这个时候，云飞燕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黑绘现在的情况。那个有着她兄长的灵魂和十二岁时候的她本人的外表，但却逐渐开始走上与这两个属于过去的人物截然不同的崭新人生的人偶少女，此时此刻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想要知道黑绘确切的近况很简单，对于身为天才的云飞燕而言，阴阳寮的结界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想就能随时让在外面待机的自律人偶在它上面开出一个洞来。但人偶师并没有那么做，这并不是为了保全阴阳寮的面子，而是她对自己设下的一道约束。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以来，黑绘的成长速度远远超过了云飞燕的想象。她最开始只是为了避开天衍会的耳目，隐瞒自己动用禁术复活了死去兄长的事实，并且顺带测试一下利用与生者之间的羁绊将复活之人的灵魂固定在这世界上的理论才带黑绘来到这个极东的岛国的。毕竟支配日本的阴阳寮名义上还是独立的灵能力者组织，在这里天衍会的耳目的数量相对于其他国家而言要来得比较稀少。 第三·四卷 尾声（下） 　　但出乎云飞燕预料的是，黑绘在来到新环境之后适应得非常快。就在一年之前，她还是个生活起居都不能自理的行尸走肉，但现在却越来越接近能够理解喜怒哀乐的感情的真正的人类。 　　从研究者的角度来看，这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黑绘的成长就证明了云飞燕的理论是正确的，与他人之间的羁绊确实能够令复生者的灵魂在现世安定下来。 　　问题就在于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迅猛了一点，甚至都学会以自己的意志去反抗Master的命令，为了保护同胞切断了与她之间的契约。 　　这可是云飞燕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开什么玩笑！她为了将哥哥唤回现世可是不惜动用了招魂的禁术，若是被天衍会发觉那可是雷打不动的死罪。结果比起如此为她着想的亲妹妹，在黑绘的心目中却是刚认识没几个月的妖怪队友更为重要吗？忘恩负义也该有个限度吧！ 　　——在那起事件发生之后，云飞燕一直处于这种不能自已的愤怒情绪之中。虽然她表面上很理智地服从了阴阳寮的安排接受了软禁，但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想要离开此地，找到黑绘与她正面对峙，就算要动用人偶军团将她揍个半死也要将她从那个一脸面瘫相的外国妖怪手里抢回来。 　　但是此时此刻，双马尾少女却觉得哥哥当时的选择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幸好她切断了与自己之间的契约，否则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就算是对于身为天才的云飞燕来说也是难以破解的死局。 　　“虽然我早就想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来是我小看了改革派的手腕，但天命归根结底还是站在本小姐这一方的。” 　　察觉到从窗外传来的灵力波动，云飞燕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这样说道。就像所有经历了巨大动荡的组织一样，天衍会在前会长无烬子死后也陷入了派阀之间的争端。 　　这两者其中的一派是以德高望重（自认为）的古老灵能者家族为代表的守旧派，他们老早就对无烬子越来越宽容的政策感到不满，趁着这个机会彻底举起了反旗，主张恢复天衍会过去的荣光，也就是不仅要直接统治世界各国的灵能力机构，甚至就连普通人类的发展进程都要出手干预。至于像妖怪妖精之类的非人存在，则是要一律赶尽杀绝不留丝毫余地。从这一点上看来倒是与明神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另一派则是以近百年来新崛起的灵能力者家族为首的革新派，他们主张无烬子会长本人虽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但他的政策并没有错。腐朽的人类之上主义和灵能者至上主义已经是过去的遗物，这个世界的未来属于生活在其中的所有生命，就算是没有灵能力的普通人类和非人之物也不例外。所以天衍会不应该再以世界的统治者自居，而是应当认清现实转型为世界的守护者。 　　这两个拥有完全对立的理念的派阀在无烬子死后就一直争论不休，以至于天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作为灵能力管理组织最基本的职能都无法维持。也正因如此云飞燕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独立了出来，因为在组织里基本没有人喜欢她这个孤高的天才。与其费神费力去拉拢这个唯我独尊的大小姐，还不如把时间用在对付敌对派系之上。 　　但云飞燕的好日子在今天就算是到头了，窗外的灵力波动就是最好的证据。 　　众所周知天衍会最强的战斗部队是天下无敌的七星剑众，而七星剑众的首领则是七星剑首，谁掌握了这个世界最强的宝座，谁就是组织中说一不二的大佬。所以无论是守旧派还是革新派都拼尽老命想把自己这边的人往那个位置上塞，这也是他们这一年多来打得最不可开交的战场。 　　而现在出现在天才少女窗外的灵力波动，毫无疑问就是属于七星剑首的东西。确切来说是七星剑首专用的使魔，它本身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那独特的灵力波长只有天衍会的成员才能够察觉。而感应到此波长就代表着世界最强战士的意志已经降临此地，身为组织中人必须要侧耳聆听对方的指示。 　　对于云飞燕来说，这种波长既令人怀念又令人不快。上一次她收到七星剑首的通讯还是在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本来说好要回到总部替她庆生的哥哥却突然让使魔发来信息，说自己来不了了。少女对这种说辞司空见惯，因为她之前的每一个生日基本都是这么过的。 　　然而这一次她的哥哥却是永远回不来了，因为他发觉了无烬子会长献祭大量平民飞升成仙的疯狂阴谋，即将要与之展开生死对决。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这俩师徒在神州龙脉的源头同归于尽，如果不是云飞燕刚好是个天才人偶师，又刚好了解一点返魂禁术的话，她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但是现在的黑绘已经不是七星剑首了，所以就算使魔的气息相同，那使魔背后的主人也不可能是她。新的世界最强专门派使魔潜入阴阳寮的结界来到云飞燕的身边，就代表两个派阀之间的冲突已经分出了胜负。赢的那一派总算想起还有一个不世出的天才研究者宅在极东的小破岛上，所以就派手下面子最大的家伙前来召唤她回去了。 　　“要是黑绘还在我身边事情就麻烦了，我既不能把她带回天衍会，也不可能找个借口把她留在日本，否则势必会引起怀疑。所以她能够自己切断契约实在是太好了，我只要报告说人造人的感情系统出了问题有了反抗意识就行了。” 　　黑绘来到日本没几个月，就立下了击败邪神和远古妖精王这两大强敌的功劳，就算天衍会处于内乱之中，也肯定有人注意到了这个人造人的战斗方式与死去的前任七星剑首十分雷同。对此云飞燕提出的报告是她在制造新使魔的时候采用了自己的遗传因子作为基础设计图，并且灌输了一部分兄长的战斗经验。 　　这倒不算是谎话，黑绘的身体确实是以云飞燕本人作为蓝本改造而成，而她确实也继承了“一部分”前任七星剑首的战斗力。所以组织那边也没有说三道四的理由，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云飞燕不仅是在人造使魔这一领域登峰造极的权威人物，同时也是七星剑首的亲妹妹，而且还是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孤僻天才。无论是拿自己当实验材料也好在使魔身上复刻兄长的战斗模式也好，都符合她身为疯狂科学家的人设。 　　然而要是云飞燕把黑绘带回天衍会，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证藏龙卧虎的总部那边有没有人会察觉到隐藏在那萝莉外貌之下的真实灵魂，毕竟她的哥哥在组织里也算是个名人，对他有所了解的天衍会成员还是很多的。不过现在她已经不用担心这件事了，黑绘以自身的意志选择了离开，她作为遭到背叛的Master完全有理由不带她回去。至于在那之后该怎么做，云飞燕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总之先把那家伙放进来吧，新的七星剑首说不定是个没耐心的家伙呢。” 　　躺在床上整理好了思路，双马尾少女缓缓地坐了起来，捡起被扔在木地板上的浴袍披在身上穿好，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了纱窗。在被夕阳所染红的窗外，漂浮着一个散发银光的物体。 　　那是一条手掌大小的东方龙，身上的鳞片是用一颗颗钻石镶嵌而成，弯曲的龙角是玛瑙，两只眼睛则是黑水晶。这东西的做工之精巧，就连身为天才的云飞燕也不得不佩服，虽然毫无战斗能力，但这条小龙毫无疑问是这世界上性能最高的使魔。因为它能够在全球的任意一条灵脉之中自由穿行，除非是大地枯竭到连一丝灵力都不剩的蛮荒之地，否则这家伙都能以光速瞬间到达，阴阳寮的结界当然也不可能挡得住它。 　　“请原谅我的失礼，七星剑首大人，不过请问你是哪位？我离开总部太久了，不知道究竟是谁继承了家兄的衣钵。” 　　如果是其他天衍会成员接到七星剑首使魔的传唤，肯定会诚惶诚恐地迎接大驾，毕竟要是对世界最强有所不敬他们以后就别想在这个业界混下去了。不过云飞燕才不是普通的灵能力者，面对静静漂浮在自己面前的银龙。她不仅没有降低自己的姿态，话语之中甚至还带有一丝讽刺的意味，暗讽对方是自己兄长的后辈。 　　“好久不见了，飞燕。听到你还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这个声音……你难道是！？” 　　然而在听到从使魔之中传出的那个声音的时候，双马尾少女的冷静态度却马上崩塌了：“失算了，没想到居然会是你继承了这个位置……” 　　“嗯，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个世界本来就充满了奇妙的偶然。总而言之，我就是新任的七星剑首，而我会像这样联络你的理由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长期休假结束了，飞燕，即将迎来新生的天衍会需要你的才能。” 　　“既然是七星剑首的召唤，那我当然会乖乖服从。我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回国的专机已经在成田国际机场等你了。” 　　“……没问题，但你要给我几个小时收拾行李，我有研究资料放在阴阳寮的本部需要带走。” 　　“那就这样吧。通讯结束。” 　　“唰！” 　　听到云飞燕的这句话，使魔的主人毫无留恋地切断了通话，银色的小龙埋头往地下一钻就消失在了双马尾少女的眼前。那无比干脆的态度完全是在表明，对方根本不担心她会违抗自己的命令。这种反应固然令人火大，但现在的云飞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没空在这里生气了。 　　“呼……好歹是争取到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我必须抓紧机会安排好一切才行，首先得与天海取得联络才行……” 　　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计划着接下来必须要采取的行动，云飞燕一边脱掉身上的浴袍，走到衣柜旁开始寻找要换上的衣服。几分钟之后，穿好白大褂的双马尾少女走出了软禁自己的房间，开始了与时间的赛跑。 　　而这个时候，对此一无所知的黑绘还正在宴会上接受妖怪们的祝酒，尚未踏上回家的旅途。而当几个小时之后的她回到东京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第四卷序章 杀戮的前夜 　　横须贺基地。 　　这是美军在西太平洋地区最大的海军基地，也是第七航母舰队旗舰——玛丽安·里根号的母港。此人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女性总统，在1981年遇刺身亡，犯人的身份和动机至今也未被查明，成为了历史上的一大悬案。 　　至于里根号航母本身也堪称传奇，它本来是一艘普通的尼米兹级航空母舰，但在数年前被选为了美国“未来大战”实验的对象，被改造成了世界首艘反重力引擎浮空要塞。其特征是坚不可摧的反重力护盾与无视一切海况的浮游能力，外形也非常夸张，足有好几个足球场加起来那般大小，堪比科幻电影里的外星人母舰。根据美国人的豪言壮语，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有能力摧毁或者占领这座空中堡垒。 　　但事实的真相是，根本没有人会想要去攻击里根号。它的外观和防御力确实恐怖，舰上搭载的大量先进无人机也确保了绝对的制空权与对地火力，但反重力引擎本身是新兴的科技，从理论到技术都并不完善，所以这座堡垒可谓是笨重至极。美国人并不是为了耀武扬威才把它做得这么大，而是因为反重力引擎本身就足有一整艘航空母舰的大小，而为了供应引擎那庞大的能源消耗，燃料库的占地面积又得是引擎室的好几倍。 　　所以无论从任何角度上来说，这座空中要塞都没有多少实战上的价值，而只是用来展示美国科技与军事实力的特大号道具而已。它每年的任务也只是在西太平洋上晃悠几圈，然后就要回到母港接受长达半年以上的维护保养。 　　也正因如此，在空中要塞停泊的时候，横须贺基地的外围区域是对民间人士开放的。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外国旅客，只要有那个心思，都能来远远一观这个大块头的雄风。如果他们回去之后能够向亲朋好友们吹嘘一番美国的技术力有多么牛逼，那么开放参观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这一天，横须贺基地也依旧迎来了数量众多的观光客，其中的大多数都是对科幻风格的浮空战舰充满向往的中小学生和他们的家长，经过简单的安全检测之后，旅客们首先会排队前往基地设置的观光台上以空中要塞为背景拍照留念（要收费的），再用坑钱般的价格购买1：10000比例的拼装模型，最后再到基地的食堂里体验一顿又贵又难吃的舰上伙食。 　　作为主题公园而言，这么一点内容实在是有些不太够看，事实上基本也没有人会再来第二回。但架不住对世界唯一一艘浮空战舰抱有不切实际的憧憬的小孩子实在太多，每天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六点参观时间结束，基地外围的工作人员都被累了个半死。他们之中有一大部分都不是正式的军人，而是被军队雇佣来负责管理观光客相关事宜的平民，只不过是为了营造基地的气氛才穿着军服。不过负责安保的部门和基地的高层还是由军方的人来担任的。 　　根据基地的纪律，开放时间一过这里就会重新变为军事禁地，一切无关人士不得入内。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和平，外围基地内早就没有人把这条规矩当真了。当然要是有喝醉酒闹事的大叔，他们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轰出去，但若像现在这样“好康”的状况那就另当别论了。 　　“喂，你们几个，那女孩是什么情况？” 　　这天的六点之后，负责安保工作的小队长惯例来到正面这里巡视，却发现大门没有按时关上。守门的警卫们站在岗哨亭前与一个梳着马尾辫身穿水手服，看上去高中生模样年纪的少女聊得正欢。队长见状眉头一皱，立即走上前去制止道： 　　“你们知道规矩的，开放时间已经过了，所有民间人士都必须立即离场！” 　　“别这么说嘛，约翰，这女孩的父母都在美国企业工作，也算是咱们的同胞了。她一直都对祖国的士兵心怀憧憬，所以今天才会来参观这座基地，就这么把人家赶走实在是太无情了一点。” 　　【唉……又来了吗？】 　　看着手下士兵那嬉皮笑脸不把军纪当一回事的模样，小队长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感到无可奈何。在和平地区驻扎久了，经常有一些不经人事的女孩被美国大兵的甜言蜜语所哄骗沦为他们的玩物，他作为队长对此早已经是见惯不怪了，这一次的女孩也只不过是又一个可怜的猎物而已。 　　“好吧，既然是你们的‘客人’，那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但你们懂规矩的，我最多只能放任你们在门口这边玩玩而已，千万不要蠢到把人带进基地内部。” 　　“你放心吧，长官，我们都懂的！一切都按‘老规矩’办。” 　　“哼，你懂就好。” 　　一边装作深恶痛绝的样子转身离去，小队长一边在内心深处暗自想到：【老规矩啊……想当年我刚被调来这边的时候也没少被当地的女孩子投怀送抱，现在升官了反而不敢享受这种福利了，这就叫做有得必有失吧。】 　　“呼，碍事的家伙总算走了，宝贝，我这就带你参观卫兵的营房。” 　　目送自己的上司离开之后，门口的士兵立即将他的嘱咐忘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地将女生带进了自己住的兵营。而他的队友们则很自觉地在门口把起了风，这倒不是因为这些人不想分一杯羹，而是因为那女孩子答应之后介绍自己的同学过来与他们大家“认识认识”。只要现在表现得绅士一点，到时候每个人都能有肉吃。 　　“看，这就是咱们住的地方，是不是与你心目中的兵营不太一样？这就是这个基地的好处了，不仅工作轻松生活环境也是别的地方不能比的——啊！？” 　　进到军营的大厅里之后，士兵还想先装模作样地替女生介绍一番里面的环境再进行下一步，没想到对方却直截了当地抱了上来：“宝贝？别急嘛，我们到房间里去再慢慢聊好吗？” 　　“……………………（摸）” 　　“哦哦！？” 　　很明显那女孩并不打算等到房间再聊，一双柔软的小手肆无忌惮地在士兵身上乱摸了起来。看见她这么积极的样子，男人也不再客气，低下头去就想要去亲少女的脸颊： 　　“你这个小坏蛋就这么性急吗，让大哥哥我来教训你！” 　　“咔。” 　　“啊？” 　　就在这个时候，士兵突然感到腰上一轻，是他随身携带的手枪被少女拔了出来。最初男人还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彻底断绝了他的这种幻想： 　　“宝贝，你，你要干什么！？别做傻——” 　　“砰！” 　　只见刚才还一副小鸟依人模样的水手服女孩突然换上了无比冷酷的表情，双手举枪以极其标准的姿势瞄准了门卫的心脏。还没等那男人说完一句话，她便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咕啊！” 　　“发生了什么事！？” 　　心脏被射穿的士兵当场倒地身亡，而守在营房门外的他的那些队友听到枪声也都冲了进来。然而就是这几秒钟不到的空档，少女却已经拿着手枪躲到了大厅的柱子后面，所以这些人的注意力被地上的尸体吸引了过去，没有能够第一时间把握住她现在的位置。 　　——对于这他们来说，这便是人生最大也是最后的错误。 　　“砰砰砰砰砰————！” 　　“啊！？” 　　“咕！” 　　“呜哇！” 　　下一个瞬间，女孩从掩体后面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枪一口气打空了弹夹。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命中了敌人的要害，这些士兵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便成了她的枪下亡魂。解决掉一整个小队的美军之后，脸上溅血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走到她最初的受害者身旁，弯下腰去从尸体上搜出了备用的弹夹和正门的门禁卡，接着通过隐藏在皮下的微型麦克风发出了这样一条信息： 　　“这里是AUG一07，呼叫HQ，任务完成。” 　　“了解，现在派遣本队前往正门，确保道路通畅。” 　　“AUG一07了解。” 　　用机械般平板的语调回复了来自指挥部的命令，少女——AUG自动步枪的付丧神飞快地换好了手枪的弹夹，然后推门走出了尸横遍地的营房，一出门就遇上了心里不放心回来查看状况的刚刚的那个小队长。 　　“站住，你这是——” 　　“唰！” 　　“呜啊！？” 　　那个可怜的家伙，连枪都没来得及拔就被少女扔出的飞刀刺中喉咙，捂着伤口倒在了地上。与即死的其他人不同，他还有一段能够挣扎的时间，但这对于小队长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露出杀人机器本相的女孩走到自己面前，接着抬脚将自己的头骨连同脊椎一道踩了个稀巴烂： 　　“咔擦！” 　　在那之后，代号AUG一07的女孩一路上没有再受到任何阻碍，顺利地来到了正门的岗亭处。她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割断了留在里面的卫兵的喉咙，然后用门卡打开了被关上的大门。一辆卡车随即开了进来，里面坐满了同样有着少女外表的付丧神。与AUG不同的是，她们都身穿泛着金属光泽的高科技紧身战甲，脸上带着散发荧光的护目镜，看上去与其说是拿着枪的美少女，倒不如说更像是来自未来的机械人军团。 　　“AUG一07，现在归队。” 　　“你有十秒钟时间换上装备，然后随队展开制压作战。” 　　“AUG一07了解。” 　　（由于写第三卷的时候忘了分卷，所以把第四卷一起写了。这卷按理说是第五卷，不过为了避免混乱还是标注为第四卷好了。） 第一章 盛大的烟火秀 　　得到了貌似部队指挥官的付丧神的指示，编号为AUG一07的少女立即脱掉了身上的女高中生校服，然后走进了卡车的车厢。几秒钟之后，从那里面走出来的是与其他人一样被异样的魔装战甲所包裹，用护目镜遮住半边面孔的无情杀戮机器。任谁见了现在的她都不会联想到之前那个与美国大兵有说有笑的普通女孩。 　　而这一点正是这些枪娘们最恐怖的地方——在我见犹怜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却是能够轻易团灭一整支正规军小队的恐怖战斗力，如果在战地这些肤白貌美的少女当然会被当做异类，但是在像日本这样的和平地区，她们的容貌就是最好的伪装。 　　这一夜，美军在西太平洋的重要据点横须贺基地沦陷了，基地内的驻军一人不剩地被屠戮殆尽，而同时遭到占领的还有停泊于此的里根号浮游母舰。进攻者们的行动是如此迅速，守军根本没有机会抵抗就遭到歼灭，而基地的通讯系统也在同一时间遭到干扰，以至于华盛顿方面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接到消息。到那个时候再想做出反应已经为时已晚。 　　要论造成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那几个被女高中生的美色所迷惑的门卫当然难辞其咎，是他们的玩忽职守直接导致了正门被敌人轻易突破。但就算那一天守门的是铁面无私的合格军人，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攻陷基地的不是什么烂大街的恐怖分子，而是拥有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战斗力的付丧神军团，再怎么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她们的面前也与手无寸铁的婴儿没有任何区别。 　　“那，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第二天的清晨，当东京的社畜们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从电视上看到的新闻画面令他们吓得丢掉了手中的味增汤。只见一艘圆盘型的浮空战舰正从南方缓缓飞向首都的市区，投射在地面上的巨大阴影令新宿的摩天大楼为之相形见绌，那非现实的光景简直像是三流特摄片里面外星人来袭时的画面。若非电视台播报员那异常严肃甚至显得有些恐慌的声音，准有人会把这一幕当成是迟来的愚人节玩笑。 　　“轰轰轰轰轰————————！” 　　为了阻止浮空要塞靠近首都圈，美军在西太平洋上的其他基地派遣了战机编队加以拦截，但即使是最先进的F一35和F一22在里根号所释放的无人机面前也只是飞得快一点的活靶子而已。更何况这些无人机还被妖力所强化，处于常规武器完全无法伤害的状态。 　　于是乎经过一轮短暂的空战，被击落的美军战机（每架造价超过一亿美元）像下饺子一样掉向繁华的市区，在首都的各处燃起了熊熊火海。升起的黑烟遮天蔽日，人们的呼救声、救护车与消防车的警笛声乱成一团，那景象仿佛地活生生的狱降临在了人世之间。 　　“愚昧无知的沉睡者们啊，是时候睁开眼睛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和平什么的只不过是脆弱的幻觉，唯有战争才是永恒不变的。而掌握了最强军队之人便是这个星球的支配者。就像美国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所做的那样。而现在，他们的霸权即将要崩塌了。” 　　站在浮空要塞的舰桥顶端眺望着自己一手造成的这片地狱绘卷，佣兵头子伊万诺维奇用阴冷的声音如此说道。而在这男人的身边，漆黑的妖精则忍不住发出了开心的大笑声： 　　“啊哈哈哈哈！虽然我早就听你说过这场行动的计划，没想到你还真的放手去做了啊，社长先生！用美军的秘密兵器来攻占美国盟友的首都什么的，就算是好莱坞电影也不敢这么演吧？我还以为你是个极端务实的人，没想到实际上骨子里却是个浪漫主义者啊。” 　　“不，摩根勒菲，你对我的看法并没有错。现在的我确实掌握了世上最强的军队，但生意场上空口无凭，我需要一场盛大的宣传秀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座大而无用的要塞就是最好的舞台。” 　　【呵，世上最强的军队啊……确实在天衍会的七条猎犬都已经陨落的当下，他的这一认识也不算错误。但那个以世界秩序代言人自居的臃肿组织迟早会结束内乱，然后选出新的七个打手赋予他们以正义之名随意生杀予夺的权利，到时候最强之名恐怕就要再度易主了。不过这件事没必要让他知道，毕竟本小姐也不是什么魔鬼，突然告诉一个恨美国人恨了一辈子的大叔这世界真正的主宰者根本不是那个超级大国而是一群视凡人如牲口的灵能力者，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点，呵呵呵呵呵……】 　　听到佣兵头子的这句话，黑妖精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表面上还是对他笑脸相迎：“原来如此，社长先生的确是精通商法，确实再没有比这样做更好的宣传方式了。哎呀哎呀，作为加入新职场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我本来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够拿出令上司满意的成绩来着，现在看来选择你作为交易对象实在是太正确了。” 　　“哦？你背后的那个组织，是叫终末教团来着？他们对我的做法不会有意见吗？我还以为你们这些非人者都倾向于在历史的阴影之中行事，像这样将灵能界的技术运用于表面的世界之中不会与你们的理念相抵触吗？” 　　“呵呵，不用担心，社长先生。若是我们想要继续潜伏下去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与你这样的表世界的野心家有所接触了。确实我等终末教团过去一直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哦？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行动理念？” 　　“原因很简单，当然是为了要‘拯救世界’啊。终末的时刻已经开始了，这颗星球即将迎来命中注定的灭亡。而过往的历史早已证明，秩序与正义并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那么能够拯救世界的就只剩下混乱与邪恶的一方了不是吗？所以这场秀其实也是我等终末教团的亮相宣言，为的就是向宿敌表明‘我们还活得好好的呢！’” 第二章 混沌时代的开幕 　　“是这样啊。” 　　虽然黑妖精解说得这么卖力，但佣兵头子听了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对她所提到的所谓“世界末日”表现出任何的兴趣。正如他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伊万诺维奇是个骨子里的务实主义者，比起这种宗教式的夸张预言，他还是更关注于明天的日程： 　　“好了，既然宣传工作已经到位，我差不多也该离开了。撤退用的手段准备好了吗？” 　　“那是当然，撤离方案也是合同里的一部分，我已经准备好了通往暗影界的传送门，可以将客人你送到世界的任意角落。不过在离开之前你是不是先去看看引擎室那边的情况？毕竟除了宣传之外，在那里进行的实验也是这次行动的重要目标不是吗？” 　　“哼，没那个必要，实验的成果我已经亲自验收过了。” 　　“是吗，但天生院研究主任还留在那里吧？撤退的时候不带上他吗？” 　　对于摩根的这个问题，佣兵头子的回答无比冷酷：“这也没有必要，我与天生院龙之介的契约已经结束了，而他也拒绝继续与我合作。像他那样只是为了复仇而活的人类，在复仇达成的同时也就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这座浮在空中的铁块就是他替自己选择的旅途的终点了，我只需要带走作为研究成果的K一13就好。” 　　“原来如此，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不过，这还真是可惜呢。” 　　“可惜什么？” 　　“你想啊，以洋子小姐在这一个月来所展现的才华和成果，完全足以证明她是这世上最杰出的付丧神学家，作为研究者的水平即使拿来与天衍会的最强人偶师云飞燕或是十年前意外死掉的异端的天才六宫天海相提并论。但就是这么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因为生错了性别而遭到歧视和迫害，最终走上了报复社会的道路，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扼腕叹息啊。” 　　黑妖精少女在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与她所说的内容相反，非但没有半点感到惋惜的样子，反而是笑得灿烂无比，简直像是在为天生院龙之介的遭遇感到幸灾乐祸。但伊万诺维奇却故意对她的本心视而不见，点点头同意道： 　　“没错，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宽容可言。愚蠢的人类看不见事情的本质，只会通过肤浅的表象判断他人的价值，而那些不符合他们所谓常识的异类就会变成众人迫害的对象，以此来保证现有的秩序不会遭到破坏。这就是世间对所谓的‘正义’的定义。所以你们组织的理念是正确的，秩序与正义根本无法拯救这个世界，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真理。天生院研究主任空有超凡的才能，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沦落到现在的下场。如果我是他的话，就既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恋人被处死，也不会任由无能的家族将自己放逐。如果周围的人都无法接受我的特立独行，那就制造出付丧神军队将反对自己的人统统消灭便好。” 　　“呵呵，社长你可真是坏啊。明明利用了人家替自己效命，现在却又把她说得一文不值，洋子小姐听了可是会生气的哦。” 　　听完男人这段毫无同情心的发言，黑妖精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明显了。她一蹦一跳地走到伊万诺维奇的面前，然后朝他伸出了右手：“欢迎你，伊万诺维奇社长，从现在开始你也是终末教团的一员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只要你认同了教团的理念，那你便是教团的一员。我们不需要什么死板的规矩或者教条来限制成员的行动，大家只要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所谓的‘混沌’不就是指的这样的理想状态吗？” 　　“有趣，也就是说所谓的终末教团与其说是一个组织，倒不如说是一个团结在同一指导思想下的松散的联盟，是这样没错吧？” 　　“嗯，你这样理解也不算错啦。我们的核心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从混沌之中寻找避免世界灭亡的方法。如果实在找不到，那至少在一切玩完之前能够大闹一场也不错。不过是否相信这个预言是各人的自由，纯粹只是为了利用教团的资源瞎胡闹的成员也大有人在。不过对于这样的家伙教团也都是一律表示欢迎的，毕竟要是搞起成分审核来那就与我们最讨厌的秩序势力没有区别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你所说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只要加入教团就能利用你们的关系网，那就没有回绝邀请的理由。从现在起我终末教团就是我的佣兵团的雇主了，这也是你选择与我们合作的理由吧？” 　　“哈哈，不愧是社长，理解这么迅速真是帮了大忙了，我的上司会很满意这次工作的结果的。不过既然你与我们缔结了契约，那原本的佣兵团名字就不能使用了，怎么着也得起一个更加酷炫让人一听就知道惹不起的名字才行。如果你自己不方便想的话，那不妨就让我来代劳如何？比如说——混沌猎兵如何？” 　　“随便你。” 　　“那么混沌猎兵团的团长阁下，欢迎你加入终末教团，让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替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乐子吧！救世的道路就隐藏在终极的混乱之中！” 　　一方是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冷酷佣兵团长，一方是以人类的痛苦为食粮的黑暗妖精，这两个无论是种族还是出生背景都截然不同，但却拥有相似的行动理念的存在在这一刻握手言欢。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被熊熊烈焰所笼罩的城市。这残酷的一幕毫无疑问象征着一个充满混乱与痛苦时代的来临。 　　—————————————————————————————————————————————————————————————————————————————————————————————————————————————————————————————————————————————————————————————————— 　　“啊，黎明前的天空真是宁静啊，也看不到明神会的追兵，与在京都的时候真是大不一样了。” 　　一段时间以前，埼玉县上空。黑绘正悠闲地坐在妖怪牛车的车厢里，通过竹制窗帘的缝隙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一想到马上就能与身在首都的同伴们重逢，少女的心中就充满了雀跃的情绪。 　　“嗯，那是什么鬼？” 第三章 紧急迫降 　　就在这个时候，黑发萝莉听见车厢外面的驾驶席上传来凯蒂的一声惊叫。而以狙击娘的性格，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凯蒂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唔，这，这是！？” 　　而当黑绘闻言走出车厢的时候，她自己也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只见在远方地平线上依稀可见的东京的市区上方，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圆盘状物体，乍看上去简直就是外星人的UFO。但那并不是来自宇宙的飞船，而是人类自己打造出的战争兵器。 　　“那艘船难道说是美军的——” 　　“嗯，是美国人的浮空航母，平时就停在横须贺港口，你来实验B班之前我还曾经去参观过一次，当时给我的印象就只是个大而无用的铁废物而已，没想到真能像这样飞在天上啊。” 　　对于悬浮在空中的那个物体的真身，黑绘和凯蒂都有所了解。黑发萝莉是曾经在天衍会担任七星剑首的时候读过相关的报告书，而灰发少女作为俄国出身的职业佣兵当然也对美国人的终极兵器很感兴趣。不过无论是天衍会的报告还是狙击娘的经验都表明那玩意只是个用来炫耀技术力的道具而已，并不具备什么真正的作战能力，因为它的燃耗比实在是太糟糕了，高到就算有钱如美国人也会觉得肉痛的程度。 　　但事实证明如果忽视巨额的燃料费用的话，这座要塞真的能够独力占领一整座大都市。此时此刻东京周边的空域已经成了绝对的禁地，任何飞行物都无法靠近，这当然也包括黑绘她们所乘坐的妖怪牛车。就在两位少女被眼前那超现实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一架小型的无人机以超音速接近了她们，朝着牛车发射出了一枚对空导弹： 　　“嗖——————！” 　　“不好！” 　　由于这发导弹的射速已经超越了声音，所以少女们并不能通过耳朵来察觉到危险的接近。幸好身经百战的黑绘拥有过人的第六感，在千钧一发之际抬头望见了导弹的尾焰，并且及时拔出腰间的佩剑挥出了一道防御性的剑气： 　　“锵！唰————————！” 　　“轰————————！” 　　“呀啊啊！？” 　　本来按理说被剑气一分为二的导弹是没有杀伤力的，因为它的引信已经被破坏掉了。但这一发导弹并不普通，它的弹头经过了妖力的强化，即便被砍成两半仍旧设法引发了爆炸。巨大的气浪席卷而来，瞬间掀翻了牛车，并把驾驶席上的二人炸飞了出去。 　　“唔！禹步·飞景！” 　　“唰唰唰唰唰——————！” 　　牛车的飞行高度并不算太高，少女们在摔死之前只有几秒钟的反应时间，不过对于黑绘而言这就足够了。黑发萝莉在空中像猫儿一般灵敏地翻转身体恢复了平衡，接着以自身的灵力作为踏板一路冲刺到了向下坠落的凯蒂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之后再次运起灵力进行了空中跳跃。黑绘就像这样抱着凯蒂越跳越低，最后以一招减缓下落速度的法术彻底抵消了重力，安全地降落到了地面上： 　　“纯阳阵·鹤舞！” 　　“扑通！” 　　“凯蒂同学，你没事吧！” 　　“啊，嗯。我没事。” 　　成功落地之后，黑绘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查怀里同伴的安危。狙击娘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头发上沾了一点黑色的烟灰，不过她的表情倒是显得有些不自然，脸上微微有些泛起红晕：“我没受伤，所以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诶？啊！好，好的！” 　　直到这时，黑绘才意识到自己正用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灰发少女搂在怀里，连忙放开了紧紧抓住凯蒂的双手。得到解放的后者立即站起来走到一边，转过身去整理起了被爆风吹乱的头发和衣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美军的浮空母舰会出现在东京的上空，而且还对我们展开了攻击？” 　　“不知道……但我敢打赌现在操控那艘船的肯定不是美国人。” 　　过了一会，灰发少女整理好了衣服和心情回到了黑绘的身边，两人接着开始就眼下的异常状况展开了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非常单纯明快： 　　“不管怎样，具体的情况只要登上那艘船就能明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回到市区。” 　　“嗯，刚刚那辆妖怪飞车就算没有摔死也受了重伤，它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我刚刚在下落的时候确认了附近小镇的方位，在那里可以弄到交通工具。” 　　“没办法，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在凯蒂的提议之下，黑绘决定与她一起前往附近的民居，向那里的居民“借”一台车代步，而就在她们展开行动的同时，实验B班的其余成员也没有闲着。 　　“轰——————！” 　　“唔，唔啊？！什么情况？” 　　时间要回溯到数个小时之前，天还只是蒙蒙亮，朱守院真宵就被一声巨响从睡梦中强行唤醒，接着便听见房间的门被敲得砰砰直响，门外传来班长那焦急的声音： 　　“真宵同学，快起来！我们的城市遭到外星人入侵了！” 　　“哈……外星人？！” 　　由于阿什莉所说的话实在是太过离奇，不良巫女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她蹭地一下掀开被子跳下了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巫女服和作为不良少女标志的暴走族皮夹克，接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班长，你说的外星人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了，快下来看新闻！” 　　跟在一脸惊恐的德鲁伊少女后面来到了客厅，朱守院真宵一眼就看到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的冲击性画面，当即便惊讶得合不拢嘴：“那，那不是美军的那个什么什么号母舰吗？为什么会从横须贺跑到这里来啊！？” 　　“咦？你说那个UFO是美国人造的吗？不是外星人的飞船？” 　　“嗯啊……虽然看上去很像UFO，之前我陪狙击女去过一次横须贺看过实物，那东西确实是地球人的兵器——话说班长！新闻上不都写着里根号这个名字吗？为什么你会以为那是外星人啊！” 　　“呃……我，我刚刚实在是太慌张了，没有仔细看新闻的内容来着……太好了……原来不是外星人来侵略地球啊……” 　　“不不，这一点也不好啊！就算不是外星人造的，那玩意也是超强力的战争兵器，要是火力全开的话整个东京瞬间就会变成一片废墟。见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难道是在做梦吗——” 　　“请，请看！天空中出现了战斗机编队的身影，这果然代表浮空要塞是被恐怖分子控制了吗？啊啊啊，发射了，导弹发射了！本台刚刚确认，美军的战机对里根号浮空母舰发动了攻击！” 　　就在金发巫女对眼前所见的一切感到一头雾水的时候，电视机上的画面一转，从浮空要塞那充满压迫感的巨体之上切换到了北方的天空。只见一队F一22战斗机划破云层俯冲而下，朝着里根号发射出大量的导弹。很显然这不是演习更不是在拍电影，而是确确实实的空中打击，代表着美军已经将本属于自家的浮空要塞当做了必须消灭的敌人。 　　“轰轰轰轰————————！” 　　然而即使是最先进的战斗机所发射的弹幕，在里根号的反重力护盾面前也只是挠痒痒一般。那些导弹在命中目标之前就撞上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障壁，在爆炸声中化作了飘散的尘埃。硝烟散尽之后，浮空航母的外墙仍旧毫发无伤，墙上敞开了几个口子，从里面飞出黑压压的一片影子，朱守院真宵定睛一看，发现那都是要塞上所搭载的无人攻击机。 　　“不妙啊，那些战斗机怕是跑不掉了……” 　　“砰砰砰砰——————！” 　　“轰轰轰轰——————！” 　　正如不良巫女所预感的那样，下一个瞬间，无人机编队就朝着来不及掉头逃跑的F一22发射了反击的弹幕。后者见状迅速将阵型分散开来，飞速爬升到了云层之中试图规避导弹的锁定，但还是为时已晚。几秒钟之后，空中爆发了猛烈的火光，然后真宵便看到一架架冒着黑烟的飞机倒栽葱似地坠落了下来，与此同时飘落而下的还有跳伞逃生的飞行员的身影。 　　“哒哒哒哒哒哒————————！” 　　“啊啊啊啊！开火了！无人机对着降落伞开火了！这不是演习也不是电脑特技，对方是来真格的！他们是真的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别播了！快撤快撤，无人机朝这边过来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也有危险，啊！不要————————！” 　　“轰——————！” 　　“沙沙沙沙沙沙沙————————！” 　　恐怕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是坐在直升飞机上进行直播的吧，真宵她们所见的最后一幕就是一架无人机朝着镜头直冲了过来，两个黑洞洞的炮口猛地一闪，然后屏幕上就只剩下了一片雪花。至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用不着看到画面她们也能想象得出来——很显然新闻直升机也被对方当做敌对目标无情地击落了。 　　“啧！不仅是跳伞的驾驶员，就连民间人士也统统不放过吗？占据了那个大铁块的家伙肯定是一帮混蛋！” 　　“真宵同学，你去哪？我们还没有被允许离开宿舍！” 第四章 九条之原的动向 　　“少废话，自己居住的城市正在面临危机，哪是去管什么禁足令的时候啊！” 　　“啊！” 　　正当不良巫女无视了班长的劝阻，抓起随身携带的长刀准备冲出门去的时候，宿舍的大门却猛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有着西洋人血统的女阴阳师，看到真宵和阿什莉立即发出了急切的叫声： 　　“朱守院同学，金橡树同学，你们已经看到新闻了吗？” 　　“安杰尔大姐？” 　　“土御门老师！” 　　来者正是安杰尔·土御门，既是掌管阴阳寮的土御门一族的正统成员，亦是原来实验A班的负责人。在实验A班被迫解散之后，她仍旧留在九条之原高校负责管理实验班计划的大小事宜，同时又要在各个现场奔波指挥阴阳寮的部队，可以说是全校最忙碌的人物了。在真宵和阿什莉被下令软禁的这段时间里，她也一直关照着实验B班的状况，时不时地亲自送来换洗衣物和食品，因此也获得了少女们的信任。 　　“土御门老师，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的安杰尔一副刚从床上被人叫起来的模样，一头长发来不及梳洗显得十分凌乱，两只眼睛底下还有着非常深重的黑眼圈，看来昨天晚上也出了夜勤。但面对德鲁伊少女那担心的询问，女阴阳师只是逞强地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比起我来你们应该看到新闻了吧？东京现在出大事了！” 　　“嗯，好像是美军的空中要塞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被恐怖分子劫持了吗？” 　　“不知道……现在没人能靠近那艘飞船，所以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操纵里根号浮空航母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坏人，因为阴阳寮从那上面检测到了强力的灵力波动。” 　　“什么，你是说劫持飞船的是灵能力者？” 　　“不……与其说是灵能力者，倒不如说是妖怪……根据阴阳寮的分析，那座要塞正散发出一种特定的灵力波长，非常接近付丧神的妖力。” 　　“哈！？”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朱守院真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说那玩意整个变成付丧神了吗？这怎么可能，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大号的物体能变成妖怪的，而且那座要塞已经不属于现代兵器的范畴了吧，完全就是科幻电影里才会有的东西吧！” 　　“不……现代兵器变成付丧神的案例虽然稀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对此你们应该知道的最清楚才对，毕竟凯蒂同学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确，确实狙击女那家伙在付丧神里面也是个异类，但她的本体好歹也是有好几十年历史的名枪，跟那种用最新技术做出来的怪物是不一样的吧。” 　　“是这样的……那座浮空要塞的外部结构确实是近几年才完成的新兴科技的产物，但作为它内核的玛丽安·里根号却是已经服役将近二十年的航空母舰，有数之不尽的船员曾在其上生活起居。也就是说，令一件物品有机会化为付丧神的关键因素——在‘聚集人类的思念’这一点上，它是完全满足条件的。”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 　　听完安杰尔·土御门的这段解释，阿什莉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但就算是有历史的军舰，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付丧神化，背后一定有谁正在操纵它。那个人肯定是非常强力的灵能力者，而且还是对这方面的法术非常了解的专家。”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来找你们。你们也知道的，现在全国灵障频发，阴阳寮的实战部队基本都分散在关东各个都府道县，我自己也是刚从茨城那边回来，结果就出了这种了不得的事情……现在的阴阳寮所能调动的战力就只有最低程度的守备队而已，光是引导疏散市民就已经忙不过来了。而且说实话，就算我把手头的战力全部集中起来，恐怕也没办法对空中的那座要塞造成什么威胁，它的护盾是融合了最尖端科技与强大灵力的混合产物，就连美军的导弹都打不穿，更别说阴阳师的法术了。” 　　“所以说你就想到要来找留在东京的最强战力，也就是我们俩。” 　　对于安杰尔那坦诚的态度，朱守院真宵并不讨厌。而且金发巫女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对现状做些什么，因此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女阴阳师的请求：“正好，我本来就打算去阻止那个大家伙破坏我们的城市，就是担心这会违反禁足令。如果你能在阴阳寮那里替我们做担保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事后有什么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总之拜托你们了——” 　　“没有那个必要。” 　　正当安杰尔·土御门准备将真宵的要求一口应承下来的时候，她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众人循声抬头一看，发现有三个人影正朝着宿舍这边走来。领头的一人是身材矮小脸上戴着狸猫面具的少女，肩上扛着一把长度超过自己身高的大刀，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正是九条之原的守护神——菊姬大人。而随侍在她身后的则是学校的正副两位学生会长——松平美羽和明石枫。 　　“守护神大人，您怎么来了？” 　　“别问这种明摆着的问题，土御门家的小鬼。本尊的使命便是守护江户——现在应该叫东京——这座城市，在此危难关头岂有不亲自出面之理。然而受限于守护神的性质，本尊无法离开九条之原的地界，就算想要亲自出马也无能为力。因此才会前来寻求汝等实验B班的帮助。土御门家的小鬼啊，你无需为她们承担责任，若是有人问罪自有本尊顶上。比起这件事来，本尊正准备派遣本校高年级的学生组成支援阴阳寮的工作，指挥就由这两位学生会长负责。正好你在这里，事不宜迟赶快开始商议具体的行动计划吧。” 　　“啊！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守护神大人！阴阳寮的人手实在不足，我也正想请求学校这方面的帮助呢！你能主动提出来真的是帮大忙了！我现在就返回临时作战指挥部向上级汇报这边的情况，松平同学，明石同学，你们清点好人数之后就立即赶过来吧，作战总部就在目黑不动的公园那边，离这里不远。至于真宵同学和凯蒂同学就请和我一同前往，你们两位是我方现有的最大级别的战力，需要直接服从作战本部的指挥来行动。” 　　“切，本来我还想按照自己的步调行动的来着，结果还是要听从大人物的命令做事吗？” 　　“真宵同学，别说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知道了啦班长，现在能够保护这座城市的也只有我们了。要是那两个混蛋家伙那一天回到这里却发现只剩下一片废墟，那我就一辈子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只要能够避免那种丢人的未来，不管是谁的指挥我都会乖乖服从的啦！” 　　“嗯！就算是为了黑绘同学与凯蒂同学，我们也必须要阻止那个怪物继续侵入市区。土御门老师，请带路吧。” 　　“好！我的车就停在这边！” 　　“美羽，枫，你们也开始行动吧，半个小时之内本尊要看到所有三年级学生在操场上整列出发。至于二年级学生则采取志愿制，怕死不想去的那些就不要强求，让他们与一年级学生一起到本尊的神域内避难，告诉他们只要本尊不死就算天塌下来也伤不到他们分毫。快去吧！” 　　“是，守护神大人！” 　　就像这样，在安杰尔·土御门和菊姬大人的动员之下，实验B班的两人得以脱离软禁状态，加入到了阴阳寮防御作战的核心之中。而九条之原的高年级学生们也及时出动，利用他们的法术协助掩护市民撤离危险区域。 　　因此在几个小时之后，虽然东京的上空爆发了猛烈的空战，被击坠的战斗机和乱飞的流弹在市区内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市民的伤亡人数却被遏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学生在抢救伤员的过程中被卷进了爆炸与火灾之中，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这些学生不是警察，不是消防员，而是灵能力者，这就代表着他们的名字永远不能被公之于众。由于法术的影响，那些被拯救的普通的市民们甚至都意识不到恩人们的存在，最多只会感到精神一阵恍惚，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知怎地已经脱离了危险，来到了安全的地带。 　　但即便心知得不到任何感谢，即便要赌上自己的生命，九条之原的学生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抢险救灾的任务之中，整个二年级无一人临阵退缩。这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是被这样教育的：力量越大责任越大，既然生来就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灵能力，那运用这份力量去守护无力之人便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第五章 阴阳寮之主 　　“大家，我们到了！” 　　“还，还以为要死了……你的车技也太狂野了一点吧！？就算本小姐所憧憬的暴走族也不会像那样开到200码在人行道上逆行好吧！” 　　“……………………” 　　“你看！班长她都翻白眼了！” 　　“实，实在是万分抱歉！但现在真的是分秒必争！请跟我来！” 　　十几分钟之后，真宵和阿什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阴阳寮设置的临时指挥部，同时也见识到了安杰尔·土御门那不要命的驾驶技术。少女们在这一路上所感受到的生命危险，比起之前经历过的任何战斗都要来得强烈许多，以至于就连远方空中漂浮着的母舰看上去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安杰尔·土御门，前来报道！” 　　“太慢了！” 　　阴阳寮所设置的指挥部位于目黑区人民公园内，是一座搭建在草坪上的白色帐篷，周围用结界隐藏起来让普通人无法靠近。一进帐篷门，女阴阳师就迎来了同僚的一阵呵斥：“安杰尔，这种关键的时刻你在做什么啊？” 　　“对，对不起，泷藏叔叔，我先去了一趟九条之原找救兵，所以才来迟了。” 　　“救兵？” 　　听到安杰尔的这句辩解，被她称为泷藏的中年男人将视线放到了女阴阳师身后的真宵她们身上：“唔……这不是实验B班的人吗，你们应该还在禁足才对。”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大叔？要塞级的钢铁妖怪正在侵入这座城市耶。既然你们土御门家拿不出像样的战力，当然就只有我们出马了啊！” 　　“真宵同学？你这样对长辈太无礼了！” 　　“别拦着我班长，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对于男人那毫不掩饰的忌讳态度，不良巫女怒上心头立即怼了回去，而土御门泷藏闻言也一脸不悦地冲她皱起了眉头：“哼，小鬼就是小鬼，不知道成年人世界的可怕之处。阴阳寮关你们禁闭是为了保护你们，否则明神会若是控告你们暗中与背叛者有所瓜葛，谁也没法替你们辩护。说白了如果不是实验B班的成员擅自作出那种蠢事，我们与明神会的关系也就不会闹得那么僵，现在说不定还能向他们请求支援——” 　　“哈？你这混蛋刚刚说什么？你这是在侮辱黑绘她们吗？” 　　“什么侮辱不侮辱，实验B班的成员背叛了阴阳寮是事实吧！还是说怎么，你们这些因为有了一点功绩就忘了土御门家将你们从之前地狱般的生存环境中拯救出来的恩情了吗？” 　　“哇哇哇！真宵同学，泷藏叔叔！你们都冷静一点，现在可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啊！” 　　“唔呣，事情正如安杰尔所说的那样，大敌当前还为一点琐事内讧乃是不智之举。阿泷，放她们进来。” 　　一时之间，不良巫女与阴阳师大叔互不相让，现场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但下一个瞬间，众人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浑厚的老人声音，土御门泷藏闻言态度为之一变，毕恭毕敬地转身朝帐篷内鞠了一躬道： 　　“明白了，叔父大人。我这就带她们进来——走这边。” 　　“哼。” 　　“啊，是。” 　　在那之后，阴阳师大叔带着仍旧一脸不爽的真宵和神情紧张的阿什莉来到了临时指挥部的中央，在那里摆放着一张圆桌，上面用漂浮的砂砾模拟了东京市区的全景，阴阳寮的部队以红色朱砂的方式显示在上面，而圆盘状的浮空要塞则是一团黑砂，此时正漂浮在地图的南侧，以缓慢但却稳定的速度朝着市中心逼近。 　　圆桌旁围绕着一群焦头烂额的阴阳师，一边忙着用法术维持实时地图，一边用念话向市区内的各个单位传达指令。其中有不少人由于灵力透支而额头冒汗，面色苍白。 　　“啧……这比想象中还要不妙啊。” 　　看到这副光景，朱守院真宵才意识到安杰尔所说的人手不足有多么严重。阴阳寮这是连指挥部的通讯员和观察员都凑不齐，只能让这帮阴阳师一心二用同时履行两者的职责。地图上的朱砂印记也出奇得少，满打满算也不足一百人。就这个数目的部队不可能处理得了整个首都的疏散工作，毕竟这座城里可是住着数百万的人口。 　　“呵呵呵，我想我的孙女已经告诉你们了，阴阳寮的实战部队都分散在关东各县，留守此地的只有最低限度的亲兵。想必敌人也是知道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前来进犯的。” 　　然而即便是状况如此糟糕，坐镇指挥部的阴阳寮首领仍旧表现得十分沉稳。那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手里虽然象征性地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但身板一看就硬朗到不需要借助那东西的力量来行走。此时名为土御门昌贞，乃是安杰尔·土御门的祖父，土御门一族的家主，也是阴阳寮的现任阴阳头。 　　在被招募来加入实验班计划的时候，真宵和阿什莉都曾见过他一面，不过也只有那一面而已，所以少女们对这名老者算不上熟悉。但她们也不需要更多的介绍，光是从老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灵力波动就能证明他统率天下阴阳师的资格。即使是桀骜不驯的不良巫女在此等大人物的面前也不得不表现得礼貌一些： 　　“那个，好久不见了，土御门家的老爷子。该怎么说呢，遇到这种事你还真是不走运，不过既然我们来了你就可以放心了，那座要塞就交给本小姐来解决吧！” 　　“朱守院同学！这位可是阴阳寮的首长大人，你说话也太没大没小了吧！非常对不起，阴阳头大人，这孩子没有恶意的！真宵同学，你也赶快道歉！” 　　“唔……不好意思，我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绝对没有不敬的意思。” 　　好吧，可能也没礼貌到哪去，结果还是要阿什莉来替她圆场。不过昌贞老爷子能在竞争激烈的土御门家中脱颖而出继承阴阳头的地位气度自然不凡。面对不良巫女那自信满满的发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赞许地点起了头： 　　“呵呵呵！没必要道歉，年轻人就是要这样才行。而且朱守院真宵小姐，你本来就有展现自信的资格。毕竟你可是世上最年轻的现人神，也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取得了这个称号的人类。若论单纯的战斗力，在场的灵能力者之中无人是你的对手，就连我也不例外。当然这一点对于金橡树小姐也是一样的，继承了远古德鲁伊的知识和妖精王血统的你也绝非寻常灵能力者所能比肩的对象。” 　　“呃……多谢你——多谢您的夸奖。” 　　“啊哇哇，阴阳头大人您过奖了……相比于这份沉重的力量，我自身还很不成熟，要向各位前辈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啊咧？他是不是说了数百年来都没有别人获得现人神的资格来着？但巫女学苑的老大，那个自称天照大人的家伙明明也是现人神才对啊？这是代表阴阳寮对里出云的情况不熟悉吗？】 　　听到阴阳寮地首长这样不遗余力地夸奖起了自己，金发巫女一边与阿什莉一道低头向对方表示感谢，一边从老人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违和。不过她现在没时间深究这个问题，因为微笑着的阴阳头马上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用手中拐杖一拄地面高声对她们说道： 　　“好了，寒暄就到此为止吧！九条之原实验B班成员朱守院真宵，阿什莉·金橡树！既然你们来到这里，就表示你们愿意服从阴阳寮的直接指挥。我现在以阴阳头的身份宣布解除对你们二人的软禁监视状态，并且任命实验B班为此次作战任务的先锋部队，负责对侵入市区的敌对目标进行直接攻击！二位对此没有异议吧？” 　　“没有。” 　　“保护无辜市民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请您下命令吧！” 　　“好，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 　　“吸————” 　　“咕嘟！” 　　眼看阴阳寮的TOP就要直接对自己下令，巫女和德鲁伊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紧张地咽起了口水。身为这个国家全体灵能力者的首脑，这位老人究竟会提出怎样惊世骇俗的妙策呢———— 　　“——————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准擅自行动，乖乖在这里等着！” 　　“哈？” 　　“诶？” 　　然而在一秒之后，土御门昌贞所说出来的话令少女们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对不起，您说啥？您是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干等着吗？” 　　“没错，在市区的疏散工作结束之前，不允许你们随意出击。否则战斗的余波势必会导致大量市民的伤亡。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待场地被清空出来的那一刻再采取行动。” 　　“叔父大人，恕我直言，这太荒唐了！敌人怎么可能慢悠悠地等待我们疏散全体市民？根据报告那座要塞已经彻底付丧神化，它一进入到市区就会展开大肆破坏的！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全力阻止它继续前进才对啊！” 　　“嗯嗯。” 　　老人的这个命令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没等真宵她们发表意见，站在一旁的土御门泷藏就先忍不住了。对于男人的这句话，少女们也十分赞同地点起了头。 第六章 浮空要塞的反击 　　“呵呵，年轻人啊，就是容易被表象所迷惑而忽视了本质。” 　　面对一干人等的反对意见，昌贞老人不慌不忙，只是微笑着对他们说道：“不要忘了，那座浮空堡垒的本质是一艘航母。如果它的目的是破坏城市，根本不需要从横须贺那边大老远地移动到这里，只需要放出舰载机投弹轰炸就好。美军的飞机完全不是被妖力所强化的无人机的对手，这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得到证明了，那为什么它还会专程飞过来呢？” 　　“对啊……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道理……？为什么那家伙要这么做？” 　　“依老夫所见，这是一场‘表演’，占领浮空堡垒的人的目的是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实力。在这方面再没有比繁华的大都市更好的舞台了。但它现在行动得这么缓慢，为的就是让东京的居民有时间撤离。不管幕后黑手是什么来头，他至少保存了一点身为人的良知。” 　　“确实……浮空要塞一夜之间就从横须贺飞到了东京都，这证明它的飞行速度并不算慢，至少比现在这种慢悠悠的样子要快得多。但这也可能是有什么别的阴谋。叔父大人，我们真的能相信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 　　“呵呵呵，放心吧。老夫的直觉可是很准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地疏散民众，等到市民都安全了之后再展开对要塞的攻击也不迟。” 　　“那既然这样，我和真宵同学也去帮忙疏散民众吧？” 　　“不用，在疏散人群这方面阴阳寮早有预案，为此而准备的专用的催眠法术能够确保不会发生拥挤踩踏的事故。你们二位就请在这里养精蓄锐，等到疏散工作结束之后就立即出击。” 　　“明白了。” 　　既然阴阳寮的老大都这样说了，阿什莉和真宵也只得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留在指挥部等待着出击的时刻。在此期间由两位会长率领的九条之原学生队伍前来此处报道了一次，接着也马上加入到了抢险救灾的工作之中。之后来自美军其他基地和航母战斗群的飞机又对空中的要塞发动了几次攻击，但除了添乱之外并没有任何卵用。如果不是他们被无人机击中之后坠毁在了市区里，整起事件本应该无人伤亡才对。 　　然后，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浮空要塞终于侵入到了首都市区的上空，不过周边的居民此时已经被完全清空，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实验B班终于接到了出击的命令： 　　“现在是正午十二时，我以阴阳寮最高责任人的名义现在下令，对浮空堡垒突击作战正式开始！先锋由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担任，阴阳寮精锐首都护卫部队‘十二神将’中的‘宫毘罗’‘伐折罗’队负责近身护卫，‘迷企罗’‘安底罗’负责远距离援护，全体队员即刻出击！” 　　“遵命！” 　　只听土御门昌贞一声令下，真宵她们就与同样留守总部的精锐部队一道乘上阴阳寮的特种车辆，穿过无人的街道赶赴浮空要塞所悬停的市中心区域。朱守院真宵一路上看见原本人潮涌动的首都此时变得如同鬼城一般寂静无声，唯有燃烧的战斗机残骸所冒出的黑烟盘旋不去。这一切都金发巫女感到无比愤怒。不管操纵那座要塞的人是否真的心存仁慈，那家伙所干出的事情都绝不可能得到原谅，作为守护世人的退魔巫女，她一定要让元凶血债血偿！ 　　“全员下车，剩下的路程通过徒步靠近！防御手展开结界！时刻提防来自上空的攻击！” 　　根据出发之前商议好的作战计划，一行人在距离目标还有数公里的时候就弃车步行。毕竟车辆目标太大，要是遭遇来自无人机的攻击实在不堪一击。而事实证明这样的安排很有道理，刚下车往前跑了没几条街，就有一队无人机从浮空堡垒上起飞朝着这边俯冲了过来。 　　“前方接敌，全员进入战斗态势！” 　　“明白！多重结界展开！” 　　名为十二神将的部队不愧是阴阳寮的精锐，他们一队四个人，虽然单体的实力不及身负异能的真宵与阿什莉，但彼此之间的连携却无懈可击。面对无人机的导弹攻击，那些专业防御的阴阳师立即构建出拥有复杂几何形状的多重结界，即便第一层结界被导弹所击穿，剩下的防护壁也能确保完全吸收爆炸所释放的冲击力： 　　“轰————————！” 　　“厉害，那么大的爆炸到了这边就只剩一阵热风而已，而且这个法术的灵力的消耗量还微乎其微！” 　　“自爆式神，去吧！” 　　不良巫女见状正在感叹阴阳寮精锐部队的高超实力，负责攻击的队员马上又放出了反击的式神。这些被剪成小鸟形状的白纸人一离开主人的手掌就变成了真正的老鹰，嘶叫着飞向准备返航装弹的无人机编队，一头撞上目标之后爆发出金黄色的强光。即使那些无人机经过妖力的强化也抵挡不住威力巨大的自爆攻击，化为飞散的铁块掉落了下来。 　　“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那些机器都不是我们这边的对手。这样能行！只要接近到浮空堡垒下方的摩天大楼，我们就能用它作为踏板登上去了！” 　　“等等，又有新的敌机群过来了！” 　　眼见首战告捷，正当朱守院真宵感到欢欣鼓舞的时候，马上又有另一队无人机蜂鸣着俯冲了下来。虽然事先商量好的战术之中规定作为先锋的实验B班要在侵入浮空要塞之前尽可能地保存体力，一路上的迎敌任务主要交给十二神将部队负责，但以金发巫女的性子哪里忍耐得了那么长的时间。再说了，找上门来的架不打也有损于她所自豪的不良身份： 　　“放马过来，这一次由老娘来收拾你们！接招吧，我流奥义·朱影！” 　　“锵！” 　　瞄准在空中排成一路纵队的无人机群，金发巫女用左肩和脖子夹住长刀的刀柄，右手则拔刀出鞘，在刀身内灌入神力之后猛力一挥，释放出一道月牙形的刀波。这是她模仿黑绘的技能所自创的招式，由于不像黑发萝莉一样可以自如操作剑气，所以便使用了体内的朱凭之力作为代替。虽然是第一次用在实战之上，不过效果还算可以，真红色的刀波贯穿了整支无人机编队，令它们在空中绽放成了一连串绚丽的烟花。 　　“哼！怎么样，本小姐只要想做还是做得到的嘛！” 　　人生中第一次用近战武器使出了远距离的能量攻击，虽然知道这是运用了邪神之力的取巧做法，与真正的剑气有着决定性的不同，但不良巫女还是觉得万分自豪。这样一来她就离心目中所憧憬的最强剑士更近了一步，也不会再被狙击女那家伙当做只会用蛮力殴打对手的野蛮人了。 　　“等一下，真宵同学，有点不对劲！” 　　“唔？那是……什么？” 　　不过不良巫女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听到身旁的阿什莉大声发出警告。只见空中的飞机虽然被她的刀波打炸了，但却有几道人影穿过红莲的火光跳了下来，双脚着地降落到了前方的街道上。最初真宵还以为那是无人机的驾驶员，但仔细一想既然是无人机怎么会有驾驶员呢？而且人类也不可能不用降落伞从几十米的高空跳下来还毫发无伤。如此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小心！出现了敌人的步兵！” 　　“这种灵力波长——具体情况不明，但那些都是付丧神！对妖结界展开！自律式神释放！” 　　至于十二神将，他们的反应要比不良巫女更快。阴阳师们马上就察觉到了敌人的真面目，接着便启动了如同教科书一般标准的讨伐战术：首先展开专门抵抗妖力的结界预防对手的攻击，然后放出大量式神展开包围圈，限制住敌人的行动范围之后再慢慢加以歼灭。如果是普通的妖怪，在这种无懈可击的连携作战面前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是普通的妖怪的话。 　　“砰！” 　　“呜啊！？” 　　“队长！？” 　　只可惜，那些人影并不是普通的付丧神。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那个瞬间，雷鸣般的枪声响彻了被黑云覆盖的天空。一颗子弹轻易贯穿了铜墙铁壁般的对妖结界，在伐折罗队队长的胸口开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这位精英阴阳师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呻吟，接着便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怎，怎么可能……结界师在做什么啊！？为什么没能防住攻击！” 　　“不是的，结界没有问题，是敌人的火力太强了！呜啊！？” 　　“哒哒哒哒哒哒——————！”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状况，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十二神将成员也不由得慌了神，而就在这时，敌人又发出了另一波火力更猛的齐射，立马又有几个阴阳师被乱枪扫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大地啊！化作坚盾保护我等！”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还好阿什莉动作迅速，用手中的法杖一锤地面召唤出一面土墙挡住了密集的子弹，众人才免遭全灭的下场。但即使是德鲁伊的法术在此等火力面前也显得太过脆弱，土墙被暴风雨般的射击打得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崩塌。 第七章 重逢 　　“啧……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简直像是在与狙击女那家伙对战一样！”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朱守院真宵。你的感觉没有错，这些敌人确实与凯蒂·刚一样，是现代枪械所变化的付丧神。” 　　“班长，你这就开大了啊？” 　　面对对方那异常强悍的火力，不良巫女一边把附近中弹的阴阳师往掩体后面拖一边说出了内心的感想，而阿什莉则已经进入了女王模式，背后展开六对冰翼，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高傲了起来： 　　“看到有人在我的眼前死去，岂有继续温存力量之理。作战计划改变了，用全力击溃这些敌人。” 　　“哼，正合我意！单方面挨打可不是老娘的爱好，我们一起上！” 　　“轰————！” 　　听到半妖精这么一说，不良巫女也来了劲，浑身上下爆发出强烈的神气，一头长发也从金黄变为火红的颜色。下一个瞬间，两人一左一右地跳出摇摇欲坠的掩体，朝着街道对面的付丧神部队冲了过去。对方见状也立马将火力集中到了她们的身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欧拉欧拉欧拉！这种程度的弹幕比起狙击女来根本不值一提，受死吧你们这些冒牌货！” 　　“铛铛铛铛铛铛——————！” 　　“冬之霜雪啊，冻结吾之敌人！” 　　“咔咔咔咔——————！” 　　现人神巫女一边奔跑一边挥动手中的长刀，将来袭的子弹尽数弹开，而妖精女王则直接召唤出一连串的冰锥砸向远处的敌人。然而身穿魔装战甲的付丧神部队却超乎寻常的敏捷，原地一跳就是好几米高不说，背后还伸出触手状的机械臂，像蜘蛛一样贴着附近大楼的墙面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搞什么鬼？这些家伙也太恶心了吧？” 　　“铛铛铛铛铛————————！” 　　眼看敌人沿着大楼的墙壁越爬越高，一边爬还一边居高临下的朝自己射击，真宵除了被动的挥刀防守之外也只能骂街了。她倒是想用之前那一招我流刀波进行远程还击，但那势必会导致大楼墙壁遭到破坏，到时候玻璃碎片和钢筋混凝土往下一砸，反而会导致巫女自身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说白了，这种城市巷战的环境对于使用现代枪械的敌人本来就更加有利。 　　“班长，用你无敌的妖精之力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我们只会白白挨打！” 　　“她们身上的装甲我有印象，黑绘也曾经穿着类似的装备进行战斗。”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确实之前那家伙在来救我的时候确实也穿着那种不知廉耻的紧身衣。但她的那件衣服虽然一股刻意强调身材曲线的宅系审美，但穿在合适的人身上还挺好看的，跟这种恶心的蜘蛛装根本不一样好吧！” 　　“嗯，恐怕我等现在所见到的是量产的型号……或者应该说是魔改之后的产物？但无论如何本质都是一样的——那些装甲不仅提供了优越的运动能力，而且还能强化穿戴者的灵能力输出功率，想要解决她们就必须先无效化装甲的能力。” 　　“你有办法做到吗？” 　　“我试试看，防御就交给你了。” 　　“喔！放心交给我吧！” 　　面对这种不利的状况，真宵与阿什莉合计了一下，决定要先从对方的装备上寻找突破口。漂浮在空中的半妖精降落到了地面上，身后的冰翼展开成了一个扇形作为灵力的增幅器，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准备释放强力的法术。而现人神巫女则挡在了她的身前，挥动长刀弹开才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 　　“喝啊啊啊啊啊啊，放马过来————————！” 　　“铛铛铛铛铛铛铛————————！” 　　“大气啊，听从吾之号令，严冬在此降临，冻结吧！” 　　“咔————————！” 　　十几秒之后，蓄力完毕的阿什莉猛地睁开双眼，手中的冰晶法杖朝头顶一挥。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气温顿时下降到了冰点。受到降温的影响，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凝结，在大楼的表面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寒霜。这就令量产型魔装铠甲的辅助臂无法再附着于其上，爬到一半的枪械付丧神纷纷滑落了下来。 　　“干得漂亮！只要把她们从楼上拽下来就是我们的主场了！我要上了！” 　　朱守院真宵见状大喜过望，弯下腰一蹬地面就冲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付丧神士兵面前，手起刀落朝她的要害砍去。后者虽然举起手中的武器想要挡下这一击，但在红莲的剑闪面前还是连人带枪一道被劈做了两半： 　　“受死吧！哈啊啊啊啊——————！” 　　“咔擦——————！” 　　“冰狱的霜柱，展现吾之怒火！” 　　“噗唰——————！” 　　与此同时，巫女身后的阿什莉也举起法杖发射出大量的冰锥，将其他自由落体的敌兵钉在了大楼的墙上。事情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只要想办法废掉铠甲的辅助功能，这些付丧神的单体战斗能力并不足以构成威胁。 　　然而—— 　　“喂喂喂……开什么玩笑，这些只是排头兵而已吗？” 　　——然而，解决掉了一整支小队的两位少女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一抬头就看到又一队无人机从空中堡垒上起飞，轰鸣着朝这边俯冲了过来。每一架机体上都挂着至少两名付丧神士兵，加起来的数量超过三十人。她们有的跳到附近大楼的屋顶上开始架设狙击阵地，有的落到街道上抢占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作为掩体，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就展开了全方位立体的包围圈。再加上无人机本身的强大火力，说是一张天罗地网也不过分。 　　“可恶……没想到敌人的数量居然有这么多，怪不得敢大张旗鼓地开进市中心。这就算是集中阴阳寮的全部兵力也不一定打得赢他们啊。” 　　面对这绝望性的战力，即使是心高气傲的不良巫女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状况万分凶险，而半妖精则已经开始准备孤注一掷的法术，说话的语气从高高在上的女王模式变回了平时的班长：“……真宵同学，等下我会用尽全力召唤来一场冰风暴暂时封锁敌人的行动。你就趁机撤退，把消息带回给作战总部的大家。” 　　“哈？别说傻话了，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连续开大招的吧？自我牺牲这套就不要来了，我不可能抛下你一个人逃走的！” 　　“这不是自我牺牲，而是单纯的取舍问题。如果没人留下来断后，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那我留下来就好，班长你先走！”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真宵同学你没有那个本事同时拖住所有的敌人吧？” 　　“啧……就算是实话听了也很伤人的啊！” 　　被阿什莉的一句话戳中了痛处，朱守院真宵对此无法反驳，只得不甘心地握住了手中的刀柄：“可恶啊！偏偏是在黑绘她们不在的时候出了这种事！要是她们俩在的话，这种程度的敌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嗡嗡嗡嗡嗡嗡————————！” 　　“诶？” 　　就在不良巫女痛苦地准备接受班长提议的这个瞬间，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接着真宵便看到一辆改装机车狂野地从旁边的小巷里疾驰而出，车上的驾驶员一只手紧握车把控制着行驶的方向，另一只手举起狙击枪扣下扳机连开几枪，高楼上的敌兵应声而倒： 　　“砰砰砰砰砰——————！”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狙击女！” 　　“那当然是来看你出丑的样子的啰，怪力女。” 　　摩托车手并没有遵守交通规则戴上头盔，银灰色的长发在她身后肆意飘扬。所以朱守院真宵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人正是刚刚浮现在她心目中的狙击女——凯蒂·刚！本该是通缉犯的这位少女居然真的在同伴们最需要的时候赶回到了她们的身边！ 　　“凯蒂同学？！真的是你？” 　　“是啊，我回来了，班长。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身材又变得更好了呢。女王的扮相也比以前来得更驾轻就熟了。” 　　“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黑绘同学她也？” 　　“嗯，那家伙当然也跟我一起，看，就在那边。” 　　顺着灰发少女所指的方向转头一望，真宵和阿什莉看见一道黑色的倩影如同流星般冲进敌人的防线，紧接着一片刀光亮起，附近的付丧神士兵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纷纷倒地。与此同时凯蒂也继续举枪射击，将其他大楼上的敌方狙击手全数歼灭： 　　“锵锵锵锵锵——————！” 　　“砰砰砰砰砰砰——————！” 　　“这两个家伙，一个月不见居然变得这么默契了……班长，我们也不能输给她们，掩护我！” 　　“明白了，真宵同学！” 　　同伴的到来极大地提振了两位少女的士气，朱守院真宵转身冲向另一处敌方的防线，而阿什莉则召唤出冰甲替她吸收了沿途所承受的火力。跳进掩体的巫女挥动长刀将来不及逃跑的敌兵像收割稻子一般砍倒在地，而那些远离她的付丧神也被真宵所放出的刀波一扫而光。 　　十秒，仅仅是十秒钟的功夫，刚刚还显得牢不可破的包围圈就被轻易瓦解。空中的无人机编队和高楼上的狙击手被凯蒂尽数射杀，而地面上的步兵队则沦为了黑绘与真宵的刀下亡魂。简直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样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更适合作为实验B班全员久别重逢的庆祝仪式的了。 第八章 短暂休整 　　“黑绘同学！凯蒂同学，我们先带伤员离开这里！” 　　然而过于紧急的状况并不允许少女们安下心来庆祝她们的再会，阿什莉在确认了周围已经没有敌人之后，就立即从街旁的绿化带之中召唤出几根粗壮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卷起地上的负伤者。众人接着护送他们暂时撤离了浮空要塞的下方，将伤者安置到了安全的建筑物内。一进房门凯蒂二话不说就拿枪去了屋顶，真宵则直接留在门口站岗，为的就是提防敌人的追兵。而黑绘和阿什莉则对伤员展开了紧急治疗。 　　“黑绘同学，你们怎么回来了？” 　　解除半妖精模式的德鲁伊少女一边忙着施法替流血不止的阴阳师们治疗，一边用有些担忧的语气对身旁的黑发萝莉问道：“虽然看到你们俩都安然无恙让我很高兴，但是……但你们不应该正遭到通缉吗？” 　　由于之前在妖精界与梦境的夹缝之中与黑绘再会过一次的缘故，阿什莉此时表现得较为平静。比起再会的喜悦，更多的还是对黑绘她们现状的担心。不过黑发萝莉的回答马上就令她安下了心： 　　“阿什莉同学，具体的情况我之后再解释。总之我和凯蒂同学得到了某个人的帮助，洗清了杀人的冤屈，所以在明神会势力之外的东京已经没问题了。” 　　“是这样啊，那真的是太好了……也就是说你们并非暂时回来一趟，而是可以重新回到实验B班了吗？” 　　“嗯……这还要看阴阳寮的意思，不过我和凯蒂同学是这样打算的，如果你和真宵同学不嫌弃的话……”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们当然不会嫌弃啊！我和真宵同学一直都在盼望着你们能够回来呢！” 　　“是吗……” 　　毕竟这段时间一直在和与人类敌对的妖怪组织一起行动，黑绘对于回到实验B班这件事还是有一点点顾忌的。不过现在听到德鲁伊少女那无比真诚的回复，黑发萝莉知道自己是想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阿什莉都仍旧把她当做家人一样看待，而真宵肯定也是一样的。 　　“对了。阿什莉同学，请问你有没有见到我的Master？” 　　“Master？是指云小姐吗？说起来我确实没有看见她。今天一大早我和真宵同学就被阴阳寮的人叫到指挥部去了，但云小姐不在那里。” 　　“是吗……” 　　不过虽然在这件事上能够放心，另一个疑惑又马上浮现在了黑绘的心中，那就是妹妹云飞燕的去向。按理说面对浮空要塞这种特大级的灾害，即便她不是战斗人员，云飞燕也会派出自律型的人造人部队协助防守才对。但黑发萝莉在进城的路上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偶部队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感觉不到Master的灵力。即便是在主动切断了与她之间的契约以后，身为使魔的黑绘仍旧能够本能地感受到与妹妹之间那藕断丝连的灵力纽带。但现在这种感觉却已经稀薄到了极限，简直就好像云飞燕已经离开了此地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样。 　　【不会吧……飞燕，你难道抛下我一个人离开了吗？不……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我抛下了你吗？我又一次犯下了同样的错误吗？】 　　其实在对阿什莉提问之前，黑绘就已经有了预感，德鲁伊少女的回答只不过是将预感变为了现实而已。在内心深处，黑发萝莉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妹妹是何等的天才，新生的天衍会不可能放任她在极东的小岛国上摸鱼，肯定会派人来找她回去。 　　黑绘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应对那一刻的到来，是要冒着被发现真身的危险与Master一起回到天衍会？还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留在这里继续作为实验B班的一员？无论是哪种选择都会造成巨大的遗憾，所以她也许只是害怕去选而已。 　　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黑发萝莉才发觉自己追悔莫及。不管是多么艰难的选择，她都应该提前给出答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甚至错过了与唯一的亲人道别的机会。 　　“黑绘同学，黑绘同学？你还好吗？云小姐她出了什么事吗？” 　　“啊，没事……我只是在想，Master她可能已经离开这个国家了，否则面对浮空要塞的入侵她不会无动于衷的。” 　　心灵被自责的情绪所笼罩，黑绘茫然自失地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愣，直到阿什莉担心地出声叫唤才回过神来，“恐怕在这起事件发生之前的一段时间，她就已经被天衍会召唤回去了吧。” 　　“咦……是这样吗？确实云小姐是天衍会的精英干部，来到这个国家终究只是长期出差，我也有想过有这种可能性。毕竟现在全球的灵力场都不稳定，灵障灾难在世界各地频发，天衍会一定也很缺人手才对。但如果她就这么走了的话，黑绘同学你怎么办？我能够输送的灵力只能解燃眉之急，没有与Master的契约的话你的身体是无法长久维持的吧？” 　　“这我倒是不担心，Master肯定会留下预案……我所担心的是她回到天衍会之后的立场，毕竟现在的那个组织已经——” 　　“喂！有情况！” 　　——已经不是我所熟知的天衍会了。 　　黑发萝莉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从门口传来的朱守院真宵的叫喊声打断了。阿什莉看了一眼伤员们的状况，摇摇头示意黑绘自己无法离开，所以后者只能一个人站起身来跑出门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宵同学，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这玩意居然还能二段变形的啊！” 　　跑出建筑物的大门之后，黑绘顺着不良巫女手指的方向抬起头来，看到浮空要塞那臃肿的外部装甲像花瓣那样朝四周绽放了开来，远远望去仿佛一朵盛开在半空之中的金属莲花。一道青色的光柱从地面上缓缓升起，一直连接到了要塞的核心部位，就像是莲花的茎干。 　　“那是……在吸收土地的灵力吗？不行……这样下去它会进化的，我们必须要展开行动了。” 第九章 空中飞车 　　“进化？虽然我知道那个大铁块现在已经是付丧神了。但妖怪又不是特摄片里的外星怪兽，哪有吸收一点灵力就能进化的。至少也得修炼几十年吧。” 　　“如果是普通的妖怪确实没那么容易做到，但如果把那座要塞转变成付丧神的幕后黑手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的话，她就能够做到。” 　　“那个人？你说的是谁啊？” 　　“怪力女，具体情况我们路上再说。” 　　就在真宵闻言露出不解表情的同时，凯蒂直接从楼顶用绳索滑降了下来落到她的身旁。灰发少女双手握着本体的狙击枪，一路小跑冲向一辆停在路旁的越野车，然后一枪托打碎了车窗玻璃： 　　“哗啦！” 　　“嗞嗞嗞————！嗡嗡嗡！” 　　狙击娘接下来的动作堪称驾轻就熟，只见她把手从粉碎的车窗那里伸了进去打开了车门，然后跳进驾驶室里鼓捣了一下引线，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燃了车子的引擎。 　　“等一下，狙击女。你干嘛偷人家的车啊？车子又不可能带我们飞上天侵入那座堡垒。” 　　“车子不能飞天，但有人能够让车子飞天啊。靠你了，班长。” 　　对于真宵的吐槽嗤之以鼻，握住方向盘的灰发少女冲走出房门的阿什莉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地再度进入了女王模式： 　　“伤者我已经处理好了。这座建筑已经化为治愈的圣域，只要留在这里他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接下来的治疗就靠阴阳寮自己的人手来负责吧。我等现在应该重新开始对浮空要塞的攻击行动。” 　　“阿什莉，要尽快对敌人进行攻击我也赞成啦，但是原本的计划不是爬上最近的摩天楼，然后从房顶进行侵入吗？” 　　“计划有变，朱守院真宵。敌人的火力你已经见识过了，若是我们轻易登上楼房，对方只需要炸塌建筑就能将我们活埋，现在能够信任的只有自身所开拓的道路。” 　　“所以说究竟怎样才能让车子飞上天啦？难，难不成班长你是想——” 　　慢了半拍之后意识到了阿什莉和凯蒂打算要做的事，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良巫女的脸色马上被吓得铁青：“不行不行不行，再怎么说那也太乱来了！就算是去找架直升飞机也好过现在这个主意，汽车本来就是不能上天的交通工具啊。” 　　“没有时间去寻找飞行载具了，我能听见大地正发出悲鸣。如果放任不管，这片土地的能量很快就会被吸收殆尽，原本就不稳定的地震带会被诱发。最坏的情况，整座城市都会沉入海底。为了避免那样的惨剧发生，我们必须立即阻止敌人对灵脉的汲取。” 　　“咕嘟！” 　　听到女王模式下的半妖精少女用她那冰冷的声线所描述的严重后果，朱守院真宵不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只有豁出去了。” 　　“放心吧，真宵同学，凯蒂同学的驾驶技术是有保障的。而且我也会保护大家的。” 　　在金发巫女一脸苦涩地爬进车厢系好安全带之后，黑绘也“上”了车。但黑发萝莉并没有跟真宵一起进入后座，而是直接跳到了越野车的顶上，手中的妖精宝剑直指前方空中的浮游堡垒，“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可以开始了。” 　　“饱受折磨的大地啊，我以妖精王之名对你下令，苏醒吧！在我等的前方开拓道路！” 　　“轰轰轰轰轰轰————————！” 　　得到了黑绘的指示，半妖精张开身后的六片冰翼漂浮到了半空之中，手中象征王权的法杖指向车子前方的柏油马路。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与震颤，道路高高地向上隆起，形成了一条笔直地通往高空的坡道，就在这个时候，驾驶室里的凯蒂也狠狠地踩下油门，驱动越野车冲上了那条坡道。 　　“果然是这样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给我好好驾驶狙击女！万一掉下来出了车祸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啊啊啊啊啊——————！” 　　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在陡峭的坡道上飞速爬升，坐在后面的不良巫女抱紧怀中的长刀发出了好似第一次坐过山车的小学生一样的尖叫。 　　朱守院真宵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并不是因为恐高，之前乘坐在千穗的背上飞翔于半空之中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之色。金发巫女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把车子开到天上这个主意而已，因为这样一来乘客的性命就都掌握在司机的手里，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令真宵非常难受。 　　“黑绘！班长！前方出现敌人，交给你们解决了！” 　　而即便是身为司机的凯蒂，此时此刻所能掌握的也只有车子的方向盘而已。真正能够确保前路畅通的是用法术站在车顶上的黑发萝莉和在一旁飞行护航的半妖精。面对不断逼近的越野车，浮空要塞放出了一队无人机展开了拦截，每一架无人机的下方还挂载了一名付丧神士兵，导弹与子弹交织在一起的火力网劈头盖脸地朝少女们飞了过来。 　　“严冬之风，冻结我所见的万物！” 　　“咆哮吧，青鸟！”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然而在黑绘与阿什莉这两位强者的面前，这种程度的火力还不足以对她们造成威胁。妖精女王一挥法杖，凛冽的寒风就吹散了飞来的子弹，导弹的发动机也结冰熄火，化为失去动力的单纯的铁块坠落到了跑道旁边的地面上。而黑发萝莉在短暂蓄力之后挥剑释放出的大量风刃则将袭来的无人机如同纸片一样劈成了碎片，其中大多数都当场在空中发生了爆炸：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昂昂昂昂昂昂昂——————————！”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这样，以漫天的火光和不良巫女的惨叫为背景，少女们“借”来的越野车沿着陡峭的坡道越开越快，越爬越高，最终逼近到了距离浮空要塞的外墙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架无人机趁着黑绘停下来调息的空档冲破了剑气的封锁，自杀性地撞上了坡道的侧面，整个道路立即开始土崩瓦解： 　　“砰————！” 　　“哗啦啦啦啦啦————————！” 　　“完蛋了！我就知道事情不会有这么顺利的啦！” 　　“还没完！飘荡于大气中的水之元素啊，听从我的号令即刻冻结吧！” 　　“咔咔咔咔——————！” 　　“干得漂亮，班长！” 　　眼看车子前方的路面塌陷了下去，朱守院真宵不禁发出了绝望的悲鸣。幸好阿什莉反应迅速，动用全身之力在空中制造出了一座脆弱的冰桥，凯蒂见状立即踩死油门猛打方向盘，硬是把快要失控的车子开了上去。 　　“嗖————————！” 　　“啊啊……是这样吗，是我太缺乏想象力了……原来只要方法得当，汽车真的能够上天的啊……” 　　此时此刻，金发巫女感到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的缓慢。她瘫坐在后座之上，眼睁睁地看着越野车跨越了冰之轨道的尽头，接着依靠惯性的推动向着巨大的空中堡垒展翅翱翔。黑发萝莉在车顶挥出全力的一剑，锐利无匹的剑气斩开了美军导弹都奈何不得的反重力障壁，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辆本属于地面的载具完成它突破自我的壮举了。 　　“砰咚————————！” 　　“咕啊！？” 　　但这如梦似幻的刹那只持续了那么一瞬间。一秒钟之后，越野车重重地落在了浮空要塞的外围甲板上，巨大的冲击令巫女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落地之后的车子失去了控制开始一路翻滚，在这期间它的前轮飞了出去，保险杠扭成了麻花，引擎盖里冒出浓密的黑烟。如果不是朱守院真宵拼命用体内的神之力保护自己，她肯定会被身上的安全带给勒死。即便如此在车子终于停下来之后，不良巫女还是感觉到浑身的骨头都裂开了： 　　“咳咳咳咳咳咳——————！” 　　“快跑怪力女，要爆炸了！” 　　但朱守院真宵没有时间休息，她马上就被从变了形的驾驶室里爬出来的凯蒂拖出了车厢，接着站起身来开始没命的狂奔，因为提前跳车而毫发无伤的黑绘及时赶到两人的身旁，一挥手中的宝剑展开一道结界替她们挡下了爆炸的热浪： 　　“轰————————！” 　　永别了，不知属于哪位无辜东京市民的越野车。虽然你的一生是如此短暂，前半生一直由于高油耗和高尾气污染被人们所诟病，但最后的一幕却是如此的绚烂，如此的独一无二。作为人类史上第一辆飞越了百米高空的四轮汽车，愿你能在交通工具的天堂得到安息。 　　“哈……哈……哈……狙击女，黑绘……你们这两个蠢货……出去浪了一圈之后是不是变得有点飘了啊？老娘真恨自己居然相信了你们的鬼话！这要是走错一步就会车毁人亡了好吧！” 　　“呃……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就算没有时间能够浪费，我们也不该采用风险这么大的方案……还不如一边警戒无人机的攻击一边攀登摩天大楼来得保险……” 　　“嗯……可能是有点冲动了，不过结果这不是还行吗？” 　　花了十几秒钟时间调整呼吸，总算是恢复语言能力的不良巫女头一句话就是对身边的两人发出猛烈的吐槽。对此黑发萝莉感到无言以对，灰发少女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第十章 登陆战 　　“总而言之……能够再次见到你们让我太兴奋了一点，平常的话我是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作战方案的，诶嘿。” 　　“诶嘿个屁啊！就算想要萌混过关你也得拿出最基本诚意好不好，一脸面瘫的样子是想气死老娘吗！” 　　虽然嘴里说出来的台词好像十分恼怒的样子，但朱守院真宵现在毫无疑问正乐在其中，作为实验B班里最有常识的一个人。对她来说吐槽其他队员所干出的傻事就像是一种天职。这一个月来一直得不到吐槽的机会，不良巫女寂寞得简直快要抑郁了。现在她的最佳吐槽对象狙击女终于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干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蠢事，真宵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她倾泻自己存了一整个月的弹药： 　　“还有黑绘你也是！为什么没有阻止这家伙啊？如果是以前的你的话自己一个人闷头猛冲也就罢了，把别人牵扯进危险之中不是你最讨厌的事情吗？” 　　“哎呀，真宵同学，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我……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生在世果然是无法靠自己一个人做到一切的，在必要的时候借助同伴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什，什么……那个仿佛个人英雄主义的化身般的黑绘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狙击女！你们这一个月来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啊？” 　　“嘘，现在不是悠闲地聊天的时候了，有什么想问的等回去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然而欢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金发巫女还没来得及吐槽几句，就看见凯蒂举起手来示意她安静。众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浮空要塞外围的装甲板上方，还不算真正侵入到了堡垒内部。而敌人的迎接部队却已经出现在了她们的视野之中——利用魔装铠甲那触手状的辅助臂，有一大群付丧神士兵从四面八方爬了上来，将少女们团团围在了中央。 　　“啧，又是这群家伙吗？从灵力的性质上看像是付丧神类的妖怪，但战斗方式却像是外星人的步兵……狙击女，她们究竟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你的亲戚吗？” 　　“嗯，你可以这么说，这些付丧神的本体跟我一样都是现代的枪械，我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就好像你跟黑猩猩都是灵长类一样。” 　　“原来如此——喂你说谁跟猩猩是亲戚啊！？这世界上由现代武器变成的付丧神不就只有你一个特例吗？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了一个军团这么多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总之你只需要知道她们都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就行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幕后黑手应该是你也认识的人——不也有可能不认识吧？毕竟你这家伙，不像是平时会去逛化妆品店的那种人。” 　　“哈？这跟化妆品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是我也会买点唇膏和护肤水之类的保养品的好吧？” 　　“是吗，那你应该去过洋子姐的那家店吧，我和黑绘认为那个店主就是幕后黑手。” 　　“什么？那位男大姐是坏人？这怎么——不，先不说这个，那这些家伙身上的那套装甲又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跟黑绘你之前穿过的紧身衣那么相似？” 　　“对于这件事，我也没有太多头绪。”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问题，黑发萝莉摇着头回答她道：“现在能够确定的就只有那些装甲与我以前用过的战斗服的确有相通之处，但这并不代表能把两者画上等号。因为替我制造战斗服的那位天才有着，呃——有着独特的审美观，她是绝对不会给战斗服上添加那种难看的辅助臂的。” 　　“确实，之前你穿的那种紧身衣就像是过激的COSPLAY一样，对于绝对领域和身体曲线有着很高的追求，哪像她们这样包得严严实实。不过有一说一，那种章鱼博士一样的手臂虽然恶心，但实用性倒是很高。” 　　就在众人交换着情报的同时，敌方的包围也越收越紧，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就在此时，朱守院真宵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个人：“咦，阿什莉那家伙到哪去了？” 　　“班长的话应该是刚刚制造冰桥的时候用尽了力量，所以她没跟着我们一起上来，你才发现吗？”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提醒我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真宵同学。阿什莉同学为了治疗受伤的阴阳师已经耗费了不少力量了，而且这浮空要塞上面全是金属和机械，对于身为大自然化身的她来说是很不利的环境，所以现在还是让她休息吧。” 　　“哼，没办法，那就只好把那家伙的份一起解决了呢。” 　　面对不断靠近的付丧神大军，朱守院真宵举起了手中的长刀，黑绘和凯蒂也分别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她们没有选择依靠速度突破包围，而是决定要在此全歼敌人，为的就是吸引所有的火力，好让留在地面上的阿什莉以及幸存的阴阳师们不会受到波及。 　　“狙击女，黑绘，要上了！” 　　“哦！” 　　“好的！” 　　而对于这三个人来说，同时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随着不良巫女的一声大吼，战斗的帷幕终于被拉开。黑绘与真宵同时冲向左右两方的敌人，凯蒂则跟在真宵的身后。 　　“怪力女，我会帮你解决远处的敌人，挡子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办法，谁叫你是个小脆皮呢？放心交给我吧，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铛铛铛铛铛铛铛————————！” 　　灰发少女之所以选择与巫女一起行动，是因为她知道真宵比凯蒂更适合作为活动的掩体来利用。在依靠现人神之力狂野地挥舞长刀的红莲巫女的面前，任何弹幕都像是毛毛雨一般不值一提。躲在她身后的凯蒂能够安全地进行输出。而另一方面，得以独自行动的黑绘也无需顾虑身后的队友，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她超强的单兵实力，只见黑发萝莉如同闪电般冲入敌阵，手起刀落一招就带走一个小朋友： 　　“锵————！唰————！咔————！” 第十一章 迫近黑幕 　　要说这支由现代枪械的付丧神所组成的部队强不强，答案当然是“非常强”。她们同时具备着专业士兵的作战技术，蜘蛛侠般的机动性，足以贯穿对妖结界的火力，以及为了完成命令不惜身命前赴后继的纪律性。普通的人类军队或者灵能力者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被誉为阴阳寮精锐的十二神将刚刚与之交火便一败涂地就是最好的证据。 　　看到这支部队所展示出的强悍战斗力，确实令人能够理解伊万诺维奇对完美士兵的执着追求。如果将枪娘运用到常规战场之上，她们的确能够成为佣兵头子口中“绝对的力量”，只需极少的数量就能压制一整座都市。 　　然而，没有信念支撑的单纯的力量注定会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败下阵来。也就是现在正上演的一幕：在实验B班成员们精妙的连携攻击之下，枪娘部队就好像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一个接一个地击倒在地。 　　作为被强制催生的妖怪，她们无论是自我意识还是智力都十分淡薄，战斗能力完全依靠魔装铠甲的辅助和出厂之前填鸭式的灌输教育。这样速成制造出来的战斗机器用来对付一般的杂兵还行，在黑绘她们这样的精英面前就显得不堪一击了。 　　不过，这样的状况也在伊万诺维奇的预料之中。所以佣兵头子早在少女们登上要塞之前就通过传送门溜之大吉，将东京搞得一团乱的这场入侵，对于那个男人而言充其量只是一场前期实验罢了。 　　通过在这场实验中收获的数据，再加上终末教团在背后提供的技术支持，他会进一步强化付丧神部队的战斗力，直至打造出一支足以威胁到全世界和平的庞大军团。而这支名为“混沌猎兵”的部队将来也会成为终末教团的主力打手，替他们散布混乱的邪恶计划充当先锋。 　　对于这样的未来，黑绘在此时此刻已经有了模糊的预感。因为她与凯蒂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于现代枪械所化的付丧神所具备的潜力十分了解。同时黑发萝莉又亲自使用过魔导与科学技术相互融合的结晶——魔装战甲。心里很清楚这种装备对于穿戴者的提升有多么巨大。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无论是枪械类的付丧神还是魔装战甲，都是传统灵能界的知识中所没有的东西。这两者的结合对于任何灵能力者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对手。即便是天衍会的强者，在初次遭遇的时候也未免能比阴阳寮的十二神将部队表现得好到哪去。 　　“这些家伙……真的不是机器人而是活生生的妖怪啊……” 　　除了黑绘之外，身为退魔巫女的朱守院真宵也对未知的敌人有着强烈的兴趣。战斗结束之后，金发巫女走到被自己斩杀的一位枪娘的旁边，蹲下身去摘下了尸体脸上的护目镜。面具之下所隐藏的并非她所想象的机械装置，而是与人类毫无二致的五官与面孔。虽然早就知道真相会是这样，但真宵见状还是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 　　“啧……搞什么啊……这帮家伙真的就只是穿了高科技装备的人形妖怪而已。如果是机器人的话，砍起来就不会有负罪感了的说。” 　　“怎么，你在顾虑我吗，怪力女？你没有必要有什么负罪感，这些士兵作为妖怪也许是我的同类，但作为士兵却不值得我的同情。她们只不过是没有自由意志的傀儡而已，相比之下就连被逼迫着拿起枪的少年兵都要幸运得多。死亡对于她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哼，在我的面前没必要逞强，狙击女。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在这世上好不容易有了同类，结果却是被人奴役的傀儡，这换了谁都不会好受。” 　　迈步走到发出牢骚声的巫女身边，狙击娘一边这样对她说着，一边单膝跪下替死不瞑目的枪娘合上双眼。听出了凯蒂话语中所隐藏的哀伤情绪，真宵也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几秒钟之后，死者的肉体开始逐渐分解为散发荧光的粒子，在两位少女的眼前随风飘散而去。 　　这是失去生命的妖怪的身上所必然会发生的现象，由妖力构成的身体在死亡之后会变回纯粹的能量归于大地。但这些付丧神的不同之处在于，她们身上穿着的魔装战甲也随之一起分解掉了，简直就好像是肉体的一部分那样。 　　“切，看样子幕后黑手想得很周到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回收死掉士兵身上的装备拿回去研究。这样一来也就无从知晓那些装甲是在哪里生产出来的了。” 　　“嗯……看样子继续留在此地也没有意义了，我们走吧，真宵同学。” 　　本来黑绘在战斗之后停下来调查就是为了看看尸体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既然对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把付丧神的装备设计成了与遗骸一同分解的性质，那显然她就没必要在这方面继续浪费时间了。于是乎黑发萝莉率先跳下了外部的装甲板，正式侵入到了里根号浮空航母的内部。 　　“话说，我们不等班长合流真的没问题吗？黑绘你现在还不是万全的状态吧？” 　　“没有时间等阿什莉同学恢复力量了，谁也不知道东京的地脉何时会被吸干，我们必须先阻止这座要塞继续汲取灵力。如果阿什莉同学通过休息取回了飞行能力的话，她自然会来与我们合流的。” 　　“嗯，这样说也对啦……” 　　虽然老老实实地跟在了黑绘的身后，不过对于仅靠三人就深入敌阵这件事，朱守院真宵还是有点感到不放心的。不良巫女之所以会像这样感到不安主要是因为她从黑发萝莉的表情之中察觉到了罕见的强烈感情波动。 　　虽然黑绘正竭力维持表面上的镇静态度，但对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已经很了解的真宵分明从那双红宝石般的美丽瞳孔中看到了摇曳的愤怒之炎。如此冲动的黑绘真宵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代表——无论造成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是什么来头，黑发萝莉都认识那个家伙，而且还对其抱有着私人层面上的强烈恨意。 第十二章 无人的要塞 　　但巫女不知道的是黑绘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非常克制了。如果她知道幕后黑手就是让凯蒂背上冤罪的犯人，并且还害死了黑绘她们所重视的学姐，在京都制造了一连串的惨剧，那性格火爆的朱守院真宵只会表现得比黑发萝莉更加愤怒。 　　在经过了最初的遭遇战之后，实验B班的三人跳下外部装甲板进入到了浮空要塞的内部。这是一条环形的走道，各处设置着通往机库和其他内部房间的大门。从这里的环境上就可以看出这座要塞只是实验的产物——美军似乎是将数艘舰船解体之后的钢材组装在了一起创造出了要塞的主体，然后再用新的零件修修补补让它能够正常工作，所以走廊上到处都是东拼西凑的痕迹，一块墙壁上可以同时看到锈迹斑斑的钢板和闪亮如新的管道与电子仪器。这让期待看到科幻片里一尘不染飞船内部景象的金发巫女感到万分失望： 　　“啧，原来里面是这个鬼样子啊，害得我白期待了异常。果然现实跟电影是没法比的。” 　　“奇怪，这也太安静了……” 　　不过比起这艘飞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真实面目，黑绘更奇怪的是船内那过于安静的气氛。之前的激战简直就像是假的一样，船舱内部感觉不到任何敌人的气息。一路上也看不到美军船员的遗体或者交火的痕迹，只有暗红色的警报灯在发出漏电时的嗡嗡声。整艘飞船简直像是处于无人状态一般。 　　“大家小心，在这种时候通常有埋伏。” 　　“……不，这船上恐怕是真的已经没人了。刚刚那一波攻击就是对方最后的兵力了吧。” 　　对于这种安静到诡异的氛围，真宵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双手握紧了长刀“火神切景纲”的刀柄。但走在一旁的凯蒂却得出了与她完全相反的结论：“之前的那些战斗，终归只是为了测试产品的性能罢了。制造出那些付丧神士兵的人也很清楚只靠这点兵力是无法阻止我们的，所以既然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就没必要再浪费产品在战胜不了的对手身上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敌人占领了这座要塞，把它变成了付丧神，还开着他飞到首都上空对地脉大吸特吸，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实验吗？” 　　“实验，或者说是军事演习比较恰当。” 　　对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的不良巫女点了点头，狙击娘用平静的声音如此回答道：“所谓演习的目的，提高己方的训练度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目标是向周边的其他势力宣示自身的武力。如果说这整起事件都只是一场盛大的演习，那它所宣示的对象就是整个世界。现在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类都已经知晓，美国的武力并非是天下无敌的。有人能够从他们的眼皮下偷走最新锐的浮空航母，还能开着它压制一整座国际化的大都市。今天对于美国的敌人来说是个值得庆祝的节日。而那基本上代表了这世上一半以上的人口。” 　　“我说狙击女，拜托你不要用那么淡定的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结论好吧！” 　　听完了灰发少女的这段总结，朱守院真宵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就算我是乡下来的巫女，对于国际上的情势什么的一窍不通，但我好歹也知道在普通人的世界中美国就是老大，就好像天衍会是灵能力界的盟主一样。拿不良少年的社会做比喻的话，如果有人想要挑战老大的权威，势必会在学校里引发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遭殃的只有无辜的路人。” 　　“嗯，而且这回想要挑战老大的转学生所采取的还不是普通的手段……他使用灵能界的产物攻击了普通人的军队，这对于两边的世界来说都是最大的禁忌。” 　　这个时候，走在前头的黑发萝莉也感觉没有什么遭遇伏兵的危险，于是也**了话来：“天衍会不会对这样的事态坐视不管。之所以没有七星剑众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因为他们现在都有别的任务吧……但无论如何冲突的火种已经被点燃了，之后只会越燃越旺而已。” 　　“那我们更得赶快了！现在在这里抓住幕后黑手的话，就能避免事态恶化了！” 　　“……………………” 　　“……………………” 　　听到朱守院真宵那充满希望的发言，黑绘与凯蒂同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不良巫女见状不由得冲她们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幕后黑手应该还在这里吧，否则是谁在指挥刚刚那些士兵？” 　　“那些士兵应该是自律行动的，真正的坏人恐怕早在我们赶到之前应该就已经跑路了，现在正躲在地球上的不知哪个角落欣赏自己的成果呢。”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艘飞船又是谁在操控的？就算说它变成了付丧神，也只是船体被妖力强化了而已。我没感觉到这家伙有什么自主意识，能够聪明到懂得跑来灵脉上空汲取能量啊？” 　　“是啊，你的猜测没有错，真宵同学。其中一个幕后黑手已经离开了，但还有一个幕后黑手留在这里，我能感觉到他——应该说是她的灵力波动，就在这前面。” 　　对于不良巫女的这个推测，黑发萝莉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加快脚步穿过走廊，来到一闪钢铁铸成的大门前。这扇门旁有输入密码和验证指纹的面板，除非同时掌握了这二者否则就无法开启。但黑绘并没有心情去慢慢寻找开锁的钥匙，而是径直举起佩剑对着大门挥出了几道肉眼所无法捕捉的神速斩击： 　　“锵锵锵————————！” 　　【啊，好熟悉的一幕，第一次在废病院见到黑绘这家伙的时候，她遇到上了锁的门或者路障也都是像这样解决的。最近这家伙变得越来越像是普通的女孩子，我简直都快要忘了她的这一面了。】 　　眼看足有十几公分厚度的钢铁大门上被黑发萝莉硬生生地砍出了一个能够供人通行的洞口，朱守院真宵感到莫名的怀念。众人弯下腰（由于黑绘本人的身高影响，她砍出的洞口也显得有些矮了。）穿过这个开口，来到了浮空要塞的中心部位。 第十三章 天海是嫌疑人？ 　　“这，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 　　弯着腰穿过黑发萝莉在大门上斩开的口子之后，进入到核心区的朱守院真宵一抬起头就发出了今天第二次的惊叫声。她的第一次大叫是因为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这座要塞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剪影，而这一次则是因为看到了浮空要塞的真面目： 　　“这玩意的中心部位居然是一整艘航母？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啊？” 　　没错，穿过那些被东拼西凑地组装起来的外围结构，出现在少女们眼前的是一艘完整的航空母舰——玛丽安·里根号。这艘长达数百米，重达数万吨的庞然大物被无数条钢绳捆绑着吊在巨大空间的中央，船体之上插满了极其粗壮的金属管子。从地脉之中汲取的能量正通过这些管道被源源不断地灌输到航空母舰之中。 　　“这种感觉……是妖力没错，那艘船整个已经变成付丧神了……但看这架势，不可能是占据了要塞的坏人在一夜之间改装出来的，只能说这座浮空堡垒本来就是这样的结构。” 　　“嗯。” 　　听到不良巫女的自言自语，一旁的凯蒂就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想错了一点。这艘船不是被占领之后才付丧神化的，而是因为它本来就付丧神化了，才被美军用来改造成了浮空堡垒。从一开始它就不是正常科技的产物。” 　　“我就说嘛，反重力引擎什么的实在是太超现实了，人类的科技应该还没进化到那个程度才对。结果还是灵能界的东西啊！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很不妙？本该是普通人组成的军队却在使用灵能界的技术，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禁忌吗？” 　　“这是魔导科技……” 　　真宵的话音刚落，走在前方的黑发萝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神情凝重地对其余二人说道：“与我和那些付丧神士兵所穿的战斗服一样，恐怕这座要塞也是魔导科技的产物……十年前，在这方面的研究上最有建树的六宫天海离奇死亡，十年之后，她的研究成果的魔改版本就同时出现在了恐怖分子和美军的手上，这绝对不是巧合。” 　　“哼，我猜也是，像她那样的天才不可能是‘偶然’死于事故的。肯定是有人为了窃取她所开发出来的技术才痛下杀手。或者也可能是反过来的？杀死六宫天海的势力正是为了避免现在这样的状况发生，但结果她的研究成果还是被扩散了出去，无论是恐怖分子还是美军都能加以利用。考虑到那家伙的意识其实还在网络世界里活得好好的，这种情况一点也不令我感到意外。” 　　“凯蒂同学，你是在怀疑天海小姐吗？虽然她现在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我可以保证这不是天海小姐的手笔。她所制造的东西才不会这么……呃，这么‘不修边幅’……” 　　“确实，比起你穿过的那几套COSPLAY紧身衣，无论是那种触手装甲还是现在这艘被五花大绑插满管道的航母都粗糙得不行，而且毫无任何美感可言。不过我说的意识不是她直接参与到了这些东西的开发工作之中，而是说她有意将自己的研究成果通过网络发布了出去。毕竟现在那家伙只是个电子幽灵，现实世界变成什么样都与她无关了。” 　　“凯蒂同学，你那是针对嫌疑人的有罪推论。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应该像这样怀疑朋友。别忘了天海小姐在京都的时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那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那家伙人在哪里？平常的话就算没人找，她也会突然出现在手机上面。现在这里的信号是满格，那家伙为什么没有任何联络？” 　　“暂时没有联络并不能说明一切，网络世界里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也许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等等等等，你们说的是谁？六宫天海？” 　　正当黑绘与凯蒂为了天海小姐是否有罪这一点展开争论的时候，一旁的不良巫女忍不住插嘴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六宫天海就是那个人吧？那个自称电子幽灵的可疑女人？之前我们的宿舍明明被断了网，那家伙却不知怎么黑进了冰箱上用来看天气预报的小屏幕，简直比真正的幽灵还要神出鬼没。但也正是多亏了她的报告，我和班长才了解到了你们俩在京都的状况。因为她说黑绘由于能源枯竭快要嗝屁了，我们还凑了一些灵力让班长通过梦境还是妖精界什么的给你送了过去。现在你们怎么怀疑起她来了？” 　　“是啊，如果不是她及时通知你们，黑绘现在估计已经衰弱而死，而我们所藏身的妖怪反抗军也肯定全军覆没了。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需要黑绘这个强力打手的，解放被奴役的式神妖怪这个口号听上去挺伟大，其实也就是对不理解自己的父亲的报复行为而已，与她故意将研究成果散布出去这件事并不冲突。说白了，像她这样的科学家不都希望自己的研究能够被世人所认可吗？” 　　“凯蒂同学，我认为像你这样以恶意去推测他人是不好的！” 　　出于过去身为佣兵时的经历，灰发少女看样子是认定了六宫天海与魔导科学技术的流出脱不了干系。而黑绘则是为了维护妹妹好不容易结交到的同性好友，打死也不愿承认天海小姐确实有着巨大的嫌疑。总之她们俩在这件事上的看法都太过极端，而能够仲裁的就只有身为局外人的朱守院真宵了： 　　“你们两个够了吧！有完没完啊！？” 　　“咚！” 　　只见金发巫女将手中的长刀反过来，然后用刀背重重地拍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巨大噪音的同时也在上面留下了肉眼可见的凹痕：“现在可是在敌人本阵的中央，讨论谁要对技术的外流负责很重要吗？先打倒眼前的坏人才是关键吧！” 　　“…………怪力女，你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争论的时候。” 　　“抱歉……我有点丧失冷静了。” 　　【嗯？黑绘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看她的表情简直好像跟怪力女吵架只是个借口一样，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拖延前往航母的时间？为什么？而且怪力女好像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犯蠢与她拌起嘴来的？】 第十四章 意料中的真面目 　　虽然只是毫无根据纯凭感觉的判断，但金发巫女的直觉告诉她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错。黑发萝莉现在的确是在犹豫，所以才通过不合时宜的争论拖延登上航母的时间。这肯定不是对敌人的畏惧，之前的战斗证明即使她没有了与Master的契约依旧可以开无双，那么黑绘究竟是在害怕些什么？ 　　【难道说，她在害怕的其实是事件的‘真相’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一点也不难想到。既然黑发萝莉不是在害怕无法战胜眼前的对手，那肯定就是完全相反的原因了：她必须要消灭事件的元凶，但却又害怕对方真的是自己心目中所怀疑的那个人物。如果是真宵第一次在废病院遇到的那个人偶剑士的话，肯定是不会有这种踌躇的感情的，那时候的黑绘只是一个忠实地执行Master命令的杀戮机器。 　　但如今的黑绘已经与那时大不相同了，她有了类似人类的感情，会受到身边其他人的影响而喜悦、悲伤或是愤怒。之前在天满祭上她为了遭遇不幸的栀子学姐而暴走也好，后来为了保护凯蒂而毅然选择与其一起出逃也好，都是这种人性的体现。那么要让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去与自己的熟人战斗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两个，之前是不是有说过事件的黑幕是你们认识的人？” 　　想到这里，心直口快的朱守院真宵立即把自己的推测对黑发萝莉本人说了出来：“黑绘，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去的话就留在这里接应班长好了，我和狙击女两个人应该就能解决那家伙。” 　　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怪罪黑绘关键时刻还优柔寡断派不上用场，但其实不良巫女并没有那个意思，她是真的在关心黑绘。黑发萝莉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闻言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不要紧的。我确实有些害怕面对真相，但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作为受到栀子学姐许多照顾的后辈，作为守护世界的实验B班的一员，更重要的是作为我自己，我都必须亲自去面对那个人。” 　　“是吗……那就一起去吧。不管黑幕究竟是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我都会陪你一起对付他的。” 　　“嗯。谢谢你，真宵同学。” 　　得到了金发巫女那笨拙但却有效的鼓励，黑绘终于鼓起了面对真相的勇气。三位少女随后跳上一根粗壮的导管，沿着它登上了航空母舰的甲板。双脚刚刚落地，她们就感到从脚底传来心跳般的灵力脉动，证明这艘船的确是“活着的妖怪”。 　　但它又不算是真正地活着，只是被无数钢索五花大绑地吊在空中，浑身插满导管用来充当浮空要塞动力核心的一个部件罢了。这就好似一个婴儿尚在母亲腹中就被剥夺了一切自由与人权，不仅沦为了单纯的道具，而且就连出生都不被允许，永久地被束缚在了胚胎的状态。此等痛苦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 　　“啧……………………！” 　　“狙击女，你没事吧？要休息一下吗？” 　　“没事，稍微有点晕而已。” 　　但凯蒂偏偏不是普通人，同为付丧神的她能够感同身受地理解这种被囚禁的滋味。所以在登上甲板的瞬间，灰发少女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不过面对真宵伸出的援手，狙击娘还是摇摇头谢绝了：“而且休息也没办法让我感觉变好。这里的环境本身就是为了榨取付丧神的力量而设计的，我只不过是受到波及罢了。真正难受的是我们脚下的这家伙。” 　　“没有错，这个孩子与我一样，都是‘命运的奴隶’，长年以来浸淫在众多海员与历任船长的爱情与信赖，得到了作为付丧神而生资格的她，却偏偏落到了追求力量的强权政府的手里，沦为了用来测试魔导科技可信度的实验品。除了残酷而又邪恶的命运女神之外，还有谁能够写出这样的剧本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细而又宏亮的男声响彻了整个甲板，实验B班的三人循声抬头一望，看见航母那高耸的舰桥顶上正站着一个身材如同模特般高挑的男人。真宵对他那女性化的气质与妆容有所印象： 　　“你，你这家伙是我们学校门口化妆品店的老板！我以前在你那里买过洗发水来着！？原来如此，黑绘她们说的幕后黑手就是你吗！” 　　“没有错，朱守院真宵同学。化妆品店店主只是我用来隐藏自己的假面具，我真正的身份是被明神会之中的加贺一族派来监视九条之原高校动向的间谍。而现在则是背叛了自己的血族，为了一己私欲而与全人类敌对的复仇鬼。也是各位必须要打倒的仇敌。” 　　“果然是你……洋子姐。不，现在应该叫你‘加贺龙之介’才对。” 　　看到终于登场的黑幕果然是自己心目中所怀疑的那个人，黑绘的心情瞬间低沉到了谷底，接着就被熊熊燃起的愤怒之火所笼罩。为了遏制住直接冲上前去一剑砍死对方的冲动，黑发萝莉不得不拼命攥紧拳头，用掌心的疼痛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她还有必须要先问清楚的事情： 　　“告诉我！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背后都是你主使的吗？” 　　“没有错。” 　　对于黑绘的这个问题，洋子姐——或者应该叫她天生院龙之介，亦或是加贺龙之介——回答得非常爽快，二话不说便点点头承认道： 　　“你所怀疑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我一手所为。是我利用受到他信任的族兄身份接近了急功近利的加贺晴臣，交给了他被大怨灵污染的付丧神，目的就是在天满祭上引发暴走事件，令加贺一族名誉扫地。协助伊万诺维奇社长制造出新的狙击枪付丧神，并且将刺杀加贺一族族长的罪名嫁祸给有着同样外表的凯蒂·刚身上的人也是我。之后又故技重施与即将接任族长的亲生父亲接触，告诉了他有关被上任族长封印的九十九大明神的虚假情报，引诱他解开封印导致加贺一族遭遇灭顶之灾的人也是我。这一切都是我为了复仇而犯下的罪孽。” 第十五章 龙之介的自白 　　“你所说的复仇……是为了死去的恋人吗？” 　　“看样子你从京都妖怪的口中了解到了我的过去啊，黑绘。没有错，我的恋人确实被加贺一族处死了。” 　　听到黑发萝莉的这个问题，舰桥上的那个人点了点头，从身上披着的大衣的内侧取出了一把被绷带包裹着的断刀：“他的名字是烛台切光忠。是唯一能够理解我的存在。” 　　我生来就是“命运的奴隶”——洋子姐接着这样对黑绘说道——自打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异类。明明有着男性的身体，但其中所寄宿的却是不折不扣的女性的意识。如果出生在普通的家庭，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绝症，现在的社会上有很多组织能够对这种性别认知障碍者提供心理方面的帮助，在肉体层面上也可以出国去接受变性手术。 　　但我永远没有办法享受那种正常人患者的待遇，因为我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名门阴阳师加贺一族的后裔，下一任家主的正统继承人。所以我绝对不能是一个拥有缺陷的人类，必须成为所有人心目中所期望的那个完美无缺的少主。 　　我能够理解他们的期待，对于生在京都的灵能力者而言，家族的荣誉和传统乃是比个体的生命重要得多的存在。身边的所有人都为了家族的兴旺与延续而活，作为少主的我也不能例外。 　　所以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本性。尽可能地将内心深处的女性部分隐藏起来，努力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那个有资格肩负加贺之名的优秀男性继承人。那是一种灭绝人性的苦行，但我还是设法坚持了下来，因为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多少“为自己而活”的欲望。 　　隐藏本性活着固然痛苦，但生活不是本应该如此的吗？我周围有着志向远大但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能在底层挣扎的灵能力者。有着能力优秀但却受制于分家的血统因此永远被人看不起的亲戚，还有生在本家但却天生没有灵能力，因而遭到家族抛弃，最后惨死街头的亲兄弟。与他们的痛苦相比，我自己的痛苦也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这种得过且过的心境一直持续到了我与烛台切光忠相遇的那一天。光忠他是从古代传承至今的宝刀，曾经作为式神服侍过许多任主人。按照加贺一族的传统，这样名贵的付丧神只会被传给家族中最优秀的子弟，而且在传承之时还要洗去有关上一任持有者的所有记忆，好让式神以初始化的状态尽心尽力地服侍新的主人。 　　所以传到我手上的光忠就好像婴儿一样纯洁无暇，全身心地敬爱着我。虽然有着成年男性的外表，但他不是人类而是一把刀，不会被无聊的性别观念所束缚。在光忠的面前，我人生头一次能够展现出真实的自己，而不用担心会被当做怪物或者异类看待。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接纳原原本本的我的存在。 　　与自己的式神产生主从以上的感情，这在加贺一族之中乃是最大的禁忌。因为在关西阴阳师的观念之中，妖怪就应该是人类的奴隶与道具，作为主人绝不可以对道具有所同情，更不要说是爱上自己的道具了。如果这段感情被发现，光忠一定会被处以极刑。为了守护恋人的性命，我决定要带着他逃离京都，去寻找一个能够自由生活的新天地。 　　但后来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的逃亡计划失败了。光忠在我的眼前被杀，我也被剥夺了加贺这个姓氏，成为了没有名字的流放者。“天生院龙之介”这个名字，只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冠上了母方的姓氏而已。 　　然而即使如此，我也没有从被血统所束缚的命运之中逃离出来。加贺一族放逐了我，但作为关西盟主的明神会仍然想要继续利用我的剩余价值。他们派我来了东京，命我监视土御门家手下最负盛名的九条之原高校的学生们的一举一动。明神会原本的计划是让我混入学校成为教职员工，只不过由于审核太严无法成功，才退而求其次让我在校门口的商店街上开了一家小店。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作为店主的生活让我觉得还不错。东京是国际化多元化的大都市，生活在这里的阴阳师学生们的眼界也比较开放，能够接受一个男身女心的店主所经营的化妆品店。在与常客们混熟了之后，她们还给了我“洋子姐”这样的爱称。 　　曾经有那么一瞬，我产生了就这样作为一个平凡的店主活下去也不错的错觉。 　　但那终究只是错觉罢了。 　　我来到东京不久之后，趁着土御门家所宣扬的促进人类与妖怪和平共处的政策，加贺一族又派来了一个作为留学生的付丧神。对于明神会来说，她是真正能够潜入校园之中的间谍，而我则顺理成章的地成为了她的监护人与上线，负责协助她传递在九条之原高校中获得的情报。 　　没有错，即使人已经离开了京都，但我仍旧是“命运的奴隶”，永远无法摆脱与生俱来的束缚。越是想要挣扎，在失败之后就越是绝望。到了最后，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只有死亡能够帮助我够逃离命运的魔爪，即使在那前方等待着我的只有永恒的虚无。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找到了我。他向我承诺，只要帮助他实现愿望，就会赐予我向命运复仇的手段。虽然很清楚这是与恶魔的交易，但早已绝望的我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与他合作。 　　“伊万诺维奇……你说的男人就是那家伙吧？作为帮他制造付丧神士兵的报酬，他帮你报复了加贺一族。” 　　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下去的凯蒂开口对站在高处的龙之介厉声说道：“但仔细想想，加贺一族所遭受的报复其实全都出自你一个人之手。无论是天满祭上的定时炸弹也好侵蚀了整个加贺庄的水镜也好都是你自己唆使他们释放出来的，射杀了加贺一族现任首领的K一13也是你帮他造出来的打手，其实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替你出多少力吧？” 第十六章 要塞觉醒 　　“不对哦。” 　　面对灰发少女的这句话，舰桥上的男人——或者该说是女人——不为所动地回答道：“我说过了吧？我从出生起便是‘命运的奴隶’。何为奴隶，就是连反抗的方法都已经忘却了的人。在遇到伊万诺维奇社长之前，我甚至都没有萌生过复仇的念头，唯一想要结束的就只有自己的生命。” 　　“哼，所以是那家伙替你点燃了复仇之火，让你意识到与其自杀还不如杀了那些对不起自己的人是吧？这确实是他的拿手好戏，煽动人们互相杀戮从中赚取渔夫之利是那家伙最擅长的一门生意。你也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一个对象罢了。” 　　“是这样没错，但这是对等的交易。我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有关付丧神的知识教给了伊万诺维奇社长，而他则替我计划好了复仇的具体步骤，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那么栀子学姐呢？她的死也是你复仇计划的一部分吗？” 　　“栀子……那孩子的死是唯一的例外。” 　　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黑绘大声对洋子姐发出了质问。后者闻言稍微露出了一丝动摇的神色，缓缓地对她摇了摇头道：“即使是我也没有预料到，那孩子会为了加贺晴臣那样的主人赌上性命。她还是太善良了，即便是只把她当做道具来看待的傲慢人类，对于那孩子而言也是赋予了自己名字和生命的主人。如果我能够提前预测到这一点，就不会让她——不，结果还是一样的吧，相较我的复仇计划，区区一个付丧神的生命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天生院龙之介！” 　　听到这句将栀子学姐的死视若无物的发言，黑发萝莉的愤怒终于到了临界点。她不再念及与洋子姐的旧情，而是举起手中的长剑挥出一道强力的剑气，笔直地朝舰桥上的男大姐射去： 　　“为了自己的复仇不顾他人的死活，这是绝不可被饶恕的罪孽！” 　　“铛——————！” 　　“唔！” 　　然而这必杀的一击却在命中目标前的瞬间被挡了下来。只见在天生院龙之介的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几根钢铁铸成的管道，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那是原本插在航母的舰体上替它输送能源的导管，但现在却像是活生生的触手一般动了起来。少女们朝四周一望，发现还有数十上百根同样的管道从甲板的各个方向蠕动着朝她们靠近了过来，一般移动一边发出刺耳的金摩擦声：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啧，什么时候开始动起来了？与我们的对话只是在争取时间吗？这艘船要醒了！” 　　同为付丧神，凯蒂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些管子乃是脚下的航母——玛丽安·里根号身体的一部分。作为付丧神，这艘船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不要说变成人形了，恐怕就连明确的意识也没有。但现在它很明显是想要保护遭到攻击的天生院龙之介，并且将擅自入侵黑绘她们当成了敌人，想要加以排除。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喂！男大姐！现在加贺一族已经毁灭了，你的复仇应该早就完成了吧？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操纵浮空要塞袭击东京？这座城市里没有你的仇人吧！” 　　一边举枪扫射不断靠近的管道，灰发少女一边冲高处的龙之介发出厉声的质问。而后者的回答也不出她的所料： 　　“你应该明白的吧，凯蒂·刚。这是与伊万诺维奇社长契约的一环啊。得到了完美士兵的他想要向世界证明付丧神军队的实力，所以就准备了这样一个盛大的舞台。我只是留下来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罢了。” 　　“你的意思是，那男人自己跑路了，但却留你下来等死？” 　　“不，是我自愿留下的。复仇完成之后，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里就是我选择的终点。” 　　“别开玩笑了！” 　　“唰——！咔————！” 　　听到洋子姐的这句话，正在用手中的长剑斩杀着逼近的钢铁触手的黑绘不禁对她发出了愤怒的喊叫：“犯下那么多罪孽之后，你就想一死了之逃避随之而来的责任吗？我才不会让你逞心如意！你要活下来赎罪，至少要把你与那个佣兵头子合作的细节全部交待出来！你都教给了他什么技术，他到底制造了多少付丧神军队，现在人又去了哪里，这些你都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 　　“那是不可能的，黑绘。我已经不是命运的奴隶了，要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是我的自由。而这孩子也是一样的，她正在发出的悲鸣声，你们应该听得见吧？明明是作为一艘航母而生，但这孩子却被强行带离了大海，然后被改造成了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她的灵魂被扭曲了，身体之中只剩下了痛苦。但这痛苦却成为了浮空要塞动力的来源。与我一样，这孩子也是‘命运的奴隶’，所以我要解放她的灵魂，带她回到朝思暮想的海洋之中。” 　　“住手，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天生院龙之介就闭上眼睛默念起了咒语，无数细小的管道沿着她的双腿一路缠绕了上去，直到将男大姐的整个身体都覆盖了起来。 　　然后，里根号航母就真正地苏醒了： 　　“昂——————————————————————————！” 　　“咔咔咔咔咔咔——————————！” 　　“呜哇——————！？” 　　伴随着一声仿佛一万把海军号同时吹响的巨大咆哮，所有缠绕在航空母舰舰身上的钢索一齐崩裂开来，浮空要塞那东拼西凑的外部装甲也开始层层崩裂。就算是强如黑绘，在这震耳欲聋的音波面前也必须要双手堵住耳朵以免被震碎鼓膜。等到音浪过去，她和其余两人重新站起身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就是……浮空要塞的真面目吗？” 　　只见在装甲被全部剥离之后，浮空要塞真正的模样也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以中央的航母为核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用管道连接着一个大型的装置。它们外表看上去像是大型的内燃引擎，只不过所用的燃料并不是汽油，而是一大缸散发荧光的奇特液体。 第十七章 钢铁的巨人 　　“那难道是！？” 　　对于那仿佛古典机械与魔导理论相结合的奇特装置，凯蒂和真宵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有黑绘见状立即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不可能，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 　　“嗯？黑绘，怎么回事？你认识那些奇奇怪怪的机器？” 　　“真宵同学，具体的情况我之后再说，总之那不是可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这座浮空要塞虽然超越了现代的科技极限，但怎么说也是美国正规军建造的兵器，竟然会用那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作为动力！” 　　是的，黑发萝莉认识那些用暗红色荧光液体作为燃料的庞大引擎。在她还是七星剑首的时候，曾经在美国出过任务，捣毁了一个名叫“终末教团”的邪教组织。这个组织主要罪行是绑架灵能力者用作人体实验的材料，以及宣传世界末日将要到来的教义，在群众之中制造恐慌。但这其实还不是他们最危险的地方。 　　经过实际的潜入作战，七星剑首发现终末教团所触犯的最大禁忌乃是开发了一种特殊的动力装置。这种装置使用的燃料乃是被称作“圣血”的液体，其本质是被浓缩到极限以至于有了实体的灵力。 　　但不管这些作为原料的灵力的来源如何，一旦被制成了“圣血”就再也无法恢复本来的性质，不仅如此还会对接触到的人类产生严重的灵障污染，感染者轻则丧失理智重则变成怪物。可以说这玩意与名字不同根本就毫无神圣可言，被叫做“污血”还差不多。 　　当时的终末教团主要把“圣血”用来当做强化手下改造人的兴奋剂来使用，不过在无敌的七星剑首面前还是很快就被彻底歼灭。后来在阅读天衍会内部报告的时候，黑绘才知道所谓的“圣血”其实是终末教团尝试制造人工吸血鬼时偶然合成出来的副产物，乃是对已经灭绝的吸血鬼血液样本的拙劣模仿所导致的无心之作。虽然它确实是一种危险的物质，但却没有多大的战略价值，也没有加以警惕的必要。因为北美的终末教团已经被捣毁了，不会有谁再制造更多这种污染物了。 　　然而事实证明黑发萝莉完全想错了。美国的终末教团虽然被她赶尽杀绝，但圣血的配方却被保存了下来，还不知怎地落到了军方的手里。经过改良之后的成果就是现在这座浮空要塞——通过将付丧神化的航空母舰作为核心，以燃烧圣血的引擎作为动力，美军成功制造出了远超现代科技的空中堡垒。所谓的反重力引擎根本是无稽之谈，这玩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导科学的产物。而它的出现代表着世界上最大的军事组织破坏了世界上最大的禁忌，开始染指不属于普通人世界的技术。 　　【美军遭到了终末教团的渗透？还是说终末教团的背后本来就有美国军队甚至政府的影子？天衍会的监视员都是瞎子吗？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理论上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除非是组织的某个高层从中作梗，刻意封锁了这方面的情报。难道说是你吗……？无烬子老师？除了牺牲神州的大地让自己飞升成仙支配全人类的计划之外，你还在暗地里利用天衍会会长的职务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吗？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于自己的这个猜想，黑发萝莉感到浑身汗毛倒竖了起来。一年多来她一直以为无烬子是因为对人类的劣根性彻底失望，才想要变成不死不灭的仙人对他们进行彻底的管理。虽然这个是疯狂的计划，但至少出发点是好的。但如果真像她现在所想的那样，无烬子故意放任了终末教团的技术落入美军的手中的话，那就证明他除了飞升计划之外还有别的不正常的举动。 　　或者应该说，那个曾经掌握了世上最大灵能力者组织实权的男人，早在弟子察觉到他的阴谋之前就已经陷入了无可救药的疯狂。 　　而那个时间点究竟是多久？根据黑绘模糊的记忆，歼灭终末教团确实是至少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天衍会就已经被带离正轨了吗？还是说要追溯到更早之前？一直到他上任的那天为止？ 　　【咦……说起来……无烬子师父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担任天衍会的会长的呢？】 　　想到这里，黑绘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对恩师的事情一无所知。这并不是复活之后的记忆缺陷，情况恰好相反——黑发萝莉明明白白地记得起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无烬子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担任天衍会的会长的，一直以来她只是没有察觉到其中的违和之处罢了。 　　“黑绘！黑绘！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后怕的情绪就如同坠入冰冷的海水，令黑绘在其中越陷越深。直到凯蒂出生呼唤，黑发萝莉才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啊！抱歉，凯蒂同学，我稍微走神了……” 　　“虽然不知道那些看上去像老式引擎的机械究竟是什么，但看来我是错怪六宫天海了，那个人确实不可能制造得出这么没有品位的装置。” 　　看到黑绘现在脸上的表情，一旁的凯蒂靠过来对她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家伙从灵脉之中汲取的灵力都被变成了那种液态燃料，我们还是尽快阻止这个过程比较好吧？” 　　“不……现在还是先撤退吧。那种燃料有很强的污染性灵障，即使是对我而言这个量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明白了。喂，怪力女你听见了吧，我们要撤了！” 　　听到黑发萝莉这句话，凯蒂马上就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能让黑绘这么谨慎的东西在这世上可不多。所以她没有对黑发萝莉的这一决定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立即招呼起了稍远处持刀警戒的不良巫女。队伍汇合之后，黑绘便带着其余两人跑到了航母甲板的边缘，但真宵却有些迟疑该不该就这么跳下去： 　　“我说，这样真的好吗？把刚刚那个人吞下去之后，这艘付丧神航母明显要进化了，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等它变强？” 　　“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现在破坏了那些容器，泄露的燃料会污染整个城市。我们只能等它进化完成之后再想办法。” 　　“你说想办法……就算这家伙把燃料都吞进肚子，也不代表着那些玩意会凭空消失，结果还不是一样的吗？除非我们能一直拖住它，直到它把能量全部耗光为止。” 　　“………………” 　　“不是吧，黑绘，你真是这么打算的吗？” 　　“如果想不出别的方法，也就只能这样做了。” 　　用斩钉截铁的声音回答了不良巫女的问题，黑发萝莉伸手搂住凯蒂的腰，然后带着她纵身跳下了甲板。通过几次二段跳降落到了附近的摩天大楼屋顶上。而真宵则是自行开启了红莲模式，利用神力的强化效果猛力一跃也跟着落在了那栋楼上。 　　“轰轰轰轰轰轰——————————！” 　　“咔咔咔咔咔咔——————————！” 　　在少女们离开甲板之后数秒，摆脱了沉重金属外壳的付丧神就在钢铁的轰鸣之中开始扭曲变形。四个圣血引擎连同底座一起被吸入了航母的内部，然后里根号那原本就堪称庞然大物的船体便开始了进一步的膨胀与变化：从船身之中伸出了数条类似手足的肢体，平整的甲板向后披散而下变成了头发，而舰桥则锁到甲板下方形成了头部。 　　片刻之后，航空母舰的轮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巨大人形物体。它有着属于女性的身体曲线与长发，不过也只是远远看去的第一眼能有这种印象罢了。只要定睛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个钢铁巨人的脸上没有五官，身体的各个部位也是歪歪扭扭不成比例，全身上下的接缝之中散发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代表它的能源是有剧毒的“圣血”。 　　“不是吧，居然真的变成人形了……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啊？” 　　“恐怕是合体之后，付丧神的外表反应了作为核心的灵能力者内心之中的愿望吧。他刚刚不是说了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吗？这样一来就如愿以偿拥有了‘女性’的肉体了。” 　　“呜哇……还能这样解释的吗？这具肉体说是女性确实也没错，但比起性别什么的首先它就是个怪物吧！变成这个模样之后她打算做什么啊？” 　　“那个人应该是准备以这种方式作为女性而死去吧。” 　　听到朱守院真宵脱口而出的这个疑问，黑绘一脸沉痛地对她摇摇头道：“天生院龙之介……洋子姐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复仇结束之后，她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既然与付丧神融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就代表她没办法，也不打算再变回人类了。” 　　“啧，也就是说是准备以这个模样自杀是吧？要死就自己去死啊！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事来，还让整个城市跟着他一起遭殃啊！所以说坏蛋就是坏蛋，连死都不愿意死得痛快，非要给别人造成麻烦才满意！” 第十八章 王牌空战 　　“真宵同学，你说得对。” 　　“啊？” 　　原本不良巫女只是气在头上随口那么一骂，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黑绘听了却深有感触地对她点起了头：“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懂得了生命的价值，意识到像以前一样冷血的杀戮是对生命的不尊重。这本身是件好事，但我却矫枉过正了。是啊，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够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洋子姐——天生院龙之介她确实有自己的苦衷，但既然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就必须有人阻止她的恶行，哪怕要采取最极端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呃……这是当然的吧！怎么可能放任那种怪物在我们的城市里胡作非为啊？” 　　“不，变成怪物的其实反倒是无辜的付丧神，真正必须消灭的是利用了她的罪魁祸首，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过来我这里，四耀之庇佑！” 　　“锵——————————！” 　　自顾自地这样说完之后，黑发萝莉朝着天空高举起了右手。下一个瞬间，伴随着一道四种颜色的闪光，被她留在宿舍里的究极妖精宝剑出现在了黑绘的手上，剑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灵气令附近的真宵与凯蒂感到皮肤上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那是黑发萝莉内心深处冷酷杀意的具现化。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我要上了。你们请找好地方避难吧。” 　　“喂？等一下，我们也一起——” 　　“青鸟！” 　　“唰——————” 　　叫来了她所持有的最强武器之后，黑绘头也不回地对其余二人抛下一句话，接着便无视了不良巫女的呼唤，踩着青鸟的剑身迎风朝着远处的钢铁巨人飞了过去。被留下的两人在屋顶上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开始互相甩起了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黑绘丢下我们一个人走掉了！你怎么不阻止她，狙击女！” 　　“你怪我？明明是你说的话刺激到了她吧，怪力女？黑绘本来就很自责没有能够看穿天生院龙之介的本性，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肯定会想要亲手解决对方啊。她肯定是觉得事情发展到这样都是自己的责任吧。” 　　“我怎么知道她会有这么大反应！既然你这么清楚，就更应该帮我劝住她了吧！那个怪物可不是现在的黑绘独自一人能够应付得了的对手，我们得赶紧去援护她。但是，可恶！要是千穗在这里就好了，无法飞行的话就算想要帮她也靠近不了啊！”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不良巫女的话音刚落，凯蒂就伸手指了指她的背后，真宵见状回头一看，发现女王模式的阿什莉正展开冰翼朝自己所在的大楼屋顶飞了过来。 　　“班长！你没事了吗？力量恢复了？” 　　“不用担心我，先解释一下你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吧，我看到黑绘一个人前去挑战敌人了。” 　　“其实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 　　听完朱守院真宵的说明，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漂浮在空中的半妖精少女点了点头道：“自己认识的人犯下如此的滔天大罪，对于黑绘来说应该是无比痛心的一件事，所以她才会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终结一切。吾等作为队友无需多言，只需在背后默默支持即可。我现在就赐予你们翱翔天空的羽翼，三人一起去与她汇合吧。” 　　“昂昂昂——————！” 　　话音刚落，阿什莉一挥手中法杖，召唤出了两匹背上生有羽翼，额上长着独角的冰蓝色骏马。这是她以妖精界实际存在的生物为蓝本，用自己的魔力制造出来的使魔，但无论是外表还是嘶鸣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让人完全看不出是用一秒钟凭空创造出来的产物。 　　“哇塞，什么时候你变得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了啊？班长你的能力是不是又进化了一个台阶啊。”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了，我们走，不能让黑绘一个人战斗。” 　　就像这样，率领着跨上飞马的真宵与凯蒂，冰之女王也加入到了对钢铁巨人的讨伐之中。在她们赶到的时候，黑绘正好在与巨大付丧神放出的大量无人机进行着激烈的空战： 　　“消灭它们，尽灭阵·三才！” 　　“唰唰唰唰——————！” 　　“哒哒哒哒哒哒哒————！” 　　“啧！” 　　作为航空母舰的付丧神，钢铁的巨人不仅保留了它本来的功能，在飞机这方面还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不需要起降和维护，巨人只需要轻轻一挥手就能从体内分离出大量的无人机对空中的黑发萝莉进行迎击。虽然后者利用剑气所化的尽灭阵与之周旋，但在数量众多的敌人包围之下还是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苦战——至少也是胶着状态。现在的她仍旧没有与Master之间的契约，没办法直接开大招将无人机一扫而空，所以只能用消耗较小的尽灭阵进行一对一的攻防，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突破铁之巨人的防线。 　　“让开让开！不要挡住老娘的路！烧尽它们，火神切！” 　　“轰——————！” 　　“魔眼解放，弹道修正完毕，现在开始歼灭作战。” 　　“砰砰砰砰砰砰————————！” 　　“凛冬之风啊，冻结我的敌人！ 　　“咔咔咔咔——————！” 　　而队友们的到来正好替黑发萝莉化解了僵持不下的局面。真宵的大刀、凯蒂的狙击与阿什莉的寒冰法术三管齐下，瞬间就将漫天的无人机一扫而空，黑绘也可趁机方面御剑飞行的速度，调整姿势恢复一点体力： 　　“大家……你们还是来了啊。” 　　“那是当然的了！别以为你能飞就很了不起，就算是在天上我们也一样能赶过来的！” 　　“怪力女，你在那里得意什么，这坐骑是班长召唤的吧。” 　　“少啰嗦狙击女！总之我想说的是，黑绘你这家伙休想一个人单干！别忘了我们可是一个团队！” 　　“我明白的……现在的状况不是一个人逞强的时候。” 　　面对不良巫女的指责，黑发萝莉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确实是意气用事了，对手的实力比想象中要棘手很多。大家，请借给我你们的力量。” 　　“哼，这还差不多！那么你已经跟这家伙交手一轮了，有没有什么好的战术？” 第十九章 意外的援军 　　“战术啊……现在最重要的与其说是战术，倒不如说是耐久。我之前也说过了，被那个铁之巨人吸收入体内的那种燃料是非常危险的污染源，我们不能冒着让东京变为废土的危险直接打倒它。” 　　“也就是要耗到那家伙用尽力量为止？这确实比直接打倒它要困难好几倍啊。” 　　“那么，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它离开城市的上空。”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女王模式的阿什莉用她威严满满的声音对众人说道：“若想耗尽那庞大的能源，势必会是一场激战。在这里开战势必会令城市遭受灭顶之灾，所以在正式动手之前，转换战场才是当务之急。” 　　“班长说得有道理，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乖乖配合。如果伊万诺维奇与那个男大姐的契约是尽可能地破坏城市的话，那与她融合的这个巨人应该也继承了那个目标才对。” 　　“啧，这样一来岂不是无计可施了？如果这家伙赖着不走，就靠我们几个怎么可能把这么大块头的东西从城市上空驱赶出去啊？我们又不是奥特曼！” 　　“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来办吧。” 　　就在实验B班的成员对眼前的巨人感到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们耳边响起。这是来自远程念话的通讯，证明说话的人对她们几个的灵力波长十分了解，而那个声音的主人也确实与少女们有着不小的渊源： 　　“这个声音难道是……六宫天海！？” 　　“没错，正是大家最喜欢的天海酱！为了应对这次的危机，天海酱给你们找来了可靠的援军——出动吧！超强化·人造人战队！” 　　“轰轰轰轰——————！” 　　只听念话里的天海一声俏皮的大喊，从下方都市的各个角落升起了好几十道火光，每一道光芒都是一个身穿紧身战斗服的女性，年龄从萝莉到御姐一应俱全，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那就是颜值和身材惊为天人。 　　这些美丽的女性并非真正的人类，而是与黑绘一样用极为精妙的魔导技术制造出来的战斗人造人。而她们身上所穿的装备也是黑发萝莉曾经使用过的强化装甲——“特装战斗服二式”，其特征就是兽耳型的头部通讯装置和COSPLAY服般的大胆设计，与之前那些付丧神士兵所穿戴的那种只注重实用性完全忽视了美观的章鱼触手战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作品。 　　“这是……Master的人偶军团！？天海小姐，既然它们的控制权被移交到了你这里，就证明Master她果然已经……” 　　“嗯，很遗憾事情就如同你所想的那样。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们之后再谈，现在先解决眼前的敌人吧。” 　　“嗯。” 　　如果说黑绘之前只是对妹妹的去向有所预感，那么六宫天海与她所指挥的人偶军团的登场就是铁一般的证据，证明云飞燕确实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如果是以前的她，恐怕会把所有人偶都一起带走，甚至在临行前直接销毁掉，因为哪怕是量产型也好，心高气傲的她肯定不会容忍自己的作品落入别人的手里。但现在天才少女却把它们留给了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为了预防出现现在这样只靠实验B班的战力无法应付的情况。 　　“东海之神名为阿明，西海之神名为祝良， 南海之神名为巨乘，北海之神名为禺强。四海之神，集结于此。神名为虚，神理是实。驱除恶鬼，镇压豪强。四海无波，天下泰平——四天封禁之阵，开！” 　　“唰唰唰唰唰唰————————！” 　　“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而事实证明云飞燕的确有先见之明。在六宫天海那十分熟练的操作之下，飞上高空的众多人偶将巨大的钢铁巨人团团包围起来，然后制造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结界将其困在了中央。铁巨人见状虽然放出大量无人机试图用导弹和机炮攻破结界，但却没有取得什么效果——要知道云飞燕所创造的每一个量产型人造人都拥有相当于一流灵能力者的战斗能力，互相之间还有着天然的共鸣效果，所以她们联手制造出的结界的强度可谓是铜墙铁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破的。 　　“噢噢噢噢噢——————————！” 　　“砰————————！” 　　“咔咔咔————————！” 　　“这家伙？！居然还想反抗吗！” 　　但钢铁巨人也不是普通的付丧神，而是在体内容纳有整整四座燃烧“圣血”的发动机的巨大怪物。既然无人机的攻击对于四天结界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它干脆就不再放出飞机，而是直接亲自抡起胳膊上阵，狠狠地一拳锤在了结界之上。要知道这家伙的一条手臂就有一座摩天大楼那么大，拳头相当于好几辆满载大卡车的重量总和。在这种压倒性的物理性破坏力面前，即便四天结界再怎么坚固也难免被锤出了无数裂纹。 　　“唔，果然光靠人造人的出力还是没办法完全遏制住它的暴走吗。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消耗它的灵力，四天结界，再展开！” 　　“唰————————！” 　　“咚————！砰————！” 　　第一道结界被砸得摇摇欲坠之后，六宫天海不慌不忙，马上又展开了第二、第三道的结界。虽然仍旧撑不过巨人的一击，但只要结界修复的速度快过它挥拳的速度，四天结界在理论上就仍旧是无敌的。 　　“……………………” 　　然而钢铁巨人并非毫无学习能力的单纯怪物，在一连串的拳击都没有起到作用之后。它突然停了下来，歪起脑袋像是在思考什么。下一个瞬间，黑绘她们就看见巨人朝自己的背后伸出右手，从开裂的背脊之中拔出了一把几百米长的大刀： 　　“锵——————！” 　　“那，那是什么鬼啊！？这家伙不是航母的付丧神吗？从来没听说航母会用太刀的好吧！” 　　“烛台切光忠。” 　　“啊？” 　　“那把刀是烛台切光忠，是洋子姐死去的式神的本体，也是她恋人的遗骸。恐怕是在融合之后，这把刀也成为了钢之巨人的一部分吧。” 　　“就是之前那家伙自白之中那个因为私奔而被处刑的付丧神吗？啧……这样一来确实说得通了。” 第二十章 更加意外的援军 　　“锵锵锵————————！” 　　“咔——————！” 　　这边少女们正在说话，那边的钢之巨人就挥动了手中不知放大了几百倍的长刀，三下五除二便将四天结界砍了个粉碎。大量的无人机随后倾巢而出，对着失去保护的人偶军团一阵猛攻，登时将猝不及防的后者打得节节败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轰轰——————！” 　　“喂！？亏你还这么飒爽地登场，那个叫六宫的，你这不是马上就遇到大危机了吗？援军反过来需要我们的救援是怎么一回事啊？” 　　“啊哈哈，你说得对，巫女酱。我是没有考虑到敌方会装备这么猛的近战武器。不过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唯一的援军，倒不如说只是打头阵的第一弹罢了。真正的援军现在才要登场呢！” 　　“哈？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来啊？” 　　“叮铃————————！” 　　就在朱守院真宵疑惑不解地发出这句疑问的瞬间，一声清脆的铃音突然响彻了被黑云般的硝烟所笼罩的天空，接着从高空之中照射下一道金黄的光线，看似阳光却比阳光更加虚幻，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日出。从那道光芒之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鸟居，无数奇形怪状的妖怪从里面飞了出来，而率领着它们的则是一只脚踏紫色烈焰的六尾妖狐。 　　“千穗同学？！她怎么来了？难道天海小姐你所说的援军就是——” 　　“没有错，是我把千穗酱叫来的，本来放弃了神使身份的她无法再使用的地脉传送也是我走后门暂时替她解锁的。毕竟千穗酱她还欠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没有还，而且这也是个让世人知道新结成的百鬼夜行的立场的绝好机会。” 　　“你们说那只狐狸是千穗吗？虽然事情大致的梗概之前已经听你说过了，但没想到那家伙居然真的成了百鬼夜行之主啊。哼……不过我早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稻荷神使就是了。” 　　对于头一回看见的千穗的妖狐形态，曾经将她当做过坐骑的朱守院真宵颇有一些感慨。不过她并没有机会与对方叙旧，因为率领着飞行妖怪集团从鸟居之中现身的千穗一“狐”当先地径直冲向了重获自由的钢铁巨人，六条修长的尾巴迎风挥舞喷射出六道粗壮的火柱，像是有生命的大蛇般缠绕上了对手的四肢： 　　“轰轰轰轰轰轰————————！”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咔咔咔咔咔————————！” 　　随着妖狐在空中绕着圈地奔跑，连接在她尾部的火焰绳索也在钢之巨人身上越缠越紧，勒得它的金属外壳扭曲变形了起来，巨大的疼痛令巨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与此同时，千穗带来的大量长有翅膀的妖怪则以它们的身体组成了好几道阵列，前赴后继地朝被束缚的巨人撞了过去。虽然钢之巨人的体型无比庞大，但妖怪之中也不乏翅膀遮天蔽日的怪鸟或是龙型的巨兽这样的大块头，一时之间居然撞得对方在空中节节后退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 　　“厉害！居然以一己之力就压制住了那个怪物，让手下们有着充足的时间输出！这就是百鬼夜行之主的实力吗？” 　　“别光是看着了怪力女，我们也一起参战吧！” 　　“哼！不用你说我也明白。驾！” 　　“天海酱我也要重整旗鼓了，所有还有战斗力的人偶集结起来，展开第二轮援护攻击！” 　　就像这样，以突然出现的的飞行妖怪大军为主力，众人再次发动了对钢铁巨人的进攻。说是进攻，实际上更像是一场推车比赛。黑绘这方的目的是一路推着巨人离开城市的上空，最终把它带到东京湾的海上。在那里就算展开再激烈的战斗也最多是破坏掉几个港口，不用害怕会波及到市区内重要的建筑物。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黑绘她们就必须保护好作为主力的千穗和她手下的妖怪。其中大妖狐所释放出的火焰绳索是限制钢之巨人行动的关键所在，而妖怪们的怪力也是唯一能够推动那数万吨重量的方法所在。 　　事实上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任务，无论是千穗还是她手下的妖怪光是为了压制住巨人的挣扎就已经竭尽全力，根本没有办法分神保护自己。而钢之巨人虽然被狐火之绳所捆住无法随意活动手脚，但却还是可以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放出大量无人机朝妖怪们发动攻击。而实验B班的任务，就是替无法自保的妖怪们充当防护墙： 　　“嗖嗖嗖嗖——————！（导弹发射的声音）” 　　“怪力女！导弹朝你那边去了！” 　　“明白。” 　　“砰砰砰——————！” 　　“咔锵————！唰——————！” 　　“闪开闪开！别忘了还有我们在啊！只要老娘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你就甭想动这些妖怪一根寒毛！” 　　“严冬的白色霜雪啊，冻结吾之敌人吧！” 　　“咔咔咔咔——————！” 　　在凯蒂与真宵的默契配合面前，无人机的攻势一一得到了化解，被发射出来的导弹还没有在空中飞行多久就被凯蒂百发百中的一枪枪狙落，而射光弹药的无人机则全部成为了真宵砍杀的对象。若是有漏网之鱼，也逃不过阿什莉所召唤出来的冷空气的冻结。倒是黑绘因为害怕自己的攻击威力过猛，打到巨人身上会导致“圣血”的泄漏，所以只能在一旁加油助威替队友喊666： 　　“大家再加把劲，还有一小段路就是海岸线了！” 　　“啧，你概念里的‘一小段路’究竟是有多大段啊？这不是还至少有几公里吗！” 　　不过就算是强大的实验B班，也不可能将这样的拉锯战无限制地进行下去。经过连场奋斗之后，少女们已经变得气喘吁吁，但钢铁的巨人却还是在不断释放出无人机对她们进行攻击。由于这一过程会消耗大量的灵力，因此巨人的体积已经缩水了一整圈，妖怪们推起它来的速度也就快了不少，但越是远离市中心巨人的反抗也就越是激烈，大妖狐的火焰绳已经快要捆不住它的手脚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绘，轮到你做点什么了！再这样下去这家伙会挣脱的！” 　　“明白了^！四耀之庇佑！” 　　“锵！” 第二十一章 云飞燕的保险 　　听到钢铁巨人发出的咆哮与队友的呼喊，黑发萝莉终于决定出手。她先是确认了一下东京湾的海面已经近在咫尺，接着便双手握紧妖精宝剑的剑柄将其高举过头，全神贯注地朝眼前的敌人使出了全力的一击： 　　“吾之剑乃天道之剑，凌驾于此世一切真理之上之剑。接招吧，此乃凝聚了四大元素之愤怒的究极的剑闪——剑主天地·四耀！” 　　“锵————！” 　　伴随着气势澎湃的咏唱和清脆的剑鸣之音，“四耀之庇佑”那明镜般光滑的剑身上爆发出四种颜色的彩光：红色的火元素、蓝色的水元素、黄色的土元素与绿色的风元素。这四大元素之力在黑绘本身剑气的协调之下融为一体，化作彩虹般的弧形喷射而出： 　　“轰轰轰轰——————————！” 　　一般的剑主天地乃是连最小单位的时间都能斩断的神速的一闪。但现在黑发萝莉要做的并不是直接摧毁对手的肉体，而是将她彻底驱赶出城市的上空，因此这一招的威力并不是很强，但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推力。只见旋转的剑气形成了一道极彩色的龙卷，硬生生地将几百米高的钢铁巨人吹得像是狂风中的气球一般摇摇晃晃，最终一头栽进了东京湾的海水里： 　　“噗通——————————！” 　　“干得漂亮！这下至少城市不会遭殃了！” 　　“呜…………” 　　虽然招式取得了想象中的效果，但黑绘本人也付出了很大代价，确切地来说就是她之前从阿什莉那里接收到的灵力被消耗殆尽了。因为那本来就是妖精界的能量，所以用在四耀之庇佑这把妖精宝剑上的效果可谓事半功倍。但没有了灵力的储备，黑发萝莉也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地作战了。 　　【唔……果然仅靠外部供给的能源是有限度的吗？如果能够恢复与Master之间的契约的话就好了。但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黑绘酱，你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是灵力不足了吧？” 　　就在黑发萝莉因为体力不支而在空中晃悠起来的时候，被六宫天海所操控的其中一个人偶从后面飞过来托住了她的身体。黑绘转过头去定睛一看，发现这具人偶有着小麦色的皮肤与灿烂的金发，看上去像是好莱坞的拉丁裔女明星。黑发萝莉对这张脸有所印象： 　　“这个人偶是……克劳德小姐？” 　　“没有错，这是飞燕酱她在学校教书的时候所使用的特制人偶。那孩子也真是有够恶趣味的，自己的本尊懒得动也就算了，居然制造出了身材这么惹火的外国人女教师作为分身，想必让很多青春期的男同学为之神魂颠倒了吧？你说呢，黑绘酱？” 　　“……呃，也许吧……我没有太关注Master她在学校里的动向。如果用原本的模样来给学生上课可能会缺乏威严，所以她才会专门制造一具成年女性的人偶作为替身吧？那个……天海小姐？你能先放开我吗？” 　　由于曾经与操纵着这个“克劳德小姐”的妹妹在保健室里爆发过一次不愉快的冲突，因此黑发萝莉对现在这种紧密接触的状态感到十分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人偶的臂弯。但六宫天海见状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嗯……你对这个人偶的想法就只有这么多？看到这张这么有特征的脸没有引起别的什么记忆吗？” 　　“……？没有啊？抱歉，我一般不记人的脸的……为什么这么问？” 　　“……是吗，我明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想飞燕酱她故意把特殊型号的人偶的外貌设计成与其他作品截然不同的模样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里面，但既然你说不记得的话，那应该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飞燕她一般还是喜欢制造黄种人和白种人外表的人偶，像这种拥有深色皮肤的拉丁裔在作品之中很少见到……难道说这位‘克劳德小姐’的外貌真的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在里面？莫非是取材自我们兄妹实际遇到过的人物？但我对她的脸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也是因为复活之后记忆有缺损的缘故吗？】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吧。这位克劳德小姐除了外表与量产型的人偶有所不同，内部的规格也不一样。简单来说它的体内包含有飞燕酱本人灵力回路的复制品，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用来替你补充魔力的中转站。” 　　“果然是这样吗……” 　　“哦？看来你对此有所预感啊，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了吧？你的Master在临走之前将这具特制人偶的所有权转让给了我，虽然理论上我只是网络世界里的一段数据，连真正的幽灵都算不上，但她还是设法让我能够以拟似灵体的形式固定在这具躯壳里面。虽然突然变成身材火爆的黑皮大姐姐对天海小姐我来说有点太过刺激了一些，但事情紧急也没办法多做挑剔。关键在于，这具身体内必须有一个常驻的意识，因为它将会充当你的新契约者。” 　　“……………………” 　　听到六宫天海的这句话，黑绘并没有有多么惊讶。早在云飞燕在学校医务室里用这副身体把她强行推倒试图补魔的那天起，黑发萝莉就一直隐隐约约地有所预感，这具特别的人偶有可能是妹妹留的一个后手，为的就是在自己被天衍会叫回去之后依然有办法维持与她的契约。 　　而现在事实证明黑绘的这个预感是正确的，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妹妹会把人偶的所有权直接交给了六宫天海。看来她是真的非常信任这个唯一的朋友。既然一切都是云飞燕的安排，那么黑发萝莉就没有理由拒绝与天海的契约，但她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十分犹豫不决：如果就这么接受契约的话，就好像主动放弃了与妹妹之间唯一的纽带一样，哪怕这是云飞燕自己所期望的事情，黑绘也还是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背叛。 　　“呵呵，不必有所顾忌，黑绘酱。与我的契约终究只是临时的权宜之计罢了，等到飞燕酱从天衍会回来之后随时可以解除。关键在于先要挺过眼前的危机，看，那巨人快要起来了。” 第二十二章 最强的一击 　　“我明白了，麻烦你与我缔结再一次的契约吧。” 　　面对眼前紧迫的状况，黑绘最终也只能放下顾虑，接受了六宫天海的提案。 　　“OK，交给天海酱我吧！灵子回路连接成功，开始建立对流网络，未确认有排异反应，本体、受体灵力循环无异常，契约建立成功。” 　　“唔！” 　　接下来发生的事只有一瞬间，得到许可的六宫天海操纵着“克劳德小姐”张开双臂，将黑发萝莉娇小的身体揽入怀中，接着黑绘就感到浑身如同触电一般的酥麻。长久因为得不到灵力的供给而变得麻木的四肢百骸一下子恢复了元气，那感觉就好像在沙漠中饥渴难耐地跋涉了无数个日夜的旅行者终于喝到了甜美的泉水。果然，只有阿什莉送来的灵力是不够的，对于人造人的身体而言，只有切实存在着的与Master之间的契约才是生存的证明。 　　而与此同时，一段隐藏在灵力回路之中的记录也浮现在了黑发萝莉的眼前： 　　“哥哥，你如果看到了这段信息，就代表我把这具特制的人偶留给了你，自己则不得不离开了。虽然我会尽全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但有些时候即使是天才也无力对抗整个世界。若是天衍会召唤我回去的话，这就是我所能准备的最好的备用方案了。所以感谢我吧，你的妹妹既然有办法将你从死亡中唤醒，当然也有办法让你能够顺顺利利地活下去。就算那一天我不在了，这个复制了我灵力回路的人偶也能够代替我维持你的生命。 　　咳，话说回来，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擅自使用了那个人外貌数据作为人偶的形象。这只是一时兴起，其中并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我永远不用启动这个人偶，这样它就能作为单纯的纪念品被保留下来了。现在还能记住那个人的脸的，应该也只剩下我们两人了才对。 　　好了，我还得去照顾刚刚醒过来的你，对未来的你的留言就说到这里吧。虽然我不认为这会是一场永别，但若是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请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让我的存在成为你的束缚，请自由地活下去，这就是我唯一的期望。 　　你的妹妹，天才少女云飞燕敬上。” 　　这是一段伴随着模糊影像的音频，从画面上云飞燕的样子和她的话语上来看，人偶师录下这段信息的时间是来日本之前，黑绘的意识尚未清醒的那段时期。也就是说早在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做好了与好不容易从黄泉唤醒的哥哥再度分离的准备。 　　【飞燕……你居然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看到这段记录，黑发萝莉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选择有多么错误。虽然当时的云飞燕确实说出了要让她放弃凯蒂生命的狠话，但只要静下心来好好交谈，妹妹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因为，她是那么地替自己着想，甚至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预备好了维持生命的代替方案。如此爱着兄长的妹妹怎么可能真的格式化她的记忆呢。 　　【对不起，飞燕……请原谅我这个愚蠢的哥哥吧，我竟然再一次地抛下你一个人……！请你在等我一段时间，等到我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我一定会去接你，哪怕是天衍会也不能阻止我们兄妹再度重逢！】 　　因此在了解到了妹妹的本心之后，黑绘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从天衍会那里带回来。但是为了不留下更多的遗憾，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眼前的敌人： 　　“剑啊！尽情高鸣吧！” 　　从契约重新建立到黑绘再度睁开眼睛，现实世界之中的时间只过了一分钟不到。之前被她扔进海水里的钢铁巨人正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大量无人机从她的体内飞舞而出，与千穗带来的妖怪军团与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战作一团。就在这个时候，黑发萝莉觉醒了过来，以无比接近全盛期的气势高高举起手中的宝剑发出了庄严的咏唱： 　　“吾乃世间秩序之守护者！世间一切邪恶的断罪者！吾之剑阵乃诛灭万魔的宝具，立于面前之敌尽数归于尘土！此乃尽灭剑阵之穷极，三千世界之敌尽数歼灭！聚集于此，然后闪耀吧！尽灭阵·七星！” 　　“锵！锵！锵！锵！锵！锵！锵！” 　　黑绘的话音刚落，就有七把半透明的剑影从她手中的妖精宝剑之中分离而出，在黑发萝莉背后排列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如果说“剑主天地”是她物理系的最强招式，那么这一招“尽灭阵·七星”便是黑绘法术系攻击的顶点，直接师承自无烬子的大招中的大招。其威力的强悍程度在正式发动之前就已经让周围的队友们感到不寒而栗： 　　“呜哇！？这是什么鬼……空气中的灵力像是发疯了一样电得人生痛！黑绘这家伙终于动真格了吗？” 　　“真宵，凯蒂，快离开黑绘的前方，被这招波及可不是闹着玩的。” 　　“嗷————————！” 　　眼见黑绘背后所积蓄的灵力不断变强，实验B班的成员们纷纷选择了散开。百鬼夜行那边也差不多，只见大妖狐昂首一声呼啸，与无人机搏斗着的妖怪军团就放弃了一切战斗行动躲到了她的身后。而钢铁巨人这一边也没有让无人机继续追击，取而代之的则是操纵着它们在自己身前组成了一道屏障，试图尽可能地减少接下来所受的伤害。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化作闪光吧！尽灭阵·七星啊啊啊啊啊啊——————————！”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下一个瞬间，黑发萝莉猛地一挥手中的长剑，身后的七把剑影一齐放射出纯白色的光炮。巨大的灵力洪流登时将她前方的一切吞噬殆尽。无论是数百架无人机所组成的铜墙铁壁还是躲在墙后面的钢之巨人，在无边无际的光芒面前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的渺小存在，逃脱不了被彻底吞没的命运。 第二十三章 人性的杀意 　　“厉，厉害……这就是黑绘的动真格的样子吗？简直可以媲美自然灾害级别的破坏力了吧。” 　　“确实……在这种招式面前军队和战术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意义了。” 　　在近距离目睹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真宵和凯蒂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不过此时此刻最为惊讶的其实是黑发萝莉本人： 　　【咦咦咦咦咦！？我没打算放出这么猛的光炮的啊，为什么出力会比想象中要强这么多？！嗯……？身上怎么凉凉的？】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从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黑绘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一套油光水滑的紧身衣，这套衣服有着红黑相间的酷炫配色，点缀以流光溢彩的LED光带，腹部、背部和大腿内侧全部缕空，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从样式上来说与其说是战斗服倒不如说更接近竞技泳装。 　　这套装扮最厉害的地方是在臀部附近安装有一根电缆似的长条状物体，大概是用来吸收空气中的灵力的装置，但那种微微翘起还时不时地左右摆动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根活生生的猫尾。与之相呼应的是头部的通讯器，锐角三角形的外形完全就是猫耳。为了戴上这个头饰，黑发萝莉的发型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双马尾。 　　“这，这套衣服莫非是！？” 　　“没错，就是你曾经穿过的战斗服的再次改良版，其名曰‘特装型三式强袭战斗服·黑猫·真作’。刚刚在重新建立契约的时候我就替你换上了。” 　　“趁人不备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天海小姐！？而且又是‘特装型’又是‘真作’什么的，完全是为了针对之前那些量产的伪作现加上去的定语吧！？” 　　“没错！不愧是COSPLAY界的新秀，黑绘酱你果然很懂行嘛！放心吧，这一次的作品在着装的时候添加了遮挡用的圣光，所以就算在高空中变身也不会被看见的！” 　　“果然是趁我刚刚不注意的时候现场换上的吗？你好歹先通知我一下啊！这套战斗服的出力这么猛，如果不小心导致圣血泄露的话整个东京湾都会被污染的呀！” 　　“这你倒不需要担心，我们的对手看上去比想象中要顽强得多呢。” 　　“唔！这——” 　　“噗唰————————！” 　　听到六宫天海（肉体=克劳德小姐）的提醒，黑发萝莉总算恢复了冷静，朝着钢之巨人所在的方向投去自己的视线。只见在被光炮轰得沸腾起来的海水里，猛然浮现出一个漆黑的巨影。巨人的金属外皮被完全烧毁，两条手臂也断裂开来，暴露出其中犹如内脏与血管一般的机械装置与电路。但即使如此它也还保留着行动能力，慢悠悠地重新飞到了空中。 　　毫无疑问，赋予钢铁巨人如此顽强生命力的是体内的四颗散发诡异红光的心脏，也就是之前被吸收进去圣血引擎。但仅仅是心脏的跳动是无法令生物具备活下去的意志的，否则这世上也就不会有植物人这种症状存在了。而这个巨人的求生意志显然是来自于它的核心，也就是那个自愿与之融合的人类： 　　洋子姐——天生院龙之介在选择与里根号合为一体的时候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情呢？事到如今黑绘也只能通过自己的推测去加以揣摩了。人类与妖怪的融合是禁忌中的禁忌，一旦跨越了那条线就再也无法回头，至少黑发萝莉本人并不具备将两者分离的手段。 　　“啊…………啊啊啊啊…………！” 　　从钢铁巨人现在的状态上来看，它很显然并不想就此死去，即便被尽灭阵轰得面目全非也仍旧大张着嘴拼命地呼吸。如果说求生的本能是属于里根号的部分，那之前从体内拔出巨大化的烛台切光忠的必然就是式神使的意识。即便动用恋人的遗骸作为武器也要反抗到底，这证明了洋子姐其实也与里根号一样，并没有放弃对生的渴望。 　　但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如果与佣兵头子一起逃跑的话，天生院龙之介根本就没必要与实验B班交战。她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心里很清楚自己为了复仇已经犯下了太多不可饶恕的罪孽。如果继续作为伊万诺维奇的帮凶活下去，同样的罪孽还会不断增加。因此洋子姐只能变成怪物，因为这样一来黑绘她们为了守护城市就必须了断她的生命。 　　何等的可悲！何等的软弱！不仅自己一个人无法燃起复仇的火焰，甚至就连自我了断的勇气都没有！名为天生院龙之介的人类是一个典型的从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的邪恶之辈。天生的性别认知障碍与周围环境的压迫扭曲了她的性格，造就了她的悲剧，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有资格将众多无辜的生命牵扯进自己的复仇计划之中。虽然的确有她的苦衷，但天生院龙之介并不值得任何形式的同情，唯有切实而毫无慈悲的死亡才是她唯一应得的下场。 　　——如果是过去的黑绘的话，应该会这样想吧。 　　“马上，就让你解脱。” 　　但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此时此刻的黑发萝莉却表现得十分平静。之前那种为了替栀子学姐报仇而燃烧起来的强烈杀意，现在却像是幻觉一般烟消云散。的确，洋子姐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无论放到任何一个法庭之上，都不可能避免得了死刑的判决。 　　但黑绘并不是法官，也不再是任人指挥的刽子手了。因此她也不会像尽灭阵的咏唱里所说的那样，以断罪者的身份剥夺对方的生命。虽然要做的事情没有变化，但黑发萝莉将会以一个熟人的身份，为了结束洋子姐的痛苦而向她挥下屠刀。 　　这也许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伪善，但即便是那样也没关系。黑绘已经发誓不会再变回以前那个自己了，因为染满鲜血的污秽双手与没有感情的冰冷心灵是没办法拥抱拥抱自己的亲人的。哪怕是为了与妹妹再会的那一天，她也必须要保持这份来之不易的人性——所谓的人性，就是在不得不痛下杀手的时候会感到踌躇的这种本能。 　　“剑主天地——————” 　　“咒血处刑式启动，CODENAME：LILITH！张开吧地狱的下颚！吞噬眼前的丰饶的罪果吧————————！” 　　“咔擦——————！” 第二十四章 血之圣女再临 　　然而正当黑绘准备亲手给钢铁巨人最后一击的时候。东京湾的上空突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接着巨人周围的海水就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从中伸出的无数螺旋状的长枪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巨人的身体，同时也刺破了它体内的储存圣血的容器： 　　“哗啦啦啦啦——————————！” 　　“不好！？不要让那液体接触到海水！否则污染会扩散的！阿什莉同学，冰！用冰！” 　　“了解！吹拂吧狂风，冰冻吧大海！” 　　“咔咔咔咔——————！” 　　面对此情此景，黑发萝莉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究竟是谁横插一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圣血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得到黑绘命令的阿什莉挥动法杖将巨人身下的海面冻结了起来，并且在冻结之前还特意扬起波涛让海面呈现出下陷的碗状，这样一来圣血就不会流淌出去了。 　　“咕嘟嘟嘟嘟——————————！” 　　“唔，这是！？” 　　然而出乎妖精少女预料的是，从破碎的容器中洒落下来的液体并没有按照正常的物理规律落入她所制造的冰碗之中，而是在洒落到一半就突然改变方向朝天上飞去，最终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水球。 　　而在水球的前方，漂浮着一个少女的身影。她身穿黑白相间的古老修女服，背后长着蝙蝠般的翅膀，一头玫瑰粉色的卷发在海风中上下飘扬。那过于标志性的身姿分明是传说中的怪物——吸血鬼。 　　“你是……朝仓薰！” 　　“不对哦，Miss金橡树，请叫我血之圣女爱丽丝。” 　　“名字什么的根本无所谓，我们被软禁的这段时间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联系？” 　　“Oh，这种状态下的班长大人好像比平时要更为强硬呢，不愧是妖精界的女王候补。就个人来讲我个人倒并不讨厌，所以就如实回答你好了：在你们大家被迫忍受禁闭之苦的这段时间里，我也被囚禁在了朝仓家的地下室里。那个古老家族的人最初只把我当成一个需要尽快摆脱的累赘。但在我克服了死亡重回人世之后，他们似乎改变了想法，开始想要探究这不死之身的秘密。” 　　“你说什么？你被自己的家人当成研究对象了吗？” 　　“呵呵，没必要这么激动，班长阁下。我是血之圣女，这代替人们承担这世上一切罪孽的羔羊。哪怕是对禁忌知识的渴求之罪，亦是我必须代为承受的对象。朝仓一族的人们从我这没有收获到任何的成果，尽管他们将这具身体切开了无数遍，肉眼凡胎所能看见的也只有原理不明的自愈能力而已。” 　　“朝仓同学！这不应该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吧？可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等一下班长，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从阿什莉的表现上来看，她很明显是下意识地将朝仓薰也就是爱丽丝默认为了实验B班的一员。但黑绘却感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不仅仅是因为爱丽丝以近乎偷袭的手段杀死了钢之巨人，更是因为聚集在她身后的那团巨大的圣血： 　　“爱丽丝小姐！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那些圣血是极其危险的物质，你准备用它们做什么！” 　　作为亲手捣毁了北美终末教团的当事人，黑发萝莉很清楚圣血就是人工吸血鬼生产计划的副产物，所以身为血之圣女的爱丽丝能够操纵这些液体也是合乎情理的。关键是在于她究竟为何要回收这些圣血。如果是为了不让它们污染环境也就罢了，但黑绘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啊呀，失礼了，Miss黑绘，你已经跟Miss刚一起回到东京了呢。很抱歉之前在京都事变的时候我没能成为你们两人的助力，就算我想要帮忙证明Miss凯蒂·刚并不是杀害加贺一族成员的凶手，恐怕关西的灵能力者也是不会相信身为吸血鬼的我所说的一切的。” 　　“没关系，你有那份心我就已经很感动了。但请不要岔开话题，你现在把这么多的圣血聚集起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啊啦，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已经知晓了才对，Miss黑绘。我是血之圣女，所谓的圣血便是我的血。这份污浊不堪的罪孽的象征，必须要又我来回收才行。” 　　“咕嘟咕嘟咕嘟——！” 　　“呜！？那些液体，在自动朝那家伙的身体里面灌！？” 　　爱丽丝话音刚落，巨大的水球就变为了漏斗状，翻腾着朝她的背部流去。虽然从黑绘她们所在的位置看不见具体的情况，但恐怕在吸血鬼少女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巨大的开口，污秽的圣血正源源不断地灌入其中。 　　“停下！那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力量！” 　　在目睹了这一幕之后，黑发萝莉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这个过程。她与爱丽丝曾经在京都肩并肩地与菅原道真的怨灵作战，对于吸血鬼少女个人，黑绘虽然有所警戒但却并没有直接的敌意。哪怕她是邪恶组织所留下的负面遗产，在现代复苏的本应灭绝的怪物，黑绘也觉得爱丽丝与自己一样有活下去的权利。 　　但如果她执意要回收那些圣血的话……哪怕是杀了爱丽丝，黑绘也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原因很简单——黑发萝莉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的：吸血鬼是人类的敌人，决不能够放任她变得比现在更强。 　　更何况与血之圣女一样，圣血也同样是终末教团所留下的遗产，如果让两者结合在一起……不就等于是放任教团的阴谋得到实现了吗？ 　　“去吧，剑主天地！” 　　抱着这样的想法，黑绘踩在“青鸟”的剑身之上直冲高空，手中的四耀之庇佑猛力一挥，释放出一道月牙形的剑气劈向爱丽丝的面门。黑发萝莉是以必杀的气势使出的这一招，但爱丽丝既然是不死身的吸血鬼，就算脑袋被砍掉也应该能够再生才对，所以黑绘终归还是手下留了情。 　　“咒血处刑式，CODENAME：COFFIN！断罪之棺啊，化为此身之盾吧！” 　　“铛——————！” 　　———————————————————————————————————————————————————————————————————————————————————————————————————————— 　　广告：变百？类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已经上传，精分系的女主角是最大看点，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十五章 不杀的决断 　　但事实证明黑绘还是太心软了。就在必杀的剑气快要命中血之圣女的那个瞬间，爱丽丝的身体突然被一层坚固的鲜血之棺所包围。即便是凌驾于世界法则之上的剑主天地的一击，也没有能够击穿这层防护。 　　“嗞嗞嗞嗞嗞嗞————————！”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血之棺的修复速度与剑气的侵入速度形成了拮抗的局面。只见月牙形的剑气不断地切削着棺材的表面，但马上就有新的血液凝固起来修复了受损的创面，这场激烈的消耗战一直持续了好几秒钟，直到剑主天地的后劲彻底被耗光为止。 　　【果然如此……吸收了圣血之后，她的实力突飞猛进了好几个档次。天衍会给我看的报告是错误的，所谓的圣血并不只是单纯的副产物，从一开始它就是为了人造吸血鬼而存在的燃料！】 　　不过这样的局面其实也在黑发萝莉的预料之中。如果是之前她所认识的那个打个大怨灵都有点费力的血之圣女，当然不可能挡得下剑主天地的一击。但现在的爱丽丝吸收了足以驱动一整座浮空堡垒的圣血，战斗力当然也进步了好几个次元。 　　虽然创造出她的北美终末教团毁灭了，但身为朝仓家大小姐的朝仓薰——也就是血之圣女爱丽丝却没有被处分掉，而是回到了祖国日本。 　　与此同时，能够成为人造吸血鬼力量的大量“圣血”也作为浮空要塞的燃料，被带到了与东京近在咫尺的横须贺基地。 　　这两件事情有可能是偶然发生的吗？当然不可能！在天衍会的监管之下，邪教组织的遗产不可能落入美国军方之手！所以在看到浮空要塞内的圣血引擎的时候，黑绘就已经意识到天衍会的上层出了问题。而现在爱丽丝吸收圣血的行为更是表明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计划。有能力在幕后主导这两件事的天衍会干部，在黑发萝莉的心目中除了那个男人以外再无别的人选—— 　　【师父——不，无烬子！难道说你除了羽化成仙的野心之外，背地里居然还与终末教团也有所关联吗！？你究竟还有多少阴谋瞒着我？】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黑绘还天真地以为师父只是在最后关头行差就错陷入了疯狂，他的本意还是好的。 　　但现在她所目睹的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却令黑发萝莉不得不意识到，无烬子早在着手推进他的成仙计划之前就已经堕入了邪道。终末教团本应该是天衍会必须排除掉的人类之敌，无烬子作为会长却与那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教团毁灭之后刻意将圣血的存在泄露了出去。 　　不……也许真相比这简单的一句话还要更加复杂得多。无烬子与终末教团有联系不假，但究竟是什么程度的联系？仅仅只是利用了他们的研究成果试图在美国搞出一些事端，还是他根本就是教团的一员？ 　　亦或者说……所谓的终末教团，会不会就是无烬子本人一手创立的组织？以那个男人的手腕，他完全有本事做到一边在天衍会主持工作，一边又在暗地里建立起一个有着完全相反理念的邪教。名为无烬子的男人乃是一个境界无限接近仙人的道术大师，他所精通的法术堪比天上的星辰之数，所以去思考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毫无意义。事情的关键在于—— 　　——那个男人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说天衍会的理念是利用灵能力守护世界的秩序，那无烬子的成仙计划就是这个理念的终极形态——一旦计划成功，世间所有人类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身为上位者的仙人所管理，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犯罪与冲突。虽然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独裁统治，但黑绘也不得不承认它在某种程度上来看确实是究极的秩序。如果所有人类都丧失了自由意志，那就不存在产生混乱的可能性了。 　　而终末教团的行动方针却与秩序完全相反，他们所追求的正是绝对的混乱。教团的核心思想是世界即将毁灭，为了拯救世界一切的行为都可以被允许，其中就包括复活早已灭绝的吸血鬼一族。即使是生前犹如杀戮机器一般冷酷无情，对于任务之外的一切事物都缺乏关心的七星剑首，在与这个邪教战斗的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世界的毁灭与吸血鬼的复活究竟有什么关系？ 　　但尽管有着这种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逻辑漏洞，教团的成员却是真心相信自己是在拯救世界。面对天下无敌的七星剑首，他们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是一个个前赴后继地冲上来送死。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狂热令黑绘现在回想起来还会不寒而栗。这也是终末教团与她所剿灭的其他邪恶组织的最大不同之处——那帮人完全不追求在现世或是灵能界的利益，也不是为了获取愉悦而染指恶行。他们是为了混乱而传播混乱，并且打心里相信这样的行为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出路。 　　而自称是“血之圣女”、想要替“整个世界背负罪孽”的朝仓薰（爱丽丝），就是那个充满狂气的组织经过无数次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之后所创造出的最终成果。为此他们不知道诱拐绑架了多少无辜的灵能力者，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被当做是圣血的原材料遭到大量虐杀。 　　“……………………” 　　想到这里，黑绘便不由得放下了准备挥出第二击剑主天地的右手。 　　如今的她通过与妹妹留下的替代品人偶的重新契约，已经在很大程度恢复了身为自律使魔的战斗力。所以若是毫无保留地发动攻击的话，想要在此彻底消灭吸收了圣血的爱丽丝并非不可能实现的事。 　　但在身为黑幕的无烬子已经死亡的现下，血之圣女的存在就是唯一的线索。尽管她的精神状态称不上正常，但爱丽丝并非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对象，也尚未表现出对普通人的威胁。所以黑绘判断与其在这里与她撕破脸皮变为完全的敌对状态，倒不如先静观其变。如果有机会与爱丽丝搞好关系的话，说不定能够从她嘴里问出更多有关终末教团的情报。 　　———————————————————————————————————————————————————————————————————————————————————————————————————————— 　　广告：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 》已经上传，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十六章 和解 　　“啊啦，你不继续对我发动攻击了吗？Miss黑绘？” 　　看到黑发萝莉放下了手中的长剑，藏身血棺之中的爱丽丝在棺材上开了个口子，露出脸来歪着头对她说道：“在身为秩序守护者的你看来，像我这样的人造吸血鬼应该是必须要警戒的对象。如果是平时那种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状态也就罢了，既然我开始吸收圣血作为自身的力量，为了全人类的安全就应该果断地加以讨伐才对。所以你刚刚才会那么果断地出手吧？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呢？” 　　“你说的没错，我的本能是这样警告我的。如果放任人造吸血鬼吸收圣血的力量，未来将会成为世界的一大威胁。但我的理智却阻止了我继续攻击。因为尽管我们只相处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你毕竟是实验B班的一员，也是在京都与我一起战斗过的伙伴。所以爱丽丝同学，请回答我的问题：现在的你究竟是谁？是被终末教团诱拐改造的受害者朝仓薰，还是继承了教团意志的混乱的使徒？根据回答的不同，我接下来的行动也会有所不同。”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应该早就已经告诉过你了才对，不过现在就请容我重申一遍吧：我并非终末教团的受害者朝仓薰，因为那只是这具肉体曾经主人的名字。同样，我也不是终末教团意志的继承者。因为别的某个人的理想终究是属于那个人自己的东西。我就是我，血之圣女爱丽丝，替全人类背负罪孽的怪物，从污秽的圣血之中获得的力量，我只会为了这个使命而加以利用。这就是我的答案，Miss黑绘。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就请毫不留情地继续对我发动攻击吧，你的杀意同样是我必须承担的罪孽之一。” 　　“爱丽丝小姐，你的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独自一人代替全人类承担他们的罪孽？你究竟准备怎样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要完成的事情其实与实验B班的各位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是一样的。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所消灭的灵障与妖物，归根结底也是源自于人类所犯下的罪孽——嫉妒、愤怒、贪欲、暴食、怠惰、傲慢、偏见……人类的罪孽总是会引发悲剧，而在因悲剧而流的鲜血则会污染大地中的灵脉，招来不好的现象。这便是绝大多数灵障的起源。你们各位净化了灵障，其实就相当于代替他人背负起了他们的罪孽。这正是我被赋予的使命。”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想要更强大的力量，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身为实验B班一员的任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当然不会阻止你。” 　　听完爱丽丝的这段发言，悬浮在黑绘旁边的阿什莉抢先开口对她说道：“爱丽丝同学，我可以理解为你会回到实验B班来吧？” 　　“非常抱歉，班长阁下。虽然这是个很有魅力的提案，但恕我无法答应。在Miss黑绘加入之后，实验B班已经不需要我这种程度的战力了。反过来说，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我也不能被单纯的防御性的组织所束缚。所以很抱歉，我必须要申请退出实验B班。” 　　“咕嘟嘟嘟——！”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最后一滴圣血也被吸收进了爱丽丝的身体。保护着她的血棺如同花苞一般绽放开来，在少女的身后形成了八对猩红色的蝠翼，翅膀全开之后的魄力，甚至压倒了拥有妖精王血统的阿什莉的冰之翼。当然并不是说谁的翅膀大谁就更加牛逼，不过在场的实验B班成员都心知肚明，如果与现在这个状态的爱丽丝正面开打，势必会是一场比对抗钢铁巨人时还要惨烈的苦战。 　　怎么办，黑绘？要动手吗？ 　　面对这样的状况，骑在独角马上的朱守院真宵和凯蒂·刚同时朝黑发萝莉投去询问的眼神。与黑绘不同，她们在实验B班建立之初曾经与爱丽丝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与吸血鬼少女之间多少还留有一点队友之情。但只要黑发萝莉一声令下，两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进攻。那样一来就算身为班长的阿什莉再怎么不情愿，肯定也只能站在她们一边了。 　　这是黑绘的本能所渴望的发展：必须杀了她！黑发萝莉的本能这样低语道：吸血鬼是邪恶的生物，灵能力者无止境的贪婪所造就的人世间的肿瘤！过去的守护者们费劲千辛万苦才终于将它们一网打尽，饶过那女孩是对前人血汗的亵渎！更何况她还拒绝归队，分明是害怕实验B班的存在碍了她的事。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为了世界的和平只能斩草除根！ 　　【不……这是身为‘七星剑首’的云飞剑会有的想法。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只懂得杀戮的机器了！此时此刻放过了爱丽丝小姐，我将来也许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若是强迫大家与她反目成仇，用不着等到将来，我马上就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此我选择相信她，哪怕这是会是对守护人类使命的又一次背叛！】 　　在经过了一番激烈但却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黑绘再一次做出了与京都那时同样的选择。也就是选择相信吸血鬼少女并非人类的敌人： 　　“我明白了，爱丽丝小姐。既然你并没有用圣血的力量作恶的打算，我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把你当做敌人来看待了。” 　　“这样真的好吗？Miss黑绘？我所说的话都是空口无凭，而吸血鬼在历史上所犯下的斑斑劣迹却是白字黑字的事实。如果今天放过了我，我还会回收更多的圣血，最终变为比现在更强的怪物。到时候如果我违反了自己的使命，岂不是会造成更大规模的灾害？” 　　“那你会背叛自己的使命，转而去伤害无辜的人类吗？” 　　“我以圣女之名发誓，绝对不会。” 　　“那就行了。作为在京都曾经短暂共事过的队友，我选择相信你的誓言。” 　　———————————————————————————————————————————————————————————————————————————————————————————————————————— 　　广告：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 》已经上传，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十七章 千穗的宣言 　　“………………谢谢你，Miss黑绘。我保证，你不会后悔今天这个选择的。” 　　“嗯，我也是如此希望的。” 　　“那么各位友人，请容我就此告退，来日有缘还会再相会的。” 　　“沙沙沙沙……………………” 　　看到黑绘身上的杀气彻底散去，放下心来的血之圣女也解除了背后的蝠翼。她就这么在半空之中牵起修女服的裙角对实验B班的众人行了一个屈膝礼，接着身体便扩散分解为了一团模糊的红雾，越变越淡最后消失在了少女们的视野之中。 　　“爱丽丝同学……” 　　即使是在血雾完全消散之后，阿什莉仍旧望着爱丽丝之前所在的位置露出着担心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女王模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结束了。德鲁伊少女真可谓是天生的班长，只要曾经是她班上的成员，哪怕只是一段很短的缘分，她也会永远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 　　“哼……黑绘，这样真的好吗？我们好像放走了一个特别不得了的家伙啊。” 　　至于朱守院真宵，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还是松了口气的。包括一言不发的凯蒂在内，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没有真的把爱丽丝当成必须消灭的敌人。 　　“连那种究极的怪物也曾经是各位的伙伴吗？实验B班果然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啊。”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实验B班的成员”之中没有把爱丽丝当成威胁的人。但此时此刻在场的并不只有实验B班的几位少女，还有千穗和她手下的飞行妖怪军团。它们可一点也不认识爱丽丝，只是本能地感觉到那家伙是个绝对不好惹的对手。事实上此时朝众人靠近过来的大妖狐浑身上下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完全进入到了炸毛的状态。 　　“呜哇！？你这一身是怎么搞的？刚刚那个吸血鬼有这么恐怖吗？她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一个小弟而已啦。” 　　“真，真宵大人，等一下！” 　　看到千穗那副乱糟糟的样子，不良巫女想也没想，就从乘坐着的飞马背上伸出手去想要替她理顺背上的长毛，但六尾妖狐见状却下意识地朝一旁闪了开去。这一举动令真宵感到十分不爽： 　　“哈？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现在做了妖怪们的老大，老娘就不配摸你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在下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看到现在的我这样妖气四溢的不祥姿态，你居然也毫不介意……而且在下之前还对你和班长大人不告而别，什么也没说就擅自当上了百鬼夜行的首领，在下还以为你们会因此而怪罪于我，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向你们道歉呢。” 　　“哼！你之前什么都没说就不见踪影确实有点令人火大，不过既然是为了干正事也就没办法了。我们的器量还没有小到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翻脸不认人，你说是吧，班长。” 　　“嗯，总之能够看到千穗同学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但请容许我问一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这个国家的人……恐怕不会放任百鬼夜行这样的组织一直存在下去。” 　　“在下很清楚这件事，班长大人。所以在下今天才会率众前来支援你们的战斗。” 　　“千穗同学，这是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对着露出不解表情的阿什莉低头行了个礼，大妖狐转身踏着紫云降落到了一半身体沉没在了海水之中的钢铁巨人的残骸之上，然后在一团烟雾之中变成了人形。长有六条狐尾的少女戴好了脸上的面具，站在巨人的肩头摆出了一个狂霸酷叼拽的姿势。与此同时，身穿战斗服的克劳德小姐（里面是六宫天海）也飞到了她的身边，取出一个摄像机开始了录像： 　　“OKOK！WIFI网络已经连接上了，现在全日本的居民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我数三二一就开始正式直播！” 　　“嗯。” 　　“三，二，一！” 　　“居住于日之本国的一切阴阳师、僧侣、修验众、巫女以及其余的灵能力者们啊！吾之名为千穗御前！乃是汝等所残害的大妖狐菖蒲之独子，也是她所遗留下来的百鬼夜行的第二任头目！” 　　接下来，只听六宫天海一声令下，镜头前的狐耳娘就开始了她的演说。在不知道灵能界存在的普通人眼里看来，画面里的少女头上长着一对尖尖的耳朵，背后拖着六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面孔被古色古香的木头面具挡了个严实，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散发出紫光的狐狸眼睛。见到此情此景任谁都会觉得她就是一个完成度很高的中二病COSPLAYER，或者是某部即将上映的电影里的角色，根本不可能是实际存在的人物。 　　但对于灵能力者而言事情就完全相反，这个视频一旦播出，全日本的灵能力都会知晓百鬼夜行的复活。而这正是狐耳娘所要的效果： 　　“人类啊！虽然汝等对吾有着弑母之仇，但吾并不追求以血洗血的报复！而是人类与妖怪的平等共存。这个背景便是吾之决意的证据。请记住，今天袭击了这个国家首都的巨恶之徒，乃是吾等百鬼夜行出手相助替汝等消灭掉的。在汝等的同胞无力回援的时候，是吾等妖怪不计前嫌守护了这个国家的命脉！这便是吾等妖怪诚意的证明！如果即便如此汝等人类还是要忘恩负义向吾等举起屠刀的话，这钢铁之巨人的惨状便会成为汝等明日的榜样！” 　　“哈哈哈！不是这未免太搞笑了吧？千穗这家伙真干得出来啊！我说她怎么这么积极地跑来帮忙，原来是为了卖全日本的灵能界一个人情吗！既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隐瞒得了百鬼夜行复活的事实，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利用东京遭到入侵的机会跑来炫耀一波实力，同时还表明与希望人类共存的立场。这样一来无论是哪个灵能者的派系想要对百鬼夜行动手就都得三思而后行了啊！真想不到那个唯唯诺诺的家伙能够做得出这种好似转学到新高中的不良少年一上来就打趴下外校踢馆高手的事情来！而且最妙的是这巨人实际上还不是她出手打倒的！完全是抢了爱丽丝那家伙的功劳戴到自己头上！这可真是杰作！” 　　———————————————————————————————————————————————————————————————————————————————————————————————————————— 　　广告：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 》已经上传，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十八章 历史的转折点 　　趁着东京遭受外敌袭击的空档前来援助，在展示自身实力的同时又卖人类一个人情。千穗的这种做法确实有够大胆，与她之前那种谨小慎微还有些自卑的性格完全背道而驰，所以也很符合身为不良少女的朱守院真宵的美学，引得她发出一阵爆笑。相比之下凯蒂的看法就要理性得多： 　　“不，恐怕这不是小狐狸自己的意思，而是六宫天海替她出的主意吧。” 　　“啊？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也算是个退魔巫女，仔细看好了，她带来的手下都是妖兽类型的妖怪，智力只相当于稍微聪明一点的野兽。即使是在妖怪至上的百鬼夜行之中也只是炮灰而已。所以小狐狸才不在乎被它们看到与我们亲密交谈的景象。反过来也可证明，百鬼夜行的高层乃至中层甚至底层都并不赞同这次行动，一切只是首领本人的独断专行。想想也是，百鬼夜行的成员都与人类有着血海深仇，不管有着怎样的理由都不可能愿意跑来保护敌人的首都。好在小狐狸最后的宣言足够硬气，应该不会对她的地位造成太大的动摇。” 　　“切，不愧是曾经的佣兵。我承认你看得是比我更透彻一点。” 　　听见狙击娘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不良巫女也只能认同了她的观点：“但不管如何，千穗那家伙采纳了这个提案，并且帮助我们取得了胜利。现在全国的灵能力者都会知道，新任的百鬼夜行之主不是个好惹的对手！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吧！” 　　“确实，这一举动应该出乎了所有方面的预料，在短期内应该能够形成足够强的威慑力，不过究竟能持续多久就不知道了。” 　　“哼，咱们实验B班现在也算是拯救了东京的英雄了。有我们在背后替她撑腰，谅那些大人物也不敢对她怎样。” 　　“怪力女，现实世界可没有不良少年的拉帮结派那么单纯，这话你对我们说说就算了，到了外面可不要随便乱讲。” 　　“啧！用不着你提醒，我还没有蠢到那种程度！总之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国家的妖怪有千穗管着是件好事。如果所有的妖怪都跑去参加她的百鬼夜行，那民间的被害也会少很多。最近灵障的发生越来越频繁，光是处理怨灵和暴走的土地神之类的麻烦就已经让整个国家的灵能力者疲于奔命了，上头的那些大人物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在这种状况下还去招惹新的敌人吧！” 　　“但愿如此吧。有些时候大人物并不是真蠢，而是骨子里就坏透了。为了自身的利益，下头的人付出再大的牺牲他们也无所谓。做好心理准备吧，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免不了被牵扯进去。” 　　作为一个曾经在许许多多的战场出生入死的老兵，凯蒂看得确实是十分透彻。她的这句话在不久之后一语成箴，实验B班在之后确实迎来了成立以来的最大变故。 　　不过在这一天，少女们还对未来的事情一无所知。在见证了百鬼夜行之主的宣言之后，她们只是本能地感受到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经由六宫天海那天才级的黑客技术，这段几十秒的视频占领了全国几乎每一个电视台的画面与新闻网站的首页。在被政府删除之前至少有几千万人收看了其中的内容。 　　一般人即便看到这段视频，也只会把它当成某部妖怪题材电影的宣传片，因为看不到女主角的脸所以很快就忘到了脑后。但对于灵能力者而言，百鬼夜行之主的宣言就是超重磅级的炸弹。可以说是千年以来的第一次，一直都只是躲藏在阴影之中的日本妖怪们站了起来，大胆地发出了与人类平起平坐的要求。 　　这与前些年天衍会所提倡的人妖共存可不是一回事，因为后者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以人类方的慈悲与宽容作为前提”的共存罢了，在那种情况下被人类社会接纳的妖怪充其量只是被监视起来的保护动物。而新一代的百鬼夜行之主所要求的却是真真正正的平等，这是过去任何年代都不曾出现过的事态。 　　此时此刻，在远离东京的某座医院里，有一位少女也通过她的手机屏幕目睹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啊啊……好厉害，是真正的妖狐啊。这个世界果然充满了未知的事物，可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 　　少女的名字是汤川纱由里，她曾经只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中学生，性格内向又阴暗，在生活之中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纱由里第一次决心要改变，是因为认识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室友。那个女孩的名字是望月玛利亚，是个有着天使一般纯洁的笑容和小恶魔般狡黠心思的童星偶像。与玛利亚成为朋友之后，纱由里逐渐变得开朗了起来。 　　但好景不长，世界从她身旁夺走了玛利亚。在唯一的挚友死后，纱由里再度陷入消沉。但她还是又一次地选择了振作，因为阴阳寮检查出她觉醒了后天的灵能力。 　　于是乎原本平凡无奇的少女转学到了满是灵能力者的秘密学园里，还与身为恩人的黑绘进了同一个班级。后者是一位拥有人偶般精致容颜的黑发萝莉，但她可不只是长得可爱而已。明明身体比纱由里还要娇小，但黑绘在战斗的时候却又强又帅气，简直像是故事里的盖世英雄。能够与这样的非凡的人物成为同班同学，纱由里觉得自己果然还没有被世界所抛弃。 　　但这只是少女的错觉罢了。 　　就在转入九条之原高校之后没多久，天满祭的选拔赛进行到如火如荼的时候，汤川纱由里却突然病倒了。最开始她以为那只是单纯的感冒，但不管休养多久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少女的父母带她走遍了东京所有的大医院，却没有一个医生能够弄明白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 　　广告：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 》已经上传，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十九章 被世界所遗忘的少女 　　纱由里的症状其实很简单：就是长期不退的低烧、食欲减退与嗜睡、噩梦频发、精神萎靡不振。但不管医生使用什么对症的药物，她的病情都毫无好转的迹象。 　　无奈之下，纱由里的父母只得转而向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灵能界求助。然而令这对中年夫妇无比失望的是，就算求遍了东京有名的祈祷师和治疗术士，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确诊，只能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令千金的症状恐怕是因为后天觉醒了灵能力，以至于对于青春期正在成长的身体产生了很大的负担，建议你们带她去灵力充沛的休养地静养一段时间，以观后效。” 　　没有办法，身为普通人的汤川夫妇只得带着女儿离开东京，来到了灵能力者们推荐的有名灵场与休养地。此地位于爱知县的深山之中，与东京有着很远的距离。虽然想要陪伴在生病的女儿身旁，但为了支付庞大的住宿费与医疗费（由于汤川一家仍旧被看做普通人，休养地的经营者还恶意抬高了价格），纱由里的父母必须回到东京继续工作，把女儿孤零零一个人留在了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 　　纱由里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父母为了替自己治病已经背上了不小的债务，必须要努力工作赚钱才行……然而她心里虽然很明白，却还是会感到忍不住寂寞。每当新的早晨来临，浑身无力的少女挣扎着从泥潭般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之后，她所能看见的只有陌生的天花板与空荡荡的病房，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的身影。修养地的医护人员会虽然尽职尽责地替她更衣擦汗，一天三顿帮助她进食，但态度也完全称不上良好。 　　事实上，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对她爱理不理，在他们眼里看来纱由里这个小丫头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后天觉醒了灵能力的普通人而已，按理说压根就没有资格来到只有灵能者才能进入的灵场。虽然收了钱就要按照规矩办事，但就算哪天少女突然病情恶化乃至暴毙，他们肯定也不会感到半点心理负担。 　　很遗憾，这就是大多数灵能力者对普通人的态度——每个灵能力者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会接收到这样一种教育，那就是保护普通人类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本来是件好事，但经过长年的潜移默化，这种观念也逐渐扭曲成了“普通人类是必须要别人保护才能活下去的弱者”，有很多灵能力者产生了高人一等的认识，而这种认识已经传承至少十几个世代了。 　　因此独自一人被留在休养地的汤川纱由里可谓是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之中，甚至在认识玛利亚之前的学校都没有这么令她感到窒息。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仍旧完全不见好转，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迫之下，好不容易变得开朗了一些的少女又退化到了过去那种自卑自闭的精神状态。 　　今天的纱由里仍旧是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可爱圆脸因为长期的衰弱而瘦削了下去，甚至可以看到颧骨的轮廓。少女的黑眼圈也非常严重，因为她一旦闭上眼睛就会被难以名状的噩梦所困扰，每天的睡眠完全得不到保障。休养地的灵能力医师们用尽了办法也没能够让她有所好转，无论是举行驱魔仪式或是让纱由里饮下特制的灵药都只有暂时的效果，光是维持病情不进一步恶化就是他们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少女唯一的娱乐也就只有手机上的网络。而她今天正好就看见了百鬼夜行之主的直播秀——只见在被冻结的东京湾海面之上，倒卧着一个钢铁巨人的残骸。身后长着六条狐尾，身披华丽和服的神秘面具少女脚踏木屐立于巨人的头顶，向全国的灵能力者发出了无比大胆的宣言：“我等妖怪无意与人类争斗，所以才会来卖你们人情。但若是你们主动挑起事端，我等必会全力反击。” 　　“啊啊……这搞不好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也说不定……” 　　通过手机的小小屏幕见证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汤川纱由里只是漠然地如此想到： 　　“但不管外面的世界将会发生怎样巨大的改变，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一定会像这样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去吧……早知道事情会变成遮掩个，我就不该对未来抱有希望的，还不如那个时候死在玛利亚的手上，至少能够与朋友在那个世界作伴……” 　　何等消极的思考！但这并不是纱由里的错，任何人像她这样因为不明原因的怪病连续卧床一个月都会变得丧失信心，更何况这位少女原本的性格就属于内向的类型。现在的汤川纱由里可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气力，哪一天真的一睡不醒也不奇怪。 　　“黑绘同学……凯蒂同学……她们现在在做什么呢？首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身为守护者的实验B班肯定也在场才对。既然她没有站出来阻止这个妖怪的直播，就证明黑绘同学也觉得对方不是坏人吗……？” 　　唯一能让现在的少女感到有所牵挂的对象，也就只剩下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们了。对于纱由里来说实验B班的各位就是继望月玛利亚之后新的憧憬，是她心目中对于“灵能力者”这一人种的第一印象。如果在九条之原努力学习的话，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变成她们那样了不起的英雄——这是少女隐藏在心底的小小愿望，只可惜现在看来已经永远无法实现了： 　　“唉……我果然是被这个世界所讨厌了吧……” 　　“不，事实恰恰相反。汤川纱由里，你正是被世界所选择了的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空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的纱由里丢下手机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光： 　　“是，是谁……！？” 　　———————————————————————————————————————————————————————————————————————————————————————————————————————— 　　广告：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 》已经上传，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三十章 挖角 　　“这里的治疗师都是一帮庸才，他们完全判断错了你的症状。你之所以会生病不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灵能力的成长，事实恰好相反：你作为灵能者的‘器’正变得越来越大，但身体却无法及时补充足以填满这个器皿的灵力，所以你才会变得这么虚弱，这是所有灵能力者在体内灵能浓度严重低下时的共通反应。这些治疗师居然愚蠢到连这么简单的状况都看不出来——” 　　没有理会少女那惊恐的询问，白光中的声音自顾自地继续对她说道：“——不，应该说这不是愚蠢，而是傲慢。他们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不愿意承认后天觉醒的‘异例’居然比依附于血统的先天灵能力者更加优秀，这是长久以来的偏见所导致的恶果，我在此代他们向你道歉。” 　　“你是说……我的病有办法治好吗？” 　　虽然对方的话语在刚刚接触灵能界不久的纱由里听来有些难懂，但她还是理解了大致的意思：自己现在的症状并非无药可救。而此时声音的主人也终于现出了真身——原来少女所看见的那团白光是来自于他身上的反射，此人一身素衣满头银发，皮肤也白皙得可怕，乍一看去确实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当然。我的名字是晴明，葛之叶晴明。我是来接你的，汤川纱由里小姐。这个小小的灵场无法治好你的症状，只有前往全国灵力最充沛的古都京都才能让你体内的‘器’得到盈满。那样一来你不仅可以恢复健康，还能真正踏入灵能界的大门，成为我们之中的一份子。” 　　“但是……我已经是九条之原高校的学生了……黑绘同学……还有大家还在等我回去……” 　　“你说的这些同学，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有对你伸出援手吗？你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陌生的病床上的时候，她们又在哪里？” 　　“这……………………” 　　纱由里当然不会知道，在她卧床的这段时间里，黑绘和凯蒂正在遭受明神会的追杀，不得不藏身于妖怪们的秘密基地。她们甚至都没有机会知道纱由里的病情会变得这么严重。葛之叶晴明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句句话直攻少女的软肋： 　　“汤川小姐，你虽然把九条之原的学生们当做朋友，但对方未必是这样想的。就像这座设施里的治疗师们一样，在她们眼里看来只拥有弱小灵能力的你与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是个误入灵能界的普通人罢了。如果她们真的在乎你的话，为什么没有提前察觉到你体内的‘灵之器’的规模？她们本可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但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不是的……黑绘同学她们……学校里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她们不会害我。” 　　“也许吧，但她们也没办法救你。只有跟我一起来，你才有机会恢复健康。难道你不想成为真正的灵能力者，与自己憧憬的人站上同一个舞台吗？” 　　“像，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变强吗？” 　　“当然了，我保证，即使放眼整个灵能界，你所拥有的素质也是独一无二的。汤川纱由里小姐，你现在所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正确理解你的潜力，并且加以正确引导的老师，而我所在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正是全日本最优秀的灵能者学校，在那里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是这样啊……” 　　在银发少年那极具煽动性的劝诱面前，本来情绪就已经很低落的纱由里很快就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尽管内心深处仍旧有着一丝迟疑，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像这样没用的我真的能够成为与黑绘同学她们一样的灵能力者的话……我愿意去你所说的那个学校试试看……” 　　“好，这样契约就成立了。” 　　“诶……？” 　　然而少女不知道的是，在灵能力者的面前，有一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哪怕她所表达的只是“试试看”这样模棱两可的意思，但之前点头的动作与“愿意”这两个字就足以构成强力的言灵。从这一刻起，她就被认定为了“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学生，再也无法自由地回到东京了。 　　“欢迎加入明神会，汤川纱由里小姐，以后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对不起，黑绘同学……凯蒂同学……还有九条之原的大家……我可能……回不去你们的身边了……】 　　在逐渐远去的意识之中，纱由里所能看见的只有低下头冲自己露出阴谋得逞般得以笑容的银发少年的面孔。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少女的人生已经被彻底的改变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她，汤川纱由里，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内向少女，实际上却是拥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 　　通常后天觉醒灵能力的普通人往上追溯数个世代，总能找到与灵能界有所瓜葛的祖先，因此他们的觉醒也就只是一种极其罕见但并不难解释的返祖现象。 　　然而汤川纱由里却不一样，汤川家祖先十代人之中都找不到半点灵能力者的血统，因此纱由里可以说是一支完全崭新的灵能力家系的开祖。没错，她就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来在这个星期上所诞生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世代灵能力者”，其潜力完全不可估量。 　　如果不是天满祭恰好在纱由里生病的时候举行，如果黑绘她们在京都没有出事，能够顺利回到东京对纱由里进行探望的话，实验B班的成员们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察觉到这个事实，并且及时将纱由里保护起来。 　　但历史没有“如果”，事实就是黑绘和凯蒂失去了探望纱由里的机会，阿什莉与真宵也被软禁，千穗根本不认识纱由里，就算认识也不可能专程去检查一个人类的病情。所以实验B班与九条之原高校没有能够察觉到少女身上的异常，也没有对她的病情产生足够的重视，生生把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拱手让给了葛之叶晴明和他背后的九重天文占卜学塾。 　　而这究竟会对历史的发展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现在还不得而知…… 　　———————————————————————————————————————————————————————————————————————————————————————————————————————— 　　广告：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 》已经上传，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三十一章 新的开始 　　然后，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春天的脚步已然远去，一天天变得闷热的空气预兆着夏季的来临。但不管天气变得有多么令人想呆在空调房里睡懒觉，灵能力者的工作仍然是那么的繁忙。 　　土佐市，乃是构成日本的四个主要列岛之中最小的四国岛上最小的都市，人口还不足三十万。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超级偏僻的乡下小镇，就算被说成是稍微大一点的农村也没人能够反驳。市区内基本上——不对，应该说是完全没有高楼大厦的存在，观光业也并不发达，所以土佐市的经济状况可想而知。 　　不过没钱也有没钱的好处，相比于人山人海的首都东京，小城市的生活节奏缓慢而又恬静。每天到了晚上九点过后街上基本上就看不见什么人了。原本夏天天黑得晚也许还会有一些出来散步的民众，但今年的夏季格外闷热，而且天气一到晚上就总是变得阴沉沉的随时会下暴雨，所以除了小酒馆集中的商店街之外的街区简直就像是无人的鬼城一样安静。 　　不过就算是再小的城市，也会有无法按时下班的可怜社畜存在，身为OL的A小姐就是这样一位刚入职的白领。由于进公司的时候强硬地回绝了职场潜规则，A小姐被怀恨在心的办公室主任当成了欺负的对象，有事没事就被要求加班到很晚。 　　对此她是敢怒而不敢言：在土佐这种小地方年轻人找份体面工作可不容易。A小姐的梦想是在社内混够年头，争取有一天能够被调往位于东京的本社深造。如果现在与上司撕破脸皮，她就必须要重新找一份工作了。而在小城市里坏名声总是传得很快，主动辞职的员工是很容易遭到流言蜚语背后中伤的，跳槽的困难度也会一下子提高好几个台阶。 　　所以A小姐只能忍，拿着与其他人一样的工资却干着好几个人份的工作，却不敢有半点怨言。“只需要忍到主任退休，我就自由了。”她每天都这样说给自己听，但身心的疲劳还是在不断加剧。 　　这一天晚上，A小姐依旧是加班加到了晚上十点过，已经过了最后一班公交的时间，她独自一人徒步回家。好在土佐市区也就是个稍微大一点的镇子，就算走路也要不了半个小时——如果是对普通人而言的话。 　　但A小姐经过长期的加班已经很疲劳了，再加上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为了排解忧愁还喝了一罐啤酒，现在她的状态可谓是昏昏欲睡，走路都没办法维持直线。到了接近自己家的居民区入口处的时候，A小姐实在是撑不住了，双腿一软就随便找了个路边的花坛坐了下来。 　　“啊……没有男朋友也没有钱，这样忍下去也不会有前途可言……明明同年级的女生有很多已经找了好人家结婚当上了全职太太，为何就只有我的人生一塌糊涂……明明高中文化祭的时候我还是选美亚军的说，果然不是冠军就等于零吗？啊……好想死……死了就不用再上班了……” 　　双手抱住膝盖蜷成一团，这位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女性陷入到了强烈的消极思考之中。这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一般人在工作遇到挫折的时候都会有类似的反应，她只需要休息一会，等到酒精的作用过去之后就能缓过劲来了。再之后回到家里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第二天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社畜。 　　然而A小姐不知道的是，现在全世界的灵脉都处于异常紊乱的状态，四国这里当然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年轻女孩一个人在路边的阴影里逗留是很危险的。虽然土佐民风淳朴没有什么犯罪分子（或者说没有油水犯罪者都不愿意在这多呆），但对于那些生活在黑暗之中的非人之物来说，A小姐身上所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就像是吸引飞蛾的灯火一般吸引着它们的注意力。 　　“嚯嚯嚯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位小姑娘，你刚刚确实是说了‘想死’对吧？这个愿望，就让吾人来帮你实现吧！” 　　“诶？” 　　本来A小姐只是借着酒劲自言自语地发了几句牢骚，不曾想她的身旁却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搭话声。吓得女孩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任凭她怎样左顾右盼都找不到声音的主人究竟藏在何处： 　　“是，是谁？是谁在说话？我不是在做梦吧？” 　　“嚯嚯嚯嚯……这可不是在做梦。你的愿望，吾人确确实实地听到了！来吧来吧！现在就让你得到解脱！” 　　“呀啊！？” 　　猛然意识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自己的脚下，A小姐本能地低头一看，发现路灯所投下的阴影里竟有一张惨白的人脸冲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A小姐被吓得拔腿就跑，阴影里的怪物也立即化为实体在她身后紧追不舍，手中握着的水果对准她的后背不断挥舞： 　　“别跑别跑别跑！把你的命交出来！人类类类类类类类类！” 　　谁，谁来，谁来救救我！我还很年轻，还没正儿八经谈过一场恋爱，甚至连房贷都才开始还，我才不要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物手上！咦……咦咦！？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一边逃跑，A小姐一边试图大声呼救，但却发现喉咙里面像是被灌进了冰块一般堵得严严实实，根本叫不出声音。原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住宅区此时此刻也变得像是陌生的迷宫一般，任她怎么逃跑都找不到逃生的出口，反而很快就被逼进了一条绝路： 　　“啊，啊啊………………”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死胡同，A小姐绝望地跪倒在地，而手持菜刀的白脸怪物则笑嘻嘻地蠕动到了她的身后： 　　“去死吧————————！” 　　“休想得逞。” 　　“锵————————！” 　　“嘎啊啊啊啊啊——————！？” 　　然而就在菜刀即将刺中A小姐后背的那个瞬间，突然有一道闪光划破了黑暗，接着便传来怪物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A小姐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不由得睁开了双眼，映入她视野的则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 　　“你没事吧，大姐姐。” 　　“诶……” 　　好，好漂亮的女孩子，简直就像是故事书里的妖精一样…… 　　那是一名年幼的少女，看上去最多十二三岁的模样，长相可爱到简直不像是活人。她有着小巧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红宝石般的瞳孔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着神秘的微光。一头丝绸般柔顺的黑色长发几乎完全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看不清究竟哪里才是发梢。少女身上穿着的水手服与头发一样也是漆黑的颜色，再加上黑色的长袜和鞋子，她整个人的身影就像是夜色的一部分那样飘忽不定。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A小姐觉得相比之下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白脸怪物还要更不那么吓人一点。 　　“大姐姐？你还好吗？” 　　“啊，我没事……多谢你救了我……” 　　不过这个错觉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A小姐发现少女双眼中的关切之色并非虚假。她只是人长得太漂亮了一点，穿衣服太偏黑了一点，表情又太僵硬了一点，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家伙，而是实打实地救了自己的恩人。 　　“刚，刚刚那家伙究竟是什么啊，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怪物……” 　　“有什么话请等一下再说，我先带你从这里出去，走这边。” 　　“啊，好……” 　　跟在黑发萝莉身后走了几步，A小姐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住宅区的入口，被飞蛾环绕的路灯就在几米远处闪着光，装得满满的垃圾桶仍旧被放在她最熟悉的拐角处。之前那惊悚的一幕追逐剧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这究竟是……” 　　“大姐姐，你刚刚是被妖怪困进它的结界之中了。不过没关系，结界的元凶我已经除掉了，方圆几公里之内应该已经安全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你拿着这道符咒，至少在一个月之内都要带在身上。曾经被妖怪标记过一次的猎物容易再度被盯上，这道符咒可以帮你消除那种妖怪最喜欢的负面情绪的气味。” 　　【妖怪？结界？这孩子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不过她的声音这么好听，想必不会是在骗我才对……】 　　虽然红瞳少女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A小姐的直觉告诉她对方是个好人，所以便伸出手去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黄色纸片，然后自然而然地把它对折起来放进了胸口的衣兜里。说来也奇妙，在这么做了之后，A小姐突然感觉身体一阵轻松，像是从肩膀上取下了两块沉重的大石头一样。 　　“这样就行了，那我就告辞了。” 　　确保了A小姐把护身符随身携带好了之后，黑发萝莉转过身去就想要离开，A小姐见状连忙从背后叫住了她： 　　“等一下，小妹妹！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你很快就会忘掉这一切了。” 　　“诶——” 　　咔！ 　　少女的话音刚落，A小姐就感到神志一阵模糊，脑海里仿佛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A小姐发现自己正孤零零地站在家门口，手里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 　　“咦……我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啤酒喝多了断片了吗？” 　　———————————————————————————————————————————————————————————————————————————————————————————————————————— 　　广告：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 》已经上传，各位读者老爷有空请过去支持围观一下。在下感激不尽！ 第三十二章 巨变的局势 　　黑绘交给A小姐的符咒，除了驱魔之外还有另一个功效，就是消除一段时间内的记忆。这也是灵能力者处理灵异事件受害者的基本做法。所以A小姐只记得自己离开了公司之后在路边店买了罐啤酒，然后一个晃神就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唉……看来是加班太累了，今天还是趁早睡了吧。”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A小姐只能选择放弃思考，打开房门顾不上洗澡就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一天，她久违地睡了一个舒服觉，还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有一位黑发红瞳长着猫耳的魔法少女出手相助，帮身为公主的A小姐打跑了长着办公室主任脸的邪恶大怪物。A小姐本人小时候曾经是类似题材的动画片的忠实粉丝，也像很多同龄的小女孩一样有着成为魔法少女的梦想，但在长大变成社畜之后却把儿时的憧憬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才在梦里回想起来。 　　第二天起床之后，A小姐发现早就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于是乎便干脆旷了工。不久之后她更是毅然辞职只身前往东京打拼，虽然经历了很多困难，但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总会想起梦中那个英姿飒爽的猫耳魔法少女，于是便不知怎地能够再度鼓起勇气再度出发。 　　最终A小姐靠着那一股拼劲成功地被大公司的HR所看中，成为了一名销售员。虽然归根结底还是个整天加班的社畜，但至少工资是以前在乡下小公司时的好几倍，而且也算是圆了她成为东京市民的梦想。 　　A小姐的事例证明，有些时候仅仅是一次萍水相逢的相遇就足以改变另一个人的人生。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当然啦，A小姐突然变了个人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黑绘是个颜值爆表的绝世美少女，黑夜中的那一次回眸对A小姐的冲击力实在是太过强烈，就连消除记忆的法术都没办法完全抹掉这段经历对她产生的影响。自那之后，A小姐的潜意识里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啊啊，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可爱又强大的女孩子，就算变不成像她那样，同为女孩子的我也应该更努力一点才对”。 　　不过黑绘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及时相救不仅挽救了A小姐的生命，还彻底改写了她未来的人生，黑发萝莉纯粹是公事公办，在把符咒交给对方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居民区，转入街边一座无人的公园与等在那里的队友接了头： 　　“神坂同学，诱饵的安全已经确保。你那边抓到犯人了吗？” 　　“没问题，黑绘大人。” 　　黑绘走进公园之后几秒，一个人影乘着木头做成的类似双足步行机甲一样的酷炫式神从天而降来到了她的身边。此人正是原九条之原高校实验A班的成员，以大额头和眼镜为标志的少女——神坂晴麻吕。 　　在半年多以前的邪神复活事件中，她曾一度被搞事的武田指挥官（里面是自称芦屋道满的大恶灵）所控制，虽然侥幸生还但却深感自身能力不足。于是在伤愈之后，晴麻吕没有回到九条之原，而是留在了老家进行闭关修炼。恰好这个时候云飞燕为了维修被黑绘弄坏的人造式神拜访过一次神坂家，晴麻吕便乘机向这个世界第一的人偶师请教了一点操偶方面的技巧。这也就是为什么她的式神变得这么酷炫，因为那是云飞燕帮忙制造的“十二神将MK一II”。 　　闭关结束之后，少女返还了“麻吕”这个象征家族荣誉的贵族称号，用回了自己的本名“神坂晴子”（不得不说要比原来那个名字好听多了）。这同时也代表她放弃了神坂家的继承权，变为了一介普通的灵能力者。这也是少女对过去不成熟的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的一种赎罪的表现，毕竟在那场惨剧之中她有一个队友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为防止有人不记得，那个牺牲者的名字是罗青玉，是来自外国的留学生）。 　　顺带一提为了配合新的身份，神坂晴子还剪短了原本盘成复杂发髻的长发，用隐形镜片替代了老气横秋的圆框眼镜，除了仍然光滑闪亮的大额头之外几乎彻底变了个人，同时美少女度也上升了三百个百分点，果然对于女孩子而言发型是很重要的。 　　总而言之，如今的神坂晴子就只是阴阳寮手下的一名基层战斗员，此次出现在四国的乡下小城里也只不过是奉上级命令出差而已。但为什么身为土御门家直属精锐的实验B班的成员的黑绘会与她一起共事呢？ 　　要解释这个疑问，就不得不提到这几个月来阴阳寮中所产生的巨大变化了。 　　在之前的那场与里根号浮空要塞的战斗之中，虽然实验B班表现英勇，成功讨伐了要塞所变化的钢铁巨人。阴阳寮的疏散工作也进行得非常迅速，成功将东京市民所受到的损害降低到了最小规模。但“最小”毕竟还是不等于“零”。 　　虽然相比东京市区接近四千万的人口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但还是有一百多人在那场浩劫之中遇难，无法确认遗体的失踪者更是多达数百人。同时有数座摩天大楼被夷为平地，近千座建筑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再加上被破坏的车辆道路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项目，受灾金额高达数十兆日元。 　　为了承担这个巨大的责任，阴阳寮的时任首领——土御门昌贞不得不引咎辞职，同时阴阳寮这一机构本身也被勒令改组。土御门家一家独大的时代宣告结束。重组的阴阳寮虽然仍旧以土御门家的成员——土御门泷藏作为阴阳头，但他实际上已经是被架空的傀儡，真正的权利被掌握在了数位来自外族的阴阳权助手里，其中有一位就是明神会势力在阴阳寮里的代表性人物——在妖精事件里有过活跃表现的藤原宗嗣。他的上位也就代表了明神会正式入驻关东灵能界的权利中枢，过去那种关西属于明神会关东属于土御门家的天下二分的状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明神会隐隐有统一天下之势。 　　说到明神会，其实他们的内部也进行了巨大的人士变动，首当其冲的一个变化就是原本的六宫重藏会长交出了权力宣布隐居幕后。这同样也是一种引咎辞职——六宫会长所承担的是千年大结界被反抗军攻破，导致大量京都妖怪出逃这件事的责任。 　　在六宫重藏的独裁统治宣告结束之后，明神会高层的各大家族派出代表组成了议会制的政体，可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所谓的代表也只是没有实权的装饰品，明神会真正的新盟主乃是那位被称作“九重塾长”的老人。尽管他本人在议会之中既没有席位也没有发言权，但所有的议会成员都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毕业生，也就是这位老人的弟子，对他的任何建议他们都会言听计从。 　　以东京入侵事件作为契机，仿佛仅仅只是在一夜之间，势不两立地存在了上千年之久的两大日本灵能势力的决策层就遭到了彻底的洗牌，关东与关西的灵能界开始了急速的融合。在如此巨大的变化面前，实验B班这个小小的集体当然也无法独善其身。 　　从结果上而言，实验B班得到了晋升。以黑绘为首的少女们被奉为了拯救东京的英雄，黑绘与凯蒂在京都犯下的那些事情也被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了。与此同时实验B班的正式名称也被换成了“特殊灾害对应小组BETA”，从由问题学生组成的实验性班级摇身一变成为了阴阳寮最精锐的战斗部队。成为了公务员的黑绘她们每个月可以领取高额的固定薪水，每个季节还有各种津贴，每次出任务都有极其大方的交通费与饮食补贴，而且就算没用完也不需要上交给组织，多出来的份就当做是奖金就行。 　　但这么好的待遇当然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代价就是实验B班的成员必须要经常全国各地出差，而且还不是四个人一起——有些时候是分成两个两人小队一队负责一个地区，有些时候甚至是四个人都必须单独行动。 　　从大局上来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最近全球的地脉都变得十分紊乱，导致灵异事件频繁发生。实验B班作为阴阳寮手下最精锐的队伍，四个人一起出任务完全是对战斗的一种极大浪费。为了效率起见让她们分头行动是最好的选择。 　　但从感情上来看，黑绘还是忍不住觉得这是明神会在故意拆分实验B班这个集体，以灵障频发作为借口让她们无法长时间聚在一起。事实上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阿什莉与凯蒂了，最近一次见面的朱守院真宵也只是在上个星期回学校的时候短暂地碰了个面，接着两人马上又接到了新的任务。由于日程实在是太过繁忙，有些时候少女们之间甚至都没有机会拿出手机讲两句电话，也就无从确实彼此是否安好。 第三十三章 犯人的正体 　　但就算这样的待遇是新阴阳寮的上层为了削弱实验B班的影响力而有意为之的安排，黑绘她们也无法做出任何怨言。 　　因为全球灵脉的活性化与紊乱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现象，而且随着时间的经过，状况的严峻程度可以说是与日俱增。就算阴阳寮没有重组，实验B班肯定也免不了分头在全国奔波的命运。 　　就拿土佐市这个沿海小城举例吧，这里人丁稀少和平安详，土地的灵脉也非常弱小与安定，上一次发生在这附近的有明确记载的灵异事件已经是将近一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土佐市还只是一座名叫高冈村的小渔村而已。应该说对于妖怪怨灵之类的非人之物而言，这样灵力稀薄的场所就好像含氧量不足的死水对于鱼类一样，根本就不适合它们生存。所以阴阳寮也没有在土佐市安排常驻的灵能力者。 　　但这样的和平状况现在却被打破了。日本的灵脉已经紊乱到就连毛细血管级的末端都在开足马力暴走的程度，土佐的市民再也无法免遭灵障的骚扰。就在不久之前，已经有十多位市民被顺着地脉漂流而来的怨灵吸取了精气，失去意识被送进了医院。这些人的症状还可以用急性中暑搪塞过去，但若是放置不管导致出现了死者，处理起来就麻烦了。所以阴阳寮紧急命令在四国境内出任务的精锐战斗员过来调查此事，也就是黑绘与神坂晴子两人。 　　对于黑绘来说，这算一场时隔半年之久的偶然重逢。看到晴子能够放下过去的包袱重新前进，她还是很欣慰的。不过神坂晴子这边明显还怀有愧疚之心，所以在黑发萝莉的面前她的态度也非常的谦卑： 　　“黑绘大人，请问犯人要怎么处理？若是要就地处决的话，请交给我就好，不需要脏了黑绘大人您的手。” 　　“不，还是先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说吧。” 　　“遵命，黑绘大人。”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式神使没有表现出半点怀疑，只是顺从地操纵着机甲开启了位于胸口的收纳空间，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放在地上。木匣之上贴满了封印妖怪的符咒，显然事件的犯人就在囚禁在那里面。 　　“开。” 　　“咔！” 　　“噗哈！憋死老子了！赶快开溜！” 　　随着神坂晴子一声令下，木匣的盖子自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动物。它四脚刚一着地就想要撒丫子逃跑，但马上就被木头机甲伸出的大手给抓了个严严实实： 　　“嘎！？要死了！蛋蛋要被捏爆了！” 　　“老实一点！这是对你想要逃跑的惩罚！” 　　“咕啊啊啊啊！俺知道错了！女侠饶命啊！” 　　“好了好了，放松一点，神坂同学，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把他捏死的。” 　　“是。” 　　不管那个妖怪怎样求饶，神坂晴子都丝毫没有松开机甲紧握的打算，倒不如说她完全想要就这么捏死对方。但黑发萝莉刚一开口，式神使立即就服从了她的命令。看到这一幕的妖怪马上理解了两位少女之间的上下关系，转而对黑绘谄媚地拍起了马屁： 　　“嘿嘿，谢谢你救我一命，女侠……不，看您这超凡脱俗的气质还有闪闪发光的红眼睛，实在不像是寻常人类，莫非是天女大人？专程来退治像俺这样的小妖怪，实在是辛苦您了。” 　　“是呢，因为像你这样的妖怪越来越多，我这段时间确实很辛苦。所以你就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量了，先报上名来吧。” 　　“俺是四国土生土长的狸猫妖怪，在一窝之中正好又是老四，所以江湖人称‘四之四太郎’。” 　　“嗯，四国确实有很多关于狸猫妖怪的传说，比如阿波狸合战与隐神刑部的故事就很有名。但那是在东边的德岛县，与西边的爱媛县，你为什么会大老远地跑到南边的土佐这种乡下地方来？” 　　“喂喂，天女大人。土佐也是正儿八经的四国的一部分，你一张口就把它叫成‘乡下’实在是有些太对不起当地老百姓了吧！总而言之身为流浪天涯的独身妖怪，俺搞事从来不分地点。俺所做的只是服从于血脉的骚动，本能地去收获人类的惊叫声罢了！是的！人类的恐惧就是俺们妖怪的存在意义！独身走夜路的OL就是最好的目标！紧绷绷的商务装与大人风格的褐色丝袜赛高——！” 　　不需要拷问也不需要什么套话的技巧，被俘虏的这只黑毛黄脸的大狸猫很爽快地就承认了自己就是一切的元凶。没错，之前袭击A小姐的白脸怪物其实是狸猫所施展的幻术的产物，就算黑绘不出手相救她也不会真的被杀，最多只是被吓晕过去之后遭到这畜生的非礼而已。在A小姐之前，土佐市内已经有好几个年龄相仿的OL遭了殃，现在凶手终于被绳之以法。 　　“是这样啊，果然与我想的一样，你也是一个被灵脉的暴走所影响的受害者。” 　　“哈？天女大人你在说什么啊，俺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 　　“解！” 　　“噗啊啊啊啊——————！？” 　　没等四之四太郎把话说完，黑发萝莉就伸出两根手指往狸猫的额头上轻轻那么一点，后者的身体瞬间开始痉挛，从口鼻之中不断吐出浊气。片刻之后浊气吐尽，狸猫那圆滚滚的身体也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萎缩了下来，从机甲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咳咳……老夫，老夫这是怎么了……居然恍惚间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代，对着年轻的姑娘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啊……！” 　　体型缩水之后，这只狸猫的精神状态也变得与刚才完全不同。如果说这才是它正常的模样，那这只妖怪其实已经很年老了，的确不像是那种为了恶作剧就随意袭击人类的蠢货。 　　“老狸猫，你是被暴走的灵脉影响了心智。同样的情况在全国各地都有发生。”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老夫肯定是在休眠的时候被影响了……仙女大人，谢谢你让老夫清醒了过来，否则那样下去老夫肯定会堕落成吃人的怪物的……” 　　“不用谢我。我所能做的只是暂时帮你驱散污染，但若是放任不管迟早还会再度暴走。若想继续保持理性，就去寻找能够从浊流中庇护你的地方吧。” 第三十四章 暗黑巫女 　　“仙女大人，您这是……要放老夫走吗……？” 　　听到黑发萝莉这句话，老狸猫毛茸茸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一般来讲动物是没有这么丰富的神态的，所以他现在看上去更像是卡通片里的角色了，“虽然是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犯下的错，但老夫毕竟是袭击了人类的妖怪，您不把我封印起来什么的吗？” 　　“你想被封印吗？” 　　“不不……老夫还是更钟爱自由一点……” 　　“那就走吧，去北方寻找百鬼夜行的庇护。孤身流浪的弱小妖怪无法抵抗地脉的影响，但有了集体的帮助就不一样了。” 　　“是！老夫早就对新的百鬼夜行有所耳闻！如果不是因为心智被扰乱的话，老夫本来就想要去投靠他们的！仙女大人，谢谢您的不杀之恩！老夫这就上路！” 　　“啪沙沙沙沙——————！” 　　感恩戴德地对黑绘叩了几个头之后，老狸猫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夜色之中。看着它远去的背影，一旁的神坂晴子露出了有些担心的神色：“黑绘大人，放它走真的好吗？” 　　“没问题，即使被地脉所影响，那只狸猫也没打算杀人，最多只是恶作剧的性质有些恶劣而已。他不是一个邪恶的妖怪。” 　　“这一点我也明白，但我们毕竟是阴阳寮的使者，就这样放过伤人的妖怪实在是有违制度……” 　　“那么，你要去向上级举报我吗，神坂同学？” 　　“呜！？” 　　黑绘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有恶意，倒不如说只是在开玩笑。但仅仅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足以令神坂晴子回想起之前那次与她的对决。在黑发萝莉的刀锋如同裁纸一般划过她引以为豪的防御结界的时候，当时还拥有“麻吕”之名号的晴子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在绝对的实力差别面前，自己是生是死都完全取决于对方的一个念头。 　　尽管现在的晴子相比半年前已经变强了不少，但这种实力差却仍然存在。重逢之后的黑绘虽然相比那时更有人情味了许多，眼神不再像是空洞的无机物了，然而根深蒂固的恐惧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所以听到黑发萝莉的质问，式神使立马被吓得浑身冒汗，飞快地摇起了头： 　　“不，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我发誓！” 　　“那就好。不过就算你真的举报了我应该也没有意义，现在的阴阳寮没空管这种小事——” 　　“嘎啊啊啊啊啊————————！” 　　“唔！” 　　“这叫声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黑绘听见之后反应十分迅速，立即拔出背后的长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的神坂晴子也立马坐上机甲跟了过去。两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越了几条街道的距离，接着在一盏路灯下方发现了惨叫声的主人—— 　　——是那只老狸猫。它的身体被几根长长的弓矢钉在了水泥地面上，此时正转过头来向黑绘她们求救： 　　“仙女大人，救命——” 　　“咔擦！” 　　然而一切还是为时已晚，就在黑绘准备加速冲刺的那个瞬间，一个人影从夜色之中跳了出来，手中的薙刀一闪便斩落了狸猫的头颅。失去生命的妖怪的肉体无力地抽搐了两下，接着便化作发光的粒子消失不见了。 　　“啧，还是来晚了吗！” 　　“这，这家伙是！？” 　　看到这凄惨的一幕，黑发萝莉悔恨地咋了咋舌，而后赶来的神坂晴子则是发出了惊讶的叫喊：“黑色的巫女服和面具……莫非是退魔巫女的暗部！？” 　　没错，从夜色之中突然出现，毫不留情地杀死了被黑绘放过的老狸猫的人影正是一个黑衣黑面具的巫女。也就是退魔巫女组织的暗部——月影队的成员。而且现场的退魔巫女并不止她一个，在周围民房的楼顶上还潜伏着许多有着同样打扮的影子。其中有一个人正散发出与别的巫女完全不同等级的存在感。 　　“这个灵力的感觉……是你吧，护法院月华同学！” 　　“什么，月华大人！？” 　　认出了这种如同月光般清冷的灵力波长，黑绘抬起头来高声喊出了那位巫女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对于神坂晴子来说也无比熟悉，因为护法院月华曾经是她所属的实验A班的班长，也是晴子今生最敬仰的人。 　　“月华大人！真的是你吗？是我啊，神坂晴麻吕！你的队员啊！认出我来的话就请回答一声吧！” 　　“……………………” 　　然而面对过去的同学的呼唤，站在高处的黑衣巫女根本不为所动，转过身就欲离去。黑发萝莉见状也不多废话，踮脚一跳就追上了房顶： 　　“等一下！” 　　“放肆！” 　　看见黑绘试图靠近她们的首领，月影队的巫女们也毫不客气，举起手中的武器就冲黑发萝莉砍了过去。但黑绘只是轻轻一挥手就把她们的长刀短剑统统砍成了碎片： 　　“请不要挡道！” 　　“铛铛铛————！” 　　“啊！？” 　　“咕！？” 　　“这，这是何等强悍！？保护队长！” 　　眼见黑发萝莉动起手来，剩余的黑衣巫女们立即摆出防御性的阵型将护法院月华护在了中心，其中有一名巫女认出了黑绘的身份：“黑发、红瞳、COSPLAY制服加上女童般的外表……你这家伙难道是阴阳寮的弑神之人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我想问的问题，为什么退魔巫女暗部的首领会亲自率队出现在四国最南边的这种乡下地方？还有这套水手服不是COSPLAY而是我的专用制服，是得到阴阳寮上级批准的，请不要理解错了。” 　　“哼，我们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我也没有在问你，而是在问护法院同学。” 　　“放肆！这位大人可是月影队的总指挥，岂是你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可以随便呼来喝去的对象！速速离去！否则我等全员将全力与你一战！” 　　“算了吧，那样做会给周围的居民添麻烦的。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了，我不想制造无谓的噪音。” 　　“这家伙！究竟要小看我们到何种地步——” 　　“停。” 第三十五章 危险的预兆 　　面对黑发萝莉那挑衅式的发言，怒不可遏的月影队成员们正准备对她发动新一轮的攻击，却被护法院月华开口打断了。这也是黑绘在这半年来第一次听到黑发巫女的声音： 　　“退下，汝等不是她的对手。” 　　“护法院同学………………” 　　“好久不见了，黑绘小姐。请容我无法以真容示人。” 　　这是何等憔悴的嗓音啊，陌生得仿佛是初次见面的人一般！哪怕巫女脸上戴着的面具自带一定程度的混音功能，但那无法掩饰的沙哑与疲惫也绝对不可能是特效的产物。听到月华的这句话，黑绘立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少女绝不是自愿加入月影队的。无论是背叛与青梅竹马的朱守院真宵之间立下的约定也好，成为生活在阴影之中终日不见阳光的暗部首领也好，护法院月华的选择背后肯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苦涩理由。 　　“护法院同学，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对于黑发萝莉而言护法院月华就不再是令真宵伤透了心的坏人，她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展示出**裸的敌意了。将手中的长剑收回鞘中之后，黑绘转而以更加柔和的语气对巫女问道：“土佐市确实也受到了灵脉紊乱现象的波及，方才的那只狸猫妖怪会流浪到此处作乱就是最好的证据。但即便如此在整个四国岛上这里也算是受灾最轻微的地区，应该不值得退魔巫女的暗部大张旗鼓地前来调查才对。” 　　“你说的没错，黑绘小姐。这里确实没有深入调查的价值，我等月影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意思是退魔巫女组织的高层派你们来的吗？” 　　“不，是奉明神会之命。” 　　“什么！？” 　　“首领！此等机密不可随便外泄啊！”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黑发萝莉不由得愣在了原地，而护法院月华的手下也慌忙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黑发巫女却无视了手下的劝阻，把事件背后的真相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没有用的，既然黑绘小姐已经起了疑心，以她的手腕轻易就能调查得出来。黑绘小姐，我等里出云与重组之后的新明神会已经缔结了盟友关系。明神会的预言者在全国范围内标记了许多可疑的地区，我等月影队是奉命对其加以搜索。” 　　“预言者，可疑的地区……我明白了。” 　　虽然月华并没有明确说出她们在搜索的究竟是什么，但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明神会要找的是百鬼夜行的藏身之处的位置！ 　　根据来自恐山的预言者的指示，明神会在十几年前集结了全国的灵能力者摧毁了大妖狐菖蒲的百鬼夜行，又用大妖狐的因子造出了葛之叶晴明这个半妖。而现在为了完成预言的最后一节，他们当然想要找到新生的百鬼夜行的据点，好让葛之叶晴明亲手击败大妖狐千穗，从而成为日本灵能界的救世主、安倍晴明的再世化身！ 　　但这件事本身并不值得黑发萝莉为之惊讶。因为她早就知道明神会肯定会对千穗的百鬼夜行有所动作。真正令人惊讶乃至费解的地方在于，退魔巫女组织的总部——里出云居然跟明神会结了盟？ 　　“为什么？为什么几千年来都保持独立自主的退魔巫女会选择与明神会走到一起……？你们不是很讨厌阴阳师的做法的吗？” 　　“没有错，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比起铲除邪恶守护弱小的崇高使命，被俗世所污染的阴阳师更在乎争夺权力与利益，无论是明神会也好阴阳寮也好，都没资格自称是人类的守护者。” 　　“那为什么？” 　　“因为时代变了啊，黑绘小姐。你应该也能感受到才对。” 　　用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语气，将面孔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巫女这样对眼前的黑发萝莉说道：“大地在悲鸣，灵脉在颤抖，空气之中充满了雷雨前夕般的焦躁气味，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往日的模样。这颗星球正要迎来巨大的转折点，在那前方等待着人类的是未知的变革。即便是存在了几千年的里出云，面对这样的事态也不可能再独善其身了。” 　　“转折点……” 　　听到这个回答，黑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确实……这个世界的局势正在发生巨大的改变。灵脉的紊乱并不仅限于日本一个国家，而是全球性的现象，根据飞燕所说的话，就连天衍会也为之焦头烂额……】 　　在这个几个月的时间里，黑绘几乎没有办法直接联络得上回到了天衍会本部的妹妹。不过在六宫天海的帮助下，她还是收到过一段来自云飞燕的录像： 　　“HI，黑绘，你过得还好吗？离开了最可爱的妹妹——或者应该说是姐姐——这么久，你一定觉得寂寞了吧？” 　　在视频之中，人偶师少女身穿属于天衍会最高层成员的金黑色制服，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豪华的真皮沙发之上，似乎是在用实际的画面展示自己过得不错：“如你所见，我现在被任命为了天衍会本部最最上级的研究主任，比起离开之前的职务算是连升两级，这些俗人总算是理解了本小姐的才能究竟有多么宝贵了。所以说你用不着为我担心，现在我的手底下有超过一百号的奴隶——订正——有超过一百号的部下可以任意指挥。虽然比起六宫天海那家伙来他们就只是一群废物，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本小姐的助手，但当成单纯的苦力还是有用武之地的。托他们的福我的研究进行得很顺利，不久之后天衍会所拥有的人造使魔就会被统统改造为新的世代，战力也会有飞跃性的提高。” 　　说到这里，双马尾少女用挑逗性的动作换了一只跷二郎腿的脚，然后舔着舌头将脸凑近了拍摄镜头：“你可能已经猜到了，这就是天衍会把本小姐叫回来的理由。他们的人手不够用了，必须要用自律型的使魔来补充战力上的缺口。这一切都是因为全球性的灵障频发问题。在信息闭塞的小岛国上呆久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用一个凡夫俗子们最喜欢的词语来说明的话，就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第三十六章 敌对 　　世界末日。 　　这是在各种幻想题材的作品中早就被用烂了的一个词语。有许多创作者都曾想象过人类迎来终结的景象。然而现在这四个字正逐渐变成现实：个别灵脉的紊乱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现象，只需要派出几个专业的灵能力者就能进行修复。但全球灵脉的紊乱却是前所未见的超大规模的灾害。哪怕是全世界的灵能力者联合在一起，都不可能安抚得了一整颗陷入疯狂的星球。 　　听天由命，就是现在的人类所面对的状况。灵能力者们光是解决灵脉紊乱所导致的副作用就已经精疲力竭，压根就无力再对灵脉本身做些什么。因此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消耗战——敌人的理论数量是无限的，人类脚下的大地、大地上流淌的江河乃至覆盖整颗星球的大气层都是灵脉的一部分，都有可能成为滋生灵障的温床。所以理论上如果灵脉的暴走到达了极限，地球之上将会变得没有任何安息之地。 　　当然啦，目前的情况还没有发展到那么糟，至少在灵能界的全力奋斗之下，普通人还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异变。如果灵脉的紊乱程度不继续上升，那么灵能力者们还能够撑得住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所有人最害怕的就是事情继续恶化下去，灵障的数量彻底超过灵能界的处理极限，如此一来势必会有大量的普通人被卷入他们所无法理解的灾害之中。 　　如果事情变成那样，世界就会被恐慌与混乱所笼罩。而众所周知的是，人类的恐惧与负面情绪会招来更强大的灵障。一旦那个负循环被建立了起来，世界末日就真的无可避免了。至少，绝大多数的人类会面临毁灭的危机。 　　作为人世的守护者，天衍会必须要阻止这样的事态成为现实。所以他们才重组了七星剑众，并且将天才发明家云飞燕召唤回了总部，让她负责新式人造使魔的开发工作——这就是双马尾少女这段视频想要表达的内容：她虽然很忙，但对于目前的天衍会来说是不可缺少的人才，黑绘没必要为她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心。 　　“那么黑绘，话就说到这里吧，我得回去工作了。对了，你那边的情况我也听天海说过了，看样子你的忙碌程度也完全不比我这边轻松嘛。日本虽然是弹丸之地的小国，灵脉的密度和强度却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再这样下去哪天就算富士山再度喷发了我都不会感到奇怪。不过只要有你在，就算事情真的发展成那样，你也能够用剑气让火山安静下来吧。这正是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的理由。天衍会知道日本有本天才少女所制造的最强自律使魔镇守，因此他们就不会派遣新的七星剑众过去，如此宝贵的战力经不起半点浪费。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就不会被识破。怎么样，这是个天衣无缝的妙计吧？” 　　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双马尾少女拿起摄像头凑到自己的脸前，对着画面对面的黑发萝莉眨了眨眼睛：“好了，这次我真的要结束录像了。还有上万个老旧的自律使魔等着本小姐对它们进行现代化改造呢。如果这个世界能够撑过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危机的话，我们还会再重逢的。在那之前黑绘——不，哥哥——在那之前还请你多保重身体，自我牺牲的傻事请适可而止。克劳德小姐虽然是你专用的拟似Master，但那具机体的灵力补充速度也是有极限的，如果你还是不计后果地乱来的话，迟早有一天又会陷入灵力枯竭的窘境的哦。” 　　飞燕……你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变成了现实。相比一个月之前，灵脉的紊乱程度有增无减。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这个国家的灵能力者们还是无法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重组的阴阳寮里仍旧充满派系之间的尔虞我诈。退魔巫女与明神会虽然联起了手来，但目标却是新生的百鬼夜行。明明千穗已经表明了与人类共存的决心，人类这一方却还是放不下千年的仇恨……再这样下去的话一切都会被绝望所吞噬，我不能放任那种事情的发生。 　　无比清晰地回想起了妹妹托人带来的视频中的内容，黑发萝莉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阻止百鬼夜行与明神会之间的战争。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大灾，现在的人类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哪怕对方是非人的妖怪所组成的集团。 　　虽然月影队的搜索目标看似离位于东北地区的百鬼城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如果放任这支巫女忍者部队继续在全国活动的话，迟早有一天她们会找到百鬼夜行的下落，黑绘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种事情发生。 　　“杀气？黑绘小姐，你要为了百鬼夜行与我们退魔巫女敌对吗？” 　　“不愧是你，护法院同学。一阵时间不见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在你的面前我已经隐藏不了自己的气息了。” 　　在黑发萝莉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护法院月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气息的变化，冲着黑绘举起了手中的薙刀：“果然如同情报所说的那样，实验B班与百鬼夜行在东京的共斗并非偶然，两者之间在背地里有所瓜葛。” 　　“瓜葛？这样的形容并不准确，百鬼夜行的新首领是实验B班的一员，她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伙伴，也愿意成为人类的伙伴。那天的宣言并无虚假，只要人类对他们展现出足够的诚意，百鬼夜行的妖怪们也会以诚意作为回应。所以如果你们退魔巫女执意要与他们为敌的话，我就不得不在此阻止你们的行动了。” 　　“锵——！” 　　一边从背后拔出闪烁着翡翠光芒的妖精宝剑“青鸟”，黑发萝莉一边用无比冷酷的声音对眼前的巫女们宣布道：“放心吧，我不会取走各位的性命，但半年之内就不要想能够离开病床了。如果你们不抵抗的话我下手会轻一点，但我想这样的劝说应该是无效的吧。” 　　“哼！终究只是模仿人类被制造出来的人偶，你这家伙果然是站在妖怪那一方的！月影队听令！以首领为中心展开战阵！不惜身命也要将其讨伐！” 第三十七章 令人疑惑的忠诚心 　　“唰！” 　　面对露出明显敌意的黑发萝莉，护法院月华手下的巫女们也丝毫不跟她客气，用整齐划一的动作举起手中的薙刀、太刀和弓箭，在首领周围摆出了迎战的阵型。 　　“锵锵锵锵——————！” 　　自从变成女孩子以来，这恐怕是黑绘第一次进入到毫无保留的全力模式，感应到主人斗志的宝剑青鸟也随之发出尖锐的剑鸣之音，现场的状况可以说是一触即发。 　　“等一下等一下！为什么你们要战斗啊！？我们应该是同一阵线的才对啊！”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神坂晴子操纵着她的木质机甲，冒着被卷入火线的巨大危险冲到了两者的中间：“月华大人！是我啊！实验A班的神坂晴麻吕！虽然现在我已经放弃了那个名字，但与你一起生活的那一年时光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所认识的月华大人不是那种会被强权所左右的人物，百鬼夜行……百鬼夜行虽然是妖怪们的组织，但他们确实帮助东京的阴阳师化解了巨大要塞入侵的危机，身为首领的大妖狐的宣言也表明要与人类和平共处。在现在这种人手不足的状况下我们不应该去攻击这个潜在的盟友，随意引发战火只会令局势变得更加危险。月华大人，你应该是很明白这一点的才对啊，因为以前在实验A班之中，也有一位——” 　　“搞什么，这家伙也是个被妖怪的花言巧语迷惑的叛徒吗？妖怪是人类的敌人！共存什么的绝不可能，不将所有作为污染源的妖怪一网打尽，我们就永远没办法令暴走的灵脉安静下来！就连这种最基本的原则都无法坚守，果然阴阳师已经堕落到极点了！去死吧！” 　　“唰——————！” 　　没等晴子把话说完，远处的一位持弓的巫女就愤怒地对她射出了一箭。月影队的成员大多都与妖怪有着血海深仇，现在的神经又很紧绷，所以这样过激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 　　处于战斗状态的黑绘当然听到了弓弦弹动的声音，也清楚地看到了划破黑暗急速飞来的箭矢的轨迹。但黑发萝莉却并没有出手相助，因为她知道护法院月华肯定不会放任过去的同班同学被部下的冷箭射中。 　　“铛！” 　　“啊！？月华大人！” 　　果不其然，在攻击即将命中猝不及防的式神使的头部侧面的那个瞬间，黑衣巫女用舞蹈般优雅的动作地从部下们的包围之中跳了出来，手中的薙刀轻轻一挥就挡落了飞来的利箭。她接着旋转刀刃用力一挥，就将箭矢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了射箭的那个人： 　　“啪！” 　　“呀啊！？” 　　被箭矢命中手部护甲的巫女弓箭手吃痛丢掉了长弓，然后羞愧地低下了头：“万分抱歉！首领大人！我，我不是故意要——” 　　“不必多言，吾等乃是潜伏于暗影的清道夫，与退魔一样，消灭偏离正道的灵能力者也是月影队的使命。但在对人类动手之时请务必三思而后行。至少在我的手下不能像往常一样草菅人命——身为‘恶’的月影队能够抹杀的，只有同为‘恶’的灵能力者而已。” 　　“是……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然而尽管她出手保护了神坂晴子，但对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取人性命的部下，护法院月华并没有加以严厉的指责，只是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黑发巫女在话语中甚至直接表明了杀人乃是月影队的职责，她救下式神使只不过是判断对方并非需要抹杀的“恶”而已，与以前的同窗之谊并无任何直接的关系。 　　换句话说，只要是被判断为“恶”的对象，月影队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对其进行抹杀。这之中不存在对犯人的审判与质询，有的只有以正义之名行使的私刑。黑绘以前一直扮演的就是这种刽子手的角色，所以她也很清楚这种脏活会把活生生的人类变成怎样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这种事不应该在护法院月华这样善良的少女身上。 　　而且就算月华本人不在意自己变成什么样子，真宵同学看到青梅竹马的挚友现在的模样也肯定会伤心的。 　　——对于黑发萝莉来说，阻止护法院月华继续堕落的理由有这个就够了。就算没有百鬼夜行的事情，她也不能放过这次绝好的机会。哪怕是动用武力，也要把那位少女从深重的阴影之中拯救出来。 　　【对不起，真宵同学。这本来应该是由你来做的事情。但如果错过现在这次机会，下一次见到护法院同学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所以请原谅我的独断专行！】 　　“上了————！” 　　再一次下定决心之后，黑发萝莉立即采取了行动。她唰地一下跳上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神坂晴子的机甲，利用其肩部作为踏板往前一个猛冲，手里的剑锋直取护法院月华的面门。 　　【第一剑，就让我劈开你用来隐藏真容的面具，看看你究竟是以怎样的表情说出刚才的那些话的吧，护法院同学！】 　　“首领，小心！” 　　“唔！？” 　　“什么！？” 　　然而出乎黑绘预料的是，面对急速突进的剑锋，站在月华旁边的部下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肉体充当了她的盾牌，而且这么做的还不止一个人，而是好几位巫女一齐站了出来。黑发萝莉明明没打算取走任何人的性命，但那些月影队的成员……她们却表现得简直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一样！ 　　“啧！？尽灭阵·三才！” 　　“铛！轰————！” 　　“呜！”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状况，无法及时收回剑势的黑绘只得在千钧一发之际朝前方扔出袖里剑构筑起防御结界，自己挡住了自己的攻击。吸收了超过极限的动能的尽灭阵·三才旋即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波将黑发萝莉向后方炸飞了出去。看到这一幕的神坂晴子立即驱动机甲跳到半空之中，伸出一双木头做成的大手接住了黑绘的身体。 　　“黑绘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没有料到对方这么不要命……” 　　【奇怪……护法院同学加入暗部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至少在天满祭的时候她还只是代表队的队长，并不是月影队的首领。结果一段时间不见她不仅变成了貌似一把手的干部，而且周围的部下为了保护护法院同学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护法院同学再怎么优秀，这升职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而且就算升职真的有这么快，部下的忠诚心也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培养得出来的，看这些巫女的表现，简直就好像跟了她几十年一样……】 第三十八章 疑团重重 　　诡异！ 　　仔细想想这起事件从一开始就透着浓浓的诡异感。或者说退魔巫女这个组织本身就很不正常：位于深山中的总部、过激的教义、一白一黑两支用面具隐藏起真实身份的精锐部队……这些都是那种恪守传统的古老灵能力者组织会拥有的典型特征。而那样的组织一不留神就会误入歧途发展为邪教，黑绘在作为七星剑首活动的时候见识过太多相似的例子了。 　　之所以作为正统灵能力组织的阴阳寮一直容许退魔巫女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历史与传统的影响，在这个国家“巫女”这一职业与神明息息相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退魔巫女的存在可以减轻一部分阴阳寮自己的负担。她们的作风就是对于妖怪毫不留情，一经发现就要斩草除根，并且全国大大小小所有民间神社都相当于是巫女们的据点，因此她们的活动范围可以说是遍布整个日本列岛。 　　在过去，这两种性质有助于维护整个国家的治安，因为散步各地的野生妖怪对于人类抱有很大的敌意。双方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除了发生最为频繁的怨灵作祟之外，数量第二多的灵异事件就是妖怪们的恶作剧。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新百鬼夜行的出现使得日本妖怪们有了一个可以寄托的组织，而作为百鬼夜行之主的大妖狐千穗也发表了与人类共存的宣言。当然会有一些极端仇视人类或者是天生就邪恶透顶的妖怪会对此感到不满，但除此之外的部分应该还是对和平有所向往的。 　　也就是说从宣言发表的那一刻起，人类与妖怪无条件敌对的时代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双方的动向将会影响历史的发展。作为千穗的同伴，黑绘当然是共存论的支持者，她放走狸猫妖怪让他去投靠百鬼夜行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越多的妖怪加入百鬼夜行，残留在各地的对人类有敌意的危险妖怪就越少。 　　而退魔巫女的行动已经表明了她们拒绝做出任何改变，不仅要对见到的妖怪赶尽杀绝，甚至还要帮助明神会找出百鬼夜行的据点所在的位置，从而让预言中的人类与妖怪的旷世决战成为现实。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黑绘毅然决定了与退魔巫女为敌，哪怕是要动用武力也必须阻止她们的计划。然而现在目睹了月影队巫女们那堪称奋不顾身的忠诚心之后，她却隐约感到事情背后另有内幕—— 　　——说白了，所谓的退魔巫女究竟是什么？ 　　巫女这个职业并非日本所独有，世界各地的宗教都有负责与神明沟通的女性祭司的存在，她们都可以被称为某某神的巫女。 　　没错，巫女是属于某个神的使者，是连通神与人的桥梁。在通灵这方面，拥有更柔软感性的女性的潜力普遍超过男性，特别是年轻的女性更是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不管是哪个宗教的现役巫女都以少女为主。而年长的巫女则一般退居幕后，负责神殿的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 　　这些都是各国巫女普遍具备的特征，退魔巫女也不例外。无论是白鹭队还是月影队的成员都是以年轻的女孩为主。 　　然而除了这些共通之处以外，退魔巫女组织的本质却与其他任何一种巫女都不相同：她们是百分之一百的实战部队，不仅要在全国范围内捕猎斩杀非人的妖怪，身为暗部的月影队甚至连犯下恶行人类都不放过。 　　作为神与人之间的桥梁，巫女的一举一动按理说都是在向神明传达人类的祈祷，同时也将神明的意志与恩惠带回给人类。那么退魔巫女们的血腥杀戮究竟是为哪一尊神奉上的祭品？ 　　答案是，不知道！ 　　作为退魔巫女组织总部的出云大社，本来是祭祀大国主神的神社。但大国主是主要司掌农业和医疗的善神，并且早已和平转让出对日本的统治权，可以说与战斗和流血完全扯不上关系。 　　退魔巫女确实也不信奉大国主这个老实人，根据朱守院真宵的说法，这个组织实际上是鸠占鹊巢地占据了出云大社得天独厚的灵场，在山中建立起了只属于自己的“里出云”。而组织名义上的首领则被称作“天照大人”，不是高天原的天照大神，而是一位实际存在于人世的现人神，据说拥有天照大神本尊的一部分权能。 　　天照大神除了是高天原的主神之外一般也被认为是众神的巫女，或者说是世上所有巫女的起源。作为主神，她曾经亲自担负起沟通神与人的重要职责，所以乍看上去退魔巫女将其奉为守护神并不奇怪。 　　但若是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这其中实在有太多的蹊跷之处——首先天照大神是太阳神而非战神，战神是她弟素盏鸣尊。所以崇尚武力的退魔巫女把性格较为和平的天照当成首领就很不合逻辑。 　　不过最可疑的还是“天照大人”这个现人神的存在本身。所谓的现人神就是体内拥有一部分神力的人类，而且前提是以人的意识作为主导，而非单纯的容器。比如十年来一直被朱凭暗中附身的朱守院真宵就不能算是现人神，而在黑绘的帮助下反过来吸收了朱凭的残余力量归为己用之后，她就有资格自称是世上最年轻的现人神了。 　　但像真宵一样拥有神明力量的人类，其存在本身已经超越单纯的灵能力者的范畴，不仅数量及其稀少，而且一定会受到严格的监管。然而无论是阴阳寮还是天衍会的数据库里都没有对这位天照大人的记录。如果不是真宵在返回里出云重新修炼的期间见过一次本人，并且将这一经历讲述给了实验B班的大家。黑绘甚至完全不会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 　　并且纵观天衍会对人类数千年历史的记录，被确切证明存在的现人神不会超过一千位，大部分现人神拥有的都是一些小神的力量。吸收了天外邪神的一部分碎片的朱守院真宵的战斗力在这里面应该算是很强的一档了。仔细想想也很容易理解：如果神的力量太强超过了容器所能承受的界限，那现人神的存在也就无法成立了。 　　没错，放眼整个世界，人类史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主神级别的现人神，几千年来一位也没有。 　　那么这个自称“天照大神”的退魔巫女的首领究竟是谁？ 第三十九章 蔽月之影 　　之前黑绘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就算疑问偶尔掠过脑海，有朱守院真宵在身边她也不好细想。虽然真宵本人一直以离经叛道的不良巫女自居，她毕竟还是里出云的一员，从小被退魔巫女抚养长大。作为真宵的同伴，黑发萝莉无法去动真格地怀疑她所属的组织。 　　但现在不良巫女由于任务的缘故不在身边，反而给了黑绘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的空间与时间。而她所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两个字： 　　可疑。 　　太可疑了。 　　里出云这个组织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疑点，要不是因为日本是个在地理上极度封闭的岛国，退魔巫女的活动范围不会超出国境线之外，像这样的组织早就被天衍会列为重点取缔的对象了。 　　想想也是，就算忽视里出云那些情报不透明的部分，它也是一个不受任何法律约束，只依据自身所定下的准则行动的灵能力者武装集团，也就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一类组织。更何况除了表面上负责“退魔”的巫女之外，作为暗部的月影队还公然将人类也作为讨伐的对象。 　　黑绘还知道另一个类似的灵能力组织，那就是天衍会本身。而她现在已经从天衍会金盆洗手，对于有着相似行动理念的里出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果然……我必须要阻止你们。” 　　想到这里，黑绘从人造式神的手掌中一跃而下，再次走到了护法院月华和她的部下们面前。这一次黑发萝莉选择与之敌对的原因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确保百鬼夜行的所在地不被发现，而是要从根本上否定退魔巫女组织的正当性： 　　“月影队的各位，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在我的同伴之中也有一个与你们一样的退魔巫女，但她的信念是以己身为盾守护无辜之人，而非打着正义的旗号去行杀戮之实。刚刚被你们杀害的那位狸猫妖怪，他即便被暴走的灵脉所影响也没有犯下任何伤人性命的罪行，充其量只是做出了几件有些过分的恶作剧，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清醒了过来。你们有什么资格不经审判就夺走一条没有太大过错的生命？” 　　“哼，真是愚蠢至极的问题。妖怪是我等退魔巫女的敌人，对敌人抱有恻隐之心就是对使命的背叛！在这一点上你也是一样的，弑神之人偶！我们很清楚你在京都的所作所为！虽然软弱的阴阳寮不敢追究你的罪行，但我们知道你的真面目是怎么样的！充其量只是模仿人类的外形制作出来的非人之物，你根本就是妖怪们的同类！” 　　应该说不愧是常年生活在阴影之中的暗部吗，面对杀气全开的黑绘，一般的强者早就被震慑得浑身冰凉说不出话来了，月影队的巫女居然还能毫不畏惧地发出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台词，而且在场的十几号人之中竟无一个有逃跑的念头。她们应该很清楚眼前的黑发萝莉若是认真动起手来，只消片刻自己就会成为她的剑下亡魂，但这些巫女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是的，她们压根就不怕死，所以才是个大麻烦。连死都不怕的人，当然更不会考虑自己行动的后果。就算是小学生也能明白现在不是讨伐无害的妖怪的时候，与百鬼夜行的全面战争只会令本就危险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但这些巫女却硬是对此视而不见。 　　“护法院同学，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过喽啰的反应并不是黑绘所关注的对象，她早就料到这些被洗脑了一辈子的巫女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思想。黑发萝莉真正想要知道的是她们的首领——护法院月华的想法。与其他人不同，她加入月影队也才几个月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同化。 　　“…………我们月影队只是服从命令的武器。一举一动所执行的皆是里出云的意志，与我们自身的想法无关。” 　　“是这样啊。” 　　果不其然，护法院月华的回答与她的部下完全不同。黑发巫女的话语之中没有宗教分子的狂热，只有冷冰冰的事实。如此一来，黑绘一直以来的怀疑也就得到了证实——眼前的少女不是自愿加入月影队的。 　　她所认识的护法院月华绝不是那种会甘愿放弃自身意志的软弱之辈。而是一个坚强而又隐忍，一旦下定决心就会贯彻到底的了不起的女孩。 　　黑绘所认识的护法院月华，曾经用了十年的时间磨练自己的意志与实力，为的就是亲自手刃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期间即便是与青梅竹马的挚友意外重逢，她的决心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哪怕因此遭到了挚友的误解也在所不惜。 　　诚然，复仇这件事情本身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行为。护法院月华为了复仇甚至夺走了一条无辜的性命，也就是被怨灵芦屋道满占据了肉体的武田指挥官。 　　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陷入自责的少女为了赎罪而选择加入了暗部，舍弃自己的名字与面孔戴上了漆黑色的面具——乍听上去这确实是说得通的解释，也很符合护法院月华那一根筋的性格。所以黑绘对此最初并没有多少怀疑。 　　然而在天满祭上再会的时候，黑发萝莉却从护法院月华的刀法之上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感——尽管她的薙刀术本身变得更加洗练了，但在本来皎洁如明月的刀光之中却能看到点点阴霾，仿佛遮住月轮的乌云。如果不是黑绘这种心澄如镜级别的达人，根本注意不到这种唯心层面上的变化，即使是黑发萝莉本人也不敢确定自己所看到的是百分之百的真实。 　　但现在她可以确定了——月光确实被阴霾所笼罩，那是内心动摇的证明。护法院月华留在暗部之中并非为了赎罪，而是有着别的不可告人的苦衷。以她的性格，无论处境有多艰难都只会默默承受，哪怕是朱守院真宵亲自在场恐怕都问不出半点真心话。 　　让她离开月影队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动用武力直接打晕带走。虽然很粗鲁，但却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第四十章 第二位神明 　　“护法院同学，作为真宵同学的伙伴，我果然无法对你现在的这种状态置之不理，接下来我将会用全力摘下你脸上的那张假面具，并且把你带回到真宵同学的身边。如果不想让部下们受伤的话就请命令她们退下吧，虽然不至于夺走她们的性命，但致死性以外的攻击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黑绘小姐……不，弑神之人偶。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也不会有所保留。想要取下这个面具的唯一办法，就是连同我的首级一并将其斩下。” 　　“保护首领！” 　　“唰唰唰唰唰！” 　　面对黑发萝莉那无比认真的宣言，护法院月华表现得毫不领情，只是举起手中的薙刀摆出迎战的架势，而她部下的巫女们也再度围了上来。这一次神坂晴子也无力阻止局势的恶化，只能在一旁的木质机甲上发出焦急而徒劳的叫喊声： 　　“等，等一下啊，黑绘小姐，还有月华大人！现在不是灵能力者内讧的时候吧？为什么你们非要战斗不可呢？！” 　　离开学校已经快半年的式神使当然不会知道，发生在青梅竹马身上的事情对朱守院真宵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虽然那位好强的少女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黑绘能够察觉得到，自从天满祭上的那次短暂再回之后，真宵其实每天都在强忍着打进里出云将护法院月华拖回九条之原的冲动。此时此刻任务在身的金发巫女不知正身处日本的哪个角落，当然也对青梅竹马的现状一无所知。如果她知道护法院月华正替明神会卖命的话，肯定也会做出与黑绘相同的选择。 　　没错，即使彼此相隔天涯海角，实验B班的成员们却仍旧心意相通。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确信，黑发萝莉才会有勇气代替朱守院真宵出手阻止她的青梅竹马继续堕落下去。 　　“月影队，展开鹤翼之阵。掩护首领撤退！” 　　“遵命！” 　　眼见一场大战无法避免，貌似月华副官的那名巫女立即对手下发出了命令，后者则领命摆出了誓死抗争到底的架势：薙刀手与太刀手在前，弓箭手朝两侧散开占据周围的房顶与电线杆之类的制高点，明晃晃的钢铁箭头不仅瞄准了黑绘，连她旁边的神坂晴子也一并成为了目标。 　　“放箭！” 　　“咦？” 　　下一个瞬间，月影队副官一声令下，无数灌注了灵力的破魔矢就朝着黑发萝莉与式神使劈头盖脸地射了过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攻击的神坂晴子猝不及防，差点就从机甲的肩膀上摔了下来，幸好黑绘反应迅速冲过去用剑气帮她吹走了飞来的利箭： 　　“嗖嗖嗖嗖嗖嗖——————！” 　　“快离开这里，神坂同学。她们想通过攻击你来拖住我的脚步，但我没有办法一直保护你。” 　　“明，明白了，我这就走——” 　　在黑绘的帮助下逃过一劫之后，式神使重新爬上了木质机甲，操纵它转过身去准备逃离火线。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鸟鸣突然响彻了整个小镇，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抬起了头。 　　“那是……” 　　“好美的鸟……是某种使魔吗？” 　　只见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有一道如同满月般皎洁的光芒正朝这边高速靠近过来。等到它飞近一点之后，黑绘和晴子看清那是一只巨大的鸟类。它有着猫头鹰一般的圆脸和冷峻的双目，但背后却拖着凤凰般华丽的尾羽，浑身上下的羽毛都散发出纯洁无瑕的白银色闪光，显然不是普通的动物。 　　“唰——————！” 　　然而最令人吃惊的还是巫女们对它的反应。大鸟的身影刚一出现，所有的月影队成员就齐刷刷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她们的动作是如此之自然，简直就像是常年练就的习惯。对于这些巫女来说比起防备黑绘的趁机偷袭，还是展现对来者的敬意更加重要。换句话说——下跪之礼比她们自己的人身安全更加重要。 　　“月读大人，您来了。” 　　现场唯一一个没有下跪的巫女就是护法院月华。只见她冲空中举起左手，那只大鸟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黑发巫女的手臂之上，接着开口对她说道： 　　“嗯，你委托我寻找的目标我找到了。就在这附近的海域中徘徊。” 　　“月读……是那个天照大神的亲属吗？” 　　听到护法院月华对银色大鸟的称呼，黑绘立即意识到这个名字并不简单。月读命是日本的月之神，同时也一直被认为是天照大神的亲生弟弟或者妹妹，究竟是男神还是女神无从考证，大鸟所发出的人声也十分中性化，声音的主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会有违和感。当然，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并不能证明什么，真正令黑发萝莉感到惊讶的是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强烈存在感。那种逼人的气势毫无疑问不属于普通的妖怪或者灵能力者，乃是货真价实的神性的表露。 　　“呜……黑绘小姐，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对于神坂晴子而言，她所了解的唯一真神就是九条之原的守护者菊姬。而名为月读的大鸟所带来的压迫感比那位守护神大人要来得更加强烈，光是站在它的面前就令式神使少女面色发青浑身渗出冷汗。黑绘见状朝侧边迈出一步挡在了晴子的面前，利用自己的剑气帮她抵消掉了迫来的神气，前者这才能够恢复正常的呼吸： 　　“哈……哈……哈……这，这是什么感觉啊……简直就像是在守护神大人面前一样……” 　　“你的感觉没有错，这是货真价实的神性的气息。看样子退魔巫女组织之中不仅仅只有一个现人神，除了天照之外竟然连月读也在。” 　　“放，放肆！既然知道这位大人乃是神的化身，为什么还能像那样站着不动！？弑神之人偶果然是里出云最大的威胁，应该在这里被处分掉！月读大人，请你借我等月影队一臂之力消灭这个怪物！” 　　看见黑发萝莉非但没有因为四周满溢的神气而表现出丝毫的恐惧，甚至还能堂堂正正地谈论起月读的身份。跪在地上的巫女副官可谓是又惊又恐。对于她来说像黑绘这样能够与神分庭抗礼的强者恐怕要比妖怪还更加可怕，是必须要尽快消灭的大敌。 第四十一章 月华的请求 　　“唉……这里好吵。呐，呐，快走吧，月华。好不容易你要找的家伙出现在了附近，这一次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上了，现在就过去吧。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的。” 　　然而虽然月影队的巫女们在银色大鸟的面前表现得无比虔诚，被称为月读的这个存在本身却似乎对她们毫无任何兴趣，反而还觉得她们的声音吵到了自己。它唯一关注的就只有护法院月华一人，一个劲地催促她采取行动。说话时的语气听上去简直像是在向母亲撒娇的幼童一样。 　　“嗯，知道了，月读大人。我这就动身。” 　　对停在自己手臂上的大鸟点了点头后，黑发巫女转过身来对黑绘与神坂晴子说道：“黑绘小姐，还有晴麻吕。我现在有必须要处理的事情，能否请你们暂时停战呢？” 　　“你说的事情是指某个特定的妖怪？” 　　“可以这么说，但对方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妖怪而已。实际上这件事与你们两人也有关系，如果你们能随我一起来就更好了。” 　　“让，让我们也一起去？月华大人，这究竟是……？” 　　“只要去了，你就会明白一切的。今天我们三个人能够在这里相遇，恐怕是命运的指引，所以‘她’也恰好在同一时间和地点出现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第二次也说不一定。” 　　“就，就算你这么说——” 　　“我明白了，请带路吧。” 　　“黑绘小姐？！” 　　听到护法院月华的这段话，神坂晴子仍旧表现得有些迟疑，但一旁的黑绘却同意地点起了头：“既然护法院同学这样说了，那一定是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情。现在确实不是继续争斗的时候，况且——” 　　“………………啊。” 　　“况且”之后的内容，黑发萝莉并没有说出口，但神坂晴子却不知怎地理解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况且——对面那个被称作“月读”的存在所拥有的乃是货真价实的神明级别的力量，若是以它为敌再次开战，我无法确保神坂同学你的生命安全。所以无论如何，这场冲突都只能告一段落了。】 　　黑绘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若她是只身一人，那即便是同时面对月影队全员和散发出强大神力的月读，黑发萝莉仍有一战之力。毕竟她也不需要歼灭对手全员，只需要想办法把护法院月华打晕带走就好。 　　但身边有了神坂晴子这个拖油瓶，黑绘就不可能做到带着两人全身而退了。尽管式神使少女的实力有了一定进步，但她的木质机甲乃是为了消灭强力的妖怪而被设计出来的，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对人战斗。更何况暗部的巫女个个下手毫不留情，开战之后只要黑绘被月读和月华两人拖住几秒钟时间，神坂晴子定然会惨死当场。 　　【呜……那件事之后过了这么久，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我果然还是弱到只能拖别人的后腿……要是没有我在事情反而会进展得更加顺利！】 　　想到这里，沉重的自卑感与负罪感笼罩了式神使少女，大量的眼泪几乎就要突破隐形眼镜的束缚夺眶而出。就在这个时候，神坂晴子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晴麻吕，我希望你也能一起过来。应该说，接下来要面对的妖怪只有我和黑绘小姐两人是不行的，我需要你的力量。” 　　“月华……大人？” 　　与身为月影队首领时的那种沙哑冷酷的声线不同，护法院月华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毫无疑问是属于神坂晴子所熟知的那位实验A班班长——比任何人都要严于律己，但也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和为同伴着想的那位班长。 　　无论是来自海外的留学生——伏魔师罗氏双胞胎还是名门神坂家出身的晴麻吕，乃至于实验A班神秘的第五人，在自己的圈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精英，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般的人生。但在护法院月华的面前，他们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承认她是比自己要优秀许多的领袖。如果不是发生了那场悲剧，实验A班本应在她的领导下成长为一个不输给B班的英雄集体，肩负起灵能界次时代的希望的大旗。 　　无论怎样后悔，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未来还能够改变。此时此刻，神坂晴子曾经打从心里敬爱的班长正需要她的帮助，身为实验A班的一员，她怎么可能对此置之不理？ 　　“我明白了，月华大人。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请您尽情吩咐本人神坂晴麻吕吧！” 　　抬起头来之后，神坂晴子卸下了还没戴习惯的隐形眼镜，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眼镜盒，从里面取出原先爱用的眼睛戴了上去。尽管她早已放弃了家族的继承权，但只有这一刻，少女想要尽可能地变回护法院月华所知道的那位“晴麻吕”。 　　“等一等等一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首领大人？我们来到这个乡下不是为了寻找百鬼夜行的藏身地吗？为什么月读大人会出现在这里，你委托月读大人寻找的妖怪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首领大人，你瞒着月影队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样一来，黑绘和晴子就都同意了与月华同行，但她手下的巫女们却仍旧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特别是那位副官更是显得十分激动，言辞之中甚至透露出了对上司的指责之意：“请你搞清楚一点，月影队的真正首领是月读大人！作为器皿的你只不过是那位大人的代理而已！正是因为月读大人选择了你，我们月影队才会誓死为你效忠，但你却把月读大人当做跑腿的小弟来使唤！？这种亵渎之举就算月读大人本人同意，我们也不可能赞同！” 　　“是啊是啊！你必须说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吵死了！” 　　“呜！？” 　　然而巫女们群情激愤的抗议，却被她们口中的月读大人的一句话彻底镇压了下来：“不要对着我的月华大喊大叫，丑八怪。杀了你们哦。” 第四十二章 海中的黑影 　　“沙沙————————” 　　月读的话音刚落，就仿佛有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现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这是纯粹至极的杀气所带来的错觉。那只鸟是认真的，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月影队队员胆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它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杀死。这种恐怖至极的压迫感也影响到了并非巫女的神坂晴子，式神使那标志性的大额头上立即冒出一排排细碎的冷汗。 　　“……………………” 　　在场的众人之中，没有被这种神明级别的杀气所影响的只有相对而立的黑绘与月华，前者是因为本身就强大得足够与神明分庭抗礼，而后者则是并没有被当做威吓的对象。事实上鸟形的月读大人对黑发巫女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依赖，在让其他人闭嘴之后就撒娇般地用脑袋蹭起了她巫女服挺拔的胸口： 　　“快走吧，月华，快走吧，我会给你带路的。” 　　“明白了，月读大人，我这就出发。” 　　对银白色的大鸟点了点头，护法院月华先是抬起手臂将其送到空中，待月读大人振翅起飞之后就从巫女服的宽大袖子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纸片，飞快地将其折成纸鹤之后扔了出去，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 　　“于此恭谨奉纳，幸魂招来！” 　　“砰！” 　　咒语生效之后，黑色的纸鹤变大了数十倍，像活物一般拍动翅膀飞到了空中。黑发巫女接着用薙刀的长柄一撑地面纵身跳了上去，操纵着纸鹤上升到与月读大人相同的高度。看来想要跟上他们拥有飞行能力是最基本的条件。 　　“青鸟。” 　　“唰——！” 　　“喷射模式，启动！” 　　“轰轰——————！” 　　这当然难不倒懂得御剑飞行的黑绘，黑发萝莉把手中的宝剑轻轻往天上一丢，一个翻身就踩了上去。神坂晴子的十二神将机甲本来是不能长距离飞行的，不过被云飞燕魔改造之后也有了空中巡航的能力，所以也可以勉强跟得上其他人的脚步。 　　“好慢！好慢！不要带这个大家伙了吧？月华！” 　　“呜…………” 　　不过也只是“勉强跟得上”而已，笨重的木头机甲通过燃烧主人的灵力换取了飞行的功能，但航速完全比不上拥有翅膀的月读与月华，更别说御剑飞行的黑绘了。银色的大鸟见状心直口快的嫌弃起了她的速度，但一旁的巫女却坚定地摇摇头道： 　　“不，为了超度这次的妖怪，晴麻吕她是必要的人选，还请月读大人你稍安勿躁。” 　　“我明白了！既然月华你这么说，我就会忍耐的！” 　　从这两人的对话之中不难看出，拥有神力的月读大人对身为巫女的护法院月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两者之间的关系比起主从更像是姐弟，再夸张点说是母子都不过分。毫无疑问这个被称作月读的不明存在拥有的是货真价实的神性之力，但他的精神水平却像是小孩子一样。力量与心智之间究竟为何会存在如此之大的落差不得而知，但这一事实极大地增加了月读的危险性，毕竟再没有什么比纯真的小孩子更残酷的生物了。 　　【退魔巫女的总部里出云……这个组织的内幕比我想象得还要深得多。刚刚没有真的打起来可以说是万幸，否则一旦在居民区内与那个被称作‘月读’的不明存在展开交战，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护法院同学的事情已经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处理得了的了，现在我应该做的事就是想办法与真宵同学汇合，与她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对于之前强行与月影队开战的做法，黑发萝莉并没有任何后悔，因为那是当时的状况下的最佳选择。但现在状况有变，在不知道所谓的“月读大人”的底细的前提下，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已经很难成事了。 　　若是换了以前，身为七星剑首黑绘在面对难以正面突破的强敌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会是向上级申请更强力的武器装备，或者干脆转而选择潜伏起来，找机会对目标进行暗杀。但现在她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找小队里的同伴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这就是人性上成长的表现。黑发萝莉对此也有所自觉，并且还引以为豪，因为这就是她的妹妹所期望看到的成果： 　　【放心吧，飞燕。在与你重逢之前，我一定会作为一个‘人类’好好地活下去，绝对不会再重蹈丢下你一个人的覆辙了。】 　　“月华，月华！打起精神来，目标妖怪就在眼前了！” 　　依靠着各自的飞行能力，众人在银色大鸟的带领下从土佐市的市区出发南下，一路笔直地朝着大洋深处前进。队伍的飞行速度等于最慢的十二神将的最大巡航速度，也就是差不多每小时两百公里左右。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差不多跨越了十几公里的空域之后，月读大人发出了提醒众人注意的叫喊声： 　　“看得见吧！就在下面的的海水里，那污浊的颜色一看就是妖怪潜伏的征兆！要攻击吗？要发动攻击吗？要开始虐杀了吗？呐，月华！呐！呐！” 　　“请冷静下来，月读大人。我来此的目的并非是单纯地歼灭妖怪，至少得先一睹它的真容，还请您先稍安勿躁。” 　　“我知道了！” 　　银色大鸟所指出的妖怪潜伏的水域，是一个明显异常的黑色漩涡。在月色照耀之下的其他水面都呈现出泛着银光的深蓝色，唯有那里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浓烈的妖气从缓慢旋转的涡流之中蒸腾而出，令周围的空气中充满了海藻腐烂的恶心气味。看到这一幕的神坂晴子在机甲的背上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这就是月华大人想要寻找的妖怪吗？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它的妖力虽强，但也没到无法应对的程度。依照现在的感觉，它的本体应该潜伏在异空间之中，而造成水流异常的原因则是泄露出的妖气，这些都是大型海中妖怪的常见特征。” 　　“不，神坂同学，这可不是‘普通’的海中妖怪，你再仔细感受一下它的妖力吧。” 　　“？？？什么意思……” 　　—————————————————————————————————————————————————————————————————————— 　　在下的新书《身为美少女的我不可能是魔王转世》已经签约了，请各位读者大人有空去捧一下场吧！在下感激不尽！ 第四十三章 熟悉的妖气 　　最开始，神坂晴子并没有理解黑发萝莉的意思。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潜伏在海水之下的这股妖力并不简单。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在黑绘和月华还有月读大人这样的绝世强者面前，式神使少女显得非常弱小，但那只是因为这几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强悍了，早就已经超出了一般灵能力者的规格之外。 　　但若是以“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待神坂晴子的话，她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灵能力者。所谓的“麻吕”就是古代的贵族才有资格使用的称号，年纪轻轻就获得此殊荣的神坂晴子当然不可能是等闲之辈。无论是在对灵力的操纵方面还是感知方面，她都比同龄人要擅长得多。 　　所以式神使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就警觉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认得这股妖力。这种仿佛沉在水底一万年的腐烂植物般阴郁沉闷的恶臭，即便身在距离水面好几十米的高空都仍然避免不了出现生理上不适的反应，光是呼吸到这种空气都让人有种肺部遭到侵蚀的感觉。 　　“啊啊……这种感觉……难道是那时候的！？” 　　没错，神坂晴子知道这种感觉，上一次遭遇到同样性质的妖力的时候，她整个人处于一种被邪术控制的状态，无法压制从内心深处涌现出的恶念。那种状态下的式神使少女神志不算清醒，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妖怪，难道与那艘船上的怪物是同一个存在！？” 　　“嗯。” 　　听到晴子惊恐的叫喊声，护法院月华在前方对她点了点头。式神使所说的“那艘船”，正是指的当时实验A班与实验B班一起出任务的那艘远洋邮轮。那原本只是件普通的营救任务，未曾想一切都是占据了武田指挥官肉体的邪恶之辈所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体内沉睡有邪神朱凭的巫女——朱守院真宵，然后用同伴们的惨死来刺激她觉醒。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冒用了“芦屋道满”之名的大怨灵可谓是准备得十分周到，不仅设法附身到实验B班的负责人——武田身上接近了真宵本人，还利用在神前试合之中被实验B班（主要是黑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A班成员们的怨恨，在他们体内埋下了邪法的种子，一到船上就把包括神坂晴子在内的两人变成了失去心智的傀儡。 　　同样的伎俩他也用在了阴阳寮内部人员的身上，载着众人前往邮轮的运输机上的机组人员也全都沦为了伪芦屋道满的牵线木偶。唯一不知情的大人就只有时任A班负责人的安杰尔·土御门女士而已了。 　　但就算准备了如此之多的陷阱，伪芦屋道满却还是没有心满意足。就像他所盗用名字的那个传说中的邪恶阴阳师一样，这家伙在阴谋诡计方面实在是当仁不让的天才。 　　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大怨灵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利用武田指挥官的职务之便在各地的废墟里培养一种名为“怨灵蛊”的禁术。具体来说就是以苗疆蛊毒的原理让怨灵互相吞噬，最后剩下的幸存者就会变成浓缩到极限的怨念的聚合体。他接着再使用到手的怨灵蛊成品感染了生活在海里的一种大型妖怪——“海坊主”，最后得到的就是一个拥有无限再生触手和小山般庞大身躯，轻易就能掀翻巨型货轮的超级怪物。 　　为了确保杀死除了朱守院真宵之外的所有人，伪芦屋道满放任这头巨怪袭击了邮轮。本来两个实验班的成员都难免因此而殒命，幸好有黑绘挺身而出替她们拖住了大妖怪。顶着第一次来大姨妈的强烈不适感与虚弱到极限的身体，黑发萝莉硬是只身闯进海坊主所在的异空间内将其消灭。虽然因此而体力不支倒下，导致没能救出被芦屋道满带走的真宵，但却保住了其他人的性命。 　　神坂晴子就是当时得救的其中一人，而她对自己的生还并不感到开心。身为神坂家的继承人，她居然屈服于了内心的嫉妒与怨恨，以至于让邪恶之徒有了操控她精神的可乘之机。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更何况还有同一个集体的伙伴在为此而殒命。 　　抱着无比愧疚的心态，事件结束之后，养好伤的神坂晴子没有回到九条之原高校，而是抛弃了“晴麻吕”之名，以一介普通式神使的身份在老家重新开始修行。现在想来，她这并不是什么有担当的做法，只不过是在拼命逃离自己的负罪感罢了。 　　然后此时此刻，少女想要摆脱的半年前的心理阴影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虽然真容还潜伏在海底的异空间内，但从眼前漆黑的漩涡中散发出的强烈妖气毫无疑问属于当时的变异海坊主。因为普通的妖怪是不可能发出如此污浊的气息的，只有被怨灵蛊所感染的牺牲品的灵力波长才会呈现出这种分不清究竟是怨灵还是妖怪的混沌感觉。 　　“黑绘……小姐，我以为你已经打倒那个怪物了。”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看来它的生命力比我想象中还要顽强。而且我当时……当时的身体状况不太‘正常’，恐怕不小心放走了这家伙的核心。” 　　不可能向晴子坦白自己当时因为闹大姨妈而功力大跌，黑发萝莉闻言只得含糊不清地如此解释道。不过除了身体状况的部分，她说的都是老实话，黑绘确实没有料到当时被自己砍成碎片的变异海坊主居然活了下来，而且还在日本近海游荡。按理说伪芦屋道满已经不在了，被蛊毒感染的妖怪就算侥幸生还，若是不持续补充怨灵作为养分也会很快被寄生物吸干而死。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它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海坊主那硕大的躯体之中。 　　“月读大人，拜托你了。” 　　“喔！交给我把月华！只要把底下那个恶臭熏天的家伙拽出来就行了对吧！” 第四十四章 罗青玉 　　只听黑发巫女的一声令下，银色的大鸟振翅飞到高空，用近乎冷酷的声音如此宣言道：“吾之名为‘月夜见尊’，乃是闪耀于阴之中天的炫光。此世一切邪魅诡诈之徒，于吾之光芒面前尽皆无所遁形！外道！还不速速现身！” 　　“唰啦啦啦啦啦————————————————！” 　　一句咒语念完，月读大人凤凰般的尾羽就开始散发出强烈的银光。这束光芒就像探照灯一样笔直地照向大海，照向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登时海水就如同沸腾了般冒出大量的气泡：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很显然，月读大人的光芒有着净化邪祟的力量，这与海水之中的妖气产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就导致了大海的沸腾。银色的大鸟就这样悬停在半空之中，一连几十秒钟都保持着大鹏展翅的动作，而且看上去还能继续坚持很久。而水底的妖怪就没有这么有耐性了，伴随着一道铺天盖地的巨浪，它终于在众人的眼前现出了真身： 　　“噗唰————————————————！轰————————————！”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那，那是什么啊！” 　　然而，映入神坂晴子视野的却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巨怪。应该说她在船上的时候处于**纵的状态，基本上神志不清，所以也没太记得住变异海坊主的模样，只能依稀回忆起它有着许多粗大的触手和小山般的躯体。但就算只靠着这么模糊的记忆，式神使也能断定，眼前这个怪物与当年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从深水里现身的那个黑色的巨人，虽然保留了触手这一特征，但它的身体形态却是完全的“女性”！不，从那前凸后翘的苗条曲线上来看，简直可以被称作“少女”般的姿态——“被无数丑恶的触手所包裹起来的少女般的巨人”，这就是对那个怪物的形态最贴切的形容词！ 　　“呲啦啦啦啦啦————————！” 　　更令人恐惧的是，在巨人的体表和触手上，还跳动着无数紫色的电光。这种闪电并非纯粹的自然现象，而是灵能力的产物。神坂晴子之前也见过使用同样力量的灵能力者，而那个人曾经与她十分亲近： 　　“不可能……这是五雷法的紫电？那……那个怪物难道是……是罗青玉吗！？” 　　———————————————————————————————————————————————————————————————————————————————————————————————————————————— 　　罗青玉。 　　她是来自南洋的留学生，罗氏一族伏魔师的后裔，有一个双胞胎兄弟罗青钢，两人总是为了谁是年长的一方而争论不休。但除此之外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对关系融洽的双胞胎。这两人有古老的血统，也有作为伏魔师的才能。等到从九条之原毕业之后回到故乡的岛国，一定能够成为当地灵能界的栋梁。 　　以外人的眼光来看，双胞胎的未来可以说是一片光明。但只有身为罗青玉同性好友的神坂晴子知道，这位看似开朗的少女其实在心底藏着一个很深的烦恼。 　　“呐，小晴晴，要是你有个兄弟想要代替你继承神坂家的家主之位，你会怎么做？” 　　虽然对外必须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精英学生的姿态，但除了护法院月华之外的实验A班成员们的日常生活其实与普通的少年少女没有什么区别。有一个休息日的晚上，罗青玉跑来晴子的房间开睡衣Party，两人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连续剧之后就躺在床上开始闲聊，聊着聊着罗青玉就突然抛出了上面这个问题。 　　“我不会怎么做。如果那位兄弟能够证明自己在式神使方面的造诣胜过我，我自然会心甘情愿地让出家主之位。‘晴麻吕’这个称号与十二神将的所有权也会一并交出。” 　　当时的神坂晴子仍旧是那个心高气傲的“晴麻吕”，在这世上除了班长月华之外就没有服过谁。所以听了她这一本正经的回答，伏魔师少女只是报以一个苦笑： 　　“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个属于优等生的回答呢，明明不是心里话的说。”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只不过在神坂家的本家与分家之中不可能出现出现比我更有资格继承‘麻吕’之名的人才了。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假设而已。你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吧？你之所以会这么问我是因为担心会被弟弟夺走家主之位吗？但依我看来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虽然凡俗之人可能看不出你们两人之间的区别，但像我这种程度的灵能力者可不会漏过任何一点细节，你的修为其实已经比同胞兄弟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了吧？” 　　“…………嗯，果然瞒不了小晴晴你吗？如此一来月华大人肯定也心知肚明了，仍旧被瞒在鼓里的就只有青钢一个人了吧。我还真是个过分的姐姐，居然在唯一的双胞胎弟弟面前一直隐藏真实的自己。” 　　“这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在回国之后的家主争夺战上取得优势吧？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战术，但既然关系到今后的人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是啦不是啦，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过分好不好！” 　　“唔？！” 　　面对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起来的晴麻吕，罗青玉好气又好笑地抓起床上的枕头朝她扔了过去：“我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是因为不想让那孩子伤心啦！他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孩子，而且因为是男孩子，所以还被家里的长辈灌输了一种一定要保护双胞胎妹妹的使命感，虽然我才是姐姐啦。” 　　“唔呣，也就是说你是为了照顾罗青钢的自尊心才一直不用全力……但这样做只是在把问题往后拖延罢了。等到回国的那一天，你迟早还是要用出真本事的。” 　　“这可说不一定哦。” 　　“什么意思？” 　　看到罗青玉嘴角露出的狡黠微笑，神坂晴麻吕只觉得一头雾水：“毕业之后，你总是要回国继承家业的吧？”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小晴晴，我其实并不喜欢伏魔师这份工作。” 　　“什，什么？” 　　“因为说是伏魔师，其实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魔头呢。像我们这种灵能力者要对抗的主要还是怨灵之类的敌人。它们都是人类留下的思念所化之物，所以其实消灭怨灵与杀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吧？那些人们就算死掉也要拼命留在世上的感情，却被我们以正义为借口统统烧成了灰，仔细想想这不是很过分的事情吗？” 第四十五章 晴子的忏悔 　　“你在说什么啊，罗青玉！怨灵可是我们灵能力者不共戴天的敌人，你怎么能对它们抱有这种毫无意义的同情？” 　　当时的神坂晴子还是那个奉行精英主义的“晴麻吕”，从来就不会怀疑自己从小到大所受的任何教育，所以伏魔师少女的话在她听来简直大逆不道，需要加以一番严厉的说教： 　　“听好了，人类这个词所指的活生生的人！所谓的怨灵只不过是人死后留下的残渣而已，光是存在于这个世上就会不断吸引污秽变得越来越强大。根据统计全日本近十年来所受的灵障灾害之中，有百分十九十以上的原因是怨灵作祟。可以说它们就是我等灵能力者最大的敌人，你居然会觉得它们很可怜？” 　　“别，别这么认真啊小晴晴，我没说它们可怜，我只是觉得与它们战斗很辛苦而已。你想啊，怨灵长得又恐怖，构成它们核心的怨念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类所留下来的东西，见多了实在是会对这个世界本身产生绝望感不是吗？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转职去做轻松点的工作啊，比如专门负责维护结界或者看风水的非战斗员就很不错……” 　　“那也不行！俗话说得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生来就拥有强大的灵力和非凡的才能，在一线战斗就是你的使命！否则要是每一个灵能力者都拒绝上前线的话，谁还能够挺身而出应对人类的威胁？罗青玉，我是把你当成朋友才让你进我的房间的，如果你坚持不改变自己的想法的话，恐怕我们以后就没办法作为朋友继续交往下去了。” 　　“讨厌啦，都说了别这么认真了啦！我只是开玩笑地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退下前线的啊！要是我不在了，谁来保护青钢那个愣头青啊！” 　　“唔……就算是玩笑，也未免有点过火了，所以我是不会道歉的……”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难得的休息日却提起这种扫兴的话题。忘掉我刚刚说的话继续看剧吧！这部《职场阴阳师》的男主真是帅呆了！” 　　“唔呣……这一点我倒是赞同，虽然是普通人靠臆想拍出来的电视剧，但阴阳术的部分其实是有专业人士作为顾问进行指导的，所以男主角施展法术的动作和咒语都很专业，在现代的影视作品里算是很罕见的类型。” 　　“唉，我说的不是动作而是颜值啦！相信我，这个小鲜肉再过十年绝对会成为国民级的少女杀手。” 　　“杀手？他不是演员而已吗？” 　　“啊……果然听不懂吗？我就知道，物色男人的眼光什么的，对现在的小晴晴来说还是太早了一点呢。” 　　“…………？？？？” 　　———————————————————————————————————————————————————————————————————————————————————————————————————— 　　根据神坂晴子的记忆，以上的这段对话发生在去年冬天。仅仅几个月之后，如此活泼可爱的罗青玉就死在了被暴风雨笼罩的黑暗大海之上——死在她最想要保护的双胞胎弟弟手里。 　　对于一位深爱着弟弟的花季少女而言，这是何等残酷的结局啊！但更残酷的是这一切也许都能得到避免。如果当时的神坂晴子没有对她的“玩笑话”嗤之以鼻，如果她能够更认真地去思考朋友想要表达的东西，结局有可能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遭到了亲密朋友的冷酷抨击，从那一天起罗青玉便彻底放弃了离开前线的念头，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消灭灵障的工作之中。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罗青钢也渐渐察觉到了姐姐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并因此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这种负面感情在之后与实验B班对决的神前试合上达到了顶峰，直接导致了伪芦屋道满有机可乘，令罗青钢像神坂晴子一样被邪术所操控，这才导致了最后的悲剧。身为熟练的伏魔师，罗青玉一般是不可能被偷袭秒杀的，除非发动偷袭的是她永远不会提防的那一个人——也就是自己的孪生兄弟。 　　这正是大怨灵的阴险之处，利用随意附体他人与操纵人心的邪道，他在阴谋开始之前就几乎瓦解了实验A班的所有战力。剩下的实验B班成员与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安杰尔·土御门也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若非新加入的黑绘实力远超他的想象，那艘邮轮必然会成为两支队伍的葬身之地。 　　但就算知道了一切悲剧的元凶是那个可恨的邪魔外道，神坂晴子还是无法原谅自己。这半年来她一直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如果我当时支持了罗青玉的想法的话……如果我能再认真地审视一下她和罗青钢之间的关系的话……就算前面两点都做不到，如果我能将那天的事情汇报给月华大人知道的话，说不定一切就会不一样了……而且就算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但至少我能够问心无愧。 　　但我都做了什么呢？什么也没做！我明明很清楚罗青玉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对战场的厌恶是发自真心的！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灵能力者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像罗青玉这样拥有战斗天赋的灵能力者就必须身在最前线，哪怕她本人一点也不喜欢杀戮与暴力。 　　这些事我都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她的鲜血同样也沾在我的手上！ 　　以上的这段忏悔，神坂晴子一直藏在心底，用来鼓励自己发奋修行。 　　她本以为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向罗青玉说一句对不起了。没想到在半年之后，却赫然目睹了化为怪物的友人那无比丑陋的身姿。 　　神啊！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操纵命运的神明存在的话，这难道就是给我的惩罚吗！？ 　　“振作一点，神坂同学，我知道你很动摇，但我带你来这里是有理由的。” 　　看见式神使在机甲的背上露出了惊慌失色的表情，乘着纸鹤漂浮在前方的护法院月华转过身来对她说道：“在实验A班之中，除了她的双胞胎兄弟之外，你与罗青玉的关系是最密切的。不，应该说正因为你们是普通朋友而非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一些话她应该只对你说过才对。今天你会出现在这片海洋的附近完全是偶然，但也可以看成是命运的指引，你和罗青玉命中注定要在此重逢。” 第四十六章 月华的目的 　　“您说我命中注定……要在这里与她重逢？” 　　听到巫女的这句话，神坂晴子毫无自信地摇起了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自认为是罗青玉的朋友，但却什么也没能为她做到！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我根本就没脸见她，更没有资格寻求她的原谅！” 　　“按照你的这种说法，那么我也是同罪。作为实验A班的队长，我也没能够保护好自己的队员。” 　　“不是的，月华大人，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明明察觉到了罗青玉的异样，却没有及时把这件事汇报给你。那时候的我实在是太傲慢了，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的灵能者都应该像自己一样遵守所谓的准则，殊不知那只是在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人——” 　　“喂！够了吧？你们还要叽叽喳喳地说多久废话啊？妖怪就在眼前了啊，月华！让我干掉它吧！让我杀了它吧！妖怪就应该被我消灭，那就是它们的存在意义啊！呐，呐！月华，快给我下命令吧！” 　　式神使少女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狂躁地扇着翅膀飞回来的银色大鸟打断了。从高处俯视着海中的黑色巨人，月读显得非常兴奋，不住地在护法院月华的身边绕着圈，从翅膀上脱落的羽毛飘得到处都是：“只需要一句话，月华。只需要像以前那样对我说‘杀了它’，我就会把那臭烘烘的家伙的脑袋带回来给你，所以快对我下命令吧！你难道不想要那个妖怪的脑袋吗？难道不想把它的心脏钉在卧室的墙上吗？不，不会的，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因为你可是月华啊！我所选中的月华啊！” 　　“噫噫……！？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它究竟把月华大人当成了什么了！？” 　　听见月读大人那充满狂气的连珠炮似的发言，神坂晴子被他话语中那纯然的狂气吓得面色铁青。然而被其所纠缠的护法院月华本人却表现得非常淡定，伸出右手臂让大鸟降落上去之后拍着它的脑袋轻声说道： 　　“请稍安勿躁，月读大人。想要消灭这种程度的妖怪，只需要你我两人就足够了。我带了其他客人来正是因为目的并非单纯的妖怪讨伐。在那个巨人的体内有着我朋友的灵魂，我这次来是想要救她。” 　　“哈啊？” 　　黑发巫女在说这话的时候的语气是如此镇定，仿佛那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就连那么依赖她的月读大人闻言都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声音：“你脑子烧坏了吗？月华！这是不可能的事！被妖怪所吞噬的人魂就只是它们的养料而已。就像在一杯墨汁里滴进一滴清水，再也没有谁能够将水与墨分开了！” 　　“是，是啊，月华大人。您的心情我明白，但罗青玉她……已经不可能得救了……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送她上路。祈祷她在那个世界能够安息。” 　　除了月读大人之外，神坂晴子也有着同样的看法。这也算是灵能界的常识，一旦人类灵魂被怨灵或者妖气彻底吞噬与同化就无法再将其分离出来了。所谓的净化与超度也只是“消灭”的一种委婉说法而已。如果是几天或者几个小时那可能还有救，但今天距离罗青玉的死亡已经过了半年，她的灵魂早就成了变异海坊主的一部分，不可能还有得救的希望。 　　——然而，这充其量也只是“常识”而已。 　　“他们两人是这样认为的，但我还想听听你的看法，黑绘小姐。” 　　听完两个反对派的发言，巫女将视线投向在场的第四个人，也就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黑发萝莉。后者闻言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而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 　　黑绘这是在思考，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拯救眼前受苦的灵魂。说来也巧，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与妖怪同化而成的巨人。上一次她所见到的类似的情况是洋子姐——也就是天生院龙之介。那位式神使在完成了对自己家族的复仇之后选择了与未成形的付丧神和为了一体，化作钢之巨人出现在东京市的上空。黑发萝莉与她的伙伴们使出全身解数，最终将其葬送在了东京湾浑浊的海水之中。 　　那个时候的黑绘并没有余力去思考洋子姐还有没有救。光是想办法将巨人赶出市区的上空就已经竭尽所能了。所以当自称血之圣女的爱丽丝发动偷袭将钢铁巨人连同洋子姐一起串成马蜂窝的时候，黑发萝莉并没有感到惋惜。事后阴阳寮在处理巨人的遗骸的时候也确实没有发现它体内有人类的尸体，大概那个人的肉身确实已经与妖怪完全同化了，如此一来分离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真相当真如此吗？ 　　在被血之枪贯穿了所有的核心，作为动力源的“圣血”又被全数吸收之后，钢之巨人已经算是当场死亡了。它的所谓遗骸也只是重新硬化的钢铁，体内根本没有残留下半点灵力的痕迹。在这样的状态下当然无法做到分离两者。 　　但如果那个巨人没有被那么迅速地一击秒杀呢？如果它还有着生命活动的话，天生院龙之介是不是有可能将自己重新分离出来呢？这个问题的答案黑绘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了，就算真的有那种机会很可能洋子姐也不会去把握，毕竟完成复仇的她已然没有了继续活在这世上的理由。 　　但罗青玉不一样，她不是心甘情愿地与妖怪融合的，她也不是自己选择了死亡，而是被阴谋夺走了年轻的生命。如果她的灵魂现在仍在那黑色的深渊中饱受折磨的话，作为当时身在现场的一员，黑绘觉得自己有义务伸出拯救之手，哪怕这是违反灵能界常识的行为。 　　“护法院同学，你既然这样问了，就代表你有办法救出罗青玉同学的灵魂，我可以这样理解对吧？” 　　“是啊，以人的力量是做不到那种事的。但若是神的力量，那就说不一定了。” 第四十七章 巫女的计策 　　“神的力量……” 　　闻言把视线转到了在护法院月华身旁盘旋的银色大鸟身上，黑绘用冷静的语气向她确认道：“你指的应该就是这位月读大人的力量吧？” 　　虽然能够从那只鸟形生物上感受到强大的神气，但黑绘想要的是能够听到巫女亲口承认它的身份。然而没等月华开口，银鸟自己就发出了嗤之以鼻的嘲弄声： 　　“哈！你这眼睛红红的小不点在说些什么蠢话？你难道跟月亮上的兔子一样没有脑子的吗？神是什么东西？无非是离开了人类的信仰就活不下去的一群废物罢了！我才不是那种没用的玩意！听好了，我可是神骸！只要有合适的宿主就能永远停留在这世上！而月华就是我新的宿主，你们谁敢欺负她就等于是与我为敌，嘎啊啊啊啊！” 　　“请冷静下来，月读大人，这里没有谁是我们的敌人。” 　　“嗯！既然月华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神骸？】 　　看着百依百顺地在巫女的手臂上撒起娇来的大鸟，黑绘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词语我以前没有听过，要么是就连天衍会都不知道的秘密事项，要么就是在数据库里藏得太深，以至于连七星剑首都没有机会接触得到。无论如何这恐怕与通常意义上的‘现人神’完全不同，至于不同之处究竟在哪……我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加以判断。】 　　想到这里，黑发萝莉便不再犹豫，开口对护法院月华说道：“护法院同学，既然你有信心能够拯救同伴的灵魂，我当然会全力协助。但能否先说明一下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神坂同学呢，你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啊？嗯，嗯……当，当然了，如果我也有能做到的事的话……” 　　“放心吧，你所要扮演的角色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重要的。” 　　得到黑绘与神坂晴子的首肯之后，护法院月华轻轻一勾手指操纵纸鹤飞到了更高的空中，并且对跟上来的二人解释起了她的作战计划：“想必你们刚刚已经看见了，月读大人的月光是带有净化之力的光芒。能够灼烧不净之物但却对人类的身体与灵魂无害。但现在的罗青玉的灵魂正如与墨汁混合起来的一滴清水，已经不分彼此了，所以若是让月读大人火力全开只会将她与妖怪一同烧尽。” 　　“是啊，是啊！我都说过的，把水与墨分开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还是放弃吧，月华！” 　　“但是，神坂同学的出现带来了新的可能性。” 　　“我？” 　　无视于再度发起催促的银色大鸟，黑发巫女直截了当地对眼前的式神使这样发问道：“你所操纵的机甲与我记忆中的形状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构成它的基本材质应该没有变化才对。你现在所乘坐的这具式神，仍然是用千年以上的御神木作为原料制造出来的吗？” 　　“是，是啊……神坂家的式神操纵术的基础与御神木的灵能特性是分不开的，所以虽然经过了现代化改造，但我的神将确实还是用御神木制造出来的。” 　　“嗯，那这就对了。” 　　听到这个回答，护法院月华满意地对式神使少女点了点头：“自古以来御神木就被用来制作神明的居所，无论是神龛还是鸟居亦或是木雕的御神体都要用特定的木材制作才能确保神明的降临。而神坂家所保管的千年御神木更是其中最优质的一批。如果是用御神木制成的神将的话，肯定能够胜任月读大人力量的临时载体。” 　　“月华？你在说什么啊！？” 　　对于巫女的这句话，反应最大的是月读本人：“我的宿主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你让我附身到那个丑陋的破烂木头人偶上面去？门都没有！” 　　“呜……丑，丑陋的破烂木头人偶？！” 　　听见自己珍爱的式神被嫌弃得体无完肤，神坂晴子在一旁大受打击。但月读大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感受，仍旧像连珠炮一样地对自己的宿主抱怨个不停：“月华，你到底是怎么了！？遇上这几个人之后你的状态就一直不正常。这世上只需要你和我两个人相依为命就好了，其他人的存在就与蝼蚁没有什么区别，但你怎么这么在乎她们的感受？难道当时你立下的誓言是在骗我的吗？你不是说好要把我从永恒的孤独中拯救出来的吗？” 　　“唰唰唰唰唰————————————！” 　　“噫噫————！？” 　　“………………锵！” 　　随着它情绪的逐渐激动，银色大鸟的羽毛也开始放射出炫目的亮光，一看就知道快要控制不住体内愤怒的能量。面对这危险的一幕，式神使被吓得赶紧操纵机甲飞离了护法院月华的身旁，而黑发萝莉也默默地拔出了长剑，准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就立即出手将其镇压。唯有护法院月华本人不为所动，只是用一如既往平静如水的声音对怒火中烧的神鸟说道： 　　“您多虑了，月读大人。我所立下的誓言并无半点虚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您着想。为了消除长达千年的寂寞，朋友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不需要！我的朋友只有月华一个！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月读大人，您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吗？” 　　“呜！？” 　　大概是完全没想到巫女会突然来这么一手，银色神鸟说到半截的台词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这也不怪它，就连一旁的黑发萝莉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印象中那个矜持而又冷淡的护法院月华居然能够发出这么娇滴滴的声音： 　　“我实在是很伤心啊，月读大人，明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着想，但却要反过来受到您的指责……比起冰冷的刀锋，还是您的冷漠与不理解更让我的胸口感到疼痛……我只是想着在百年之后，当我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月读大人您不会再一次陷入那种无尽的孤独之中，才想让您结交更多的朋友，但结果这一切对您来说都毫无意义吗？” 　　“不不不不是的月华！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考虑到了那么久以后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式神使的决心 　　“月读大人，那您是愿意相信我了吗？” 　　“嗯！嗯！相信相信！我怎么可能怀疑月华说的话呢！” 　　“…………………………厉害！” 　　眼见刚刚还那么狂暴的银色神鸟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巫女收拾得服服帖帖，黑绘打从心里感到佩服。所有女孩子都拥有一种秘密武器，有些时候比任何利剑都要管用得多。惭愧的是黑发萝莉自己变成女孩子这么长时间却还是对此一知半解，但此时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却告诉黑绘这招用好了实在是妙处无穷，毕竟靠着武力是绝对无法如此简单地就让一个拥有神之力的对手屈服的。 　　“我知道了，月华，既然这是月华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只要将力量注入这个丑八怪里面就行了吧？” 　　“又说丑八怪了……” 　　被护法院月华的温柔攻势彻底打败之后，月读大人已经变得对她言听计从，不过这只鸟那无意识的毒舌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又一次狠狠伤到了式神使少女的心灵。但由于要以大局为重，无论是黑绘还是月华都只能无视她所发出的悲鸣。 　　“是的，月读大人，拜托你了。” 　　“好！那就接好了吧，木头人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之力！” 　　“锵锵锵锵————————————！” 　　依言降落到机甲神将的肩膀上张开翅膀，月读大人开始将自己的神力灌注于其中。不一会的功夫，原本呈现出古老木材的浅褐色的机甲表面就泛起了一层月光般的银色，空洞的双目里面也亮起了两点闪亮的荧光。不仅如此，它的形态也发生了改变，四肢和脊柱节节伸长，肋骨向两侧扩张，背后的翅膀也展开了，整体的头身比从偏向Q版的矮胖形象一下子变成了修长的九头身，看上去更像是机动战士高达了。 　　“这，这是云飞燕大人在重新制作式神时特意留下的战斗形态MK一II……！只有最强的式神使才能激发的最终形态，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解锁了，果然真正的神明就是不一样吗……！” 　　【果然如此，这种做法确实是飞燕的恶趣味。以正常灵能力者的实力恐怕修行一辈子都无法达到激活这个形态的条件，久而久之就会变成神坂家的一个传说……虽说表面上是为了谢罪才去帮忙修复式神，她也没忘了趁机给自己脸上添金啊。】 　　听到神坂晴子的自言自语，对妹妹的性格十分了解的黑绘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恐怕云飞燕留下的这个变形机关需要巨大的灵力来启动，而且还不能用经年累月慢慢往里面灌注灵力的方法，必须一口气达标才行。 　　那位喜欢捉弄人的天才少女就没打算让神坂家的人有机会去使用这个终极形态，如果不是月读大人的力量，恐怕神坂晴子一辈子也无法亲眼目睹它的真容。往好了说这可以刺激神坂家的后人努力修行，往坏了说就是一种暗地里的嘲弄，暗讽对方不配拥有自己创造物的真实性能。 　　不过真实的情况大概要更简单一些——云飞燕她压根就没有多想，只是顺手就留下了这个机关，当时动手制作的过程中她可能多少抱有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心理，但过后不出五分钟估计就已经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世界第一的天才人偶师就是这么一种性格，正因为毫无恶意才更为难搞。 　　但这些都是闲话，现在的关键在于月读大人的力量已经彻底激活了式神机甲的真实形态。它的浑身散发出净化的荧光，双手背上伸展出尖锐的木质腕刃，这正是护法院月华理想中的效果： 　　“月华，这样就行了吧！这木头的容量还真大，一下子吸走了我不少力量！” 　　“您辛苦了，月读大人，请到我的肩膀上休息吧。” 　　“嗯！” 　　让疲惫的神鸟降落到自己肩头之后，黑发巫女伸手抚摸了几下它背上的羽毛，接着对机甲背上的式神使说道：“好了，神坂同学，如此一来你的式神就拥有了纯粹的净化之力，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这股力量破开妖怪的外壳，拯救出被囚禁于其中的罗青玉同学的灵魂。” 　　“让，让我来吗？！” 　　一直以来只是被动服从指挥的神坂晴子突然听到自己才是作战的主角，当即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我，我还以为是月华大人您亲自操纵呢……” 　　“你在说什么呢，神坂同学，那可是你的式神啊，我既没有操纵它的权限，也没有操纵它的技术，这件事必须由你来达成才行。” 　　“不不不不我做不到的！我哪懂得从妖怪体内分离灵魂的办法啊？那种事比最高难度的外科手术还要精细得多，就凭我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啊！” 　　“请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不用担心，我和黑绘小姐会从旁协助你无力化妖怪的攻击，你只需要全身心地集中到拯救罗青玉这件事上就好。”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做不到的！” 　　面对护法院月华的劝说，式神使少女仍旧是一个劲地摇头反对。黑发萝莉其实很能理解她的心情，神坂晴子现在就像是一个被突然要求执刀超高难度手术的外行人，而且作为对象的病人还是她最好的朋友，这心理压力不大就怪了。 　　然而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现场所有人之中能够做到这件事的确实只有晴子一人——如果是月读大人的本体之光，只会无条件地将海中的妖怪整个净化掉，黑绘和月华的武技也只能造成纯粹的伤害。唯有被压缩削弱之后的净化之光——也就是机甲式神的腕刃——拥有在不伤到罗青玉灵魂的前提下将其从妖怪体内分离出来的可能性。 　　哪怕这只是一个非常渺茫的可能性，但总好过没有任何伸出援手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逝在自己怀里。 　　“神坂同学！” 　　想到这里，某位本该成为偶像的少女在临死时的表情掠过了黑绘的脑海，令她情不自禁地对式神使如此说道：“请放手去做吧，哪怕最后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你的朋友是不会为此责怪你的。但若是你现在不去做，事后肯定会后悔，而且会后悔一辈子。这是我作为过来者的经验之谈。” 　　“黑绘小姐………………” 　　黑发萝莉的这段话可谓是发自肺腑，因此才能成功打动神坂晴子的心弦。又多犹豫了几秒之后，式神使终于缓慢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尽力试一试吧……” 　　“放心吧，你一定能够成功的。黑绘小姐，那就拜托你一起与我打头阵了。” 　　“嗯。” 　　闻言对巫女点了点头，黑发萝莉驱动脚下的飞剑与她一同向下俯冲，一左一右地冲向黑之巨人的两只手臂。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感觉迟钝的变异海坊主也终于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举起双手胡乱地朝空中挥舞了起来。它的两条巨臂足有小型公寓楼般的体积，挥动起来笨重无比，根本打不到速度飞快的少女们，但从手臂表面上伸展出来的大量触手就不一样了，它们就像是蛇一般的灵活，从四面八方朝黑绘和月华袭击了过去：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噗呲——！” 　　“咔擦——！” 　　然而这仍然是徒劳，因为两位少女见状立即在空中挥舞起了长剑与薙刀，任何靠近她们的触手都瞬间被斩做数段，哪怕上面缠绕着紫色的雷电也无法阻碍真空的刀波。与此同时两人飞行的速度也越变越快，一左一右地在触手的极限攻击范围附近不断挑逗，引诱着巨人把两条手臂长得越来越大。 　　“就是现在，神坂同学！” 　　“知，知道了！上啊！神将MK一II！” 　　“轰————————！” 　　听见月华和黑绘异口同声的信号，在高空待机的神坂晴子硬着头皮驱动了自己的坐骑，朝着巨人空门大开的胸口俯冲了过去。这期间也有少部分触手试图阻止她的靠近，但都被机甲那刀刃般的翅膀顺势切断了。 　　“不愧是终极战斗形态，这种加速度，这种性能简直刷新了我对人工式神的认识！能行的！如果是这台机体的话，我也许真的能行！” 　　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新式神的真正实力，神坂晴子被突如其来的高扬感所包围，忘却了对失败和死亡的恐惧。只见她操纵着机甲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大圈，将所有袭来的触手引到一处之后手起刀落将其连根斩断，接着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直冲巨人的胸口，毫不犹豫地挥刀在上面开出了一个大洞： 　　“唰——！嚓——！呲——！” 　　“看到了！这就是妖怪的核心！” 　　只见在巨人的体内，是无数蠕动着的黑色物质，看上去像是凝固的石油，从里面不时伸出仿佛人的手脚般形状的物体，似乎在挣扎着想要逃离出去，但又马上被涌起的黑潮所吞没。这是纯粹的混沌与污浊，是被怨灵蛊彻底感染之后变质了的妖怪的末路。然而在这一片地狱般的景象之中，却仍有光芒的存在，是与触手的闪电同样色彩的黯淡紫色光芒。 　　“月华大人是对的，罗青玉她，她果然还没有被彻底吞噬！” 第四十九章 黑暗中的重逢 　　面对出现在眼前的希望之光，神坂晴子变得有些过于激动了。天才少女所留下的机甲式神的性能是如此强劲，令她有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因此式神使不再犹豫，立即就操纵机甲挥动双臂朝着巨人的核心挖掘了过去： 　　“咝咝咝咝————————————！” 　　刚开始一切似乎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在白银的净化之光面前，黑色的粘稠状物体不断冒出青烟，晴子的机甲就像在黄油之中前进的滚烫刀子一样畅通无阻，但当她即将挖到闪烁紫光的核心面前的时候，那道光芒却突然在她面前消失了： 　　“咕嘟嘟嘟嘟嘟————————！” 　　“什么！？居然转移了核心的位置？这怪物还留有这种程度的智商吗！？” 　　失算了，神坂晴子光顾着埋头前进，彻底忘了给自己留下退路，核心被转移之后她回头一看，发现之前挖出来的隧道不知何时已经被堵上了，她等于是一头钻进了巨大怪物的腹中。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巨大的闭塞感与压迫感瞬间支配了少女的精神，令她浑身上下冒出冷汗，如果不是仍旧散发出银光的机甲可以充当光源，她现在就已经完全被黑暗所吞没了。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黑绘小姐她们还在外面，如果真的察觉到不对一定会来救我的。既然她们还没有出现就证明对我还有信心，不过是退路被断了而已，实在不行我大不了再挖出去就行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被转移走的核心，罗青玉的灵魂就在那里面！】 　　拼命压制住想要大声求救的心情，式神使不断地在脑海里这样告诫着自己，鼓起勇气驱动机甲继续挖掘了起来。但无论她怎样费力地在一望无际的黑泥中挣扎，少女都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正在前进的实感，无论上下左右都只有蠕动的黑色物质，机甲上的荧光也越发黯淡了下去，很快，绝望感就彻底击垮了她： 　　“不行了……果然我是做不到的……像我这种半吊子的灵能力者，怎么可能完成得了那种英雄般的壮举……我已经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会被妖怪的组织吞噬掉的，黑绘小姐，月华大人，你们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救我啊啊啊啊————————！？” 　　“咔咔咔咔咔咔————————！” 　　受到主人内心动摇的影响，式神机甲的光芒进一步地衰弱了下去。虽然那银光的来源是月读大人，但归根结底在操纵这具机甲的还是神坂晴子本人，当她丧失战意的时候，式神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功能。如此一来，云飞燕留下的隐藏战斗模式也就自动遭到了解除，恢复原本形态的木质神将的体积变得更小了，完全无法再替主人抵挡妖怪组织的侵蚀： 　　“咕嘟嘟嘟嘟————————！” 　　“啊啊啊………………” 　　于是乎，神坂晴子整个人就连同式神一道被污秽的黑泥所包围。那感觉就像沉入了无底沼泽一样，不仅完全无法呼吸，意识还被不断涌进脑海的无数怨念所彻底**：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 　　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害 　　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惧 　　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狂 　　“停下！让这些声音停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成百上千个被强行融合到妖怪体内的怨灵的惨叫声，正常人只要听上一秒就会发狂而死，即使是灵能力者也无法坚持太久。更何况神坂晴子还有曾经被大怨灵伪芦屋道满用邪法操纵的过去，这就等于是在她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上疯狂捅刀子，结果不出一分钟少女的精神就被逼至了崩溃的边缘： 　　“啊啊啊………不行了………求求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活在这世上也毫无意义…………” 　　【别放弃啊，小晴晴！】 　　“唔！？” 　　就在这个时候，神坂晴子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澈的声音，一下子就帮她驱走了所有的怨念：【明明换了发型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美美的了，怎么能露出这么丧气的表情呢？快振作起来吧！】 　　“啊啊……你是……罗青玉！是你救了我？” 　　在黑暗中颤抖着睁开双眼，出现在式神使少女视野中的是一个紫色的光球，正是她想要拯救的罗青玉的灵魂，没想到结果却是对方反过来救了她。但对于神坂晴子而言这点小细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与好友再次重逢了： 　　“罗青玉，我，我……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如果当时我能够更认真地替你着想的话——” 　　“嘘。” 　　面对眼前摇曳的灵魂之火，神坂晴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她道歉，但却被罗青玉出声阻止了：“不用说了，我的死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我没能体谅到青钢的心情，害得他心中出现了可以被乘虚而入的空隙。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姐姐。” 　　“但是——”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我没有时间了。我现在能像这样与你对话，完全是靠着你所带进来的那一点微弱的光芒让我恢复了理智。当银色的月光消散的时候，我也会再次被怨灵的海洋所吞没吧。在那之前我有必须要传达给你的事情，你一定要活着出去把它告诉给其他人知道，这事关害死我的那个犯人的真面目。” 　　“诶，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不等式神使有所反应，紫色的魂火就唰地一下钻进了她的大额头里。神坂晴子顿时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接着便看到了一连串模糊的影像： 　　“咔擦！” 　　在一处废弃的医院里，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满是灰尘的走廊中央，掏出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从伤口之中滴落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漆黑的物质，刚一落地就蠕动着向墙角的阴影蠕动而去。接着便有许许多多苍白的怨灵手臂从墙壁和地板上伸出，争先恐后地去抢着抓取那团东西。 第五十章 大怨灵的记忆（上） 　　“呜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之后，异变突发，黑色的不明物体一碰到怨灵那透明的身体就猛地钻了进去，瞬间就将那个怨灵染成了与自己一样的浑浊颜色，随后被感染的怨灵的体型就开始飞速膨胀，手脚一边扩张一边疯狂地抓取周围的同类往体内猛塞。很快废医院里的所有灵体都遭到了吞噬，形成了一个由无数扭曲的手脚和肢体组成的可怖怪物，从它那肿胀的肉体之中不断滴落下半物质半灵体的黑色黏液，将整座闹鬼的废墟变成了人间地狱。 　　“…………………………” 　　而身穿西装的男人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的表情中既没有喜悦也没有疲惫，有的只是例行公事时的百无聊赖——这不是他第一次做同样的事了，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披着男人皮的大怨灵一直都是如此在大地上散布他的诅咒的。 　　【这就是操纵了我和罗青钢的敌人的真面目，潜伏在B班负责人体内的怪物……好可怕的家伙，那个宿主明明都只剩一张皮了，血管之中流的都已经不是血而是黑色的怨念，居然能够潜伏在阴阳寮里这么久都不被发现，甚至强如黑绘小姐也没有感到任何端倪，他一定非常擅长伪装自己，然后利用阴阳寮职员的身份在国内酝酿阴谋……】 　　是的，神坂晴子此时此刻目睹的毫无疑问就是伪芦屋道满培养怨灵蛊的过程。她之所以能够看到这段画面，恐怕是因为怨灵蛊的原料是大怨灵自身的一部分，所以理所当然地会有记忆的残片混在被怨灵蛊感染的妖怪体内。不过仅凭这个原因是肯定无法将画面如此具体地还原出来的，这一定是罗青玉努力的结果。 　　没错，即使已经身死，伏魔师少女的灵魂也一直在妖怪体内拼尽全力地战斗着。这半年来她不仅没有被吞噬，反而还将这些记忆的碎片收集了起来，以便将来有一天将这宝贵的情报传达给某人。这其中的过程究竟有多么辛苦神坂晴子根本就无从想象，但那一定不是“地狱”这简单的两个字所能形容的状况。 　　而现在式神使唯一能够报答她的方法，就是睁大眼睛将所有的画面都记忆下来，绝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沙沙沙沙………………………… 　　过了一会，废病院的画面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新的场景：远处一座神社正在燃烧，地面上到处都是巫女的尸体。火焰与天空中的血月交相辉映，将一切都染成了令人发狂的血红。一个男人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中的那轮红月，在他的眼里看来那不是月亮，而是从虚空之中窥探着地球的一只眼睛。 　　这个男人不是实验B班的前任负责人，但神坂晴子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与武田是同一个存在，只不过换了表面上披的那一层皮而已。 　　【我知道了，这里恐怕是朱守神社，朱守院真宵的老家……这是十年前的那场邪神复活时的景象……果然那也是大怨灵一手造成的悲剧——唔！？】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不过这个画面在神坂晴子眼前只出现了那么一刹那，下一个瞬间，一切又开始急剧地变化了起来，仿佛在以光速穿越时间的隧道。少女必须拼命咬紧牙关才没有被迎面而来的炫光和杂音冲击得失去意识。 　　然后——仿佛永恒般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了，画面终于又安定了下来，但这一次其中所映照出的景象却令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这是哪个时代啊！？】 　　也难怪神坂晴子会感到惊讶万分，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乃是一派完全陌生的都市景观：这里有着低矮的土墙和木质的建筑，大街之上行驶的不是汽车而是笨重的牛车，路人身着粗糙布衣体型矮小，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就算是保留了许多平安时代建筑的关西地区也看不见如此破败的场景，很显然这里的时代要比那还要更早—— 　　——没错，这里不是著名的平安京，而是在那之前的日本首都——长冈京。这座城市作为国家行政中心的时间在历史上只有公元八世纪末期的短短几年，很快便因为各种天灾人祸甚至怨灵作祟而成为了不宜居住之地，于是首都便被搬迁到了新建成的平安京。 　　但接下来神坂晴子所目睹的一切却与历史书上的记载完全相反： 　　在伪芦苇道满的记忆中，营建新都的工程压根就不存在，因为当时的朝廷根本没有那个余力。 　　在他记忆中的日本被各种天灾所笼罩，除了被数重结界所守护的都城还能住人，走出城门一步就是魑魅魍魉的天下。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根本就无法维持对国家的统治，不如说就连维持生命的粮食都难以确保，整座长冈京从上到下都在忍饥挨饿。为了改善事态，阴阳寮的灵能力者们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但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光是维持都城的结界就已经是尽全力了，根本就无暇他顾。对此式神使少女感到了奇妙的既视感： 　　【咦……这种灾害频发人手不足的状况，怎么感觉与现在日本的情况这么相似？】 　　是的，记忆中的阴阳寮与现在的阴阳寮的处境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各地灵障频发，灵脉的暴走完全见不到平息的迹象。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事态只会不断恶化，一切都仿佛在逐渐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虽然现代的阴阳寮还没有陷入到那么绝望的境地，但总体上的趋势却是差不多的。如果不想出能够治本的方法，晴子所熟知的日本迟早也会变成这副人间地狱般的惨状。 　　而当时的阴阳寮就真的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那就是“解放荒神”。 　　传说远古时期，倭建命皇子（后世称其为日本武尊）代表大和朝廷在日本全土东征西战，打败了各地的土著部落。在这期间当然少不了与土著们所崇拜的野蛮神明交战。他利用武力与智慧将那些强大的怪物一一击败，然后命令手下兴建神社将它们牢牢地封印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大怨灵的记忆（下） 　　熊袭、虾夷、土蜘蛛，还有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荒神。这些都是古代的大和朝廷统一日本之时对所征讨的异族的蔑称，同时也是这些土著民所信奉的神灵的代号。一个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日本武尊也许只是传说中虚构的存在，但他的事迹都是有原型的。阴阳寮的古籍之中也确实记载着诸多荒神被封印的地点。 　　之所以是封印而非彻底消灭，是因为它们代表的是大自然本身的原始力量，虽然外来的文明驱逐了旧有的原住民，建立起了新的秩序，旧神的信仰也从此衰落。但人类是不可能真正战胜自然的，只能通过封印与安抚的方式与之共存。 　　眼下这座岛国正面临灭顶之灾，以人类渺小的力量无法对抗无穷无尽的魑魅魍魉，无论再怎么祈祷，从新编撰的神话中所诞生的神明还太过年轻，根本不具备救世的力量。那么如今之计就只有解放远古的诸神，乞求他们的保佑。 　　哪怕它们曾经是敌人的守护神。 　　“这简直是疯了！妄图用比妖怪还要凶暴的荒神去消灭妖怪，你们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那不然要如何？就这样躲在城里坐以待毙吗？” 　　当然在阴阳寮之中也有一些理智的阴阳师对这一计划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但他们的声音传不到任何人的耳里。因为在绝望到达顶点之时，疯狂反而是唯一的解脱。很快朝廷就批准了这一计划，一批精英阴阳师带上数千士兵与数百用来当做祭品的童男童女踏上了解封诸神的远征。 　　而他们的首领则是一位“无名术士”。之所以要强调“无名”，是因为这个记忆的主人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自己究竟从何而来，师从何人，是何时加入阴阳寮的？这些有关身世的细节他都早已忘却，否则也无需借用“芦屋道满”这个传说中大恶人的名号。大怨灵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自己受到永世不得超生的恶毒诅咒的原因： 　　荒神解放远征。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以失败收场的疯狂计划，正是在他的带领下进行的。 　　这支部队离开都城，星夜兼程地向着距离最近的荒神封印地赶去。每一天无论白昼黑夜，他们都必须与来袭的妖怪与怨灵殊死搏斗，仅仅只是数日功夫，士兵和活祭品就有半数被杀，剩下的半数之中又有三分之一被吓得发了疯。 　　但无名术士没有退缩，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靠着钢铁般的毅力与天才般的法术，他成功率领残部来到了荒废的神社，在那里献上祭品唤醒了古代的神明。 　　然而仅仅只是这一点童男童女根本就无法满足沉睡了数百年之久的神明的胃口。于是乎术士就向愤怒的古神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那么这片土地上幸存的人民就任你尽情吞噬吧，只要能够守护朝廷，有多少草民成为祭品都无所谓。” 　　古神接受了这个条件。 　　在那之后的数年，国内妖怪的侵袭果然减少，人民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但取而代之的则是每个村子都要定期向新的守护神献上祭品。人们恐惧的对象从每一天都有可能出现的妖怪与怨灵转到了无情但公正的神明身上。 　　这是个好现象，至少村落的成年男丁的性命保住了。只要把小孩老人作为祭品，劳动力就不会受到损失，朝廷也就可以继续征收税赋了。 　　终于又再次吃上饱饭的贵族们重赏了无名的术士，并命他向着下一个封印荒神的地点进发。 　　区区一尊神明能够守护的范围实在有限，还有更多的国土处于被妖怪所占领的沦陷状态，朝廷想要把它们全都收回手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无名术士再次率队出发了。 　　这一次他手下的人数更多，装备也更精良。但相对的路途也更远，敌人更危险。所以当他最终到达封印地点的时候，兵力已经被损耗得所剩无几，作为祭品的童男童女也都死掉了。 　　没有祭品怎么办？只要抢就好了。无名术士亲自带队劫掠了附近的村庄，把这些好不容易从妖怪手下幸存下来的人民统统抓起来当做祭品血祭给了古神。 　　古神对他的这种做法很满意，于是苏醒过来开始大肆吞噬妖怪。于是乎又有一片国土得到了解放。 　　朝廷对此高兴得不得了，当时的实际掌权者——公卿们的首领亲自宴请了无名的阴阳师，将他奉为上宾，承诺收回全国之时就给他贵族之位。 　　于是乎，志得意满的无名术士又一次带队出发了。这一次的路程更加艰难，到了目的地已经不剩一兵一卒，唯一幸存下来的就只有他和其他几个强力的阴阳师。仅靠这点人手没办法有效率地抓捕活人用来献祭。 　　所以无名术士就杀了这些同僚，将他们作为祭品献给了荒神： 　　“熊袭神啊！这是充满灵力的血肉，数量虽然稀少，但价值与凡人不同。请你接受我的供奉，听从我的祈祷吧！” 　　幸运的无名之人又一次成功了，崇尚杀戮的蛮神很欣赏他背叛同门的狠辣行为，因此接受了这份祭品。如此一来九州的广大地区也总算得到了神明力量的守护。 　　独自一人回到首都的无名术士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报酬——贵族之位和阴阳寮之长的权利。 　　然而他的飞黄腾达却只持续了一个月。 　　短短一个月之后，全国各地飞来急报：妖怪怨灵又开始四处作乱，而且这一次的势头比之前更加凶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只有一片废土。究其原因，是因为被唤醒的诸多荒神纷纷遭到污染，堕落为了妖怪们的一员。 　　没错，通过血祭换来的神明的守护只是昙花一现，这样的结局早已注定。因为失控的是这个国家的地脉本身，无论妖怪还是荒神都只是其力量的延伸罢了。 　　是的，这片土地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死它所孕育的一切生灵，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末日的到来。人做不到的事，神也做不到。 　　但首都的贵族们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他们内心深处是明白的，只不过理智上却无法接受。 　　所以面对再次来临的末日，他们必须要找出一个祭品，用来背负罪魁祸首的十字架。只有这样人们才能将恐惧转化为愤怒，然后发泄到那个罪人的身上。 　　毫无悬念地，身为荒神解放计划的领导者和最大功臣的无名术士成为了这个被选中的罪人。 　　他被剥夺了贵族身份和一切财产，所有家人都当着他的面被凌迟处死。但男人自己却无法死得那么轻松，他的手脚被斩断，身体被钉在十字架上，在首都的街道上被两匹公牛拖着游行了七七四十九天。阴阳师们不断用法术治疗他的身体，以防男人在此期间断气。每当他被拖行着经过首都的道路，一旁的民众都会朝着他吐口水扔石头，同时到来的还有最恶毒的言语： 　　“凶手！就是他抓走了我的孩子用来献祭！” 　　“叛徒！就是他害死了我当兵的丈夫！” 　　“废物！就是他提出的歪点子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孬种！你就该与其他阴阳师一起死掉！”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不！不能杀了他！不能杀了他！不能杀了他！不能让他死得这么便宜！如果日本毁灭了都是他的错，他必须为此受到这世上最重的惩罚！哪怕世界毁灭了，所有人都往生来世，他也绝对不能得到解脱，必须永远承受无间地狱之苦直到永恒！” 　　直到这时，男人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他就不该站出来承担守护人类的义务，因为人类是如此低贱而善变的生物，只要情况不对感激之情瞬间就会变为仇恨。 　　所有的阴阳师都会从小被这样教导：人类的怨念是这世上最可怕之物。一个人的怨念就能形成怨灵作祟，十个人的怨念就能招来妖怪，百人的怨念甚至足以催生大妖怪。 　　那么百人以上的怨念呢？千人万人乃至十万百万人的怨念会有多恐怖呢？那就没有阴阳师说得出来了，因为没有任何人曾经亲眼目睹过那种程度的怨念，人类一般也不可能会遇到足以催生这么大规模怨念的情况。 　　但值此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之时，无名的术士成为了第一个亲眼目睹百万人级怨念的灵能力者。而他所看到的是比神还要强大的力量。洪水般的怨恨之情化作诅咒进入到了他的体内，将男人的灵魂彻底污染。 　　于是乎，不生不死不灭的究极的大怨灵便就此诞生了。人们的怨念所催化出的乃是他们自己的末日。在妖怪大军攻破都城的结界之前，新生的大怨灵就将整座城市屠戮一空。在把长冈京化作死城之后，大怨灵的魔掌又伸向了附近几座还有人居住的城市—— 　　“愚蠢的人类，既然你们这么想让我永世不得超生，那我就把这个诅咒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吧！你们那蝼蚁般的性命全都是我通过自己的牺牲拯救下来的，与其要便宜了那些妖怪，倒不如我自己将你们送下地狱！” 第五十二章 外来的侵略者 　　但新生的大怨灵终究没有能够毁灭人类。因为在它离开长冈京之前，有人就阻止了他。 　　此人身着皂色长袍，一头白发如雪般纯净，面相却很年轻。他是来自大陆的天衍道的道士，率领同门前来拯救危难之中的扶桑国。天衍道是心怀天下的灵能力组织，在东亚一带很有影响力。在这之前同样遭受天灾折磨的新罗正是因为得到他们的出手相助才幸免于难，但扶桑国这一次道士们却来迟一步，只见到了化为死城的首都与盘踞其中的大怨灵。 　　误会毫无悬念地发生了。白发道士认定大怨灵就是毁灭扶桑的罪魁祸首，与他展开了一场恶战。说是恶战，也只是因为场面激烈，使得整座都城化为一片废墟。但若论胜算，大怨灵怕是就连亿分之一也没有。经过三天三夜毫无意义的抵抗之后，大怨灵被道人打得几乎魂飞魄散，只剩下一点点的灵核，但数百万人施加给他的诅咒却仍旧健在，哪怕是境界接近仙人的白发道士也无法将其彻底净化，只能就将其封入炼妖壶中随身携带，准备回到天衍道总部之后再用大规模的仪式将其超度。 　　不过也正是因为怨念被打得荡然无存，大怨灵才能够恢复作为人类时的意识，并记录下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异形的海洋。 　　就在战斗结束之后不久，被瘴气所污染，化作恶魔的荒神率领着无数妖魔鬼怪包围了天衍道的成员们。在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它们已经根绝了日本岛上的一切生灵，唯一的活人就只剩下这些远来的道士了。天衍道的营救行动不仅以失败告终，现在就连他们自己都深陷于万劫不复之深渊。 　　一个接一个，白发道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僚们力竭战死。他们都是道中的精英，本不该折损于此，只可惜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已经超过了任何强者所能承受的极限——飞行的妖怪的数量甚至遮蔽了天空，让白昼如黑暗般沉沦。步行妖怪的数量令大人无法支撑，它们每前进一步都宛如山崩地裂。更不要提混在妖怪群中的巨大身影，那些都是堕落的诸神，数量远远超过阴阳寮释放出来的那些，即使是大怨灵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如何增殖到这种地步的。 　　但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小小的日本列岛哪里容得下如此多的牛鬼蛇神。这里只是一个开端，等到它们毁灭了岛上最后的活人，就会渡海四散到世界的其他角落。无论是刚刚得救的新罗国，还是天衍道总部所在的大陆，乃至与大漠彼方的陌生异国和大海对面的不知名国度，也终将会被这无穷无尽的大军所吞没。毁灭的命运并不仅仅只是降临在日本而已，整个世界都注定要迎来终结。 　　这就是世界末日了。 　　“怎么会……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类刚刚摆脱**的蒙昧不过千年，岂能就此迎来终结？” 　　被封印在壶中的大怨灵很清晰地记得携带着自己的白发道士发出了这样的悲叹声：“难道这就是吾所追求的天道的真相吗？因为厌倦了现世的人类，天道就要用魑魅魍魉的大军将我们一扫而空吗？就像西方拜占庭国的宗教典籍里所记载的灭世大洪水一样，这也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吗？” 　　看来这位道士实在是见多识广，在公元八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对西方的文明有所涉猎了。但正因为他知道得比其他人更多，绝望也就来得越大。因为不像东方神话，西方神话之中的“天道”也就是至高 的神明对待人类要冷酷得多，稍不顺心就会降下天罚，乃至于绝灭整个人类族群。那种残酷与现在万魔蔽天的景象是何其类似！ 　　“已经……不行了……任我一个人如何坚持，也不可能能与世界的意志相抗衡。人之子太过愚昧，实在是救无可救，只有葬送一途……若这就是天道得出的结论，那我作为天道的信奉者，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默默地守望这一切的发生吗？” 　　在化为废墟的长冈京一角，筋疲力尽的白发道士终于放弃了抵抗坐下来等死。壶里的大怨灵甚至都有点同情这个男人了。因为他觉得这人与自己一样都是一个被自己所信任的对象所背叛了的可怜家伙。大怨灵是被长冈京的贵族与百姓、而道士则是被他口中的天道所抛弃了。 　　“也好，若是人类真的死绝，我的诅咒也就不存在了。就让我陪着这老哥一起迎来一切的终结吧。” 　　正当大怨灵有些超然地如此想到的时候，异变又发生了： 　　“轰轰轰轰轰————————————！轰隆隆——————————————————！” 　　“唔！发生何事！？” 　　这一次的异变更加离奇，只见一道红光带着火焰划破被魑魅魍魉遮蔽的天空，轰然坠落在远方的大地之上。从它所坠地的方位生长出一颗擎天巨柱般的大树，树梢之上不见半片叶子，只有一颗血红的月亮出现在足有万仞之高的树冠之上，仿佛从虚空的孔洞中向下窥探的一只眼睛。 　　那整颗巨树与那轮血月都散发出极其异质的神性气息，树的根须和枝条以地上与空中的妖怪作为养分迅速生长，并且有着明确的捕食目标：那就是混在妖怪群中的堕落荒神。一旦捕获荒神，它们就会立即将其吸收，并且在遗骸之上催生出新的树苗。 　　一整天，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白发道人与壶中的大怨灵就这样站在倾颓的城楼之上注视着这一切的发展。事情的现状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能力，两人只得动用想象去推测背后的真相。 　　而他们俩的猜测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这是……这颗树是来自遥远天空的侵略者，是没有名字的噬神者。它以神明作为食物，而充满了这片大地的荒神们所散发的气息对它来说就是最好的诱惑。因此它才降临在了这里，不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是为了将它吞噬殆尽。” 　　“结果人类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但至少比起死在天道手里，让外来的侵略者终结一切反而还能够成为一种慰藉。至少人类并没有被养育自己的这个世界所废弃……” 第五十三章 再入深渊 　　然后，在这一人一灵的注视之下，世界迎来了终结。 　　天外来客降临之后，日夜便失去了意义。但当红色大树的枝条覆盖了整个天空，一切便告结束。在占据整个天空的红月的冷酷目光注视之下，大地崩裂开来，漆黑的海水吞没了一切。大怨灵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 　　“这，这是什么啊？” 　　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了所有记忆智障的场景以后，神坂晴子简直怀疑自己的理智是否还存在。因为她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了。如果记忆中的事件都真实发生过，那就代表日本在八世纪的时候就被暴走的妖怪大军毁灭了。之后又有从宇宙空间降临的吞噬神明的怪物吞噬了整个世界。 　　疯狂生长的绯色大树的枝条覆盖了天空，天空之上又有眼睛般的血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一切。在它的目光面前的大地如同饼干一般破碎开来，墨汁般漆黑的潮水吞没了一切。那简直是灭世神话之中才会有的景象。 　　“这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历史上根本没有记载过这么巨大的灾难。长冈京时代的日本确实是遭受到了一定的天灾人祸没错，但很快首都就被迁往了新建成的平安京。但在这份记忆之中别说迁都了，平安京根本就没被建立起来！那现在我们所熟知的京都是哪来的？再说了，如果世界在八世纪就已经毁灭了的话，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又是从哪儿来的？” 　　“嗯嗯，你说得没错啊，小晴晴。我也觉得这不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对于大怨灵来说，这份记忆就是刻骨铭心的真相。他记得是如此之清楚，以至于作为分身制造出来的怨灵蛊里都被刻满了当年的画面。在这里面被囚禁了半年，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也许这个大怨灵是来自于平行世界的穿越者？” 　　“平行世界？” 　　“怎么，小晴晴你没读过科幻小说吗？很多作家都设想过这世上存在叠在一起的多个宇宙，每一个微小的分歧都会将宇宙带往完全不同的未来，接着一个平行宇宙就诞生了。也就是说宇宙的数目是无穷无尽的。” 　　“这也太扯了，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能够证明这种事的存在。” 　　“嗯，但我们灵能力者的存在不也无法用科学技术来证明吗？哪怕是最简单的法术也完全违反了物理定律和能量守恒，但我们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 　　听到罗青玉的这句话，神坂晴子一时语塞。她确实是个没有什么情趣的人物，从小到大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别说硬核的科幻作品，就连普通的恋爱或者冒险小说也没有读过几本，所以在现代已经成为人们耳熟能详概念的平行世界理论对于她来说显得十分陌生。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并不难以理解，总之就是这宇宙既然存在无数的可能性，那其中也当然会有“在八世纪就毁灭”的世界存在。 　　但这样一来新的问题也就产生了，那就是别的平行宇宙的大怨灵究竟是如何穿越到现在这个世界的呢？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罗青玉，我是来救你的，我们一起从这妖怪的体内出去吧！” 　　摇摇头将疑惑赶出了脑海，式神使操纵着恢复了一点动力的机甲朝着眼前的紫色光芒伸出了双手：“来！抓住我！我会用全力开出一条道路来！” 　　“啊哈哈，没那个必要了。” 　　然而面对少女的请求，伏魔师的灵魂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吧，多亏了你带来的月光，我才恢复了一点作为人的意识。也就是说当月光熄灭之后，我也就不复存在了。你所认识的罗青玉早已成了怨灵的一部分，现在与你对话的‘我’只是她最后剩下的残片而已。能够将那段记忆展示给你，我的心愿也就算是达成了。请你活着出去将它告诉给其他厉害的灵能力者知道，兴许会成为讨伐大怨灵时的关键所在。至于我的灵魂，就请你连同这只妖怪一起让她接受净化吧。” 　　“不行！就是为了避免那种情况我才会来的！” 　　面对已然放弃得救的同班同学，神坂晴子拼命地摇起了头：“不要放弃啊！我不想看到你被当成妖怪的一部分灰飞烟灭！就算无法拯救你的生命，我至少也想让你能够作为人类死去！拜托了，罗青玉，请抓住我的手！” 　　“抱歉呢，小晴晴，看到你能走出过去的阴影改变造型我真的很替你感到高兴。但是时间到了，是时候告别了。永别了。” 　　“青玉——————！” 　　话音刚落，紫色的魂火就突然在式神使的眼前消失了。随后少女便感到一股强烈的推力迎面而来，连人带机甲被不由分说地从海坊主体内被喷射了出去：“砰——————————！” 　　“噗哈！？哈啊…………！哈啊…………！哈啊…………！” 　　“神坂同学！？你还好吗！尽灭阵·三才！” 　　眼前式神使从怪物的胸口处飞了出来，正在与触手大战的黑绘扔出飞刀组成结界拖住了对手，然后操控飞剑朝她那边靠了过去：“罗青玉的灵魂呢？你没有找到吗？” 　　“哈啊……哈啊……我，我进去了多久？” 　　拼命调整好凌乱的呼吸，神坂晴子抬起头对一脸关切的黑发萝莉问道：“我自己的时间感觉已经混乱了，在你看来我进去之后过了多久？” 　　“大概一分钟不到的样子，从妖气污染的状况上来看，你撤退得很及时，里面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吗？如果实在太危险的话——” 　　“——不，我还能行！如果只过了这么点时间，那还有很大的希望！” 　　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黑绘的发言，式神使少女转过头去朝着在另一边的空中战斗的巫女高声叫道：“月华大人！我已经接触到罗青玉的灵魂了，求求你再让月读大人替我的机甲充能，这一次我一定会把她带出来的！” 　　“嗯。” 　　“切，没办法，这是最后一次了啊。” 　　护法院月华闻言点了点头，放飞了停在肩膀上的神鸟。后者虽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还是乖乖降落到机甲的肩膀上再次替它充满了净化之力：“省着点用！我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谢谢你，月读大人！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神坂同学，我替你开路！哈啊————！” 　　“唰唰——————！” 　　看见式神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黑发萝莉也没有继续表示反对，而是一马当先冲刺到巨人的胸口，手起刀落在表皮上开出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形裂口：“就是现在，神坂同学！” 　　“谢谢你！黑绘小姐！冲啊啊啊啊啊啊————————！” 　　“砰——————！” 　　瞄准黑发萝莉替她打开的入口，神坂晴子全力驱动座下的机甲式神，如同钻头一般旋转着冲了进去，再度投身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在哪里……核心的气息究竟在哪里？” 　　第二次进入巨人的体内，这一回式神使少女多多少少对扑面而来的怨念和瘴气有了一点心理上的耐性。但这并没有改变她时间极其有限的现状。一旦月读大人的净化之力被耗尽，她就永远出不去了。所以神坂晴子必须争分夺秒地找到罗青玉灵魂所寄宿的核心所在： 　　“冷静下来，晴子。不要依靠正常的五感，这片黑暗如同奈落黄泉，人类的感官在此毫无意义。要用心眼去看，去感受灵力的波动。就好像在修行时所做的那样——每一块用御神木制成的木材都有它独特的波长，而将其组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神将就是一个大合唱。若想要操纵自如，就不能讲神将当做一个整体来对待，而是要将它视作是无数个体的结合。每一个零件都有着独特的性质，因此神将的战术才能变化无穷。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的，虽然混合了如此多的怨灵，但这里的每一个灵体都是不同的，其中还要加上被感染的妖怪本身的存在，在这么多彼此不同的灵力之中，我所要找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如同闪电般光亮而有力的那个波长……………………静下心来，静下心来，你能行的，神坂晴子！” 　　用近乎心理暗示的自言自语强行令自己冷静了下来，少女开始在无数杂乱的灵力波长之中尝试寻找起了那唯一的一个目标。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要难多了，毕竟一个机甲神将最多也就有数千个部件，但这巨人体内的怨灵怕是不下数万，而且每一个都充满了憎恨与杀意，即使是最强大的灵能力者也难免会受到它们的干扰。 　　“呜…………不行，我什么也听不见…………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这边。 　　“诶？！” 　　但就在神坂晴子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指引着她转过身去，而核心闪烁的紫光就在那里：“看到了！坚持住，罗青玉，我现在就过来！使出你的全力吧，我的神将啊！最终决战形态MK一2！”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第五十四章 姐弟 　　这一次神坂晴子专门把机甲的变身能力留到突入海坊主体内之后再激活，为的就是利用切换形态瞬间的爆发力向前猛冲，同时伸长右手抓住了紫色的核心。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暇去考虑那个莫名熟悉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了，少女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救出自己挚友的灵魂： 　　“给我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达成这个无比困难的目标，式神使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地拼尽了全力，如果式神机甲通常的出力无法突破无数怨灵的包围的话，那只要用出超过通常程度的力量就行了： 　　“轰轰轰轰轰——————————！” 　　“原谅我，人偶师云飞燕大人！您所托付给我的杰作就要折损在此处了，但我以式神使的身份发誓，事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修复它的！” 　　当然，这样的用法是有代价的，因为这超越极限的灵力是通过燃烧作为材料的御神木本身来实现的。一时之间整个木质机甲都在往外冒烟，一些小的外部零件直接就蒸发了。但如此巨大的代价所换来的是成正比的强大效果，式神机甲的右手牢牢握住紫色的核心，整个躯体像炮弹一样冲破层层阻拦，穿透巨人厚厚的表皮回到了夜空之下： 　　“噗哈！” 　　“神坂同学！唔！？”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看到式神使成功带着核心突围，远处的黑发萝莉她们正准备过来接应，察觉到自己即将失去核心的变异海坊主却突然开始暴走，全身上下伸出数千条海藻般的触手，小山般的躯体也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即使是黑绘和护法院月华面对这种攻势也不得不全力防守，一时之间无法及时赶过去帮助神坂晴子彻底脱离险境。 　　“可恶，就差了一点了啊！不要妨碍我！” 　　“唰唰唰唰唰唰——————————！” 　　更糟糕的是就连刚刚冲出巨人身体的式神机甲也被无数触手缠上了。为了夺回核心，海坊主可谓是不择手段，眨眼之间触手就覆盖了整个机甲的表面，骑在它背上的神坂晴子自己也成为了被攻击的目标，手脚和脖子都被勒得死死的，整个人瞬间就陷入到了窒息的状态： 　　“咕……！呜……！” 　　【怎么这样……明明就差一点了……】 　　就在式神使少女即将因为缺氧丧失意识的那个瞬间，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地在她耳边响起： 　　“雷公电母，天网恢恢，急急如律令！” 　　“噼啪！” 　　刹那，一道紫电从天而降，烧尽了缠绕神坂晴子与式神机甲的触手。式神使见状立即强行催动机甲，以下半身被扯碎的代价成功逃离了巨人的身体。 　　“哈啊啊啊啊啊————————！剑主天地！” 　　“锵——————————！” 　　“哦哦哦哦哦哦……………………！？” 　　同一个瞬间，黑绘也从触手的包围中脱身而出，反手一剑将海坊主的躯体拦腰斩断，虽然这变异了的妖怪马上开始了再生，但黑发萝莉并不会给它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此安息吧！尽灭阵·五行，开火！” 　　“轰轰轰轰轰轰————————————————！” 　　早就扔出袖里剑布下五行阵的黑绘一挥手中的宝剑，释放出一道强大的光柱射向被砍成两段的巨人。失去了坚韧外皮的保护与最关键的核心，后者从内到外地遭到了灵力的灼烧，眨眼之间就开始蒸发成黑色的气体，体型也不断缩水。怪物的下半身见状试图抛弃另一半躯体潜入海底避难，但月读大人却早已绕到了另一边等它： 　　“别想跑，怪物，这就是你的终点了！” 　　“锵锵——————————————！” 　　“咕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在神鸟所放出的银光面前，区区海水根本就构不成阻碍。在沸腾起来的海水之中，巨人的下半身痛苦地挣扎了片刻，然后便化作泡沫四散消失了。半年前实验AB两班联合在一起都没能够彻底消灭的海中妖怪，今日终于在此伏诛。 　　但更重要的是，被它所囚禁的少女的灵魂也得到了解放—— 　　“罗青玉！你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顾不上检查下半身彻底损毁的式神机甲的状况，用仅剩的力气迫降到海面之上的神坂晴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机甲的右手，查看里面核心的状况。只见在伤痕累累的木头手掌中间，散发出紫色荧光的核心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不断有纯白的人魂从里面升腾而出——这颗核心之中并不只有罗青玉一人的意识，还包括了其他的牺牲者。 　　当然，核心之所以呈现出紫色，是因为罗青玉的灵魂是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也就是最后一个得到解脱的灵魂。在其他所有人都成佛之后，半透明的紫色少女剪影总算是缓缓地漂浮了起来。现在她已经无法出声说话，只是活泼地冲泪流满面的神坂晴子和默不作声地下降到身边的护法院月华与黑绘招了招手，然后便像其他灵魂一样飞向天空，在那里与另一个紫色的灵魂汇聚在了一起。 　　“那，那难道是！？” 　　直到这个时候，式神使少女才想起之前两度帮助自己的那个声音。为何她会觉得那声音如此熟悉？答案很简单，因为那声音本来就属于她所认识的人：“与罗青玉一样雷属性的灵魂，除了那个人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嗯，那应该是罗青钢的灵魂吧。这件事之前我没有告诉你，为的是不给你增添多余的压力。其实在一个月之前，我就已经得到消息，从老家的医院逃出来的他悄悄回到了日本，然后在土佐市投海自尽了。” 　　“什，什么……怎么会这样……！？” 　　“就算身体上的诅咒已经被治愈，亲手杀死孪生姐姐的心灵创伤却无法平复。作为双子之一，恐怕他能够感应到姐姐的灵魂仍在大海之中游荡，所以选择了以这种方式来与她重聚。我能够确定从土佐这里开始搜索也是多亏了他的出现。就结果而言，罗青钢帮了我们的大忙，也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但是！但是这样未免也太悲伤了吧！” 第五十五章 留言 　　“嗯，对于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来说，离别总是悲伤的。但这就是生者的责任，我们必须背负着对逝者的思念继续走下去。” 　　抬头望着消散在放晴的星空之中的两个灵魂，护法院月华语重心长地如此说道。听到这句话，黑绘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位少女并没有真正地变成另一个人。虽然她用漆黑的面具挡住了自己的表情，但毫无疑问月华对同班同学们的悼念之情并不会输给身旁的神坂晴子。 　　所以当她与巫女一起带着大破的机甲回到土佐市的海岸上的时候，黑发萝莉没有再试图阻拦对方的离去。她现在要做的是把今晚所发生的事情转达给朱守院真宵，然后再与金发巫女两人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而不是一个人莽撞行事。 　　“那么两位，感谢你们的协助。我就先行告辞了。” 　　“等一下。” 　　但即使如此，黑绘也有必须要对月华说的话：“护法院同学，你打算就这样走掉吗？在离开之前，你难道就没有要对我说的话吗？或者应该这样说才对，你就没有任何要让我转达给朱守院同学的话吗？你们应该是这世上唯一的表姐妹与青梅竹马吧？自从天满祭一别之后，你知道这几个月来她有多担心你的情况吗？” 　　“………………是的，黑绘小姐，我确实没有话要拜托你转达。” 　　听到黑发萝莉的招呼，月影巫女虽然暂时停下了脚步，但却并没有回头，“我与小真——与朱守院同学确实是青梅竹马的挚友，但那是属于‘过去’的事情。在她失去了一切的这十年来，我一心只想着该如何复仇，并没有去考虑到她的感受。即使是在九条之原高校偶然重逢，我也只是对她冷眼相向。一切都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复仇心。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继续作为她的朋友呢？‘现在’的朱守院同学已经有了属于她的新集体和新的挚友，不应该再拘泥于‘过去’的事情了。” 　　“护法院同学……你是认真这么想的吗？” 　　“嗯，所以如果说我有什么话想要请你转达给她的话，那就是‘请忘了我吧’。” 　　“……明白了，我会如实转达的。但同时我也会这样告诉真宵同学——我认为你的这句话并不是发自本心，而是由于某种苦衷才不得不表现得如此绝情，而这种绝情也只针对真宵同学一人，否则就无法说明你为何会那么拼命地想要拯救过去同伴的灵魂了。” 　　“………………请便吧。” 　　“喂！你这红眼睛的小不点怎么对我的月华说话的！？” 　　面对黑发萝莉的这句威胁，护法院月华完全不为所动，倒是停在她肩膀上的银色大鸟听了十分恼火，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我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了！长得跟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似的，但身上的血腥味却重的让我想吐，所谓的诅咒人偶就是指的你这种家伙吧！现在还敢这样对月华说话，信不信我灭了你！？” 　　“请住手，月读大人，黑绘小姐可是我的恩人，请不要对她这么粗暴。” 　　“唔，那就没办法了！算你走运，捡了一条命！” 　　在巫女的安抚之下，月读大人最终没有能够发作，而黑绘这边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目送护法院月华的身影轻盈地跳上屋顶消失在黑暗的城镇之中。等到巫女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黑发萝莉才转过身去，对一旁的神坂晴子说道： 　　“神坂同学，你不要紧吧？身上有没有受伤？” 　　“不用担心我，黑绘小姐，虽然云飞燕大人托付给我的式神损坏了，但我自己并无大碍，只是……只是还有点缓不过劲来……” 　　“这也难怪，毕竟你目睹了同班同学的灵魂升天的那一幕。但还请你不要太过伤心，那一对双胞胎虽然遭受了不合情理的死亡，但现在他们的灵魂毫无疑问已经得到了解脱，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你的帮助。就像月华同学刚才说的那样，生者必须要背负一切继续活下去，请你不要太过在意了。” 　　“谢谢你……黑绘小姐，我会振作起来的。啊，对了。我有必须要告诉你的事情——————” 　　在黑绘的安慰之下，式神使少女恢复了一点元气，接着就将自己在妖怪体内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对方。神坂晴子动用了全部语言神经，尽可能地将脑海里的画面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了黑绘。等到她说完之后，后者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确实是个令人惊讶的情报……你说在大怨灵的记忆之中，世界曾经毁灭过一次？” 　　“至少日本曾经毁灭过，但这与任何历史书上的记载都不同。所以罗青玉的灵魂才大胆地推测，那个大怨灵有可能是来自所谓的‘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吗？” 　　对于重生之后一度变成了动漫宅的黑发萝莉来说，平行世界这个名词并不陌生。很多优秀的作品都建立在此理论之上，因此才能够描绘出跌宕起伏的剧情。但现实毕竟与创作不同，至少在黑绘所知的范围内，无论是科学界还是灵能界都没有能够找到能够证明平行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证据。这个理论充其量也只停留在最原始的假说阶段。 　　【如果飞燕在身边就好了，像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不过就算是我也能够明白，这段情报绝对不能用‘死人的妄想’或者‘神坂同学的幻觉’之类轻蔑的念头来一言以蔽之。里面的一些细节的的确确与现实对得上号——】 　　黑发萝莉此时所想到的“细节”，主要就是指“天衍道的白发道士”与“来自外太空的树状神性侵略者”这两点。前者与她所认识的“天衍会会长无烬子”惊人的相似，而后者也符合被黑绘亲手打倒的“邪神朱凭”的特征。 　　然而这种相似性又不是绝对的，如果白发道士与无烬子是同一人物，那就代表着那个男人在八世纪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即便强大的灵能力者的寿命能够超越常人，那也是有限度的，若是几百岁那还好说，上千岁的灵能力者已经算不上人类了。而黑绘所知道的邪神朱凭也并没有强大到能够毁灭整个日本。如果它真的那么可怕，又怎么会被封印在小小的朱守神社之中呢？ 　　但无论如何，大怨灵本身肯定是相信朱凭拥有那种灭世之力的，否则它在复活之后也不会大费周章地以朱守院一族为目标展开长达十年多之久的阴谋诡计。想要确认事情的真相，只有逮到他本人当面对质才是最好的选择。 　　“黑绘小姐？怎，怎么样，这些东西能够成为参考吗？” 　　“谢谢你，神坂同学。多亏了你的情报，让我对世界如今所面临的问题有了一点头绪，不过这还需要从长计议才行。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嗯……” 　　在黑绘的护送之下，神坂晴子回到了她下榻的旅馆。黑发萝莉自己在那之后却没有在城里逗留，而是踩上飞剑一路来到土佐市的郊外，她在那里的灵脉旁展开了隐藏气息的结界，又在结界里面搭了个野营帐篷，这样就能随时观测到灵脉的变化了。 　　“…………………………” 　　不过在回到营地之后，黑绘并没有急着睡觉，而是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对象的号码并非朱守院真宵本人，而是作为实验B班秘密联络员的六宫天海。在获得了“克劳德小姐”这个临时的肉体之后，她以“云飞燕的朋友”的身份注册成为了自律型人造人使魔黑绘的现任Master，并且继续留在东京的九条之原高校任教。靠着灵能界之中无人能及的强大黑客技能，天海建立起了秘密的通讯网络，以她为中心进行留言就不必担心遭到新阴阳寮方面的监听： 　　“呼啊啊啊啊……喂，黑绘酱？这么晚还没睡，忙任务呢？” 　　“天海小姐，我有话托你带给真宵同学。” 　　“OK，她现在人应该在九州那边，也可能正在赶往北陆的深山，搞不好甚至在琉球。因为新阴阳寮那边除了你之外最不放心的就是身为现人神的真宵酱了，所以就连我也无法把握她的正确位置，毕竟现在的阴阳寮基本就是明神会的分支机构了，这帮老古董做起事来根本就不依赖现代网络……” 　　“……那留言传达得到吗？” 　　“放心吧，只要她的手机能够收到最微弱的电波，我就保证让她看到你的留言，不过还请尽量简洁一点，毕竟多一秒钟数据量就大上一点。” 　　“那就好，那我就说了——” 　　———————————————————————————————————————————————————————————————————————————————————————————————————— 　　“噗哈！？” 　　“呜……！？这女人，好强！？” 　　“喂喂喂，就这么点能耐吗？亏老娘还满怀期待，现在的最**走族就只有这点程度啊！？” 　　同一时间，既不在大海山的琉球群岛也不再北陆的深山，更不在九州的蛮荒之地，而是在距离首都东京并不遥远的千叶县的某条大马路上，一位金发的太妹正手持棒球棍与一帮飞车党正面相对。后者已经被她打倒了超过半数以上的人马，被砸扁的机车，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与碎裂的牙齿掉了一地，剩下的人见状都被吓得面色苍白，根本不敢出头为同伴报仇。 第五十六章 真宵的忧郁 　　“切，真是白跑一趟，还不如早点睡觉呢！” 　　这位露出明显失望表情的不良少女正是朱守院真宵本人。正如六宫天海所说的那样，实验B班里被新阴阳寮针对得最惨的人就数她和黑绘。上头限制她们行动的方法就是安排大量的任务，只要她们闲不下来，自然就没空去针对新阴阳寮的政策发表什么意见了。 　　最令人不爽的是，这一套实在是太过行之有效。现在全国各地都在面临因为暴走的地脉而产生的灵异现象的威胁，从灵障之中保护无辜民众是真宵她们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不管任务有多繁重，她们也不可能抗命不从，因为那就等于置许多人的性命于不顾。 　　但不管怎样，几个月来毫无喘息之机的轮轴转会让人积累下很大的压力。本来真宵在认识了黑绘以后不良少女的一面已经淡化了许多，开始逐渐注重女孩子的修养了。但现在这种改变却彻底触底反弹，令她变得比认识黑绘之前还要更凶暴了一些。这一次真宵任务的返程恰好路过千叶县，于是乎当地有名的不良少年团体在一夜之间就都遭了殃。这支暴走族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批受害者了。 　　“喂喂喂，难道就没有一个有骨气的不良了吗？我这边可是只有一个女人，而且也没有对你们动用灵力，就是单纯的肉体互殴也没有能够老娘一下的人了吗？啊啊？？” 　　“开什么玩笑？谁要跟你这母猩猩打啊？有几条命都不够用！这么喜欢打架的话就去找工业高中那边的猛龙组好吧！” 　　“啊？什么猛龙组，猛虫组还差不多，在来这边之前我已经去拜访过他们了，结果还不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相比之下你们的机车至少还能制造出一点气势，他们可是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就都被老娘放倒了。” 　　“什，什么……这家伙简直不是人！兄弟们我们豁出去了！开足马力装死这不要命的**！” 　　“噢噢噢噢噢————————！” 　　“嗡嗡嗡嗡嗡嗡————————！” 　　眼见金发少女用染血的棒球棍一边敲着肩膀一边凶神恶煞地朝这边靠近，剩下的飞机头暴走族们终于被恐惧所压垮，发动机车朝她撞了过去。殊不知这却正中朱守院真宵的下怀：既然要寻求减压，比起蹂躏毫无反抗之力的对手，当然还是会还手的靶子殴打起来更为爽快了啊！ 　　“哈！就是要这样才行啊！看棍！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实在是太过残忍，所以只能概略地描述一下：只要是金属球棒所挥过之处，便有暴走族连人带车一起被打飞到空中，机车的零件与人的门牙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形成了一场可怕的暴雨。 　　最不可思议的是即便场面如此血腥惨烈，却并没有人受到严重的伤害。朱守院真宵出手的力度被完美地控制在“能够让机车彻底报废但却让上面暴走族不至于终身残废”的绝妙程度之上。这换做以前只会依靠蛮力胡乱出手的她肯定是做不到的，经过了艰苦的修行，半年以来不良巫女的实力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只不过精神上的成熟度与技术上的提升并没有形成正比就是了。 　　“女，女侠饶命……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大晚上的飙车扰民了，飞机头也会剪掉，改头换面做一个报答社会的好青年，所以请你不要再打了……” 　　“是啊是啊！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不一会的功夫，朱守院真宵就将所有的暴走族都放倒在地。这帮人的首领直接被打得怀疑人生，带着一众小弟开始跪地求饶。面对这帮没出息的男人，金发巫女威胁性地撇了撇嘴道： 　　“哼，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如果下次老娘经过此地的时候又听到有暴走族作乱的消息，你们明白有什么后果。” 　　“明白明白！我们以后会看好这一带的场子，绝对不会让别的暴走族跑过来为非作歹的！” 　　“这个保证我记下了，滚吧。” 　　“多谢！多谢女侠饶命！哎哟……痛死我了……最近的医院在哪里来着……？” 　　“哼…………无聊至极。” 　　看着暴走族们互相扶持着一瘸一拐逃离现场的背影，朱守院真宵非但没有感到半点愉悦，反倒觉得心情变得更焦躁了：“啧……蠢死了，我究竟在干什么啊？明明知道把郁闷发泄到这些杂鱼身上也无济于事，却还是忍不住要干出这种蠢事，简直是莫名其妙……之前的十年我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现在仅仅是几周见不到人就变成了这副德行，我这是被黑绘那帮家伙毒害了吗？” 　　没错，虽然生性要强的真宵肯定不会承认这个事实，但现在她确实感到十分寂寞，因此才会忍不住想要找人干架。如果是独身一人的巫女学苑时代，这一招总是屡试不鲜。无论是悄悄溜下山与出云市当地的不良集团一起鬼混还是与巫女学苑内部的同辈进行私下里斗殴都能暂时抚慰少女陷入孤独的心灵。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现在的朱守院真宵有了真正重要的伙伴，与她们的分离甚至比与父母家人的死别还要更加令她感到痛苦。想见她们，巫女打从心底想要再见到实验B班的大家，想再一次听到阿什莉班长那温柔而严厉的说教声，想要再看到狙击女那张令人火大的扑克脸。 　　但真宵最想要见到的还是黑绘。她认识黑发萝莉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但这几个月之间的经历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从最初的不信任到神前试合上的惊艳与钦佩，到被她拯救之后的感激与尊敬，黑发萝莉的存在，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巫女的心里占据了无比重要的地位。 　　真宵自己也无法说明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其中肯定包括有对黑绘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以及对她绝对强大的实力的憧憬之情。但这两种感情远远不是全部。黑绘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她虽然强大，但感觉却并不遥远，有些时候甚至会展露出与外表年龄相符的天真可爱的一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谈论自己喜欢的动画片或者是入手了新的COSPLAY服的时候。 第五十七章 审判之时 　　所以说黑绘对于我而言究竟是什么呢？是憧憬的对象，如同天元之花般高不可攀的女剑士吗？还是让人无法放心的笨拙的后辈呢？不管哪种定位似乎都不够准确，想了半天之后朱守院真宵也只能得出如此的结论： 　　不，黑绘就是黑绘，不管是帅气强大的一面还是可爱幼稚的一面都是她的一部分，这也是那家伙最大的魅力所在。 　　“……………………可恶，有点想听那家伙的声音了。” 　　想到这里，黑发萝莉的音容笑貌突然浮现在了不良巫女的眼前。那娇小玲珑的身体，随着每一个动作而轻轻飘扬的柔顺漆黑发梢，还有银铃般好听的声线对她来说都好像成为了遥远过去的记忆。虽然前几周前两人才见过面，但也真的就只是见了一面而已，马上她们又被安排了繁重的任务，不得不再度天各一方。 　　“滴滴滴！” 　　“嗯？有秘密频道的留言？发件人ID是——KURO（黑）！？” 　　就在这个时候，真宵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发现正好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发来的留言，脸一下子就红了：“不，不会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刚想起她她就发来消息了？难，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赶紧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精神状态，不良巫女一脸郑重其事地点开了六宫天海通过秘密频道发来的留言。但是当她听完里面的内容之后，脸上如同恋爱少女般的红晕却消失不见了： 　　“切……原来如此，黑绘之所以会在大半夜发来留言，是因为与小月那家伙见了面的缘故啊。哼，我早就猜到了，如果不是有这种要紧事，那个比木头还迟钝的家伙怎么可能想到主动联系我呢。” 　　虽然黑发萝莉发来的消息完全是在谈正事这一点令真宵难掩失望之情，但这件事情本身却引起了她的高度重视：“不过情况与我想的一样，小月那家伙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如果她真的一心要成为冷酷的妖怪杀手的话，怎么可能会费劲心思去拯救曾经同班同学的灵魂。黑绘说她觉得这一切的背后另有隐情，但这一点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只是成为了确证而已。” 　　放下手机抬起头来，金发巫女注视着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用坚定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时候做出了结了。等着我，小月，我马上就会去见你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少女的誓言随风而逝，而那一轮亘古不变的明月仍旧只是静静地在空中闪耀着银白的光芒。在同一片月色之下，另一位少女也在默默践行着自己的誓言———————— 　　“嘿嘿嘿嘿嘿嘿，看看咱们今天抓到了什么？”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谁来救救我啊！” 　　日本列岛的最北端，名为北海道的极寒之地。即使是时值初夏，这里的气温依然凉爽，清澈的天空之上遍布群星，这在光污染严重的都市圈是永远无法看见的景色。 　　但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对于不走运的人来说却是一个纯粹的恐怖之夜。发出惨叫的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她同新婚丈夫一道来到北海道度蜜月，然而这场浪漫的避暑之行却变成了一场噩梦。深夜时分，当妻子在温泉旅馆的床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丈夫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而杀死他的凶手则站在床边俯瞰着自己：那不是人类，而是长着灯泡般放光独眼的丑陋怪物。 　　在那之后，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女性马上就被怪物紧紧抓住，后者化作一道黑风冲出了房间的窗户，一路裹挟着她来到了遥远北方的荒山之中。在这里聚集了更多面目狰狞的妖怪，其中既有野兽般的身影也有扭曲的人形，更多的则是不可名状的模糊物体。但这些生物都有着同一个特征，那就是充满杀意的猩红色眼睛，在黑暗之中散发出萤火般的光辉。面对如此大量不怀好意的视线，被抓来的年轻妻子早已陷入绝望，唯有本能驱使着她持续的发出求救的惨叫： 　　“救命！救命！饶了我，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嘿，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恐惧吧，尖叫吧！你越是恐惧，我们就越是开心！这就是我们妖怪的存在意义啊！咔哈哈哈哈哈————！” 　　就像独眼怪物所说的那样，这些妖怪们并不急于杀害被掳掠来的女性。在动手之前他们要先好好享用一番她的恐惧作为开胃的前菜，接着才是吞噬她的肉体。这是食人妖怪的传统，一千年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折磨人类的。未来他们也打算继续这样做下去。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千年前的人命并不值钱，民众在统治者眼里就像草芥一般卑微，只要还能收到足额的租税，底层的人民不管死了多少都与他们无关。所以妖怪尽可以在山野乡村中肆虐，甚至自称神明接受祭祀都没问题，只要他们不玩脱引起大人物的注意就行了。 　　相比之下现代人的性命就要有价值得多，哪怕只是失踪了一人都会引来救援队的搜索，若是被发现与妖怪有关，那么阴阳寮的部队也会很快赶来。但聚集在这里的妖怪并不在乎这种变化，也可以说他们不屑于去介意。对于他们而言人类永远是自己的食物和玩具，哪怕是世界末日也无法让这种观念得到改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可以算得上是最纯粹的妖怪，只可惜这种纯粹并不适应现在的世界，所以等待这些落后于时代之物的就只有被淘汰的未来—— 　　“…………………………” 　　“嗯？这就没有力气了吗？那么就到了开始盛宴的时候了！小的们！” 　　“哦哦哦——！她的眼睛是我的！谁也不要跟我抢！” 　　“我要舌头！给我她的舌头啊啊啊啊！” 　　“骨髓！骨髓！咝咝咝咝——————！” 　　在绝望地哭喊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精疲力尽的年轻女子终于没有了声音。食人妖怪们见状纷纷凑上前来，迫不及待地准备将她大卸八块吞下肚子。眼看一场血腥的宴会即将上演，突然从空中落下一根锡杖，不偏不倚地刺穿了其中一只黄鼠狼妖怪的脑袋。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咚！” 　　“噗呲——————！” 　　“是谁！？” 　　冷不丁被同伴的脑浆溅了一脸，周围的妖怪们本能地抬起头望向天空。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翅膀，还有脸戴乌鸦面具身披法袍的翅膀的主人。 　　“那，那是鸦天狗！？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海道的山里！？这里又不是天狗的地盘！” 　　“难，难道说是传说中百鬼夜行之主的使者！？百鬼夜行的势力范围已经扩大到这么北边的地方了吗？” 　　“同胞们。我实在是失望至极。” 　　面对脚下慌成一团的妖怪们，空中的鸦天狗少女——天路丸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经由土地的灵魂与风的精灵的传递，我等百鬼夜行的命令应该在一个月之前就传遍了整个北海道才对。命令的内容很简单：不许伤害人类平民、凡是妖力超过1000单位的个体必须前往北海道的百鬼夜行支部报道。但在场的诸位同胞却同时无视了这两条简单的命令。既没有向我等百鬼夜行宣示效忠，又对并非灵能力者的人类出了手。更严重的是你们动手的目标还不是北海都的本地人，而是从东京来的旅行者。他们的失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 　　“哈！区区一个羽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装模作样地在说些什么废话呢！我们可是妖怪！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谁就杀谁！哪怕招来阴阳师的围剿明天就会被杀，死后也会变为邪灵继续在这世上散步恐惧与绝望！这才是属于妖怪的生存方式！相比之下你们百鬼夜行是什么东西？打着百鬼夜行首领的旗号却提出要与人类共存什么的，简直是令人想吐！我呸！什么二代目大妖狐啊？不过是一条向人类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罢了！” 　　“是啊是啊！你们的存在就是对百鬼夜行这个词的侮辱！” 　　“快滚吧！人类的走狗！否则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杀掉！” 　　“是吗……又是一群活在过去的愚蠢之辈啊。” 　　听到群情激愤的食人妖怪们所发出的侮辱，天路丸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愤怒，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会责备你们的想法，按照妖怪的伦理，毫无疑问你们才是正确的一方。” 　　“哦哦？想不到作为传说中百鬼夜行的二把手，你这家伙倒挺通情达理的嘛？没错，我们只是按照妖怪一族的传统行动而已，完全没有要被横加职责的理由！” 　　“但是，时代已经变了，在过去正确的事情在现代并不能够行得通。适者生存才是这世上唯一的道理，那些无法与时代一同改变的家伙，就只能与过去的传统一起遭到埋葬。这就是新生百鬼夜行的意志。因此我现在宣布，对你们的惩罚是——死刑。” 第五十八章 主从（青梅竹马）之间的冲突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鸦天狗少女所做出的冷酷判决，野生妖怪们先是一惊，但马上就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死刑？就凭你吗？区区一个下级的鸦天狗还想对付我们这么多人？不要太猖狂了啊，臭**！你以为我们会连任何防备都不做就与百鬼夜行对着干吗？睁大眼睛看好了！我们已经不是以前那些只会躲在黑暗里瑟瑟发抖的小妖怪了！我们被赐予了新的力量，足以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昂首挺胸活下去的力量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一边对空中的天路丸发出这样的叫嚣，野生妖怪们的双眼一边放出更加诡异的凶光，浑身直冒黑气，体型也逐渐膨胀了起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年轻女子当即被瘴气熏晕了过去，而鸦天狗见状则发出了有些疲惫的叹息声： 　　“唉……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群被地脉所影响的可怜家伙。如此一来对你们的裁决也就不再是惩罚性的‘死刑’，而是慈悲的‘净化’。这也是为了族群整体的存续，请不要因此而记恨我们。” 　　“你还在那里说什么鬼话！快快下来受死吧，投降派的走狗！” 　　“下来？你在说什么啊？” 　　听到暴走妖怪的这句叫嚣，空中的天路丸用平静的声音如此回应道：“我充其量也只是一介使者而已，对你们进行裁决的另有其人。感到荣幸吧，迷途的同胞啊！你们将能够得到‘那位大人’的火焰的直接净化，这也是唯一能够拯救你们被污染的灵魂的方法。” 　　“她说‘那位大人’？难道是——” 　　“叮铃——————！” 　　鸦天狗少女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妖怪们有时间反应过来，**进地里的锡杖上的铁环就突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接着灵脉之间的通道就被打开了。在金色的光芒笼罩之下，一座绯色的鸟居从中浮现了出来，里面缓缓走出一位少女的身影。此人身穿华丽的十二单和服，一头银紫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头顶上的狐耳与背后的六条长尾彰显出了她大妖狐的血统，但真正能够证明百鬼夜行之主身份的还是那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妖气，弱小的妖怪光是站在她的面前就会产生自己的存在将被吞噬的错觉： 　　“咕……啊……！？这，这种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是，是真的大妖狐！？是千穗御前本人！？为什么百鬼夜行的首领会亲自来到这里啊啊啊啊啊！？” 　　“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吾的净化之炎能够消除你们所背负的业障，所以吾必须亲自前来。” 　　与天路丸一样，穿越鸟居而来的千穗的脸上也戴着冰冷的狐狸面具，因此妖怪们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只能够听见二代目大妖狐那轻柔却又无情的声音：“不要抵抗，吾保证不会让你们感到痛苦。” 　　“哈！凡是不合自己心意的妖怪就要亲手赶尽杀绝，这就是这一代百鬼夜行之主的做法吗？比起上一代的大妖狐真是差远了！当年的大妖狐菖蒲可是所有妖怪的英雄，你这小屁孩算个什么东西！不要以为多长了几条尾巴就真的是大妖狐了啊！兄弟们一起上！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没什么好怕的！杀了她我们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 　　“杀啊啊啊啊啊————————！” 　　不用说，早就已经被暴走的地脉污染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的野生妖怪们当然不可能听从千穗的劝说，反而凶相毕露地朝她扑了过来。他们的举动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原谅我。” 　　“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强了————————————！” 　　只见身陷大群妖怪中央的狐耳娘轻轻一挥手，无数巨大的樱色火柱便在她周围猛然升起，将所有妖怪瞬间烧成了灰烬。片刻之后，除了随风飘扬的漫天火粉之外，现场再无任何别的痕迹能够证明此处曾经聚集了数十个活生生的妖怪。 　　“天路丸，拜托你将她送回人类的镇子，别忘了用天狗的法术消除她对妖怪的记忆。” 　　“不用你吩咐我也会这么做的。” 　　一切都结束之后，大妖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类女性，对空中的部下发出了命令。天路丸闻言降落了下来，一边将女子抱起一边用不经意的语气对青梅竹马的主人说道：“首领大人，这种事你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 　　“此话是何意？” 　　“这里没有别人，我就直说了吧。” 　　抬手撩起面具露出清秀的脸庞，鸦天狗少女转而用只有与千穗两人相处时才会换上的更为亲密的语气对狐耳娘说道：“少主，你我都明白的，现在这样的做法只是治标不治本。地脉的暴走一天得不到解决，野外的妖怪们迟早全部都会跟着发狂。你作为神使修炼得来的净化之力也不是无限的，迟早就连百鬼城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在百鬼夜行内部展开肃清吗？”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那就是唯一的办法。” 　　“你这话是说真的吗？” 　　听到这个回答，鸦天狗少女“噗通”一下把怀里失去意识的女性扔回了地上，然后大踏步径直走到狐耳娘的面前，透过面具的孔洞强迫对方与自己四目相视：“即使是现在，百鬼夜行之中也有很多潜在的反对派，你真的打算冒着激化矛盾的风险当着他们的面进行净化行动吗？” 　　“…………如果没有别的选择，我就只有那么做。” 　　虽然口头上仍旧如此坚持，但天路丸没有看漏千穗心虚的表现：她分明在面具底下微微错开了视线。鸦天狗见状二话不说，猛然伸手从青梅竹马的脸上夺走了木头面具： 　　“哼！” 　　“啊！？” 　　狐狸面具被夺走之后，出现在天路丸视野里的不是属于百鬼夜行之主，大妖狐“千穗御前”的充满威严的表情，而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萝莉的面孔。首领的工作本就令狐耳娘心力交瘁，不得不对野外的同胞进行名为净化的虐杀这件事更是让她善良的心灵饱受罪恶感的侵蚀。此时千穗的双眼之下有着明显的眼袋，足以证明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果然，你一直都在勉强自己，早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就不该让你回来继承什么首领。” 　　“不……这不是天路丸的错，继承百鬼夜行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就算我没有回来，身为神使我也会被派出来净化暴走的妖怪，到头来事情的结果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明明一脸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嘴上却还是不忘逞强，狐耳娘的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态度令鸦天狗忍不住心头火起：“几个月前的时候谁也料不到情况会恶化到现在这个样子，人类灵能界的消息也说了，现在全世界都差不多是跟日本一样的状态。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这个世界说不定快要毁灭了啊？不管是神使也好妖狐也好，这都不是你一只十几岁的小狐狸所能背负得起的责任了，为什么你还要像这样一直勉强自己！？” 　　“你错了，天路丸。我可能是在勉强自己没错，但这跟年龄什么的都没有关系。黑绘大人还有其他实验B班的成员们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她们也在全国各地努力着与危机抗争，我当然也不能输给她们。” 　　“又是实验B班，你受她们的影响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先是宣布与人类共存的方针，现在又学着她们的样在各地处理暴走的妖怪。那万一有一天我也被地脉影响了怎么办？我也是妖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像今天这些家伙一样失去理智，到时候你也要把我净化掉吗？” 　　“天路丸！你在说什么傻话，有我在你身边，那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你是信不过我从稻荷神大人那里学来的净化之力吗？” 　　本来情绪就比较激动，一听到“实验B班”这四个字从青梅竹马的嘴里说出来，鸦天狗少女一时之间没有克制住自己的醋劲，有口无心的气话不禁脱口而出。此话一出天路丸立即就后悔了，但却为时已晚，千穗闻言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背后的六条尾巴也有气无力地拖到了地上，整只狐狸离哭出来大概只差几秒钟的时间。 　　【……见鬼，我在搞些什么？身为少主唯一的理解者，我现在应该无条件支持她才对，怎么反而抱怨起她来了，难道是真的被地脉所影响失了智了吗！？】 　　“好啦好啦，到此为止吧两位，现在是好孩子睡觉的时间了，要闺蜜之间拌嘴也得等换上睡衣之后吧。” 　　就在这个时候，只有两人在的现场突然响起了第三者的声音。千穗和天路丸双双循声转头一看，发现鸟居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大正风格制服的女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阿鹤小姐？” 　　“是你这个地缚灵？你怎么从百鬼城跑出来了？你不是根本无法在结界之外维持形体的吗？” 第五十九章 阿鹤小姐的推测 　　众所周知，人类的灵魂在死亡之后是无法长久地停留在这世上的。所谓的幽灵也好怨灵也罢，都只是原本的灵魂所留下的残渣，并不能等同于本人。除非像是罗青玉这种刚死就被妖怪当做养料吞进体内的特殊情况，抑或是像罗青钢这样为了拯救孪生姐姐而强迫自己留在现世的个例。 　　但即使是那对姐弟，在得到解脱的同时也立即升天了。这才是人类灵魂正统的归宿。 　　而妙鹤巫女的情况却与罗氏姐弟完全不同。几个月前千穗刚刚回到百鬼夜行不久，就在东北的山区里发现了她的灵魂。当时妙鹤的肉体早就已经不见了，但她的魂魄却被一层特殊的灵力护罩所保护，呈现出几乎完好无损的状态。 　　因此说她是地缚灵并不准确，确切的说她更像是“失去了肉体”的灵魂，但这种丧失却是在肉体死亡之前就发生了的。可以说妙鹤的魂魄并没有经历真正的死亡，她是通过主动抛弃肉体换来了现在的灰色身份——既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者也不是活生生的人类。 　　至于巫女为何要做出如此铤而走险的举动，千穗并没有主动去问。她只是认出了属于儿时救命恩人的灵魂的气息，并将其收容了起来而已。如果狐耳娘发现得再晚一点，保护妙鹤魂魄的护罩就要消散了，而巫女也将迎来真正的死亡。这个时间点简直巧到不能再巧，简直就像是被计划好的一样。 　　如果巫女是真的预知到了自己将会在东北的深山之中被害，而不久之后她曾经出手搭救过的那只小狐狸会为了继承百鬼夜行的首领之位来到同一个地点，因此才提早做好准备将自己的灵魂保护了起来，那就证明她除了是全日本最强的退魔巫女之外，还拥有能够与恐山系的巫女相媲美的预言能力。这挂开得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但无论她生前如何逆天，失去了肉体的妙鹤只是一缕残魂，随时可能消散升天。所以千穗用自己的妖力替她制造了临时的容器，而这个肉身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百鬼城的结界内部。（顺带一提，狐耳娘是根据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塑造的巫女的形象，所以现在的阿鹤小姐看上去应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然而现在本该无法离开百鬼城的巫女却穿过鸟居出现在了北海道，因此千穗和天路丸才会表现得那么吃惊： 　　“妙——阿鹤小姐，请你快回去吧，这身体在外面撑不了太久的。” 　　“呵呵，不用担心，首领大人。” 　　不过与露出慌张表情的狐耳娘相反，前巫女本人却显得非常淡定：“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我已经习惯这具身体了，稍微离开结界一段时间也没事的。” 　　“诶诶……？这可是妖狐的秘术制造的身体耶……不，不愧是阿鹤小姐，无论是什么都难不倒你呢。” 　　听到巫女这句轻描淡写的发言，千穗被吓了一跳，而天路丸则在面具背后发出了不加掩饰的咋舌声：“啧，真不知道谁才是妖怪……地缚灵，搞清楚你的身份！因为你姑且算是少主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才允许你留在城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信任你了，不管是死是活，你终究是一个以屠杀妖怪为业的退魔巫女，这次擅自跟在我们后面离开百鬼城究竟有何居心？” 　　“天路丸，别这样说话。妙鹤大人不是那种会在背后做小动作的人，这次出来一定也只是因为担心我们而已——” 　　“不，我这次出来确实是有事要办。” 　　“诶诶？！” 　　面对鸦天狗少女那怀疑的态度，狐耳娘本来还想替恩人说几句好话，结果阿鹤小姐自己却很爽快地承认了天路丸的说法，搞得她有点下不来台：“有事是指……什么事？” 　　“呵呵，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地脉的状态而已。” 　　笑眯眯地对垂下耳朵的千穗耸了耸肩，巫女当着她和天路丸的面跪了下来，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送到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将双手**地面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对于她这种煞有介事的动作，鸦天狗少女仍旧表示嗤之以鼻： 　　“哼……就算是妖怪中的贤者也说不清地脉究竟为何会混乱如斯，区区人类又能发现得了什么？” 　　“嘘，天路丸，不要说了。就让阿鹤小姐集中精神去探查吧。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找到什么其他人无法察觉的蛛丝马迹。” 　　“少主，就算是救命恩人，你也未免太信任那家伙了一点吧……” 　　“嗯嗯，原来如此。” 　　正当鸦天狗有些忿忿不平地发出小声吐槽的同时，那边的巫女突然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起双手好抖落手掌上沾着的泥土。千穗见状连忙迎了上去，一脸期待地对她问道：“好快！不愧是妙鹤大人！请问您发现了什么？” 　　“呵呵，抱歉啊首领大人，我什么也没感觉到，果然在北海道这种远离本岛的地方是没办法获取有效的讯息的呢。” 　　“是，是这样啊……” 　　“所以我就说了这人类根本不可信了吧！” 　　听见这个回答，狐耳娘明显感到十分失望，刚刚竖起的耳朵和尾巴马上又垂了下去，而天路丸则是露出了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不过阿鹤本人仍旧完全没把这次失败放在心上，反而是一脸胸有成竹地继续说道：“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收获也是一种收获。”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吧，地脉是什么？是大地的血管，所有灵力循环的根源所在。地脉的紊乱就代表着灾祸与异变。但既然地脉是一个整体，那异变就一定会有源头，再通过无数的分支扩散出去。但现在的状况却与常识完全相反，全世界的地脉似乎都在同一时间出了问题，各国那么多的灵能力者，谁也无法确定异变的源头所在。这代表着什么呢？这代表问题的根源根本就不在地下。地脉只是被动地在遭受影响而已。” 　　“地脉异变的源头……不在地脉之中？” 第六十章 飞鹤传书 　　初听阿鹤小姐的推测，千穗不由得有些错愕。但仔细一想却又很有道理：这世上的一切都存在着因果关系，既然有“果”就一定存在着相对的“因”。即便现在异变的原因还隐藏在迷雾之中，也并不代表它是凭空产生的。 　　“……你是说，这件事情的背后有某种力量的干涉吗？” 　　“我可没有这样下定论。” 　　听见天路丸这句语气冰冷的质问，幽灵巫女又一次轻描淡写地冲她耸了耸肩膀，“我只是说没必要放弃得那么早，副官殿下。不管地脉的变化是不是人为造成的，迟早它背后的真相都会水落石出。如果这一切真的被证明是世界末日的前兆，到那个时候再绝望也不迟嘛。” 　　“哼，你说谁绝望了，我刚刚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就算世界真的要毁灭，会困扰的也只有你们人类而已，真正的妖怪从来就不畏惧死亡，因为所谓的生命本来就是无常之物。” 　　“呵呵，那就好。” 　　面对鸦天狗少女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阿鹤小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站到敞开的鸟居旁边鞠了一躬道：“那么两位大小姐，请你们打道回府吧。为了治愈两位远征的疲惫，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喜爱的夜宵，其中就有热腾腾的油豆腐，回去之后立即就可以享用。” 　　“真的吗？哇！谢谢你，阿鹤小姐！” 　　“啧，少主，注意你的威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里没有别人也就算了，回去之后可别在众妖面前露出破绽啊！？” 　　“我，我知道的啦！反正在百鬼城的时候我都会戴着面具，不管脸上是什么表情都不会有问题的！” 　　“我说的就是这种松懈的态度！妖怪之中有些敏锐的家伙就算透过面具也能看穿你真正的模样！” 　　“我——知——道——啦——这话你都说过几百遍了吧！” 　　“呵呵……青梅竹马吗？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啊。” 　　目送千穗和天路丸吵吵闹闹地走进鸟居，一旁的幽灵巫女有些怀念地抬头望向头顶晴朗的星空。她生前也曾经拥有像这样两小无猜的伙伴，而且还有两位：“鬼冢，天羽羽斩，不知道那两个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估计正在为空出来的总教头之位争得不可开交吧，哈哈！” 　　虽然自言自语地发出了轻快的笑声，但此时妙鹤的眼神却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作为鸟居传送门的制造者，狐耳娘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百鬼城，距离通道关闭只有几秒钟时间，但对于巫女来说这就足够了。她从和风女仆装的宽大袖子里掏出一只千纸鹤，一抬手将其扔向空中： 　　“去吧，把我的消息传达出去。” 　　“唰唰唰——————” 　　得到命令的千纸鹤就像活生生的鸟儿一样，拍着翅膀消失在了夜晚的黑暗之中，而巫女本人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脸淡定地转身走进了鸟居之中，随后传送门便关闭了。现场只剩下被遗忘的年轻妻子孤零零一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由于天路丸临走之时施展的法术的影响，她第二天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寡妇，不过身体却没有什么大碍。后来她又与新的恋人相识并结婚，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视角转到那只纸鹤身上。被巫女灌注了强大灵力的这位小小信使一路乘风南下，穿过东京繁华的都市圈，跨越广大的关东平原，最终来到了某个男人的手上。此人曾经的名字是“炼狱院业光”，但现在已经主动破门离开了寺院，因此就变成了单纯的“业光法师”。 　　从外表上看去，他就像普通的云游僧人，戴着大斗笠身披素色袈裟的模样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惊讶的存在。很少有人能够意识到他脱掉袈裟之后就会变身成一身腱子肉的好男儿，虽然头上光溜溜的，但眉宇之间却有种雷厉风行的精悍之气，令爷们儿度得到大幅的提升。 　　没错，这位业光法师的真实身份乃是除魔卫道的正牌武僧，无论是靠物理性的攻击与妖怪魔物大战三百回合也好，靠经文超度亡灵升天也好，用阴阳师的法术解决灵异事件也好都是手到擒来。毕竟这个男人在出家之前是名门加贺一族的成员，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灵能界贵族出身。他还有个恋人叫做六宫天海，是研究异端魔导科学的天才，十年前死于神秘的事故，作为电子幽灵存在了十年之后现在终于以黑皮大美女的身体作为容器华丽复活了，不过两人并没有因此而恢复恋人关系，毕竟虽然日本和尚可以结婚，但真正立志于修行的僧侣是不能谈恋爱的嘛。 　　总而言之，业光法师背景雄厚，个人实力也不俗。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妙鹤发出的信使会一路飞过半个日本来到他的手上了。他们俩早在业光出家之前就已经认识，在业光成为炼狱院的一员之后曾经与独自行动的巫女合作完成过几次任务，之后两人便成为了酒友，但要说关系有多么紧密也完全谈不上。所以收到巫女的纸鹤之后，业光法师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情： 　　“噗！？” 　　当时僧人正在进行全国巡游之旅，徒步沿着铁道前往下一座准备拜访的都市。中午时分，他刚刚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摘掉斗笠喝了口水，一只纸鹤就落到了业光法师的光头之上，害得他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这，这是什么？！这种灵力……莫非是妙鹤殿下？贫僧这是犯了什么煞星，为何我认识的女性都会诈尸的？！” 　　巫女学苑虽然是一个非常封闭的组织，但身为妙鹤巫女友人的业光法师还是通过私人渠道得知了对方的死讯，他也念经为其祈求了冥福。所以现在突然收到本该已死之人的联络，也难怪他会如此吃惊。不过惊讶归惊讶，业光法师还是马上冷静了下来，从头上拿下纸鹤开始解读其中的内容： 　　“原来如此……” 第六十一章 偷天换日 　　看完纸条上的讯息之后，年轻的僧侣点了点头道：“这果然很有妙鹤殿下的风格。” 　　纸上用加密的符文记载了八个大字：“访遍灵峰，以窥天空”，意思是委托僧人去周游全国的名山，在每座山顶记录下天空的状态，以此来窥探整个世界的变化。即使已经认识妙鹤这么长时间，业光仍旧为她开阔的眼界所折服：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地的异变之上的时候，唯有她想到要仰望天空。 　　“虽然不知道本该身死的妙鹤大人是如何活了下来，又是如何得知贫僧已经离开炼狱院展开云游的，但这确实是只有无拘无束的游方僧人所能做得到的事情。访遍全国的名山吗……？就算最终没有收获，把它当成一种修行也未尝不可。好，就从这附近的山脉开始着手吧！” 　　下定决心要按照妙鹤巫女的指示去行动之后，年轻的僧侣一口饮尽了瓶子里的水，然后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山峰。离开寺院几个月来，业光法师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各个城市之间漂泊，顺路解决遭遇到的灵异事件。虽然比起留在炼狱院充当明神会下属的打手要好得多，但他所能拯救的民众实在太过有限，而灾难的状况却一天比一天变得糟糕。 　　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露宿荒野的僧侣也不禁会扪心自问，当初放下主持代理的身份成为云游之身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比起像这样四处流浪寻找需要帮助的对象，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留在京都守护那里的人民。 　　但此时此刻，业光法师的步伐已经变得不再迷茫，有了明确目标的他健步如飞地穿越无人的荒野，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一个人的行动相对于席卷整个世界的异变也许显得微乎其微，但往往希望的火种就是从这样的极微小之处悄然诞生——妙鹤巫女也许是全世界第一个将大地的异变与天空联系起来的灵能力者，而作为她的代理人，僧侣接下来的足迹势必会引起更多有识之士的注意。而当更多的灵能力者开始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距离事件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也就不远了。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是这个道理。 　　但那毕竟是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在目前这个时间点上，大部分的灵能力者的视野还没有放得那么开阔。光是解决眼前的问题就让他们无暇他顾，根本就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思考灵脉异变背后的原因所在。 　　在这种情况之下，作为阴阳寮最精锐部队的实验B班的少女们的任务自然是一天比一天繁重。新的上层部为了削弱她们的凝聚力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实验B班所有人的日程表都被排到了几个月之后，就算是世界上责任最重大的灵能力者——七星剑首也不敢说自己比这更忙，这一点作为过来人的黑绘可以保证。 　　但即使如此黑发萝莉还是通过留言约了朱守院真宵私下会面，好与她商量有关护法院月华的事情。她究竟准备怎样瞒过新阴阳寮的监视做到这件事呢？答案很简单，那就是——靠人情。 　　时间回溯到几个月之前。当时阴阳寮的上层刚刚重组，黑绘作为守护了东京的英雄被豁免了一切背叛人类的指控，那时地脉的异变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所以黑发萝莉有机会回到九条之原继续上学。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她不可避免地与自己的班长，也就是化名为“前田佳子”的流影幻魔众女忍者在学校里再会了。 　　“实在是非常抱歉！” 　　而前田佳子对此的反应也非常耿直。黑绘返校之后的第一天中午放学之后，重新伪装成麻花辫土妹子的女忍者就把她带到了体育馆后面的无人空地上，然后唰地一下跪在了黑发萝莉的面前，摆出五体投地的标准“土下座”姿势对她说道： 　　“虽然是为了忍村的未来考虑，但我还是接下了来自明神会的委托，背叛了与黑绘大人你之间的同窗之谊。我不奢求您能够原谅自己的背叛，只求您明白这一点：不是所有的忍者都是这么脏的！我的意思是说，确实忍者这个职业会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印象。但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的也就只有我这个不中用的首领代理而已，请您不要把流影幻魔众全员都想象成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佳子同学，快起来，你没必要行此大礼的……” 　　要说黑绘心里一点对于前田佳子的芥蒂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事情正如对方自己所说的那样，明神会就是看中了女忍者身为黑发萝莉的班长这一点才专门雇佣了她，为的就是对黑绘进行心理上的压迫。而前田佳子明知如此却还是接受了雇佣，这确实是**裸的背叛行为。 　　但谁叫黑绘在身体变成女孩子之后心也跟着变软了呢。本来她已经打算要与忍者这种不可信任的坏家伙彻底绝交了的，结果看到班长这么一跪马上就不忍心地将其扶了起来：“你自己也说了，整件事情都只是工作而已。既然是为了村子的未来，那就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黑绘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愿意原谅我这个脏比到不行的忍者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啦，总而言之你先站起来吧。” 　　“啊啊，多么宽宏大量，这就是真正的人上人所拥有的气度吧！” 　　虽然黑发萝莉压根就没有说出“原谅”这两个字，但会错了意（也可能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后面那句话）的前田佳子还是露出了一脸感动的表情，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站了起来：“我前田佳子以身为首领代理的‘流影夜隼’之忍名对天发誓，定会报答黑绘大人不离不弃之恩，如有违背定遭天打雷劈，这次我是说真的！” 　　“不……都说了我还没有决定要原谅你了啦……唉……算了，随便你吧。” 　　就像这样，黑绘稀里糊涂地就与前田佳子冰释了前嫌。虽然整个和解的过程看起来像是被装成老实人的女忍者给忽悠了，但由于黑发萝莉本来就无法狠下心来与之绝交，所以也可以说她是在顺水推舟。反过来看的话，前田佳子有可能就是认准了小萝莉心软的弱点，所以才会如此主动地前来谢罪，若真是这样那就只能说她不愧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忍者，脏！真脏！忍者做事就是脏！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黑绘当初是半推半就地与前田佳子达成了和解。但这就代表整个名为流影幻魔众的忍者组织都欠了她一个人情。毕竟佳子班长是他们的首领代理，也就是实际上的扛把子。而现在正是忍者们回报这个人情的时候了—— 　　——距离土佐市的事件过去了三天。黑发萝莉处理完了四国的全部残留的任务，乘坐火车回到了东京。但这次返程充其量只是短暂的路过首都车站，她甚至连市区都不会进，马上就又要乘坐新干线赶赴别的都市去执行新的任务。 　　但就是这个只有几分钟的短暂机会，对于熟练的忍者来说已经足够了。 　　下了火车之后，身穿水手服的黑发萝莉背着装有全部武器和装备的帆布包走进了车站一楼的女厕所。在厕所的入口处有一个用来存放拖把和水桶的员工准备死，门上贴着“闲人免进”的字样。黑绘走过去在门上轻轻敲了三次，房门便自动打开了，里面看似只有一排普普通通的储物柜，但当黑发萝莉走进去关上门之后，其中一个柜门便悄无声息地朝外敞开，露出了墙背后的一个小洞。从里面侧身走出来一位少女，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都与黑绘一模一样。 　　“…………………………” 　　“…………………………” 　　这一真一假两个黑发萝莉彼此之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进行了简单的眼神交流。真黑绘将自己的行李交给了对方，自己则挤进了狭窄的储物柜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那个由前田佳子亲自变身而成的“影武者”将代替黑绘前往目标地点，并且施展浑身解数帮她完成任务。除非敌人强大到连退魔忍军的首领代理都处理不了的地步，否则以女忍者的模仿能力与战斗力应该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当然，再完美的变身术也总有被识破的危险，新阴阳寮的监视者迟早会发现黑绘在车站与别人掉了包。在那之前黑发萝莉有至少一周的时间能够自由行动，这对于她要做的事情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真宵同学，我现在就来找你。” 　　穿过储物柜之中的忍法传送门，黑绘所来到的是一处隐秘的安全屋。前田佳子在那里替她准备好了大量的变装道具。黑发萝莉于是便动用身为COSER的知识对自己的外貌特征进行了彻底的改造：她脱下标志性的黑色水手服换上夏季常见的纯白连衣裙、用水蓝色的美瞳遮住了红宝石色的眼睛、用内增高的凉鞋调整了在别人眼里看上去的身高。最后再涂上忍者特制的能够迅速改变发色的药水、换上一个与平时不同的发型，一位不管怎么看都是来自欧美国家的金发碧眼的单马尾美少女就此诞生了。 第六十二章 再会之时 　　“嗯……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火了？真宵同学会不会认不出来？” 　　看着镜子里完全变了样的自己，黑发萝莉——现在应该叫她“金发萝莉”不禁觉得有些担心。但她话是这么说，却完全没有想要卸下伪装的意思，毕竟这可是黑绘第一次尝试这么本格的COSPLAY，她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自己的劳动成果。事实上她不仅没有换装，还在镜子面前摆起了POSE，好全方位欣赏自己现在的模样，直到好几分钟之后才回过神来： 　　“哈！？一不留神就浪费太多时间了，得赶快上路才行。” 　　一边通过忍者在墙壁上设置的密道离开藏身处，金发萝莉一边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在六宫天海强大的黑客能力加持之下，这部手机是这世上最安全的通讯设备，既不用担心被GPS追踪，发送的信息也不会被监听。只要她不拨打普通的电话，黑绘就是一个网络概念上的隐形人。如此一来无论是在物理层面还是数据层面，她的伪装都可谓是无懈可击。 　　而金发萝莉所写的短信内容也很简单：“我已上路，期待见面。”短信发送出去之后，不会经过公共的通讯频道，而是直接通过“天海酱特制中转站”转发给实验B班的其他人，而她们也马上发来了回复： 　　“了解。” 　　“明白。” 　　“哼，随便你们吧……” 　　没有错，准备采取行动的并非只有黑绘一个人。小队里的全员都响应了她的号召。这就是羁绊的力量。哪怕是遭到新阴阳寮的监视，少女们仍旧会想方设法排除万难赶往需要帮助的同伴身边。当然啦，接受帮助的本人的反应还是那么的傲娇，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嘴上说得越冷淡高兴的程度就成反比，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诚实了吧。 　　就像这样，在奇妙的缘分的指引之下，流影幻魔众的忍者被派往各地担任实验B班成员们的影武者，而被替换下来的本尊则获得了自由行动的机会。若是当初她在与前田佳子对峙之时痛下杀手，或是狠下心来与其绝交，这样的转机就永远不可能到来。所以这也算是黑绘的温柔与善良（也可以说成是单纯的心软就是了）所换来的报答。 　　数天之后，舞台转向仙台市中央区域，伊达政宗公博物馆入口广场。 　　作为日本东北地区的金融中心和最大的都市，仙台市一直是个夏季避暑旅游的好地方。今年也不例外，历史博物馆的门口熙熙攘攘人流不绝，其中也有不少外国游客的身影。正所谓藏木于林，对于乔装打扮成金发萝莉的黑绘来说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隐藏自己的地方了。 　　“其他的大家应该也已经到了吧？毕竟她们本来就在附近出任务来着……” 　　不过这世上的事物都有着两面性。人多的好处是便于藏身，但坏处就在于很难一眼看见想要找的人。特别是对于黑绘这样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而言就更是如此了，她就算踮起脚来也只能看见一排排的肩膀。若是静下心来仔细感受灵力的波动，她倒是可以轻易找到同伴们的位置。但金发萝莉现在并不想这么做。 　　理由很简单：让实验B班在仙台集合是六宫天海的主意，不仅因为这座城市距离阿什利与凯蒂执行任务的地点比较近，更因为这里是整个东北交通的枢纽，如果退魔巫女的人马想要北上，有很大可能性会经过仙台附近的要道。而为了让整个行动万无一失，少女们只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之后就切断了一切通讯。而且与黑绘一样，她们都是在忍者的协助之下乔庄打扮了一番之后再上路的，毕竟不能让阴阳寮的监视者发现居然有两个同样的人出现在不同的地点。 　　也就是说，黑绘现在有机会见到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同伴们的伪装之后的模样。如果她用灵力感知进行定位的话，就会提前知道人群之中的某人是谁的扮装，那样一来就等于是被剧透了一样，不管对方伪装得再怎么精妙都没有惊喜可言了。金发萝莉可不想看到这么扫兴的结果，为此她甚至还有意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好让其他人也不能直接认出她来。 　　“唔……明明是好不容易的重逢，却还做出这种恶作剧一样的事情，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孩子气了啊？但就是因为这么久没见，我才想看到大家惊讶的样子……呜呜呜……究竟该不该放弃隐藏气息，好让大家找到我呢？” 　　当然啦，对于这样的行为有多么幼稚这一点，黑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距离约定好的碰头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她还是没能看到同伴们的身影，正当金发萝莉独自站立在人群之中犹豫着要不要解除气息隐蔽的技能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Hey，小朋友，你是迷路了吗？需要我们带你找去妈妈吗（流利的英语）？” 　　“诶……” 　　听到这一口略带东欧风情口音的流利英语，金发萝莉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副欧美人家小女孩的样子，于是便本能地回过头去用同样流畅的英语回答道：“不用了，先生，我并没有迷路——” 　　然而这句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黑绘猛然意识到普通人不可能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接近她的后背。所以搭话的这个人肯定是实验B班的一员。但出现在金发萝莉视野里的两个人影实在是太过陌生，令她的理性与感性出现了错位，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啊……啊……” 　　“怎么了？一直张着嘴巴是身体不舒服吗？Lady？看来在找父母之前得先带你去医务室啊。” 　　只见站在目瞪口呆的少女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他有着如同湖水般深邃的双眼，身披一件低调而不失风度的卡其色长外套，外衣里面则是经典的黑色西装。男子的背上背着沉重的大提琴盒子，银灰色的长发绑成清爽的单马尾，像围巾一样随意地缠在脖子上。这样的打扮令此人看上去就像是从维也纳或者布拉格的街头一路漂泊至此的旅行音乐家，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贵族般优雅的气质。虽然“他”的发色马上就暴露了其本来面目，但黑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嘴里挤出了那个名字： 　　“凯，凯蒂同学……？是你吗……？” 第六十三章 全员到齐 　　“噗……” 　　然而当金发萝莉将心中浮现出来的那个名字说出口之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因为银发的旅行音乐家听到她的呼唤便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呼呼呼……是你赢了，她真的认错人了呢。” 　　“哼，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下你欠我一顿饭了啊，班长。” 　　“诶……凯蒂同学是这边这位吗！？”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黑绘才将注意力转到了在音乐家身旁站着的另一个“陌生”的人物身上，这时一个穿着旗袍的大姐姐，紧身的布料与大胆的肉色丝袜将丰满的身材展现得一览无余。所以虽然她的面孔被宽严帽和太阳镜所遮挡住了，金发萝莉还是下意识地将其当成了阿什莉的变装。毕竟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实验B班里只有班长才有如此傲人的身体曲线。就好像银灰色的头发是凯蒂独有的特征一样。 　　“呵呵，看来我们成功骗到你了呢，黑绘同学。” 　　但对方就是利用了黑绘的这种下意识的思考巧妙地互换了身份。既然靠着万能的忍者道具，黑绘自己都能把漆黑如墨的头发变成耀眼的金色，阿什莉当然也能把发色从淡金换成与凯蒂一模一样的银灰。而且凭借着半妖精的血统，她也能够轻易将头发的长度增加到能够绑成长马尾的程度。 　　至于身材上的变化就更不用多说了，大衣和西装的轮廓本来就可以轻易藏住班长的那对“胸器”，至于凯蒂前凸后翘的曲线，则可以靠着往衣服里加上各种各样的垫子来实现。最后再用化妆道具在五官上动一些精巧的手脚，一个就连亲密的伙伴都能骗过的伪装便应运而生了。 　　“好厉害啊，阿什莉同学，凯蒂同学，我完全没有认出你们来……相比之下我的伪装简直弱爆了。” 　　“没有的事，黑绘同学你变成金发碧眼之后更像是洋娃娃了……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可爱！”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互相恭维了一阵对方的变装之后，少女们相对而视了几秒钟，然后便不约而同地开怀大笑了起来。即使是以面无表情为特色的凯蒂都忍不住发出了微小的笑声。对于她们来说能够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之下重新聚集到一起本来就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再加上所有人有都扮成了与平时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模样，如此纯粹的惊喜又怎么能让她们不笑出声来呢？ 　　“等一下等一下，人还没到齐啊，真宵同学到哪里去了？” 　　“说起来我们应该是先到这里的，但确实没看到她人呢。” 　　尽情欢笑过后，金发萝莉猛然意识到队伍里少了个人，而阿什莉和凯蒂也表示没有见到朱守院真宵的身影：“说起来怪力女那家伙肯定也乔装打扮了一番，说不定我们只是没有认出她来，而她也没有认出我们？” 　　“有这个可能性呢，如果是平常那副打扮的话，真宵同学在人群中肯定很显眼才对，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就证明她应该也换上了别的衣服，我们要不要分开来找找看？” 　　正当女扮男装的阿什莉如此提议的时候，从博物馆入口处那边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声音，众人循声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执勤的保安与一位游客起了冲突： 　　“这位先生！请止步！” 　　“啊啊！？为什么不让老子进去？” 　　“我们这里是公共文化设施，根据规定是谢绝暴力团伙成员入内的，你再不配合工作的话我们只有报警了！” 　　“开什么玩笑？你那只眼睛看到老子像是暴力团伙的成员了？老子是正义的学园番长，不要把我与黑道混为一谈啊混账东西！” 　　“不管是番长还是黑道都是一样的，你这样会吓到小朋友的，至少把那个发型改一改再过来吧！” 　　“啊啊？你说老子的发型怎么了？有胆子再说一遍啊！” 　　听到这段有些无厘头的对话，众人立即知道她们要找的同伴就在前面。果不其然挤过看热闹的人群之后，映入少女们眼帘的是一位仿佛从电影里跳出来的“不良少年”：只见“他”身穿黑色的学兰服，嚣张的立领上镶着铁钉，脚踏内增高的硬头皮鞋，鞋尖上也镶着吓人的铁钉，若是拿来踹人堪称是凶器。 　　而最具特色的还是那人的发型，那是被称作“冲天飞机头”的旧时代不良少年的标准配置，而且那长度还是一般飞机头的两倍，看上去比某个拥有最强治疗能力的替身使者的发型还要夸张。在黑绘她们的认识之中，只有一个人崇拜不良少年的文化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会选择心中的偶像的模样作为自己的伪装。 　　“啧，没办法，只有报警了。” 　　“等一下等一下，请不要报警！这位保安大哥，他跟我们是一起的，我们这就带他走。” 　　“啊？” 　　眼见这个来者不善的飞机头不肯善罢甘休，博物馆的保安拿出手机就想要报警，幸好冲上前去阿什莉及时劝住了他。保安闻言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个看上去来自欧洲小镇的音乐家，除此之外后面还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小女孩，一个身穿旗袍的贵妇人，若是在加上这个凶神恶煞的不良少年，简直就称得上是这世上最奇怪最没有协调感的团体。本能在这个保安的内心深处敲响了警钟，劝告他还是不要与这帮怪人扯上关系的好： 　　“你，你们是这位游客的家属？那就请快带走他吧，我们这里恕不招待不良少年！” 　　“啊啊？你说什么？少小看不良少年了啊！” 　　“好啦好啦，别再找人家的茬了，先到这边来！” 　　一路拽着忿忿不平的“不良少年”来到博物馆外的一处无人的空地，扮成音乐家的阿什莉双手叉腰用说教的口吻对他训斥道：“真宵同学！你这是在做什么？就算为了伪装必须扮成现在这种模样，也不应该身心都真的变成一个坏孩子吧？” 　　“啊啊？你丫又是谁啊？干嘛管老子的闲事？存心找抽是吗！” 　　“诶！？你，你不是真宵同学？是真的不良少年啊！” 　　“哈？都说了老子是正义的学园番长了吧？为什么暑假来参观个博物馆都要被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外国人所阻挠啊？你们就是存心看不起我是吧！” 　　“行了，认错人是我们不对，但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咔！” 　　“咕哈！？” 　　面对因为发现自己认错人而陷入慌乱状态的阿什莉，被认错的那个家伙忍无可忍地挥动了拳头。当然“正义的学园番长”是绝对不会打女人的，所以他肯定也没发觉眼前的音乐家是女扮男装。不过在拳头打中阿什莉之前，这位番长就被凯蒂从背后勒住了脖子使出一招“俄罗斯式催眠术”，两眼一翻就当场昏厥了过去。 　　“凯蒂同学？！你对平民都做了什么啊！？” 　　“放心吧，他只是睡过去了而已，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那已经不叫睡过去，而是深度昏迷了吧？！” 　　“班长说得对，像这种情况没必要使出绞技，只需要瞄准后颈部一记手刀就够了。” 　　“黑绘同学你也别起哄，手刀也是**裸的暴力行为啊！” 　　“…………我说你们几个，究竟在搞什么飞机？” 　　正当三位少女围着昏倒在地的不良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让她们一齐回过了头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文学少女。没错，就是如假包换的文学少女——黑色的大辫子配上朴实无华的圆框眼镜和蓝白色的标准款水手服，再加上手里拿着的夹有素雅天蓝色书签的大部头小说，这样的造型除了“文学少女”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词语能够形容了。 　　“真，真宵同学？这回是真的真宵同学了吧？” 　　“…………听这声音，你这家伙莫非是班长？我还以为是狙击女呢。这么说来旁边那个大姐才是狙击女咯？呜哇……你这是往衣服里塞了多少个垫子，难道不觉得热得慌吗？剩下那个黄毛丫头当然就是黑绘了吧，看体型就知道了。话说你们几个真够意思的啊，居然能够把那种小混混认错成我，看来老娘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差不多就是那个档次啊？” 　　只不过不管外表看上去多么充满知性，这位文学少女的内在果然还是那个暴躁老姐，面对她那比刚刚的不良少年凶恶一百倍的眼神，自觉理亏的阿什莉也只好先道歉再说：“呃……那个……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了。仔细想想就应该明白，就算是真宵同学你也不可能会梳那种奇奇怪怪的发型啊……” 　　“飞机头才不奇怪呢，那是反抗精神的象征。只不过是这家伙没资格梳这种发型罢了！” 　　闻言大踏步地走到倒在地上的不良少年旁边，抬起脚来去将他的头发彻底踩乱之后，伪装成文学少女的不良巫女一脸满足地抬头望向久别重逢的伙伴们，冲她们伸出了右手：“哼，一个月没见，看到你们一个个还是那么有精神的样子我就放心了。那啥，姑且还是感谢一下你们为了我的私事专门跑来这里，为此还不惜扮成这种奇奇怪怪的样子。” 第六十四章 另一场再会 　　“是吗？我倒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像是电影里的间谍一样。以前在战地的伪装除了吉利服就是迷彩服，这种演出性质的变装还挺新鲜的。” 　　“哼，你倒是有机会体验一把拥有好身材的感觉，我却被强制弄成这种土妹子的模样，这一路上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全员聚齐了，你们俩就别拌嘴了。还有真宵同学，不要说那么见外的话，你的事情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情，因为实验B班永远是一个集体，我们彼此之间都是家人。” 　　“嗯，阿什莉同学说得对。” 　　在班长的带领之下，其余三位少女的手掌也都被放到了朱守院真宵伸出的右手之上，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却象征着四人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不过参与了这场仪式的其实并不只有她们四个，现场还有一位隐形的“第五人”存在—— 　　“呜呜呜呜……真是令人感动的再会。哎呀，人家能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太好了！” 　　“天海小姐，你在啊。” 　　这段有些做作的声音是从黑绘的手机里传出来的，金发萝莉从连衣裙的口袋里将它拿了出来，少女门便看见智能机的屏幕上正浮现出六宫天海的面孔——不是她暂时借用的拉丁裔美女“克劳德小姐”的相貌，而是一头乱发的看上去有点丧女气质的魔导科学家原本的那张脸。这就代表着现在她是以电子幽灵的身份与众人进行通讯。 　　“天海小姐，你这个样子没事吗？不是说离开人偶的身体会有危险？” 　　“嗯嗯，时间长了当然不行，但为了绝对的保密我必须要冒这个风险。总之长话短说，这次安排你们在仙台市合流是有原因的，虽然你们之中可能有人已经猜到了具体的情况，不过现在还请让我卖个关子。从现在的位置绕到博物馆的后面的山坡上，应该能够看到一座伊达政宗公的雕像，麻烦你们到那里去双手合十参拜一下吧。” 　　“搞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有话不能直说吗？” 　　“呼呼，你去了就明白了。” 　　无视了发出抱怨的真宵，屏幕里的六宫天海只是冲众人露出神秘的微笑。少女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依言绕到博物馆后山上之后，那里当真有一座骑马的雕像，头盔上的月牙状前立确实是伊达政宗所独有，但除此之外的细节都非常模糊，风化的痕迹看上去好像几百年都没有经过整修一样。 　　像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现代的博物馆附近，否则园区的文物保护工作未免也太疏忽了一点。所以情况只可能是反过来的：不是雕像出现在博物馆附近，而是那座纪念伊达政宗的博物馆恰好被现代人建在了这座雕像的旁边。而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到它的，因为这件物体本身所处的是另一个次元： 　　“这是……异空间的锚点？而且还是存在了很久的异空间！？”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认识到眼前雕像的真面目之后，身为退魔巫女的朱守院真宵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凯蒂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走上前去摸了摸那座雕像。果不其然，灰发少女的手径直从那里面穿了过去，就好像雕像只不过是一道幻影一样。 　　“都进来吧，道路是畅通的。” 　　回过头去朝同伴们招了招手，凯蒂踏步走进了雕像，整个人便瞬间消失在了里面，黑绘也马上跟着她走了进去。看到那两人毫无戒心的模样，剩下的阿什莉与真宵对视了一眼，也只得硬着头皮效仿了她们的做法。 　　“唰唰————————！” 　　“这里是……？” 　　经过一阵短暂的天旋地转，再次睁开双眼的朱守院真宵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古老的天守阁面前，背后是同一座伊达政宗的雕像，但周围的街景从现代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古代的低矮瓦房。看来这个异空间是以“几百年前的仙台”作为基础而成立的，即便时光流逝，异空间内的景色却永远定格在了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除了神明之外就只有强大的妖怪了，而这个异空间的主人显然是后者，六宫天海的台词也印证了这一事实： 　　“诸君，欢迎来到时隔数百年再次被启用的百鬼夜行的据点之一！这是古代的大妖怪们在人类的都市之中制造的藏身之处，它们的存在曾经遍布整个日本，多亏了这些据点，妖怪们可以在人类的城市里悄悄地生存下来，而不是被迫逃亡到荒郊野岭。各个城市都有的神隐或者是鬼街的传说也基本都起源于此。不过这些据点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早已失落，现在被新百鬼夜行收复的只有仙台的这一处而已，现在也还处于试运行状态。” 　　“道理我明白了，但为什么是你在介绍啊？你这家伙是人类吧？” 　　“不不，天海酱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妖怪们的协力者了，现在的天海酱可以说是百鬼夜行的参谋也不为过。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留给这个异空间真正的主人来介绍吧，黑绘和凯蒂应该早就认识她了才对。” 　　“哟！这不是小黑和小灰吗？好久不见了啊，你们这是换了形象吗？” 　　六宫天海话音刚落，黑绘和凯蒂就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两人循声转头一看，发觉一位穿衣风格无比豪爽的褐肤白发的大姐姐正挥着手朝自己走来。没错，那人就是她们在京都妖怪反抗军中结识的战友——付丧神濑户大将。尽管两位少女都伪装成了别人的模样，但似乎褐肤大姐姐还是能一眼认出她们俩，这可能是因为身为妖怪的她比起视觉上的信息，更优先的还是通过灵力的波长来辨认对方的身份。 　　“濑户大将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哟，队长，好久不见了。” 　　不管如何，能够像这样与濑户大将再会，对于黑绘和凯蒂来说都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而真宵与阿什莉虽然没有直接与她见过面，但也从同伴们的口中获知过濑户大将的存在，所以也赶紧走上前去打起了招呼： 　　“你就是濑户大将？听说我们家的两个不省心的家伙给你添麻烦了啊，在京都的时候多谢你帮忙照顾她俩了。” 　　“真宵同学！你这是什么道谢的方式啊！？非常抱歉，濑户大将大人，这孩子就是这样的性格……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啊，但她对你的感谢是真心的，我也要谢谢你帮助了黑绘同学与凯蒂同学。” 　　“哈哈，没关系！咱就喜欢这样有个性的年轻人！虽然样子看上去不太像，但这位心直口快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小黑她们说的那位‘暴力巫女’了吧？而这边这位身穿男装的姑娘则是‘班长’对吧？不愧是她们俩的同伴，咱一眼就能看出你们二位也都不是常人！” 　　面对殷勤地替真宵的无礼态度道歉的阿什莉，褐肤大姐姐十分大度地挥了挥手，接着向少女们全体招呼道：“大家都先不要杵在这里了，咱们先进城去再慢慢谈，跟我来！” 　　于是乎，在濑户大将的带领之下，一行人穿过天守阁的正门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城内的装潢也保持了几百年前的模样，许多地方都有年久失修的痕迹，一些小妖怪正在忙碌地进行修复工作。见到褐肤大姐姐领着一群陌生的人类走了进来，它们都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纷纷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但濑户大将只靠一个手势就让这些妖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嚯……看上去这些工兵的训练度还挺高的嘛，你们这是在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吗？” 　　看到这一幕的凯蒂直言不讳，一针见血地问出了核心的问题。而褐肤大姐姐的回答也十分直爽：“算是吧！虽然新的首领所制定的方针是与人类的共存，但人类那一方并不一定会接受那个提案。至少有一些派别对咱们妖怪恨之入骨，肯定没办法放下千年的仇恨，所以咱们也得有备无患才行。” 　　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在场的众人都明白濑户大将所说的就是以明神会为首的关西灵能界，他们早已习惯了将妖怪视作奴隶与下等生物，肯定没法接受与之共存的未来。但朱守院真宵听了却有些不以为然：“哼，现在整个世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要是再爆发全面战争那就真的只有两败俱伤，你说的那些人再蠢也不至于在这个时间点上主动挑事吧。” 　　【对了……我只告诉了她与护法院同学的偶遇，忘了说巫女学苑已经在按照明神会的指示搜索百鬼夜行的据点了……】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话，黑绘意识到她还不知道自己原本所在的组织已经成为了明神会的打手。从退魔巫女的动向上来看，明神会毫无疑问准备进行全面战争。虽然这只是黑绘的猜测，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甚至有可能认定了妖怪才是地脉异变的罪魁祸首，准备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第六十五章 奋战的报酬 　　而退魔巫女这个群体，就算没有明神会在背后指示，其本身就是痛恨妖怪入骨的极端激进派。现在这两个组织联合在了一起，不管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而妖怪这边也是一样，虽然作为百鬼夜行首领的千穗希望建立共存关系，但她的手下却不一定有同样的想法。 　　曾在京都的妖怪反抗组织之中呆了一段时间的黑绘知道得很清楚，妖怪们与人类一样也是有思维有感情的智慧生物。而他们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一直遭受人类方的虐待与奴役。虽然有一些妖怪确实对人类心怀恶意，是需要驱逐的对象，但就连无辜的善良妖怪也被牵连其中。 　　经过了千年以上的时间，最初的敌对究竟是因何而起已经不重要了，究竟是谁对谁错也无法分辨，剩下的只有**裸的仇恨。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及时做些什么，那一场血腥的大战势必无法避免。 　　而实验B班的少女们就是这个第三方势力。六宫天海引导她们聚集于此的理由并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护法院月华的问题，同时也是为了预防战争的火种继续扩大。虽然处理威胁平民的灵异现象也同样重要，但那边的任务暂时可以由流影幻魔众的忍者们顶上，在被新阴阳寮的上层发现情况不对劲之前，若是能够找到打开现状的突破口就好了。 　　“好了，咱们到了，大家不要拘束，找地方随便坐吧！” 　　就在黑绘如此想着的时候，一行人在濑户大将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天守阁的最上层，也即是城主平时举行军事会议的大房间。这里的装潢也与其他楼层保持一致，突出一个古色古香。 　　房间的入口由绘有花鸟风月的拉门所组成，门旁装饰着华丽的丝绸屏风。两边的墙壁上开有宽敞的窗户，可以一览无余城下町的风景。在城主的座位后面摆设有一套威武的武士盔甲，头盔上的月牙装饰表明那是属于伊达政宗公的装备。而盔甲后面则挂着写有“仁过是弱”的牌匾。这是政宗公留下的家训，放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很有说服力——仁慈太过就是软弱，所以百鬼夜行的妖怪们一方面保持着克制，一方面也在积极进行备战工作。 　　然而在这一派战国时代风格的房间的中央，却摆着一样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物件，那就是一台电脑。在主机旁边连接着一个大型的投影仪，发光的镜头所投射出的是更加科幻的三维立体影像：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少女，也就是六宫天海的真身。看到进入房间的实验B班成员们，她一脸兴高采烈地挥手打起了招呼： 　　“Hello，各位，欢迎来到百鬼城·仙台VER2.0！这里既是新百鬼夜行的前沿阵地，也是通往和平共存的桥头堡。毕竟共存只能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没有实力的和平只是缴械投降而已。” 　　“哈？你不是在黑绘的手机里的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哼哼，这就是身为电子幽灵的特权，只要有网络的地方，天海酱我就是无处不在的！” 　　听到不良巫女那诧异的提问，白大褂少女得意洋洋地这样回答道。不过真宵对她的厉害之处并不感兴趣，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了下来，接着便不耐烦地说道：“行吧，我算是知道你大张旗鼓地把我们叫来这座城市的理由了。所以说呢？接下你还打算让我们做什么？” 　　“嘛嘛，不要这么心急嘛，现人神小姐。之后确实有你们要忙的，但各位长途跋涉来到此地想必有些疲惫，先坐着休息一会，喝杯茶养养精神再说正事吧。” 　　“哈？我可没有那个时间能够拿来浪费，有喝茶的功夫还不如快点进入主题！” 　　“来人上茶！” 　　尽管不良巫女表现得如此急躁，六宫天海和濑户大将依然不为所动，后者在城主席上落座之后，就朝后面的佣人待机的房间高声叫了起来。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茶水从那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她的模样，黑绘和凯蒂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 　　“你，你是！？” 　　“唔……居然这么快吗……？” 　　也难怪她们俩会如此激动，因为从佣人室里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紫色和服的小女孩。虽然外表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但那一头鲜艳欲滴的绿色头发和无比熟悉的面孔，毫无疑问属于她们所认识那个人物： 　　“栀子学姐！？是你吗？” 　　“诶……我，我的名字确实是栀子没错，这位姐姐……请问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听到金发萝莉情不自禁的呼唤，那位小小的女佣人显得有些困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到她的这种反应，黑绘这才想起凯蒂之前说过的话，从古董缝纫机的残骸之中即便诞生了新的付丧神，那也不会有她所认识的栀子学姐的记忆了。 　　“不……我们是初次见面。栀子……妹妹。” 　　“………………”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绘有些落寞地重新坐了下来，而凯蒂则默默来到她的身边握住了金发萝莉的右手。这样就行了，黑绘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能够看到栀子学姐重新出现在这个世上就已经足够了，哪怕她不再认识自己，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谢你，凯蒂同学，我没事的。” 　　“嗯。” 　　凯蒂松开了黑绘的手之后，新生的小栀子端着放有茶水的盘子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用笨拙却毕恭毕敬的动作替她们奉上了一杯清茶：然后用有点畏惧的声音说道：“那，那个……我听濑户大人说过了，我作为妖怪曾经死过一回，多亏了几位恩人的帮助才得以重生，难道姐姐们就是我的恩人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究竟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呢？” 　　“请不要这么说，栀子妹妹。能够再一次见到你，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报答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嗯……百鬼夜行的大家都说我成长的很快，不像是个新生的小付丧神。濑户大人也让我担任她的专属佣人。带我来到了这座仙台百鬼城，这是很多前辈妖怪都求之不得的荣誉。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对于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 第六十六章 疯狂的计划 　　“是吗……那就好。” 　　听到小栀子这样说，黑绘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后者则在上完所有人的茶之后鞠了一躬，一路迈着可爱的小碎步走出了房间。目送她离开之后，濑户大将拍了拍手，抬高音量对大家说道： 　　“好了！用茶吧，不要辜负了栀子的一番辛苦！唔唔，好茶！这孩子果然非常心灵手巧！” 　　“是啊，她是我见过最心灵手巧的妖怪了。” 　　细细品味了一番杯中的清茶之后，金发萝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用严肃的声音对褐肤大姐姐与六宫天海说道：“好了，休息时间就到此为止，请讲正事吧。” 　　“恩，拜托了，天海大人。” 　　“OK，交给我吧，大家请先看这张地图。” 　　煞有介事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挥手在众人眼前展示出一张日本列岛的全息地图。地图上有两种颜色，一种是表示友军的蓝色，但只有仙台和东北最上角的百鬼城这两个小点，剩下的全部土地都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正如你们所见，目前百鬼夜行的势力范围仅限于大本营和这座仙台百鬼城，而其他地方都没有妖怪的安生之所。再加上地脉紊乱所造成的影响，凡是被留在外面的妖怪要么就会被人类的灵能力者消灭，要么就是会丧失心智陷入暴走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共存实在是天方夜谭。话说，凯蒂酱你最近一直都在外面出任务，精神方面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有班长给的护身符，地脉的瘴气影响不到我。” 　　“嗯，做了对策那就好，不过这就代表你们已经了解到了状况的严重性。这也是为何我会提议重建各个都市的百鬼城的原因。只要将地脉与大本营连接起来，千穗酱作为神使之狐的净化之力就能传达到这些地方。不仅如此，安定的地脉本身还能增幅她的力量，从而减轻千穗本体的负担。无论从任何方面上来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但是很遗憾的是，阴阳寮方面恐怕并不这么看。若是被他们发现国内的各个主要都市里出现了大规模的异空间，肯定会被当做妖怪的入侵而加以制止吧，就连这座仙台的百鬼城也是我们趁着他们人手不足的空挡悄悄建立起来的，不知何时就会成为攻击的对象。到那个时候全面战争就无法避免了。” 　　“所以说你把我们叫来就是想让我们帮忙防御这座百鬼城吗？如果是一时半会那还没有问题，但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 　　“不不，被动防御是不行的，情况越是不利就越要主动出击才行，否则在双方悬殊的力量差的作用下只会变成一边倒的消耗战。最后弱的一方必然会支撑不住而败北。更何况还有退魔巫女的存在。” 　　一边这样说着，六宫天海一边再次挥了挥手，地图上于是出现了很多画着勾玉图案的军旗，以及显示其行动轨迹的箭头符号，“请看，这是我现在所掌握的退魔巫女的动向，可以看见她们正分为数个部队在全国各地进行渔网式的搜索，其目标很显然就是百鬼城的位置。作为斩妖除魔的专家，这些巫女小姐姐们的战斗力极强，一般的妖怪根本不是对手。但又不可能出动主力部队去与其交战，否则就会演变成你死我活的全面战争。也就是说，我方现在完全没有阻止她们行动的能力。不过与此同时，退魔巫女的存在又是一个打开现状的突破口，关键点就在你的身上，朱守院真宵同学。” 　　“我？我确实姑且还算是退魔巫女的一员没错，但现在基本上是与她们绝交的状态，说是组织中的叛徒也不为过，这样的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要这样贬低自己，你可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获得了现人神称号的人才啊，能帮上的忙可大了。” 　　对着一脸懵逼的不良巫女邪魅一笑，电子幽灵说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计划：“朱守院同学，你就是一切的关键。我想请你成为退魔巫女的新任领袖，带领整个组织叛变到妖怪这一方。” 　　“…………………………………………哈？” 　　由于六宫天海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朱守院真宵足足愣了十几秒钟才再度发出声音：“你，你脑子是秀逗了吧……成为首领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做到那种事啊！？” 　　“不，这的的确确是只有你能够做到的事！” 　　用力地推了推眼镜，六宫天海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对惊诧万分的不良巫女说道：“请问各位知不知道‘千年战争’这个说法？” 　　“那是啥？听上去好中二的样子。” 　　“没错，这个词语确实有点中二病，所以人类那一方并没有这个概念。但在拥有漫长寿命的妖怪之中，有很多老一辈的人物都知道这场战争的存在。确切地来说是一千几百年以前，一个名为巫女学苑的组织在出云悄然成立。与普通的巫女不同，这个组织的成员放弃了侍奉神明的本职工作，放下御币与神乐铃拿起了刀剑与符咒，发誓要根除这世上的一切妖怪。当时的百鬼夜行首领被这些战巫女所斩杀，你死我活的战争从那时起便宣告打响。在这个国家里妖怪最大的敌人不是阴阳寮也不是明神会，而是巫女学苑。前两者至少还会将友善的妖怪收为式神，但里出云的成员们只会对所见到的一切妖怪赶尽杀绝。只要这场持续千年的战争不结束，人类与妖怪的共存在这个国家就永远无法实现。” 　　“原来如此，你说的千年战争是这个意思。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个组织有多仇视妖怪，那就更不应该说出那种疯话了！一千多年来一直不共戴天的敌人怎么可能变成盟友啊？” 　　“是的，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但退魔巫女并不是一般的组织。不管她们有多恨妖怪，只要她们还是巫女，就逃不出一个定律，那就是她们是‘神明的仆人’。也就是说，退魔巫女用来战斗的力量都来自于她们所侍奉的神明。” 第六十七章 重磅消息 　　“哈？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可不记得侍奉过什么神明。” 　　“这是当然的，因为朱守院同学你的家系在退魔巫女之中也是特别的存在啊。” 　　面对露出怀疑表情的真宵，电子幽灵耐心地如此解释道：“朱守院一族是自古以来守护邪神封印的一族，拥有代代传承的浓厚血统。虽然后来朱守神社加入了巫女学苑，成为了一个分支的培训机构。但其灵力的来源却保持了独立性。换句话说，你本人、以及朱守院家的分家——护法院家出身的护法院月华小姐、还有其他一些在朱守神社训练的退魔巫女都是正统的灵能力者，就算不加入巫女学苑也能够拥有与生俱来的灵能力。这些家系的成员主要是因为理念相同才被退魔巫女组织吸收的。这一点我说得没错吧？” 　　“啊？嗯……大概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然而巫女学苑的大部分成员却与你们不同。她们要不是各地小神社家的女儿，要么就是退魔巫女们在执行任务时救下的妖怪受害者的孤儿。这些女孩子大多只拥有少量的灵力，有的甚至根本就只是普通人而已。但通过‘加入巫女学苑’这件事，她们都得到了与足以与非人的妖怪对等战斗的能力，这是因为退魔巫女所信奉的主神将她的力量分给了组织的成员。所有的退魔巫女都携带着作为身份证明的勾玉对吧？那其实就是信仰的象征，也就是所谓的御神体。” 　　“开什么玩笑，你说的勾玉都是我们自己制作出来的！倒不如说成功制作自己的勾玉就是成为正式退魔巫女的最大条件——” 　　闻言一边如此反驳着，不良巫女一边伸手去摸脖子上挂着的勾玉，但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诶……说起来我的勾玉呢？不知什么时候就一直没有戴着了……” 　　“那是自然的，成为了现人神的你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神之力，所以来自别的神明的信物就无法与之共存了。在不知不觉之间，你已经从退魔巫女的系统之中独立了出来，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而已。” 　　“啧……居然会有这种事，在你提到这件事之前，我确实已经完全忘记了那玩意的存在……” 　　一脸震惊地咋了咋舌，不良巫女抬起头来对六宫天海问道：“所以说我在里出云接受的那些训练，那些提升灵力的修行全部都是假的咯？真正的力量来源其实是某个来历不明的神明？” 　　“倒不是说都是假的，那些修行本身肯定拥有能让人变强的效果，只不过天生就没有足够灵力容量的人类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越自己的界限，除非借助外部的力量。你刚刚所说的‘制作勾玉的仪式’正是与神明建立联系的象征。除了极少数像你和护法院同学一样天生的灵能力者，绝大部分的退魔巫女都是通过完成这一步骤才成为了超越人类的战士。” 　　“可恶……居然有这种事？” 　　从天海这个外人口中听到了自己所属组织的实态，真宵不由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哼，老娘早就觉得那个学苑不对头了，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像古代一样把一群年轻的女孩子聚集在一起让她们整天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原来是为了洗脑啊！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大部分退魔巫女的战斗力都是来自于头顶上的神明，那么只要把那个神明干掉，她们也就变回普通人了是吧？” 　　“嘛，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就会产生新的问题。想想看吧，要是所有的退魔巫女一下子都失去了战斗力，那全国的防卫任务势必会出现巨大的空挡，到时候民间的损失不可估量啊。” 　　“所以你就让我取而代之成为退魔巫女组织的新的头目？然后强行让巫女们按照我的指示行动？这实在是太蠢了……就算强如本小姐，也不可能做到那种像开挂一样的事情吧！” 　　“不不，都说了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啊！” 　　面对露出缺乏自信表情的不良巫女，电子幽灵进一步用充满蛊惑的语气这样说道：“请仔细想想看吧，真宵酱！你可是现人神，以人之身比肩神明的存在喔！放眼整个世界的历史，也没有几个灵能力者能够抵达如此的境界。更何况你的神力并非来自于恩宠或是赏赐，而是自己从神明本尊那里夺来的战利品，在古往今来寥寥可数的现人神之中，也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啊！最重要的是，想要拯救成为退魔巫女暗部首领的青梅竹马，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等一下，再怎么说这也太危险了！” 　　在一旁听见六宫天海这极具诱惑力的发言，黑绘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天海小姐，既然你都知道真宵同学体内已经有一位神明的力量了，怎么可以再让她去夺取别的神力呢？过于强大的力量对于人类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谁也不知道同时拥有两种神力会对真宵同学的身体造成怎样的隐患！” 　　“黑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诶……？” 　　金发萝莉这一席话当然是出自好心，完全是在替真宵感到担心。但对于性格极度要强的不良巫女而言，这种担心却恰好起到了反效果。只见她闻言立即从座垫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一旁的黑绘怒目而视道：“说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吧，因为我现在的这一身朱凭之力正是你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赢下来的！明明被大姨妈搞得虚弱不堪还单身一人跑来救我，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与邪神单挑，这世上还有比你的所作所为更危险的事情吗？” 　　“咦咦咦，弑神之人偶传说的背后居然还有这种内幕？虽然咱们妖怪没有大姨妈这种生理周期，但咱听说人类的女灵能者最虚弱的就是每个月那几天了……竟然在那种流血不止的状况下还单挑赢了邪神？小黑你……你未免也太生猛了一点吧！？就算是那位女扮男装被尊称为军神的上杉谦信公，在大姨妈的那几天也不敢骑马打仗的啊！” 　　“等，等一下！？真宵同学？！这种话别在外面乱说啊！” 　　冷不丁听到自己想要带进棺材里的小秘密被不良巫女公然爆料了出来（虽然在场不知道这件事的其实只有濑户大将一个人，六宫天海作为云飞燕唯一的朋友与合作伙伴当然是对当时的情况十分了解的），金发萝莉当即被羞得面红耳赤。真宵见状也自觉失言，所以脸颊上也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红晕，不过嘴上仍旧不依不饶地大声说道：“总，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不冒风险就能做成的大事！如果我现在不站出来，那么退魔巫女与新百鬼夜行就会展开全面战争，许多人类和妖怪都将因此而死去，而小月那个笨蛋也无法得救。那么就算危险再大我也必须挺身而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你来帮忙决定！” 　　“真宵同学…………” 　　见巫女的态度如此坚定，黑绘不由得一时语塞。而身为班长的阿什莉则连忙站了出来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大家都先冷静一点。天海小姐的提案固然有其合理性，但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慢慢商议才能决定，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还是在实际进行计划的时候再提出来比较妥当。” 　　“等一下，听阿什莉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天海你这家伙为什么对退魔巫女这么了解？” 　　在德鲁伊少女的安抚之下，朱守院真宵稍微冷静了下来，接着就产生了新的疑问：“这十年来都作为幽灵存在的你是怎么调查出连我都不知道的这么多内幕的？里出云的神殿里可没有电脑和网络！” 　　“啊，关于这件事，咱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个问题，主座上的褐肤大姐姐代替电子幽灵开了口：“你听我说，巫女小姐。其实你们组织的一个高层，现在正在咱们百鬼夜行当女仆呢——————” 　　—————————————————————————————————————————————— 　　“你，你说什么！？” 　　一段时间之后，听完濑户大将解释的朱守院真宵发出了今天最大的叫喊声：“你说那位妙鹤总教头现在是地缚灵的状态，而且投靠了百鬼夜行的总部！？这，这不可能……这就好像马蜂住进蜜蜂窝里一样毫无任何逻辑可言……我虽然对那个人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但那可是里出云Number1的扛把子，白鹭队的老大耶！？这世上应该再没有人比她更恨妖怪了吧？” 　　“其实啊，那位大人不仅不恨妖怪，甚至还是咱们首领的救命恩人呢！首领她之所以能够作为神使之狐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当年阿鹤大人把她从战场上救了出来。” 　　“呜……这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了……” 　　在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的轰炸之下，不良巫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虚浮，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垫子上：“也就是说，天海那家伙之前所说的那些情报，全部都来源于那个人咯？” 第六十八章 千穗到来 　　“嗯啊，就是这么一回事。以上的作战并不是天海酱我的独断专行，而是这几个月来与妙鹤小姐不断研讨之后得出的结论。一方面又要保证退魔巫女的战力不收损害，一方面又要阻止千年战争的再度爆发，这是唯一的方法。”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风险也太大了——” 　　“够了，黑绘，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要是再阻止，我就把你当时对我做过的那件事公之于众了啊！” 　　“呜……！这，这一点还请你饶了我吧……” 　　本来金发萝莉还想继续对六宫天海提出意见，但真宵的一句话就让她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巫女所说的“那件事”恐怕是指“卫生棉条”事件——当时黑绘在绝望之中想要从邪神的控制之中唤醒真宵的意识，所以把所有青春期的女孩子都会觉得“脏到不行”的东西扔到了她的脸上，也就是“使用过的卫生棉条”。 　　就结果而言这一举动虽然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但每次回想起来都会令黑绘的脸颊烫得可以烤鱼。当时由于吃了大量镇痛药的缘故，她的脑子有点不太清醒，所以才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现在就算借给她十个胆子黑绘也不敢再来一遍，更不要说让这件羞耻的往事被公之于众了。 　　“哼，你知道厉害就好。” 　　“行了，给我安静一点，怪力女。” 　　看见金发萝莉满脸通红地举手投降的模样，朱守院真宵刚得意洋洋地对她说了一句话，就马上被旁边的凯蒂打断了。扮成贵妇人的狙击娘从高级墨镜下面露出半只瞳孔瞪了巫女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现在我们充其量只是定下了一个大的目标，但具体要怎么完成这一目标还没有半点头绪，你还是先闭上嘴吧。” 　　“哼，有目标不就足够了吗？以我们现在的战力，直接冲进里出云干掉那个所谓的神明不就行了？ 　　“唔，这一点我可不敢保证啊。” 　　不良巫女话音刚落，对面的电子幽灵也反对地摇起了头： 　　“根据妙鹤小姐的说法，退魔巫女的首领所镇守的场所并不是现实世界的出云大社，而是位于高次元的神域。这个与神话中的‘高天原’同名的领域从千年之前就已经存在，其中充满了强大的神力。即便是实验B班的各位，想要正面硬闯恐怕也绝不简单。当然啦，你们的队伍里有现人神、有妖精女王、有魔弹射手，还有状态万全的‘弑神之人偶’，如果火力全开的话想要刚正面打赢这场恶仗也不是全无可能。但就算能赢势必也会付出巨大的牺牲，死上一两个人恐怕是无法避免的。更重要的是，里出云的巫女们肯定会拼死保护她们的神明大人，你们总不可能把挡路的巫女全都杀掉吧？” 　　“啧………………” 　　被六宫天海这么一反问，刚才还一副唯我独尊模样的真宵立即就说不出话来了。而凯蒂则冷静地对电子幽灵问道：“天海，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代表已经有作战计划了吧？” 　　“呼呼呼，那是当然的，我可是与那位云飞燕势均力敌的天才，不仅开发新装备的头脑是世界第一，作战计划什么的当然也是手到擒来。不过为了说明接下来的计划，我们还需要等待一位人物的到场。濑户大将小姐，请问她什么时候能到？” 　　“哦，你问咱啊？咱也说不好，毕竟那位大人平时都日理万机，忙起来的话说不定要到晚上才能抽出空来……不过妖怪里面夜行性的家伙也有很多，所以有可能连晚上都抽不出时间来呢。” 　　“叮铃铃！” 　　“哦哦？说曹操曹操到，看来人已经来了啊！” 　　褐肤大姐姐话音刚落就被打了脸，只听一声悠扬的铃音突然响起，房间的一面墙上浮现出一座鸟居的图案，一位狐耳少女从中走了出来。虽然发型从蓬松的长发变成了清爽的齐肩短发，身上豪华绚烂的十二单长袍也被换成了简朴的素色浴衣，背后也只剩下一条小尾巴，但这女孩毫无疑问是百鬼夜行的首领本人，也就是黑绘她们所认识的小狐狸千穗。 　　“千穗同学！？居然是你？” 　　“好久不见了，黑绘大人，还有实验B班的各位大人也是。换上新装的各位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班长大人，你的男装在下也很喜欢。” 　　“啊呀，谢谢，小千穗的嘴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呢。” 　　虽然隐约猜到天海她们说的是谁，但真的看到狐耳娘本人出现在面前，还是令金发萝莉感到十分惊讶。毕竟现在的千穗可是百鬼夜行之主，随便离开作为大本营的百鬼城与人类一方的实验B班会面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问题，而且从她那异常低调的新造型上来看，狐耳娘恐怕是乔装打扮之后之后悄悄溜出城来的。 　　“千穗同学，你自己一个人出来没问题吗？” 　　“请不用担心，黑绘大人，在离开之前，在下已经把百鬼城的事务托付给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了。” 　　“哦……怪不得天路丸小姐没跟你在一起。” 　　“阿嚏！” 　　同一时间，百鬼城顶层的城主室，一个大妖狐模样的人物突然打了个喷嚏。此人头顶上长着狐耳，背后拖着六条巨大的尾巴，身穿华丽的和服，脸戴狐狸面具，看上去与百鬼夜行的新主人别无二致。然而她却不是千穗本人，而是她的青梅竹马与副官，鸦天狗少女天路丸。 　　就在几分钟之前，千穗把忙着练兵的天路丸叫到城主室，留下一句“我要去见黑绘大人她们了。”便径直离开了。在走之前狐耳娘还没忘记对天路丸吹了口气，用狐狸一族最擅长的幻术把青梅竹马变成了自己的模样。这就代表她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到百鬼城里来了。 　　“可恶，少主那家伙，又把麻烦事全都推给我干，自己跑去抱实验B班的大腿！实验B班就那么好吗？是啊是啊！我承认她们确实牛逼就是了！又是现人神又是妖精王的后裔又是弑神之人偶，找遍全日本……不，是找遍全世界也没有这么粗的大腿了！抱大腿更重要，所以百鬼城的这点琐碎小事当然就要我这种没什么本事的小妖怪来负责咯！毕竟这就是身为副官的本分嘛！” 　　“呵呵，不要那么激动嘛，城主代理大人。” 　　就在孤身一人的天路丸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发起牢骚的时候，一位和风女仆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背后，轻轻地在桌子上放下了一杯芳醇的红茶，“大妖狐大人之所以会把城内的事务交给你管理，完全是因为她无比信任你的能力。而她之所以会亲自前去迎接实验B班的成员，则是因为接下来有求于对方，作为百鬼夜行之主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这两者之间并无矛盾，所以你也无需感到自己遭受了冷遇。来，先喝一杯茶冷静一下吧。” 　　“地缚灵……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来这套神出鬼没的把戏，一不小心即使是妖怪也会被你吓出心脏病来！而且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啊！？就是你和那个自称军师的电子幽灵一直在怂恿少主采纳你们的计划吧！？想要拉拢退魔巫女什么的实在是太荒唐了，我们妖怪与那群脑子里长肌肉的野蛮人之间的战争可是持续了千年之久耶！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有握手言和的余地啊！？” 　　“呵呵呵，怂恿什么的实在不敢当。我和天海大人都只是向首领说明了这样做的好处而已，最终做出决定的是她本人的意志。” 　　即使自己曾经所属的组织被天路丸骂成是“脑子里只有肌肉的野蛮人”，阿鹤小姐看上去也并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继续对她说道：“接下来这是我个人的想法：确实对于妖怪们来说，这场战争持续了千年之久，在如此漫长的时间之中积累下来的仇恨没有那么容易忘却。但幸运的是人类的寿命并没有妖怪那么长，大部分的退魔巫女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她们自己对妖怪的仇恨其实并没有那么根深蒂固，只是周围的环境影响了她们。毕竟正是因为单独的力量有限，人类才会演化成群居的动物，而群居的个体总是容易大多数的情绪所感染。” 　　“所以你是真的认为只要换掉上头的那个所谓的神明，退魔巫女就会变成一个能够与妖怪和平共存的理性组织吗？阿鹤小姐，恕我直言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人类与妖怪的对立持续到今天的真正理由并不在于仇恨本身，而是那些从仇恨之中诞生的更麻烦的感情。恐惧、愤怒、蔑视、优越感……这些全部加起来才是真正的仇恨，要改变它谈何容易。” 　　“嗯，你说得很对。我也许确实是太过天真了，否则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 　　听了鸦天狗语气激烈的这段发言，前退魔巫女的幽灵静静地对她点了点头，“但是，这并不是放弃尝试的借口。不管前途有多困难，总有人必须要站出来做些什么。而且希望是确实存在着的，实验B班的那些女孩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六十九章 毛茸茸之力 　　“是啊是啊，她们确实是特例中的特例。” 　　听到阿鹤小姐说出这个名字，天路丸似乎变得更加不开心了：“妖怪付丧神、拥有神之力的人类、异国的妖精与人类的混血、还有强到不讲道理的仿真人偶，那个班级里确实集合了这世上最奇葩的人种。但只可惜这个例子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以至于毫无参考性可言。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那些女孩可以和睦相处，如果不知道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那是因为她们很强，每个人都强到足以忽视周围环境的影响，自由地选择想要在一起的伙伴。这是只属于强者的自由，而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你拿她们来举例实在是毫无说服力。” 　　“呼呼，你说得对，她们确实不能当做一般人的榜样。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无论是哪个时代，都一定会有属于那个时代的强者成为先驱与楷模。所以如果那些孩子们的努力获得了成果，受益的会是我们大家。而且天路丸大人，你还少算了一个人，除了你说的那四位之外，实验B班还有第五个成员：一个曾经作为妖狐出生、以神狐的身份被神明抚养长大、最后又回归到妖狐的使命之中的无比努力的女孩子。与其余四人一样，她现在也在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呢。” 　　“啧…………” 　　被阿鹤小姐这么一说，鸦天狗再也无法反驳些什么。确实，对于千穗来说比起百鬼夜行的新任首领，反而是实验B班的第五位成员这个身份更加有归属感，这总让天路丸有种自己的少主被外人抢走的NTR般的感觉。但也正因为有了这一身份，千穗才能理所当然地请求实验B班的帮助，而百鬼夜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来自外部的强力援军。 　　“哼。你没必要在这里对我讲大道理。不管她有什么打算，只要是首领做出的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服从，这是身为从者的使命。” 　　一边这样说着，天路丸一边拿起桌上的茶杯，把面具掀开一条缝隙抿了一口，“——所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个人的牢骚，没必要传到少主的耳朵里，因为那只会让她徒增烦恼，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还有，别只倒茶就完了，配茶的点心也给我准备好，接下来我有来自各地的妖怪代表们的数百封陈情状需要批阅，这会是一场消耗脑力的劳动。” 　　“呼呼呼，请放心，我会把刚才的对话藏在心底的。至于点心请用这些，这是我烤制的草药饼干，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如果天路丸大人不介意的话，文书工作也可以让我代为处理一部分。” 　　“嘎吱嘎吱……（咀嚼）哼……还行吧，我本来不喜欢西洋式的点心，但你做的姑且还算吃得下去。嘎吱嘎吱嘎吱…………（继续咀嚼）至于文书，你的书法技术如何？百鬼夜行首领的字迹在工整之余还必须要有足够的气势，你要是有那个自信倒是可以试试看。” 　　“呼呼，那小女子就斗胆献丑了。如果字迹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请天路丸大人不吝赐教。” 　　————————————————————————————————————————————————————— 　　“——就像这样，现在的百鬼夜行有天路丸和妙鹤大人代为管理，即使在下本人不在也不会产生任何问题。作为首领，在下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镇守后方的主城，而是与各位一起在前线奋战。” 　　“小千穗，几个月不见你真是长大了呢，居然变得这么有担当了。快过来让姐姐摸摸你的脑袋。” 　　“啊，好的，班长大人。” 　　听完狐耳娘对百鬼城现状的说明之后，阿什莉就像参加教学参观的家长一样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挥手招呼她过来。而千穗闻言也老老实实地一路小碎步走到德鲁伊少女的身边，顺从地把脑袋伸到了方便前者抚摸的位置： 　　“请吧。” 　　“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嗯嗯！就是这个感触！这种仿佛在抚摸云彩般的梦幻手感，实在是阔别太久了啦……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被净化了！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 　　“啊！阿什莉你太狡猾了，居然第一个抢跑！？我也要摸，把尾巴伸出来！” 　　“好的，朱守院大人也请用吧。” 　　“慢着，这条尾巴是我的了。我摸我摸我摸我摸我摸——————” 　　“狙击女！你这家伙是想找我干架吗？居然当着人的面公然明抢！？” 　　“不关我的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动作太过慢吞吞吧，怪力女。” 　　“大家，请不要为了在下而争执，尾巴的话还有好几条备用的，在下现在就把它们长出来。黑绘大人也请不要客气，想摸的话就尽情地摸吧。” 　　“诶……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一个个都满脸严肃的实验B班的少女们就如同小孩子般聚集到了千穗的身边，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她柔软的皮毛，脸上浮现出无比幸福的神情。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的濑户大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在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苦笑： 　　“呜，呜哇……要是被百鬼夜行的其他成员看到他们的首领像宠物一样被外人随便撸毛，恐怕会产生不小的问题啊。话说外冷内热的小黑就算了，就连小灰这种冰山美人都无法抵挡尾巴的诱惑，难道这才是首领她最大的武器！？” 　　“没错，与完全奉行武力至上主义的前代不同，这就是千穗那孩子的优势啊。” 　　听到褐肤大姐姐的自言自语，六宫天海的立体影像深以为然地对她点起了头：“那孩子的本质不是神狐也不是妖狐，而是某种更加强悍的存在——没错，那就是‘萌狐’！按理说在一般情况下光是卖萌是无法拯救任何事物的，但恰好，恰好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战斗力全都是对毛茸茸毫无抵抗力的年轻女孩子！这就是为什么千穗她命中注定要成为新一任的百鬼夜行的首领，因为这样一来世界最强的实验B班就会无条件地成为所有百鬼夜行妖怪的援军啊！” 第七十章 成为目标的天海 　　“唔唔……居然说得这么大声，你莫非是认真这么想的吗……？” 　　眼见电子幽灵露出了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濑户大将的苦笑变得更勉强了：“身为所有妖怪尊敬的首领，居然是靠卖萌来争取别的势力的支持，这说出去实在不太好听啊。” 　　“请不要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千穗大人之所以能够取得实验B班的大家的信任当然是因为她自己的诚意。不过毕竟她们认识的时间十分有限，就算大家都是心地善良的孩子，想要在那么短的日子里建立起牢固的信赖关系并不容易，而软萌的外表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我说的意思你能够明白吧？” 　　“明白明白，总之就是首领先是通过无敌可爱的外表让小黑她们放下了戒心，之后再通过诚心诚意的表现让她们认可了自己对吧？咱能理解的。毕竟不管是在人类的世界还是妖怪的世界，外表对于第一印象都很重要。像咱就是因为皮肤黑了一点，体型丰满了一点，经常就被第一次见面的妖怪当做是把寻花问柳当做消遣的风流女郎。明明咱还是黄花大闺女的说！” 　　“诶？！你刚刚说什么？” 　　“哈？不是吧幽灵小姐，难不成你也觉得咱那方面的经验很丰富？” 　　“咳咳！这是我失礼了！” 　　被褐肤大姐姐皱着眉头这么一问，六宫天海连忙正色对她说道：“确，确实，一个人的外表不能够决定她的内在。褐色皮肤的大胸妹子就一定是碧池什么的完全是世间的偏见！其实我现在暂时使用的肉体也是一个黑皮大胸妹，而且还有女教师的属性，上课的时候前排男生那野兽班的视线简直就毫无遮拦！但他们都不知道，那具肉体里面的灵魂其实是我天海酱，从小到大都是ACUP，体重从来没超过50KG！所谓的豆芽菜就是指的我这种身材啦！” 　　“所以你也是咱的伙伴咯？” 　　“啊，那样说也不太准确。其实天海酱我呢还是谈过那么一场恋爱的，虽然最后是以生死相隔的悲剧收尾，但要说我是不是黄花大闺女嘛……技术上来说应该不算是……了吧？” 　　“咦。” 　　“诶？” 　　“哦，这可是个新闻。” 　　“求详细。” 　　“大，大家！这是天海小姐的私事，你们不要这样……（偷瞄）” 　　电子幽灵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话音刚落，一旁正在沉迷于撸狐狸的四位少女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连同被撸的那只狐狸一起齐刷刷地朝她围了过来。五个人的十只眼睛都散发出象征着强烈好奇心的闪光。 　　【失，失策了……对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比撸小动物还要有吸引力的东西就要数‘别人的恋爱故事’了！天海酱我居然自掘了坟墓！】 　　一边在心里如此想到，电子幽灵一边转过头去试图寻求濑户大将的帮助，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从座位上朝这边前倾身体的褐肤大姐姐：“此话当真！？看天海阁下你的样子像是一心钻研的求道者，没想到也有俗人的七情六欲啊？能够让你动了凡心的男子一定是相当杰出的俊杰吧？方便的话能说来听听吗？” 　　“连你也感兴趣啊！？” 　　看见唯一的依靠也背叛了自己的期待，六宫天海忍不住发出了大声的吐槽，接着便试着转移话题：“那个，各位？我们差不多该开始继续谈正事了吧？外面的情况可是争分夺秒啊。” 　　“天海阁下，争分夺秒也不急这几分钟嘛。先说说看对方是怎样的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看上了他哪一点？” 　　“呃……濑户小姐，你问得这么具体我一时间也没办法回答你啊。当时天海酱我还年轻，身为一个研究者，本着‘凡事都是实践出真知’的信念，我想要切身体会一下人类的情与爱究竟是怎样一种原理。恰好那个时候有认识的人向我告白，天海酱顺势就同意与他交往试试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一点也没有你们期待的那种浪漫要素啦！” 　　在众人目光的逼问之下，六宫天海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讲出了自己与恋人开始交往的契机。她的本意是通过这无比平淡的事实让对方丧失兴趣，没想到少女们听了却更来劲了： 　　“咦咦！？天海小姐，你这样做，岂不是传说中的‘渣女’吗？男方在你眼里只是用来研究人类感情的工具吗？（阿什莉）” 　　“哼，看你这一副疯狂科学家的模样，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潜质啊。（凯蒂）” 　　“啧，那男的也实在是没有眼力，居然会看上这种没人性的家伙。（真宵）” 　　“………………（黑绘：一脸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表情）” 　　“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看法，人类的世界果然很奇妙呢……（千穗）” 　　“唔。” 　　面对眼前这一排看热闹的表情，六宫天海先是一愣，然后便觉得有点莫名火大了起来，于是便忍不住抬高音量对她们说道：“等等等等，你们几个小朋友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了啊？别露出一副‘反正就凭你肯定很快就被男人甩了吧？’的模样行吗？确实天海酱我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才同意与对方交往没错，在这一点上我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但后来我们之间还是……还是产生了一定的真感情的好吧！别的不说，就在天海酱我死掉之前的一年，我还和交际对象一起与热海旅行过呢！那可是三大温泉乡之一的热海哦！不是真正的现充的话走在街上就会被周围现充们的热量所溶解的啦！毕竟是‘热’海嘛！” 　　“什么……与恋人结伴的温泉欢乐乡旅行……居然连那么上级的路线都已经体验过了吗？看来天海阁下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慢着，濑户大姐头，吹牛谁都会，但现实中真的有人会愿意与这种疯狂科学家一起去度假吗？所谓的热海之旅也有可能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悄悄提取温泉里的稀有成分用来做不可告人的实验才对吧？” 第七十一章 天海的证据 　　“哈？这话天海酱可不能当做没听见，我说巫女小姐，你平时都是怎么看待我的啊？” 　　“你问我怎么看你的……你不就是个变成了幽灵也不停止搞事的疯狂科学家吗？” 　　面对六宫天海的质问，朱守院真宵毫不避讳地给出了如此的回答，一旁的凯蒂也随声附和道：“嘛，事情就是这样。你一直以来的表现很难让人相信你会像普通人一样谈恋爱，想要说服我们的话就拿出证据来吧。” 　　“等一下，真宵同学，凯蒂同学，天海小姐可是我们大家的恩人耶！？你们这样怀疑她未免也太失礼了吧！就算真的怀疑也不应该说出口来啊！” 　　“哼，班长你既然这样说了，就代表其实你也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吧！” 　　“诶？我，我才没有……黑绘同学，你也快点说些什么啊！这里面与天海小姐最熟的就要数你了！” 　　对于真宵与凯蒂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看不下去的阿什莉本来想要站出来阻止她们进一步在口头上欺负天海，不料却被巫女反过来抓住了言语之间的破绽，不得已之下只能求助于身边的金发萝莉。 　　“……………………” 　　然而听到班长的呼唤，黑绘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确实对于她来说，六宫天海是妹妹唯一的友人，也是现在维持她肉体稳定与魔力供应的临时Master，于情于理金发萝莉都应该站出来为天海解围。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黑绘自己也很想知道天海恋爱的细节。 　　若是换成以前那位身为男性而且又是个莫得感情的战斗机器的七星剑首，肯定不会对这种八卦产生半点兴趣。但现在的黑绘已经身心都变成了青春年华女孩子，所以在感性方面也与在场的其他少女别无二致。看到就连她也露出如此好奇的目光，被盘问得有点火大的天海脑子一热，索性抛出了一个重磅证据： 　　“哼哼……你们这些小丫头实在是太小看天海酱了吧！人家活着的时候也是不输给你们的绝世美少女好吗！既然你们不相信的话就看这个！天海酱的秘藏写真之——与男朋友的热辣合影in热海！” 　　用有些自暴自弃的声音发出如此的喊叫之后，电子幽灵大手一挥，用一张超高清晰度的照片覆盖了原本的日本地图。只见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蔚蓝的海湾，远处可以看见依山而建的鳞次栉比的高级酒店的剪影。任何一个对日本旅游业有所了解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确实是热海的街景。 　　而在照片的中心站着一对面向镜头比着V字手势的年轻的男女，其中的女性毫无疑问是活生生的天海本人，虽然身材苗条到能够看见肋骨的轮廓，胸口也是一马平川，但她却选择了超级大胆的迷你黑色比基尼泳装，然后在外面套了一件巨大的白大褂。再加上脸上吓人的黑眼圈与白大褂口袋里的可疑试管，疯狂科学家少女的气质一览无余。 　　相比之下，天海身旁的那位男朋友就要正常的多。此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留着一头清爽的板寸头，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运动泳裤。热海大白天的明媚太阳在他那无比精悍的肉体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 　　即使照片里的角度是固定的，也仍旧可以看出此人的身材是货真价实的强壮，并非那种靠在健身房里狂练器械狂吃蛋**催生出来的外强中干的肌肉，而是在如地狱般辛苦的实战训练之中一点一滴练就的真正钢铁般的肉体。在此之上这家伙的相貌还长得十分英俊，简直就是全世界女性的梦中情人。相比之下一旁的天海酱如果纯论长相虽然也算是一位美少女，但气质实在是太像个“丧女”，很难说这两人有多么相配。 　　“怎么样？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吧？小妹妹们？” 　　“哼……哼！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就连小学生都会用PS工具修图，更何况你还是电子幽灵，P个图恐怕一秒钟都不要，光是一张照片证明不了什么！” 　　“是啊，照片上这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居民，这男的感觉像是从某个健美明星的写真集里抠出来的一样。” 　　“等等，这是……” 　　正因如此，看到这一证据的真宵和凯蒂第一反应就是表示不信。阿什莉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看表情也有点迟疑，唯有黑绘觉得相片上的人有点莫名的眼熟。理由很简单：就在不久之前她曾经与此人进行过近距离的交手，所以对这张脸有所印象。 　　“哼哼哼，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说，所以还准备了另一个证据！看好了小丫头片子们！这就是成熟女性才能拥有的特权，那就是——不分时间场合地给男朋友打电话！” 　　“嘟——————！嘟——————！” 　　不过金发萝莉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已经豁出去的天海酱就动用了另一个杀手锏——她直接拨通了照片上的本人的电话号码。片刻之后线路接通，房间里响起了非常有个性的音乐铃声： 　　“曩莫萨缚怛他孽帝毗药…………” 　　没错，这是梵文，内容是“不动明王火界咒”。如果天路丸也在这里的话，听到这段铃声怕是要当场呕吐，因为她曾经在满是不动明王塑像（内部其实是武僧的木乃伊）的山坡上吃了大苦头。当时黑绘也在场，所以这一切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天海的前男友就是“那个人”。 　　“喂？贫僧是炼狱院业光——不对，现在只是单纯的‘业光法师’。不好意思，请问是哪位施主打来的电话？非常抱歉，施主的号码贫僧这里显示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号码的主人接通了电话，果不其然他就是黑绘记忆中的那个人物——京都修罗山炼狱院的主持代理炼狱院业光。少女并不知道的是，这位僧侣在与她交手之后不久便辞去了代理主持的职务，踏上了一个人的修行之旅，所以他现在才会自称是“单纯的业光法师”。 第七十二章 前男友的心声 　　“是我啦，我。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可爱的前女友的声音吧？” 　　“咦……” 　　“呼啦啦啦啦……………………” 　　听到天海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业光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话筒里便传出巨大的风声，令电子幽灵吃了一惊：“等一下，刚才这是什么奇特的效果音，你现在人在哪里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在攀登飞驒山脉的最高峰而已。刚刚刮了阵大风，差点把贫僧的手机吹走了。” 　　“诶……怪不得用普通的讯号搜索不到你，原来你是去登山了啊？这也是重新修行的一环吗？” 　　“呃……算是吧。” 　　“唔唔，天海酱感觉有点奇怪啊。” 　　听到男人那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电子幽灵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永人（业光法师出家之前的俗名是‘加贺永人’），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人家吧？” 　　“没，没有的事！贫僧真的只是为了修行才开始造访名山大川而已！” 　　本来按理来说，身为出家人的业光法师不应该打诳语才对。但由于这件事是来自本该已死之人的委托，僧侣在仓促之中还是隐瞒了这个事实。他并没有意识到天海其实也知道妙鹤巫女还“活着”这件事。 　　不过就算知道此事，男人最终做出的回答恐怕也不会有所变化。因为六宫天海是她曾经爱过的女性，业光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正为了另一个女性的委托而在全国奔波。哪怕这一委托本身并无任何亏心之处，可能这就是作为男性的本能避嫌反应吧。 　　“唔唔……是吗？那天海酱就相信你好了，永人你是不会对人家撒谎的对吧？” 　　“呃！？那，那是当然的了！话说天海，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给我打电话？而且还搬出了贫僧我以前的名字，这究竟是……？” 　　“哎呀，别急着提问嘛，你先回答一个问题，天海酱我……是你的什么人啊？” 　　对着电话那头声音显得有些困惑的僧人，电子幽灵换上一种黑绘她们之前从未听过的甜腻而又做作的肉麻语气如此问道。恐怕在过去与生前的她交往的过程之中，曾经的“加贺永人”也从未听过“六宫天海”用这种小女生般的声线对自己说话，所以他的语气变得更困惑了：“那个，天海小姐？你没事吧？难道是灵体出了什么状况吗？” 　　“别说得人家好像快要成佛了一样！快回答我的问题啦！我是你的什么人啊？” 　　“诶诶诶……？这有必要重新确认一遍吗？” 　　“我说有就是有！快讲！” 　　“呃……贫，贫僧明白了。你是贫僧……曾经爱过的人。”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 　　在天海的逼问之下，业光法师的声音虽然显得很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对方想要的那个答案：“就是那啥……前女友咯？” 　　无辜的僧人并不知道的是，自己与天海的通话正被一帮对熟人的八卦无比饥渴的少女们所旁听。而他的这一回答成为了电子幽灵炫耀的资本，令她冲黑绘等人露出了无比骄傲的表情：【哼哼！怎么样！一群没谈过恋爱的小朋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天海酱我是经验丰富的大人对吧？】 　　“………………………………” 　　然而少女们的反应却没有天海想象中那么热烈，朱守院真宵甚至还发出了直言不讳的吐槽： 　　“呜哇，天海你这家伙，初恋居然是跟出家人搞在一起……！？虽然日本大部分宗门的和尚确实可以结婚就是了，但你这口味未免也太奇葩了一点吧……？” 　　“当时的他又不是和尚！话说你不过是看过热海的照片了吗！？你这是故意在找茬对吧！” 　　“天海小姐？你在和谁说话，你那边还有别人吗？” 　　“啊？不不不，这边只有天海酱我一个人喔！” 　　听到电子幽灵反过来吐槽不良巫女的叫喊声，炼狱院业光再度发出了怀疑的提问。为了让对方无暇他想，天海不得不继续追问他道：“啊！对了，再回答一个问题好吗？当时你是为什么想要与人家交往的来着？” 　　“诶诶诶诶…………怎么又突然问这种问题？原因什么的怎样都好吧，贫僧曾经……曾经与你在一起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改变不是吗？” 　　“不嘛，人家现在就是想听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嘛！永～～～人～～～桑～～～！” 　　“我我我知道了啦！拜托你不要再用那种声音说话了！贫僧这边鸡皮疙瘩完全停不下来啊！” 　　在六宫天海那极具杀伤力的嗲音攻势之下，业光法师马上就表示举手投降，清了清嗓子之后用饱含感情的认真声线一本正经地这样回答她道： 　　“贫僧……我当年之所以会注意到你，是因为你是我身边独一无二的存在。在明神会的管理之下，我们关西的灵能力者很少有机会能够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活着。所有人都是为了延续家族而不断转动的齿轮。我们首先是‘伟大家族的一部分’之后才是‘渺小的自己’。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家族的利益。有的人被这样的环境逼疯了，就比如我本家的族兄‘加贺龙之介’，也就是引起钢铁要塞入侵东京事件的罪魁祸首。而大部分人都只是默默忍受，毕竟这是持续了千年的传统，在我们的基因之中早已被刻下了服从的烙印。” 　　“嗯……………………” 　　听到前男友的声音突然变得如此严肃，即便是天海酱也无法用俏皮话来打断他，只能默默地听了下去。曾经名为加贺永人的男人接着用更深情的声音地对她说道：“忽然有一天，在那个一成不变的灰色的世界之中，我发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那就是你，六宫天海。身为明神会会长的女儿，你的人生轨迹本应该比像我这样的普通明神会成员还要来得更加不由自主。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要为了组织奉献一切。但你却凭一己之力打破了我们其他人都无力反抗的束缚，在充满条条框框的世界里活出了真正的自己，靠的不仅仅是与生俱来的才能，更重要的是非凡的勇气。” 第七十三章 突然的求婚 　　“非凡的勇气……你说我吗？” 　　“没错，在所有人都恪守古老的传统，对新兴的事物不屑一顾的时候，只有你注意到了现代科技的潜力。原本的明神会不要说电脑了，就连手机都没有普及，人们宁可在念话与传信式神法术上浪费巨额的灵力与脑力，也不愿意去花点小钱办个电话号码。一旦遇到灵障比较严重的状况，能力不够强的阴阳师就连通讯都成问题。但在你的大力推广下，手机总算是成为了所有人的标配，电脑系统也被引入到了管理阶层。但这还只是一件小事。” 　　说到这个话题，业光法师的语气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听他的口吻简直不像是在回忆自己的恋人，反倒像是在传颂一位历史上的伟人的丰功伟绩： 　　“你真正了不起的地方在于发现了灵能力与科技融合的可能性，以一己之力开拓出了魔导科学的新天地。你所开发出的魔导铠甲能够令弱小的灵能力者也拥有独自战斗的力量，即使只是试作品也能令人感受到其中无限的可能性。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实现量产的话，那灵能社会根深蒂固的血统上的差别与歧视的问题就能在一日之间得到解决，简直是划时代的发明！” 　　“慢着慢着……永人君？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没错，天海酱我确实是有那么厉害，但咱们现在是在谈男女感情方面的事情对吧？你是不是……有点偏题了？” 　　听到前男友在电话里把自己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即使是自认为天才的六宫天海也不免感到有点羞耻。在这一点上她就不如身为后辈的云飞燕那么坦然，如果是那位双马尾美少女的话，就算听见比这还夸张十倍的台词恐怕也会毫不介意地照单全收，甚至有可能还觉得不够准确。 　　总而言之，天海酱听了业光法师的这段话感觉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后者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偏题？不会啊。以上都是我货真价实的感想，也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在身为恋人之前，我首先觉得你是一位了不起的灵能力者，也是一位能够开创未来的先驱者。” 　　“呃……也就是说你是因为看中了我的才能，所以才喜欢上我的吗？” 　　对于天海而言，业光的话语虽然值得高兴，但却并不是她想要的回答。毕竟这段话之中一点也没有提到有关她女性魅力的部分。不过出家前就是个帅逼，出家后也仍旧是个光头大帅逼的业光法师的情商当然不会这么低下，他马上就换上了性感的男中音如此补充道： 　　“当然不止如此。最初的我确实是被你那耀眼的才能所吸引。但经过接触之后我才发现，正是因为这种过于超前的才能，导致你一直被周围的人们所孤立。因为他们无法理解你眼中所看见的世界的模样，所以便擅自将你当成异类加以排挤。在我的眼里看来，当时的你就像是春日阳光之下的幻影一般，无比美丽又无比脆弱，仿佛一旦挪开视线就会彻底消失不见。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要用我的一生去守护这位孤独的少女。哪怕全世界都与她为敌，也只有我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讨，讨厌啦永人君！你这也说得太夸张了一点，阳光下的女神幻影什么的，就算是实话说出来还是让人很不好意思的啊！不过你的这份心意倒是让天海酱很开心就是了，嘿嘿嘿…………” 　　面对业光法师这段深情的表白，电子幽灵一边害羞地捂着脸低下了头，一边又笑得合不拢嘴。现在的她已经忘掉了打这通电话的最初的目的，也就是向那群没谈过恋爱的小丫头们炫耀这件事，而是完全沉浸在了与前男友的二人世界之中。而后者的话却还没说完： 　　“不……这一点也不夸张，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正确的，就在我移开视线的刹那，你就真的从我眼前消失了。在你被明神会流放前去投靠东京的阴阳寮的时候，我没有能够按照诺言陪在你的身边，因此在不久之后听到你的死讯的时候，我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了。从那一天起这世上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了意义，唯有遁入空门才是我的赎罪。因为那是你所出生长大的故乡，所以我选择将剩下的人生全部奉献给守护京都的事业。但是现在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即使身体已经消亡，你的灵魂却在网络的海洋中存活了下来，这不是神佛所赐予的恩惠，这是只有身为魔导科学创始人才能做到的必然的奇迹！从你联络我的那一天起，十年来一直保持灰色的世界又重新焕发了光彩，原本我用来避世隐居的寺院突然就变得狭小而令人喘不过气来。所以我才以修行为名义从那里逃了出来。而现在你又像这样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想这一定就是天意吧！” 　　“诶，慢着……你准备说什么！？等一下！” 　　从前男友热切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六宫天海这才想起自己正处于众目睽睽的焦点，不由得乱了阵脚。但已经热血上头的男人——炼狱院业光也就是加贺永人却已经停不下来了，那个关键的句子马上就被他说出了口： 　　“天海小姐……不，天海，请听我说！” 　　“啊，是的！我在听！” 　　“等我结束这次的全国修行之旅之后，你愿意与我复合吗？不，应该说这不是简单的复合，而是‘以结婚为目标继续我们十年前的交往’。当然啦……前提是你不嫌弃已经变成老男人而且还出了家的我就是了。” 　　“诶，我，我怎么会嫌弃呢？倒不如说稍微沧桑一点反而是天海酱我的菜，而且与出家人谈恋爱的这种背德感好像也很带劲的样子————不是这个问题啦！我说永人君！你你你你怎么突然就求婚了啊！？” 　　“嗯？有什么问题吗？这通电话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听见吧？” 　　“就，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也不行啊！求婚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透过电话来讲的！？” 　　“唔……原来电话里还有不能讲的事情吗？如果让你感到不快了那我道歉，毕竟我对电话的礼仪并不了解。” 　　“是了……我差点忘了永人君你的本质还是个传统的关西贵族出身的灵能力者了……这是天海酱我的错。” 第七十四章 令人震惊的现实 　　低声发出这样一句吐槽之后，电子幽灵深吸了一口长气，然后用怯生生的声线这样问道：“那个……你刚刚说的……不是开玩笑的吧？” 　　“那是当然，虽然抛弃了寺庙的我已经不算是真正的出家人了，但唯有在你面前绝不会再打诳语。” 　　“哪怕我是个没有肉体的幽灵，你也愿意娶我？” 　　“是啊，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呆在你的身边。今天的这通电话让我意识到你对我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光是听见你的声音就好像吹走了雪山的寒气。别说是小小的飞驒山脉，现在的我就连珠穆朗玛峰也能爬的上去！” 　　“那……那要是我有了新的肉体，不过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呢？” 　　“那也无妨，因为我爱的是你的灵魂。” 　　“但那可是古铜色皮肤的欧美人哦？”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无所谓——慢着，古铜色皮肤的欧美人是怎么回事？” 　　慢了一拍之后，电话那头的业光法师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起来：“这也太具体了一点吧？难道说你真的有了新的身体吗？” 　　“是啊……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但天海酱我确实已经华丽地复活了！只不过嘛……出于种种原因，新的身体变得好像是好莱坞的拉丁裔女明星一样了。不仅五官是外国人，身材也是那种前凸后翘的类型，皮肤好像抹了防晒油一样亮闪闪的，头发是金色的，说话也会自带欧美口音。这是永人君你最接受不了的类型吧？就算天海酱变成那个样子你也还是喜欢我吗？” 　　“唔………………” 　　听到这句话，男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这也不难理解，十年前他既然会向六宫天海表白，就证明对方是他喜欢的类型。而当年的天海是一副怎样的造型呢？答案是一头黑发，身材娇小纤细，皮肤白得有些病态的亚洲人。而现在她所使用的肉体“克劳德小姐”确实在各种意义上都与天海原本的模样完全相反。 　　就算是同为深色皮肤身材丰满的大姐姐的濑户大将，好歹也有符合亚洲人（或者说“亚洲妖怪”）特征的五官，但克劳德小姐可就是彻头彻尾的欧美人种。对于东京九条之原高校的那帮正直思春期的男生们来说，这种拉丁风情的魅惑系大姐姐当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对于出生在传统京都贵族世家的加贺永人而言接受起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即使那样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是你，就算外表变成了老太婆我也不会介意。” 　　然而业光法师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稍加思索之后，他最终还是给出了相同的答案：“等结束了这次修行之旅之后，我就会来见你。希望你能等我到那个时候。” 　　“我不要……” 　　“诶？” 　　“天海酱才不要呢！你干嘛突然说出这种像是死亡FLAG一样的台词啊！要是现在答应你岂不是有变成生离死别的危险？你就呆在原地不要乱跑，我现在马上就来见你，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诶诶诶？可是这里是海拔上千米的雪山上耶？” 　　“哼哼，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可是魔导科学的创始者天才少女天海酱啊！只要动用秘密开发的新兴魔导装甲，飞越几百公里的路程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总之我现在就过来，你保证手机开机不要乱动！” 　　“等一下，天海，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心情激动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电子幽灵不等对方回答便切断了通讯，然后朝黑绘她们转过身来：“哎呀，不好意思啊，各位。看样子天海酱我有了不得不做的事，今天就先失礼了！啊，军议的事情不用担心，既然千穗大人已经亲自驾到了，接下来的计划就让她来向各位说明吧，就酱，大家回头见了！” 　　“啪嚓！”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急迫的关机音，电子幽灵的身影就从众人面前消失了，日本地图的全息影像也随之不见，天守阁的大房间里只剩下一群被喂了满嘴狗粮的单身狗彼此面面相觑： 　　“……………………………………” 　　“该，该怎么说呢……不愧是天海小姐，在恋爱方面果然也非同常人呢……居然在去世十年之后还让恋人对自己念念不忘，这应该也是一种才能吧？啊哈哈…………” 　　半晌之后，为了缓解现场那尴尬的气氛，阿什莉率先开口说出了这样的结论，而朱守院真宵闻言则是发出了有些生硬的冷哼：“哼……哼！谁知道真相究竟如何呢……？搞不好这就是她演的一出戏而已。既然是自称是天才，那合成一个男人的声音唱双簧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不……真宵同学，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个声音的主人是真实存在的……我和凯蒂同学还见过他好几面，因为他就是天满祭决赛的时候的解说员……” 　　“咦……那就是真的和尚咯？” 　　被黑绘这么一说，不良巫女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听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对话：“不是吧……居然真的有这种事？那个疯狂科学家天海不仅被人倒追，而且死后恋人还心灰意冷地剃发出家念了十年佛经？现在就连三流的恋爱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那男的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啊？” 　　“人家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吧怪力女，就是因为她是‘天海’，所以那个人才会喜欢她啊。” 　　“就是这一点让我无法接受好吧！啊啊可恶！光是被迫扮成这种老土的文学少女模样就已经让我很不爽了，居然还要被喂一嘴的狗粮！都怪你们突然岔开话题啦！” 　　“你有资格怪别人吗？你自己还不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咳咳！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吧！那位看上去……呃……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海大人居然有过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这件事情确实有点让人吃惊，但咱们作为她的友人现在应该做的是默默地在心里祝福，而不是在背后说风凉话，你说对吧，首领大人！” 　　“……………………” 　　“呃，首领大人？” 第七十五章 军议再开 　　“沙沙沙沙……” 　　“首领大人！你这是……！？” 　　为了让被染成狗粮颜色的现场气氛回到正轨，濑户大将不得已只得寻求起了千穗的帮助。但她定睛一看，却发现狐耳娘本人才是那个受影响最大的人。只见千穗并拢双腿跪坐在垫子之上，娇小的身体连同头上的耳朵与背后的尾巴一道颤抖个不停，大大的眼睛之中不断溢出感动的泪水： 　　“这，这就是人类之间的爱情吗……？何等可歌可泣！即便是生死相隔也无法阻挡的思念，哪怕是遁入空门十年无法忘却的回忆……这就是令人类能够变得强大的真正理由吗！在下……在下自诩比其他妖怪都要了解人类……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夜郎自大罢了啊！” 　　“不不！你别当真啊！那两个家伙只是特例而已，一般人才不会像他们这样一边疯狂放闪光一边连发那种肉麻的台词好吧！话说千穗你也太容易受影响了吧！？刚刚那段对话究竟有哪里能够让你哭成这样啊！” 　　“真，真宵大人，恕在下直言，你自己的眼眶还不是红了……” 　　“才没有！老娘……老娘只是眼里进了沙子而已！” 　　“真宵同学……这里是市内，是没有沙子的……” 　　看到小狐狸那泪流不止的模样，一旁的不良巫女虽然大声发出了吐槽，但其实自己也在不住地抹着眼角。同样深受感动的还有黑绘，相比之下阿什莉和凯蒂这两位欧美血统的少女倒表现得比较平静： 　　“好啦，大家别哭了。天海小姐能够与过去的恋人重新走到一起，我们作为朋友应该替她感到高兴才对啊。来，笑一个笑一个。” 　　“班长，你就让她们哭吧。过于感性的人就是这样，只知道着眼于那些形而上的东西。像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知道天海现在变成黑皮金发的外国人之后，她的和尚前男友究竟还能不能硬得起来。从他们俩的对话之中我总感觉那家伙是个萝莉控，刚刚嘴上说得好听，但身体可是很老实的。没有夜生活的情侣就算复合了也没有意义吧。” 　　“凯蒂同学！？你这样的着眼点也很有问题好吗！” 　　………………………… 　　在狙击娘的这句劲爆发言之后，房间里的气氛总算是冷却了下来。这也许正是她的目的，但凯蒂也有可能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地实话实说而已。不管怎样，在座的诸位包括凯蒂自己在内都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免不了有些脸红心跳，为了消除尴尬自然就只能回归军议的主题了： 　　“咳咳！这，这件事情就讨论到这里！祝天海阁下他们这一次能够白头到老！好了，首领大人，让咱们重新开始说正事吧！” 　　“是，是呢……天海大人为百鬼夜行付出了这么多，是时候让她休息一下了。接下来的计划就由不肖在下代为解说好了。” 　　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狐耳娘站起身来走到房间的中央，用幻术重新再现出日本的三维地图：“呃，正如大家所见，现在百鬼夜行的据点就只有位于东北深山的百鬼城本城，还有就是这座刚刚重新启用的仙台百鬼城。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继续重启其他城市的百鬼城，这些都是古代的百鬼夜行之主所建立的异空间，其目的是为了替那些生活在人类城市里的同胞提供安全的避难所，但我的目标并不仅限于此。在我看来，这些百鬼城的存在其实正是人类与妖怪共存的雏形。现代人类的生活圈早已不是古代可以相比，过去的妖怪若是想要完全避开人类的活动范围，大可以在山野之中隐居起来，但现在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为了实现真正的共存，我们就必须要拥有自己的城市，自己的文化。而这些百鬼城的遗迹正是为此而存在的基石。” 　　一边这样说着，千穗一边挥了挥手，地图上便出现了许多百鬼城的坐标：从众人现在所在的仙台到旁边的山形市、天童市。到南边一些的福岛市、白河市，一直到关西的京都、大阪和神户。甚至就连九州的熊本和佐贺都有百鬼城遗迹的存在。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首都东京，但所有的百鬼城中心却不在那里，而是在地理意义上的日本中部—— 　　——没错，就是关西人认为属于关东，关东人却又认为属于关西的那座城市——名古屋。那里的百鬼城标志是最大的，表明它才是古代百鬼夜行的中心。这不难理解，对于古代的妖怪来说人类的政治经济文化毫无意义，所以将据点建立在地理意义上的正中央而非政治意义上的中心地带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方便的。名古屋自古以来就是连接东西日本的交通枢纽，从这里出发，百鬼夜行的妖怪们便可以前往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角落。 　　“原来如此，看来过去的百鬼夜行之主还是有一些战略头脑的。” 　　看过这幅妖怪势力地图之后，在军事方面经验最丰富的凯蒂头一个举手发了言：“但是小狐狸，你的这个计划有一些问题。这所有的百鬼城都建立在主要城市之上，是依托人类的聚居地而形成的隐藏据点。换句话说就像是‘寄生物’。现在重启这些百鬼城，在人类一方看来无疑是一种‘侵略行为’。这样做势必会招来他们的反感与敌意，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恩，正如凯蒂大人你所言，新阴阳寮肯定不会对此袖手旁观，若要重建百鬼城的网络，冲突是无可避免的。但是，我所追求的共存并不是彼此相安无事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平等与互相理解’。要想达成这一目标，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重启百鬼城这一行动正是对我的理念的一种表现：那就是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居民，我们的同胞也有资格生活在他们土生土长的城市之中，而非像野兽一样畏惧着人类的视线，不得不在远离文明的荒野之中藏身。” 　　“话虽然说得好听，但你明白要达成这一切需要多少努力吧？阻力可不止会来自人类一方而已，在妖怪之中肯定也有不屑于与人类共存的家伙，若是他们在伤害了人类之后藏到了你的百鬼城里，那就是导致全面战争的火种了。” 　　“我明白的，为了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我会在重启百鬼城之中颁布法律，剥夺那些破坏共存的妖怪们的居民权，禁止对人类有敌意的行为。这肯定不会是个轻松的工作，但哪怕要花上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我也一定会将它实现。因为这是结束人与妖怪之间的千年战争的唯一方法。” 　　“哼，真没想到，我们身边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大思想家啊。” 　　面对千穗脸上坚定的表情，凯蒂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更多的问题了：“好吧，既然你都做好了这种程度的觉悟，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千穗同学，我想订正一件事。” 　　在凯蒂之后，第二个发言的是黑绘，金发萝莉站起身来，用平静的声音这样说道：“你刚刚说这是妖怪与‘人类’之间的问题，其实是不准确的。应该说是妖怪与‘人类灵能者’之间的问题。大部分的普通人并不知道妖怪们的存在，只要妖怪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双方自然能够相安无事。” 　　“恩，是的，黑绘大人，我是说的不够准确……” 　　“千穗同学，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什么。恰好相反，这是你的一大优势。因为灵能力者在人类之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以他们为目标总好过说服全人类接受异族的存在。不过坏处就是，灵能力者基本上都是古老家族的后裔，与包括妖怪在内的人外之物的对立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刻在灵魂中的常识。即使是天衍会也未能成功推行人类与妖怪共存的制度的原因就在于此，单纯靠力量是无法改变人们心中的固有观念的。” 　　“恩…………所以我已经做好了长期努力的准备。” 　　听了黑绘的话，狐耳娘的表情有些黯淡了下去。曾经作为神狐与灵能力者们进行过长期接触的她当然明白，那些人类的观念根深蒂固到了何种地步。相较普通的人类，拥有超能之力的灵能力者在精神上要更为强大一些，所以想要改变他们心中的想法也更加困难。 　　“不过比起对妖怪的敌视，灵能力者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传统。” 　　然而话说到这里，金发萝莉却又话锋一转，谈起了积极的一面：“那就是身为‘无力之人的守护者’这件事。无论是天衍会还是阴阳寮，甚至是明神会中的大部分人，他们都是心怀这一使命出生成长的。为了从超自然的灾害之中守护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无数代的灵能力者抛头颅洒热血，在战斗的第一线献出了他们的生命。而他们的后代也继承了这一传统。对妖怪的敌视其实是这一使命的延伸，因为自古以来就有许多邪恶妖怪威胁到了人类世界的和平。” 第七十六章 百鬼城的意义 　　“……在下知道这会是件很困难的事，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不不，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对露出受挫表情的狐耳娘微微一笑，黑绘接着这样说道：“我的意思是，大部分的灵能力者并不是‘妖怪杀手’而是‘人类的守护者’，他们对妖怪的敌意根深蒂固不假，但守护无辜人民的使命要更凌驾于那种仇恨之上。只要向他们证明与百鬼夜行的妖怪联手有助于完成这一使命，他们就一定能够放下敌意。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家都知道我曾经是天衍会的一员，那是世上最大的灵能力组织，与人外的威胁战斗的时间比任何其他组织都要长得多。我曾经也是个如同人偶一般只懂得杀戮的装置，但在认识你们大家之后，我已经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必须消灭的敌人，其中也有许多善良的妖怪可以成为人类的朋友。就连我这样的家伙都被改变了，其他灵能力者没有理由不能产生同样的变化。” 　　“你在说什么啊，黑绘，你本来就是人偶吧？” 　　“诶？啊，是啊……是这样没错。” 　　金发萝莉此言本来是想要鼓励千穗，没想到说得太HIGH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因此而引来了真宵的吐槽。她闻言只能强行解释道：“总，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就连我这样的人偶都能够产生人心，更别说那些原本就是肉长的人类灵能力者了。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最好的机会？” 　　“是啊，刚刚天海小姐不是说了吗？重启各地的百鬼城不仅仅是为了建立妖怪们的地盘，同样也能将千穗你的净化之力传达给各个地脉。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个国家正饱受全球灵脉紊乱现象之苦，灵能力者光是应付活性化的怨灵和其他灵子灾害就已经分不出人手了，除此之外还要加上收到地脉瘴气的影响狂暴化的妖怪的威胁，可以说是苦不堪言的状态。而百鬼城的扩张正好可以极大地减轻这一额外的威胁。只要把这一事实传达给各地的灵能力者，想必在权衡利弊之下他们也会赞同的。毕竟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他们在身为‘妖怪的敌人’之前首先是‘人类的守护者’啊。” 　　“原来如此……重启百鬼城不仅是保护各地的妖怪，对于人类来说也是百利无害的事情。虽然我知道这是真的，但却没想到它能够成为谈判的筹码，因为我觉得人类一定不会相信我们的说辞。” 　　“恩，一般而言这确实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人类可是很多疑的生物。如果是灵能力者还要在此之上加上‘自大’的属性。哪怕心里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他们也不一定拉得下面子接受作为宿敌的妖怪的提案。但现在的新阴阳寮已经到了没工夫考虑那么多的地步了。就算是在京都公然与明神会敌对的我和凯蒂同学，他们也依然要作为战力来加以利用。这个国家现在面临的危机就是有那么巨大。虽说灵脉紊乱是全球化的现象，由于岛国土地狭小环境相对封闭，人口聚集地与灵脉的重复密度又很高，比起世界上其他国家，日本所受到的灵能灾害频率要高得多，而这里的灵能力者的数量却又是主要国家之中最少的，这也是家族血统制度太过森严，导致灵能力者出生率太低所导致的弊端吧。” 　　“哼哼，没想到黑绘你看上去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原来也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啊。你说了这么多东西，总结下来就是六个字：‘趁你病要你命’呗！如果这是不良之间的干架那我就会说你的做法是懦夫所为，但现在的对手是那个令人火大的新阴阳寮，所以我没有意见！我们就尽可能地用这件事去威胁他们好了！” 　　听金发萝莉说到这里，不良巫女突然从旁**了话头。不过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取笑黑绘制定的策略，而是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啊，你们可不要忘了今天的另一个主题！有一群灵能力者是不管面对怎样的威胁都不会动摇的疯子。守护人类？如果在全灭妖怪与保护人类之间只能取其一的话，她们毫不犹豫就会选择前者。没错，我说的就是退魔巫女。她们才是最难搞定的势力。” 　　“没错……这也是在下请各位聚集于此的理由。特别是你，真宵大人。” 　　面对露出严肃表情的不良巫女，狐耳娘点了点头道：“之前天海大人应该已经解释了她的计划，也就是让真宵大人你取代不良巫女的首领，成为她们新的神明……在下知道这是个危险的赌注，究竟有多少成功率完全无法计算。所以真宵大人你如果不愿意的话——” 　　“行了，少说客套话啦！不愿意的话我就不会老老实实听到现在了。不管有多危险我都要做，这跟你们妖怪无关，是我个人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行了。” 　　“在下明白了……” 　　看见真宵的态度如此坚决，千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直入主题：“这就是重启百鬼城的另一重意义，那就是作为吸引退魔巫女部队的诱饵。大家都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们现在正奉命在全国搜索百鬼城本城的所在地，虽然在下的结界现在还没有被发现，但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每个城市的百鬼城都相当于是本城的延伸，只要将它们建立起来，退魔巫女就分不清究竟那座城才是真正的目标了。” 　　“哼，但以那些家伙的思考方式，才不会管目标是真是假，一旦抓住蛛丝马迹就肯定会大举进攻。你就是想用这个方法把她们引诱过来干掉是吧？而我们几个就是你的尖兵。” 　　“说，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这样……对不起，如果用在下自己的妖怪部队的话，一旦爆发冲突双方肯定会打得不死不休，能够在不伤害退魔巫女们的性命的前提下将她们击败的战力，在下只能想到实验B班的各位了。” 第七十七章 妖狐的幻术 　　“…………………………” 　　寂静。 　　狐耳娘此话一出，实验B班之中并无一人开口回应。 　　这是因为她们早就料到了这一结果，六宫天海大费周章把在分散在全国各地出任务的少女们聚集到这座仙台百鬼城，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们开个同学会这么简单。很明显是要让她们为百鬼夜行出工出力。而这也与少女们自身的目的相吻合，所以她们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千穗却理解错了这阵沉默的意思，十分惶恐地低下了头：“十分抱歉！在下明明欠了各位那么多的人情，现在却还要厚着脸皮请你们为我办事，这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请各位原谅在下的无礼！” 　　“不不，千穗同学，你别误会。我们并不是在怪你啊！请继续说下去，我们该怎么帮你才好？” 　　“是，是这样吗……对不起，黑绘大人。是在下我误解了……” 　　听到金发萝莉的这句解释，千穗才抬起头来接着说道：“就，就像刚才在下所说的一样，重新建立起全国的据点是百鬼夜行现在的主要策略，这需要在下亲自前往各个城市，但却不能带上妖怪部队，否则一定会发生流血事件。所以我想请各位成为我的亲兵，与我一起进行这项工作。当然了，在下也知道大家现在受命于新成立的阴阳寮，本该在各地执行自己的任务，眼下是通过委托名为流影幻魔众的忍者作为替身才能聚集于此。为了不让替身被识破，在下还要请各位屈尊接受在下的幻术，伪装成妖怪的形态，不知道大家愿意不愿意接受。” 　　“哼，有什么不愿意接受的啊。” 　　狐耳娘话音刚落，打扮成文学少女模样的朱守院真宵第一个回答道：“你看到我现在这个奇葩到不行的样子了吗？为了跑来这里老娘就连这种造型都接受了，事到如今就算再扮成妖怪又有什么所谓啊！” 　　【不不，真宵同学，比起你平时的那种打扮，现在的文静眼镜娘造型反而正常得多吧！】 　　以黑绘为首，听到不良巫女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在心里发出了同样一句吐槽。不过她们都很注重真宵的面子，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来，而是附和着她对千穗点起了头： 　　“是啊，千穗同学，我们本来也打算继续隐藏身份，能够借助妖狐的幻术再好不过了。” 　　“恩，只要不是把我们变成丑八怪什么的，你就尽管放手去做吧，小狐狸。” 　　“那，那在下就失礼了。” 　　得到众人首肯之后，千穗用有小心翼翼的动作从和服袖子里掏出了四张金黄色的叶片，将它们放到嘴边吹了口气后用力扔向实验B班的少女们：“妖狐一族秘传幻术，妖怪变化！” 　　“砰——————！” 　　说时迟那时快，四片叶子像有生命一般自动贴在了黑绘她们的额头上，接着所有人都被一阵浓密的白雾所笼罩了起来。数秒之后雾气散尽，出现在旁观的濑户大将眼前的是完全改头换面的四个女性妖怪的形象： 　　“哦哦！！这是！？” 　　“唔……原来如此，我变成这样了啊。” 　　变化最大的首先要数凯蒂，她之前原本是穿着旗袍的贵妇人般的造型，但此时却变成了一个身穿铠甲的女武士般的模样。现在的狙击娘有着一头绑成黑白相间的奇异长发，通过人骨材质的发箍绑成两个发辫垂在胸口。她身上穿着镰仓时代的轻型甲胄，腰间别着短刀，背后背着箭袋，一只眼睛被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代替了原本爱用的骷髅眼罩，而另一只眼睛则闪着诡异的血红色光芒。在少女的额头上伸出两个短短的尖角，代表了她并非人类的身份。 　　“这，这是骁勇善战的女妖怪，罗刹女的造型。不知道凯蒂大人你是否满意。” 　　“嗯嗯，俄罗斯貌似历史上也被叫做‘罗刹国’来着？这倒是很适合我的出身。而且在当佣兵的时候我也穿过防弹衣，这铠甲穿起来的感觉与那个时候没什么区别，我也很中意。” 　　听到千穗那缺乏自信的提问，变成罗刹女的凯蒂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点点头对她说道：“就是武器方面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你给我装上了箭袋，但我可不会射箭。” 　　“啊，没关系的，你的本体应该是放在那个大提琴盒子里的吧？在下的法术也一并给它做了伪装。” 　　“我看看。” 　　闻言打开了被街头音乐家造型的阿什莉带过来的大提琴盒子，凯蒂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长弓。那本来是她的本体，也就是经典的苏联SVD狙击枪，但现在却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原始得多的武器。 　　“哈哈！这可有意思了，我的本体居然变成一把弓了！但拿在手上的感觉却与之前没什么不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告诉我这玩意的威力也没有打折扣。” 　　“是，是的，在下冒昧地用妖力制造了辅助战斗的系统，能够把你的射击技术转换成同等水平的弓术。射速虽然比不上原来的模样，但对于单发狙击的威力与精度应该不会有所影响。” 　　“不愧是大妖狐，这种事都能做得到。没问题，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从现在起我就是百鬼夜行手下的弹无虚发的弓箭手——罗刹女了。” 　　心满意足地把长弓往背后一背，凯蒂重新在垫子上坐了下来，转头看向身旁的阿什莉：“哦，班长，你也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了嘛。现在感觉如何？” 　　“哼。” 　　听到这句话，阿什莉举起手中的折扇挡住嘴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高傲的冷哼：“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无论外表变成什么样子，妾身的本质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咦，我的语气怎么变得好像女王模式一样了？” 　　“这，这可能是因为雪女的性质与阿什莉大人你的妖精形态产生了共鸣的缘故。” 　　没错，被妖术伪装之后的阿什莉的外表更加接近女王模式下的她的造型，那就是非常有名的日本妖怪——雪女。冰蓝色的长发，冰蓝色的肌肤配上冰蓝色的华丽和服，德鲁伊少女看上去就像是活生生的冰雕一般。她的周身也包裹着纯白的冷气，不断有冰晶在其中凝结成型，然后又缓缓飘落到地面上融化于无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去掉阿什莉女王形态的冰翼再换上一套和服，就差不多等于现在她的造型。 　　“唔唔……虽，虽然就像女王模式一样脑子里总会产生看不起别人的念头，但妾身——但我确实没感到什么违和之处……谢谢你，渺小的妖狐——不对是小千穗，专门替我准备了容易适应的形象。” 　　“不，不用谢我，阿什莉大人。您血统的本质太强大了，除了性质雪女之外在下也没办法把你变成其他妖怪的形态，否则法术会直接失效。毕竟妖怪与妖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近亲。” 　　“原来如此……” 　　听完千穗的解释，阿什莉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手中凭空出现的折扇扇了扇风，如果是完全的女王模式，她的人格会有所改变，就算说话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也并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妥，而且在变回原本的模样之后也不会出现事后难堪的情况。所以现在她的状态大概处于普通模式与女王模式之间，虽然会忍不住说出高傲的台词，但内心却还是原本的那个和蔼可亲的班长。 　　“接着是怪力女，你变成什么样了——噗！” 　　“啊？狙击女你笑什么？！” 　　检查完阿什莉的状态，凯蒂又把视线放到了坐在对面的朱守院真宵身上，结果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不怪她，实在是因为不良巫女现在的模样就是有那么逗人发笑： 　　只见她现在身披一件破破烂烂的红色长袍，两边的衣襟上写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八个黑色毛笔字。在长袍之下是被布条缠起来的胸口，和一条挂在脖子上的念珠，长袍的腰间用麻绳系紧，绳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少女的一头蓬乱的金发像狮子的鬣毛一样披散在背后，天灵盖上长出一根有着螺旋花纹的尖角，眼睛和脸颊上都涂抹着火红色的油彩。在她的手里是一根巨大的狼牙棒，上面有着尖锐无匹的成排倒刺。不用说，放眼全日本只有一种妖怪的造型如此狂野，那就是恶名昭著的“鬼”，用英语来讲就是“Oni”或者“Ogre”。 　　要仅仅只是这样的造型倒没有什么特别好笑的地方，关键就在于真宵平时的不良少女打扮本来就相当飞扬跋扈，现在变成了鬼之后与其说是换了一个人，倒不如说是原本的她的超进化版。打个比方就好像小火龙进化成火恐龙一样，脑袋上长出了一根角就是变强的证据。看到这仿佛口袋妖怪般特征鲜明的“进化”模样，凯蒂当然会忍不住发笑。 　　“哼，千穗，算你有眼光，居然变出了这么符合我理想的姿态。没错，鬼就是强大力量与反抗之心的象征，换句话说就是‘妖怪界的不良’！对于本小姐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造型了！” 第七十八章 意外的副作用 　　不过尽管旁人都感到忍俊不禁，不良巫女自己显然很喜欢这个新造型。只见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将狼牙棒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到右手，掂量起了这把凶器的分量：“一想到能用这玩意揍爆那群自命不凡的巫女的白痴脑袋，我就感到跃跃欲试了！你也觉得这很适合我对吧？黑绘。” 　　“喵。” 　　“喵……？” 　　然而当真宵把目光投向坐在身旁身旁的同伴的时候，她马上惊讶地差点把狼牙棒掉到了地上。乍看上去黑绘的外形变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巨大。她仍旧是一头绑成双马尾的闪亮金发，身穿纯白的连衣裙，看上去像是跟富有的双亲一起从某个欧洲国家来到日本度假的小学生。 　　比起才藏，黑绘身上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头顶长出了一双黑色的猫耳朵，还有两条柔软而修长的尾巴从连衣裙的衣角底下伸了出来。熟知日本妖怪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妖怪——猫又的特征。 　　所谓的猫又就是活了足够久的家猫成的精，无论是战斗能力还是在妖怪界的地位都比较低微。千穗把黑绘变成了这种不起眼的小妖怪可能是为了掩盖她强大的实力，毕竟实验B班不能暴露她们的身份。 　　“喵？真宵同学，我怎么了吗喵？” 　　“唔咕——————！！！！！”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的变化，却令在场的众人瞬间被萌得脸红心跳目瞪口呆。不要忘了，黑绘现在的身体是天才人偶师云飞燕按照心目中最完美的模样——也就是她自己十二岁的样子制作出来的。而抛开性格不论只看颜值，十二岁的云飞燕恐怕是这地球上古往今来排的上前三名的绝世美少女。 　　换句话说，黑绘也是个绝世美少女，而给这样一个颜值逆天的小萝莉加上活生生的猫耳和猫尾之后会产生什么结果呢？那就是足以萌杀一切的绝世大杀器！本来与黑绘相处久了之后，真宵她们逐渐适应了她的逆天颜值，不会再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被萌得心神荡漾了。但现在千穗的一个幻术，就令她们统统被打回了原形，更何况黑绘本人还不知怎的受到了法术的影响，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时的语气都变得仿佛是真正的猫耳萝莉一样了！ 　　“你你你你你你问怎么了？你为什么说话突然就带‘喵’字了啊？为什么双手也变成猫爪子的一样的卖萌姿势了啊！？你这是在小看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真宵同学，我哪有说话带喵字……喵喵！？” 　　看见鬼巫女那被萌得面红耳赤的模样，金发萝莉就像是小奶猫一样疑惑地歪起了头，接着才发现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喵喵喵喵！？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说话会变成这样的喵？为什么双手无法控制地弯成猫爪形了喵！千穗喵！” 　　“这，这难道是黑绘大人您的人偶属性与在下的幻术产生了共鸣？身心都变得像是真正的猫又了吗？在，在下现在就解除法术！” 　　“慢着！不要解除！”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狐耳娘自己也慌了神。当正当她举起双手准备施法的时候，却被真宵的一声大喝阻止了：“这，这么有趣的状况岂，岂能轻易放过？不管怎样都要先爽一下才行吧！” 　　“喵！真宵同学的眼神变得像是野兽一样了喵！？你想要做什么喵？” 　　在阴差阳错之下身心都喵化的金发萝莉完全丧失了作为强者的风度，整个人吓得从座垫上跳了起来——而那动作也像极了受惊的小猫，萌到令人把持不住的地步，“千穗同学！快，快解除法术喵！不然我要变得奇怪了喵！”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黑绘，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在我们之中新阴阳寮最忌惮的就是你，但不管是谁都不会想到堂堂的‘弑神之人偶’居然会伪装成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小猫咪，你说对吧，班长。” 　　“恩，此言甚是妥当。妾身也觉得现在这个模样是最好的伪装。” 　　“喵！？凯蒂同学！？阿什莉同学，就连你们也！？” 　　但黑绘的求援马上就遭到了全体一致的反对，不仅如此，凯蒂和阿什莉还站起身来，从左右两边朝她包抄了过来。连同真宵一道，她们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蠢蠢欲动的光芒，吓得金发萝莉瑟瑟发抖了起来：“不要过来，你，你们想干什么喵！？”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增进一下与你之间的交流。我们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这种时候肢体上的互动是最有效果的。” 　　“是啊黑绘，我们也是一起泡过温泉进过澡堂的关系了，没什么好怕的！” 　　“乖，过来，到姐姐这边来~~~~” 　　“呜喵！” 　　察觉到再不采取行动自己就会丧失某种重要的东西，黑绘情急之下纵身一跃，无比灵巧地跳上了天守阁的横梁，并且手足并用地想要沿着横梁逃出房间，但真宵等人并不会让她得逞。说时迟那时快，鬼巫女一个箭步冲到墙角拿起了放在那里当做装饰的蹴鞠，然后将它扔向横梁上的猫耳娘： 　　“给你！” 　　“喵！” 　　下一个瞬间，被本能所控制的黑绘便忘记了逃跑，下意识地扑向了那颗球体，并且抱着它翻滚着落回到了地面上，两只弯成猫爪状的小手飞快地把玩了起来：“喵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塔——诺——西——！哈！？糟了喵！一不留神就！” 　　两秒，黑绘花了整整两秒才从猫族的本能的控制之中清醒过来，这实在是太慢了！就是这两秒的时间，另外三位少女已经完成了对她的全方位包围——真宵守住前方，凯蒂和阿什莉在后方一左一右，纵使是拥有弑神之力的人偶，在这种状况下也是插翅难飞，只能任人宰割！ 　　“抓住你了！大家，盘她！” 　　“OK，放着我来！” 　　“凯蒂同学，我们一起上！” 　　“呜喵啊啊啊啊啊啊————————！？” 第七十八章 新的出发 　　就像这样，黑绘彻底落进了被萌得失去理智的同伴们手里，沦为了她们的玩物。真宵的双手抓起她新长出的耳朵就是一阵乱揉，而凯蒂则和阿什莉则一人一根地平分了她身后的尾巴。少女们撸兽耳娘的手法早就在千穗身上得到了千锤百炼，第一次体验的金发萝莉当然抵挡不住，瞬间就败下阵来： 　　“喵哈哈哈哈哈哈！不行！那里不行！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尾巴根部非常敏感的喵啊啊啊啊啊——————！？千，千穗同学！快救我喵！” 　　“唔唔唔唔………………好羡慕！黑绘大人，独占大家的抚摸太狡猾了，也请分给在下一点爱吧！” 　　“千，千穗同学！？” 　　令局面变得更混沌的是，看到猫耳萝莉被撸得昏天黑地的模样，一旁的狐耳娘不仅没有解除法术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反而是自己送上门来往黑绘的身边一躺，肚皮朝上摇着尾巴乞求爱抚。撸猫撸红了眼的真宵她们见状当然是来者不拒，马上就分出一只手来连猫带狐狸一阵猛盘： 　　“来得好！千穗！今天我们就让你爽个够！” 　　“空空空空——————！（狐狸叫）感，感激不尽，真宵大人空空啾————————！” 　　“啊啊，眼前一片毛茸茸软乎乎的海洋……这里是天国吗？妾身不知不觉进入天堂了吗？” 　　“冷静一点，班长，你是德鲁伊教的人吧，天堂不是你该说出来的单词啊。” 　　“凯蒂同学你自己还不是乐在其中，就连招牌的扑克脸都松弛下来了呢。” 　　“那是你的错觉吧，我只是按照礼节行事而已。眼前摆着有毛茸茸的盛宴，不动手去摸的话对毛茸茸的主人很失礼的啊。” 　　“凯蒂同学，这世上哪有这种礼节啊喵！不行！那里真的不行！喵呀啊啊啊啊啊——————！？” 　　“啊……黑绘大人，看上去好舒服的样子……在，在下这边的手也请不要停下来！” 　　“哎呀哎呀……一个个玩得这么开心，完全把正事抛到脑后了呢。” 　　看着沉迷于撸猫而闹腾不已的众位少女与嘴上虽然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老实地舒服到颤抖起来的黑绘。坐在城主席位上的濑户大将有些傻眼地摇了摇头：“不过，现在就随她们去吧。毕竟虽然身上肩负着拯救世界的沉重使命，但她们大家毕竟都还是小孩子啊。嗯，能够露出像这样与年龄相符的笑容是最好不过的。作为大人咱们在这种时候就应该默默旁观就好。你说是吧，花见酒大姐头。” 　　一边自言自语地这样说道，褐肤大姐姐一边从胸前豪放地大敞着的深邃事业线里掏出一根古色古香的烟管，站起身来走到天守阁的窗边点上火抽了一口，然后很不适应地咳嗽了起来：“咳咳！过了这么久，咱还是没法适应这个味道啊。明明大姐头你自己抽的时候闻起来那么香的说。虽然多亏首领大人的提拔，咱现在当上了仙台百鬼城的城主，但看来想要追上大姐头，咱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就像这样，严肃的军议被突如其来的撸猫撸狐大会所打断。但也正因如此，这几个月来笼罩在少女们心头的焦虑与孤独的情绪也得到了纾解，所有人最后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黑绘与千穗的献身之上，到了最后她们俩都被盘得衣衫不整，露出一脸快要升天的表情全身脱力地瘫在了地上，过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那么我们就出发了喵。” 　　“嗯，走好！祝你们一路顺风！” 　　然后到了第二天一早，久违地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睡了个好觉的实验B班告别了留守仙台百鬼城的濑户大将，踏上了替百鬼夜行开疆拓土的征程。为了确保效率，少女们决定兵分两路，凯蒂和阿什莉前往仙台西边的山形县，那里有天童市与鹤岗市两座百鬼城等待收复。而黑绘、真宵和化名为低级妖狐“小千”的千穗则向南边的福岛市进发。 　　她们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分组，是因为山形县在地理上更接近位于北边的百鬼城，那里的土著妖怪大多已经对百鬼夜行俯首称臣，所以当地之行不会收到什么阻碍。她们只需要找到被关闭的百鬼城遗迹的入口，然后用充满千穗妖力的符咒启动它就好，之后镇守百鬼夜行本部的天路丸就会派来援军进行重建工作。 　　如果不巧这一行动被退魔巫女的部队发现了，那么阿什莉和凯蒂就要负责与之战斗。不过目前百鬼夜行还没有收到山形县境内有退魔巫女活动的报告，所以发生遭遇战的危险并不大。 　　但福岛县的最主要都市福岛市就不一样了。那里人口众多属于行政中心，而且地理上更靠近关东平原。更重要的是之前大妖狐菖蒲的藏身之地“吾妻小富士”就在福岛市西边不远，这里势必会成为退魔巫女重点检查的对象。而且福岛市的土著妖怪也还没有完全臣服于百鬼夜行的统治，要想重启这里的百鬼城首先就要将他们收入麾下，所以无论如何千穗都必须亲身前往此处，而为保万无一失自然需要最强的护卫与之同行。 　　所以尽管对好不容易再会之后又马上要分开这件事有所遗憾，凯蒂和阿什莉还是服从安排坐上了妖怪交通工具——飞牛车离开仙台赶赴西边的山形县，而黑绘她们为了保险没有使用空路，而是从仙台港走海路迂回前往南方。之后再从入海口逆流而上沿着阿武隈川一路抵达福岛。这也是妙鹤巫女与六宫天海一早就定好的方针，因为总部位于出云这种内陆地区的退魔巫女基本没有水上作战的经验，所以走水路是最容易避开与她们的遭遇的选择。 　　对了说到天海，昨天半夜她给众人的手机发来一条短信，里面是她搂着一个精悍帅气的武僧一起在雪上之顶的合照。当然，里面的天海用的是克劳德小姐的身体，前凸后翘的身材与古铜色的健康皮肤配以大胆的紧身战斗服，看上去非常火辣，但与她合照的业光法师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局促。 　　这也不能怪他，经过十年生离死别好不容易再会的恋人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而且所有的外表属性都之前完全相反，就算两人之间的感情本身是货真价实的，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就算如此这直截了当的狗粮还是让黑绘她们感觉撑到不行。 第八十章 宛若幻梦 　　根据天海的说法，她会陪伴男朋友走完飞驒山脉的修行之旅，之后就会回到九条之原高校继续任教。所以不用担心后续的行动计划会受到影响，她仍然会担任实验B班的联络员与百鬼夜行的参谋。考虑到天海之前一直都比较鞠躬尽瘁，她想要放个假也无可厚非。 　　但是，包括天海在内的实验B班的所有人都太过于关注眼前的问题，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某个失去踪迹的女孩子。她们并不是遗忘了那个人的存在，只是被自己所肩负的使命消耗掉了全部的精力，所以一直没有想起她来。但对于当事人而言，这两者之间并无区别，在她看来自己就是被所有人所抛弃了，那是何等孤独的一种感觉啊。 　　不过，现在的少女已经不再会被这种孤独所折磨了，因为她已经“重获新生”—— 　　“公主殿下，时候到了，在下来请您起床了。” 　　“唔唔………………？” 　　这里是古城京都的某座豪宅深处。清晨时分，一位留着短发，身材小巧可爱的少女被身穿高级女仆装的侍女所叫醒，慢悠悠地揉着双眼从豪华的西洋四柱床上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哪里？” 　　“公主殿下，您睡迷糊了吗？这里是葛之叶家的宅邸，是您自己的家啊。” 　　“公主……殿下？那个，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您是还没有睡醒吧，公主殿下。这个称呼除了您还能有谁能有资格拥有呢？请回想起来，您是正是葛之叶家的公主，这座宅邸的主人——葛之叶小百合（音同纱由里）大人啊。” 　　“纱由里……小百合……我想起来了，这正是我的名字……是啊，我的名字叫葛之叶纱由里……是葛之叶一族的公主，竟然连这种事都忘了，我真是睡得太糊涂了呢……哈哈。” 　　虽然刚开始感觉到了一些违和，但在女仆的提醒之下，短发少女总算是“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之后她又在这位女仆小姐的服侍之下离开床铺，接着站到了房间里巨大的穿衣镜前开始着装打扮。 　　“这是……我的校服吗……？” 　　看到女仆拿过来的衣物，小百合再一次陷入到了困惑状态。那是一套和风与西洋风相结合的女式学生服，纯白的布料之中点缀着奢华的金线，一看就知道是名校制服才会有的设计。在少女模糊的记忆之中，自己的制服似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它的布料里没有那种金色的暗纹，整体造型也更偏重实战用的防护服，但小百合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那样的记忆，因为身边的女仆是这样告诉她的： 　　“是的，公主殿下。今天是您第一次去灵能者学校上学，所以校服也是全新定制的。” 　　“对不起，我可能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我要上的是哪所学校来着？” 　　“是京都的名门高校——九重天文占卜学塾。这所学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平安时代，是全日本最优秀的灵能力者培训机构。也只有这样的名校能配得上您的高贵身份。” 　　“高贵……你说我吗？” 　　在这段对话进行的期间，小百合在女仆的侍奉之下穿上了那套白金色的校服。她抬起头来看向镜中的自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影：朴素齐肩短发、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圆脸蛋、虽然像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但绝称不上是绝世美少女的颜值。看上去就像是那种有些内向的普通邻家小妹。但即使是这样的她，在穿上量身定制的华贵校服之后，似乎也拥有了名门闺秀一般的气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靠衣装”吧。 　　“这是……我……葛之叶家的公主……就好像做梦一样。” 　　恍恍惚惚地在镜子之前摆了几个POSE，圆脸少女仍旧有种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走到房间门旁的女仆小姐又开始催促起她来： 　　“公主殿下，请移步餐厅。晴明少爷已经在等你了。” 　　【晴明？那是谁啊……安倍晴明的话我倒是听说过……】 　　听到这个不熟悉的名字，少女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吐槽。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来，而是在女仆的带领之下乖乖地离开房间来到了大宅一楼的餐厅。那里面摆放着一张足以供几十人一起用餐的长桌，桌上铺着纯白的桌布。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一排排的窗户洒落进来，令整个餐厅都被一种朦胧的微光所笼罩。 　　在巨大的餐桌旁只坐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位满头银发的俊美少年，身上穿着与小百合相同的制服。看到少女走进餐厅，他马上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姐姐大人。九重学塾的制服很适合你。” 　　“姐姐大人？你叫我吗？不好意思，你又是哪位……” 　　“啊哈哈，看样子你是昨晚因为太兴奋没有睡好，所以现在还不够清醒啊。我是你的弟弟，葛之叶晴明啊，姐姐大人。快回想起来吧。” 　　“你是……葛之叶……晴明……我的弟弟……” 　　“没错。姐姐你过去几年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卧病在床，不过在不久之前终于痊愈出院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了，正是因为对校园生活充满了期待，你昨晚才会没有睡好的吧。” 　　“住院……对了……我确实住了好久的院……” 　　听到银发少年的这句话，小百合那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闪过了几个鲜明的记忆片段：无人的病房，无尽的孤独，被世界所遗忘的恐惧……那些都是确确实实在她身上发生过的遭遇。但现在她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因为她已经从那座可怕的监牢之中逃了出来： 　　“……想起来了，是你吧，晴明，是你把我从那里带出来的……是你从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医院之中拯救了我对吧？” 　　“啊哈哈，拯救什么的……你太夸张了，姐姐大人。我只是代表家族从医院里把你接回来了而已。真正应该感谢的是那些费尽心力治疗你的医师才对。” 　　“家族……说到家族，爸爸妈妈都去哪儿了？” 　　“嗯？当然是在国外出差啊？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可是很忙的呢。不过不要担心，从现在开始姐姐大人你就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因为接下来要去的学校里都是你的伙伴。” 　　“学校……伙伴……” 　　不知怎的，银发少年的每一句话在小百合听来都无比地令人信服。既然他说自己的父母身在海外，那么他们就一定身在海外，哪怕是久病卧床的女儿好不容易能够上学的第一天这么重大的日子缺席，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同理可证，既然他说学校里会有很多伙伴，那想必小百合就真的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 　　“恩……” 　　所以尽管在内心深处仍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少女闻言还是点了点头，接着走到这个似乎才刚刚认识的“亲弟弟”对面与他共进起了早餐。至于在此期间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小百合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前往的学校之上： 　　【九重天文占卜学塾，听上去好厉害的名字……在那里上学的一定会是些很了不起的人吧。才从医院出来的我真的能在那里交到朋友吗？应该没问题的吧，毕竟我可是……可是名门葛之叶家的公主啊，而且之前我不是也认识一些更厉害的朋友吗？比如说……比如说……谁？啊咧……我想说谁来着？真奇怪啊……我明明一直都在住院，根本不认识什么朋友的才对啊……】 　　“姐姐大人，姐姐大人？” 　　“啊！？什么事？” 　　想着想着，圆脸少女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记忆似乎与现实出现了偏差。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意识却被晴明的声音所唤醒了：“差不多到时间了，姐姐大人，我们出发去学校吧。” 　　“啊，恩……走吧。第一天上学就迟到可不好。” 　　被弟弟这么一提醒，葛之叶小百合当然没办法再东想西想，连忙站起身来跟着他走出了餐厅。接着两人离开了宅邸大门，坐上停在门口的黑色古董轿车，一路驶向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所在地。这期间小百合本想要顺便欣赏一下京都的街景，但奇怪的是老爷车的车窗全是磨砂式的，她从里面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而且车门上也找不到把玻璃摇下来的把手。所以最后少女也只得作罢，同时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解释道： 　　【大概古董车就是这样的设计吧。】 　　“晴明少爷，公主殿下，我们到了。” 　　就像这样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情况下行驶了不知多久之后，车子总算停了下来。葛之叶晴明先下了车，然后走到葛之叶小百合那边帮她打开了车门。少女在弟弟绅士般的牵引之下跟着下了车，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仿佛古代宫殿般华贵的校园： 　　“这就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 　　“是的，这座学校的建筑本身是直接继承自平安京时代阴阳寮的本部——天文宫。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当然啦，建筑的内部已经经过了现代化的改造，其中的生活不会有什么不便之处，但外观上仍旧保持了千年以前的特色。” 第八十一章 入学仪式 　　“这样啊……怪不得好像穿越到了历史剧一样。” 　　“好了，别在门口干站着了，姐姐大人。新的班级，新的同伴们还在等着你呢。” 　　“啊，嗯……” 　　听到“新同伴”这个词语，原本在九重学塾的宏伟正门面前显得有些敬畏的葛之叶小百合重新鼓起了勇气，在葛之叶晴明的带领之下走进了这所拥有千年历史的学校。一进校门，她就看见许多穿着与自己一样校服的学生，一个个都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出自大家名门的精英人才。 　　相比之下，相貌平平（这只是小百合自我评价过低，其实她长得还是很可爱的）的自己与他们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性格内向的圆脸少女不禁羞涩地低下了头，想要尽可能地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看啊，是晴明大人！” 　　“晴明大人来学校了！” 　　“咦，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 　　“是没见过的人啊，看衣服难道是今年的新生吗？” 　　但事与愿违，学生们看到银发少年的身影便纷纷聚集了过来，还像迎接领导检阅的仪仗队一样自觉地在道路两旁排成了纵队，一个个毕恭毕敬地打起了招呼： 　　“晴明大人！早上好！” 　　“早上好！” 　　“嗯，各位同学。早上好。” 　　面对这么大的阵仗，葛之叶晴明表现得非常镇定自若，微笑着对学生们挥起了手。虽然他的外表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但举手投足之间所展示出的气质俨然是一位熟练的领导者了。不仅如此，他还顺势向露出好奇眼神的学生们介绍起了身后的少女： 　　“大家，请容我向你们介绍，这位是家姐小百合。她之前一直在医院养病，现在终于恢复了健康，从今天起就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新生了，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原来是晴明大人的姐姐！这可失礼了，小百合大人，祝您贵安！欢迎来到我们的学校！” 　　“既然是晴明大人的亲人，那想必也是非常优秀的灵能力者，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小百合大人！” 　　“诶？我……” 　　银发少年此话一出，学生们立即将视线投向了走在他身后的少女。一个个笑容满面地朝她打起了招呼。小百合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种受到万众瞩目的经验，一时之间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不知所措地牵起了弟弟的衣角： 　　“呜呜…………晴明，快帮帮我……！” 　　“呵呵，不用在意，姐姐大人。作为葛之叶家的一员，你命中注定会成为学生们所憧憬的对象，只需要慢慢习惯就好。” 　　然而银发少年并未出面替小百合解围，只是微笑着推开了她的手，用充满诱惑力的甜美声音这样对少女说道：“放心吧。你很快就会适应的，因为你可是被选中的人啊。” 　　“我是……被选中的人？” 　　比起周围学生们关注的视线和身上这套穿不惯的华丽制服，晴明的这句话才是让小百合受到最大震撼的要素。不知为何，她在潜意识之中一直抱有着完全相反的一个观念，那就是自己绝不是什么被选中的天命之子，而是用来陪衬那种像故事的主人公一般闪闪发光的人物的绿叶。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从今往后也不期望着有什么改变。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一种想法呢？小百合并不清楚，因为她几乎没有过去的记忆，唯一能够回忆起来的也只有医院里那空无一人的病房与冰冷的天花板而已。依照离开家门之前从女仆和弟弟那里听来的情况，这本该是小百合过去人生的全部，但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的心脏正猛烈地在胸腔之中跳动，仿佛实现了长久以来的梦想。 　　【咦……好奇怪啊……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我这种人能够奢望的待遇，明明只要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学校里交到几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我就应该感到很满足了才对。但是……但是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开心呢……？简直就好像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憧憬着那样的人物一样……】 　　是的，少女现在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喜悦，其中还包含着“成为自己所憧憬的人”的达成感。这才是让她如此飘飘然的真正原因。但关键的记忆却完全缺失了，她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这样的人，按理来说一直卧病在床的她也没有可能与亲属之外的人物有所接触。所以最后小百合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啊，原来如此。我所憧憬的一定就是弟弟晴明吧。看这些学生们对待他的态度，晴明在学校里一定是大家的偶像，我肯定是一直在无意识中羡慕着这样的弟弟。一定是这样没错……】 　　虽然心中有某个角落对这个结论并不赞同，但现在的小百合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否则她就无法解释现在这种高扬感情的来源所在。不过她没有功夫再继续细想，因为晴明马上就转过身来对少女催促道： 　　“走吧，姐姐。没有时间浪费了，新同学们都在等着你呢。” 　　“嗯…………” 　　就像这样，在众多学生热切视线的目送之下，小百合与晴明穿越了学校的中庭，来到了一座被石墙所环绕的圆形的广场的面前。在广场入口大门之上悬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练心场”三个大字。在门内则是如同道场般庄严肃穆的空间，被磨得光亮的石板地上刻着巨大的阴阳五行的法阵。围绕着法阵站着大约一百名学生，看上去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晴明，这，这是在做什么啊？是新生的入学典礼吗？为什么大家看上去都很紧张的样子……？” 　　“呵呵，差不多就是类似的事情，来，请一个人进去吧。” 　　“诶？你不跟我一起来吗？” 　　看到银发少年在门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小百合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慌神色：“我一个人不行的啦！一下子被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包围我会怕的，求求你陪在我身边吧！” 　　“不要紧的，姐姐大人。你什么都无需担心。只需要依照教师的指示去做就好。不要忘了，你是被选中的存在。” 　　“诶诶诶………………” 　　被弟弟这么一说，小百合没有办法，只得硬起头皮走进了眼前的大门。幸好广场上的新生们不像刚才的那些学生一样对她有所关注，所有人都只是板着脸保持纹丝不动的站姿，简直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不愧是名门学府，就连开学典礼都这么正式……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来这里，感觉好丢人啊。】 　　为了不出丑成为笑柄，进入广场的圆脸少女赶紧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也学着其他人一样站定不动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由于她身材矮小，只能看见前面的学生的后背，不过这样反而让小百合感到安心。果然刚刚的那种悸动只是错觉，自己还是就像这样泯然众人最好。 　　“唔呣，今年的新生看来已经全员到齐了，那就让我们开始选定仪式吧。” 　　就在这个时候，广场上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只见在高空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平台，上面站着一位身穿狩衣的老妇人。平台在学生们的注视之下越降越低，小百合看见那其实是由四张小小的符咒所组成的一个纯能量体，毫无疑问是一种高深的法术，站在上面的老人显然是一位强大的阴阳师。 　　“各位新同学，你们好。我是这所学园的副塾长，你们可以叫我青龙居士，今天代替公务繁忙的塾长主持你们的‘选定之仪’。在仪式开始之前，我先要祝贺你们，通过了重重入学考验，成为了千年名门——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一员。从今往后等待着你们的是光明的未来，因为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日本灵能界未来的中流砥柱。” 　　【咦……原来这学校有入学考试的吗？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参加过啊……难，难道我是走后门进来的，那未免也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吧！？】 　　听老妇人这么一说，小百合心里慌得不行，只能拼命控制住自己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而青龙居士接下来的话更令她感到眼前一黑：“但同时我也必须告诉你们，你们所通过的考验只不过是第一重选拔。现在即将进行的选定之仪才是真正能够测定诸君潜能的试炼。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课程分为三个学科。其一是风水堪舆科，培养的是勘测地脉，占卜吉凶，在民生方面能够有所作为的人才。灵力不足者将会被分入这个学科。其二是结界祭祀科，培养的是布设维护结界，封印邪灵，能保四方安宁的人才。在战斗中也能起到辅助的作用。灵力充沛但并无惊艳之处者将会被分入这一学科。其三才是阴阳五行科，能够进入这一学科的只有精英中的精英，只有他们才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阴阳师，将来会奋斗在战场的第一线，承担起守护人类世界的重任。” 第八十二章 为难的小百合 　　“呜——！？” 　　【不用担心，汤川纱由里同学。虽然我们强烈建议你转学到灵能力者学校，但这并不代表会让你踏上守护人类的战场。灵能力学校也分为三个学科，先是风水堪舆和结界维护，然后才是战斗专精方面的阴阳术与式神术，只有最后一个才是培养灵能力战士的学科，其他两个都不会强制毕业生上前线，学生们在二年级的时候会根据成绩和本人意愿被分配到相应的学科，所以你大不用为此感到担心。而且要进阴阳式神科也是有条件的，像你这样后天觉醒灵能力的特例一般会被分配到最基础的风水堪舆科。老实说吧，我们劝你转学只是为了让你能够学会最基础的控制自身灵能力的方法，毕业之后你随时可以回归到普通人的社会，所以你不需要感到任何心理负担，只需要把这当成是一种治疗就好。你自己也不想一直看到那些吓人的脏东西吧……？】 　　听了老妇人的这段演讲，小百合突然感到脑内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即视感，仿佛她在不久以前也听过差不多的介绍。但这段记忆在少女的脑海内稍纵即逝，片刻之后就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困惑之感： 　　“汤川纱由里……那是……谁啊？我是葛之叶小百合……我不认识什么姓汤川的人啊……？”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选定之仪吧，新生番号001，柳生咲月，上前！” 　　就在圆脸少女陷入混乱状态的时候，站在灵力平台上的副塾长青龙居士已经发表完了她的演说，开始举行仪式了。被老妇人叫到名字的是一位留着短马尾的女孩，除了身穿校服之外她的腰上还别了一把货真价实的太刀，这说明她是出自武士之家。如果小百合对京都灵能界有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柳生家是既是剑术大师的后裔又是灵能力者，在京都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门，不过刚从医院出来的她当然不会有这方面的知识，只觉得带刀上学的人很可怕就是了。 　　“开始你的测试吧，柳生咲月。” 　　“是！喝啊啊啊啊————————！” 　　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之后，武士少女径直走到广场中心的阴阳五行法阵面前，然后锵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太刀，用力把它往地上一插。顿时就有一股闪闪发光的灵气从少女的体内浮现出来，沿着刀柄刀身一直关注到地面上的法阵之中，接着整个法阵便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看得小百合目瞪口呆——要知道那可是石板上的图案，一般来讲石头是不会发光的吧？ 　　“锵锵锵锵锵————————！” 　　然而事实就是石板地不仅开始发光，而且光芒还越来越亮，从一开始的纯白色缓慢地转为浓郁的青绿色，并且还逐渐浮现出模糊的形态。与此同时，作为能量来源的柳生咲月看上去也变得越来越吃力，握刀的右手不断颤抖，她不得不用左手抓住右手腕以防自己握不住刀。 　　“呜呜呜呜…………乱月姐姐大人！请借给我力量！” 　　“砰！” 　　“呜啊！？” 　　然而武士少女最终只多坚持了十几秒，就算她搬出自家姐姐的名号也没起到什么特别的作用。一阵强烈的反作用力从法阵之中喷涌而出，将柳生咲月弹飞了出去，法阵所散发的光芒也随之瞬间消失了。 　　“柳生咲月，你的灵力呈现出玄武之型，水之属性，乃是柳生家后发制人以守为攻血统的证明。但法阵未能显出四神之真容，表示你的灵力总量并无过人之处。故将你分配到结界科。望你能够精进自身，将来为守护世界和平而努力。” 　　“……………………是，学生领命………………” 　　看过法阵所展示的结果之后，高处的青龙居士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宣布了柳生咲月的分班。而少女闻言则无力地垂下了头，很显然她对此并不满意。周围的学生之中也传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哼，最小的女儿居然分不进阴阳班，看来那个柳生家也没落了啊。” 　　“这是迟早的事，柳生家的正统在江户，是将军的剑术指南役，京都柳生只不过是一介分家而已。如果不是与灵能力者通婚早就该没落了。终归只是与野蛮武士的混血，能延续到今天反而是个奇迹。” 　　“喂喂，你也说得太过分了吧，人家女孩子都哭了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也够过分的啊！” 　　“肃静！” 　　对于少女的失败，那些学生们完全不掩饰他们的嘲讽之意，这也算是京都灵能界的现状了。而副塾长青龙居士也并未因此而批评任何人，只是单纯地让他们闭上了嘴。这就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入学仪式，每一个新生都必须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展示自己作为灵能力者的潜力，那些没有办法进入阴阳班的人就只能被分进辅助性质的结界班，最差的人甚至只能进风水堪舆班。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他们在关西灵能力者社会里的地位就已经被确定了下来，之后的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自己所属的那个圈子里。而且学生们代表的还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他们还背负着整个家族的面子。就像现在的柳生咲月，她双手紧握出鞘的利刃浑身颤抖，看上去随时都像是会自刎谢罪的样子。 　　“下一个，新生番号002，伊予铁也！” 　　“在！” 　　尽管如此，无论是学生还是主持仪式的副塾长都没有去安慰失落的少女，也没人劝她先把刀收起来，仿佛就算她当场自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选定之仪仍旧在井然有序地继续进行，按照番号被叫到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走到法阵之前展示自己的灵力。其中也有很多人被分配到了与柳生咲月一样的结界班，但他们却并未表现出半点垂头丧气的模样。 　　这是因为这些学生的家族本来就只有二流水平，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掉到风水班就不算丢脸。但那些被分到风水堪舆班的人就不一样了，进了那个班就代表作为阴阳师的前途被彻底断绝，这辈子也就只能帮人看看房子做做法事，永远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那些学生们都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哇哇哇哇哇哇……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知道这所学校居然是这么斯巴达的地方！我们葛之叶家应该算是名门吧？要是我被分到结界班甚至是风水班该怎么办啊？那不是把家里的脸都丢尽了吗？但，但是要是被分到阴阳班就代表着必须上前线战斗，那好像也很吓人的样子，我肯定做不来的啊！这不等于无论被分到哪个班都是死路一条吗？晴明！快来救我，我不想上学了啦！】 　　在学生队伍的最末尾目睹了这一切的过程，葛之叶小百合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她对自己毫无信心可言，甚至就连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灵能力者都不太清楚。如果轮到她的时候法阵毫无反应那该怎么办？这丢人岂不是丢大发了吗？现在圆脸少女最想做的就是趁没人注意自己拔腿就逃，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青龙居士就浮在高空之中，她要是逃离人群马上就会被那为老妇人一眼看见。 　　“下一个，新生番号59，葛之叶小百合！” 　　“………………………………………………” 　　因此少女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几十个人完成了仪式，最后终于轮到的自己。“葛之叶”这个姓氏一出，本来喧闹的广场立刻变得寂然无声。所有的学生似乎都知道她是那位天命之子葛之叶晴明的亲属，没有任何人胆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敬，只是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往法阵的道路，这也让小百合瞬间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前。 　　【啊啊……啊啊啊……大家都在看着我！好害羞，要死了！请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啊！】 　　之前进校门的时候圆脸少女也遭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但那时候她还有弟弟在身边分摊学生们的视线。但现在的小百合却是孤身一人，天地之大却没有任何能够让她躲藏的缝隙。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内向的少女只感觉自己的脸颊快要沸腾了。 　　“怎么了，葛之叶小百合，请上前。” 　　“是……是的……” 　　但现实不会因为小百合感到害羞就放过她，听到空中传来副塾长的催促。无处可逃的圆脸少女只能硬着头皮迈开脚步，在无数好奇目光的注视之下来到了法阵的前方。但鼓起勇气走到这里之后，她又开始犯了难，因为小百合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启动这个法阵。 　　【糟了……！我光顾着紧张，忘了看其他人是怎么做的了！我怎么这么笨啊！】 　　之前的一些学生为了尽可能地提高成绩，在接受法阵测试之前总要先念上几句咒语活化体内的灵力，有的人还要配上夸张的肢体动作。但这些细节小百合都没有看见，不过她就算看见了也排不上用场，因为那些法术她压根就不会。 第八十三章 九重塾长的阴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在测试开始之前我就要出丑了啊！】 　　面对这样的状况，原本就内向胆小的圆脸少女当即被吓得手足无措。在慌乱之中，她所能想起的只有最初那个新生番号001对法阵所做的事情。那位小小的武士就不像其他的那些装模作样的阴阳师那样还要念几句听不懂的咒语，直截了当把刀往地上一插就让法阵起了反应，虽然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证明单纯的物理接触对法阵也是有效的。 　　【但是话虽如此，我手上没有刀啊……那，那就直接用手去摸就好了对吧？】 　　这就是小百合对灵能界的规矩不了解所产生的误会了。作为千年名门的入学试炼所用的装置，不仅是被雕刻在地面上的阴阳五行法阵，这整座广场的石板都是采用的非常稀有的矿石，专门被设计为会对灵能力产生反应，应该说法阵的图案虽然位于中心，但整个广场其实都是这个装置的一部分。但即便是天生的灵能力者也并不是随心所欲就能将体内的灵能力释放出来的，否则他们也不需要用各种道具与咒语来辅助施法了。 　　这也是学生们在面对法阵之前要先念上几段咒语或是做出几个施法动作的原因所在，为的就是尽可能地激发体内的灵力，其原理与实战是一样的。至于打头的那位柳生咲月，她看上去确实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手中的太刀插入地面而已，但名门柳生家后人所携带的刀又岂会是凡刀？光是那用珍贵的珠钢所铸成的刀身，就比任何繁复的咒语更能引发持有者体内灵力的共鸣。 　　所以柳生咲月的失败的原因的确是她体内的灵力不够强大，并不是因为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做好准备工作。可没有记忆的小百合哪懂得这些，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有样学样罢了。 　　“豁出去了……嘿！” 　　因此在上百名学生的众目睽睽之下，圆脸少女左手按住校服的裙角，整个人直接在法阵面前破罐子破摔地蹲了下来，右手则重重地按在了地面上。 　　“………………………………” 　　“她这是……在做什么……？” 　　理所当然的，那些世家子弟都不理解少女这一举动的意义何在。在他们眼里看来这简直就像是不会法术的外行人所为，因为任何一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灵能力者都不可能蠢到用空手去试图启动这座巨大的阴阳五行法阵。然而她又是那位横空出世的葛之叶晴明的姐姐，像这样血统高贵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白丁呢？ 　　【啊咧……怎么没有反应？是我用力太弱了吗？需要按得更费力一点吗？呜呜呜呜——————法阵先生，求求你亮起光来吧，哪怕就是一点点荧光也好啊！】 　　虽然蹲在地上看不见其他人的表情，但现场这异常凝重的气氛仍然令葛之叶小百合感到坐立难安。走投无路之下她甚至顾不上防止走光了，把按住裙子的右手也放到了地面上，整个人呈现出Orz般的形状。对于女孩子来说这可是个很不雅观的姿势，特别是九重学塾的裙子还很短。如果法阵再没有任何反应，小百合感觉自己在退学之前就要先社会性死亡了。 　　【求求你了，不要抛弃我……我已经不想再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嗡嗡嗡嗡嗡……………………” 　　就在少女绝望地如此想到的同时，法阵终于起了反应。然而与其他学生不一样，这一次的发光现象并不仅限于象征着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一角，而是整个法阵一齐光明大作。目睹了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空中的副塾长青龙居士都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唔！？这是！” 　　“诶诶诶……这是怎么回事啊？” 　　当然了，此时此刻最惊讶的要数葛之叶小百合本人，看到近在咫尺的法阵上亮起了耀眼的金光，圆脸少女被吓得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但即便她的双手已经离开了法阵，这道炫光并没有因此而消退半分，反而是越来越亮，同时天地之间也开始回响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高亢蜂鸣，听上去简直就像是龙翔九天时所发出的嘶鸣。高空之中的云彩也聚集到了一起，呈现出漩涡般的形状，这一切都毫无疑问地预兆着有大事即将发生了。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给我看好了！这就是真正被命运所青睐的阴阳师所拥有的证明！” 　　“轰————————！“ 　　面对此等天地间的异象，青龙居士一改之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心情激动地大声对下方的学生们喊了起来。下一个瞬间，一道金光从法阵之中冲天而起，不偏不倚地贯穿了漩涡状云彩的中心，笔直地射向目之所及的苍穹彼方。 　　“哗啦啦啦啦啦————————！” 　　光柱升空之时所释放出的强烈气流化为猛烈的罡风，吹得学生们站立不稳，女生们的裙子甚至都被掀了起来，但她们却无暇对此感到害羞。所有人都被这壮观的一幕摄去了心神： 　　“这，这是……” 　　“与传说中葛之叶晴明大人入学时候的景象一模一样！果然是真的，小百合大人真的是晴明大人的亲姐姐啊！” 　　“可恶，这就是血统的力量吗？果然真正的名门之后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望其项背的啊……” 　　“肃静！” 　　在空中大手一挥制止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九重学塾的副塾长大声宣布了这次测试的结果：“葛之叶小百合！你所显示出的乃是万中无一的‘黄龙之型’，也就是兼具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完全形态！不仅如此，无论是灵力的质量还是威力都是百年难遇的最高档次，因此我宣布，你将要进入的班级是阴阳式神科！希望你在未来的学习生活中能够成为同学们的表率，带领大家一起进步，实现全灵能界的伟大复兴。我代表整个九重天文占卜学塾欢迎你的入学！”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话音刚落，老妇人就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而学生们见状也都跟着一起拼命拍起了双手。一时之间充满歧视与幸灾乐祸的广场上竟然呈现出了空前的和谐局面。 　　“……………………这，这不是梦吧？” 　　身处这阵雷鸣般掌声的中心，沐浴着上百人崇拜的目光，坐在地上的葛之叶小百合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境。不，就算是做梦她也不敢如此想象，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得到像这样如同明星般的待遇。恍惚之间，少女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接着便感受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证明这一切都并非她的幻觉： 　　【啊啊……是真的啊，晴明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天选之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不怕丢脸了，也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大家都会变成我的朋友，我再也不用害怕会回到那个寂寞的世界里去了！大家都会变成我的朋友！这真的是……太令人开心了！】 　　直到这时，圆脸少女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接受同学们的朝拜。如果不是还留有一丝身为女性的矜持，她简直就要放声大笑起来了。 　　“…………………………………………………………” 　　与此同时，在广场入口的大门旁，一位银发的少年正靠在门柱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到葛之叶小百合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呵呵呵，看样子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嘛。” 　　听到背后传来的苍老声音，少年离开门柱转过身去，向出现在那里的老人微微鞠了一躬：“您来了，塾长大人。” 　　“嗯。毕竟这可是计划之中重要的一步，老夫岂能不亲自前来验收。” 　　这位从阴影之中悄然无声地现出身影的佝偻老人正是方才青龙居士口中所说的“公务繁忙”的九重学塾的塾长，他拄着拐杖走到门边，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接着便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呵呵呵，一切都如老夫所料。如此一来实验对象就不会再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从而开始贪婪地吸收一切所能接受到的知识，而她体内无限的潜力也会因此得到成长。以她的资质只需要很短暂的时间，就会进化成老夫所需要的完全体。” 　　“嗯，这是自然的，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世所罕见的‘黄龙之型’的学生，接下来整个一年级的成员都会围着她转吧。” 　　“哦？听你的语气，似乎对老夫的安排有所不满啊，晴明。” 　　听到银发少年的这句话，九重塾长饶有兴味地冲他偏过了头来。而葛之叶晴明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弟子不敢，那女孩的资质是货真价实的。只不过她现在取得的成绩并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借用的弟子的灵力。” 　　“呵呵，确实如此。但这正好能够证明这个容器的优秀之处，在过去的两周时间里，她一直接受你的灵力输送，若是普通的灵能力者早就爆体身亡了，但这个容器却并未产生半点排斥反应，正因如此老夫才会让你将她带来此处。关东的无能之辈们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容器的特别之处，就连那个‘弑神之人偶’也只把她当做偶然觉醒了灵能力的普通人对待，实在是愚蠢之极。全天下只有老夫一人懂得如何利用这个容器的无尽潜力。” 第八十四章 虚假的姐弟 　　“是的，如您所言。即使只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也能感觉到她的才能……或者应该说是体质与既有的灵能力者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说普通的灵能力者的身体是一座固定的湖泊的话，她就像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大海。只不过……这片大海里只有很少的一点海水，所以看上去就好像沙漠一般。要想填满这片海洋，恐怕要耗费非同寻常的努力才行。” 　　“呵呵，你听上去有些不服老夫的安排啊？” 　　从银发少年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不满之意，九重塾长对他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声。葛之叶晴明见状也没有退缩，而是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说，假以时日那个女孩肯定能够成为举世无双的阴阳师，因为她的特殊体质决定了她的灵能力可以无限地成长下去。但这时间可能会很长，至少也得耗费十几二十年的光阴才行。但我们现在需要的却是现有的战斗力，所以是不是不应该在她的身上一下子倾注太多的精力。而且像这种连人格都重置的洗脑手段……说出去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听啊。” 　　“呵呵呵呵，我懂了，你是嫉妒了吧，晴明。老夫让你亲自担任容器的教育官，还命令你将自己的灵力分给她，这让你感到不平衡了对吧？毕竟她现在所处的是本应属于你的位置，但现在新生们的视线全部被这个莫须有的‘姐姐’所夺走了，你会因此而怨恨老夫也是理所当然的。” 　　“塾长大人，您误会了，弟子没有那个意思——” 　　“不必多说了，晴明。老夫也是性情中人，岂会不理解你所感到的落差呢？不过放心吧，老夫所制造的‘至高杰作’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而已，那个女孩终究只是一个实验品，一个单纯的容器罢了。你大可不必对她感到嫉妒，只需要把她当成单纯的物件加以看待就好。” 　　“嗯，弟子明白…………” 　　在老人的安抚之下，银发少年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九重塾长又接着对他说道：“至于你说的洗脑，那也只是非常时期的非常办法而已。这女孩从小就在普通人之间长大，被无能的父母和庸俗的环境培养出了毫无自信的性格。如果不从根本上加以改造，就算本人有着再大的潜力也不堪其用。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慢慢对她进行从零开始的教育了。灵力方面的问题你也不需要担心，老夫让她加入九重学塾只是为了进行观察实验，并没有指望她能通过学习一下子变强。想要填满一片大海，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另一片海洋中的海水引流过去。” 　　“另一片海洋……？您说的意思究竟是？” 　　“呵呵呵，老夫已经安排好了后续的计划，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只用一如既往地服从命令就好。” 　　“是……弟子知道了。” 　　虽然对九重塾长口中的“计划”仍旧充满了疑惑，但既然自己的创造者都这样说了，银发少年也只得再度点了点头表示顺从。正好这个时候广场内的“选定之仪”也宣告结束，学生们开始有序地退场，老人的身影便再次如同融化般消失在了阴影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呵呵呵呵，那么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前，那个容器就交给你了，晴明。继续用你的灵力帮她稳固尚且稚嫩的根基吧，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呵呵呵呵呵………………” 　　“…………………………” 　　即使在九重塾长的气息完全消失之后，葛之叶晴明也依旧盯着他之前所在的位置，仿佛被定身了一般久久无法挪开视线，直到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激动的呼唤声： 　　“晴明！晴明！” 　　“姐姐大人。” 　　回过身去的时候，银发少年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和蔼微笑，因此一路小跑来到晴明身边的葛之叶小百合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只是无比开心地高声叫道：“我刚才的表现你看见了吧？你看见了对吧？” 　　“嗯，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个令人赞叹的‘黄龙之型’。恭喜你，姐姐大人，这样一来你就是新生之中无可争议的首席了。” 　　“诶嘿嘿……谢谢你，不过能有这个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啦。”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出院之前的这段时间都是晴明你在照顾我对吧？” 　　完全没有察觉到银发少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讶异之色，圆脸少女不好意思地在他面前低下头去，用腼腆的声音对他说道：“说实话，可能是因为住院太久的缘故吧，我对出院之前的事情都只有模糊的印象了，所以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你一直都在身边照顾我对吧？明明像你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应该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对，但因为我生病的缘故，你却牺牲了所有的自由时间用来陪我。这样看来我还真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姐姐呢……不过现在没问题了！既然我已经出了院，学校的入学考试也顺利通过了，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姐姐我来照顾你了！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来依靠我的！虽然……虽然不知道能做到些什么，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毕竟我们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姐弟啊！” 　　“………………” 　　为了说出这段宣言，生性内向的小百合显然是用尽了浑身的勇气，一张可爱的圆脸涨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看到她这副完全对自己所处的现状一无所知的天真模样，银发少年只感觉心里冒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 　　【啧，看样子塾长大人的洗脑法术实在是太过有效，这女孩完全已经相信自己是我的姐姐了。真是可笑至极！你说我在寸步不离地照顾你？是啊，那的确是事实没有错！因为过去的两周时间里我每天都在给你输送自己的灵力，就是为了让你能够通过选定之仪的考验！这与感情无关，一切都只是为了塾长大人的计划所做的必要的牺牲而已。不要蹬鼻子上脸了啊，区区实验品！若非是塾长大人的命令，谁会愿意将宝贵的力量分给你这个无底洞似的怪物啊！】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银发少年闻言所做出的反应却与真正的感情完全相反，用温柔的声音如此回答道： 　　“呵呵，你太客气了，姐姐大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嘛。” 　　—————————————————————————————————————————————————————————————————————————————————————————————————————— 　　阿武隈川。 　　这条河流发源自福岛县内，河道蜿蜒贯穿整个福岛市一路向东流淌，最终在仙台市南部的入海口流入大海。福岛市的市区就位于河岸的两边。 　　换句话说，对于福岛市民而言，阿武隈川可以说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母亲河。不仅河上常有船只驶过，夏日时分，经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地在河边散步纳凉的民众。当地的钓鱼爱好者还经常在河岸上举办钓鱼比赛，引得许多人驻足围观。逢年过节河边还会有烟火大火之类的庆祝活动，可以说是福岛市传统民俗的一环了。 　　但今年夏天，阿武隈川却显得异常的冷清。仅仅只是傍晚时分，两边的河岸上就已经看不见半个人影，水面上也没有任何船只行驶。整条河被笼罩在异常的寂静之中，甚至连潺潺的流水声都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异常的不仅仅是阿武隈川，应该说整个福岛市都呈现出一片萧条的景象。天还未全黑，街道上就已经门可罗雀了。这在全世界所有人口较少的中小型都市之中都是共通的现象。近几个月来由于全球灵脉的紊乱，世界各地可以说是乱象频生，因为怨灵作祟、妖魔横行以及其他因素所产生的超自然灾害的发生频繁程度达到了正常情况下的数倍。拥有战斗力的灵能力者们为此疲于奔命，无法顾及到所有城市特别是中小城市的安全。 　　对于那些不知道灵能界存在的普通人来说，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最直观的异常就是发生在身边失踪与意外死亡事件变得越来越多，事件的现场也变得越来越惨烈。警察和政府对现状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呼吁市民自己注意安全。因此一到太阳西下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忙不迭地躲回了家里，锁好门窗祈祷着不幸不会降临到自己与家人的身上。 　　这是一种最原始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就在几百年之前，电力还没有普及的时候。全体人类都生活在同样的恐惧之中。对他们而言黑暗所夺走的不仅仅是肉眼视物的能力，就连勇气也会一并被夺走。在那个时候，人类在每个夜晚都会意识到自身的渺小与自然的浩瀚，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必须怀抱着这种敬畏生活下去。 　　现代文明的发展驱散了这种恐惧，如地上的星火一般明亮而无处不在的灯光令人类可以不用再畏惧着黑暗而活。黑夜与白昼的界线也因此而变得模糊不清。但这终究是一种错觉，当世界本身的和谐遭到破坏的时候，人类终于意识到黑夜从未离开，而潜伏于其中的未知恐惧也依然如影随形。 第八十五章 到达福岛 　　然而相应地，越是这种黑暗的时刻，越是会有英雄挺身而出，誓要为世界重新带来光明与希望。尽管英雄本身的存在不为人知，但人类的火种之所以能够传承至今正是因为这些人的默默付出。 　　只不过这一次，肩负这一重任的英雄是一群尚且年幼的少女，而且还COSPLAY成了妖怪的模样，这在整个人类史上应该是前所未见的状况了： 　　“唰啦——！” 　　伴随着一阵小小的水花，从静寂的阿武隈川中浮现出了一个异形的黑影。那是一艘用巨大龟壳和鱼骨搭建成的妖怪船，大小也就脸盆程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粗糙的玩具。但是当这艘小船缓缓靠岸之后，就有三个光点从中飘了出来，在岸上化为了三位少女的形态。 　　“哈啊啊啊！终于到站了！一整天被困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差点闷死老娘了！” 　　一离开船舱，伪装成鬼的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就迫不及待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一旁被变成小妖怪猫又的金发萝莉——黑绘则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头望了望河里的小船：“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喵。在乌龟壳里旅行让我想起了JOJO第五部，虽然他们是坐的火车。喵。” 　　“啧……你怎么还没把句尾改过来啊，话说你这声喵也加得太强行了吧？” 　　“我也没办法啊，身体不受控制的说喵。” 　　没有错，直到现在长出猫耳和两条猫尾巴的金发萝莉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不仅说话一定会带上“喵”的一声句尾，而且还会不自觉地舔着爪子整理头发。无论是黑绘自己还是施展这一变身术的千穗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只能推测是因为人造人的体质所带来的意料之外的副作用。 　　换句话说，黑绘的身体虽然外表看上去与人类没什么不同，但终究不是天然之物。她从一开始就被设定成了对各种灵力非常亲和的体质，这也是她能够以人偶之身继续使用生前的强大法术的原因所在。而千穗所使用的妖怪变化之术本质上是用妖力制造出一层表皮覆盖住少女们的身体，这样在外人看来她们就会是百分之百的妖怪。结果这股妖力与黑绘的人偶体质产生了共鸣，让她的习性也变得像真正的妖怪一样了。 　　从任务的角度上来说这没什么不好，本来少女们就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黑绘连演技都省了，任谁看来现在的她都是个如假包换的猫又。唯一的缺点就是猫化之后的她对比起平时那个木讷迟钝还有些不苟言笑的黑发萝莉，反差萌实在是太大了，对同行者的心脏是很大的负担。 　　不过这个队伍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软萌的兽耳娘并不止黑绘一个，而是有两个。伪装成低级妖狐的千穗虽然头发短了尾巴少了，但比起平时豪华的六尾妖狐形态却多了一分清爽感，就好像家里养的宠物狐狸从冬毛换成夏毛一样。 　　与她们俩一起挤在狭小的妖怪船舱里，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抱在一起，这一路上真宵感到的其实并不是喘不过气来，而是心脏差点被萌炸了。顺便一提“碎丸”是巫女现在的化名，这个名字很有鬼族的特色，一百个鬼里面估计有五十个名字里带“碎”字，毕竟把东西殴打至粉碎是他们这个种族最大的娱乐活动。而濑户大将所叫的“小黑”听上去也很像家猫会有的名字，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黑绘现在的代号，至于千穗的化名则是下级妖狐“小千”。 　　“碎丸大人，小黑大人，请不要乱动，在下现在给你们施展隐身的法术——叶隐！” 　　小心翼翼地把乌龟船捧到岸上藏好之后，小千走到碎丸和小黑的身边，拿出一片叶子施展了隐藏气息的法术。她们现在都是妖怪的模样，可不能冒险被普通人看见，所以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身形与气息。 　　“好了，如此一来在人类眼里我们就只是一片落叶而已了。两位，事不宜迟，我们就这样直接前往当地妖怪们的大本营吧。” 　　“明白了喵。” 　　“带路吧。” 　　在小千的带领之下，碎丸与小黑二人离开无人的河岸，正式踏上了福岛市的市区街道。一路之上她们所见的景象与河岸并无区别，在昏黄夕阳的照耀之下，无人的街道上满是斜长的阴影，看不到半个路人。甚至就连大马路上的车流都稀稀拉拉，除了运货的大卡车和照常运行的公交之外私家车的数量屈指可数。 　　如今的整座福岛市宛若一座鬼城，明明是几十万人居住的都市，阴气却比阳气还要重。乍看上去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大萧条时期的日本。据说那时候自杀的人多得死人的灵魂挤满了每一班夜间电车的车厢，现在其中仍有很大一部分怨灵仍旧困扰着各个都市的居民。 　　但经济泡沫是人祸所导致的必然结果，所以也能通过人的努力去消除它所带来的伤痛。哪怕要花上几代人的时间来还债，希望却并不至于断绝。但现在这个国家乃至全世界所遭受的乃是毫无理由的天灾，仿佛一夜之间整个星球的地脉就统统陷入了疯狂。普通人无法理解自己所生活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本能却能预感到毁灭性的灾难正逐渐逼近，而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这种恐惧是压倒性的，远比丢掉工作兜里没钱来得令人绝望。 　　特别是自古以来都一直被各种天灾（包括但不限于台风、海啸、地震、火山爆发、瘟疫etc）所侵扰的日本国民更是生来就有这种在自然面前的无力感，因此他们举国上下都已经陷入到了无可救药的悲观情绪之中，福岛市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缩影罢了。 　　“啧……本以为是地方大都市情况会有所不同，看来这座城的人也完全丧失斗志了啊。” 　　几个月来在全国各地奔波执行任务，碎丸也就是朱守院真宵早就看惯了类似的景象。但看惯并不代表习惯，生性好强的她实在是看不惯这种悲观绝望的气氛，不由得发出了抱怨的咋舌声。 　　“嘘，有情况喵。”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碎丸身边的小黑突然停下了脚步。前方的小千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的四对兽耳同时敏感地左右摆动了起来：“这种气息……看来迎接的人已经到了。” 　　“啊？我怎么没感觉到有人——唔。” 　　相比之下，鬼巫女的气息感觉能力不如其他两人，所以慢了半拍才察觉到异样的情况。只见从周围楼房的阴影之中走出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每个人都戴着与时代脱节的宽檐帽与大墨镜，在帽檐与墨镜之下露出来的半张面孔毫无任何特征可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复制人。 　　毫无疑问，这种“没有特征”的特征就是这帮家伙所追求的效果。与伪装成妖怪的真宵相反，他们都是伪装成人类的妖怪，恐怕在千篇一律的外皮之下隐藏着的本体千奇百怪。这种量产型的变身术显示他们都属于同一个组织，也就是福岛市本地的妖怪团体。 　　根据千穗给出的情报，这个组织的首领在整个福岛县境内都是很有影响力的大妖怪，并且对于百鬼夜行的招安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态度。既没有明确拒绝，又迟迟不愿意宣誓效忠。所以百鬼夜行这边也无法对他们采取强制手段，千穗本人只能像这样微服私访过来查看情况。 　　【虽然在下的叶隐之术主要是用来迷惑凡人的视线，不过居然能够一眼看穿我们的位置……果然这里的妖怪实力不可小觑。他们有底气与百鬼夜行打太极也能够理解了……】 　　对于不知不觉间便被这些喽啰所包围这件事，狐耳娘心中其实是吃了一惊的。如果就连下级的杂兵都有这种眼力，那上层干部的实力就更不能轻视了，她选择亲自前来果然是正确的做法。不过现在的小千只是一介随从，队伍明面上的领导是身为鬼族的碎丸，所以按照之前商量的作战计划，是由她率先开口向对方喊话： 　　“啊昂？你们这些家伙是什么意思？专门等在这里埋伏老娘吗？啊！” 　　“不敢，我等是奉首领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各位百鬼夜行的使者的。” 　　“那TMD就先打个招呼再滚出来啊！老娘差一点就把棍子砸到你丫脑袋上了知道吗？我这根狼牙棒，就凭你这小身板吃得消吗？啊？” 　　“…………失礼了，恶鬼大人。上头吩咐我们要尽可能低调行事。” 　　虽然碎丸的言行举止完全就是身为不良少女的本色出演，但鬼族中人本来就是这种小混混一样的性格。所以就结果而言领头的黑衣人并未怀疑她的身份，只是一边道歉一边示意众人跟上自己。不过虽然他表现得这么谦卑，其他黑衣人仍旧保持一定距离在少女们的身边围城了一个圆形，很明显在警戒着她们。当地妖怪组织的态度从这些杂兵的反应之中就可见一斑。 　　【切，看来这帮家伙不是打个招呼就会乖乖降服的类型，这次的任务有的忙了。】 第八十六章 鬼之极道 　　按照碎丸原本的估计，福岛区区一个地方都市，这里的妖怪组织也就乡巴佬的水平，只要自己出马三两下就能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就能他们臣服于百鬼夜行的统治之下。但现在见识到了这些杂兵的实力之后，她心里开始有点没底了。 　　但真正厉害的还在后面，等到一行人被带到对方的大本营之后，鬼巫女的惊讶程度立马就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这是！？明明是妖怪组织的地盘，却堂而皇之地建在市区里？！” 　　没错，此时此刻出现在碎丸她们眼前的不是想象中荒郊野岭里的废弃仓库之类的场所，而是公然建立在一条商业街上的三层楼房。这条街看上去有一些年头了，大部分的商铺都是那种不正经的酒吧或者是做更加少儿不宜生意的风俗店。换句话说就是日本传统的“欢乐街”。现在正值夜色初生，城里的其他地方都是一排死气沉沉的模样，但唯有这条街道仍旧灯红酒绿，许多中年大叔模样的顾客三三两两地在街上闲逛，用不正经的眼神物色着今天要光临的店铺。看来就算是对黑夜的恐惧也无法战胜人类更原始的欲望。 　　“难，难道说这里是……！？” 　　“各位这边请。” 　　而会在这种声色犬马的街道上建立据点的组织，据碎丸所知就只有一种。等到她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走上贴满小广告的楼梯进入办公室之后，少女的怀疑马上得到了证实： 　　“没有错，这是真家伙！是货真价实的‘黑道事务所’啊！” 　　是的，推开低调的防盗门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极尽奢华的房间。地面的中央铺着昂贵的虎皮地毯，老虎的头部得到完整的保留，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入口的方向，任何进入房间的客人第一眼就会遭到这头野兽的震慑。在虎皮的两边摆着巨大的真皮沙发，沙发前的大理石茶几之上摆放着黑曜石制成的烟灰缸。烟灰缸的材质还是其次，关键这玩意还被雕刻成了黑龙捧莲的逆天造型，不是一包几万日元的名牌雪茄都不好意思往里面弹灰的那种。 　　除此之外，房间的天花板和家具都是金色的，而最大的家具就是房间深处的那张办公桌，不仅整个木料的表面都被涂上了金漆，而且被磨得锃光瓦亮，比真正的黄金还要耀眼。在办公桌背后的墙上装饰着一块牌匾，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任侠” 　　看到这里，懂的人自然就明白了。没错，一般公司的办公室不可能被装饰成这种暴发户式的模样，也不可能会选址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欢乐街上。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组织只有一种，那就是与相扑、艺妓并列的日本这个国家特有的传统项目之一：“黑道”或者说“极道”！ 　　按理说这世上每个国家都有犯罪组织，为什么说“极道”是日本特有的呢？因为他们居然是合法的组织！日本的法律只禁止了极道之徒所从事的违法行为，但却没有禁止极道团体的存在本身，这种奇葩的现象放眼全球也是仅此一家。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一言难尽，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日本社会仍旧保持非常浓厚的封建时代特征，很多极道的祖先在古代就是达官贵人所饲养的死士打手，到了现代这种关系仍旧没有改变。 　　不过近几年来，这种过去遗留的陋习也在逐步消亡，很多极道组织要么直接没落解散，要么就改头换面洗白成了正规公司，不再摆出一副江湖习气了。因此像这样把“我是大坏蛋”这五个字堂而皇之地挂在脸上的极道事务所也基本变成了夸张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景象。碎丸也就是朱守院真宵怎么也没想到，现实世界之中竟然还有真货留存了下来。而她对此的反应是——感动到浑身发抖：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么硬派的极道存在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碎丸大人？” 　　“喵？” 　　看到同伴的这一反应，无论是小千还是小黑都感到一头雾水。这两人无法理解碎丸此时的感动，因为她们不是不良少女。对于把“任侠义气”和“快意恩仇”当成人生目标的不良学生们来说，“极道”就是最终的进化形态。 　　当然啦，这里所说的“极道”是任侠电影里那种有情有义的理想形象，与现实中无恶不作的歹徒是不一样的。不过无论是电影里的侠客还是现实中的坏蛋都喜欢张扬华丽的排场，因此现在这座办公室可以说是完美契合了碎丸心目中对于“极道”的印象。 　　不过，就算办公室的装修再怎么牛逼，缺少了撑场子的人物也只不过是一堆单纯的摆设罢了。不过在这一点上，福岛妖怪们仍旧没有让碎丸失望。少女们进入屋内之后，东道主故意把她们在门口晾了几分钟，先让办公室内这种牛逼哄哄的气氛给她们来了个下马威，接着才从后方的房间姗姗来迟。 　　“组长驾到！” 　　“大姐头晚上好！” 　　“嗯。” 　　只见在黑衣人们点头哈腰的恭迎之下，从里屋迈步走出来的福岛妖怪们的首领是个体型健硕的女丈夫。此人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以上，以至于在进门的时候还要略微弯腰，否则头顶会撞到门框。她有一头火焰般的红发，额头之上长着一对漆黑色的尖角，这代表她与朱守院真宵所伪装的“碎丸”一样，都是鬼之一族的成员。 　　虽然她的手下都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但这位首领自己却身穿传统的和服羽织，肩膀上披着名贵的貂皮围巾，手里还拿着象征最高权利的龙头拐杖，这样的造型也很符合极道大佬的身份。碎丸猜想的话那把拐杖里肯定藏着刀刃，专门用来处决组织里的叛徒。就算她猜错了，这根东西直接用来揍人也能成为十足的凶器。 　　“轰——————！” 　　“唔！？好帅！” 　　当然，这位鬼女也绝非虚有其表的假货。能够统帅一整个妖怪组织，她的实力也是货真价实的。证据就是当她在属于组长的办公桌后落座之时，光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所散发的妖力就令整个房间里的气场为之一震。如果是弱小的妖怪，光是这一下就有可能被当场吓尿，不过代表百鬼夜行的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所以除了双眼放光的碎丸之外，另外两名少女都不为所动。 　　“欢迎来到铁虎组，百鬼夜行的使节们。我是这个组的组长铁虎童子，如你们所见是这个组的头领。今天各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见自己故意放出的妖气并未震慑到眼前这几个远道而来的妖怪，鬼女于是便开口向她们打了个招呼。与她壮硕的身形相反，这家伙的嗓音还挺悦耳的，不过说出来的内容就不是那么中听了：“关于贵组织所提出的要求，我应该在上个月已经做出了答复才对。我们组一直以来都采取民主主义的方针，是否要加入百鬼夜行还要先看全体组员的表决结果再做决定，小的们，你们说是吧。” 　　“小的们不敢，大姐头！一切都请大姐头定夺！” 　　“你看，就是这样。不巧组里的小弟都是些死脑筋，要说服他们全体站出来投票恐怕没有十年八年下不来，我也很为难啊。所以各位还是请回吧。等到投票结果出来我会另行通知的。反正我们都是长命的妖怪，这点时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很明显，铁虎童子这段话前后矛盾，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想加入百鬼夜行。碎丸本来对她那牛逼哄哄的登场方式感到十分崇拜，但闻言马上就转化为了满腔的愤怒之情： 　　“啊啊？你这欧巴桑说的都是什么屁话？亏老娘还一位你是个货真价实的侠客，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要脸！你这怂样对得起背后的‘任侠’二字吗？！” 　　“这家伙！竟敢对大姐头无礼！” 　　“啊？是那家伙无礼在先吧！” 　　想当然耳，鬼女手下的黑衣人们面对此等无礼之举当然也是气愤填膺，马上就摩拳擦掌地朝众人围了过来，碎丸见状也不甘示弱，朝着对方举起了手里的狼牙棒。眼看事务所里就要上演一场混战，但却被一声豪爽的大笑打断了： 　　“哈哈哈哈哈！这可失礼了。抱歉，因为你的体型实在是太过袖珍了，我没发现使节之中竟然有一位鬼族的同胞。在同胞面前刚才的场面话当然是一种冒犯，还容许我向你郑重道歉。” 　　一边这样说着，铁虎童子一边推开手下的众人走到了碎丸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比自己矮小得多的“同族”，后者也毫不畏惧地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两个人的视线简直要在空气之中碰撞出火花一般。 　　“喂喂……这是不是有点不妙喵？要是真打起来了事情会变得不好收场啊。” 　　“没关系的，与鬼族交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同为鬼族的人担任使者，所以我才会选择带真宵大人过来。” 第八十七章 鬼族的打招呼方式 　　看到这现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金发萝莉不由得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出手干预。以现在她猫又的伪装姿态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有限，要是用力过猛会导致幻术失效，所以她显得要比平时来得更加紧张。不过一旁小千看上去却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悄悄意念传音道： 　　“放心吧，真宵大人做得很好，鬼族之间就该这样打招呼。要是显得太有礼貌反而会引起怀疑的。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哈哈，不错的眼神。虽然你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样子，但似乎已经是一只能够独挡一面的鬼了。” 　　只能说千穗不愧是百鬼夜行的领袖，对妖怪的生态和文化了解得很清楚。前一秒铁虎童子还一副要将碎丸生吞活剥的模样，下一秒却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同胞啊，容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出身户隐山的鬼女红叶虎啮，道上人称铁虎童子。你是哪座山头出来的？” 　　“啊？” 　　如果朱守院真宵认真上了九条之原的妖怪学课程，她就应该知道鬼族因为好勇斗狠的天性到处惹事，因此在过去几百年时间里遭到了人类大规模的讨伐，残留到现代的幸存者数量稀少。还活着的鬼基本都是以“山头”为单位隐世而居，而这些山头基本上都分布在日本各地的深山老林之中，而且彼此之间基本没有任何交流。因此就算想不出确切的鬼族聚居地的名称，随便举出一座远离尘世又有点知名度的高山也能蒙混过关。 　　只惜一心想当不良的巫女偏偏却翘掉了有关地理的课程，一时之间除了“富士山”以外什么都想不出来。还好她没有直接就说自己是富士山出来的，否则马上就会穿帮——众所周知富士山是日本最大的灵场，其方圆百里都在阴阳寮的控制之下，不可能有鬼族在那里定居。 　　“我，我是——” 　　“碎丸大人是来自伊吹山的鬼族。是继承了鬼神血脉的高贵后裔，这一头闪耀的金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没错！老娘我就是伊吹山来的！怕了吧！” 　　幸好，千穗早就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看见巫女那副结结巴巴的样子就代为开口这样回答道，碎丸见状也马上满口附和了起来。历史文化知识特别糟糕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狐耳娘的这个牛皮吹得有点大——能够被称作“伊吹山”的鬼神的人物全日本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酒吞童子。而他之所以那么牛逼，是因为酒吞童子有个更牛逼的亲爹—— 　　传说中，八岐大蛇在伊吹山脚下被须佐之男斩杀之后，与当地的女子生下了后代（不要问这条蛇为什么被杀了还能生孩子。八岐大蛇那是拥有神格的怪物，换句话说就是一尊邪神。既然是神的所作所为那当然不需要遵守人世间的常识，哪怕命都没了仍然能够繁殖后代），而那个孩子就是后世所称的酒吞童子。 　　因此即使是在以力量著称的鬼族之中，拥有神明血统的酒吞童子也算是最牛逼的一号人物，他曾近搞得整个平安京不得安宁，在大江山占山为王大肆劫掠，逼得那位传说中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亲自出手协助朝廷派兵讨伐，最后连神明都被惊动，赐给讨伐队专门克制鬼族的神便鬼毒酒才将其诛杀。能够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算说酒吞童子是鬼族之中的全民偶像也不为过。现在小千等于是在说碎丸是这位大明星的直系后代，这就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吹牛说自己的爹是美国总统一样，骗得了人就怪了。 　　然而，千穗不愧是继承了妖狐血统的策士，深谙信口开河的铁则：再怎么荒唐的谎言，只要在其中掺杂了足够多的真实成分，也会变得很有迷惑性。自称酒吞童子的后裔确实是很难让人信服没错，但碎丸并不是被施加了妖怪化幻术的普通人类，而是正儿八经的现人神。所以她的身体自然会散发出神性的气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说她是普通的鬼族反而会惹人怀疑，但若是酒吞童子的后裔，所以在鬼气（千穗幻术附加上去的）之中夹杂着一丝神气（本体自带的）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嚯，原来是伊吹山出身的贵人啊，怪不得感觉与其他同胞不太一样。” 　　果不其然，这个弥天大谎还真把铁虎童子骗了过去。听到这句介绍之后，她就友好地向碎丸伸出了手来：“哈哈哈，既然是鬼神的后裔，那我也不能怠慢了你，先来握手言和吧？” 　　“这还差不多。” 　　“哼！” 　　“呜！？” 　　看到鬼女伸过来的那只手，碎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但就在这个瞬间，铁虎童子却突然握紧了拳头，牢牢地将她的手掌攥在了手心里，登时就发出一阵骨头互相碾压时的吱嘎巨响： 　　“咔咔咔咔咔！” 　　“这混账！别小看人了啊啊啊啊啊——————！” 　　如果换做是普通人类，不要说是少女的纤纤玉指了，就算是施瓦辛格这种猛男的手掌在鬼族那恐怖的握力面前也会瞬间化作一团肉酱。但身为现人神的真宵的肉体强度远超凡人，而且她对这个阴招早就有所防备，因此她能够在第一时间用力地反握了回去，与铁虎童子展开了势均力敌的较量： 　　“唔哦哦哦哦哦哦——————！” 　　“哈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 　　在接下来的几十秒钟时间里，两位鬼女互不相让，双方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压倒对方。她们俩的手掌本身倒是能耐得住这巨大的握力，可这座楼房可就没那么结实了。不久之后，两人脚下的地砖便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表面上扩散开一圈圈的裂缝，就连整个房间都如同遭遇地震一般摇晃了起来。面对此情此景，就连铁虎童子自己的手下都看不下去了： 　　“大，大姐头！请您息怒啊，再这样下去地板会塌掉的！” 　　“哈哈哈哈哈，我可没有在发火，只不过是按照鬼族的规矩与同胞打个招呼而已！你说是吧，伊吹山的碎丸阁下！” 　　“哼！少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了，其实你这家伙也只是骑虎难下了而已吧？毕竟你要是一放松手掌就会被老娘给捏个粉碎了啊！你说是吧，你这肌肉女！” 　　“呵呵呵呵，彼此彼此吧，碎丸阁下！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轰隆隆隆隆隆隆————————！” 第八十八章 铁虎组的态度 　　但即便如此，较起劲来的两只鬼仍旧互不相让，不知何时角力的姿势也从互相握爆对面的手掌换成了双手相抵的大相扑。在这种状态下碎丸的身高劣势进一步被放大，胜利的天平开始向铁虎童子那边倾斜： 　　“咔哈哈哈！怎么样？差不多该认输了吧，碎丸阁下？现在停手还可以算是不分胜负哦。” 　　“扯你的淡吧老太婆，谁会输给…………你这种家伙啊！” 　　然而就算体型上遭到压制，鬼巫女仍旧不愿意放弃，看得一旁的金发猫耳娘紧张到不行，连忙用念话对身边的妖狐说道： 　　“千穗同学！果然就算是真宵同学，要在力量上正面赢过真正的鬼族还是太勉强了，我们必须得帮她喵！” 　　“不用担心，根据在下的计算，马上就要得出结果了。” 　　“轰隆——————————！” 　　简直就像是在衬托千穗料事如神一般，她这句话刚说完，再也承受不住两只鬼的全力的办公室地板就整个裂了开来，碎丸和铁虎童子脚下没了支撑点，自然也就无法继续角力，只得各自向后退了一步以免摔进地上出现的大坑里。看到地板上的惨状，房间里的其中一个黑衣人用抱怨的语气对鬼女说道： 　　“啊啊，大姐头！所以都说了那里的地板刚刚修过，你这么用力当然会坏啊！” 　　“都说了我只是向客人打个招呼而已，根本就没有用力好吧，是你们这些家伙修得太随便了！” 　　“不不不……这可是钢筋混凝土啊，只是打个招呼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你好烦人啊！我是组长，我说打招呼就是打招呼！” 　　“咦………………” 　　看到铁虎童子与部下的黑衣人之间的这段对话，碎丸和小黑不由得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这位鬼女刚登场的时候还是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黑帮老大的形象，让人觉得只要稍微惹到她一下就会当场人头落地。但现在看来，她跟部下之间的关系还挺和谐的，甚至随便一个黑衣人都能像这样没大没小地跟组长斗嘴了。 　　“咳咳！涂壁！先麻烦你顶替一下地面，等明天我再找人来修。” 　　“是…………铁虎大姐…………”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继续与部下拌嘴有失组长的威严，铁虎童子连忙转过身去吩咐起了手下。其中一个黑衣人得令走到地板上的大洞旁边，解开领带身形一晃变成了一大块像是刚出锅的魔芋般的长方形物体，然后顺势往地上的洞里一扑，用自己的身体把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了起来： 　　“咚——————！” 　　“涂——————壁————————！” 　　【居，居然把妖怪涂壁可以自由变化体型的能力用来补洞，铁虎组比想象中还要充满生活气息啊！】 　　看到这一幕，小黑忍不住在脑内发出了一句吐槽，而由于她和小千之间的念话法术仍在持续，所以这话也被狐耳娘听见了：【正是如此，黑绘大人，如果真的只是一群飞扬跋扈的坏蛋的话，这个组织也不可能在靠近关东的福岛市一直留存到今天了。】 　　【原来如此，一直没有被阴阳寮所清剿，就代表他们一直隐藏得很好，难道铁虎组这个极道组织本身就是一种伪装吗？如果是极道分子的话一般人也会尽量避免接触，这样一来就不容易暴露自己其实是妖怪的事实了……】 　　就在这两人悄悄对话的时候，铁虎童子已经大步走回金闪闪的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然后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众人说道： 　　“咳！不好意思，很久没有遇见过同族我有点激动，让各位看到不好意思的一面了。总之现在招呼已经打完了，就让我听听你们的来意吧，百鬼夜行的特使阁下。” 　　“啧，什么来意不来意的，明知故问也该有个限度！” 　　一边甩着仍旧火辣辣地发痛的两条手臂，碎丸闻言一边冲红发鬼女叫了起来：“听好了筋肉女，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们乖乖加入百鬼夜行的军门！” 　　“哈哈哈，话是这么说。但碎丸阁下，你所说的‘加入’到底是怎么一个加入法？” 　　“哈？” 　　“所以说，百鬼夜行是想把我们铁虎组整个收为旗下的组织，然后按照极道的规矩每年收保护费吗？还是要求我们就地解散，所有成员即刻前往百鬼夜行的总部报道呢？如果不说明具体情况的话，我们这边也很难给出回应啊。” 　　“呜…………这，这个…………” 　　对于这个涉及到百鬼夜行政策的问题，身为外人的碎丸当然回答不出来，只得将话语权直接让给了背后的狐耳娘：“哼！老娘为什么要亲自回答你啊？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办就足够了！小千，你来告诉这家伙我们的要求究竟是什么！” 　　“是，碎丸大人。” 　　被叫到名字之后，化身为低级妖狐“小千”的百鬼夜行之主走上前去，先毕恭毕敬地对红发的鬼女鞠了一躬，然后才开口向她解释道：“铁虎童子大人，有关我方的要求应该在书简内写得很清楚了，但还请容我再次向您解释一遍：百鬼夜行并不会要求贵组织就地解散，也不会收取任何形式的保护费。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铁虎组要成为百鬼夜行的一个分部，直接服从首领的命令。为此作为组长的铁虎童子大人需要亲自前往百鬼城一趟，在那里与首领签订结盟的契约。” 　　“少做白日梦了！让大姐头去向你们的老大摇尾乞怜，那不就等于是把我们组收做小弟了吗？与其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情还不如就地解散呢！” 　　“就是就是！老子们在这里混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当你们的走狗啊？就因为你们打着百鬼夜行的旗号吗？古往今来用过这个旗号的妖怪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都被人类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谁要是跟了你们那才是脑子有病呢！” 　　“涂——————壁————————！” 　　铁虎童子此言一出，小千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她身边的黑衣组员们就群情激奋地附和了起来，其中甚至包括用自己的肉体堵住地洞的那位涂壁妖怪。看来这个组织不仅实力强悍，而且团结力也不可小觑，确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对手。 第八十九章 铁虎组的诀窍 　　“呵呵，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这间事务所里的都是我们组里的干部。虽然他们的立场不能代表全体组员，但至少能够说明大部分人的态度。我作为组长也不可能无视下面的人的意见对吧？” 　　在部下们的声援之下，铁虎童子得意洋洋地从和服内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用鬼族的尖牙咬开末端的外皮之后点上了火，美滋滋地抽了起来，“从我个人而言，我也支持他们的选择。说白了百鬼夜行究竟是什么呢？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就是超过一百个妖怪聚集起来形成的组织，这只能代表你们人数众多，并没有谁规定百鬼夜行就是全日本妖怪的领导者吧？呼——————” 　　一脸傲慢地吐出一口青烟，红发鬼女接着对眼前的少女们说道： 　　“归根结底，咱们妖怪本来就与人类不一样，既没有国家的概念，也没有统一的法律。所有人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随心所欲的活着，其中既有想要与人类共存的一派，也有天生就看人类不爽的一派，强行把他们整合到一起本来就是个笨办法。再说了，百鬼夜行本身也压根称不上靠谱。我想你们应该都记得吧，就在十几年前，也有一次轰轰烈烈的百鬼夜行。当时的首领提出的口号是与人类抗争到底，恢复妖怪一族过去的荣光。因此吸引了大批武斗派前去投效。结果怎样了呢？那次百鬼夜行被人类灵能者联合起来加以剿灭，无数的同胞惨遭屠戮，别说恢复过去的荣光了，妖怪这个种族甚至一度濒临灭绝。” 　　“…………………………” 　　见少女们没有回应，铁虎童子又吸了一口雪茄，翘起二郎腿露出一个蔑视的笑容：“老实告诉你们吧，当年铁虎组也收到了来自百鬼夜行的招募命令，但我们并没有服从，因此铁虎组才能幸存到今天。十几年之后，又冒出一个自称百鬼夜行的组织，但这一回的口号却变成了‘与人类平等共存’，这实在是太好笑了。所谓的‘平等’是只有在势均力敌的两个势力之间才能够成立的状态，作为人类手下败将的百鬼夜行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平等啊？再说了，铁虎组也不需要别人来教我们怎样与人类共存。我成立这个组织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我们一直在这座城市里混得很好，从这一点上来看应该是百鬼夜行反过来成为铁虎组的小弟才合乎情理吧？要是诚心诚意地来求的话，我们倒是可以传授你们一点秘诀哦？至少比起靠着与死掉的大妖狐的血缘关系而成为百鬼夜行之主的所谓二代目，我在这方面的经验要丰富得多了。” 　　“混账家伙！放着让你说你还越来越得意忘形了是吧！？我们的首领岂是你这种杂碎能够随意侮辱的！正好，既然你说什么都不愿意加入，那就只好用拳头让你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了！” 　　“怎么，想动手？谁怕谁啊！大家伙操家伙上！” 　　听到这里，碎丸再也忍受不了红发鬼女那侮辱性的态度，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就准备冲上前去。铁虎组的黑衣人们见状也纷纷掀开了外套，一个个身形暴涨随时准备变身成妖怪形态，一场恶战看似无可避免。 　　“碎丸大人，请稍安勿躁，还没有到动用武力的时候。”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直站在鬼巫女身后的小千却在金发猫耳萝莉的陪同下走上前去，出言制止了双方的行动：“还有铁虎组的各位大人也请息怒。要是各位一齐在这里露出真身的话，这座楼会撑不住的。” 　　“涂————壁————” 　　像是在赞同狐耳娘的这句话，房间中央用肉身堵住地面的妖怪涂壁发出了低沉的叫声。光是之前两只鬼女的角力就已经让地板不堪重负了，确实要是在这里干起架来整栋楼房都难免被夷为平地的下场，因此铁虎组的成员们也只得放弃变身重新穿好了西装的外套，但每个人隐藏在墨镜之下的眼神仍旧充满了敌意。 　　——除了铁虎童子本人之外。看到本该是一介随从的小千走到了自己面前，红发鬼女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哦？你是？” 　　“在下名叫‘小千’，只是碎丸大人的仆人罢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容许我僭越地代替主人发言。” 　　“哼…………行吧，你想说什么？” 　　得到了对方的许可之后，狐耳娘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继续说道： 　　“正如铁虎童子大人您所说的一样，十几年前‘初代’的百鬼夜行经历了惨痛的失败，因此丧失同胞的信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相较之下贵组织一直存续得很好，即使是在百鬼夜行覆灭之后那段最困难的时期也依旧保持了组织的完整性。这其中的经验确实值得学习。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您也必须承认，这其中有一定程度取巧的成分在里面。” 　　“啊啊？这小娘皮在说什么？竟敢说我们组是碰巧活下来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狐耳娘此话一出，血气方刚的铁虎组妖怪们立即就坐不住了，一旁的金发萝莉不得不立即站到她的前面以防其中有人冲过来对小千动手，不过身为组长的铁虎童子倒是表现得十分大度，一挥手对部下们怒喝道： 　　“喂！现在是我在跟人家讲话，没让你们插嘴就给我闭嘴！” 　　“对，对不起，大姐头。” 　　“你继续说，所谓的取巧是指什么？” 　　“不，是在下用词不当了，请铁虎童子大人谅解。在下的意思是，贵组织采取了一种很聪明的办法在人类的社会里立足。那就是将组织包装成了一个‘极道社团’。自古以来，奉行‘任侠之道’的极道组织就是普通人畏惧的对象，其中也有很多成员以类似妖怪的绰号来宣扬自己的武力。比如说‘某某之龙’‘某某之虎’‘某某之鬼’之类的诨名就是最好的例子。与此同时，越是遭到人类的畏惧，妖怪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强，这是我们天然的性质。贵组织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维持自身的势力的。在下应该说得没错吧？” 第九十章 鬼女的顿悟 　　“嗯哼，那又如何呢？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这就是妖怪的处世之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是在取巧？” 　　“是的，能够着眼到人类社会的暗部，将其作为妖怪藏身的避风港，铁虎大人您的高瞻远瞩值得我们百鬼夜行学习。但是在下还是必须这样说——取巧毕竟只是取巧，无法长久地通用下去。众所周知这个国家的极道之所以能够兴盛一时，完全是由于历史遗留下来的法律原因。而现在政府已经开始整治这些不完善的法律，在首都圈一带的极道组织不是被取缔就是转型为了正规的商业公司。但贵组织却不能效仿他们的做法，因为人类的极道说白了只是为了钱财，但贵组织最需要的却是人类的‘畏惧之心’，若是放弃了极道的身份，那就不再能够利用这份恐惧来强化自身的妖力。而在这个地脉异变频发的大环境之中，变弱的妖怪会更容易受到灵脉释放出的瘴气的影响，逐渐丧失理智化为只有本能的怪物……整改极道的法令迟早会扩散到地方都市，非常时期政府为了稳定民心，说不定动作还会变得更快，到那个时候贵组织打算怎么办呢？” 　　“大胆的小丫头！竟然敢用人类的法律来吓唬我们？你当我们铁虎组的组员都是吃素的吗！” 　　“我不是喊你们闭嘴了吗！” 　　“轰——————！” 　　“噫——！？大姐头饶命啊！” 　　狐耳娘这一席话刚刚说完，又有一个黑衣人忍不住对她破口大骂。铁虎童子见状马上抓起社长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朝他扔了过去，这件沉重的石头摆设擦过黑衣人的耳朵在他身后的墙上砸出一个大洞，吓得这家伙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呵呵，看样子你对人类世界的情势挺了解的嘛。不错，铁虎组是从法院那里收到了要求整改的命令，若是人类的极道组织恐怕只有妥协一途。但我们可是妖怪，凭什么要听从人类的命令？就算他们把福岛县所有的警察都派过来，也根本奈何不了我们分毫。” 　　“如果贵组织真的动用暴力反抗的话，到时候来的就不会是警察了。” 　　面对红发鬼女这句傲慢的发言，小千只是冷冷地这样回答道：“过去的三十年里，贵组织之所以能够与当地人相安无事地共存至今，是因为你们身处关东灵能界的势力范围，而关东灵能者对妖怪的存在相对比较宽容。铁虎组严格的纪律能够令身处其中的妖怪不会越界伤人，因此阴阳寮也就对你们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由改革派的灵能力者把持的领导班底已经下台，关西的明神会成为了阴阳寮新的主人。而他们不会容忍任何自由妖怪的存在。所以请容许在下做出这样的结论：无论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还是灵能力者的世界里，都已经没有贵组织的容身之地了。” 　　以无比平静的语气，狐耳娘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毫不留情的结论。由于她的表达实在是太过直白，以至于旁边的黑绘马上又绷紧了身体，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向外伸长变成了锋利的猫爪子。就算千穗所说的都是事实，对方可是自尊心与好战心在妖怪之中都属于最强档次的鬼女，听了这话做出怎样过激的反应都不奇怪，所以金发猫耳萝莉也下意识地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 　　“咔……咔哈哈哈哈哈！” 　　“诶……？” 　　然而出乎黑绘所料的是，铁虎童子闻言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是把手中的雪茄往地上一扔，在社长椅上捂着脸放声大笑了起来，就连她手下的妖怪们见状都一脸懵逼： 　　“大，大姐头？你这是怎么了？这小鬼可是完全把我们看扁了啊！现在是觉得好笑的时候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闭嘴吧你们这帮蠢货，我是在笑自己有眼无珠啊！呼哈哈哈哈哈，我铁虎童子离开山头出来闯荡江湖一百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除了傻笑之外还能有什么反应？” 　　“大姐头，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们不懂就对了，正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我才放心让你们当组织的干部的，我可不需要心思转得比自己快的手下，毕竟整天提防造反太麻烦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狂笑，红发鬼女前倾身体，双眼紧盯着面前的狐耳娘说道：“喂，小姑娘。你其实不是下级妖狐吧？这支使节团的首领并不是那只叫碎丸的鬼，你才是这三个人之中身份最高的那一个——不，应该说是整个百鬼夜行之中身份最高的那一个妖怪吧？” 　　“哈！？你你你你在说什么蠢话？老娘才是使节团的领袖啊！刚刚你也见识过我的厉害了吧！” 　　见狐耳娘的身份被对方所识破，伪装成鬼的巫女连忙走上前来试图替她辩解，但她那慌乱的语气反倒进一步印证了铁虎童子的猜测：“呵呵呵，果然如此啊。我还以为百鬼夜行新的首领只是靠着与前代的血缘关系上位的无名之辈，没想到还是有点行动力的嘛。既然你这么给面子亲自前来，那我们也得拿出相应的礼节才对。喂！那边那谁！” 　　“大姐头？” 　　“吩咐手下的组员们集中起来，我们要搞投票了。” 　　“……？？？？投票？投什么票啊？” 　　“蠢货，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要不要加入百鬼夜行要按照全体组员的投票结果来判断，现在就是将承诺付诸实施的时候了。” 　　“可是大姐头，那不是用来忽悠人的说法吗？怎么又变成假戏真做了啊？” 　　“啊啊？！谁允许你顶嘴了！” 　　看样子铁虎童子的手下真是单纯得可以，到现在竟然都没意识到妖狐小千的真实身份就是百鬼夜行的主人。面对这家伙那傻得可爱的反应，红发鬼女先是被气得咬牙切齿，接着便放弃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唉，算了，我不强求你们的脑袋瓜能够理解现在的情况，总之把命令吩咐下去就对了。顺便告诉下面的人，要是有谁敢不出席投票的话，就准备接受组长亲自降下的铁拳制裁吧。” 　　“是，是！小的现在就去办！” 第九十一章 千穗的意志 　　“这家伙搞什么……？为什么态度一下子就转变这么多？就因为认出小千其实是百鬼夜行之主伪装的吗？” 　　除了铁虎童子的手下之外，现场还有一个铁憨憨没有搞清楚状况，那就是朱守院真宵扮演的碎丸。但黑绘不像她心思这么单纯，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结果其实是千穗早就预判好的：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千穗同学计划的一环吗？】 　　没错，从铁虎童子对狐耳娘之前一席话的反应上来看，她其实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维持得了铁虎组的现状，想要带领手下的妖怪生存下去，加入百鬼夜行寻求庇护是唯一的出路，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回信之中没有明确拒绝百鬼夜行的邀请，只是拿投票当挡箭牌打太极的原因所在。 　　那么为什么铁虎童子没有直接同意加入百鬼夜行呢？关键在于她的自尊心。身为争强好胜的鬼族，又成功带领组织维持了三十年与人类世界相安无事的她肯定对这份成就无比自豪，就是这份傲慢阻碍了铁虎童子向现实低头。对此千穗所采取的策略是让同样心高气傲而且口无遮拦的朱守院真宵扮成鬼族担任使节团的表面领袖，如此一来必然能够引发铁虎童子的对抗心理。 　　果不其然，这两人见面之后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来，最后因为地板承受不住她们怪力而不分胜负。但由于碎丸在体型上要娇小得多，铁虎童子却没能在力量上占到任何便宜，在心理层面上她肯定是处于下风的。 　　这就证明了在百鬼夜行之中也有着实力与铁虎童子不相上下的鬼族，而且还被吹成是那位传说中的鬼神——酒吞童子的后裔，可以说是很有排面了。就连这么强大高贵的鬼族都从属于百鬼夜行，就算铁虎童子最后选择效忠也不算掉了自己的面子，这就除去了很大一个心理障碍。 　　但光靠这一点还不足以让高傲的鬼女彻底低头。所以千穗自己站了出去，以下人的身份发表了只有领导者才有资格说出口的对铁虎组现状的分析。此言一出立即让对方意识到了她的身份并不简单。如果狐耳娘真的想要伪装自己，那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头，只要把分析的内容在路上提前教给真宵就好了，但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千穗这是疏忽了吗？是她没有想到真宵嘴会那么笨，除了跟人家对骂之外一句干货都说不出来吗？并不是的。她对巫女的性格非常了解，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如果真的不想让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的话，她大可以不伪装成与本体差距不大的妖狐姿态，换成像河童、豆腐小僧、座敷童子、唐伞妖之类的更低级的妖怪岂不是效果更好？ 　　所以她是有预谋的，狐耳娘就是要伪装成能够让人看穿的模样，好向铁虎童子表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百鬼夜行很重视你们这个组织，所以最高领袖本人都乔装打扮过来视察了。 　　如果千穗直接以百鬼之主的身份大驾光临是起不到这个效果的，那在铁虎组看来只会是以权势压人，反而会招来巨大的反感。关键就在于让铁虎童子亲自认出她来，如此一来既能满足对方的虚荣心，又能让她感到百鬼夜行的老大是个值得效忠的明君。毕竟最高领导人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什么的，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剧情。 　　最后的最后，如果事情还是谈崩了，双方动起手来，千穗也有必胜的把握，因为她可是把黑绘这个最强战力带在身边的，若是被区区一只猫又打败了，铁虎童子碍于面子也只能投降。所以无论事情怎么发展，铁虎组加入百鬼夜行这件事都已经是命中注定的结果。算无遗策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厉害……千穗同学的领导才能似乎比我想得还要更优秀得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绘心中充满了对狐耳娘的钦佩之情。倒是千穗本人仍旧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接着开口对红发鬼女说道： 　　“铁虎童子大人。既然您愿意展开公投，就代表您对最后的结果已经有了预测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既然您本人还在这里，就代表您自己的那一票已经投过了。请容在下做个大胆的猜想，在公投开始之前，会有一位代理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示您自己的投票，而那会是一张赞成票。” 　　“咔哈哈！这还真是大胆的猜测，你凭什么这么想？” 　　“因为您是一个深爱着自己组员的好组长，既然找到了带他们走出困境的办法，自然不会背其道而行之。” 　　“哼，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但这才是妖狐一族的传统艺能。我说你，应该是前代大妖狐的亲女儿对吧？自己的母亲死在人类的手上，你却想要让妖怪与人类达成和平共存，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吗？好不容易成为了百鬼夜行的首领，你就没有想过要用组织的力量向杀害母亲的人类复仇吗？” 　　“……………………” 　　“喂！你别太得寸进尺了啊老太婆！这家伙才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妖怪呢！” 　　听到铁虎童子的这句话，一旁的碎丸又忍不住插起了嘴来，但却被狐耳娘接下来的发言所打断了：“如果我说从来没有过的话，您会相信吗？” 　　“不会，因为鬼族最讨厌的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了。” 　　“千穗？” 　　“是的，如果我那样说了的话，就是在自欺欺人了。想不想要复仇？我当然想了。即使是现在我也忘不了那一晚上的事情，被火焰所吞噬的村子，无数惨遭杀害的同胞与友人，还有在人类的围攻之下浴血奋战的母亲大人的背影……每当闭上这双眼睛，当时的情景就会无比鲜明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无视了碎丸向自己头来的惊诧的目光，狐耳娘一字一顿地这样回答道：“但是，我与母亲大人终究是不同的存在。我不会重蹈她的覆辙，让仇恨吞噬了自己。我所憎恶的对象不是参加了那场战斗的人类，因为他们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为了那些被百鬼夜行的妖怪所残杀的同胞伸张正义。我所仇恨的对象是‘让妖怪与人类彼此对立’的这个世界的现状本身。彻底改变这样的现状才是我的目标所在，而那也是母亲大人放弃了神使的身份站到妖怪这边的初衷。” 第九十二章 福岛百鬼城开张 　　“呵呵，继承前代的初衷，而不是继承她的失败是吗？这让我想起了铁虎组的初代组长。” 　　听完狐耳娘的这席话语，红发的鬼女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刚刚被自己扔掉的雪茄，重新点上火吸了一口之后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神色，“初代的铁虎童子是我的大哥，我们的父母因为杀人作恶被阴阳师所讨伐，兄妹两个也被山头里的同胞当做危险分子的后代放逐了出去。于是乎大哥他便召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妖怪成立了这个组。用人类社会里的异类——极道作为掩护大隐隐于市也是大哥的主义。但在十几年前百鬼夜行风头正盛的时候，那家伙却把组长之位和‘铁虎童子’的称号传给了我，自己作为无名之鬼投奔了百鬼夜行，最后死在了与人类的战斗中。” 　　“…………是这样啊。” 　　“现在想来，与人类的共存从来不是大哥的本意，痛痛快快地在战场上杀敌，为死去的父母报一箭之仇才是他真正的愿望。但他还是成立了这个铁虎组，因为他知道百鬼夜行的主张注定要失败。这个世界是属于人类的东西，少数派的妖怪无论怎样反抗都不可能把人类全部驱逐出去。所以他在出发复仇之前下了这个组织作为希望的火种。为的是在自己离去之后，那些曾经跟随自己的妖怪弟兄们仍旧能够拥有生存的空间。这一点上你的母亲大人也是一样的吧？虽然前代的大妖狐最后被仇恨所吞噬，但却留下了你这个后继者，说不定她早已遇见了百鬼夜行的未来。” 　　“………………” 　　被铁虎童子这么一说，千穗低下头去陷入了沉思。红发鬼女的这席话触动了狐耳娘内心深处一直以来不愿意去细想的部分，那就是对于母亲大人来说，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呢？千穗印象中的大妖狐菖蒲是个非常残暴而冷漠的妖怪，终其一生都在与人类进行着血腥的战争，从未给过自己正常的母爱。 　　但也正因为大妖狐的忽视，千穗得以不用参加对抗人类的战斗。她的双手没有像周围的妖怪同胞们那样染上过鲜血，自然也就没有根深蒂固的仇恨。即使是在百鬼夜行这个无比混沌的环境中长大，狐耳娘的灵魂却一直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保持着最初的纯净无暇。否则那一天晚上，妙鹤巫女也不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恰好是菖蒲的疏远令千穗得以从人类的围剿中幸存下来。如果说大妖狐是故意这么做的，那确实也能算是一种扭曲的母爱。只不过事到如今真相已经随着大妖狐的死亡而永远地沉入了黑暗之中。所以狐耳娘最后也只能模棱两可地这样回答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好啦好啦！别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开心点吧！我们可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这个顽固分子，今晚应该吃烤肉庆祝才对吧！哈哈哈哈！” 　　眼看事务所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碎丸大步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千穗的肩膀，这一举动看似有些读不懂空气，其实却是狐耳娘现在最需要的。身为新生百鬼夜行的领袖，她没有时间沉浸在对过去的感伤之中，而是必须一直注视着未来前进。 　　而铁虎组的加入对于百鬼夜行来说毫无疑问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前进。不仅带来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同时也是百鬼夜行威望的证明。就连维持了三十年独立的强大组织都向俯首称臣，其他地区的妖怪应该也不会蠢到再产生反抗之心了。如此一来重启百鬼城网络的计划就能得到顺利的实施。 　　“不，现在还不到庆祝胜利的时候。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想到这里，狐耳娘便抬起头来，对铁虎童子说明了自己亲自来到福岛市的另一个理由。听完之后，红发鬼女又一次发出了张狂的笑声：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不仅要把古代妖怪们制造的异空间在现代的都市里复活，还要将它们连接在一起作为妖怪之国的国土与人类世界分庭抗礼？这可真是……就算是以天不怕地不怕著称的我们鬼族，也想不出如此疯狂的计划。看你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小动物般的模样，没想到内心深处却是个了不得的野心家！说不定比起前代的大妖狐，其实是你这个二代目还要来的更加丧心病狂啊？” 　　“我明白的，放在和平时期，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计划。但纵观世界的历史，受压迫的小国想要独立就必须要趁着大国陷入混乱的空隙攻其不备，人类的灵能者被地脉的异变带来的大规模灵灾所牵制而疲于奔命的现在，对我们妖怪来说是最好的机会。就算被说成是卑鄙无耻趁火打劫也好，我也必须要尽力一试。更何况这还也是为了全体妖怪同胞的安全，若是长期暴露在地脉的瘴气之中，他们就会丧失自由意志变成只懂得破坏的怪物。” 　　“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别忘而来我可是鬼族，就算在鬼族之中是最聪明的那一类，但本质上比起自己思考还是更喜欢动手揍人。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跟着你绝对不会无聊，那对我而言就足够了。大将，你的窃国计划也算上我一份吧！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能在先祖面前自豪地宣布，自己所挑战的是前无古人的创举。就连那个传说中的酒吞童子也只是在大江山上建了个只知道烧杀抢掠的盗贼团，而我们可是正儿八经地想要建立一个属于妖怪的国家。” 　　在说这话的时候，红发鬼女的眼睛一直盯着碎丸不放。很明显是在挑衅她这个“酒吞童子的后裔”。不过当然啦，碎丸这只鬼只是朱守院真宵的伪装形态，她压根就与大名鼎鼎的鬼神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即使察觉到了前者别用有心的视线也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 　　“切，没意思。那么就开干吧！” 　　自觉没趣地撇了撇嘴，红发鬼女在桌子上随手掐灭了雪茄的烟头（烟灰缸刚刚被她扔出去了），手握象征权利的拐杖站了起来，“大将，我该怎么做才好？先说好，我可不知道你所说的百鬼城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没有问题，百鬼城在创建之初就被设计为自动选择当地势力最大的妖怪首领作为它的主人。即便你没有那个自觉，城的入口其实已经在你的手上了。你只需要将它交给我就好。” 　　“你是说……这根拐杖吗？” 　　看到狐耳娘朝自己伸出小手，铁虎童子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因为那根拐杖不仅是组长的象征，也是她死去的兄长所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不过这种犹豫也只持续了片刻，既然已经承认了眼前的少女是自己的“大将”，她就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这就是鬼族的骄傲。 　　“喏，拿去吧。” 　　“谢谢。” 　　从鬼女手中接过拐杖之后，狐耳娘将其横在身前闭上双眼，将其中所蕴含的微弱妖力吸收进了自己的体内。十几秒钟之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握住拐杖的末端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立即就有一座鸟居在众人面前缓缓浮现了出来，从鸟居之中扩散而出的灵力波动，代表着它连通着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另一个空间。 　　“咻————厉害，这就是大妖狐的力量吗？” 　　对于千穗这种随便开传送门的本事，黑绘和真宵早已见惯不怪了，不过铁虎童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高深的法术，不由得兴奋地吹起了口哨。众人接着在狐耳娘的带领之下鱼贯进入了鸟居之中，与仙台的百鬼城一样，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座维持着数百年前面貌的小镇，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座低矮的天守阁。此时夜色已经降临，除了天空中皎洁的月光，城里再无半点光源，比起现实的福岛市更像是一座鬼城。 　　“哦哦，这就是你所说的古代妖怪的遗产，比我想象得还要像样嘛！哈哈，简直就像进了古装剧的片场一样。” 　　“是的，所谓的百鬼城是我新起的名字，其本质就是以地脉中的记忆为基础创造的大型异空间，城镇的风貌与建立之时的福岛城下町别无二致。这是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类诱骗进来加以捕食，受害者甚至都不会发觉自己已经离开了现实世界。历史上所谓的神隐事件基本上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实施的。不过随着主人的离去或是死亡，异空间的造型也一直停留在了过去的那个时间点上。这对我们而言是一种方便，通过维持与现代世界完全不同的面貌，我们可以确保百鬼城不会被用在同样的恶行之上。这样一来人类一方的顾虑也会小很多吧。” 　　“就连这一点都被你想到了吗？确实如果百鬼城与现代的福岛市一模一样的话，肯定会有妖怪忍不住利用这个优势使坏， 第九十三章 城主任命 　　“请跟我来。” 　　正当铁虎童子感慨着异空间内的风景的时候，千穗已经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个小小的灯笼，举着它在前方带起了路来。狐耳娘踏入城下町的街道之后，就有更多的灯笼从地面上浮现出来，然后自动飘向周围的屋檐。很快原本漆黑一片的城镇就无数的烛光所照亮。这梦幻般的一幕简直就像是这座沉寂了数百年之久的城市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睛欢迎主人的归来一般。 　　“咔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走眼。那根拐杖在我手上十几年，我都没有发现它是通往百鬼城的钥匙。但到了你手上才不到几分钟就已经承认你是它的主人了，果然跟着你就能看到各种有趣的事情啊！” 　　“啧……这家伙变脸真够快的！难道她就没有半点羞耻之心吗？“ 　　鬼族的一大缺点就是过于刚烈的性格，因此不仅与人类之间经常打得你死我活，与其他妖怪之间的冲突也十分频繁。但这也是他们的优点。一旦鬼族认准了要跟随的领袖就绝对不会背叛誓言。而铁虎童子已经承认千穗是自己的大将了，所以尽管之前她表现出来的态度那么傲慢，现在却变得好像一个见到了偶像的粉丝一般，不管千穗做了什么她都会笑着大加赞赏。惹得一旁的碎丸忍不住发出吐槽。 　　众人就这样在鬼女的大笑声中穿过被无数灯笼所照亮的街道，来到了建在山坡上的天守阁面前。千穗轻轻一挥拐杖，尘封已久的城门便轰然开启，与城外的灯笼一样，城内的蜡烛也一根接着一根地自动亮起，引导着新的主人一路前往天守阁的顶层。 　　“哈啊啊啊啊————！” 　　来到最上层的城主军议室之后，狐耳娘快步走到房间的中央，双手握住拐杖用力往地面上一插，立即就有一条火红色的灵脉从她的脚下出现，一路沿着城堡的外壁向着北方延伸了出去。半晌之后，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整座城堡摇晃了几下，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红色的灵脉被转换为了更加沉稳的金黄色，最终慢慢隐去了光芒。这代表着福岛百鬼城已经加入到了百鬼夜行的网络之中，只要是身在此处都能得到净化之力的庇护，不用担心会受到外界地脉的影响而丧失理智。 　　“铁虎童子，我现在把城主之证交换给你，希望你能够代表百鬼夜行继续镇守此处。” 　　做完这件正事之后，千穗朝着一旁的鬼女回过身去，将地上的拐杖**还给了她。后者见状有些讶异地问道： 　　“就这样？我还以为我要亲自去百鬼夜行的总部报道呢。” 　　“没有那个必要，你已经守护了这座城市多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清楚。铁虎组也是一样，正因为有它的存在，当地野生妖怪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一直都是福岛市的守护者。在百鬼夜行之中没有人能够替代你的作用，所以我也没有必要换一个城主。我对你只有两个要求，一是继续对普通民众保密，不要让他们察觉到身边的邻居其实不是人类；二就是若是有灵能力者的部队，特别是属于退魔巫女的部队进入福岛县，你要让部下全力避免与之交战，并且立马将情况通知给我，拿着这个护符，里面装有我的头发，你只需要灌注少量妖力将其激活，我就能够通过它接收你的信息。除此之外我对你不会有任何限制，铁虎组的极道活动也可以继续照常进行下去。” 　　“退魔巫女？你是说那些总部设在出云的好战分子吗？” 　　作为妖怪们的宿敌，退魔巫女的恶名在道上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就连在妖怪之中最为血气方刚的鬼族眼里她们也是一群危险人物，“我是有听说她们的活动变得比以前更频繁了，果不其然是针对百鬼夜行来的吗？你让我避免与她们交战，难道说是把退魔巫女也当成了和平共处的对象？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总有一些敌人是永远无法成为朋友的，对于一帮以猎杀妖怪为天职的家伙谈共存，就好像兔子跟老虎想要共存一样，实在是天方夜谭。” 　　“关于这一点不需要你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不管是怎样凶猛的野兽，只需要拔掉它的獠牙与利爪再套上项圈，最后都是能够被驯服的。” 　　“哈哈，大将你看来是认真的啊！给野兽套上项圈吗？这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行为，不过如果是大将你的话应该真的有办法做到吧！我有这样的预感。” 　　面对一脸平静地说出这句台词的狐耳娘，红发的鬼女再次发出了钦佩的大笑声，“我明白了，如果对方真的找上门来，我会让手下人避开她们的。” 　　“嗯，如果真的迫不得已，到时候就请你放弃这座百鬼城，把它作为诱饵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吧。不用担心，刚刚地脉已经与百鬼夜行的总部连通过了一次，这里的状态已经被记录了下来。因此就算退魔巫女将这个异空间夷为平地，我也有办法将一切都恢复原样。但若是双方之中有任何一位成员在冲突中丢掉了性命，那就不是任何人所能够挽回的损失了。” 　　“知道了知道了，本来人类与妖怪之间的仇恨就已经够多的了，现在每增加一条人命的血债，共存的难度就会上升好几个档次，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大将你尽管放心吧。” 　　“嗯。拜托你了。” 　　见新任命的城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百鬼夜行之主对她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去对两位同伴说道：“大家，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新的城主处理吧，我们是时候前往下一个地点了。” 　　“没问题喵。” 　　“呼啊啊啊……也就是说要连夜赶路吗？也对，现在咱们没那个功夫慢慢躺下来睡觉，能抢在对手发觉之前多建起一座城优势就能多出一分优势……那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哪儿？反正不会是继续南下吧，不管怎么说福岛县就是极限了吧？再往首都圈靠近可就危险了。” 第九十四章 局势的发展 　　“关于这一点，要做出决定的并不是我，还是要听听军师的意见。” 　　说话这句话之后，狐耳娘平举双手，开始呼唤起这位军师的名字：“天海大人，天海大人，你在吗？” 　　“……………………” 　　“天海大人。” 　　“来了来——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超天才，天海酱驾到————！” 　　过了半晌之后，千穗的召唤终于得到了回应，众人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幻影，是六宫天海没错，“大家辛苦了，你们的成果我已经看见了，恭喜福岛百鬼城正式上线！与铁虎组的交涉看上去很顺利的样子嘛，应该是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吧？” 　　“哼！比起某个在军议途中跑去跟前男友约会的恋爱脑来，我们可不是辛苦了吗？而且什么叫兵不血刃，老娘我可是露了一手才让对方愿意坐下来谈判的好吧。” 　　看到电子幽灵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一旁的碎丸发出了不屑的冷哼。不过六宫天海听了只是莞尔一笑，打趣地对她说道：“呵呵呵，感到羡慕嫉妒恨吗？可以理解！毕竟天海酱我已经是现充了嘛，至今还是单身的小朋友会对我感到憧憬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这混账，是在讨打吗！？” 　　“天海大人，看上去你与那位法师大人相处得不错。” 　　在丝毫不掩饰得意之情的电子幽灵的态度面前，鬼巫女当即被气得咬牙切齿。狐耳娘倒是仍旧十分冷静，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六宫天海闻言便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那是，永人那家伙根——本——无法抵抗人家身为成熟女性的魅力。虽然最开始被新的肉体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拜倒在新生天海酱的石榴裙下了。你们知道吗？在飞驒的雪山上也有隐秘的山中温泉，虽然比不上作为名胜地的热海，不过在星空之下就着雪景互诉衷肠度过只有两人的夜晚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哦。这也是只有现充才能享受的特权呢！” 　　“是这样啊，恭喜你与恋人重新相聚，天海大人。我衷心地为你感到高兴。很抱歉现在这个时候呼叫你，如果打扰了你的雅兴还请原谅。” 　　“诶？没有啦没有啦，你在说什么呢千穗酱？我不是说了就去见永人一面然后就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现在我已经回东京了，而他还要继续全国的巡礼之旅，完全可以谈正事没有问题的！哦呵呵！” 　　面对狐耳娘那不知是故意还是发自真心的道歉话语，被幸福感冲昏头脑的电子幽灵终于清醒了过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之后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咳咳！那么就来说正事吧！福岛市的百鬼城上线之后，整个福岛县的地脉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虽然就这么一鼓作气把群马和枥木县也一并拿下是最好的展开，但不管怎么说那两个县离东京也太近了。就算群马一直被东京人揶揄成需要护照才能入境的‘蛮荒之地’，不过那只是网络小鬼对他们所认为的乡下地方的恶搞罢了。阴阳寮还是很重视守护群马美丽的自然风光的，退魔巫女在那里的活动也比较频繁，枥木县就更不要说了，当地的神社完全成了里出云的前线基地了。为了保险还是不要再进一步扩张了吧。” 　　“那么，我们应该就此往北折返去收复其他东北地区的百鬼城吗？” 　　“不，没必要太过心急。重启百鬼城也是需要很多能量的吧？千穗酱你的妖力水平明显变弱了。为了掌握退魔巫女的动向，我需要实时监控各地的出入境信息，不过她们都喜欢用两条腿走的而不是座火车和汽车，所以能够依靠的只有各个城市的联网摄像头，敌方的位置信息会有延迟。现在尚且不知道里出云究对我们这边的计划有什么反应，说不定已经派人展开调查了。为了稳妥起见你还是先回到仙台休整一下吧。那里的交通方便，别的百鬼城出了什么事情可以立即支援。” 　　“我明白了，这就回去。” 　　对于天海的指示，千穗当即表示服从。虽然她是百鬼夜行的首领，但既然将指挥的重任交给了电子幽灵，就会将这一方针贯彻到底。这不仅是信任的体现，也是一个组织能够顺利运转的关键所在。如果身为最高领袖的百鬼夜行之主与军师意见相左的话，那光是决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与精力了。 　　“喂，等一下，到邻县去的狙击女她们怎么样了？那里又近没有什么像样的妖怪组织，应该比我们早一步就把百鬼城建起来了吧？” 　　不过除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之外，众人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关心，而碎丸就代表大家说出了这个问题。六宫天海闻言耸了耸肩，压低声音回答道：“对了对了，我正想报告这件事。之所以我要让你们返回还有另一层理由，那就是另一支小队在天童市遭遇到了退魔巫女的部队。就结果而言当然是将对方击败了，不过受到的抵抗比想象中还要激烈，所以没能够俘虏她们。不管怎样退魔巫女的势力有一部分进入到了接近东北的地区，所以我才会让你们先回仙台再说。” 　　“你说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啊！这不是都被推到家门口了吗！？” 　　“嘛嘛，不要这么激动，对方也只是一个小分队而已，还不能确认她们是冲着我们的计划来的。不过既然放跑了一队巫女，接下来的行动会遭到阻击的概率就大大上升了，这也是必须先做休整的理由所在。” 　　“总而言之，回去的路上你要给我好好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恩，不过比起我来，还是直接听当事者描述比较快吧，我这就接通凯蒂酱她们，你直接问她就好。” 　　话音刚落，六宫天海的幻影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片刻之后，重新浮现出来的影像是有着黑白相间发色的女武者，也就是凯蒂·刚所伪装的罗刹女： 　　“哟，怪力女，我听天海说了，你们那边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嘛。” 　　“少说废话了，与退魔巫女遭遇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五章 来自敌人的干扰 　　“不用这么激动，怪力女，与敌人遭遇是迟早的事，而且我都说了对方只是个侦查小队而已吧，你要找的人并不在其中。” 　　“啧，就算是那样你好歹也交代一下细节啊！你说的那支小队穿的是什么样的巫女服？用的什么武器？什么类型的法术？对那帮家伙的了解我比你多多了，说不定就能察觉到一些你忽略掉的关键信息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就听好：我们遭遇到敌人的时间是在差不多一天之前，刚抵达天童市不久就收到了当地妖怪的求救讯号，跟随信号赶过去之后就发现——滋——正在——滋滋——攻击——滋滋滋————————” 　　“喂？怪力女，怪力女！？怎么搞的！？” 　　罗刹女那边话刚说到一半，一阵突如其来的杂音就干扰了双方之间的通讯，急得碎丸原地直跳脚：“喂！天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唔唔……不妙啊，由于强大的灵力干扰，远程通讯无法正常进行了。事实上我观测到整个天童市的地脉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这恐怕不是巧合，而是被某种结界所人为屏蔽了。而制造这个结界的人就是——” 　　“是里出云，那帮家伙的主力开始行动了！没时间在这里磨蹭了，我们必须立即赶去与狙击女她们汇合！” 　　“大家，情况有变。” 　　面对碎丸的催促，千穗轻轻一点头，大声发布了命令：“回仙台百鬼城休整的计划取消了，全体成员火速前往天童市！” 　　“哦！” 　　“明白喵！” 　　———————————————————————————————————————————————————————————————————————————————————————————————————————— 　　群马。 　　在日本诸多都府道县之中，这是一片最神奇的土地。明明离现代化的东京都只有一百公里的路程，但全县境内有三分之二都是茂盛的山林，人口也十分稀少。被网民恶搞地称为“未开之地”“仿佛来到了巴西”“比起巴西不如说是南非”。 　　由于这样的地理特征，这里本该是妖怪们的天堂。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在几十年前，群马县确实是许多避世而居的妖怪们的栖身之地。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在菖蒲发起的百鬼夜行失败之后，全国的妖怪遭到了血腥的报复。妖怪数量众多群马县更是成为了重点打击的对象。三番五次的清剿之后，山里的妖怪们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已经完全消声灭迹了。 　　明明那些藏在山里的妖怪就是为了避免与人类的接触才来到群马的，根本就不可能是百鬼夜行的残党。但人类一方并不会在意那么多。在他们看来所有的妖怪都应该被消灭，只有这样才能防止第二次百鬼夜行的发生。 　　不，对重蹈覆辙的预防也只是借口罢了。许多的灵能力者在那场战争中都失去了亲人和朋友，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而那些设法逃出群马的妖怪们，也因为这场血腥的杀戮而变得憎恨起了人类，从避世隐居的温和派转为了激进派。仇恨的连锁就是这样不断加深的。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妖怪与人类在根本的层面上是很接近的两个种族。因为人类之间的战争也基本上都是这样产生的。到了最后，冲突的源头已经无关紧要，长年积累下来的仇恨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令战争无休止地重复下去。 　　总而言之，群马是一片对于妖怪和人类而言的因缘之地。那些美丽的山林之中埋藏着无数妖怪的累累白骨。在第二次百鬼夜行爆发之后，新阴阳寮的部队马上就占据了这里，生怕妖怪们卷土重来在此站稳脚跟。对于普通人来说，群马由于多山的地形而难以开发，是日本国内的一块“蛮荒之地”，但腿脚灵便的妖怪们不会受到地形的影响，要是它们从这里南下很快就能抵达东京，会对首都圈造成巨大的威胁。 　　而现在，与新阴阳寮结盟的退魔巫女的一支主力部队也驻扎在群马的山间神社里。这支部队是由白鹭队与月影队的十几名成员混合组成的，除此之外还有超过三十人的普通退魔巫女精英。来到群马之中，其中一半人被编为数个小队派往北方的各个主要都市，另一半则留守原地为后续援军的到来做准备。 　　率领这支留守部队的指挥官是一位名叫增田伊织的白鹭队巫女。与所有白鹭队的成员一样，她受过严格的训练，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面具遮挡住自己的面孔，同时也抛弃了一切属于少女的软弱与善良，化身为了一台无情的战斗机器。 　　但增田伊织并不是生来就是如此的。与许许多多其他的退魔巫女一样，她的人生也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九岁生日之前，那时候的伊织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她的父亲是大公司“增田重机”的董事长，家里有的是钱。作为独生女的伊织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那时候的她根本就不懂得世间的残酷，每天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那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那么伊织应该也会像其他富家千金一样早早地与同样有钱的公子哥相亲结婚，然后变成一个只知道挥霍的家庭主妇。但在九岁的生日那天，她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对于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细节，增田伊织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唯有一件事不会有错——即便是幼小的她也能很清楚的意识到，那场惨剧是被超自然的力量所引发的。 　　当时为了庆祝宝贝女儿的生日，平时一直忙于公务的伊织的父亲专程赶回家里，驱车带着妻儿来到郊外的别墅召开派对。 　　而这正好给了觊觎他董事长之位的心怀不轨之徒可乘之机，就在父亲关掉别墅房间里的灯光，九岁的伊织准备吹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的时候，惨剧便发生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着火了，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爹地！妈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紫色的，火焰。 　　焦臭的，气息。 　　刺耳的，狂笑。 　　醒不过来的，噩梦。 　　一个丑陋的怪物凭空出现在房间里，召唤出诡异的紫色火焰，在伊织的面前将她的父母烧成了灰烬。 　　那是一个妖怪。本该只存在于幻想故事里的怪物成为了现实。 　　而且还是无比残酷的现实。 第九十六章 无法驱散的恐惧 　　“咔哈哈哈哈哈！愉快！痛快！果然只有在虐杀人类的时候，像老子这样的妖怪才有活着的感觉啊！不过一瞬就用妖火烧成灰烬实在是不够过瘾，剩下的这个小崽子要留着慢慢折磨才好！”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没错，增田伊织之所以没有像父母那样直接被杀，并不是因为幸运，也不是因为那个怪物手下留情，而是它故意留了活口，为的就是满足自己虐杀人类的欲望。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女发出了大声的哭喊，但豪华别墅区到了晚上人烟稀少，没有人听够听见。 　　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来了又能怎样呢？幼小的伊织的本能已经很清楚地察觉到了，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身形佝偻，满头乱发，青面獠牙的怪物是超出人类常识的恶魔。就算是带着枪的巡警在它的面前恐怕也不堪一击，最后只会落得与少女的父母一样被邪火烧成灰烬的下场。 　　但即便如此，伊织的哭喊声仍旧停不下来，少女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哪怕自己的哭喊只会让这个怪物变得更加兴奋： 　　“咔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再给老子哭大声一点，再多给老子看一点你那扭曲的表情吧，人类的小崽子！你越是恐惧，老子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强大！这就是妖怪的生存方式啊！不是我们害怕你们人类，而是你们人类来害怕我们！哭吧！叫吧！只要你还有力气哭叫，你的性命就还能延续下去，咔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 　　就像那怪物所说的一样，在少女还有力气哭喊的时候，它并没有直接动用暴力，只是一脸陶醉地听着她的叫喊声，仿佛那是世间最美的音乐。但九岁小女孩的体力毕竟有限，在加上巨大的恐惧对身心所造成的负荷，仅仅只是几分钟之后，伊织就再也哭不动了。看见她停止了哭喊，那只妖怪一脸不爽地走到少女身边，抬起脚来重重地踩在了她的身上： 　　“切……乐子就到此为止了吗？再给点力啊！你难道不想多活几分钟吗？啊？啊！继续给老子叫啊！” 　　“咚！咚！咚！” 　　“呜！咕！呜！好痛……住手……好痛啊……爸爸……妈妈，救救我啊……” 　　“少说傻话了小崽子！你的爸妈刚刚已经被老子烧成灰了！他们才不可能来救你呢！想要活命唯一的方法就是继续给老子哭！让老子再多品尝一点你的恐惧啊！快点，快点给老子哭啊！” 　　“咚！咚！咚！” 　　“…………………………” 　　“啧……死掉了吗？没有灵能力的人类还真是有够脆的，灵能力者也就算了，为什么像这样的垃圾会繁殖得满世界都是啊？明明几百年前还只是一群在黑暗里瑟瑟发抖的废物而已，现在居然用人造的灯光把属于我们妖怪的黑夜据为己有，真是令人不爽至极！也罢，干了活之后肚子也饿了，今天就用这小崽子的肉来充饥吧！” 　　“…………………………” 　　九岁的伊织那幼小的身体哪能撑得住凶恶妖怪的用力踩踏，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昏死的状态，没有当场死亡已经堪称是一个奇迹了。但不知怎的，在那个时候她的意识却仍旧十分清醒，甚至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走到自己身边，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自己吞入腹中。 　　啊啊，我就要被活生生地吃掉了，原来童话故事里说的都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会吃人的怪物。不要啊……我不想就这样死掉……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种事情……！？ 　　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少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切肉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随之响起的则是某个重物落地的闷响： 　　“咔擦！” 　　“扑通！” 　　“咦…………？” 　　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映入伊织视野的乃是那只怪物的无头尸体。就在它准备对少女痛下毒手的时候，一把寒光闪闪的太刀从背后挥来，干净利落地斩掉了恶鬼的头颅。 　　“唰——！锵——！” 　　而这把利刃的主人，则是一位身穿巫女服的女性。仅用一击便将魔物消灭之后，她用干净利落的动作甩掉血迹，然后收刀回鞘。恰好此时一阵微风吹来，扬起了巫女的一头青丝与她那红白相间的衣角，那威风凛凛的姿态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被深深地烙印在了奄奄一息的伊织的眼底。 　　在那一刻，她甚至忘却了恐惧，只是由衷地如此想到： 　　“好厉害……要是我长大以后也能够变成这样就好了，如此一来不管遇到什么怪物都不用怕了……” 　　这便是增田伊织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念头。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来，身受重伤的少女被退魔巫女带到了里出云进行治疗，非常侥幸地捡回了一条性命。从巫女们的口中，她也了解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的真相。 　　原来派出妖怪袭击了增田一家的竟然是公司的另一名董事。他从很早以前就与伊织的父亲有过节，为了夺取董事长之位竟然雇佣了灵能力者召唤妖魔杀人。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没有法律能够审判这样的犯罪行为，所以里出云的退魔巫女，确切来说是专门处理这种事件的“暗部”已经替天行道消灭了那个妖术师以及他背后的雇主，再加上被当场斩杀的妖怪，害死增田伊织父母的所有仇人都已经被解决掉了，而身为董事长独生女的她自然就成为了公司股份的合法持有人，只要等到成年便可继承万贯家财继续过上衣食无忧的富家千金的生活。 　　但伊织却并没有那么做，她把所有的财产都变卖了出去，换来的现金统统捐给了巫女学苑。少女本人也留在了里出云，成为了一名普通的退魔巫女见习生。 　　她会这么做的理由非常简单：在了解到世界的真相之后，增田伊织已经变不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每当她闭上双眼，父母惨死时的火焰与怪物那张狰狞的面孔就会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不管再多的金钱也不可能消除掉这种恐惧。哪怕接受了清除记忆的法术，少女的心灵所受到的巨大创伤也永远无法愈合。 　　想要消除这种源自本能的恐惧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身变得强大，强大到再也不会惧怕任何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这就是为何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会毅然决然地放弃之前的人生，并且忍受住了就连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够坚持得住的严酷训练，最终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退魔巫女。增田伊织的动力来源既不是高尚的理想，也不是守护人类的责任感与正义感，一切都只是为了克服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为了能够在夜里安然入睡，不用每天都在尖角声中从噩梦中惊醒。 　　为了做到这一点，她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期间有好几次都想过要放弃。幸好伊织并不是唯一受到噩梦折磨的人。在里出云之中有许多与她有着类似经历的女孩子。她们都被妖怪夺走了亲人，纵使肉体侥幸得救，内心却同样留下了严重的创伤。因此每当增田伊织在深夜中惊醒过来，她都会马上感觉到自己并不孤单，同寝室的伙伴们总会马上聚集到她的身边送上安慰的话语。而其他人做噩梦的时候，伊织也会对她们做同样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相互扶持的紧密关系，这些少女们才能够坚持下来，没有被严酷的训练与内心的恐惧所击垮。而伊织是她们之中比较有才能的一个，最终通过了考验成为了白鹭队的一员，现在又被上级赋予了部队指挥官的重任。以她现在的实力，寻常的妖怪根本不是对手。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的伤痕就彻底痊愈了。诚然现在的伊织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死在她手下的妖怪不计其数。但在那些最黑暗最寒冷的夜晚里，她还是会发现自己在尖叫声中惊醒，冷汗沾湿了整个被褥与枕头。在那些时刻，强大的白鹭巫女又变回了十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女孩，除了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最初伊织认为那是因为自己的修行还不足够，要想彻底摆脱恐惧的束缚必须变得更强。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让她领悟到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件事便是轰动一时的东京袭击事件。几个月前，被某个灵能力者强行付丧神化的美军实验型空中母舰从横须贺一路飞到了东京市区上空，变身为钢铁巨人对首都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这起事件直接导致了阴阳寮的改组与土御门家的下台，整个日本灵能界的局势都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通过这件事增田伊织理解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不管再强大的灵能力者都不可能从妖怪的魔爪中守护住所有人。只要那些可恶的怪物还存在一天，就总会有人成为它们的牺牲品，像自己这样无辜的受害者还是会再度出现。 　　想要彻底战胜这个噩梦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灭绝这世上所有的妖怪。 第九十七章 难以置信的结盟 　　然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就在东京袭击事件的当天，某人劫持了全国的电视网络，播放了一段视频。出现在画面之中的是一个自称“百鬼夜行之主”的妖怪，宣称要实现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共存。这段影像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莫名其妙的CG动画，但只要是灵能力者都能一眼看出那是货真价实的大妖狐，这代表着十几年前好不容易被歼灭的百鬼夜行又卷土重来了。 　　这段视频的播出在日本灵能界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与非人种族之间和谐共存的构想并非第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世界上最强大的灵能力者组织——天衍会也曾一度提出同样的倡议。作为对天衍会号召的相应，在土御门家执掌阴阳寮大权的时期，关东的一些灵能力者学校的确招收了一部分妖怪学生。 　　但随着天衍会对各国灵能界控制力的衰落，这个提案早已失去了强制力，而且就算在天衍会的影响力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有谁真的认为人类与妖怪能够共存。证据就是那些妖怪学生基本上全都是来自于从小被灵能者饲养的使魔，本来就是人类的附属品，根本就无法作为全体妖怪的代表。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人类作为世界的主宰者提出与异族共存是包容力的体现，但妖怪一方主题提出同样的要求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总而言之，二代目大妖狐的这段视频非但没有减轻灵能界对妖怪的敌意，反而令更多的人开始警惕起了新百鬼夜行潜在的威胁。之后随着土御门家统治的倒台与阴阳寮的重组，妖怪讨伐部队的组建也被提上了议程。 　　本来按照当时的舆论走向，这一方针应该会毫无悬念地得到批准，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新百鬼夜行的全面围剿。只可惜就在新阴阳寮建立之后不久，整个世界的灵脉就开始出现大规模的紊乱现象，随之而来的则是大规模的超自然灾害。作为一个土地狭小灵脉分布稠密的岛国，日本的受害情况尤其严重，新阴阳寮的人手疲于应付层出不穷的灵障事件，无暇分心去寻找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百鬼夜行。 　　巫女学苑也陷入到了与新阴阳寮相同的窘境之中，明明知道远方有更大的威胁急需处理，却不得不将有限的战力耗费在眼前的灾情之上。身为精锐白鹭队成员的增田伊织自然也被任命为其中一支小分队的队长。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她一直都率领着部下在全国各地东奔西走，处理的却大多是一些怨灵作祟或是镇压暴走灵脉的工作，哪怕是幸运地接到了消灭妖怪的任务，对手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野生小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与百鬼夜行势力交手的机会。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在我们到处救火的这段时间里，那些可恶的妖怪肯定正在不断地发展壮大，说不定灵脉的紊乱现象就是他们搞出来的鬼，为的就是让有战斗能力的灵能力者无暇他顾，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越来越被动！趁着情况还没有变得更糟，我们应该集中力量找出百鬼夜行的老巢，将它们的阴谋扼杀在襁褓之中！” 　　对于这样的现状感到焦躁的伊织在回到里出云的时候面见了组织的上层成员，向她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否定的： 　　“增田伊织队员，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请不要忘记退魔巫女组织成立的初衷。虽然我们与阴阳寮历来意见不和，但唯有在保护人类这件事上从未有过分歧。灵能力者之所以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力量，就是为了代替那些没有办法自己战斗的人类去守护他们的日常。斩杀妖怪是手段而非目的，这一点还请你不要搞错了。” 　　“是……天羽羽斩大人。” 　　白鹭队原本的总指挥官是名为妙鹤的老资格巫女，实力之强被公认为里出云第一高手。但这位如此强大的妙鹤巫女却在几个月之前离奇失踪，很可能是在东北的深山里遭到了妖怪的毒手。接替妙鹤职位的是组织内负责教授法术知识的教官，代号叫做天羽羽斩。此人有着比起巫女更像花魁的妖艳外表，不仅喜欢化妆打扮，在朴素的巫女服外面套上华贵的长袍，举手投足之间也总是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伊织对她从来就没有半点好感。 　　但既然天羽羽斩现在身为里出云的最高指挥官，那就是伊织的顶头上司，对于她所说的一切巫女也只能表示服从：“我明白了，我会继续按照命令处理手头上的任务。” 　　“很好，你可以退下了。” 　　“是，属下告退了。” 　　低头鞠了一躬之后，白鹭巫女毕恭毕敬地倒退着走出了天羽羽斩所在的大殿，接着便咬牙切齿地骂出了声来：“可恶！为什么是这家伙被选为总指挥啊！如果是鬼冢老师的话，才不会像这样对现实视而不见呢！” 　　“增田，你说我怎么了吗？” 　　“诶！？鬼，鬼冢老师！？” 　　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增田伊织被吓得原地跳了起来。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她口中的鬼冢老师。这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巫女，身材矮小头发斑白，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但即便如此，鬼冢浑身上下仍然散发出巨大的压迫感，令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鬼冢老师乃是巫女学苑的武术教头，与负责教授法术的天羽羽斩并列为组织里的双雄，是仅凭赤手空拳就能殴杀妖怪的绝对强者。与此同时隐藏气息的水平也是一流，以至于增田伊织完全没有察觉到她靠近了自己。 　　尽管实力与地位相仿，但鬼冢的性格却与天羽羽斩完全相反，她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很少与学生有私下的交流，不过伊织对这样的老师却充满了尊敬。比起作风浮夸的天羽羽斩，脚踏实地的鬼冢老师才是少女心目中最合适的指挥官人选。然而这话在心里想想还行，说出来被本人听到就有点没大没小了，组织上层的想法岂是她一介白鹭巫女能够妄加评论的？ 　　“非，非常抱歉，教官大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必多说，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是。” 　　“是！属下必定鞠躬尽瘁！” 　　还好，鬼冢并没有计较伊织的失言，只是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但当巫女唯唯诺诺地走开之后，鬼冢却又从背后叫住了她：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什么事？” 　　“你不必担心百鬼夜行的问题。很快我们就能腾出手来处理这个问题了。” 　　“？？？” 　　说完这句话之后，鬼冢老师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伊织站在原地。当时的白鹭巫女完全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直到一周之后的某日—— 　　作为退魔巫女们的圣地，位于深山结界之中的这座神社学苑通常是谢绝一切外人入内的，如果是男性的话就更是禁止踏足此地半步了。 　　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却在那一天被打破了。一位外来的客人在下级巫女们的护送之下穿过鸟居进入到了里出云的境内。此人是个阴阳师，头戴乌纱冠冕，身穿镶有金线的白色狩衣，背后有两个童子状的式神替他拖着长长的衣服下摆。这种贵族般的做派不是关东灵能力者的风格，令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来自关西的名门望族。 　　再说得确切一点，就是来自于“明神会”这个组织，而明神会现在已经是阴阳寮的实际掌控者，因此把他说成是阴阳寮派来的特使也没有什么问题。 　　众所周知，里出云从古至今都与阴阳寮关系冷淡。拥有坚定信念的巫女们一直看不惯阴阳师被俗世所染沉迷于争权夺利的愚蠢之举，而在阴阳师眼里崇尚武力又不服管教的退魔巫女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是他们所效忠的朝廷的心腹大患。这种对立关系从古代一直延续到现代，前前后后持续了接近千年的时间。期间也爆发过好几次武力冲突，巫女和阴阳师们的手上都沾染过对方的鲜血。 　　因此看到阴阳寮的使者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巫女们大多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恰好从任务中归来因而目睹了这一幕的增田伊织也是如此。但她作为白鹭队的成员还兼有仪仗队的职责，既然上头发布了命令也只得穿上纯白的正装与其他队员一起出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来自阴阳寮的伊予左之助大人，这边请，鬼冢教头已经久候你多时了。” 　　“嗯。带路吧。” 　　在白鹭队的带领之下，阴阳师径直穿过里出云的广场进入到了神社的正殿之中，在那里等待他的并非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天羽羽斩，而是二把手鬼冢教头。两人在殿内闭门商谈了好几个小时。当天夜里，阴阳寮的大使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告辞离去，而第二天一早，鬼冢教头则向身在本部的所有巫女宣布了一个令她们不敢相信的重磅消息： 　　“从今天起，巫女学苑正式加入新阴阳寮麾下，直接按照阴阳头的指示行动。” 第九十九章 巫女们的远征 　　对于鬼冢的这个宣言，少数身在总部的巫女是一片哗然。光是阴阳寮的来使被招待进神社境内就已经是前所未闻之事了，现在竟然要里出云成为那群阴阳师的下属？就算是面对巨大灾害不得不改善与中央的关系，这步子未免迈得也太大了一点。 　　“等一等，鬼冢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然增田伊织也是无法接受这件事的巫女之一。作为白鹭队的一员，她一直以来都对组织忠心耿耿，从未质疑过上级的命令，但这一次她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困惑，于是便找到鬼冢教头当面对质。但后者的一句话却令伊织哑口无言： 　　“增田，你来得正好。若是有谁像你一样对此有疑问的话就转达给她们，与明神会的联盟是来自天照大人的直接命令。” 　　“您，您说天照大人！？” 　　鬼冢教头口中的“天照”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中的女神，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世上的一位现人神，也是退魔巫女组织的创立者。天照大人居住在里出云深处的神域之中，很少有巫女有那个荣幸能够一睹其尊荣，增田伊织也不例外。但尽管从未亲眼看见过天照大人的神体，她却毫不怀疑那位大人的存在，因为每一位白鹭队的巫女在被选拔入队的时候都会得到来自她的祝福，从而获得比以前更强的力量。可以说白鹭队的性质就是天照大人的亲卫队。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因此在了解到这个命令的来源之后，增田伊织的疑惑马上就一扫而空。既然是天照大人的命令，那一定就有她的理由，作为其手足的退魔巫女只需要服从就好：“那么鬼冢大人，在与明神会联盟之后，我们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呢？” 　　“不要心急，增田。等到在外执行任务的部队都回来之后，我之后自然会另行布置具体的任务。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向你保证这个任务会符合巫女学苑的利益。即使加入了明神会，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 　　虽然鬼冢教官外表其貌不扬，但年轻一辈的巫女们都很尊敬她。这不仅是因为她的实力强大，同时也是因为她说话一言九鼎，绝不会信口开河。这一次也不例外。 　　很快，退魔巫女的主力除了很少一部分留在各地的神社负责后勤的人员以外都被召回了里出云，原本幽静的山上一下子变得熙熙攘攘热闹了起来，很多许久未能重聚的同期生也能够趁机重温旧情。在退魔巫女们到齐之后，鬼冢教官以白鹭队的精锐队员为中心将她们重新编组为了数个部队，并且发布了来自天照大人的命令—— 　　——搜索全国的灵脉，找到并且歼灭百鬼夜行的大本营。 　　“姐妹们，我想你们都很清楚，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持续了千年之久的战争。人类与妖怪绝对不可能和平共存，因为所谓的妖怪本来就是从我们的恐惧之中诞生的邪恶之物。只要它们还藏身在暗处一天，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有安睡的夜晚。在长达千年的时光之中，无数代退魔巫女的前辈前赴后继，为这场事业献上了她们宝贵的青春与鲜血，在场的各位也是一样。我们每个人都在与妖怪的抗争中流过血，流过泪，送走过亲密的朋友。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有过气馁的想法，认为这场战争永远不可能迎来终结的一日。但现在最大的机会终于到来了！这场席卷全国的灵脉紊乱现象令妖怪们无处藏身！它们的性质就决定了若是得不到更强大力量的保护，势必会被灵脉所影响而失去理智，最终陷入疯狂！所以妖怪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发狂之后像野兽一样被杀死，要么就是去投靠所谓的百鬼夜行。换句话说，只要我们消灭了百鬼夜行，这个日本就不再会有半寸妖怪们的藏身之地。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机会，而我们也必将抓住这个机会！退魔巫女，出阵！是时候替这场千年战争画上句号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 　　在鬼冢教官那激动人心的演说的激励之下，年轻的巫女们士气高涨，怀着无比的热情踏上了远征之旅。而增田伊织有幸成为了其中一支部队的领导者。她的队伍从出云出发一路沿着东海道北上，不仅沿途讨伐暴走的妖怪，并且一座山一座山地对所有百鬼夜行可能藏身的灵脉节点进行搜索。虽然并未找到目标的所在地，但巫女们的士气依旧不减。因为她们知道，日本这地方就只有那么大一点，满打满算也就等于隔壁大国的两个省，只要锲而不舍地搜索下去，一定有一支队伍能够找到她们的目标。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增田伊织的部队最终来到了被揶揄为“日本国内的非洲”的群马县。这地方如它的外号所示是一片未开之地，县内遍布山林最适合妖怪藏身。所以伊织曾对它予以厚望。不过看上去百鬼夜行也不是傻子，不会藏在离首都这么近的地方，群马县的灵脉搜索最后也是无果而终。 　　“这样看来，妖怪们的大本营很可能就在人迹罕至的东北地区了。根据文献记载，上一次的百鬼夜行的老巢也在那里。” 　　对于这一结果，增田伊织做出了如上的判断。她本想一鼓作气率队继续北上，但经过连月的搜索，她手下的巫女们就算士气再旺也难免显露疲态。没有办法，伊织只得让主力部队在群马县的神社内暂作休整，同时也不忘派出小分队前往附近的地方都市做侦查。其中就包括天童市这座很小的地方都市。 　　本来根据伊织的判断，这些例行侦查不会有什么风险，百鬼夜行的据点应该不至于隐藏在那么小的城市附近，因为那毫无意义。而事实上前往其他城市的队伍也确实很快就返回了群马。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唯有天童市的那一支队伍迟迟未归。 第100章 巫女指挥官的焦躁 　　“可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人生中第一次被委以部队指挥官的重任，每一个队员的安危对于增田伊织来说都至关重要。侦查小队的失踪自然引起了她的高度重视：“天童市这种听都没听说过的超乡下都市，危险程度应该只有最低的E级才对，为什么偏偏是那里的小队出了问题？！立即编成搜索队沿路北上！不要放过群马到天童市之间的任何道路！” 　　“是！伊织大人！” 　　接到指挥官的命令，她的副官立即从部队之中选出了几个侦查的好手前往天童市探查失踪小队的动向。然而更糟糕的事发生了——仅仅几个小时之后，新派出去的小队也同样失去了联络。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我估计错了吗？天童市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镇其实就是百鬼夜行潜伏的老巢吗，这太扯淡了吧？！（天童市的人民对不起，这不代表作者个人意见。完全是增田伊织这位前大小姐的一己之见）” 　　“伊织大人，怎么办，要向附近的小队要求增援吗？” 　　“不，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伊织大人？” 　　如果换成是一名资深的指挥官的话，这个时候当然就会乖乖听从副官的劝告，向别的部队要求支援。但增田伊织毕竟还只是个少女，前半生活在优裕的环境之中，成为退魔巫女之后的自尊心也比别人来得要高。 　　因此她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导致许多姐妹深陷险境这一事实，若是百鬼夜行的总部真的就在天童市附近，那无论是第一个侦查小队还是之后派出去的搜索队肯定都凶多吉少，十几条姐妹的人命对于伊织而言还是太过沉重了一点，巨大的心理压力迫使她做出了不理智的判断： 　　“先不要慌张！失踪的队员一定是遇上了某种意外情况没有错，但还不能确认她们就是与百鬼夜行的本队遭遇了。现在全国的地脉这么乱，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灵障导致了念话通讯的故障，没必要大惊小怪地去劳烦其他部队，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 　　“没什么但是的！这是指挥官命令！你，快去选几个好手出来，我要亲自前往天童市调查！” 　　“这，这万万不可啊伊织大人，要是身为领导的你也遇到什么事的话，部队的指挥系统就会彻底乱套了！还请你不要轻举妄动！” 　　“你的意思是说我会输给那些妖怪吗！？我可是白鹭队的成员，是里出云引以为豪的精英！就算真的遇上百鬼夜行，我也会亲自取下他们首领的脑袋！作为副官的你只要乖乖服从我的命令就好！” 　　“是……伊织大人。” 　　面对上司那强硬的态度，副官巫女虽然仍旧是一脸担心的模样，但也只能点头表示服从。这位巫女虽然看上去相貌平平，像是随处可见的邻家小妹，不过作为管理人才的手腕却是一流的。她很快就从剩余的部队之中选出了新的精锐成员，并且自己也拿上武器来到了伊织的面前。 　　“水桥，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伊织大人要亲自前往的话，请务必让我陪同，为你效劳是我身为副官的责任。” 　　“但，但是……要是连你都不在了的话部队的指挥该怎么办？” 　　“伊织大人，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我相信你的判断，你一定能够带领大家安全地回到这里。” 　　“唔………………” 　　副官巫女这样做绝对不是自暴自弃，她是通过同行这件事来限制伊织的行动。如今部队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亲自赶赴前线，如果两个人都回不来的话整个部队的指挥系统就会彻底瘫痪。如此以来就算伊织想要胡来，也必须要权衡一下那样做的后果了。 　　“啧，我知道了啦！那么现在就出发了！我们一定要弄清失踪队员们的下落！” 　　“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伊织虽然在心里暗暗咋舌，但也不得不佩服副官的深谋远虑。清点了装备与人数之后，她率领第三支搜索队开始向北方进发。 　　“全员登上式神，不需要在意灵力的消耗，我们每浪费一秒钟时间，失踪的姐妹们就会多一分危险！” 　　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灵能力者组织，里出云的巫女们基本上与她们最讨厌的阴阳师一样，是不屑于使用现代人的交通工具的。一般情况下她们宁可用两条腿走路前往全国各地也不愿意脱下显眼的红白巫女服，伪装成普通人去乘坐火车或者汽车。因为对于巫女而言“走路”这件事本身也算是一种与自然神明亲近的修行。而在紧急时刻，她们就会坐上巨大的鹤式神走空路前往目的地，哪怕这样的做法会消耗大量的灵力。 　　总而言之，伊织的小队就像这样一路坐在纸鹤背上朝天童市的方向飞去。一路上她们观测到了许多之前的小队留下来的信标。那些负责侦查的巫女每搜索完一处地脉的节点就会在那里建立简易的神龛，以此来向队友表示这个地方已经检查完毕了。而这些信标也证明她们至少在到达天童市之前都没有遇到意外状况。 　　“天童市……那里果然有些什么！” 　　但这样的状况反倒令增田伊织感到更加紧张了。若是信标在中途就断绝的话，那还能当成是巫女们是在路上就遭遇到了不测，整个事件与天童市不一定有关系。但现在一切的状况都表明那些队员是进入市区之后才失踪的，这样一来黑幕一定就隐藏在天童市之中。那座今天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都市一下子在伊织心中变成了不可名状的魔窟。 　　“看到了，伊织大人，那里就是天童市！” 　　“那，那就是天童市吗……咕嘟！” 　　傍晚时分，坐在纸鹤上低空飞行的巫女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的近郊，在副官手指的方向，增田伊织隐约能够看见一座城市的剪影，只见在夕阳的余光照耀之下，一些低矮的楼房稀稀落落地坐落在低洼盆地的中央，远处是苍郁的树林与白皑皑的雪山。这副景色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 　　“这，这不就是大一点的农村吗！？百鬼夜行真的会潜伏在这种地方！？” 第101章 天童市的陷阱 　　“伊织大人！你这样说对天童市的市民们很失礼啊！确实这座城市只有六万多一点的人口没错，市里的看点也只有烂大街的温泉和老年人才喜欢的将棋。但至少这里的地价很便宜，仙台商业圈的有钱人没事还是会来买几栋别墅放着的啊！” 　　“水桥……我觉得你的说法才更失礼啊……不说废话了，全员下降！准备执行任务！” 　　“明白！” 　　在指挥官的带领之下，精锐小队在市区附近的一座小山头上落了地。众人先拿出装在竹筒里的里出云秘制甜酒，然后就着米酒吃下用竹叶包裹的特制饭团，补充了一下灵力与体力之后就展开了行动。 　　“各位，失踪队员们的踪迹一定就在市区的某处。我们的最主要目标是找到她们的下落，所以还请打起精神进行搜索！” 　　“是！水桥副指挥官！” 　　“侦查式神，召唤开始！以山脉作为边界将市区附近区域分为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八个方位进行地毯式搜素！最优先目标是同伴的灵力，次优先目标是妖气与瘴气，为了确保实时共享状况，地图员请与我们的灵力波长进行同步！” 　　“了解！” 　　不愧是副官精挑细选的讨伐队精英，巫女们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展开了有条不紊的行动。其中四人负责召唤出小型的纸鹤式神进行侦查，一人在中间跪坐下来摊开天童市的地图（2000年出版）在上面用染成朱色的玻璃珠模拟式神的飞行轨迹。天童市这么小的地方，侦查起来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很快负责各个方位的巫女就高声发出了报告： 　　“北方，东北，没有反应！” 　　“东方，东南，没有反应！” 　　“南方，西南，同上！” 　　“西方，西北，也没有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无论哪个方向都扑了个空？” 　　听到部下们的报告，增田伊织焦躁地咬住了右手的大指头，“不管怎么说这也太不正常了，就算找不到同伴们的灵力，至少也应该有妖气的痕迹才对，为什么无论哪个式神都没有半点反应！？” 　　“是呢……现在全国的地脉状况都不正常，这座城市再怎么小也不至于一点妖怪活动的痕迹都没有。反应干净到这种程度反而让人觉得刻意……难道说？！” 　　对于眼前的这一结果，伊织的副官也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沉思片刻之后，她突然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不好了，伊织队长！这可能是个陷阱啊！” 　　“什，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恐怕派出去的式神不是‘没有找到目标’。而是‘找不到目标’，现在这整座城市都处于某种强大的结界影响之下，所有的灵力波动都被屏蔽掉了！” 　　“这，这怎么可能？屏蔽掉一整个城市的灵力反应？先不说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妖怪是否存在，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们也应该能够感觉到结界的展开啊！” 　　“换做平常时候当然不可能，但请你不要忘记，现在全世界的地脉都处于一种异常的紊乱状态！我们这些灵能力者的感官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干扰，更不要说派出去的式神了。而且利用地脉里暴走的能量的话，就算施展出理论上无法实现的大法术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妖怪的力量可是与地脉紧密相连的啊！” 　　“你说的有道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不正常了，用以前的常识来判断眼前的状况反而是错误的做法……” 　　听完副官的猜测，巫女指挥官把指甲咬得更用力了，“啧，可恶的妖怪，你们究竟有什么企图……” 　　“怎么办，伊织大人，我们应该撤退吗？” 　　“不行！” 　　面对眼前过于异常的状况，副官巫女开始心生退意，但头铁的伊织还是决定要继续这次任务：“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灵力再飞回去了，就算乘坐普通人的车辆，回到群马也得花上不知道几个小时，到时候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糕！既然妖怪们特地将这座城市用结界隐蔽了起来，就代表着这里一定有什么他们不想让我们发现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与百鬼夜行大本营的所在地有关的线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有义务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并且尽快报告给其他的部队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要是连我们都**掉的话，谁还能把情报带出去呢——” 　　副官巫女的这句话可以说是字字在理，在总指挥已经丧失冷静的这种情况下，巫女们本该听从她的建议才对。然而不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监视南边的式神却突然出现了异状： 　　“报告！东南方出现了妖力反应！” 　　“此话当真！？不是说城市附近的灵力反应都被屏蔽了吗？” 　　“确，确实是这样，反应只出现了一瞬间，马上就又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这恐怕是在对方在进入结界范围的时候产生的波动所造成的结果。也可以从侧面证明这座城市确实被某种力量守护了起来！” 　　“哼，愚蠢的妖怪，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这一步吗？不管是再怎么强力的结界，在从外面进入的瞬间也是会产生空隙的！你们的阴谋休想瞒过我的眼睛！” 　　如果仔细思考的话，增田伊织应该不难看出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单纯。若是妖怪真心不想天童市的秘密被人发现，那他们又怎么会干掉前来这座城市的侦察队呢？此地无银三百两也该有个限度吧？ 　　但现在的巫女完全被近在咫尺的功劳冲昏了头脑，她太过想要证明自己，因此就连这么简单的逻辑矛盾都没有注意到，当即便下令展开行动：“所有人跟我来！去市区的南方拦截那些可恶的妖怪！记住要抓活的，一定要让他们交代究竟在这里隐藏了些什么！” 　　“是！” 　　“大家，等一下啊！？我们是来救人的啊！啊啊！真拿你们没办法！” 　　如今除了副官巫女以外，其他人都忘了此行的目的，跃跃欲试地想要大干一场。这就是巫女学苑斯巴达式教育的弊端，由于太过强调对妖怪的仇恨，以至于这些少女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纯粹的战斗狂。若是负责指挥的人头脑清醒那还算好，可一旦领头的那个巫女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只会服从她的命令。 第102章 侦察队的下场 　　“全员，上式神，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目标地点！” 　　于是乎在这样一个头铁指挥官的带领之下，一群同样头铁（除了常识人副官以外）的巫女们一窝蜂地涌向了天童市的南方。那里曾经是欣欣向荣的工业开发区，但由于九十年代的经济泡沫和天童市本身的地理位置，大部分的工厂都已经倒闭或是迁往更繁华的仙台商业圈，只剩下一片寂寥的无人厂房，正是妖怪藏身最合适的地方。 　　“这是……血的味道？” 　　刚一从纸鹤式神的背上跳下来，增田伊织立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加入退魔巫女这么多年，她是一路在实战中升到白鹭队这一阶级的，自然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的场面。因此对于飘散在空气中的那一丝丝铁锈般的腥味，伊织比普通人要来得敏感得多。 　　“在这边！” 　　“等一下，伊织大人！一个人冲在前头太危险了！” 　　被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所驱使，巫女指挥官不顾副手的劝阻，径直冲向血腥味的源头：一座寂寥的废弃厂房。此时此刻太阳已经沉入了西边的山脉，失去活力的工业区的路灯也早已断电，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得益于严酷的训练与体内的灵力，退魔巫女们的夜视能力要比一般人来得强，但在黑暗之中横冲直撞仍然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可恶，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然而现在的增田伊织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仍旧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这血的气味并不见得就是来自于失踪的姐妹们，也有可能是某个遇上妖怪的倒霉的流浪汉，或者最好只是死掉的猫猫狗狗。 　　“呜……！” 　　但这种侥幸的念头往往都不会成为现实，而最坏的预感却总是成真。当伊织拉开工厂生锈的大门踏足其中之后，映入眼帘的残酷一幕令她当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叫声：“可恶！可恶啊啊啊啊！” 　　“这，这也太过分了……！” 　　片刻之后，副官与其他小队的成员也跟着进入了厂房，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或是挪开视线。即使对于见惯了同伴死亡的退魔巫女们来说，这一幕也未免太过凄惨了—— 　　——只见在厂房灰色的水泥墙壁上，横七竖八地钉着好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都被破坏到面目全非的地步，在昏暗的星光照射之下根本看不清死者的脸。但即便如此也可以看出，毫无疑问这些人的体态都属于年轻的女性，而且尸体身上破碎的巫女服也能证明她们原本的身份。 　　“这个人数和装备……没有错……是最初派来天童市的侦查小队，究竟是谁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些可恨的妖怪！侦察队一定是撞破了他们藏在这里的秘密，所以才会遭此毒手！” 　　“可，可是这样说不通啊……如果妖怪真的想要保证天童市的秘密不被发现的话，就应该把尸体处理掉才对，怎么会像这样公然展示出来呢？而且还选在这种一看就很可疑的地点——” 　　“水桥！你这混账是在替妖怪做辩护吗！？” 　　对于眼前的状况，比较理性的副官巫女仍旧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伊织根本听不进她的声音：“所有人分头展开搜索！刚刚式神的反应证明下手的妖怪就潜伏在这附近，把他们找出来统统杀掉，替死去的姐妹们报仇！” 　　“是！伊织大人！” 　　“等，等一下啊大家！在不清楚敌人底细的情况下随便分散未免也太危险了，现在还是撤退呼叫援军比较妥当！” 　　“水桥副指挥官，你在说什么蠢话，难道你不想替姐妹们报仇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因为怒火而失去最基本判断能力的并不只有增田伊织一人，其他的巫女们也都一个个恨不得立即把仇人抓出来生吞活剥。在这种情况下副官根本无法令她们认清现实，只得咬咬牙拿起自己的武器代替失去的一把手承担起了现场指挥的责任： 　　“明白了，一切听你的吩咐。A组！你们跟伊织大人一起留在这里调查现场的状况！B组的人跟我来，首先在厂房周边布置好索敌用的结界，在这种情况下首先要掌握敌人的具体位置才能有效地进行迎击！” 　　“是！水桥副指挥！” 　　然而副官自己又何尝不是丧失了平常心呢？如果她真的足够冷静的话就不至于忘记，现在整个天童市都处于一种未知结界的笼罩之下，一般的索敌方法根本就起不到作用。更何况就算没有结界的影响，在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也不该把本来就少的人手再度进行分队，那样只会令遭到偷袭的危险成倍增加。 　　但现在的副官巫女一心只想着确保伊织的安全，只要能够令她留在厂房里不轻举妄动，就算要用布置结界作为借口也在所不惜。 　　“呀啊啊啊——————！？” 　　“水桥！？” 　　而副官的这一判断错误马上就导致了相应的后果，就在她率队走出大门之后十几秒钟，留在建筑物内的伊织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立即拔出随身佩戴的太刀冲了出去：“可恶！这么快就来了吗？该死的妖怪！” 　　“………………………………” 　　“啧！？” 　　刚踏出大门半步，身经百战的增田伊织就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寒。这是来自身体与心灵两方的寒意，只见在暗淡的星光之下站着两个女性外表的妖怪，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这边。其中一人是浑身飘散着冰蓝色结晶的雪女，肉体上的寒意就是来自于她。而心灵上的寒意则是来自与另一个妖怪，她有着黑白相间的长发，身上装备着古代武士的甲胄，额头上长着短短的尖角。 　　伊织在接受训练的时候学习过这种妖怪的名称，她名叫“罗刹女”，属于“般若”的一种，是堕入邪道的女性武者的化身，即使是在粗暴的妖怪之中也是不折不扣的战斗种族。类似的人类起源的妖怪在兵荒马乱的过去十分常见，不过到了现代已经近乎绝迹了，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伊织也是头一回看到实物。在这两个妖怪的脚旁，副官与她的队伍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明显是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瞬间秒杀了。 第103章 冲突爆发 　　“指，指挥官，我们应该怎么做！？” 　　面对此情此景，所有巫女都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她们从小就被训练成与妖怪坚决斗争到底的战士，踏上这次远征之时也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但所谓的“觉悟”其实说白了就是“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而当真正发生的现实远远超出预测的范围之后，不管再大的觉悟都会立马产生动摇。 　　现在退魔巫女们所面对的就是完全没有料到的现实，那就是与上级妖怪的遭遇。无论是雪女还是罗刹女都是罕见的人形妖怪，这代表她们个体实力的差距就跟人类一样天差地别。而眼前的这两个妖女显然属于绝世强者那一类，水桥副官所带领的小队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她们秒杀了。巫女们所做好的是在战斗中牺牲的觉悟，而非被敌人像婴儿般虐杀的觉悟，会因此感到胆怯也是很正常的。 　　“啧，所有人后退！退进厂门里去！” 　　“但，但是副指挥官她们怎么办——” 　　“现在不是考虑别人的时候了！要是不行动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全灭在这里！快退！” 　　“是，是的！” 　　在这压倒性的实力差面前，增田伊织终于恢复了理智，大手一挥命令部下们撤退，在此期间巫女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站在对面的两个妖怪。一旦她们发动攻击，伊织已经做好了拼上性命拖住对方的准备。不过雪女和罗刹女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虽然不知道她们究竟有什么打算，但巫女指挥官并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连忙跟着其他人一道退进了门里。 　　“咚————！” 　　“所有人，跟我一起展开结界，绝对不能让妖怪进入这座建筑！” 　　退进厂房中之后，增田伊织重重地关上了铁门，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灵符一股脑地贴了上去。其他巫女见状也纷纷效仿，四散开来布置起了防御性质的结界。这样做虽然无异于将自己困在无法逃脱的密闭空间里，但面对过于强大的敌人，她们也没有任何更好的选择了。 　　“于此恭谨奉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神速来守护，四神结界·开！” 　　“这，这样一来应该能够拖延一些时间了，趁此机会我必须赶紧想办法将式神送出去，至少要让其他部队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轰——————！” 　　“唔？！又发生了什么事！” 　　但就在结界顺利展开，增田伊织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整座厂房突然猛地晃动起来，简直像是遭遇了小型的地震。而且这震动还越变越强，在巨大的冲击之下，刚刚成型的结界马上便开始出现了裂痕： 　　“咔咔咔咔咔——————！” 　　“这，这是！？有人正试图从外面打破建筑物的墙壁？而且冲击波还是来自于正门反方向的那面墙。难道说刚刚那两个妖怪还有其他的同伴吗？不好，所有人准备战斗——” 　　“轰隆——————！” 　　“咳咳！终于打破了，这墙怎么比想象中还要硬这么多啊？” 　　就在巫女指挥官意识到大事不妙的瞬间，厂房另一边的水泥墙就连同防御结界一道被人用蛮力硬生生地砸了一个窟窿。在漫天飞舞的烟尘之中，一个手持狼牙棒头上长着角的妖怪咳嗽着走了进来，虽然她身材并不高大，但这么明显的两个特征只会属于一种妖怪： 　　“鬼？！竟然是鬼族吗？可恶，敌人究竟在这个乡下地方聚集了多少战力啊？” 　　“啊？你们这帮家伙是——” 　　看到以增田伊织为首，厂房内严阵以待的众多巫女，破墙而入的金发鬼女歪头一愣，仿佛这次遭遇对于她来说也只是个纯粹的意外。接着鬼女的视线就转移到了那面挂着尸体的墙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更惊讶了：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这，这是什么情况？！” 　　“有破绽！出云净神流奥义·残月！喝啊啊啊啊啊啊————！ 　　“等下！别莽撞——” 　　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伊织手下的一名巫女看到对方露出的这个空挡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挥舞手中的大太刀朝着鬼女的侧面砍了过去。伊织见状虽然想要阻止但却为时已晚，那名巫女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敌人的面前： 　　“同伴们的仇就由我来报！觉悟吧恶鬼！” 　　“咔！” 　　“怎么会，我的爱刀被——哇啊啊啊啊啊！？” 　　然而就在大太刀即将砍中她的瞬间，金发的鬼女看也不看地举起一只手臂轻易便握住了那把武器的刀刃，轻轻一捏便将它像玩具一样折做了两段，接着顺势一挥手把刀的主人朝伊织她们所在的方向扔了出去。多亏了同伴们赶忙上前接住了她，这位巫女才没有被摔成重伤。 　　“可恶……对方只有一个人，大家跟我一起上！我们一定要从这里突围出去，只要有一个人活着离开就是我们的胜利！” 　　“是！”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证明这个鬼女的实力有多么恐怖。里出云引以为豪的武器与剑技在她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一样无力。但既然冲突的第一枪已经被打响，那就再没有人能够阻止战斗的爆发，此时的增田伊织已经放弃了全身而退的打算，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设法把情报带出去。就算之后小队仍旧无法避免全灭的命运，但至少她们的牺牲不会被白费。 　　“所有人掩护伊织大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干掉这只鬼！” 　　在指挥官的带领之下，装备着太刀薙刀负责近战的巫女奋不顾身地朝前方冲了过去，装备长弓和破魔矢的巫女向两边散开准备拉弓射向敌人的侧翼，而负责法术支援的巫女留在原地，掏出灵符开始低声念咒，替前线的战士附加各种防御与攻击性的祝福。所有人表现得宛如一个整体，一台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的机械，完全看不出就在片刻之前她们还被笼罩在对强敌的恐惧之中。 　　这就是退魔巫女的生存方式，日复一日在里出云所接受的教导造就了今天的她们。对付妖怪的阵法和战术已经被深刻地铭刻在了巫女们的脑海之中，以至于变成了一种本能。即便面对的是很明显不是照本宣科就能打败的对手，她们也仍旧会前赴后继地发动攻击，哪怕心里很清楚这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啧，蠢死了！原来在旁人眼里看来，所谓的退魔巫女就是这样一帮做事不经大脑的愣头青啊！你们在选择拼命之前难道就不会想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么？也是啊，归根结底你们就只是一群被所谓的神明所操纵的提线木偶罢了，怎么可能还有保留着独立思考的能力啊！” 　　面对杀气腾腾地向自己冲来的巫女们，金发的鬼女并没有摆出迎战的架势，只是一脸厌恶地摇了摇头，“抱歉，小黑。这里能交给你处理吗？我……实在没法跟这些家伙战斗。” 　　“包在我身上了喵！” 　　“唔！？居然还有别的妖怪！？” 　　下一个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鬼女的背后窜了出来，径直迎上了发动冲锋的退魔巫女们。这只妖怪有着金发小女孩般的外表，头顶上有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身后拖着两条长而柔顺的尾巴，这一切都与“猫又”的特征相吻合。而相比起之前的雪女与罗刹女还有眼前的鬼女，猫又这种常见的小妖怪要来得好对付得多。 　　“不要怕！这只是下级妖怪而已，我来干掉她，你们继续负责那只鬼！” 　　由于日本人出了名的喜欢养猫，一些被街坊邻居照顾得很好的流浪猫很容易就能活上十几年之久，年纪大了以后接触到地脉的灵气就有可能妖怪化。因此猫又可以说是这个国家最常见的妖怪种类之一了。许多初出茅庐的退魔巫女在练手的时候都拿它们开过刀，增田伊织也不例外。看到金发的猫耳娘四肢着地地朝自己跑来，伊织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只是随手一挥薙刀准备将其斩为两段： 　　“受死吧！喝啊——！” 　　“唰——！” 　　“诶。” 　　但就在薙刀弯曲的刀刃即将斩中对方的同时，金发猫又的身影却突然从增田伊织的视野里消失了。不——应该说并不是彻底消失，而是速度快到留下了模糊的残影。巫女的刀刃只斩中了空气，猫又的本体却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 　　“抱歉了，请各位先睡一会吧，喵喵拳！” 　　“咕啊！？” 　　“猫猫回旋踢！” 　　“呀啊！？” 　　“猫猫——过肩摔喵！” 　　“呜！？”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猫又以瞬移般匪夷所思的灵巧身法在退魔巫女们的阵型中左冲右突，一出手便注定会有一名巫女发出猝不及防的闷哼，然后便捂着要害倒地不起。这家伙的动作之快，以至于增田伊织根本看不清她究竟做了什么，只能通过不断倒下的同伴来判断对方的大体位置。 　　“可，可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来没听说区区猫又能够强大到这种程度，难道百鬼夜行的实力已经到了就连最低级的小妖怪也恐怖如斯的地步了吗！？“ 第104章 战斗结束 　　眼看着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猫妖的逆天体术之下，父母死时的场景又鲜明地浮现在了增田伊织的眼前。仅仅只是一个**纵的小妖就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少女所珍视的所有事物，而那个时候的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在恐惧之中独自发抖。 　　这种恐惧，伊织本以为通过长年严酷的训练与实战早已成为了过去，但现在却又再次占据了她的心灵。一切似乎都在表明，她仍旧是当年那个无力的小女孩，只是披上了“退魔巫女”这一层假面具而已。一旦面具被剥下，就会彻底原形毕露。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已经变强了！我连死都不怕，不可能还会惧怕区区的妖怪！这都是错觉！” 　　当然了，增田伊织是绝不会认同这一点的，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屈服于内心的恐惧是比死亡还要不可接受的事情。所以尽管她很清楚眼前的妖怪的实力远远不是自己所能够对抗的，巫女还是孤注一掷地用上了最后的杀手锏： 　　“天照大人！照耀这世间的唯一之光！请借给我您的力量吧！” 　　“轰轰轰轰轰————————！” 　　将手伸进巫女服的衣襟，伊织握紧了一直佩戴在胸前的勾玉。那是退魔巫女身份的象征，也是她们在穷途末路之时所能依靠的最后的一根稻草。一名退魔巫女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使用储存在勾玉中的力量，其一是在与另一名退魔巫女进行荣誉决斗的时候，她们会用勾玉制造出缠绕身体的“灵装结界”来避免致命伤。里出云并不禁止这种私斗，因为这有助于增进退魔巫女们的尚武精神。事实上白鹭队的选拔仪式也都要通过类似的决斗来进行。 　　但灵装结界所使用的毕竟只是勾玉之中的一小部分力量，它真正的用法是带来荣誉的死亡——换句话说就是通过自爆与敌不过的妖怪同归于尽。对于巫女们来说这要被比妖怪活生生俘虏要好得多，因为那不仅意味着莫大的耻辱，接下来等待她们的还很有可能是无比残忍的折磨与**。 　　曾几何时朱守院真宵也有试过把勾玉扔出去当成一次性的炸弹来用（参考第一卷第八章），但那其实是她自己发明的堪称邪道的做法，也只有她这个信仰心薄弱的不良巫女才能做出这种事来，其他任何一个退魔巫女宁愿死都不会让勾玉离开自己的身体。就像现在的增田伊织那样—— 　　“呜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吧，妖怪！” 　　“喂，小黑！这家伙想要自爆，快阻止她！” 　　看到巫女的身上散发出强烈的白光，站在后方的碎丸也就是朱守院真宵连忙高声提醒了正在与增田伊织的部下们交战的猫又。后者正好干掉了最后一个试图拔刀抵抗的后排巫女，一回头就看到敌人的头领手握发光的勾玉朝自己冲来。身经百战的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对方的企图，并且立即做出了合适的判断： 　　“休想得逞！猫猫缩地喵！” 　　“唰————！” 　　“唔！？” 　　在增田伊织的视角里看来，那只强到莫名其妙的金发猫又前一刻还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瞬移到了自己眼前，动作快到完全来不及反应。紧接着猫又就用一记高抬腿踢中了伊织握着勾玉的右手，连衣裙下纯白的小片布料一览无余： 　　“喵喵飞踢！” 　　“呜！？” 　　虽然身上穿着可爱的小裤裤，嘴里喊着卖萌的招式名称，但这只猫又的实力却是毫无疑问的强大。她的鞋尖不差分毫地命中了增田伊织手腕上的筋脉，令她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张了开来，即将爆炸的勾玉从中掉落了出去。但巫女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哼，这样就行了！只要受到一丝冲击，勾玉就会立即爆炸，你就在这里与我一起灰飞烟灭吧，妖怪！” 　　“别说傻话了喵！生命不是可以像这样拿来随意挥霍的东西喵！喵喵温柔拳！” 　　“诶——呜啊！？” 　　“咚——————！” 　　然而就在勾玉落地前的那个刹那，金发猫又却突然挥出一拳打在了巫女胸口的护甲之上，巨大的力量令增田伊织整个人向后倒飞了出去，直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才一屁股摔了个人仰马翻： 　　“痛！？” 　　“轰——————————！” 　　然后，终于落地的勾玉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强烈的白光与爆风席卷了废弃工厂。理论上即使是生命力顽强的大妖怪也无法在零距离抵御这种程度的净化之力，更不要说是猫又这种随处可见的小妖了。 　　“哈，哈哈哈哈！干掉了！成功干掉了！看见没有，这就是退魔巫女的力量！知道厉害了吧，可恶的妖怪！” 　　虽然并不清楚为何那只猫又会选择拯救自己，但增田伊织并未对此感到半点愧疚。在她看来所有的妖怪就理应从这世上消失，不管他们死之前做了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咳咳！好险好险，现在这副模样果然有些施展不开，幸好我逃得够快不然就危险了喵。” 　　然而就在片刻之后，巫女的笑容就立马凝固在了脸上。只见在爆炸产生的烟尘逐渐消散之后，金发猫又仍旧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眼前。不，说是完好无损也不太准确，事实上猫又身上的连衣裙有好几处都破了洞，裙角也被烧焦了，她金色的双马尾上也沾了许多灰尘，发梢因为热量而显得有些卷曲了起来。但除此之外这只妖怪基本上毫发无损，就算破了几处皮也是瞬间就能恢复的擦伤而已。 　　“怎，怎么可能……我最后的招式居然起不到半点作用？” 　　面对这无比令人绝望的现实，高傲的白鹭队巫女彻底丧失了抵抗的气力，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而那个令她陷入绝望的超强的小妖怪则一边用猫咪洗脸的卖萌动作擦着脸上的灰尘一边朝她走了过来。明明外表看上去是个可爱到令人忍不住想要抱紧她的猫耳小萝莉，但在伊织的眼里这家伙就像是世上所有恐惧的化身一般丑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别过来，别靠近我！你，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猫又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普通的妖怪代表——不，应该说是‘非人之物’的代表吧。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够向你证明，并不是所有的非人之物都是人类的敌人。” 　　“开什么玩笑啊！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种怪物在，我们人类才总是生活在恐惧之中，给我消失吧——！” 　　一改之前不正经的猫咪口癖，双马尾萝莉转而以非常成熟冷静的语调这样对倒在地上的增田伊织说道。但即使是这样充满理性的声音，也仍旧无法传达到巫女的耳朵里。后者闻言不仅发出了愤怒的大吼，还拔出腰间的备用短刀狂乱地挥舞了起来。在剧烈的动作影响之下，她脸上的白鹭队面具滑了下来，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扭曲面孔： 　　“滚开！别靠近我！去死吧！为什么你不去死！你们这种怪物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啊啊啊啊啊啊——————！” 　　“……………………” 　　意识到在这样下去她难免会砍伤自己，猫耳少女见状只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陷入疯狂的巫女手中夺走了短刀，顺势用刀柄击中她的后颈令其失去了意识： 　　“抱歉，你也请先睡一会吧。” 　　“咚！” 　　“呜………………” 　　“唉………………” 　　确认巫女已经昏倒在地之后，小黑丢掉了手中的短刀，然后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长气道：“那个，我现在的样子有那么恐怖吗？都把人家吓哭成这样了喵……” 　　“哼，某种意义上确实很恐怖啊，由高高在上的白鹭队成员带领的里出云精锐部队居然被一直猫又这种小妖怪开了无双，对于当事人来说可不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吗。” 　　“呜……猫又的外形又不是我自己选的喵。早知道这样是不是应该让千穗同学把我变得更强一点才好啊。” 　　“别装傻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结果都不会变，只要我们还是以妖怪的形象示人，这帮家伙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一边与伪装成猫又的黑绘说着话，刚刚没有参与战斗的朱守院真宵一边走上前来，蹲下身去查看了一下昏倒了的巫女指挥官的脸： 　　“哼，这家伙不是增田伊织吗？一段时间不见居然变成白鹭队的人了啊。” 　　“你认识她吗？真宵同学？” 　　“算是在学苑里见过几面吧。这家伙原本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家里是开公司的。后来因为公司另外一个董事觊觎她家的股份，就找了妖术师趁着这家伙过生日的时候召唤妖怪去袭击了她们家的别墅。结果她的父母当场被杀，只有她一个人被察觉到妖气及时赶到的退魔巫女救了下来，之后她便放弃了父母的遗产加入了巫女学苑。” 　　“是这样啊……那她确实是有憎恨妖怪的理由呢。就算真正的犯人是妖术师和他的雇主，直接下手的毕竟还是一个妖怪。” 第105章 明神会的影子 　　“不只这家伙一个人而已。” 　　“诶？” 　　偏头用下巴指了指躺了一地的那些被小黑秒杀的巫女们，朱守院真宵一脸烦躁地对她说道：“这些家伙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在巫女学苑之中像我家这种祖上就是退魔巫女的人反而是少数，大部分的成员原本都是普通人，因为妖怪的袭击而家破人亡之后被里出云所收养。原本我以为那个组织虽然做法很混账，但至少给了这些孤儿一个归宿之地。但现在了解了真相之后我总算是看明白了，巫女学苑根本就是故意的！上头的那些老太婆故意在全国收集这些身世悲惨的女孩，然后用仇恨作为动力把她们培养成战斗的机器，为的就是要给那个什么天照大人增加信徒！可恶！什么退魔巫女啊，我们在神明的眼中就充其量就只是道具而已！” 　　“真宵同学……” 　　在金发萝莉担心的目光注视之下，真宵径直走到钉着巫女尸首的水泥墙面前，双拳因为愤怒而攥得紧紧的，“这又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把她们像展示品一样挂了起来！”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想法。” 　　听到这句话，黑绘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工厂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身穿盔甲的罗刹女与一身冰蓝色的雪女并肩走了进来，前者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然后便来到一位昏迷的巫女的身旁，弯腰从她的胸口掏出了一件东西：“看到这个了吗？” 　　“那是……” 　　“摄，摄像头？” 　　看到凯蒂摊开的手掌上放着的那件物事，黑绘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为什么退魔巫女身上会带着这种高科技的道具？” 　　“这个嘛，当然是为了记录下进入这座建筑物之后她所目睹的一切咯。” 　　“天海小姐！？” 　　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金发萝莉往回头一看，发觉千穗正好向这边走了过来，狐耳娘用双手捧着一部正在通话的手机，六宫天海的声音便是从中传来的： 　　“你们大家，冷静下来听我说。这整个天童市的结界就是一个阴谋。通过屏蔽整座城市的灵子通讯，有人让你们误以为这里发生了某种事件，让你们自行集中到了这里。等到进入市区之后则故意放出妖气将你们引到了这座厂房里来。与此同时，退魔巫女的一支部队也为了寻找失踪的队员来到了同一个地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巫女们先是看到了同伴们被虐杀的尸体，接着就与伪装成妖怪的各位碰了个正着，一场恶战就此爆发了。而那个摄像头则记录下了事件的全过程——先是发现面目全非而且被当成展示物挂在墙上的遗体，然后就与妖怪遭遇，一场战斗之后摄像头的主人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打倒在地……” 　　说到这里，电子幽灵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声，好让众人有时间消化一下这个冲击性的事实，然后才继续了下去：“虽然实际上你们并不是杀害那些巫女的凶手，而且新来的这支部队也没有在战斗中被杀，只是失去了意识而已。但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到这段视频会怎么想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残忍的妖怪不仅杀害了前来侦查的巫女小队，而且还利用她们的遗体引来了更多的巫女加以虐杀，这恐怕就是把摄像头安装在那女孩身上的幕后主使想要的效果吧。” 　　“轰——————！” 　　六宫天海话音刚落，整个厂房就为之一震。是真宵，怒不可遏的她一拳打在了身旁的水泥墙上，不仅硬生生将墙体打出了一个洞来，而且自己的拳头也开始往下滴血。但盛怒之下的不良巫女对此浑然不绝，只是咬牙切齿地大声吼道： 　　“开什么玩笑！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种事！就把无辜的人当做活祭品杀掉了吗！？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 　　“蠢货，在这里发脾气又有什么意义？” 　　眼看真宵浑身上下爆发出强烈的神气，就连千穗的幻术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头上的鬼角变成了虚影，头发的各处也逐渐浮现出火焰般的色彩，化身雪女的阿什莉立即走到了她的身旁，一边紧紧抱住怒火中烧的巫女一边用自己的冷气替她进行物理性的降温： 　　“好了，给我把头脑冷静下来，越是困难的状况越要保持清醒。” 　　“好冷！？放开我班长！你是想冻死我啊！？” 　　“对于管理不好自己情绪的小朋友而言，这种程度的冷气刚刚好。” 　　“才怪啊！你这家伙是不是比平常的女王模式还要变得更冷血了啊，果然你的本性是我们之中最抖S的那个吧！？阿，阿嚏！冷死我啦，放开我！” 　　“好了，真宵这家伙就交给妾身来压制住，请你继续说下去，天海小姐。” 　　“啊哈哈，小心不要真的把她冻死了哦……” 　　虽然没有全息影像的辅助无法看到具体的场景，但六宫天海光用听的就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苦笑一声之后接着说道：“总之就像你们所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那个巫女肯定不是自行把摄像头带在身上的，肯定是有人趁她不注意做了手脚。这就代表黑幕有人隐藏在退魔巫女的部队之中……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毕竟现在的退魔巫女已经沦为明神会手下的一个棋子了，。” 　　“也就是说，这一切的黑幕果然是——” 　　“没错，我追踪了摄像头拍下的视频在网络上的传输痕迹，目标的服务器位于京都，经过三重加密，不过那种弟弟防火墙根本难不住本小姐。在破解进去之后我马上就知道那是明神会所拥有的机房。那帮家伙表面上看不起现代科技，但玩起阴谋来却是来者不拒。笼罩天童市的灵力遮断结界肯定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虽然灵力无法通过但WIFI网络却毫无问题，所以摄像头才能够正常上传数据。” 　　“那么……巫女们与我们战斗的视频现在恐怕已经被明神会散布到了网上吧？但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不惜牺牲巫女的性命也要拍摄伪造的视频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个嘛，当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激化灵能界与百鬼夜行之间的矛盾，从而让我们最想避免的战争全面爆发了吧。这是我的失误，本来以为只要趁对方不注意尽快建立起百鬼城的网络就能赢得谈判的筹码，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么脏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就算是身为天才的天海酱我也不得不承认是在战略上小看了对手了。” 　　“不，天海小姐，这一切的责任在我。是我执意带领大家来到这里的，如果没有那么心急的话，也许就不至于落入这么卑劣的陷阱。我应该更相信凯蒂大人和阿什莉大人的能力的，事实上她们二位虽然也来到了这座工厂附近，但却没有贸然闯进来……” 　　“这倒是，我也不是白干了这么多年佣兵，陷阱的味道还是闻得出来的。只可惜还来不及阻止，某个头脑简单的怪力女就擅自打破墙壁闯进这里来了。” 　　“狙击女！少打马后炮了！你是说错都在我吗！” 　　“难道我说错了？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现在执行的是隐藏身份的秘密任务吧，还像平时那样横冲直撞是闹哪样？” 　　听到变成罗刹女的凯蒂的这句讽刺，被雪女阿什莉抱在怀里的真宵大声发出了抗议。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不得已之下黑绘只好站出来主持局面： 　　“大家！都请安静一点！现在不是互相推锅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我们眼瞎该做的是尽快制定反制的手段！这才是专业人士的素养不是吗？” 　　“…………………………” 　　“天海小姐。” 　　“啊，在。” 　　面对罕见地露出强者霸气，瞬间震慑了全场的金发萝莉，电话那头的天海的声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黑绘酱，你说吧，我在听。” 　　“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明神会不惜杀害无辜的退魔巫女也要制造这个陷阱，为的就是拍下妖怪残杀人类的视频好引爆全面战争的火药桶。这个猜想我也表示赞同。但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两个新的疑问，一是他们似乎对百鬼夜行的行动了如指掌，就算不知道我们实验B班在暗中帮助妖怪一方建立百鬼城的网络，至少也掌握了有一支百鬼夜行的精锐部队正以仙台市为据点在东北各个都市进行活动的事实，否则也不会把陷阱设置在这座非常靠近仙台的小城市里。第二个疑问就是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明明各地的人手光是处理暴走的地脉所造成的灵障就已经疲于奔命了，强行展开与百鬼夜行的全面战争到底有什么意义，明神会究竟打算从这场战争中收获什么？” 　　“这个嘛……首先是第一点，从状况上来看百鬼夜行之中潜伏着明神会的奸细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了，但具体是谁走漏了风声还需要进行内部的调查才行。至于第二点嘛……比起我来还有更合适的人选能够解答你的疑问。总之各位还是先回到仙台百鬼城来吧，外面已经不安全了。” 第106章 妙鹤的过去 　　“等一下，这些巫女要怎么处理？” 　　听到六宫天海的返程要求，黑绘担心地指了指刚刚被自己打倒的巫女们，“既然敌人的目的是制造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对立，那这些在视频里被打倒的巫女若是活着回去自然会破坏他们故事的完整性，所以我们不能把她们留在这里。” 　　“嗯……没办法了，只有请她们也一起来仙台了吧，你们有办法一次性运送这么多人吗？” 　　“交给妾身来办吧。” 　　面对这个难题，化身雪女的阿什莉站了出来，她打开折扇平放在嘴前，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呼————————” 　　“咔咔咔咔咔——————！”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咯吱咯吱的结冻声，众人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整群由寒冰凝结而成的飞马，每一匹马还拉着一个马车。这么强大的召唤法术当然不是一介雪女能够用得出来的，唯有继承妖精王血脉的阿什莉才能将其运用的如此轻描淡写。看来真宵之前说的对，在被千穗的妖术变幻了形态之后，阿什莉原本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女王大人”的一面被彻底释放了出来。不仅性格变得高贵冷艳，就连实力也大大增加了。 　　“感激涕零吧，这可是由妾身为你们亲自驾车。若你们这些出身低微之辈还懂得敬畏之心，就应该跪下来三拜九叩才是——啊，大家，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形态下总是会说出奇怪的话来，还请你们不要当真……” 　　“嗯嗯，我懂的喵，只能说千穗同学的妖术实在是太厉害了一点，一不留神就会导致自己都忘了现在的模样只是一层伪装而已了喵。喵！我明明不想学猫叫的喵！” 　　只不过，这样的变化来的有些太过强烈，搞得阿什莉自己也很不好意思，黑绘对此也深表同感。而听到她们这段对话的凯蒂则在一旁吐槽道： 　　“我看厉害的是你们俩的体质吧，像我就没有受到妖术的影响，至于怪力女嘛……她平常就跟鬼没什么两样，所以就算有变化也看不出来。” 　　“少说废话了狙击女，快来帮我搬人！这些家伙都穿着全套金属护具，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很沉啊！” 　　“……这是一只手扛着三个人还能健步如飞的家伙该说的话吗？你搞不好本来就有鬼族的血统吧？” 　　就像这样，不放心把被打晕的巫女们留在原地的少女们齐心协力地将她们搬上了寒冰马车，然后通过空路向东方的仙台市飞去。至于那些被钉在墙上的尸体，很遗憾她们没有那个时间去处理了，只能希望后续赶到的退魔巫女会好好安葬这些枉死的同伴们吧。 　　天童市与仙台市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很快众人就抵达了市区的上空。千穗直接在半空中开了个鸟居让马车得以径直飞进百鬼城的领域，而濑户大将和她手下的小妖怪们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们了。 　　“事情咱都听天海阁下说明了，没想到明神会竟然卑劣到这种地步！辛苦大家伙们了。喂，你们去把这些巫女安置在天守的牢房里，但要先把地方打扫好不要怠慢了她们，更不能伤害她们一根寒毛，谁要是敢做出什么傻事，咱会亲自砸扁你们的脑袋，听明白了吗？！” 　　“是，是！遵命，濑户大人！” 　　命令手下将昏迷不醒的巫女们从马车上搬下来之后，褐肤大姐姐带着众人回到了天守阁的顶层。仅仅一天半之前她们才从这里出发，踌躇满志地想要完成建立百鬼城网络的宏大计划，谁能想到竟然会因为这种理由不得不打道回府呢？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了深深的挫折，在楼梯上攀爬的过程之中没有谁有心情开口说话。 　　“………………………………………………” 　　在这种沉重的气氛笼罩之下，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显得无比漫长，双脚踏在木头台阶上发出的吱嘎声简直像是一种折磨。等到终于登上最高一层的时候，众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她们没有功夫休息，因为等在房间里的是个出乎意料的人物： 　　“各位大小姐，欢迎回来。” 　　“阿，阿鹤小姐？！” 　　没错，那显眼的仙鹤般黑白相间的发色，大正气息浓厚的短和服与白围裙，毫无疑问坐在房间中央的是名为阿鹤的女仆，也就是神秘失踪之后以灵体状态勉强存活下来的前巫女学苑第一高手——妙鹤巫女。 　　“喵？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你现在的身体没办法离开百鬼城的结界吗？” 　　“呵呵，不必担心我，黑绘大人。请不要忘了这座仙台百鬼城与百鬼夜行的总部是通过地脉连接在一起的，因此我的身体在这里也能够保持稳定。话说，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可爱，那对猫耳很适合你哦。” 　　“诶？谢，谢谢喵？” 　　“够了！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上了，你既然亲自跑来这边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不耐烦地打断了妙鹤与金发萝莉之间的对话，朱守院真宵大步走到了巫女的面前，重重地盘腿坐在了地上。这一路上她的怒火都在不断地积蓄，就连阿什莉的寒冰也无法使之冷却分毫，现在终于到了爆发出来的时候：“我要答案！为什么明神会要害死那支小队的人？里出云的高层究竟在谋划什么，引发与百鬼夜行之间的全面战争对她们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还有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快说！” 　　“嘛，嘛，不要这么激动，朱守院真宵同学。就连真正的鬼族也不见得有你这么急性子。先喝杯茶冷静一下，再慢慢听我说吧，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但我保证听完之后你的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啧！” 　　妙鹤巫女不愧是被誉为巫女学苑历代最强的高手，即使面对盛怒之下如同烈火一般凶猛的真宵，仍然保持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但她的语气和表情虽然显得游刃有余，但声音之中却蕴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迫力，就连不良巫女也无法违抗她的意志： 　　“哼！也罢，我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也正好口渴了，就姑且听听你想要说什么吧！” 　　在其他少女也都在真宵身旁落座之后，重生的小栀子端着装有茶壶和茶具的托盘走了进来。阿鹤小姐亲自站起来替她们各自倒了一杯茶，接着坐回原味上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就像朱守院真宵之前所说的那样，在巫女学苑的成员之中，那些祖祖辈辈都是退魔巫女的“世家子弟”其实是很小一部分。这个组织的大部分新鲜血液都是来自各地的孤儿。她们有的直接被妖怪夺走了家人，有的是间接被卷入到妖怪引发的灾难之中，但也有一部分只是普通的孤儿，只是正好被送进了巫女学苑所经营的养育设施之中，之后由于被检测出拥有灵能力而被送到了里出云进行训练。 　　妙鹤就是这样一名孤儿。她的父母都是死于再寻常不过的车祸，在来到里出云之前压根对灵能界的存在一无所知。正因如此，她不像别的同伴那样天然就具备对妖怪的深仇大恨，不过对于巫女学苑的高层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在长达数年乃至十几年的训练过程之中，她们有的是方法给新人洗脑，令她们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可恶的妖怪。 　　但这一套对妙鹤行不通，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的父母。她的父亲是个酗酒成性的家暴男，母亲则整天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这两个人之所以还住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虐待自己的女儿。所以当一辆失控的大卡车将她的父母一并送上西天的时候，妙鹤反倒觉得幸运终于眷顾了自己一次。对于里出云这个全新的环境，当时的妙鹤心中充满了好奇，简直就像是第一次来到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未知的灵能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轻松的心态，小妙鹤的实力进步相当神速，不出半年就从完全的外行人变成了她们那一届新人中的精英。而这样的尖子生则会被送到最好的教官手下进行特殊的训练，那位教官的名字是——“妙鹤”。 　　没错，妙鹤这个名字其实是巫女从前辈那里继承来的称号，她自己真正的名字是—— 　　“喂，花子！下课之后到偏殿后方来！今天我一定要跟你分出个高下！” 　　“诶……饶了我吧，鬼冢大人。好不容易放假了，我还想溜出去到出云市区里玩个痛快呢。” 　　没错，就是“花子”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也难怪她在出道之后会选择用师父的称号作为自己的通用名，“里出云第一高手花子巫女”这个名号说出去未免也太掉价了一点。 　　而此时此刻用粗鲁的语气大声叫出女孩真名的人物，是与她一起在初代妙鹤巫女手底下接受训练的另一位尖子生——之后的体术教官鬼冢。鬼冢属于那种少见的出身退魔世家的巫女，所以自尊心也比其他人来得要高得多。她单方面地将拥有天才般表现的花子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对手，平时有事没事都会想要与其一较高下。 第107章 两人的私斗 　　“别开玩笑了，花子！巫女学苑哪来的假期？你根本只是自己想要偷懒罢了！” 　　“哎？但我该学的东西都学会了，考试也全部满分通过，既然没什么好学的，那就不是偷懒吧？” 　　“歪理邪说！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不务正业的态度！” 　　而这样一位自尊心甚高又严于律己的巫女，在性格上当然也与吊儿郎当的天才花子势同水火，俗语常说不打不相识，好对手之间常常会发展出亦敌亦友的情谊，但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就只是犬猿之仲。 　　至少在当时是如此。 　　“总而言之！今天你必须要跟我分出胜负，否则休怪我把你偷溜出去的事情报告给上层巫女们！” 　　“哎……又是这一套吗，你还真是个乖宝宝呢。” 　　被鬼塚这么一威胁，花子没有办法，只得一脸不情愿地伸了个拦腰，从她躺着的树梢上跳了下来，“行吧，我就陪你玩一会，但只要我赢了，这个月里你都不要再来烦我了好吗？” 　　“哼，没问题啊，只要你赢得了的话。” 　　【哦？还挺有自信的嘛。】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其实花子也并非对切磋毫无兴趣。若是她真的讨厌战斗，日后又怎么能成为里出云第一高手呢？花子讨厌的其实是“无聊”的争斗，所以若是鬼塚真的鼓捣出了什么新的花样，她倒是很乐意亲身体验一番。 　　“规则还是按照以前那样，双方使用木刀的一本胜负。除了木刀以外的装备一贯不许使用，当然也包括符咒和其他施法道具，单凭咏唱和肉身就能生效的法术不在此列，可以任意使用。” 　　“还有就是不靠灵装结界的肉身对决是吧？因为一旦用了勾玉的力量马上就会被教官们发现。规矩就跟以往一样嘛，没必要每次都重复一遍吧！” 　　“少装蒜！我可没忘了上次对决的时候就没有事先重复规则，结果被你拿定身符暗算的事情！同样的卑鄙手段别想对我用第二次！” 　　“切，暴露了吗？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唰——！” 　　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一挥手中的木刀，花子摆出了迎战的上段架势，整个人瞬间进入到了如绷紧的弓弦般蓄势待发的状态。而对面的鬼塚则以四平八稳的中段太刀作为回应。 　　“呼啦啦——————” 　　一阵秋风刮过神社后方的空地，成为了两人开战的信号。说时迟那时快，花子和鬼塚基本上在同一时间拔腿向对方冲去。 　　“喝啊啊啊啊啊——————！” 　　但脚上的动作虽然同步，先出手的却是鬼塚一方，因为花子对她的新招数有所好奇，所以便故意选择了落到后手。 　　“出云净神流咒体术·三重霞！” 　　“唰唰唰！” 　　作为退魔世家的后裔，鬼塚并未遗传到多少来自双亲血统的优势，灵力量相比其他巫女没有决定性的差距。但为了弥补先天上的不足，她选择了在武艺和体术这方面倾注全部的精力，其中甚至包括一些里出云“暗部”的绝活。“三重霞”这种忍者般的分身术就是其中之一。只见巫女那比同龄人来得小巧的身体突然如雾气一样消散开来，重新凝聚为三个一模一样的分身朝花子冲来。 　　“唉，我还当你真的有什么新招，原来还是老一套吗？” 　　若是换成是其他还在见习的巫女，面对从三个方向袭来的刀风一定会乱了阵脚，结果就是被鬼塚的本体一击秒杀。但这种障眼法对于拥有天才感性的花子并无作用。就算是初见的那一次她也没有中招，更何况此时的花子已经对鬼塚的这一战法司空见惯了。 　　“是那个吧！嘿呀！” 　　仅仅只是凝神静气了片刻，花子立马就从三个分身之中找到了真正的本体，不假思索地将手中的木刀刺了过去。然而，这却正中了鬼塚的下怀： 　　“太天真了！三重霞改型·流转影！” 　　“唰——！” 　　“什么——” 　　就在木刀要命中鬼塚本体的片刻，小个子巫女的身影再度一阵模糊，本体与旁边的一个分身竟然调换了位置。花子的木刀只刺中了虚无的残影，而鬼塚本体的木刀则重重地砍向她毫无防备的后脑勺： 　　“喝啊啊啊啊啊——————！拿下了！” 　　“唰！” 　　“啊痛！？”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即使是花子也来不及施法进行防御，只得利用方才出招时的惯性顺势往前方一滚，避免了被一击KO的下场。但鬼塚的木刀还是捕捉到了她的身体，在左边肩膀上重重地来了一下。 　　“痛痛痛痛————没想到分身术竟然还能玩出这种花样来。鬼塚，这莫非是你自创的招式？” 　　“哼，是又如何？在你偷懒摸鱼的时候，我可是日以继夜地在磨炼自己的实力。不要以为靠着一点才能就能永远骑在别人的头上啊，你这恃才傲物的蠢货！” 　　“啊哈哈哈，你还真敢说啊。你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杀手锏没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吧？虽然左手暂时不能用了，但要是没有别的新花样的话，我靠一只手就能接着吊打你哦？” 　　站起身来面对露出一脸得意表情的同学，花子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握住木刀，脸上浮现出好战的笑容。对此鬼塚也毫不畏惧地笑着回敬道： 　　“哼，你觉得我还有没有新招呢？要是有的话，就凭一只手能接的下来吗？不想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话，现在投降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哦。” 　　“开玩笑，对付你这种豆丁单手就够了，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存货统统给我亮出来吧，鬼塚！” 　　“正合我意！今天我一定要看到你那张自命不凡的面孔痛哭流涕的模样！” 　　此时此刻，两位巫女的战意都已经被完全地激发了出来，若是继续这么打下去势必会演变成一场恶斗，不到一方被虐至彻底体无完肤的地步绝对不会停下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吼却强行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喂！你们两个，还不给我停下——————！” 　　“呜！？” 　　“诶！？” 　　气势汹汹地冲进空地的人乃是一位有着独特黑白相间发型的巫女，她看上去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已经身居教官之位。此人便是初代妙鹤巫女，也是花子和鬼塚的师父。而跟在妙鹤身旁的还有另一位留着及腰长发的幼年巫女。 第108章 突然的离别 　　“天羽羽斩！你这家伙！？是你把教官带到这里来的吗！？” 　　“呵呵，请不要怪罪人家哦，鬼塚同学。” 　　面对发出愤怒吼叫声的同班同学，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妖艳气质的长发巫女笑眯眯地这样说道：“毕竟巫女学苑虽然不反对学生之间的决斗，没有教官充当裁判的私斗却是被明令禁止的。我作为二位的同伴实在是无法对你们违法乱纪的行为置之不理，毕竟这可关系到我们整个精英小班的品格啊。” 　　“天羽羽斩，你！” 　　“啊哈哈，这可真是没想到。鬼塚，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一点，居然没发现被这母狐狸抓住了马脚啊。” 　　看到天羽羽斩那一脸洋洋自得的模样，耿直的鬼塚当即气得七窍生烟，而花子也感到十分无趣地扔掉了木刀。对于这两个完全没有认识到自身错误的问题儿童，妙鹤老师则是毫不留情，走上前去便在脑门上给了她们一人一记爆栗： 　　“咚！” 　　“呜哇！？” 　　“啊痛。” 　　“你们两个！说了多少次不要给我搞事情，上次你们打架弄坏了神社的围墙，你可知道上头把我批得有多臭吗？一个月的酒钱都被扣光了！刚消停了没多久，你们这些兔崽子又给老娘惹事生非！” 　　“有一说一，妙鹤姐，这不关我的事啊，是鬼塚她擅自袭击过来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花子！你这混账竟敢一派胡言，明明你是自愿跟我打的，而且刚刚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够了！都给我闭嘴！” 　　眼见因为花子的装蒜，鬼塚又要跟她吵起架来，妙鹤老师干脆用更大的嗓门该过了她俩的声音：“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这次终于忍无可忍了！都跟我过来！你们这么喜欢修炼，就给我去把修炼场的里里外外全部擦到锃光瓦亮为止！” 　　“诶诶？！可，可是妙鹤教官，修炼场是这山里最大的房子耶，就靠我们两个那要打扫到什么时候啊？！” 　　“我管你们要弄到什么时候！反正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有力气打架，肯定也有力气做卫生。哪怕是要干个通宵也得给我弄完！” 　　“啊，那我只好PASS掉了，因为刚刚鬼塚打到我肩膀了，我现在是伤员。” 　　“伤你个屁，你这个把护身咒练到比老娘还纯熟的人精怎么可能被木刀打得动不了手，就算有点痛贴个治疗符就完事了，休想找借口逃避惩罚！” 　　“切，暴露了吗……” 　　“那么两位，就请你们好好在教官的指导下改过自新了哦。” 　　看见花子和鬼塚像不听话的小猫一样被妙鹤拎着巫女服的领子带向修炼场的方向，站在一旁的天羽羽斩不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但她的笑容马上就冻结在了脸上： 　　“天羽羽斩，你在那开心个什么劲？你也给我过来一起打扫！” 　　“哈啊？！请不要开玩笑了教官，人家可是什么错事也没做啊？要不是我带您来你还发现不了她们二位又在搞事呢！” 　　“这叫连带责任懂吗？既然是一个小队的成员，其他两人做了错事你也要跟着受罚！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要是真的想阻止她们的话你应该在这两个混蛋打起来之前就通知我才对！” 　　“怎么这样……！” 　　“哈哈哈哈哈，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天羽羽斩。赶快过来陪我们一起打扫吧！” 　　“呜呜呜呜……你们俩给本小姐记住了！这份屈辱人家迟早会加倍奉还！” 　　就像这样，天羽羽斩通过陷害另外两个队友来替自己加分的阴谋终告破灭，不得不与花子她们一起花上好几个小时去打扫偌大的修炼场。 　　但即便关系看上去一点都不和睦，这三个人却仍旧是里出云最优秀的见习巫女，也是整个巫女学苑的学生们所憧憬的偶像。只要她们三个人联合在一起，哪怕是正式的退魔巫女乃至白鹭队的成员都不是对手。组织的上层也对她们寄予了厚望。无论是谁都能预感得到，只要再过几年，她们就会在妙鹤巫女的指导下成长为未来的中流砥柱，到时候全日本的邪恶妖怪都会因此而闻风丧胆。 　　但命运却并没有眷顾这些本该拥有光明未来的女孩。 　　就在她们受罚之后不久，一天早晨，妙鹤巫女把花子她们召集到了一起，在她们面前放了厚厚一堆古书。 　　“妙鹤姐，这是？” 　　“是作业，我接下来要离开里出云一段时间，没功夫照顾你们了。但若是不给你们点事做你们肯定要闹翻天，所以在我回来之前给我把这些书统统给我读完，到时候我会出题考你们的。要是答不上来的话，哼哼，你们知道有什么后果。” 　　“哇……这不是只有上级巫女才有资格阅读的法术书和稀有妖怪的图鉴吗？谢谢你，教官大人！” 　　“唔，体术方面的指南书应该也有的吧？” 　　看到发黄封面上的书名，对知识如饥似渴的天羽羽斩当即喜笑颜开，而鬼塚也马上开始寻找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武功秘籍。唯有花子从这件事里感受到了一丝违和。作为里出云的高手，妙鹤巫女不可能全职负责教育她们三个人，离开大本营出去做任务是很常有的事，但基本上最多只用几天就会回来。 　　因为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时代，日本的灵障灾害并没有像今天这么频繁，无论是怨灵作祟也好妖怪伤人也好都只是小规模的事件，而且其中的大部分都被土御门家统率的阴阳寮解决掉了，退魔巫女能够接手的任务都不会太过困难。 　　但这一次不一样，妙鹤巫女专程带来了这么大一堆艰深的古书给她们自学，这就代表她判断这回的任务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对此敏锐的花子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不安： 　　“妙鹤姐，这次的任务有这么不妙吗？要不然把我们也带去帮忙吧？” 　　“等一下，花子同学，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虽然身为学苑的首席，但我们还只是见习生，现在就想插手实战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点！” 　　“就是说啊，你这家伙不给妙鹤教官添乱就算好的了，还轮不到你去关心教官的任务。” 　　“哼，就像鬼塚和天羽羽斩说的那样，你只需要担心自己的事情就好。等我回来重点要考察的就是你这兔崽子。” 　　面对露出不安表情的花子，妙鹤巫女只是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吧，这次的任务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要去的地方稍微远了一点而已。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嗯。” 　　既然教官本人都这么保证了，花子也没办法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重新换上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呼……说的也是啊，教官你这一走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段时间一次课都没翘成简直要累死我了。” 　　“哼，少得寸进尺了，别忘了我布置的作业！鬼塚，我不在的时候给我好好管着这家伙，她要是偷懒你可以去向别的教官打小报告。” 　　“包在我身上！” 　　“喂喂……饶了我吧……与其被这家伙管我还宁愿上你的课呢……” 　　“你说什么！这可是教官亲自下达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花子，给我到神社后面去，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纠正你那烂透了的性子！” 　　“你们够了啊！我还没走呢怎么就又开始闹事了！？唉，比起任务来我还是更担心你们几个没人管教会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来啊。要是回来之后看到又有哪里的建筑物被拆了，我绝对会让你们生不如死的，给我记住了！” 　　就像这样，少女们在一如既往的拌嘴声中送走了妙鹤教官。与她同行的还有好几位资深的退魔巫女，所以从队伍的战力上来讲并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地方。放眼整个当时的日本，应该都没有会对这支队伍造成威胁的妖怪吧。 　　“………………………………果然还是有点奇怪。” 　　但花子心中那抹不安的预感并未因此而消失不见，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躁动反而在不断地增强。 　　一周，两周，三周……一个月过去了，少女们已经读完了教官布置的古书，妙鹤本人却仍旧迟迟未归。即使是一开始没当回事的鬼塚和天羽羽斩也意识到了不妙，三人好几次结伴去找组织的上层询问自己教官的现状，却每次都被搪塞了回来。 　　而在一个半月之后，噩耗终于传来——妙鹤巫女与同行的其他成员在执行任务的途中遭遇到了不明妖怪的袭击，整支小队无人生还。 　　“这不可能！妙鹤教官，妙鹤教官那么强的人不可能会死在妖怪的手上！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是，是啊，教官大人会失手什么的，就算世界毁灭也不可能会有那种蠢事！阴阳寮呢？稻荷神使呢？这种时候他们都在做些什么？要真有那么强力的妖怪在国内出没，他们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才对啊！” 第109章 觐见大神 　　“喂！花子！你在听吗？给点反应啊！花子！” 　　“………………………………” 　　“花子，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对于你来说妙鹤大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吗！？” 　　“算了吧，别理这个薄情的家伙了，对她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根本就不重要。” 　　听到这个噩耗，鬼塚和天羽羽斩都表现得无法接受。她们大哭大闹，三番五次地跑到上级巫女那边去询问真相，哪怕每次都只会获得同样的回答也不愿放弃，甚至还试图自己跑出去寻找老师的下落。唯有花子表现的异常沉默。 　　但她绝不是无动于衷，少女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已。自从来到巫女学苑之后，她一直都活得十分自由自在，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她。这是花子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自责与无力。 　　——以及无穷无尽的后悔： 　　【我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那个任务果然有问题……哈，真蠢啊，这些年来我一直是靠着直觉活着的，无论是武术的修行还是法术的学习都是如此，我的直觉从未背叛过我。为什么偏偏是最关键的那一次我却没有相信它呢？原来我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个会犯错的凡夫俗子罢了……】 　　失去了敬爱的教官之后，精锐小队的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冷淡了。她们不再日夜相伴，因为每当聚集在一起，所有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妙鹤巫女的身影。 　　彼此独立之后，她们像是要报答教官的孜孜教诲一般，开始向着各自擅长的领域埋头钻研。不出几年，鬼塚就成为了整个里出云最强的体术大师，而在法术方面很有天分的天羽羽斩则成为了这方面的专家，为组织开发了许多新的法术。包括现在的退魔巫女们所标配的既能够用来侦查，也可以巨大化之后作为飞行坐骑使用的纸鹤型简易式神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至于花子，她仍旧像以往那样在各个领域都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很快便成长为了实战部队的新星，无比亮眼的战绩变成了所有退魔巫女的榜样。由于原本的名字太土，上层要求她改一个更符合现在地位的名字，而少女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继承自己老师的“妙鹤”之名。还专门用染料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与前代一样的黑白相间的仙鹤色。 　　但这一举动却令她和鬼塚与天羽羽斩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疏远了，因为她们两人都觉得这是一种傲慢的表现——同为妙鹤老师的学生，花子你凭什么擅自摆出一副正统继承人的嘴脸？ 　　对此，新一代的妙鹤巫女并未解释些什么。她的心思只有自己明白——这不是为了什么继承人的地位，之所以把自己打扮成与恩师相同的模样，是为了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了当时的怀疑。每当早晨起来照镜子的时候她就会提醒自己，一定要找出妙鹤之死背后的真相。 　　哪怕这个真相是里出云不惜一切都要掩盖的秘密。 　　“妙鹤，鬼塚，天羽羽斩。以上三人乃是新一届的里出云之支柱，天照大人将会亲自祝福汝等，请明早沐浴更衣之后在正殿集合。” 　　“是，弟子遵命！” 　　然后，时间一晃过去了四年。年满十六岁的三人在里出云的正殿里久违地再次聚首，不过并非为了私事，而是因为上层巫女的传召。她们被选中成为下一代的领导阶级，按照里出云的惯例，需要前往神域“高天原”接受最高领导——现人神“天照大人”的祝福。 　　“哟，一段时间没见，你们两个变化还挺大的啊。” 　　“………………” 　　“哪里，我们的变化哪比得上妙鹤大人呢？” 　　从正殿出来之后，改名妙鹤的花子试图向两位曾经的同伴搭话，但外表年龄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岁的鬼塚压根就不理睬她，而从小不点变成了大美女的天羽羽斩则采取了讥讽的态度：“你那头发，是专门用自己发明的法术染成的吧？不愧是世所罕见的天才呢，才能真是充裕到能够耗费在这种地方上的程度。” 　　“啊哈哈……要论在这方面的才能我可比不上天羽羽斩你，多亏了你的发明，现在退魔巫女拥有了在空中移动的手段，这可是巨大的进步。” 　　“呼呼，多谢夸奖。但我只不过是一介没上过几次战场的后方研究者罢了。而且那种程度的式神术对妙鹤大人你来说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把戏罢了，毕竟大家都说你可是靠自身的灵力就能飞行的仙鹤的化身啊。就连真正的妙鹤大人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呢。” 　　“唔………………” 　　从两人的态度之中，意识到已经不可能再与她们重归于好的妙鹤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她心里很明白，鬼塚和天羽羽斩并非刻意要针对自己，只怪当年老师的死对三人所造成的创伤实在是太大了，而选择了继承妙鹤这个名字的她的存在本身，对于另外两人而言简直是心理阴影的重现。 　　于是乎就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气氛之中，三人在正殿面前分道扬镳。第二天一早，她们故意错开时间去浴场用冷水净化了身体，然后在上层巫女的带领之下踏入了位于里出云最深处的神域。 　　“这里就是高天原……简直就像神话中所传说的那样，是与人界完全不同的领域，没想到居然就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还存在这这样一个奇妙的空间……这个世界果然充满了超越人类想象的无穷奥妙，即使是寻常的灵能力者，也只不过是能够稍微窥探到其中一鳞半爪而已！” 　　浮空的岛屿，阳光普照的金色草原。神域内的一切都令充满求知欲的天羽羽斩激动不已。但鬼塚和妙鹤都没有她那种性质，只是跟在带路巫女的后面默默前行。 　　“跪下，然后敬拜吧！这位便是我等退魔巫女所崇奉之神明——天照大人！” 　　在穿越了几座浮空岛之后，众人最终来到的是照耀整个高天原的光芒的源头，也就是现人神的御座。在巨大要石所构成的神座之上，端坐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不，天照大人本身的体型与寻常人类女性并无不同，只是她所散发的光芒实在是太过耀眼，以至于连带着本体一道看上去就像是降落在地上的太阳。由于那种光芒的缘故，巫女们根本看不清现人神的面孔，只能依稀看到她有一头雪白的长发，整个人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盘腿而坐。 　　“天羽羽斩纯子，山田花子，鬼塚凛子。欢迎你们。” 　　面对三位被神气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的年轻巫女，天照大人开口用慈母般的语气这样说道：“你们三人的成果吾皆已知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今后也请继续作为退魔巫女的表率，带领同胞们在正确的道路上不断向前迈进。” 　　“是……是！弟子必定不辱使命！” 　　那是何等温柔的声音，那是何等慈爱的光芒！即使是从未感受过家庭温暖的妙鹤，也不由得产生了天照大人才是自己真正母亲的错觉。但与此同时，现人神的话语之中却又包含着绝对不容忤逆的威严，令巫女们本能地倒头便拜。 　　“在此，赐予你们永不沉没的太阳之光辉，愿吾之祝福能够成为你们前行路上的助力。” 　　“是！弟子感激不尽！” 　　“那么就退下吧。记住，吾无时无刻不与你们退魔巫女同在。” 　　整个仪式非常简短，与其说是接受祝福，倒不如说妙鹤她们只是在上任之前被高层带来一睹组织创始人的威光，以增进她们的责任心。但即使离开了高天原回到了人类的世界，天羽羽斩仍旧是一脸激动不能自已的模样：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那就是天照大人，以人类之身掌握神之力的传说中的现人神，我们退魔巫女的起源……不，就算被说成是整个巫女职业的起源也不为过啊！怪不得里出云可以在这个国家存在千年之久，一直没有被阴阳寮所吞并保持着完全的独立。这全部都是托了天照大人的福啊！” 　　仅仅只是见了那么一眼，天羽羽斩就完全变成了天照大人的小迷妹。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她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以前在妙鹤手底下学习的时候也对教官崇拜到不行。这可能是因为天羽羽斩本能地明白自己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所以与绝对的强者搞好关系是重中之重。不过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她就喜欢那种大姐姐类型，因为现在的妙鹤的实力已经远超当年的老师，但天羽羽斩表现得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啊……我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实物居然拥有那种程度的力量……简直就像是降临于地上的太阳一般……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有朝一日一定能够将这个世界彻底净化完全。” 　　“鬼塚，你……” 　　比起天羽羽斩来，还是另一个人的反应令妙鹤感到更加惊讶。在她的印象之中鬼塚是个比谁都要强的人，即便灵力并不出众，也硬是靠着超乎常人的毅力，通过苦练武艺跻身于里出云一线高手之列。但在见过天照大人的真容之后，她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般只剩下了一脸痴迷的模样。 第110章 神使菖蒲 　　【太阳吗……？在我看来那反而像是烧得太旺的烛火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连同自身一道把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这样不安定的存在真的能够存续千年之久吗？】 　　与其他两人不同，妙鹤并未因为天照大神的威光而对她崇拜有加，反倒是内心的怀疑变得更加深刻了。 　　经过这次觐见仪式，原精锐小队的三人正式成为了里出云的领导层。其中鬼塚和天羽羽斩分别担任体术和法术的总教头，将她们的经验与研究成果传授给下一代的退魔巫女。 　　而妙鹤则被任命为了白鹭队的队长兼总教头，不过她讨厌规矩的束缚，行事作风还是像以前那样独来独往，所以这个头衔只是个虚名，上层部的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妙鹤还在按时完成被指派的任务，就没人会对她说三道四。 　　说白了，退魔巫女就是这样一个组织，斩杀妖怪是她们唯一的存在意义。而在这件事上放眼整个里出云都没有能出妙鹤之右的人。 　　但上层部也不可能完全对妙鹤的独行侠式的行事作风不加怀疑，特别是她本来就在利用任务之间的空挡在各地接触灵能界的各种人士，试图调查当年师父死亡的真相。于是乎不久之后，上层部将妙鹤召回了里出云，并给她安排了一位伙伴： 　　“久闻大名，妙鹤殿下。我的名字是菖蒲，奉稻荷大明神之命从今天起担任您的随从。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 　　“等等等等！？” 　　听到这里，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千穗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巫女的故事：“你，你说菖蒲，难，难道是那个菖蒲吗！” 　　“呵呵，还能有哪个菖蒲呢？当然就是大小姐的母亲——白狐菖蒲咯。不过当时的她还没有自称大妖狐，而是像你一样是稻荷神派来辅助里出云的神使，所以我所认识的菖蒲和你记忆中的母亲可能不太一样就是了。” 　　“没，没想到妙鹤小姐居然认识母亲大人……莫非你当年之所以会救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虽然不忍心看到熟人的女儿死掉是事实，但若你真的会成为人类的威胁，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不过事实证明我当年并没有看走眼，你在稻荷神的养育下成长为了正义的神使，而现在又在为了妖怪和人类的共存而努力，被这种热诚所感动，在你的身边聚集了这么多可靠的伙伴。这是你的母亲，还有我都没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就是说……母亲大人在还是神使的时候也想过要改变人类与妖怪之间的水火不容的关系吗？” 　　“是啊，我所认识的菖蒲是个非常优秀的神使。即便真实身份是被上层派来监视我的眼线，她也仍旧以毫无保留的诚意尽到了辅助我的职责。我们很快就成为了合作无间的伙伴。但可能就是因为太过优秀的缘故，菖蒲的内心总是被一种苦闷所困扰——她所坚信的正义是从强者毫无道理的蹂躏之下保护那些无辜的弱者，这与是人类还是妖怪无关。但里出云想要的正义却是妖怪的灭绝。这就导致有些时候菖蒲不得不做出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的事情。比如说任务所要求消灭的邪恶妖怪其实只是个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或是一个流浪妖怪族群唯一的守护者。将这些妖怪打败之后，他们所要守护的那些无力的小妖怪就会像牲畜一样被灵能者所屠杀，或者被捉去当做式神来奴役。这种悲剧实在是看得太多，菖蒲的内心也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痛苦，但我虽然陪在她的身边，对此却完全无能为力。因为归根结底，我也只不过是个从小就在里出云长大的退魔巫女罢了，除了斩杀妖怪之外就没有别的任何能耐。” 　　摇摇头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妙鹤巫女接着讲了下去： 　　———————————————————————————————————————————— 　　“今晚也睡不着吗？”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妙鹤和菖蒲刚完成了一项任务，协助阴阳寮的部队消灭掉了一整个妖怪的族群，其中也包括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孩和老人。从任务地点回到暂时落脚的旅舍之后，菖蒲就一直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晚饭也没吃就上床休息了。 　　几个小时过去，从睡梦中醒来的妙鹤发现菖蒲的床上是空的，一摸被褥冰冰凉凉，很显然早就已经离开了房间。放心不下的巫女也无心再睡，最终在镇子里的一栋屋顶上找到了神使之狐。 　　“…………………………” 　　那时天空中飘着小雪，菖蒲的长发和狐尾却比雪还要来的苍白。黯淡的月光在她身上反射出朦胧的光影，美得仿佛像是幻觉一般。尽管妙鹤对自己的容貌也挺有自信，但在这位友人身边她总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原来那个花子——人就跟名字一样不起眼到老土的程度。 　　“唉……………………” 　　特别是现在的菖蒲的眉宇之间还带着深深的忧愁，令她的气质变得更加空灵哀婉。看着美丽的白狐在点点飘雪中望月哀叹的模样，即使身为同性，妙鹤也忍不住感到猛地一阵怦然心动。 　　“咳！既然睡不着的话，就陪我走两杯吧，正好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咳嗽一声掩饰住内心的悸动，巫女拿着手中的酒瓶走到了白狐的身边。神使并未拒绝她的靠近，甚至还贴心地用尾巴在地上扫了扫，在薄薄的积雪中替同伴清理出了一个能够坐下的位置。 　　“谢了，搭档。” 　　弯腰在白狐身边坐了下来，妙鹤替她倒了一杯清酒，自己也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吗？” 　　“……不然呢，我总不可能忘记。那么多无辜的孩童等于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就算是现在，他们的惨叫声与诅咒仍然回荡在我的耳边。而他们只不过又一群是因我而死的弱者罢了，我手上的血债远远比这要多得多。妙鹤殿下，你难道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无法入眠的吗？” 　　“是啊……确实不管重复同样的事情多少次，良心的苛责都跟第一次的时候没什么分别。不过要是真的有一天能够对这种事视而不见了，那也挺让人感到讨厌的。因为那就代表我变得跟其他灵能者一样麻木了。”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用担心吧。你与其他拥有力量的人类不同，很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 　　“正义啊……” 　　听到菖蒲的这句话，巫女放下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道：“所谓的正义，应该不是能够一言蔽之的东西吧。确实，由于我们打倒了能够战斗的成员，导致妖怪群落中的那些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们惨遭毒手。杀害无力的孩童确实不能够被称为正义。但阴阳寮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算他们还没有机会亲自动手伤人，但那些孩子的父母却都是吃人的妖怪，而这些父母也都在他们的眼前被身为人类的我杀害了。如果不尽早加以铲除的话，等到他们长大就会变成新的一批对人类恨之入骨的妖怪。到时候受害的只会是无辜的普通人。” 　　“你说的对，如果就这样放任他们长大的话，结局肯定会变成那样吧。” 　　对于巫女的这番正论，白狐并没有直接表示反对。但她真正想说的话还在后面：“但那也只是放置不管会导致的后果。如果人类能够收养那些孩子，给他们正确的教导的话，未来难道不就会因此而改变吗？” 　　“这……你说的很有道理，但那可是妖怪的孩子。指望人类一方能够放下仇恨去抚养他们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有什么不现实的呢？在非人也非妖的我看来，无论是哪一边都是一样的生命，都是稻荷大明神大人在这片大地上所哺育的孩子。即使是在人类之中也有许多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们杀害同胞的罪孽并不比吃人的妖怪更轻。但这些罪人即使被关进牢里，乃至被判决死刑。他们的孩子却并不会像妖怪一样被斩草除根，这难道不是一种矛盾吗？” 　　“这……” 　　没想到菖蒲居然会拿这样的例子来诘问自己，巫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赶紧低头装作喝酒。与此同时白狐也继续说了下去：“不……这个说法并不妥当，人类与妖怪终究还是不同的。只不过那乃是对于人类而言的不同。在我看来无论是哪一边的生命都拥有同等的分量，只不过因为人类现在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作为异族的妖怪就变成了必须要灭的邪恶。” 　　“呃，这种情况也不是从现代才开始的。人与妖的对立从一千多年以前就已经存在了。在里出云，这被称作是‘千年战争’。” 　　“战争吗……既然是战争的话，就总有分出胜负的一天。战争结束之后，是不是就能迎来和平了呢，若是那样的话，我……” 　　“你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摇摇头阻止了妙鹤继续追问下去，神使强行转换了话题：“对了，这次任务之后我们要回里出云一趟对吧？这是个好机会，你所拜托我的事情就趁这次解决掉吧？” 第111章 月影队的秘密 　　“我拜托你的事情？” 　　“怎么，你忘了吗？就是查明当年你师父死亡的真相啊。” 　　“啊啊，原来是这件事啊……” 　　看见菖蒲露出了有些讶异的神情，巫女不由得转开了脸装作给自己倒酒。 　　人类真的是很薄情的生物，几年前那么强烈的对真相的渴望，如今在妙鹤心里也变淡了许多。但她其实并没有完全忘记这件事，只不过是“故意不想记起”而已。 　　因为巫女总有一种预感，如果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自己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对于里出云暗部的调查，这就是你想要我帮忙的事对吧？事实上一直以来我自己也对此很感兴趣。一个以消灭妖怪为己任的组织，为何会保留一支行事如此诡秘的部队，暗部的存在意义肯定不像表面上宣传的那么简单。” 　　“嗯………………” 　　巫女学苑的暗部，正式名称是“月影队”，是里出云之中最为神秘的一群人。她们的起源据说是战国时代，武田家培训的“云游巫女”，也就是伪装成巫女的女忍者。表面上以无害的神职人员与弱女子的模样示人，背地里却进行的是刺探情报乃至要人暗杀之类的肮脏工作。 　　但由于要掩人耳目，这些女忍者也必须要学会如何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真正的巫女，其中一部分人甚至比正牌货还要更懂行，毕竟这可关系到任务的成功率。因此在武田家灭亡之后，幸存下来的云游巫女们干脆就放弃了忍者的身份，把伪装变成了自己的本业。这其中又有一些人被里出云所吸收，她们所传授的忍者技巧就成了暗部成立的基石。 　　这个故事听上去很有说服力，妙鹤也曾一度对此深信不疑，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怀疑也与日俱增。因为往往越是严丝合缝的故事越有被编造出来的嫌疑，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反倒不会次次都符合逻辑。“现实比小说更离奇”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但月影队的起源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云游巫女这一点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她们存在的意义。这群神秘的巫女确实是会使用类似忍者的技术，而她们所做的事情也与忍者相似，那就是杀人——杀死那些与妖怪勾结堕落为邪术师的灵能力者，或者是被妖怪附身发狂的普通人。这样的脏活不能交给普通的巫女们处理，所以里出云才专门成立了暗部来负责类似的任务。 　　这便是官方对暗部存在意义的解释。但还是那句话，越是听上去有说服力的故事就越不能够轻易相信。至少妙鹤和菖蒲都对此有所怀疑，首先作为一个专门消灭妖怪的组织，退魔巫女会将人类作为猎杀的对象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哪怕她们不去处理那些堕入邪道的灵能力者，作为灵能界管理者的阴阳寮也会主动派人去自行清理门户。里出云究竟有什么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再者就是暗部的行事作风也让人不得不心生疑惑。虽然挂着退魔巫女的名号，但她们与普通巫女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那些被选中作为暗部成员的巫女会被直接带到月影队的总部，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与原来的同学和朋友见面。从社会学的角度上来看，这人跟就死掉了没有什么两样。 　　所有的暗部巫女都会戴上黑色的面具，身穿黑色的巫女服，如同暗夜之中的魅影。虽然白鹭队的成员也会戴面具，但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并没有强制规定不能取下来，像身为白鹭队名义上领袖的妙鹤自己就从来不戴那玩意。可暗部的面具不同，那是用来隐藏真实身份的伪装，一旦戴上就再也没有取下来的一天。如果她们的职责真的只是消灭那些与妖怪有关的人类，那为什么要搞得像是心里有鬼一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而最令人怀疑的一点，则是暗部的指挥系统完全是个谜团。同为特殊部队，作为精锐的白鹭队的指挥系统就很透明。名义上的指挥官是身为总教头的妙鹤，实则整支部队直接听从的是里出云上层部的命令。但暗部的一切都被隐藏在了迷雾之中，整支部队有多少人？首领是谁？她们所使用的武器装备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信息完全不对外公开。身为里出云第一高手，妙鹤这么多年来甚至都没跟月影队的人说过几句像样的话。负责给山上送粮食的搬运工都比那帮黑衣人要来的亲切多了。 　　综合以上的这些情况，妙鹤断定月影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许就与当年初代妙鹤之死有所关联。就算没有明确的证据，她的直觉也是这样认为的，而妙鹤的直觉一直以来都很准。 　　但现在这个准确的直觉却在告诉巫女，一旦真的接受了菖蒲的提议，对暗部展开动真格的调查，一定会导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无论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她的命运都会因此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说实话，妙鹤还挺享受现在的生活的。与菖蒲一起在全国各地巡游，解决上头派下来的任务。虽然也会有不顺心的事情发生，但总体上讲算是自由自在。所以她才会犹豫，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难道说，你怕了吗？妙鹤。” 　　看到巫女的这个模样，神使菖蒲开口用有些冷漠的声音对她说道：“也是啊，即使是你也不可能真的不在乎这么做的后果。毕竟一旦事情暴露，你就再也无法回到里出云了。而不管再怎么说那里也是你从小长大的家园。如果你改变主意了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我会自己一个人去调查的。” 　　“你一个人去？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吧？” 　　“不要误会了，妙鹤殿下。虽然我确实把你当做无可取代的友人，但这并不是为了你。我自己也想要知道，以消灭妖怪为己任的退魔巫女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里出云所坚信的‘正义’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作为稻荷的神使，协助你们退魔巫女是大明神大人交给我的任务，但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无条件的履行这一职责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呢。” 　　听到白狐的这句话，妙鹤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笑着对她说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没关系吗？你不是想要放弃了吗？” 　　“哈，别小看我，这本来就是我最先提出来的事情，谁会半途而废啊！总之既然定下来了的话就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就要赶回里出云了！” 　　“恩。” 　　—————————————————————————————————————————————————— 　　“就像这样，我和菖蒲下定了决心，一回到里出云就要对月影队展开调查，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狐狸的幻术。暗部对她们的大本营的防守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个人潜入其中。但如果是无比擅长幻术的菖蒲的话，也许就能制造出足以避开暗部耳目的空挡。” 　　说到这里，妙鹤再一次停顿了下来，脸上浮现出有些怀念的神情。但已经急不可耐的朱守院真宵见状马上就发出了催促： 　　“终于说到重点了啊！既然你现在人在这里，那肯定就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吧？别卖关子了，赶快告诉我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妙鹤大人，那时候你和母亲大人究竟发现了怎样的大秘密？大到足以令你失去对里出云的信任？” 　　“是啊……那确实是个了不得的秘密，二位大小姐。请你们冷静下来听好，我接下来要说的是月影队，不，应该说是整个退魔巫女组织存在的真正理由——” 　　———————————————————————————————————————————————————— 　　那是妙鹤和菖蒲回到里出云之后的一天晚上。当夜乌云密布，天上下着稀稀落落的冷雨，正是进行潜入行动的大好机会。 　　夜晚时分，两人从各自的住处偷溜出来在神社偏殿旁的空地上碰了头，然后开始向着后山月影队的大本营进发。 　　一路之上，巫女和神使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仿佛内心已经有了预感，接下来所要目睹的真相会令自己的命运发生巨大的改变。 　　“停。” 　　到了接近暗部驻地的地方，菖蒲举手示意妙鹤停下了脚步，然后带着她藏到了一颗大树后面。神使从袖子里拿出了两片金黄色的叶子，将其贴在了自己和对方的额头上之后吹了口气低声念到： 　　“呼————叶隐之术。” 　　“唰——————！” 　　顿时，妙鹤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仿佛漂浮到了空中，手脚的感觉都变得麻木了起来。低头一看，她已经无法目视自己的身体，对面的菖蒲也是一样。 　　这可不是单纯的隐身术，是连活物的气息都彻底遮蔽的究极的幻术。现在的两人虽然身在现世，但其实肉体的大部分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不见得能够察觉到她们的存在。就算狐狸自古以来都是隐遁的高手，也只有像菖蒲这样的最强神使能够将幻术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地步。 第112章 深入暗部 　　“不愧是千年一遇的神使中的神使，我现在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嘘，别说废话了，即使是我也不能维持这种程度的幻术太长时间。赶快处理正事吧。” 　　“好。” 　　确认了自己的气息已经被完全隐藏起来了之后，妙鹤带着菖蒲继续向山道上进发，直到一座小门映入眼帘。那里便是通往月影队驻地的唯一要道，而妙鹤之前所接近过的最短距离便是这里了。身为白鹭队的队长，即使只是名义上的职位，她也不能堂堂正正地靠近暗部的大本营，最多只能在远处偷偷地看上一眼。 　　“果然门口有守卫啊。” 　　尽管天气很冷天上还下着小雨，月影队驻地的大门仍然由两名全副武装的巫女守卫着。她们一身黑衣黑甲，脸被漆黑的面具遮住，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任凭雨水从头发和衣角上不断滴落。那毫无一丝人气的姿态简直就像是冷冰冰的机械一样。 　　“哼，明明是在自家的领地内，却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暗部是真的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她们的秘密。” 　　而妙鹤最讨厌的就是这一点。说白了，就算暗部没有任何秘密，光是让一群青春年华的女孩子戴上难看的面具，然后像几百年前的古代忍者一样去专职负责那些见不得人的脏活这一点就足以成为反人类的罪行了。巫女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摧毁这个不讲道理的制度。 　　“这两个人只是普通的月影队杂兵，有你的这个法术，我们就算是当她们的面跳进门里也不会被发觉吧，走吧。” 　　“等一下，有什么人出来了。” 　　正当妙鹤下定决心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菖蒲却在背后叫住了她。白狐的耳朵终究比人类要灵敏得多，能够在风雨声中察觉到从远方靠近的脚步。 　　“吱呀——————” 　　过了十几秒钟，果不其然上山的小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了。从中走出三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在斗篷之下她们都穿着月影队的普通制服与面具，所以看不清面孔，但为首那个人的身份对于妙鹤而言简直就像在白昼堂堂之下一般一眼就认得出来： 　　“那是……鬼塚……” 　　“鬼塚？你是指体术教头鬼塚大人吗？你怎么认出她来的？” 　　“呵，那还不简单，你看她那个比随从还矮的身高，还有走路的时候特有的武术家的步伐，找遍整个里出云都没有第二个拥有同样特征的巫女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对鬼塚大人十分了解呢。” 　　“那是……就算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但我跟她毕竟是曾经的同学啊……” 　　说到这里，妙鹤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还好在隐身的状态下不用担心会被谁看见。然而就像菖蒲所说的那样，她的隐身术也不是完全无敌的。就在鬼塚走到两人藏身的树林旁的时候，她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并且朝妙鹤她们所在的方向转过了头来： 　　“………………………………？” 　　【糟糕，我忘了这家伙从以前开始就对气息特别敏感！一段时间不见她又变得更加精进了吗！？】 　　眼见自己的存在有可能暴露，妙鹤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口鼻。恰好这个时候一阵冷风刮过，树林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树叶摩擦的声音，这才打消了鬼塚的疑惑： 　　“是错觉吗。” 　　“呼…………………………” 　　一直等到鬼塚她们彻底走远之后，巫女才终于有胆量放下双手长呼了一口气。要是刚刚鬼塚再走近一步，那她和菖蒲就有可能遭到发现。看来就连，老天爷也在暗中协助她们的潜入行动。 　　“……如此一来，里出云暗部的指挥系统终于水落石出了，看样子体术教官鬼塚大人就是她们的指挥官。” 　　“………………是啊，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她为什么会大半夜的穿着暗部的衣服从这里面走出来了。” 　　“你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多惊讶呢。” 　　“哈哈，算是吧……” 　　被菖蒲这么一指出，妙鹤猛然发觉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这可真令她吃惊，原来在内心深处自己早就已经在怀疑鬼塚与月影队有所关系了。确切地来说就是那次觐见过天照大人之后，鬼塚就像整个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性格比起以前更冷淡无口了，而且平时的行踪也逐渐成谜。一个月之中除了给学生们上几堂课武术之外，其余时间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现在看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被吸收进了暗部了。 　　“原来如此啊，所谓的暗部就像其名称所示一样是光明之下的阴影，不是不存在指挥系统，只不过是被巧妙地隐藏在了表面之下。这样看来整个里出云不知道有多少普通的巫女背地里其实是暗部的一员，甚至可以这么说——其实暗部才是里出云的本体，我们这些退魔巫女反而是用来伪装它的一层外壳罢了。” 　　“…………妙鹤殿下，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真相只有亲眼所见才能得到证实。” 　　虽然神使嘴上是这么安慰她的，但巫女能够听出这话就连菖蒲自己也不信。在那之后，她们靠着隐身术轻而易举地就骗过了门卫的眼睛，轻轻一跳便越过低矮的木门侵入到了月影队的领地之中。往前再走一段路，两人就看见了一栋隐藏在竹林中的房屋。 　　“是那里吗？” 　　“不……那估计是普通队员的宿舍吧，就算有办公地点也不可能放着什么重要的文件，我们还得再深入才行。” 　　“明白了，不过要小心。我想你也已经察觉到了，这里面遍布侦查用的结界，虽然我的法术暂时还有效，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触动警报，请做好最坏的准备。” 　　“不用多说，我来这之前已经做好觉悟了。” 　　绕开有许多月影队成员气息的宿舍楼，一人一狐继续向着暗部的深处前进。在那里等待着她们的是一层又一层的幻术结界。看来月影队的高层就连自己人也不是彻底放心，更侧面证明了这里确实有什么决不能暴露的秘密存在。 第113章 白狐的出走 　　“咝咝………………啊，好茶。” 　　“喂喂！？你怎么又断在关键的地方了啊！？快接着告诉我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是啊妙鹤小姐，那之后母亲大人她怎么样了？” 　　故事讲到这里，巫女突然又停了下来，不慌不忙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一举动马上引起了真宵和千穗的抗议，但妙鹤却摆摆手冲她们说道： 　　“不要急，接下来我要说的真相比你们想象得还要黑暗。就算是我，要回想起那段记忆也是需要做出一点心理准备的。” 　　“别，别吓人啊，咕嘟……” 　　听巫女煞有介事地这么一说，真宵和千穗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但妙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她之后所说的事情确实不能以听故事的心情去看待： 　　“在那之后，我和菖蒲一路破除暗部的结界，向着山脉深处进发。最后来到了一座被隐藏在岩石背后的洞窟面前————” 　　———————————————————————————————————————————— 　　“恩？怎么是死路？ 　　穿过最后一道结界，巫女看见前方只有一座光溜溜的岩山。四周都是毫无人迹的密林，不像是还有别的隐藏道路的样子。此时雨下得越来越大，整座荒山都被浓密的黑暗所笼罩，冰冷的雨水配上狂风令妙鹤直打哆嗦： 　　“是不是走错路了？要不折返回去再搜索一下别的地方吧？” 　　“不……就是这里，只不过入口被更高级的法术所隐藏了起来。” 　　菖蒲闻言摇了摇头，径直走到了岩山的面前。神使的双眼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整个身体都漂浮在了空中，一条巨大的狐尾在背后如同旗帜一般上下翻飞。 　　“开！” 　　“轰轰轰轰——————！” 　　经过长达十几秒的默诵之后，白狐双手平举往石墙上一按，顿时有一股强烈的神气从那里扩散开来。一道隐藏的门扉缓缓敞开，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 　　“这，这是用神力封住的入口？怪不得我没看出来，也只有身为神使的你会对这种超越人类的力量如此敏感了。” 　　“走吧，既然是被神明亲自封印的场所，目的地一定就在这里。” 　　“啊，等等我！” 　　用神使的力量打开了大门之后，菖蒲头也不回便走了进去，妙鹤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才追上了她。石窟看上去很深，但其实里面的构造十分单纯，穿过一条小径之后，她们便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空洞之中。这看上去是天然生成的钟乳洞，每一根钟乳石柱上都挂着密密麻麻的注连绳，绳子互相连接形成了许多个方格状的空间，每一个隔间里都立着一块石碑，石碑前还有微微隆起的土堆，那景色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墓地一样啊，这个地方……” 　　“难道说，这里是埋葬退魔巫女死者的场所吗？” 　　“不，在任务中死掉的姐妹都是就地火化，然后由队友把骨灰带回来放到山脚下的公用墓地里供养的……我可没听说过山里还有一个秘密的墓地。” 　　“那么，你死去的老师的骨灰也在那个公共墓地里吗？” 　　“没有……妙鹤老师的部队是直接全灭了，所以没有人能够将她们的骨灰带回来安葬。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死在了日本的哪里。” 　　听到菖蒲的这句话，巫女感伤地摇了摇头。但神使闻言却指了指她旁边的一块石碑，“那么，那里埋着的人是谁？” 　　“诶？” 　　顺着白狐手指的方向转头一看，妙鹤赫然发现在昏暗的火把照耀下，那块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巫女妙鹤之墓。” 　　“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老师的墓会在这里？” 　　即使是从小到大都玩世不恭的妙鹤，在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也不由得大惊失色，冲上前去就想要确认那个坟墓的状况，未曾想却被注连绳上的强力结界反弹了回来： 　　“啪呲！” 　　“啊痛！？” 　　“嗡嗡嗡————————————！” 　　“警报！？糟了！我们被发现了！” 　　她的这一不经大脑的举动，立即使得叶隐之术丧失了效果，洞窟内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然而菖蒲却无视了这一切，迈开脚步继续向着钟乳洞的深处走了过去。 　　“菖蒲！你在做什么！？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先过来看看这个吧，妙鹤。你所追寻的答案就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 　　冲上前去想要强行拉走自己的同伴，巫女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洞窟最深处的一副巨大壁画之上，然后便立即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是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啊！” 　　“不要转开双眼，妙鹤，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所谓退魔巫女的真相。也是你们人类所谓的‘千年战争’的真相。我早该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比起单纯地遵从破坏本能的妖怪，还是人类的本性要来得残酷得多。” 　　“菖蒲，你——” 　　眼见朝夕相处的搭档脸上露出如同陌生人般的冷酷表情，巫女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地呆立在了原地。趁着她发呆的机会，白狐走上前来拍了拍妙鹤的肩膀，她身上的叶隐之术就这样被转移到了巫女这边。 　　“菖蒲！？你这是在做什么？” 　　“快走，我剩下的力量只能维持这个法术一小段时间。趁着这个机会逃走吧。幸好被结界检测到的侵入者只有一个人，这里就让我来负责引开追兵吧。” 　　“但，但是那样一来你不就……” 　　“没有关系，就算没有被人发现，我也早就打算这么做了。为此我必须要感谢你啊，妙鹤。托你的福，我终于看清了人类究竟能够变得多么丑陋，也可以下定决心去做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了。再见了，这个隐身术就当做是我对你的鉴别礼物吧。” 　　“等等，菖蒲，等等啊，！” 　　没有理会巫女的挽留，解除了隐身术的神使径直走出了洞窟的大门，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激烈的战斗之声： 　　“在那里！是侵入者！” 　　“那，那个姿态是？竟然是稻荷的神使！？你这家伙背叛了自己的使命吗！” 　　“杀了她！擅闯禁地者一律不能留活口，更何况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人类！不需要手下留情！” 　　“啊，那家伙逃跑了，快追！” 　　“啧…………！菖蒲，你这笨蛋！” 　　看样子菖蒲履行了她最后的承诺，只身一人引开了追兵。等到洞窟外的气息逐渐远去之后，妙鹤才悄悄离开了那里，一路跑下山去回到了神社的境内。 　　然后到了第二天，里出云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片平静。暗部显然并不想将禁地被人入侵的事情弄得尽人皆知，因此身为白鹭队首席的妙鹤也没有受到任何明面上的审查。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原本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个稻荷神使失去了踪影。但这些狐狸们本来就行事低调，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变化。 　　再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一个自称“百鬼夜行”的妖怪组织悄然崛起，他们的领袖自称是“大妖狐菖蒲”拥有着寻常妖怪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灵能界纷纷猜测她有可能是古代妖狐的后裔，只有妙鹤心里清楚，所谓的大妖狐就是自己的搭档。那一天夜里，菖蒲亲眼目睹了人类所能犯下的罪恶的极限，因此便下定决心放弃神使的身份，成为妖怪们的守护者。 　　这便是大妖狐诞生的真相。 　　—————————————————————————————————————————————— 　　“原来在母亲大人身上还发生过这种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听完巫女的故事，千穗失落地垂下了头，头顶上的耳朵也跟着耸拉了下来：“谢谢你，妙鹤小姐，让我了解到了母亲大人的心路历程……原来对她是抱着这种心态背叛了稻荷大明神大人，成为了妖怪们的首领……” 　　“喂，现在道谢还太早了吧，千穗！最关键的地方我们还没听她说明呢！” 　　不耐烦地打断了狐耳娘的话语，朱守院真宵皱着眉头对眼前的巫女前辈追问道：“你说大妖狐是因为看到了壁画才决心与人类为敌的？那这壁画想必是记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实吧？快说，那天晚上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恩，至于这一点嘛，光靠口头上的解释恐怕缺少冲击力。因此我拜托了电子幽灵大人，让她用现代的CG技术尽可能地复制了我记忆中的景象，看到实物之后你们也应该马上就理解它究竟讲的是什么故事了。幽灵大人，拜托了。” 　　“了解！” 　　妙鹤的话音刚落，六宫天海的全息影像就从房间内的电脑里崩了出来，接着大手一挥对众人说道：“注意了，各位，你们接下来要目睹的乃是延续千年的退魔巫女的真面目，为防止被烫伤还请都放下手中的杯子。都放下了？那么好，请看吧！” 　　“唰唰——————！” 　　“这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电子幽灵的影像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被绘制在石墙上的巨大壁画。得益于现代CG技术的发展，这副图像的分辨率异常清晰，每一个细节都显得栩栩如生。而这也导致它所带来的冲击力变得无比令人震撼。 第114章 残酷的真相 　　首先，这看似占据整个岩壁的巨大壁画，实际上是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由许多幅小的壁画组成的一个整体。也可以说这是一幅古代的连环画，上面所描绘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首先最上方的第一张画面，作者用平安时代的细腻笔触描绘了一个村庄和平的景象。这个村子乍看上去与普通的古代农村没有什么区别，有人耕田、有人放牛、也有小孩在四处嬉戏，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画面上的所有成年男女皆身穿白衣，头上带有象征太阳的冠冕，似乎代表这是个专门祭祀天照大神的宗教村落。 　　作为证据，在村子的中央有一座大型的神社，神社的屋顶上放着一块圆形的大镜子，也是太阳神崇拜的一种体现。在神社的屋内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女子呈巫女打扮，而男子看上去还是个少年。这恐怕就是掌握村子祭祀大权的巫女与她的弟弟了。 　　第二张壁画，构图与第一张完全相同。然而村子内的和平景象却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目之所及到处都是红莲的业火，无数狰狞的鬼怪在村子之中疯狂杀戮无辜的人民。尸体所流出的鲜血将整个画面都染成一片赤红。画面中央的天照神社也没有幸免于难，它的屋顶上着了火，柱子倒塌了一半。神社里的巫女手持薙刀将弟弟护在身后，试图从入侵的妖怪们手中保护自己的亲人，但画面上的男孩已经仆倒在血泊之中了。 　　再下一张壁画，整个村子都被烧成了灰烬，地面上布满了焦黑的尸首和被啃食的白骨。在一片废墟的中央，衣冠不整的巫女抱着一具小小的骨骸放声痛哭。而原本被安放在神社屋顶上的那面圆镜则漂浮在她的头顶之上。 　　接下来的一张壁画，巫女整个人都与镜子合为一体，圆形的镜子成为了她背后的光环，同时也遮住了巫女的面孔，令她变为了似人非人的存在。这应该代表的就是巫女已经被强大的力量所附体，成为了所谓的现人神。至于那股力量的来源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天照大神，那就无从考证了。 　　但这幅壁画的关键之处在于，不仅是那个巫女成为了现人神。被放置在她脚边的弟弟的骨骸之中也飘出青色的灵魂，最后在太阳般的巨大光环一侧化为了一轮较小的光环，看上去就像是被隐藏在阳光之中的黯淡月轮。而在这轮月亮之中还隐约看得见一个鸟型的身影。这立刻令黑绘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那只自称月读的大鸟。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在神话之中月读命本来就是天照大神的弟弟，那么自称天照的现人神的弟弟的灵体被起名为月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张壁画呈现出长条形，从左到右是一系列连续的画面：成为现人神的巫女带着名为月读的大鸟在各地诛杀妖怪；被她所拯救的人民聚集在了现人神的身边；感激不尽的人民在山中替现人神建立了巨大的神社，同时也有许多巫女远道而来服侍这位人间之神。 　　壁画到此为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太令人惊讶的地方，除了详细揭露了“天照大人”的出身、她成为现人神的理由，以及所谓“月读大人”的真面目以外，其他的都与退魔巫女组织自己宣称的起源故事没有什么出入——某一天有一个巫女得到了神的力量，成为了人间的太阳，于是乎那些有志消灭妖怪保护人类的巫女就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聚集了起来，里出云便就此成立。 　　但这背后所隐藏的可怕真相却被记载下了下半部分的壁画之中。 　　下半部分第一幅，描绘的是里出云刚刚成立时的场景。天照大人与月读大人端坐于云端上的神域之中，下方神社里的巫女们辛勤操练，有民众推车挑担地往上山送粮送菜，看似是一派邻里和睦欣欣向荣的景象。 　　与这幅图大同小异的画面一连重复了三次，简直让人怀疑作者是否在偷懒。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三幅图之中有一个地方在不断变化，那就是天照大人的光环的大小—— 　　——只见随着画面的推进，那光环越变越大，越变越大，从一开始只是遮住巫女的脸，到了最后吞噬掉了她的整个身体，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橙红色光球。之前一直陪在姐姐身边的月读也无法忍受这么庞大的热量，坠落到了神社附近的山里。 　　这是神力的暴走，还是容器的极限？无论真相是哪一边，结果都是一样的。里出云成立之后，不断收集人类信仰的现人神天照的力量也在不断壮大，但人类的身体终究是有限的容器，超过了承载上限的神力必然会反噬自身，最终导致毁灭性的下场。这也是现人神这种特殊的存在所逃不过的宿命，生者必灭的自然天理。 　　然而里出云的巫女们却试图反抗这一天理—— 　　只见下一张壁画上，一部分的巫女戴上面具，换上了黑色巫女服，与今天月影队的打扮一模一样。在这些暗部的中央，躺着一个身穿白色巫女服的普通巫女，她的双眼紧闭，似乎因为某种法术而失去了意识。 　　再下一张壁画，黑衣巫女们将这名白衣巫女抬到了即将暴走的天照大人的面前，然后呈跪拜状围成一圈。 　　之后的一张壁画，巨大的光环被转移到了新的容器之中，而原本的那个“天照大人”则只剩下了被烧焦的尸首。黑衣巫女们将仍旧冒着烟的尸体抬了出去，埋葬在了深山的洞窟之中。而新诞生的现人神则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端坐在里出云上空的神域之中。画面的构图与里出云最初成立时的那张壁画一模一样——它象征着一种轮回，只要不断地从退魔巫女之中选出新的容器，作为里出云首领的天照大人便会像天空中的太阳一样，保持着永恒不灭的状态。 　　“嗞嗞————————！” 　　壁画上的内容到此便宣告结束，但CG影像还在继续播放。视角一转，画面从壁画上转移到了洞窟的内部，在那里排列着一望无际的被注连绳所围绕的墓碑之林，每一个墓碑都象征着一位被选中作为天照大人容器的巫女，而初代妙鹤也身在其中。她们就算结束了作为容器的使命，身体上也仍然带着神力的余烬，所以不能被葬在普通的墓地，只能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洞窟里像恶灵那样被牢牢镇压起来。 　　这，便是里出云不计一切代价也要隐藏起来的真相。这，就是建立在无数牺牲品之上的退魔巫女组织的本来面目。 　　“开什么玩笑！” 　　“咚！” 　　看完这一段画面之后，反应最大的一个人不出意外是性格火爆的朱守院真宵。怒不可遏的不良巫女猛地一锤地板，巨大的力道震得手旁的茶杯整个飞了起来：“这就是退魔巫女的真面目吗！什么斩杀妖怪，什么守护人类，统统都只是借口！原来我们压根就是替那个所谓的神明所预备的祭品而已！” 　　“母亲大人她……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真相才决定背叛人类的吗……？确实……能够做出如此残酷事情的人类，在她看来也许真的不值得自己扭曲信念去保护……” 　　另一方面，千穗也表现得深受打击。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纯粹因为同情妖怪才选择了成立百鬼夜行，但现在看来事情要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也许在菖蒲看来，自己才是被背叛的那一方，自诩正义的退魔巫女的存在居然被建立在此等惨重的牺牲之上，而同样的牺牲未来还会永远地持续下去，这确实足以成为对人类丧失信心的理由。“ 　　“…………………………” 　　至于黑绘、凯蒂和阿什莉则迟迟没有说话，她们通过自己的经历已经对人类的黑暗面有了很深的了解。因此尽管壁画上的内容是如此地令人触目惊心，却并不足以让她们惊讶到失去冷静的地步。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存活了千年之久的现人神。若是每一个获得了神力的人类都能永恒不灭，这世界的格局也不可能变成像今天这样由普通人所主导的模样……里出云与我曾经毁灭的那些狂信者的组织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被力量本身所诱惑的可悲的奴隶。】 　　特别是黑绘，她从壁画上看到的是强烈的即视感，过往身为七星剑首的记忆鲜明地在脑海中闪过。在场的众人之中，对于“人类的堕落”最为了解的应该就是她了。 　　“看样子你们都已经看懂了。是的，这就是那一天我发现的真相。也是我的老师失踪的真相。她根本就不是被妖怪杀死的，而是被选中作为了天照大人新的容器，恐怕下手的人就是暗部的成员吧。那些与她一起消失的巫女，我也只能想成是‘预备的容器’，如果妙鹤老师的身体不符合标准，当时我所看见的墓碑上的名字大概就会换成其他人了。” 第115章 月华的决心 　　“可恶！可恶！可恶！我早该想到巫女学苑根本不值得信任，这些年来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恶啊！” 　　听到妙鹤的话，完全无法遏制内心愤怒的真宵跳起来直跺脚，而保持着冷静的黑绘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妙鹤小姐，大妖狐的出现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你虽然知道了真相，却一直留在了里出云没有离开？” 　　“是啊，一走了之很简单，但我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从内部监视巫女学苑的动向了。因此我选择了留下，并且一直在暗中注意月影队的行动。经过这十几年的观察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天照大人的容器的极限是各有不同的。我的老师初代妙鹤巫女在我到达墓地的时候已经被埋葬在那里了，这就证明她作为容器并没有坚持几年。而接替她的新容器则要稳定得多，至少在我所留意的十几年时间里，并没有证据显示现人神换了新的躯体。不过这也是有极限的，就在不久之前，暗部终于有了新的动向。” 　　“暗部所选择的新的容器，那难道就是……真宵和月华同学吗？” 　　“啊？！”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处于盛怒之中的不良巫女猛然回过神来，一脸震惊地看向坐在身旁的金发萝莉，“你说什么？” 　　“没有错，经过十几年的消耗，新的容器终于也快要到达极限，所以暗部也开始有所行动了。确切地来说，她们在十年前已经准备好了后继者，那就是出身退魔巫女世家的一对少女。是的，就是你和你的青梅竹马，朱守院真宵小姐。” 　　“………………你继续说。” 　　大概是愤怒到了极致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一次真宵没有再大吼大叫，而是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催促妙鹤接着说了下去。 　　“我最初注意到这一点是在几年前，或者应该说不想注意到都不行。当时在里出云总部受训的新人之中最惹眼的就是她们两位。其中一个是在各方面都表现出极其优秀素质的优等生，另一个则是大难不死的朱守院家唯一的幸存者，而且也是巫女学苑史上最离经叛道的不良少女。把头发染成夸张的金色，一开口就是完全没有淑女风度的台词，打架逃学更是家常便饭。那可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家伙，就连身在白鹭队的我也经常听到她闯祸的消息。按照常理而言，对于这种不良学生，组织应该早就把她开除出去了，但事实却恰好相反。无论朱守院小姐怎么闹腾，里出云都没有要把她扫地出门的意思，甚至看不见把她调往别的神社的打算。这可不符合退魔巫女一贯以来的军事化教育方针。” 　　“哼，离经叛道还真对不起你了啊，这头金发可是本小姐独立自主的证明！等一下，你说里出云没有把我踢走的意思？但她们明明把我安排到东京去当什么实验生了啊？” 　　面对妙鹤对自己毫不留情的评价，朱守院真宵显示高傲地冷哼了一声，接着便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头：“先说好，那个时候的实验B班可不是什么全国最精锐的部队，而是纯粹的炮灰。我还以为学苑终于对我失去了耐心，干脆把我派出去送死了呢。难道说，这件事情是你这家伙安排的？” 　　“呵呵，算是吧。当时我意识到学苑是把你和你的朋友当成了下一任的容器候补，正好阴阳寮那边提议要让里出云参加他们的实验班计划，所以我就利用白鹭队队长的身份把你们两人推荐了出去。果不其然就连暗部也无法直接忤逆如日中天的土御门家的命令，我成功地令两个容器候补离开了里出云的势力范围。” 　　“啧！别说得好像很自豪的样子啊！都说了在黑绘这家伙到来之前，当时的实验B班根本就是用来给A班垫背的炮灰，托你的福我有将近一年时间每天都要面对生命危险！为了让天照找不到备用的容器，你丫的就根本不管容器本身的死活了吗！？” 　　“呵呵，非常抱歉。但当时的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要名正言顺地让容器候补远离里出云就会变得很难了。” 　　“切，你这家伙结果也跟暗部是一丘之貉，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等一下，照你这么说，月华那家伙也是容器的候补之一，而鬼塚则是暗部实际上的首领？那一次我和月华回去的时候，来车站接人的正好就是鬼塚那家伙啊！” 　　对妙鹤抱怨到一般，不良巫女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连忙冲上去对巫女追问道：“难道说！月华她之所以会选择一个人留下来，是因为她也知道了这一切吗！？” 　　“正是如此。” 　　对于少女的这个问题，妙鹤没有丝毫的掩饰，用严肃的声音这样回答道：“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里出云了。自从安排了你们两人去东京‘留学’鬼塚就怀疑上了我，或者应该说她一直都怀疑当年菖蒲不是一个人潜入禁地，现在终于有了足够的确信对我展开指控。察觉到这一点的我逃离了里出云，不过还是被鬼塚带人追上干掉了。幸好我提前用从菖蒲那里学来的秘法将灵魂固定在了现世，否则现在也不可能像这样与你们对话了。” 　　“怪不得明明第一高手死了，当时里出云内的气氛却那么平静，原来你是被自己人干掉的。” 　　“呵呵，这一点不重要，我早就做好了有一天会暴露的觉悟。总而言之，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我的推测，但估计与真相八九不离十——朱守院小姐，你和月华小姐离开之后一年，现任的容器终于快要支撑不住了。所以鬼塚便以重新修炼为借口将你们两人召唤了回去。理论上来讲，作为名门朱守院家本家后裔的你应该是更合适成为容器的人选。但不巧的是回到里出云的你已经是现人神了——没错，你的体内已经有了邪神朱凭的神力，不可能再容纳得下天照大人的那份力量。所以没有办法，鬼塚只好选择分家出身的护法院月华作为新的容器人选。而她恐怕是这样被告知的吧——在你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必须要牺牲自己成为新的天照大人的肉体，为了保护你，护法院月华小姐主动留在了里出云，并且加入了暗部接受她们的直接训练。一切都是为了提高作为容器的成功率。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她现在身边带着的那个使魔名叫‘月读大人’了吧？而根据壁画上的故事，所谓月读其实是初代天照的弟弟的灵魂变化而成，也是类似她分身的一个存在，成为月读的契约者应该是为了令她的身体能够迅速适应神的力量。”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听完巫女的推测，朱守院真宵沉默了好几秒钟，接着便爆发出了前所未见的怒火，冲上前去试图将妙鹤从地上拖起来。但她的手指却径直从对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因为现在的妙鹤终究只是一个幽灵般的存在。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说！现在是优哉游哉地在这里听你讲故事的时候吗！月华她，小月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啊！那个笨蛋！为什么一点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出决定！？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德行，那个死脑筋的蠢货！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揍到痛哭流涕才罢休！” 　　“等一等等一等，真宵同学你要去哪！？请不要冲动！” 　　“让开！我必须去里出云把那个笨蛋抓回来才行，就算是你也不许妨碍我！” 　　“真宵同学，你的心情我明白，但这可不是只靠蛮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啊！” 　　“我喊你让开听不见吗，臭小鬼！” 　　“呜！？” 　　眼看没办法把妙鹤抓起来痛揍一顿，彻底被冲动所驱使的不良巫女干脆转头冲向房间的出口，黑绘见状连忙上前试图拦截，但在真宵的怪力面前，金发萝莉那娇小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推开老远，一屁股坐倒在地。她又不可能动真格地对同伴使用武力，只能眼看着真宵一路走近天守阁的拉门。 　　不过不良巫女的暴走却还是被人阻止了： 　　“蠢货是你吧，无礼之徒。妾身刚觉得你有所改变，结果本质上还是那个做事不过大脑的野蛮人啊。” 　　“咔咔咔咔————————！” 　　“唔！？这是！？” 　　“你先给我躺着冷静下吧，怪力女。嘿咻！” 　　只听一阵剧烈的冻结之声，朱守院真宵的两只脚都被凭空出现的寒冰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出手的人自然是雪女状态的阿什莉·金橡树。巫女见状还想用力挣脱，然而罗刹女状态的凯蒂·刚已经绕到她的身边，猛地使出一记俄罗斯式的军队擒拿术扭过真宵的右手，接着用全身的体重将她压倒在地： 　　“咚————！” 　　“痛痛痛痛痛痛痛！？狙击女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不放，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我绝对不放。” 　　“吱嘎嘎嘎嘎嘎嘎嘎——————————！”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这混账来真的吗！我肩膀要脱臼了啊啊啊啊啊啊！？” 　　“不做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让你冷静下来呢？乖乖地被废掉一条手臂吧。” 　　“咔！”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16章 千穗的决定 　　虽然凯蒂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受到妖怪化幻术的影响而产生了性格上的变化，但现在看来她也并没有能够免疫这一副作用。变成了罗刹女的狙击娘的性格要比平时还要来得凶暴，真就毫不留情地卸掉了真宵的一只肩膀。 　　“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 　　“可，可恶……你给我记住了，狙击女！呜呜！” 　　“咔擦！” 　　不过也多亏了凯蒂下手足够狠辣，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朱守院真宵总算是放弃了直接冲进里出云大干一场的念头，用力把自己的肩膀关节推回原味之后瘫在地上不动了。若不是这样，在场的众人想要阻止她离开房间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向你们说明。” 　　与此同时，看见这场闹剧告一段落的妙鹤接着开口对少女们说道：“那就是现在明神会与里出云的动向。各位在天童市的发现我也已经知道了，为何退魔巫女不惜杀害自己人也要制造出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全面战争？我的猜测是这样的——你们之前也看见了，壁画上象征天照大人力量的光环是在不断变大的，而这种力量不会无端地增长。如果说现人神是以凡人作为容器的神明的一种形式，那她变强的方法应该也与其他神明一样，那就是人类的信仰心。就像稻荷大明神是掌管丰收的神明，因此在粮食大丰收的季节里能够收集到更多的信仰心那样，里出云的天照大人所代表的是‘消灭妖怪’这一行为本身，所以人类与妖怪之间的战斗越是惨烈，她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强，这便是巫女学苑所鼓吹的‘千年战争’的真相。根据我的调查，历史上每一次人类与妖怪的激烈冲突背后都有退魔巫女组织的影子，而每经过一次类似的大战，天照大人就会更换一次容器，这两件事是相辅相成的。就如同蛇蜕皮一样，这就是她作为现人神成长的方式。”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现在又到了现人神更换容器的时间，所以百鬼夜行所宣扬的人类与妖怪的共存就变成了里出云最大的妨碍，她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破坏掉这个和平的未来。是这样没错吧喵？” 　　“是啊，对于真正掌握退魔巫女组织大权的暗部来说，牺牲同胞的性命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既然她们能够把同胞作为容器献给天照大人，那当然也能把同胞作为开战的祭品挂在仓库的墙上。更何况现在里出云的背后还有明神会的支援，做起这种事来更是肆无忌惮了。” 　　听到黑绘的这个问题，妙鹤巫女先是点了点头，接着便郑重其事地对众人弯下了腰： 　　“我靠自己一个人没有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才会像这样以灵魂的形态苟活于世，将希望托付给下一代人。拜托了，各位大小姐，请阻止误入歧途的里出云，替这场千年战争画上一个句号吧。” 　　“哼……不用你拜托我也会去做。但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把那个笨蛋带回来，然后再对她的那个转不过弯的蠢脑子施以铁锤之刑。” 　　“呵，有意思，战争这种东西我再了解不过。但真正为了结束战争而战的机会这还是头一回，我也加入。” 　　“妾身……不对，我作为大家的班长，当然也是责无旁贷。” 　　“我当然也会尽全力帮忙的喵。不过千穗同学，你怎么看呢？” 　　“诶？” 　　突然听见黑绘叫到自己的名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千穗这才回过了神来：“黑绘大人，你，你是在问我吗？” 　　“是的喵。还记的千穗同学你最初制定的计划吗？为了化解退魔巫女与妖怪之间长达千年的仇恨，我们一开始的计划是让真宵同学取代天照大人成为领导那个组织的现人神，这个目标即使现在也没有改变，因为里出云这么大的组织不能被轻易消灭，否则这个国家的灵能界所苦苦维持的战线必然会立即崩溃。但如今事情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你知道了自己的母亲选择站到妖怪那边的理由，也知道了人类犯下的罪孽有多么深重。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坚持最初的本心吗？如果你想要退出的话，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黑绘大人…………” 　　在说这话的时候，金发萝莉的语气显得非常严肃，就连原本不自觉会冒出来的“喵”字口癖都突然被治好了。这就说明她是真的在向狐耳娘提出建议。在知道了里出云的罪孽乃是压垮自己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后，千穗完全有理由放弃与之和平共存的想法。 　　“是啊，小狐狸。没必要勉强自己，本来后方的阵线也必须有人留下来防守，否则在我们对付退魔巫女的时候被人攻进来就糟糕了。要是难受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去里出云的。” 　　“嗯嗯，妾身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不介意的话你也一起吧？” 　　“哼，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仅是黑绘一个人，凯蒂、阿什莉还有真宵都向千穗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无论狐耳娘作何选择，她们都绝不会因此而对她有所意见。哪怕千穗真的唱起退堂鼓，甚至因此而对人类心生怨恨，恐怕这些少女们都会一如既往地表示理解吧。这就是真正的同伴所拥有的包容心。面对这一道道诚挚的视线，狐耳娘只感到心中洋溢着一股暖流，方才了解到真相时所产生的些许浑浊的情绪也随之消弭于无形。 　　“谢谢大家……这么关心我……确实，在下刚刚有些迷茫了……毕竟我自己光是听人口述都受到了如此大的冲击，那么当年母亲大人所感受到的背叛肯定更加巨大，巨大得超乎我的想象……她会变得那么仇恨人类似乎也显得合情合理了起来。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妙鹤小姐所说的那样，我与母亲大人是不同的存在，拥有着不同的理想。人类与妖怪的共存是属于我自身的意志，不管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这个意志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所以我作为百鬼夜行的第二代头目在此宣布，继续进行之前的作战计划。” 第117章 询问俘虏 　　“OK，看来你们已经商量好了呢。” 　　看到这一幕，六宫天海的全息投影重新出现在了房间里，装模作样地抹起了眼泪：“哎呀哎呀，青春果然是很美好的事情呢。这么火热的友情，天海酱我都要被感动哭了呢。果然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与他人之间的羁绊啊，嗯嗯。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少在那边装作长辈的样子了，要论青春谁比得上你啊，正事不做跑去跟前男友唧唧我我的家伙！别说废话快告诉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你不是自称是百鬼夜行的军师吗！” 　　“啊哈哈哈！这可真是严厉。好吧，确实该说正事了。不过说是正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虽然里出云对自己人下手这件事出乎预料之外，但这正好就表明她们已经急得不择手段了。由此可见那个所谓的天照大人已经到了必须要马上更换容器的地步。所以我们的策略还是不变——那就是一个字‘拖’，尽可能的回避全面战争，拖到对方耗不起为止。到那个时候她们一定会倾巢而出寻求开战，你们就可以一举进攻防守变得薄弱的对方大本营了。” 　　“哼，说白了就是既把我们当成诱饵又把我们当成突击队啊？所谓建立百鬼城的计划也是为了让退魔巫女疲于奔命的计谋吧？你这家伙真的是心思够黑的啊！” 　　“呵呵呵，多谢夸奖。” 　　“我可没在夸你！啧，也行吧，暂时就听你的。但先说好了，我的目标终究是把小月那个笨蛋抓回来揍一顿，别的事情都只是次要的！我可不会允许那家伙被什么天照夺取身体！所以你也不要忘了随时监视里出云的一举一动！只要她们一有强行举行仪式的兆头就马上通知我，我会直接打上门去与她们算总账的！” 　　“这你放心吧，阻止更换容器的仪式本来就是我方最主要的目的，一旦换了更强的身体整个里出云的战力都会随之提升，到时候就麻烦了。我随时用全国的网络盯着她们不放呢，有情况会立即报告的，在那之前还是请各位继续进行重启百鬼城的任务。不过在天童市的事件发生之后，可以预见会有大量的灵能力者涌进东北地区，你们要做好遭遇战的准备。” 　　“呵，正合我意，被变成这副模样之后我还没试过新家伙的手感呢。要是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电子幽灵的这句话，变成罗刹女的凯蒂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背后的长弓。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起身。黑绘代表全体成员向天海询问起了下一步的行动目标：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休息了，就这样直接出发吧喵。天海小姐，下一个要重启的百鬼城在哪里？最好是能够让退魔巫女的部队不得不回防的重要地区喵。” 　　“这个嘛，比起问天海酱我还是去问问我们的俘虏小姐吧？她应该会知道里出云的部队所驻扎的位置才对。” 　　面对金发萝莉的问题，电子幽灵的脸上浮现出奸诈的微笑，然后对一直没有开腔说话的濑户大将点了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的一招手，立即就有两个小妖挂押着被俘虏的增田伊织走了进来。 　　“咕！放开我！你们这些怪物！” 　　一进房间，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白鹭队巫女就拼命地挣扎了起来。象征身份的面具被取下之后，她看上去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脸上的表情比起憎恨更接近恐惧。特别是在看到妙鹤的身影的时候，伊织的整个面孔都扭曲了起来： 　　“我看错你了！总教头！不，叛徒妙鹤！身为白鹭队的队长，你居然会与妖怪同流合污，这是**裸的背叛行为！你不配自称是退魔巫女！” 　　“呵呵，好久不见，增田伊织小姐。我确实已经不是退魔巫女了，只是一介寄人篱下的幽灵而已，离开了百鬼城的总部就连实体都无法保持稳定。不过你应该已经听见我们说的了吧，杀死我的正是退魔巫女组织的自己人。” 　　“你，你说谎！” 　　看到妙鹤心平气和地对自己露出微笑，伊织疯狂地摇起了头来：“你说我的部下是被自己人杀害的？为的就是让全面战争爆发，好令天照大人的力量变得更强？让她能够转移到新的容器里去？这根本是一派胡言！天照大人是善良的神明大人！是她收留了我们这些失去亲人的孤儿，给了我们与妖怪战斗的力量！是她让我们在夜里不会瑟瑟发抖，被恐惧折磨的不能入睡！竟然说这样善良的神明是吞噬活祭的邪神！你们简直是疯了！疯了！休想用这种鬼话骗过我！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组织的！” 　　“唉，洗脑的影响已经到了末期了吗？这种人就算动用酷刑也是不会招供的。” 　　看见白鹭队巫女的这种反应，凯蒂不抱希望地耸了耸肩。她在做佣兵的时候见过太多类似的盲信者了。大部分的恐怖分子都像现在的增田伊织一样，被上级所灌输的谎言彻底蒙蔽，以至于失去了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真相的能力。否则的话任何正常的人应该都不会相信只要自爆炸死几百个无辜的平民就有资格升入天国吧。 　　“到了这个地步，一般的刑讯手段都派不上用场。班长，干脆用你不可思议的妖精POWER直接读取她的记忆吧。” 　　“别说傻话了愚民，妾身现在不是妖精是雪女。而且就算是妖精之力也不是万能的，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被罗刹女半开玩笑地这么一说，雪女形态的阿什莉没好气地用手中的折扇打了她一下，接着换回原本的语气这样说道：“而且放心吧，比起我们这些外人，有更合适的人选来做这件事情。” 　　“啪！” 　　“呜！？” 　　雪女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就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出手的是朱守院真宵。由于愤怒所导致的神气外露的影响，她的妖怪变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解除掉了，现在是以巫女的姿态站在曾经的同胞面前。 　　“你够了吧！增田！” 第118章 潜伏之暗 　　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将曾经的同学扇得跪倒在地，红发巫女居高临下地对她怒目而视：“自欺欺人也该有点限度。你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白鹭队的一个小队长，我们犯得着为了骗你演这么大一出系吗？况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门外听着我们说话！” 　　“诶……真宵同学你这说服人的方法有点奇葩喵？” 　　“给我站起来，看好！虽然她穿得一副女仆的样子，但这家伙确确实实就是里出云最强的退魔巫女，而且她确实已经死了！是幽灵了！这个事实难道也是谎言吗！天照对你的洗脑真的就有那么深？到了连最基本的现实都看不清的地步了吗？” 　　无视了黑绘在一旁的小声吐槽，真宵一把将地上的增田伊织拉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指向坐在不远处的妙鹤。但伊织并没有看向白鹭队的首席，而是对她怒目而视： 　　“我认得你这家伙的脸……你是朱守院真宵，巫女学苑史上最令人头痛的问题儿童。像你这种人会背叛我们我一点都不奇怪。” 　　“啊，是啊，我是背叛了学苑没错，但那是因为学苑是个邪恶的组织！你说它把你从对妖怪的恐惧中解救了出来？大错特错！它是利用了你的恐惧，以此把你变成它的奴隶！给我醒醒吧，你的部下就是被学苑作为引发战争的祭品杀死的！” 　　“我不信！我不信！只有妖怪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里出云是人类的守护者，绝对不可能主动去伤害人类，更不要说是自己人了！” 　　“啧！无可救药，看来我只有彻底打醒你了！” 　　“等一下喵真宵同学！你冷静点，这么用力的话她真的会被你打死的！” 　　“放开我！对于这种执迷不悟的家伙只能用铁拳才能让她明白！” 　　眼见怒火攻心的不良巫女又要抡拳去揍被俘虏的伊织，金发萝莉连忙冲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而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的阿什莉则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刚刚那句话你就当妾身没说过吧。看来真宵这家伙不适合做审讯的工作，还是让妾身用无所不能的妖精POWER来解决这件事吧。” 　　“咦，你不是说妖精POWER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呵，那是妾身谦虚罢了。妾身可是继承了妖精王血统的高贵之人，催眠一两个人类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我倒想看看所谓现人神的洗脑到底有多么了不起，能够让人对眼前的真相视而不见。” 　　“恩，果然我没看走眼，这一边才是班长你的本性。但愿她的精神能够承受得住你的抖S调教吧。” 　　“来，看着我的眼睛，渺小的人类。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呜！？你，你这家伙又是谁啊！？” 　　在凯蒂的目送之下，阿什莉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增田伊织的面前，用手中的折扇托起了她的下巴。比起真宵的铁拳，白鹭巫女明显更害怕她的视线：“高位的雪女？不，不对？你不是普通的妖怪吧！但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屈服的！” 　　“呵呵呵，抖得就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还不忘嘴硬，真是可爱。你越是这样抵抗，我就越想要弄坏你了。真期待你的心房被我彻底摧毁之后的表情啊。呵呵呵呵。” 　　“呜哇……阿什莉同学也被打开了奇怪的开关了喵……！千穗同学的变身术未免也太强力了一点吧，我开始担心到时候大家还能不能回得去原本的状态了，我可不想一辈子带着这么羞耻的口癖啊喵！” 　　看到原本温柔善良的班长露出抖S女王般的残酷笑容，黑绘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一脸惊慌小妖怪闯进了房间，打断了阿什莉即将进行的审讯： 　　“不，不好了！地牢那边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说清楚！” 　　“濑户大人！还有其他各位大人！非常抱歉！我，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总之快跟我来吧！只靠地牢的看守没法阻止那个疯子！” 　　“啧，咱们走！” 　　意识到情况不妙，濑户大将立即带着众人跟着小妖怪一路冲下楼梯来到了天守阁的地牢，但她们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在牢房前的走廊上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小妖怪，每一个妖怪身上都有好几处伤口。而在牢房之中，被俘虏的巫女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所有人的喉咙都已经被划开，鲜血流得到处都是。现场的状况是如此凄惨，令人不忍直视。而杀死她们的人却只是一脸平静地开口说道： 　　“啊呀，指挥官大人。我就说醒过来之后为什么没看见你，原来是被抓去问话了吗？真遗憾，看来我是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水桥……？这……这是你做的？” 　　是的，杀害了巫女们的凶手正是伊织的副官水桥。而她的凶器只是拿在手中的一把小勺子而已。就在这个瞬间，还有血液不断从勺子上往下滴落。 　　“非常对不起，濑户大人！我们按照你的吩咐拿了食物给俘虏，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就开始攻击自己人。想要进去牢房阻止的同胞都被她打伤了，明明牢房里被设置了无法使用法术的结界，但这家伙只靠肉体凡胎也强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不……这不是你们的错，是咱没有考虑周全，应该把所有人隔离起来囚禁才对……没想到在这些巫女之中还藏着此等危险的人物。” 　　听到部下妖怪的道歉，濑户大将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接着对站在身后的妙鹤说道：“妙鹤殿下……这就是你所说的‘里出云的暗部’的真面目吧？” 　　“是啊。所谓的月影队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假象，暗部真正的主力都隐藏在普通的退魔巫女中间。这也是为什么千年以来那么多的巫女被当做祭品献给了天照，但却没有人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原因所在——那些对上层部造成威胁的成员都像现在这样被她们最信赖的战友解决掉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家伙叫做水桥，是我的副官啊，我认识她好几年了，她才不会是什么暗部，只不过是个比起在前线战斗更喜欢搞后勤的普通人而已啊！” 第119章 暗部的疯狂 　　但即使是面对如此鲜血淋漓的现实，增田伊织仍旧拒绝承认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这也不怪她，虽然说是强大的白鹭队成员，她也仍旧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彻底摧毁了她的世界观，妖怪不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自己的副官是潜伏的暗部成员，并且还杀光了一起被俘虏的部下。要让她一下子接受这一切未免太过于强人所难了。 　　“不，伊织大人，妙鹤大人说的都是真的。这就是我们暗部真正存在方式。所谓的月影队只是暗部之中的一小部分战斗专家，还有许多暗部的成员像我一样以普通巫女的身份隐藏在组织之中。” 　　“水桥！别说傻话了！你一定是被这些可恶的妖怪们控制了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吧！说白了，暗部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专门让自己的成员伪装成普通巫女什么的，这简直就像是为了——” 　　“——没错，就是为了监视你们啊。伊织大人。” 　　“水桥，你……？！” 　　然而，巫女所拒绝相信的现实却被她的副官本人亲口承认了。只见浑身染血的水桥脸上浮现出与平常的她完全不像同一个人的妖艳笑容，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这样对伊织说道：“里出云长久以来的政策就是把退魔巫女培养成忠心不二的战士，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也就是为什么绝大部分的巫女都是对妖怪有深仇大恨的孤儿，要么就是来自灵能世家。但就是因为教育太过单纯，在目睹了意料之外的现实之后信仰就容易动摇。所以才会有我们潜伏的暗部。当一些巫女因为各种原因对里出云的教义产生怀疑的时候，为了不让这些怀疑在组织内散布开来，必须要有人弄脏自己的手清理门户，我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清理门户？你在说什么啊？” 　　“很简单的事，退魔巫女一直以来都被教导妖怪是必须被清除的‘极恶’，所以你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绝对不留情面，不管是怎样的妖怪都能够痛下杀手。因为那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但万一有的巫女在战斗中败北，却被妖怪饶过一命呢？万一她们遇到的是无害的妖怪，并且还被对方的诚意所打动了呢？这样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因为巫女学苑是个封闭的环境，所有巫女都是互相认识的同学与战友。那些巫女一旦活着回来，怀疑就有可能在组织内部快速扩散，上层部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便要杀死自己的同胞吗？这简直是疯了！” 　　“不，伊织大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看看你自己就明白了。” 　　“看看我自己……？” 　　“没错，现在的你正是最好的例子啊。被妖怪所俘虏却没有被杀，甚至还被告知了里出云的真相。你的信仰不是已经动摇了吗？” 　　“没有！我才没有！我的信仰才没有半点变化！” 　　“啊呀，是吗？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诶……？” 　　被水桥副官笑眯眯地这样一说，增田伊织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为什么还活着呢？明明身为荣誉的白鹭队一员却被妖怪所俘虏，若真的是信仰坚定的退魔巫女，就应该自行了断才对。虽然现在你的双手被绑着，但若要想自绝性命的话方法有的是。要么是驱动体内的灵力自爆，实在不行咬舌自尽也行啊。但你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类似的倾向。所以我们暗部才会有存在的意义啊，组织想要长久留存下去，就必须要有人负责站出来清理门户。唉，所以我才再三劝说你不要去天童市的，如果你当时听从了我的进言，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天童市所发生的事情？难道侦察队的姐妹们也是你杀掉的吗？” 　　“实际下手的不是我，但我确实从暗部上层那里收到了这件事情的报告。那支侦察队在遭遇了强大的妖怪之后居然没受什么伤就被放走了，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势必会对整支远征军的士气造成重大打击，正好上层也需要一个扩大战火的理由，所以她们必须死在那座城市里。”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你们究竟把同胞当成什么了！我们退魔巫女是活生生的人类，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道具啊！” 　　“不，‘我们’就是道具。无论是普通的巫女还是暗部，我们大家都是为了天照大人而活着的祭品。我们的信仰就是天照大人的力量，我们的生命就是天照大人的柴薪，无论是生是死都会壮大那位大人的火焰。总有一天天照大人会成为真正不灭的神明，她的光芒将会成为照亮大地的第二轮太阳，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才能获得净化，再也不会有人因为黑暗而恐惧发抖。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任何的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你们都是疯子，疯子……！” 　　看见原本内向文静的水桥副官露出狂信徒亢奋的表情，用幸福的声音如此歌颂起了里出云的恶行。增田伊织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震惊到语无伦次的地步。面对崩溃的上司，水桥副官微微一笑，接着对她说道： 　　“是吗？那太遗憾了，没有亲眼见过天照大人的你果然是无法理解那位大人的伟大之处的。这样一来失去信仰的你就不再是退魔巫女了。本该由我亲手把你杀掉的，但很可惜的是即使是我在这么多高手的包围之下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伊织大人，就请你自由的活下去吧。请你忘掉自己是退魔巫女这件事，隐姓埋名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开始人生吧，最好是能够逃到国外去，那样一来就算是暗部也无法再对你出手了。这是我能够给你的最后的建议了，就当成是对你平时照顾的感谢吧。那么妖怪的各位，我们地狱再会吧。呜咕…………” 　　“扑通！” 第120章 晓之以情，动之以…… 　　“水桥！？呜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巫女副官的嘴角便突然流出一股黑血，整个人瞬间倒地不起。增田伊织见状连忙想要冲上去，但由于双手被反绑着所以没办法维持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不好！是毒药！” 　　看到名为水桥的巫女的反应，黑绘立即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服毒自杀，这也是长期干脏活的人群都会准备的后手，因为他们都知道比起落在敌人手里接受拷问还不如干脆一死来得痛快。一般而言灵能力者可以直接使用法术自爆，但也会遇到像这种被施展了结界的牢房，所以在假牙里面藏一颗剧毒药物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恶，我早应该想到的喵。不能因为对方是十几岁的少女就小看了她们的觉悟，里出云的暗部是‘货真价实’的心狠手辣的杀手，既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用一根吃饭的勺子杀害同伴灭口，当然也会一早做好自我了断的准备喵！” 　　对于自己的大意，黑绘感到了深深的后悔，但事到如今为时已晚。当她冲上去将手指按在水桥副官的脖子上替她测量脉搏的时候，金发萝莉已经摸不到半点血液的流动。随即走上前来的阿什莉也跟着摇了摇头： 　　“不行，就算是妾身——就算是我最强的治疗术也没办法拯救她的性命了，她应该是早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吞下毒药，毒液早已流遍全身，完全是强撑到现在才倒下，真是可怕的意志力……虽然她犯下了这么大的罪孽，但心里却一定认为这是正确的事情。” 　　看着满脸发青但表情却十分平静的巫女的尸体，阿什莉换回了平时的口吻这样感叹道，接着闭上眼睛做起了默祷。而倒在地上的增田伊织则不受控制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根本不是我所期望的结局！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该听从水桥的劝告的，呜咕！？” 　　“烦死了！你是三岁小孩吗？遇到事只知道大哭大闹，就算你再怎么哭死掉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但巫女队长只来得及哭了这么几声，就被旁边的真宵一脚踹中肚子，然后被抓着头发硬生生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痛吗，痛就对了你这蠢货！给我好好看清眼前的一切，这就是你的现实！退魔巫女的现实！” 　　一只手抓住伊织的下巴，一只手从额头上方翻开她的眼皮，不良巫女用极度粗鲁的动作强迫伊织直面牢房里的惨状：所有的巫女都已经死去，而杀害她们的凶手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现在她这个所谓的部队指挥官只剩下了孤家寡人一个。面对这太过残酷的现实，增田伊织的精神马上又开始了崩溃： 　　“不要！我不想看！让我也去死吧！别再这样折磨我了！” 　　“啊？！你说你想死？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松就获得解脱啊！别想要逃跑，既然你知道了真相，就必须背负相应的责任！你没忘了水桥那家伙刚刚说的话吧？她让你忘掉一切找个没人的地方活下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会专门这样做？为什么要特意撑到告诉你暗部的真相之后才倒下？” 　　“……呜……你，你想说什么！？” 　　“听好了，如果那家伙不想让你知道真相的话，她完全可以在杀掉牢房里这些人之后就立刻自尽。如果手法再熟练一点，甚至可以伪装成她们是被看守的妖怪杀死的，如此一来你就会彻底失去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只好将你关起来了事，你也就永远不会知道暗部的真面目了。水桥她完全有能力这么做，但是却选择了另一条路，这是为什么？理由她自己也说的很明白了，这是对你平日里照顾的回礼。因为像你这样被妖怪俘虏过一次的家伙就算我们不杀你，回去之后也会有另一个暗部的成员了结掉你的性命。她不想看到这件事发生，所以才故意把真相当着你的面说了出来，为的就是让你放弃退魔巫女的身份逃到外国去。” 　　“水桥她………………是为了我………………？” 　　“否则呢？你认为她那些话都是说给谁听的？给我们吗？开什么玩笑，里出云第一高手的幽灵就在我们这边，我们早就从她口中知道真相了好吧！听好了，那家伙虽然被暗部彻底洗了脑，但却还是不忍心让你白白去死，这代表着即使是暗部的人也是有正常的感情的。只不过她们的感情却敌不过那个所谓天照大人的控制罢了。说白了不管是暗部还是普通的退魔巫女，我们全部人都是受害者，都是被腐朽的伪神所蒙蔽的祭品罢了！如果你还稍微有一点身为退魔巫女的自尊，就应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才对，是要继续替那个害死你的部下和朋友的虚假的神明为虎作伥，还是为了保护那些还活着的同胞，将你掌握的情报全部和盘托出，选择权在你，但只要你不说，老娘就会一根一根地折断你的骨头，直到你肯开口为止，因为我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情了！ 　　“等等，真宵同学，明明一开始还挺感人的啊，怎么最后又变成暴力威胁了喵！” 　　一开始听到不良巫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黑绘还在一旁深受感动，心想她虽然表面上离经叛道，但内心深处果然还是有对里出云的巫女同胞们的感情的。但没想到真宵最后一句话还是回到了老路子上，令金发萝莉忍不住大声地吐槽了起来。但其实这样才最符合朱守院真宵这个人的风格，因为她可是个大傲娇，越是真情实意的时候就越是会说出与心声相反的话来。 　　“……………………我明白了。” 　　无论如何，如果忽略掉最后面的那句威胁，不良巫女的这番话确实有着很强的说服力，而且若是把那威胁当真的听上去也是相当恐怖的酷刑，毕竟朱守院真宵的暴脾气在里出云尽人皆知，被她一个个打断骨头的感觉光是想象一下就不寒而栗。所以最终增田伊织还是选择了屈服：“答应我……先处理好我部下的尸体，不要让她们成了妖怪的盘中餐，之后我就会告诉你们一切…………” 第121章 艰巨的任务 　　这一夜，在仙台百鬼城的天守阁后院里，一场奇特的火葬仪式悄然展开。 　　之所以说这是个奇特的葬礼，是因为执行火葬的是一群妖怪，而下葬的对象却是他们的仇敌——退魔巫女。 　　但百鬼夜行的妖怪们表现得非常克制，虽然无法做到替敌人感到悲伤，不过他们都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庄严肃穆——豆腐小僧、一目小僧、唐伞妖、长舌头、小恶鬼、鬼灯笼、撒砂婆、子涕爷爷……这些形形色色的小妖怪们都穿上了尽量像是黑色的衣服，虽然有的只是随处扯来的肮脏破布。在他们之中也有濑户大将和小栀子的身影，所有的妖怪都手持一根点燃了的薪柴，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将柴火投入搭好的火堆里助燃，好让火焰尽快带着巫女们的灵魂飞向远方。 　　“人世代代更迭，轮回生生不息。愿你们在来世得到平静。” 　　火化结束之后，濑户大将作为妖怪的代表说了一句简短的悼文，接着便让手下的妖怪收集好了巫女们的骨灰，装在精致的盒子里交给了双眼通红的增田伊织。直到这个时候，后者才终于卸下了坚固的心防： 　　“原来是真的吗？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想要与人类共存的妖怪……” 　　“不，这跟共不共存无关。哪怕是痛恨人类的妖怪，也不是每一个都堕落到会对死者的遗体有所亵渎的地步。当然只把人类当成食物的家伙也是有的，但至少咱们这里没有那样的妖怪。说白了，无论是你们人类还是咱们妖怪都是一样的，有坏蛋自然也会有好人，因为种族不同就一竿子打死是不行的。” 　　“恩……” 　　“所以你现在愿意说了吧？你们的据点在哪里？后续有怎样的作战计划？把你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 　　“明白了……” 　　这一次面对真宵的质问，退魔巫女没有再做抵抗，而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我们的前线基地是群马深山中的一座神社。周边县内还有其他几支部队在活动，但群马的据点是规模最大的，很快后续的主力部队就会陆续在那里集结，之后一举北上彻底搜索每一个角落。而且也是后续的作战指挥部。我的部队的任务就是先行在那里建立起补给线，在我擅自离开岗位之前，这项工作基本上已经被水桥她处理完成了，这种后勤方面的事务本来就是她的长项，呜……” 　　说到副官的名字，增田伊织忍不住再度哽咽起来，低下头抱紧了手中的骨灰盒。真宵见状没有再追问下去，反正她想要知道的情报也已经到手了。 　　“群马啊，这这选择倒是一点也不令人感到惊讶。毕竟那里可是被成为‘小非洲’的未开之地，人烟稀少城市也不多，就算有一大帮拿着致命武器的巫女聚集起来也不容易引发骚动。” 　　“还不止这样，群马的山林之中灵脉丰富，从远古时代起就是妖怪聚集之地，但在十几年前的百鬼夜行失败之后就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清剿，现在已经没有妖怪胆敢居住在那里了。对于里出云而言在那里扎营也不用担心会遭到突然袭击，还可以补充自身部队的灵力，实在是一石二鸟。” 　　“那么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已经确定了。” 　　听完褐肤大姐姐的这句分析，朱守院真宵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这样说道：“既然敌方想把主力调到群马，那么我们就要抢先把那里攻下来，再建立起一座百鬼城。如此一来所有的火力都会集中在那座城上，其他地区的妖怪就可以有喘息之机了。” 　　“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把前来进攻的敌人全部干掉吗？” 　　“没错，要在不取走她们性命的情况下打败退魔巫女的大部队，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只有我们实验B班才能做得到。顺便她们不是还在网上散布了假视频，好让其他灵能力者也一并前来支援吗？那些援军也会由我们全数击溃。如此一来里出云就不得不全力对付我们了，没错，暗部的主力一定会出现，打倒她们就是削弱守卫现人神的力量，最好的状况是小月那家伙亲自前来，只要把她抓起来里出云的阴谋就不攻自破了。” 　　“真宵同学，最后一点才是你的本心吧喵。” 　　“少罗嗦！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没有，我也同意你的作战喵。” 　　闻言对真宵摇了摇头，黑绘用坚定的声音赞同她道：“现在已经不是慢吞吞地进行阵地战的时候了。既然已经明白了敌人的企图，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短期决战。先在群马重挫对手的主力，再一口气直接反攻里出云。这肯定会是一场硬仗，但正因如此成功之后的回报也会非常巨大，有放手一搏的价值喵。” 　　“哎呀哎呀，真是一个比一个的胡来——如果咱不认识你们的话肯定会这样说吧。但我亲眼目睹过小黑你们的能耐，也知道你们有把握做到这件事。再者说咱们也别无选择，若是派出百鬼夜行的主力部队，反而就正中对方的下怀了啊。” 　　“没有错，战火越是扩大，天照的力量就越强，转生的时刻就会越近。每一个战死的退魔巫女的灵魂都会成为她的粮食，而若是退魔巫女在战斗中成功斩杀了妖怪，她们高涨的士气也会转化为对天照的信仰心。无论哪一边对我们都是致命的不利。所以这场战斗无论敌我都不能有人死掉，必须要以非致命的武力迅速击破里出云与新阴阳寮的联合大军。这么不讲道理的胜利条件只有实验B班的各位大小姐能够满足得了了。” 　　濑户大将话音刚落，一旁的妙鹤也随声附和。一个堪称无谋的作战计划便就此确定了下来——由实验B班全员对群马的据点进行强袭，与此同时周边百鬼城也会派出佯动部队，但这些部队不会真的进行交战，而是虚晃一枪立即撤退，唯一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干扰敌方的视线，替黑绘她们减少一点压力。即使如此，实验B班的五个人也至少要面对超过三百的灵能力者大军。 第122章 与此同时………… 　　而且这还只是保守的估计，虽然里出云的企图已经被揭晓了，但在她们背后的明神会的目的却还是一个谜团。如果明神会派遣更多兵力协助退魔巫女的话，这个数字还会进一步上升。 　　但实验B班的少女们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丝毫的犹豫。邪神事件、妖精王事件、天满祭参赛、妖怪反抗军事件、东京强袭事件以及许多大大小小的任务……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她们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无论是实力还是意志都相较过去的自己有了长足的进步，无论等在前方的敌人有多强大，她们都坚信自己的队伍能够取得胜利。 　　但少女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真正的威胁并非来自明面上的敌人，隐藏在明神会幕后的黑手是如此老奸巨猾，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对付实验B班的杀手锏—— 　　——京都，九重天文占卜学塾。 　　“早上好，小百合大人。” 　　“您贵安，小百合大人，今天也是如此光彩照人呢。” 　　“哇，快看，是小百合大人！听说她昨天也更新了实践课上的记录！” 　　“啊，真好啊，那一定就是货真价实的‘名门闺秀’吧，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的优雅！” 　　最近一段日子，每到早上七点，这所古老校园的正门入口总是会爆发一阵小小的骚动，因为那是葛之叶小百合走入校门的时刻。大胆地上前打招呼的高年级学生、远远地露出崇拜表情的低年级学生、还有路过的教职员工，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这位少女的身上。 　　“啊哈哈哈……大，大家早上好啊……” 　　对于这种受到全民瞩目的感觉，葛之叶小百合并未习惯，甚至觉得一切都恍若梦境一般虚无缥缈。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是一个被囚禁在冷清病床上的孤家寡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将她遗忘。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变成了名门学校里的明日之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所关注的对象。 　　而且更神奇的是，小百合发现自己的表现也完全配得上这样的关注度。几乎没有除了住院以外的记忆的她对于灵能界的一切都可以说是毫无了解，但不管是在理论课上，还是在运用灵力的实践课上，她都能够做到游刃有余，毫不费力便创下九重学塾史上最好的成绩。 　　那些有关灵能界历史以及法术理论的课文她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完全理解，并且过目不忘，而实际的训练成绩更是令科任老师都感到瞠目结舌。入学式上高耸入云的“黄龙之相”只是个开始，在小百合的手上哪怕只是最基础的小火球也能变得像飞翔的凤凰一般华丽地令人窒息。 　　“果然是葛之叶的血脉。” 　　学校里大家都是如此评价少女的天赋的，在这个世界里血统就是一切，而葛之叶家则是那位传说中的安倍晴明的直系，血缘甚至比东京的土御门更加纯正。小百合本人并不清楚这种说法的正确性有多高，她对自己的姓氏的了解就像对灵能界的其它部分一样等于零。但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说了，少女也只好相信那是事实，自己真的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代。 　　——毕竟，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位与大阴阳师同名的银发少年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小百合大人，今天晴明大人也没跟你在一起吗？” 　　“呃，是，是的，不好意思……晴明他最近好像比较忙的样子……” 　　“说的也是啊，毕竟现在国内的灵脉状况一直都很不稳定，作为实战部队一员的晴明大人肯定没时间来上学了。” 　　“恩……希望他不会有事吧……” 　　“别这么担心啦，小百合大人！晴明大人可是那位安培晴明的继承者啊，怎么可能会败给区区的灵障呢？就像当年的大阴阳师从作乱的狐妖玉藻前那里解放了平安京一样，他也一定能够带领明神会的部队拯救这个国家的！” 　　提起这位亲弟弟，小百合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入学之后最初的一个月他们两人每天都形影不离，每天早上并肩走入校门的时候都会引来一阵阵的欢呼声。但随着灵脉状况的不断恶化，葛之叶晴明在外执行任务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上学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到了最近一阵子干脆就已经处于休学的状态。 　　“晴明他没事吧……我明明是姐姐，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冒着危险，自己却优哉游哉地上学，这样真的好吗？” 　　对于学生们口中所谓的“灵脉的暴走现象”，小百合只是一知半解，但她知道因为这个缘故各地都爆发了许多危险的超自然灾害，而弟弟就是在忙着处理这些事情，有一点就足够了。少女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增长，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也许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这种预感是如此强烈，甚至可以说逐渐变成了一种既视感，仿佛她在以前也曾经失去过某个重要的人一样。 　　【真奇怪啊……明明我除了在医院里醒来之外什么都记不得了才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对于这种既视感的来源，小百合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在被晴明接回家里之前，她就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更不要说什么重要的朋友了。但就算搞不清楚原因，少女的不安还是一天天在变强。 　　“咦……大家，都在看什么呢？” 　　然后这一天，当她走进教师的时候，发现室内的气氛不同寻常的凝重——首先一点就是没有同学围上来朝自己打招呼，因为他们都聚集在讲台上，围成一圈看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在九重学塾这样的灵能界名门学校里，现代科技的产物是被轻视的对象。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没有手机，更不会带笔记本电脑上学。虽然作为教学工具的一环，每个教室的讲台上姑且都备有一台电脑，但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甚少使用。所以同学们在看电脑屏幕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事态。 　　更令小百合感到困惑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脸色——只见有的男生满脸通红仿佛正怒火中烧，有的女生则一脸铁青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般。无论电脑屏幕里正播放着什么内容，那都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第123章 巫女的视频 　　“大家……出了什么事了吗？” 　　“啊？是小百合大人，非常抱歉，没有注意到您来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就想知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听到小百合的声音，回过头来的同班同学们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连连鞠躬谢罪。圆脸少女一边安抚着他们，一边朝着讲台走去。但学生们表现得却不太情愿，有一个男生站出来拦住了她的路： 　　“啊！那个，小百合大人！这种粗俗的视频恐怕会脏了您的眼，您还是不要看了为好。” 　　“诶？为什么啊，明明大家都能看，我却不行吗？果然我还是不配做大家的同学吗？” 　　“呜！请，请不要误会小百合大人！在下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出言劝阻的同学完全是出自好心，但这种拒绝的态度却触动了小百合潜意识里的自卑心理，就算她已经被洗脑到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但果然骨子里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眼前少女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再也没有哪个学生敢继续阻止她了： 　　“小，小百合大人，如果您想看的话就请看吧……但我们必须先警告你，视频里的内容可能令人不适。” 　　“诶……？这么恐怖的吗？那我果然我还是不要看了吧？” 　　“不，葛之叶殿下，我觉得您应该还是了解一下为好。” 　　“班长？” 　　听到男生的这句话，性情胆小的少女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但这个时候她们班的班长却站出来一本正经地这样说道：“虽然对于刚刚出院不久的小百合殿下而言可能会显得比较残酷，但这个视频里所展现的就是我们灵能者所面对的现状。特别是像殿下这样极为优秀的灵能力者更是如此，若是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您有可能也会被征兆到前线去，就像您的弟弟晴明大人那样。” 　　“果然……晴明他现在也正在前线战斗吗？既然如此的话我就非看不可了！” 　　听到对方提起了自己弟弟的名字，原本还有些胆怯的小百合一下子就坚定了决心，深呼吸一口之后便走上了讲台。电脑旁的学生见状没有办法，只得将网页上的视频重放给她看： 　　“公主大人，请吧。” 　　“呜呀呀呀！一开始就这么恐怖！？” 　　然后看到画面的第一眼，圆脸少女就被吓得用双手捂住了眼睛：“血血血血血……好多血！有好多女孩子被挂在墙上！她们没事吧！” 　　“很遗憾，小百合大人，那些女孩是里出云的退魔巫女，是我们阴阳寮的盟友。不幸的是她们都被妖怪杀害了。” 　　“咦咦咦！是，是来真的吗？不是特技也不是拍电影？” 　　“是真的，这段视频是某个退魔巫女在执行搜索失踪同伴的任务的时候用随身摄像头录下来的实时记录，而您刚刚所看到的就是被找到的失踪巫女们的遗体。大概那位巫女是预感到了这次任务凶多吉少，才想要通过网络把一切都记录下来吧，在保存画面这一点上现代科技确实比灵能者的法术要方便得多。而就在她们发现遗体之后不久，这支小队也遭到了妖怪的袭击。恐怕被钉在墙上的遗体正是一种诱饵，为的就是要引出更多的巫女加以歼灭。” 　　“怎么会这样……拿人的遗体作为诱饵什么的，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一点……” 　　“您说的对，残忍就是妖怪这种生物的本性……失礼了，确切地来说它们根本就不是‘生物’，只是一种必须被消灭的‘超常现象’罢了，总而言之我已经把血腥的部分跳过了，还请您接着看下面的内容。” 　　“呜……我，我知道了……” 　　在表现得莫名积极的班长的催促之下，葛之叶小百合不情不愿地挪开了挡住眼睛的手掌，战战兢兢地将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之上—— 　　“哈啊……哈啊……哈啊……” 　　只见屏幕上的画面正在剧烈地上下抖动，还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喘息声，这表明摄像头的主人此时处于奔跑的状态。与此同时镜头还拍摄到了好几名其他的巫女，其中一个戴着白鸟面具的貌似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正大声向其他人发布命令：“所有人展开结界！绝不能让她们闯进来！” 　　“是！伊织大人！” 　　听到这个命令，摄像头的主人飞快地转过身，向着离自己最近的墙壁跑去，一边掏出黄纸符咒往上面贴了起来，小百合一眼便认出那是用来镇妖的结界符： 　　【这些巫女们真的正在被妖怪袭击，而且还是很强的妖怪，让她们不得不被动防守？】 　　“咚——————！” 　　“咦咦咦？又发生什么了啊！？” 　　正当少女如此想到的时候，视频里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哪怕是通过笔记本那小小的扬声器都把小百合吓了一跳。摄像头的主人听到这么大的声音当然也下意识地转过了身，正好看见仓库的墙壁被人从外面打破的这一幕： 　　“轰————————！” 　　“那，那是！？” 　　看见从墙壁的破洞里走进来的妖怪的身影，小百合不由得睁大了双眼。那是一个有着少女外表的人形生物，有着金色的长发，额头上长着骨质的尖角，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狼牙棒，看上去非常凶神恶煞。不过令小百合感到惊讶的并不是她那凶暴的外表，而是自己心中浮现出的强烈既视感： 　　【咦……我怎么好像……认识这个人？】 　　“是鬼族。而且是相当高位的鬼女，一般的灵能力者根本不是对手。但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只妖怪，而是之后登场的这一只。” 　　没有意识到对方心中的疑惑，小百合的班长继续向她解说起了视频里的内容：“请接着看下去，打破墙壁之后，这只鬼并没有对巫女们发动进攻，恐怕是认为她们根本不配自己出手吧。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另一只妖怪的猛攻之下，这些退魔巫女根本就毫无反击之力。” 　　“另一只妖怪？” 　　闻言将视线放回到画面之上，小百合只看见一道模糊的白影正在上面飞快地来回穿梭，摄像机的主人手里拿着弓箭试图捕捉影子的位置，搞得画面上一片天旋地转，令人根本就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班长将视频往前倒退了几秒，并且将网络播放器的播放速度设置到了最低的零点二五倍，小百合这才能够看清具体的情况： 　　“那是……猫耳娘！？” 　　只见在一片慢动作的画面之中，有一个仍旧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的影子，简直就好像是科幻电影里的特技镜头一样。那道人影是个身材娇小的猫耳少女，呈现出白黄相间的颜色——白色的是她身上的连衣裙，黄色的是梳成双马尾的金发，由于移动的速度过快，猫耳娘的头发和连衣裙的裙角都像狂风里的旗帜一样无比凌乱地在身旁飘扬。但即使如此小百合还是能够看得出她长得非常可爱，简直就好像—— 　　【简直就好像我也认识她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小百合在出院之后就连自己父母的长相都记不得了，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素昧平生的妖怪呢？但少女确实从画面里的猫耳娘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既视感，甚至比刚刚的鬼女还要更强，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意外地与曾经非常要好的同学重逢，但却突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一样膈应。 　　【我……我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忘掉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一样……】 　　“小百合大人，您会觉得吃惊也不奇怪，毕竟通常情况下猫又都被视作弱小而常见的妖怪，视频里的一切都超出了我们的常识。” 　　“猫又？” 　　看到小百合那困惑不已的模样，班长还以为她是被视频的内容所震撼到了，于是便按下暂停键开始了热心的解说：“是的，这学期还没有上到妖怪学的那个部分，所以您可能不清楚，但画面上这只妖怪的未成年少女般的外貌也好，头顶的猫耳也好，背后的两条尾巴也好，都是变成人形的猫又所常用的伪装姿态。这一只猫又貌似用的是洋人的造型，不过这也只是误差而已，说不定它本来就是被外国人带来这个国家的品种。总之猫又就是活了足够长时间的家猫所变化的妖怪，由于现代日本人特别爱养猫，所以国内这种妖怪的数量也非常之多。一般来讲这种小妖怪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性，是最低级的杂鱼。但视频里的这只猫又却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正如你所见，她一个人就近乎全灭了退魔巫女的小队。” 　　“……………………………………这是当然的啊……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杂鱼啊……” 　　画面暂停下来之后，小百合得以更加清楚地看到金发猫耳娘的长相，接着便有些出神地这样喃喃自语了起来：“没错……我认识这张脸……但我想不起她的名字……呜！” 　　“小百合大人？您说什么？” 　　“诶？我，我说了什么吗，班长？” 　　“呃，我看你突然像是不舒服一样捂住了头，果然是视频太过暴力了吗？” 第124章 小百合的预感 　　“不是的……虽然确实很暴力，但我是因为——” 　　回答到半中腰，葛之叶小百合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什么？她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这样说的原因，画面里的金发猫又看上去非常眼熟，但仔细一想却是第一次见到的面孔，毕竟她直到不久之前还在孤零零的一个人住院，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妖怪呢？ 　　没错，少女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除了亲弟弟晴明之外，她一无所有。 　　“小百合大人，您还好吗？我看您脸色变得很差啊。” 　　“我，我没事的……让你费心了班长。” 　　眼见小百合陷入了变得沉默起来，一旁的班长暂停了视频关切地询问起了她的身体状况。对此圆脸少女只是摇了摇头，指着定格在最后一幕的电脑屏幕回答到：“我可能只是被吓到了吧，这个妖怪看上去这么可爱，没想到一个人就打倒了一整支退魔巫女的部队。根据课上学到的内容，她们应该是消灭妖怪的专家来着？” 　　“没有错，出云的巫女学苑历史悠久，从千年前开始就是独立于阴阳寮的一大势力。与负责处理各种灵障事件的阴阳师不同，她们专注于降妖除魔的任务，是近身战斗的专家。按理来说区区猫又不管再怎么强也是不可能打败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巫女的。但是现在全世界的灵脉都处于异常活性化的状态，受到其影响妖怪也变得极度狂暴，所以才有了视频里的这一幕。如今即使是最不起眼的小妖怪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威胁，还好退魔巫女用摄像头记录下了这一切，否则还会有很多人没有注意到局势有多么严峻。” 　　“不是这样的。” 　　“诶？” 　　听到圆脸少女用坚定的语气打断了自己，班长不由得当场一愣，在她印象中小百合大人从未用过这么强烈的声音对人说话。而后者自己也显得有些惊讶，连忙慌慌张张地补充道：“呃，那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总觉得这孩子不是普通的妖怪……总之就是很强，非常强。这些巫女不是她的对手是很正常的事情。” 　　“唔，既然小百合大人都这样认定了，那她可能真的不是普通的猫又吧。但还请您不用担心，收到这段视频之后，阴阳寮上层对此非常重视，已经组织了讨伐队前往退魔巫女失联的城市了。不管是怎样强大的妖怪在阴阳寮的主力部队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我们一定会替这些牺牲的同胞报仇雪恨！” 　　“啊，说到讨伐队，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学生也有很多人被招募进了队伍。等于就是提前获得了加入阴阳寮实战部队的资格。真好啊，如果我也是二年级的话就能有这个机会出人头地了。” 　　“得了吧，你没看视频里的敌人有多可怕吗？我可没有自信能够跟得上那只猫又的动作。光是最低级的小妖怪就已经这么强了，其他妖怪究竟有多恐怖根本想都不敢想。只有最优秀的高年级学生才有资格参加讨伐队，毕竟那可是晴明大人亲自带队的九重学塾的门面啊。” 　　“咦，你们说……带队的是晴明？” 　　从一旁议论纷纷的学生口中听到了弟弟的名字，小百合被吓了一跳，但前者闻言却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那是自然的，晴明大人可是我们九重学塾的首席强者啊。难道说小百合大人您不知道这件事吗？” 　　“呃……呃……我只知道晴明他一直在外面做任务，但具体在做什么就不清楚了，大家是怎么知道他会率领讨伐队出征的呢？” 　　“我们也是从高年级的前辈那里听来的，具体的情况究竟是不是这样就不知道了，也可能只是他们一厢情愿想要与晴明大人一起出征而已。小百合大人，如果您想知道真实情况的话，就只有自己去问晴明大人了。” 　　“咦，晴明他已经回来了吗？” 　　“是啊，今天早上有人看到他来学校了，所以才会有消息说他会亲自带领讨伐队出征啊。” 　　“失，失礼了！我这就去找他！” 　　“啊，是，请您走好！” 　　听见弟弟已经回到了学校，小百合二话不说就转过身去冲出了教室的大门。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感笼罩了她的心灵： 　　【晴明他……要率队出征？那岂不是会与视频里的那个猫耳女孩碰上？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我就是知道那个女孩很力量，甚至有可能比晴明他还要强……如果与她碰上的话，晴明会有危险！我一定要提醒他才行！】 　　“咦？小百合大人，您这是急着要去哪？马上就要上课了啊。” 　　“抱，抱歉，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弟弟？” 　　“您说晴明大人？他回来了吗？我没有看见呢。” 　　“失礼了！” 　　在这种灼烧般强烈的不安之感的驱使之下，小百合一路冲过被清晨的阳光染成金色的，向每一个遇到的学生询问弟弟的下落。不过这一次葛之叶晴明的返校似乎十分低调，一年级的新生基本上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这件事，询问无果之下小百合只好自己前往学校里有可能的地点碰碰运气。 　　“哈啊，哈啊，找到了……！” 　　还好运气站在了少女这一边，她第一个想到的修炼场就是正确答案。只见在那里聚集了一小批高年级的学生，其中以三年级为主，基本上都是成绩名列前茅的尖子，显然就是同学们所说的讨伐队了。而率领他们的除了几位小百合不认识的教师之外，还有一个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亲弟弟： 　　“晴明！你果然在这里！” 　　“姐姐大人？” 　　看到小百合上气不接下气地朝自己跑来，正在清点人数的葛之叶晴明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是班上的同学们告诉我的，听说你要率领高年级的学生去讨伐妖怪……哈啊，哈啊，哈啊……” 　　“不要着急，小百合姐姐大人。先调整好呼吸再说话。我确实是被任命为九重学塾讨伐队的一员没错，但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外面处理灵异事件，要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你大可不必这么担心。” 　　“可，可是，这一次要对付的是那段视频里的妖怪对吧？那女孩……很危险！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对手！” 　　“哦？你为什么这样说？你对那个妖怪有什么印象吗？” 　　听到圆脸少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来的这句话，银发少年意味深长地扬起了眉毛：“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很危险？能告诉我其中的理由吗？” 　　“理由……我也不清楚！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贸然与她为敌的话会发生很了不得的事情的！” 　　“唔，虽然说不清理由，但就是有一种感觉吗……？” 　　听到小百合的回答，葛之叶晴明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起来：“看来洗脑还不是很彻底啊。不，也许塾长是故意让她留有一点印象的？” 　　“晴明，你说了什么吗？” 　　“没事，姐姐大人。什么也没有。” 　　“……？？” 　　用爽朗的微笑搪塞过了圆脸少女的疑问，葛之叶晴明接着对她说道：“我明白你担心的原因了，姐姐大人。视频里的妖怪确实强得超过我们的常识，也许她并不是普通的猫又。而是某种我们还不了解的新品种的大妖怪也说不定。但即使如此，消灭怪物保护人类也是我们灵能力者与生俱来的责任，不能因为敌人强大而不去战斗。你也看到了吧，视频里的巫女们被妖怪所蹂躏的样子，她们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才传回了这段资料，告诫了我们即将来临的危险。我们当然不能辜负她们的牺牲。一定要将百鬼夜行的主力扼杀在摇篮之中。” 　　“百鬼夜行……是那个说要与人类和平共存的百鬼夜行吗？” 　　从弟弟口中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单词，小百合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呐，现在地脉什么的这么乱，光是处理别的灵障就已经让阴阳寮腾不出手来了，既然妖怪那方愿意与我们握手言和，难道我们就不能接受他们的提议吗？” 　　“呵呵，这真是爱好和平的姐姐大人会说的话呢。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但很可惜的是妖怪的话全是谎言。说着要与人类和平共存，只是为了迷惑我们，他们所做的与其他妖怪一样，都是对人类的肆意杀戮。那段视频就是最好的证据，百鬼夜行的妖怪不仅杀害了里出云的巫女，还把她们的遗体挂在墙上作为诱饵吸引来更多的同胞加以歼灭，这种残忍的程度比起上一次的百鬼夜行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且最可怕的是，他们还学会了运用策略。这么巨大的威胁必须尽快加以铲除才行。” 　　“恩……………………” 　　听到晴明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尽管小百合心里还是有某种疑问存在，但却也无法再做出什么反驳了。她只能从另一个方面规劝起了弟弟：“但，但是不是说百鬼夜行的大本营还没被发现吗？现在就组织讨伐队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啊？” 第125章 “路过”的老人 　　“呵呵，放心吧，姐姐大人，就算我们不主动攻击，对方肯定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没必要知道。” 　　“呜……小气！” 　　听到弟弟这句胸有成竹的发言，葛之叶小百合好奇地问了回去，但银发少年只是笑而不答，搞得她有些生气地鼓起了脸颊：“有什么关系嘛，我也是葛之叶家的一员啊，也让我知道你们的作战计划嘛。” 　　“………………” 　　被少女这么一说，葛之叶晴明脸上的笑容突然抽搐了一下，不过小百合这时正盯着地面做出撒娇的动作，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银发少年也利用这个空挡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姐姐大人，身为葛之叶家的一员，你是有资格知道作战的内容，不过你才刚出院没多久，现在还是应该慢慢休养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情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呢？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亲人……吗？” 　　面对再次露出诚挚表情的圆脸少女，银发少年的笑容再次变得僵硬了起来。对于深信自己就是“葛之叶小百合”的这位少女来说，眼前的葛之叶晴明就是她的亲弟弟，但对于后者而言，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九重塾长的洗脑所制造的假象而已。尽管他服从了师尊的命令一直在小百合面前扮演着弟弟的角色，但内心深处却仍旧是看不起这个平民出身的女孩的： 　　【唉……真可怜，这女孩完全把师尊大人的洗脑当成是自己的记忆了。对于她来说我就是这世上唯一的倚靠。但这正好证明了她有多么不成熟。真正的灵能力者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幻觉所迷惑的，果然归根结底她只是个拥有特异体质的普通人，不值得受到这种特别的关注。真正能够替师尊分忧的人只有我一个。】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葛之叶晴明并未将这种鄙夷之情表现在脸上，仍旧是笑眯眯地对小百合说道：“总而言之，姐姐大人你只需要继续享受学院生活就好，麻烦的事情都请交给我来处理。知道你安全地呆在学园里，我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消灭作恶的妖怪。” 　　“嗯………………” 　　听到弟弟如此坚持，圆脸少女也没法再反驳些什么，只得顺从地点了点头。葛之叶晴明见状对身旁的一位女生做了个手势，将她叫到身边如此吩咐道： 　　“那边那位，麻烦你把我姐姐送回她们班，向教师说明一下她上课晚到的原因是由于担心我。” 　　“明白，晴明大人。” 　　就像这样，葛之叶小百合被强行带回了教室，而葛之叶晴明和他的精锐学生部队则踏上了征途。但少女心中的不安并未因为弟弟那胸有成竹的态度而得到平复。相反，在银发少年出发之后流逝的每一秒钟都令她感到如坐针毡。视频里那发挥神勇的猫耳娘的身影在她的眼前萦绕不去，就算不知道理由，但小百合就是知道这只妖怪是个极端不好对付的敌人，哪怕是对于葛之叶晴明这样的天才也是一样。 　　【哈…………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晴明真的遭遇到那个妖怪，一定会陷入苦战的。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说不出原因。这种感觉简直就好像是忘掉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一样……再这样下去晴明他会有危险，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早知道会这么后悔，刚刚就应该强行跟他一起去才对。】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时间，圆脸少女拒绝了同班同学们的邀请，自己一个人走出了校门。在那里，她看见葛之叶家的司机正等在车旁，于是便灵机一动上前问道： 　　“那个，司机先生。” 　　“您有什么吩咐？小百合大小姐。” 　　“那个，我就想问一下，请问你知不知道晴明他带领队伍去了哪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跟他一起去。” 　　“大小姐，这就超出在下的职权范围了。” 　　对于少女的这个问题，西装革履的司机回答得非常不近人情：“在下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大小姐您安全地送回家中。除此之外的事情在下一概不知，也没有那个权限回答您。” 　　“诶……听你这样说就是知道晴明远征的目的地咯？别这么小气，告诉人家嘛。” 　　“……………………大小姐，在下是真的一无所知。” 　　“诶诶？是真的吗？说谎可不好哦？你就行行好带人家去嘛！” 　　从司机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端倪，因此把他当做救命稻草的少女立即上前撒起了娇。那种死缠烂打的态度令小百合自己都吃了一惊。她本来应该是更内向的性格才对，看来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被同学们众星捧月般地加以崇拜，令她的自信心有了很大程度的膨胀，至于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说不清楚了。 　　“你就告诉人家嘛！我是真的担心晴明会出事啊！” 　　“大，大小姐，请您不要这样……晴明大人是举世罕见的天才阴阳师，他是不会败在妖怪手上的。而且在下……在下是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还请您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真的吗？你要是真的一无所知，为什么不敢直视人家的眼睛呢？呐？呐！” 　　“那，那是因为大小姐您凑得太近了的缘故！” 　　“呵呵呵，这是什么骚动啊？” 　　就在少女和司机僵持不下的时候，两人的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阵沙哑干涩的笑声，葛之叶小百合转头一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此人身材佝偻着背，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和服羽织，寥寥的几根头发和胡须都呈现出纯白的颜色，看上去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岁的样子。但一双看不清瞳孔的浑浊眼睛里却有隐约有一种虎狼般精明的光芒，令少女不由得感到有些紧张： 　　“老，老人家，请问您是？” 　　“呵呵呵，没什么，老夫只是个路过的糟老头子而已。比起我的事，还是说说你自己吧，听起来小姐你是想要知道九重学塾远征队的所在地？” 第126章 进化的新世代 　　“咦，老伯伯，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呵，小姐你说话声音那么大，整条街都听见了啊。” 　　“诶诶诶……哎呀我真是的，实在是太没礼貌了，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呵呵，没事，关心自己的亲人是好事啊。” 　　对着露出羞愧表情的圆脸少女歪头一笑，佝偻老人接着压低声音这样说道：“但是为了追寻家人的下落，却要去拜托家人之外的人，这就不太好了。如果你真的想要与他团聚的话，就应该运用自己的力量去找出他的所在地才对，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在学校里所学习的一切并非纸上谈兵，而是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如此一来你的弟弟应该也会感到心服口服吧。怎么样？不想试一试自己现在究竟成长到了何等地步吗？” 　　“靠自己的力量……去找出晴明的所在地……？我能做到吗？” 　　“不用担心，依老夫所见，你现在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件事，剩余所需要的只是一点自信心而已。” 　　被老人用极具蛊惑性的声音这么一说，小百合甚至都忘了问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自己的情况如此了解，而是恍然大悟地点起了头：“我明白了！确实就算靠着司机先生的力量赶到晴明身边，也只会给他添麻烦而已，但如果是以自己的力量追上他就不一样了！谢谢您老人家，我这就去试试看！” 　　“…………塾长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目送少女转过身去跑回到了校门里面，一语不发的葛之叶家司机忍不住开口对老人问道：“大小姐……观察对象她才刚刚入学没多久，各方面都没有发展成熟，现在就让她到前线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一点。” 　　“哦？你这是在质疑老夫的决定吗？莫非是对那孩子产生感情了？” 　　“……属，属下不敢。” 　　被矮小的老人侧眼一瞪，人高马大的司机立即被吓得闭上了嘴巴，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冷汗。他所感受到的杀气就是如此强烈，老人——九重塾长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令他灰飞烟灭，而且这这整条大街上的行人都不会有半点察觉，就好像他们也没有注意到九重塾长的身影是凭空出现在这里一样。 　　“呵，不必担心。老夫可不是平白无故把她安排在晴明的身边的，有了最高质量的养分的供应，容器的成熟度已经到了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时期了。而且从客观上来看，现在也是最好的机会，老夫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那也就是说……晴明大人他……” 　　“啊啊，那孩子的使命也就到此为止了。虽然他表现得超乎预期，但人工制造出来的产物果然比不上真正的天然‘次世代’。是时候让他休息了。放心吧，他所努力获得的力量都会丝毫不差地被新的容器所继承，人类的新时代将会如期到来，对于那孩子来说，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未来吧。呵呵呵呵呵…………” 　　“……………………………………” 　　眼见九重塾长在自己身边露出了毫无人性的残酷笑容，穿黑西装的司机没有说话。 　　他不敢说话，因为那会是死路一条。只要是明神会之中有点分量的成员都知道，自从京都千年结界被破，妖怪反抗军逃亡以后。明神会的现任会长六宫重藏因为要对此负责，已经交出了指挥权，现在组织实际上的一把手正是九重塾长。 　　不，应该说从很早之前开始，明神会真正的幕后控制者就一直是他了。至于这个“很早”究竟指的是多早之前，司机心里也没有定数，但肯定不只有这一代人的时间。不仅是六宫重藏，他的前任，他前任的前任背后都有着这名神秘老人的影子。粗略推算一下的话，九重塾长足足统治了明神会超过一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所以在明神会之中，没有人能够对老人所决定下来的事情有所意见，会长不行，像黑服司机这样的下层人员更不行。哪怕他的真实身份并非普通的佣人，而是亲手创造了“葛之叶晴明”这一次世代灵能者实验体的一名研究员，同时也是负责监视实验体日常生活的记录员，在长期的观察过程中对于等同自己亲生骨肉的银发少年产生了超越实验关系的感情，此时此刻也只能逼迫着自己这样相信： 　　【是的……如果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的话，晴明大人他也一定能够理解的。一定…………】 　　“好，就从这里开始吧！” 　　与此同时，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当成实验动物的葛之叶小百合也一路小跑来到了九重学塾的训练场上，白天她就是在那里送走了自己的弟弟。现在，她打算以此处为起点追踪葛之叶晴明的灵力痕迹，并以此确定他究竟去了哪里。 　　“没关系的，我是被选中的人，这种小事难不倒我的。现在只需要按照老师教的那样，集中精神，用想象中的‘第三只眼睛’去寻找灵力的残留痕迹就好……我在课堂上都能够顺利完成训练，换成实际操作也没理由做不到的！” 　　寻找灵力的痕迹，这是每个灵能力者的必修课，也是他们天生的本领。但模糊地捕捉到大致的灵力气息，与寻找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的人所留下的轨迹的难度却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九重天文占卜学塾本来就是灵能力者聚集的学校，所有今天来过训练场的学生和老师的灵力痕迹混杂在一起，从中找到葛之叶晴明一个人的气息更是难如登天。 　　“有了！这种仿佛春天太阳般的感觉，一定是晴明没错！” 　　然而葛之叶小百合却毫不费力地做到了这件事。自从她入学之后，少女的力量就不断地在增长，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就从几乎毫无力量的普通人进化到了足以与葛之叶晴明相媲美的程度。这便是“新世代”灵能力者的性质，只要不断地得到外界的滋养，她就能够无限制地成长下去。而少女最大的灵力供应源就是每天朝夕与共的“弟弟”，因此才能如此轻易地找到葛之叶晴明的痕迹，因为那与她体内流动的灵力拥有着共同的源头。只不过小爱和本人并未发现这一点，还满心欢喜的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 　　“好！这样一来就能追踪他的足迹了！等着我啊，晴明！姐姐我这就去找你！” 第127章 燃烧的群马 　　“在这边吗……！” 　　就像这样，少女追寻着那虚无缥缈的灵力的残香，一路来到了学校的后门。门外不是现代的公路，而是通往后山的小道。时值盛夏，泥土路旁边的树林一片虫鸣之声，逐渐下沉的夕阳在地面上留下无数长条状的阴影。换了平时小百合肯定不敢一个人接近这种地方，但现在的她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万能之感充盈了少女的身体，令她能够健步如飞地走上陌生的山道。 　　“是这里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之后，小百合来到了山腰上的一座神社的门前——不，确切来说那只是神社的“遗址”，除了鸟居之外的建筑物都已经被人为拆除掉了。 　　在作为信仰之都的京都这是很罕见的情况，但考虑到这里是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境内就不难理解了——明神会的阴阳师们所信奉的是人类至上主义，或者应该说是灵能者至上主义，组织名称中的“明神”二字指的是被神格化的安倍晴明，并非那些本土神道教或舶来宗教所固有的神明。所以在明神会控制的学校境内当然也不会有神社留存下来。 　　那么为什么还要留着鸟居不拆呢？理由很简单，因为鸟居是通往神域的“门”。即使是最强的灵能力者，也是不可能办到长距离瞬间移动这种奇迹的。但若是利用神明所留下的道路，就能在转眼之间跨越数百公里的距离。所以作为神道入口的鸟居被留了下来，而葛之叶晴明的气息也正是断绝于此： 　　“唔，灵力的残香消失了，晴明他们肯定是通过这个鸟居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能够追得上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葛之叶小百合陷入到了短暂的犹豫之中。虽然现在的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神明之道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未知的领域，圆脸少女根本没有学过如何开启门扉，更不要说在里面继续追踪弟弟的下落了。 　　“没问题的，我一定能够做到！” 　　但这种犹豫也只是转瞬即逝，小百合马上就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将右手放在了鸟居的柱子上面。顿时，许多零碎的画面涌进了她的脑海，其中就包括葛之叶晴明站在鸟居前用手势打开神道的片段。 　　“原来是这样操作的吗？比我想象得简单多了。开！” 　　“唰啦啦啦————————！” 　　看完这段记忆之后，圆脸少女有样学样地做了几个手势，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传送门的入口。其实这方面的知识在她睡觉的时候已经被晴明连同灵力一道灌注给了小百合，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否则明神会所管辖的神道的封印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外行人破解。 　　“好！又能感觉到晴明的气息了，他肯定就在这前方的某处！”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确实是少女自身的本领了。所谓的神道就是沿着主要地脉展开的一种异空间，内部的时空法则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因而可以利用这种性质来达到近似瞬间转移的效果。 　　但这同时也代表着神道内部的灵力也与现实世界不同，具体一点来说就是处于超高速对流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准确地捕捉到某个特定人物的痕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者应该说对普通的灵能力者来说是完全不现实的。 　　就好像很多动物都能看到红外线，但人类的眼睛不管怎样锻炼都不可能做到这种事一样。普通灵能力者的体质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对灵力的气息敏感到这种地步。 　　然而小百合是进化之后的“新世代”灵能力者，不仅拥有着理论上没有极限的灵力容量，而且对灵力的感知能力也比旧时代的人类强上整整一个档次。对她而言无论是灵力流动缓慢的现实世界，亦或是如同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般的神道，感觉起来都没有什么差别。葛之叶晴明所留下的痕迹就像洁白雪地里的脚印一般明显。 　　“晴明，等着我，姐姐这就去你身边！” 　　“唰——————————！” 　　在不费吹灰之力地确定了弟弟前进的方向之后，圆脸少女抬脚踏进了眼前的传送门。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同“瞬间移动”这个词语的字面意义那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百合就到达了她的目的地： 　　“唔唔，这里是……哪里？”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映入少女视野的是一片漆黑的山脉，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座山间神社的鸟居面前，周围全都是茂密的树木，环境比起刚才所在的九重学塾后山要显得原始得多，简直就像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但是从地貌上来看，这里又不像是寒冷而偏远的东北地区，怎么看都是关东一带的风景。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在关东地区只有一个县拥有这样的狂野景色： 　　“难，难道说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小非洲——群马？没想到跟网上说的一样，真的放眼望去全都是原始丛林啊！不知道树上会不会有土著人的小屋？咦……我是什么时候上网看过这方面的内容来着？明明家里连电脑都没有的说……” 　　猜出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之后，圆脸少女先是感到一阵兴奋，接着便疑惑地皱起眉头。身为灵能世家的大小姐“葛之叶小百合”，她平时当然是不会像普通小女孩一样泡在网络上的，但作为“汤川纱由里”时所学习到的知识（其实只是网友的恶搞）却冒了出来，引发了记忆上的混乱。 　　“唔，不管了，现在还是找到晴明要紧！” 　　不过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反作用力完全不足以抵消九重塾长所施加的洗脑的影响，少女马上就摇摇头把这种违和感抛到了脑后，开始继续追踪弟弟的下落。沿着灵力的痕迹在山路上行不多时，她便来到了一处能够将山脚下的景色一览无余的开阔处，在那里小百合看见了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大型神社。此时夕阳已经彻底沉入远方的山脉之中，只留下天边赤红的火烧云。一整片红光令小百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啊，山上的晚霞好刺眼……不，不对……这不是晚霞的光！是神社在燃烧啊！” 第128章 预感成真 　　如此明显的事情，为何小百合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比起灵能界的知识还要来得更加陌生。 　　燃烧的山脉，充斥鼻腔的焦臭的气味，如同地狱般的红莲绘卷。虽然知道葛之叶晴明的出征就是为了与妖怪战斗，但葛之叶小百合却从未想过真实的战场的景色竟是如此的惨烈。 　　“晴明！” 　　片刻之后，麻痹的大脑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少女拔腿就跑，一路冲向火光熊熊的山麓。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刻意去追踪灵力的痕迹了，任谁都能感觉得到葛之叶晴明就在那座神社之中，正在与无数凶神恶煞的妖怪拼死搏斗。小百合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往弟弟的身边，至于在那之后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与勇气帮助晴明同妖怪作战，她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 　　葛之叶小百合只知道，名为葛之叶晴明的少年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来源。如果失去了晴明，小百合就会再次变回那个被囚禁在不知名医院角落里的孤独少女，不，甚至比那更糟。从未离开过绝望深渊的人不会拥有对希望的渴求，然而一旦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要再回到绝望之中就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折磨。 　　“哈啊……哈啊……哈啊……！拜托你别出事啊，晴明！” 　　被这种本能的危机感所驱使，原本不善运动的圆脸少女发挥出了惊人的潜力，一路在崎岖的山道上跑得飞快。不久之后，神社的后门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但却已经因为战斗的余波而坍塌了。少女见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双脚一蹬地面猛地起跳，同时发动了咒语： 　　“风之守护者，赐予我双翼！” 　　“呼啦啦——————！” 　　顿时，一阵强风吹来，托着少女的身体越过坍塌的山门落到了神社后方的空地上。只不过在降落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差错，葛之叶小百合脚下一滑没能控制住身体的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倒在地： 　　“啊痛！呜呜……果然我根本不适合这么激烈的运动…………” 　　“轰！” 　　“呀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 　　就在小百合捂着被摔疼的膝盖流泪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她向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见在不远处的地方升起了一团黑烟，神社的一角被某种巨大的冲击波打得坍塌了下去，之后马上又传来一连串法术对撞的爆响，显然是有人正在那里展开激战。 　　“晴明！这种感觉是晴明没错！” 　　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葛之叶小百合顾不上处理擦破了皮开始流血的两只膝盖，拖着疼痛的身子站了起来，撒腿向着战斗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呜……好过分……！” 　　一路之上，她看到了许多倒在地上的人类，其中有巫女也有阴阳师，每一个人都伤痕累累，身体下面积聚着鲜红的血泊，显然是在战斗中被杀死的。至于与他们敌对的妖怪的尸体倒是没有看见，不过妖怪这种生物在死后本来就会分解成看不见的能量消散在空气之中，所以这可以理解。总而言之，就在不久之前这座神社里发生了一场大战，即使是此时此刻也仍旧能够听到远处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不过这些响动正在越变越弱，很显然战斗即将宣告结束，而人类恐怕不会是获胜的那一方。 　　“晴明！晴明！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但奇怪的是，虽然身处如此危险的战场，却没有一个妖怪对奔跑的小百合发动攻击。她简直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保护着一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神社的正殿，而在那里少女所目睹的却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晴……明……？” 　　惨烈无比。 　　神社正殿前的景象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铺好的石板地被成片掀起，高大的鸟居被拦腰斩断，神社正殿的屋顶也整个坍塌了下来。现场简直像是遭到了无数炮弹的轰炸，足以窥见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 　　但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战斗的败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火海里的热风吹拂着他凌乱的银发，但却已经感受不到半点生命的气息。而战斗的胜者有两人——都是长着兽耳的妖怪，其中一个是金发双尾的猫耳娘，另外一个则是白金色头发的狐狸娘。她们正跪在葛之叶晴明的遗体旁边窃窃私语，不知道究竟在说些什么。 　　“怎么会……晴明！” 　　“什么人！？” 　　听到葛之叶小百合失魂落魄的呼唤声，猫耳娘的耳朵一动，立即警惕地站起身来摆出战斗的架势。但当她看清出现在眼前的人物的时候，却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你，你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纱由里（音同小百合）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 　　对于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妖怪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小百合完全不能理解，但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想这件事。此时此刻少女的眼中只有躺在地上的银发少年。她无视了走上前来的猫又，径直来到晴明的身边跪了下来，伸出手去碰触到了弟弟的脸颊。葛之叶晴明的神色看上去很安详，但他的皮肤却是冰冷的，就像回忆之中的那间病房一样毫无半点活人的气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晴明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又要让我变成一个人……” 　　“纱由里同学，你究竟在说什么……你怎么会认识葛之叶晴明？啊，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可能认不出来，是我啊，黑绘啊！很抱歉自从天满祭之后就没有联络过你，但你绝对不是一个人——————” 　　看到圆脸少女那悲痛欲绝的模样，金发的猫又走了过来试图安慰她，但后者的话语在小百合听来就像是一连串的噪音，根本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甚至还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少女现在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最坏的预感成为了现实，视频里那只极度危险的妖怪真的杀死了她最重要的亲人。 　　“凶手————————！” 　　“轰————————————！” 第129章 败北的现实 　　愤怒、悲伤、恐惧，还有某种比被夺走亲人更深沉的憎恨。所有的这些负面感情在这一瞬间从葛之叶小百合心底爆发了出来，形成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灵能冲击波。即使是强如黑绘也瞬间从她身边被吹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身上的妖怪变化之术也被吹散了。她的猫耳消失，双马尾松了开来，发色也变回了原本的黑色。但黑绘现在没时间去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倒不如说这样反而省去了很多麻烦： 　　“纱由里同学！你看清楚了，是我啊！我是黑绘啊，请你听我解释！” 　　“……………………………………” 　　“唔！？这是何等的压迫感……！纱由里同学，几个月不见，究竟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现在的汤川纱由里已经完全听不进黑绘的呼唤了。纱由里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整个人缓缓漂浮到空中，全身上下散发出无比巨大的灵力波动。死去的银发少年倒在她的脚边，身体逐渐分解为发光的粒子被小百合吸收了进去。看到这一幕的黑发萝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小百合同学……正在吸收葛之叶晴明的灵力？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能力……？” 　　“黑绘大人！不只是晴明而已，就连我们也一样。” 　　“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黑绘耳边响起了千穗的警告声。她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分解成灵力的粒子，不断朝漂浮在空中的小百合汇聚过去，而狐耳娘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作为人造人和妖狐，她们俩的身体本来就是灵能力的产物，所以也产生了与人造半妖葛之叶晴明相同的反应，这恐怕是现在的汤川纱由里所固有的能力。 　　“纱由里同学……你究竟是……？” 　　“我们撤退吧，黑绘大人。这次的行动……是我们的败北……整个群马都已经不安全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与真宵大人和凯蒂大人汇合，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呜！” 　　面对狐耳娘的提议，黑发萝莉毫无反驳的余地。她们确实已经败了，而且败得相当彻底。虽然不知道汤川纱由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她出现的时机上来看，这就是敌人设下陷阱的目的。明神会布置在群马的全部兵力，乃至于身为指挥官的葛之叶晴明，都是为了让纱由里觉醒力量的祭品。明神会背后的黑幕比想象中还要阴险毒辣，完全没有人性可言。 　　而且更糟糕的是，百鬼夜行也背叛了她们，现在的实验B班可以说是彻底的孤立无援。如果再失去真宵与凯蒂的话，那一切就彻底完蛋了。 　　“你说得对……现在与她们两人合流要紧……” 　　因此虽然还想尝试与彻底变了一个人的汤川纱由里沟通，黑绘闻言也只得对千穗点了点头。纱由里现在明显处于某种暴走状态，以黑发萝莉眼瞎赤手空拳的状态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与之对抗，更何况光是呆在她的身边黑绘的身体与灵力就会不断地遭到吸收，在弄清这种能力的原理之前贸然接近是很愚蠢的行为。 　　“我们走，千穗！” 　　“是，黑绘大人。” 　　“……………………………………” 　　因此，黑绘只得咬紧牙关做出了痛苦的判断，转身与千穗一道逃离了神社正殿前的广场。而看上去神志不清的纱由里见状并未发动追击，只是继续茫然地飘在原地，直到将身体周围的最后一点灵力都吸收得一干二净为止。 　　“真宵同学！你在这里啊！” 　　从神社正殿出来之后，黑绘与千穗来到了之前与朱守院真宵分别的前院处，发现不良巫女浑身负伤地跪在地上。与正殿一样，这里也显然才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大战。地面与院墙之上到处都是利刃斩击与钝器重砸所留下的痕迹，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被斩成两半的砖块碎片撒得到处都是，简直如同龙卷风过境一般狼藉不堪。 　　“哈啊，哈啊，哈啊……可恶！” 　　作为战斗激烈程度的另一个证据，真宵的妖怪变化之术也被解除了。她的头发一半红色一半金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还在散发出神力的余热，恐怕是以现人神之力全开的状态迎战自己的对手，但却仍旧没有能够将她留下来。 　　“真宵同学，月华同学她——” 　　“别说了！又被那个混账跑掉了！可恶！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我却又一次没能把握住，可恶！” 　　“轰！” 　　“真宵同学……………………” 　　听到黑发萝莉的询问声，不良巫女无比不甘心地用拳头猛砸起了地面。而黑绘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内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突然，就连身经百战的前七星剑首也有点缓不过劲来。 　　“真宵大人，凯蒂大人呢？” 　　“谁知道？狙击女那家伙不是说去清理杂兵了吗，你们没有遇见她？” 　　“没有……这附近的阴阳师和巫女都被打倒了，应该是她的手笔。但百鬼夜行的突袭之后，我们就再没有看见她了。” 　　“啧，那家伙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我还没有不中用到被那种程度的偷袭干掉的程度。” 　　“凯蒂同学！你没事啊！” 　　就在朱守院真宵闻言露出不安表情的时候，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凯蒂从旁边的房顶上跳了下来降落到众人的眼前。狙击娘是唯一一个妖怪变化之术还没有解除的成员，罗刹女的外表看上去毫发无伤，不过背后的箭筒却空空如也。 　　“作为佣兵，随时防备背后的友军捅刀子是最基本的常识，但我也确实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就是了。虽然知道百鬼夜行内部可能有内鬼，没想到居然会是那个人……” 　　“…………………………” 　　“啊，抱歉，那家伙也不是出自本心。总之我们先撤吧，虽然暂时被千穗的法术放逐了，但不知道什么之后敌人就会回来。跟我来，这边的山路还没有被火海所包围。” 　　看到狐耳娘听到自己的这句话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凯蒂连忙耸了耸肩转移了话题。众人在她的带领下一路撤离了神社，一直来到山脚下的空地上才停下来休息。 　　“该死的！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130章 回忆 　　精疲力竭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朱守院真宵发出了不甘心的抱怨，而一旁的黑绘则靠在树上仔细回忆起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啊……事情本不该变成这样的，是我们太轻率了。敌人的策略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可怕，就连我们会突袭群马这件事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我应该更早注意到的，明神会的背后所隐藏着的绝不只是单纯的人类至上主义的极端分子，而是更加危险的邪恶势力——没错，是足以被称作‘世界之敌’的那种程度的邪恶。】 　　数小时之前。 　　夕阳西斜，群马县的青山被染成勾人乡愁的金黄颜色。寂寥的山道之上，几位少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某座荒凉神社的鸟居阴影之下： 　　“传送成功。抵达预定目的地。” 　　“嚯嚯？这里就是群马吗？跟网上说的一样完全是原始森林嘛。你不告诉我我还真有可能以为这里是南美呢。” 　　睁大眼睛四下环顾之后，罗刹女模样的凯蒂饶有兴味地对自己所看见的景色做出了评价。由于在场的成员之中没有一个群马本地人，所以也没人对她的言论发表抗议，不过也同样没谁有那个兴致去接她的话头。异样的沉默笼罩了少女们，只有山间的虫鸣声不绝于耳。 　　“抱歉……是我不好。” 　　凯蒂能够理解这种气氛的来源。之前在仙台百鬼城里发生的事件实在是太过惨烈，在目睹了那么大规模的死亡之后还能有心情说俏皮话的也只有佣兵出身的她自己而已了。即使是见惯了死亡的黑绘，此时此刻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不过这正是黑发萝莉惹人喜爱的地方——身为绝对的强者却总是保持着为弱者悲伤的善良之心，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我去侦查，你们留在这里别动。” 　　总而言之，看到大家都这么严肃，凯蒂也马上进入到了工作状态。她在附近找了一颗最高大的古树，利用周围的树木垫脚轻而易举就跳了上去，然后爬到树冠顶上揭开眼罩用魔眼开始扫描周围的环境，同时也不忘感慨一下千穗妖术的牛逼之处： 　　“这个罗刹女的身体还真方便，不用任何工具，只靠双脚就能跳这么高。这就是身为强力妖怪的感觉吗？相比之下付丧神只是杂鱼级别的呢。” 　　虽然这话听上去像是自嘲，不过凯蒂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她对于自己付丧神的身份非常自豪，因为那是与老爹羁绊的象征，同时也是她的存在之本。无论是百步穿杨的射击技术还是这只能够看穿一切的魔眼，都是身为狙击步枪付丧神的她所独有的能力。 　　狙击娘的这句自言自语的意思是，原来上级妖怪的身体能力是如此超乎常理。虽然没有到达黑绘那种连物理法则的束缚都突破了的程度，但也完全超越了寻常生物的范畴。相比之下身为付丧神的自己的体能就好像普通人一样不起眼。 　　如此一来怪不得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共存这么困难，因为老鼠怎么可能安得下心与大象同处一室呢？一不小心就会被踩死的好吧。但就算看似没有可能那也是唯一的出路，否则等待双方的就只有灭亡一途。这个世界所面临的现状就是这么紧迫，即使是此时此刻凯蒂也能本能地感受到脚下的灵脉正在蠢蠢欲动，仿佛即将孵化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回过神来世界竟然变得乱七八糟。老爹看到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一定能够微笑着面对吧——啊，有了。” 　　自言自语说到一半，凯蒂就在对面的山头上发现了目标的踪迹，“是那座山上的神社吧。虽然用结界伪装了起来，但别想瞒过我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灵能者的气息。看来那个巫女所交代的是真话，毫无疑问那就是明神会与里出云的主力所驻扎的营地。” 　　确认了敌方的位置之后，狙击娘翻身跳下大树，一路小跑回到了其他队友所待机的地点：“目标确认无误，山上的路径我也已经掌握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那就走吧，是时候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了喵。” 　　闻言点了点头，少女们在凯蒂的带领下穿过崎岖的山道开始朝着山对面的神社进发。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即使是以众人的脚力，也花了不少时间才抵达神社的附近，这时候太阳几乎已经沉入西方的山脉之中了。不过这正是她们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此处的原因所在： 　　“时候刚刚好，逢魔之刻到了，现在是一天之中妖力最为充盈，阳世之力最为衰弱的时刻，最适合悄无声息地潜入任务喵。千穗同学，阿什莉同学，开始吧。” 　　“恩，叶隐之术。” 　　“包在妾身身上。” 　　听到黑绘的指示，狐耳娘掏出几片叶子吹了口气，将众人的身形隐藏了起来。她们接着便踏进了环绕神社的索敌用结界之中。不出所料，警报没有响起，因为不仅是千穗的叶隐之术，雪女状态的阿什莉也在同时放出冷气。这股冷气一接触空气马上凝结成了雾气，进一步地屏蔽了众人的身影与灵力波动，就是有点容易陷入低温症就是了： 　　“啧！好冷！” 　　“忍着点，怪力女，总比被发现了的好。” 　　一路平安无事地来到神社的正门前，少女们暂时停下了脚步。门口果不其然有卫兵把守，即使是双重隐身术也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走进去。 　　“虽然不可能一直不被发现，但还是尽可能地潜入到深处再展开战斗比较好，毕竟我们不能取走对方的性命，在正面冲突开始之前尽可能地令对方减员是关键所在。大家，我负责左边四个守卫，右边的交给你们了喵。” 　　“了解。” 　　得到黑绘的指示之后，其余的众人向着右边散开，而猫耳娘则一个人走向左边，嘴里小声念着倒计时： 　　“三、二、一，GO喵！” 第131章 异常的戒备 　　“冻结吧。” 　　“睡吧。” 　　“欧拉！” 　　“砰！” 　　随着黑绘一声令下，阿什莉和千穗同时出手，一个把敌兵封进了冰里，一个则让对方昏昏欲睡地倒在了地上。至于成为真宵目标的那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结结实实地被不良巫女一拳轰翻在地。 　　“猫猫拳！” 　　“啊！？唔！咕！？” 　　金发萝莉这边，只见她身形一闪，三个卫兵只来得及感到脖子上一凉，就被“温柔”地夺走了意识。黑绘身穿洁白连衣裙的身影又回到了原地，两条猫尾巴在身后愉快地上下摇晃了起来： 　　“好，这样就解决了喵。大家，继续潜入吧喵。” 　　“嗡嗡嗡嗡嗡————————！” 　　“喵喵！？” 　　就在金发萝莉为顺利解决掉门口的守卫而感到欣慰的时候，神社内突然警报大作。简直就好像有什么人察觉到了她们的入侵。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守卫都在一瞬间被打倒了，他们应该没有机会触发警报才对。 　　“不……如果是‘那种机关’的话就说得通了。” 　　但在思考片刻之后，黑绘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原因所在。 　　她所想到的“那种机关”指的是“自动警报系统”。其原理是当一个卫兵被打倒之后，无论是被杀也好还是单纯地被夺走意识也好，系统会立即察觉异常并且触发警报。 　　一般来讲像这样的预警系统只会出现在在戒备最森严的军师基地之内，而且通常是以小队为单位层层递进的方式构筑起来的。也就是说当一个小队的成员**掉之后，警报会先传达给他的队友和上一层的指挥官，再由后者进行调查。不至于因为一个人的异常而触发基地全体的警报。 　　但这座神社的情况却与黑绘的常识截然不同。仅仅只是正门的守卫被打倒了，就响起了仿佛空袭警报一般巨大的警铃声。这简直就像是在表示——这里的驻军早就预料到会有人前来袭击，从一开始就处于全面战备状态。 　　【怎么回事……这种违和感……这里真的只是明神会部队的中转基地吗？为什么感觉上更像是前线的据点？而且就算是为了保密，有必要把中转站设置到这种交通不便的深山老林之中吗？】 　　“可恶，这怎么搞的？” 　　“恐怕是这些卫兵身上被设置了一旦失去意识就报警的法术吧？我以前在恐怖分子身上见过科技版的类似的装置，也就是‘心率检测仪’，被打晕也好被杀也好，只要装备者的心率下降到一定程度就会立即发出警报。那种装备相当稀有，一般只用来保护最为重要的设施。没想到居然在灵能界也有类似功能的法术。” 　　“啧，也就是潜入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不是吗！早知道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我们上吧！欧拉！” 　　“砰——————！” 　　“喂，怪力女！别一个人冲那么前面啊！这个笨蛋！“ 　　就在黑绘感觉到有所不对的同时，一旁失去耐心的朱守院真宵走到紧闭的神社大门前就是一JIO，猛力踹开木门之后便走了进去。那模样像极了跑到别的学校去踢馆的不良少女。其他人见状没有办法也只得赶忙跟了上去，而金发萝莉的思路也因此被强制打断了。 　　“入侵者！果然正门的守卫**掉了。” 　　“站住，可恶的妖怪！” 　　踏入正门之后没过几秒，就有阴阳师与退魔巫女的混合部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其中阴阳师身边跟着式神，巫女身上穿着铠甲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剑戟，一看就知道原本就处于高度备战状态。简直就好像对这次突袭早有准备一样。这也与黑绘之前的违和感相一致： 　　【果然……这里的部队戒备十分森严，完全不像是经过长途跋涉之后进行休整的样子。是我们的行动被明神会预测到了？还是说————】 　　“欧拉欧拉欧拉！都给老娘让开！” 　　“轰轰轰轰——————！” 　　“这，这只鬼是怎么回事！？强得简直不像话啊！我们挡不住她！啊！” 　　“小心那个女妖怪，她的箭能突破防御结界——呃啊！？” 　　但金发萝莉现在无法静下心来慢慢思考，因为其他队友已经与敌方展开了战斗。变成鬼女的朱守院真宵首当其冲，挥舞着狼牙棒从正面突进了过去，一路上把各种式神揍得魂飞魄散。而罗刹女凯蒂则跟在她后面安逸地弯弓搭箭，一箭一个小朋友： 　　“放心吧，我用的是刀背。你说弓箭哪来的刀背？只要技术达到我的水平，用橡皮箭头也能将人射晕，这就是弓箭的刀背了。” 　　“啧，该死的怪物！休想从这里再前进一步！阴阳师阁下，请带队重整态势，我们来替你们殿后！” 　　“出云净神流巫女队，参上！喝啊啊啊啊啊——————！” 　　眼前阴阳师盟友们在敌人面前不堪一击，众多退魔巫女举起手中的太刀与薙刀冲了上来，企图建立起人墙阻挡真宵她们的进攻。趁此机会阴阳师们则可以在后面放法术支援。不过这一战术却并没有机会得到实施，因为阿什莉和千穗早就准备好了反制的手段： 　　“不要动，被伪神所迷惑的凡人们。性命不是给汝等用来浪费的东西。呼——————”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什，什么？脚底下结冰了！？唔哇啊啊啊啊！？” 　　只见雪女阿什莉飞到空中轻轻吐出一口气，巫女们脚下的地板就瞬间变成了光滑无比的冰面，令穿着传统木屐的她们一个个摔得人仰马翻，而千穗则趁此机会放出迷烟，令摔倒的巫女们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 　　“请你们暂时先睡着吧，狐魇之术！” 　　“咕！？是妖狐的幻术！大家不要呼吸！” 　　“没用的，在下的烟雾就算不呼吸也会从毛孔侵入体内的，请安心休息吧。” 　　“咕…………意，意识要…………” 　　“欧拉欧拉欧拉！没有式神和巫女的保护就连一点近战能力都没有吗？你们这样也算是阴阳师？贫弱贫弱贫弱贫弱！”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第132章 陷阱的气息 　　由于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擅长近战的退魔巫女们都中了千穗的迷烟失去了意识，而剩下的那些阴阳师们则遭受到了真宵的单方面蹂躏。很快十几个敌人就躺了一地，而实验B班这边黑绘和凯蒂甚至都没有机会出手。 　　“啧……奇怪了，是我变得太强了吗？这未免也太不经打了一点吧。” 　　然而太过轻松的胜利也往往会令人产生疑虑，在解决掉最后一个阴阳师之后。朱守院真宵回首一望，发现地上躺着的巫女之中没有一个人脸上戴着面具：“啧，有古怪。这帮家伙里面一个白鹭队或者暗部的人都没有。增田那家伙不是说巫女学苑的主力会来到这边吗？但我怎么只看到杂鱼？” 　　“………………我想，有可能就连那位巫女也不知道真正的作战计划。” 　　黑绘闻言思考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对真宵说道：“她也许以为自己说的是真话，但归根结底，她只是一个不知道暗部真面目的普通退魔巫女，也许她所了解的事实并非是全部的真相，而是明神会故意透露出来的情报。” 　　“也就是说这是个陷阱咯？怪不得这座神社一开始就处于备战状态，看样子对手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听到金发萝莉这么说，一旁的凯蒂马上开口如此提议道：“既然知道了这一点，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奉陪下去了，我建议立即撤退。” 　　“不……看样子就算是陷阱我也必须要闯了。” 　　“喂喂，这可不是不良之间的小打小闹，你最好不要意气用事。” 　　作为一名资深的前雇佣兵，狙击娘很清楚撤退也是战略的一种。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明知敌人有诈还傻傻地去踩雷才是愚蠢之举。但朱守院真宵却坚持要继续前进。凯蒂本以为她又犯了热血上头容易冲动的老毛病，但却看见不良巫女举起手来指了指众人头顶上的天空： 　　“看那里，那道光你觉得是什么？” 　　“唔，那是——” 　　下意识地顺着真宵手指的方向抬起头来，凯蒂看见一道银光飞快地划过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消失在山腰上的神社之中。通过她那超人的视力，狙击娘看清楚了银光的真面目——那是一只巨大的鸟类，外表像是猫头鹰，浑身的羽毛都闪耀着虚幻的光芒，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造型毫无疑问属于黑绘之前所描述过的“月读大人”。 　　“你们是不是说过那只鸟与怪力女的青梅竹马进行了契约？也就是说她人也在这里咯？” 　　“没错，我能感觉到小月——我是说护法院那家伙的气息，她就在前面等着我。” 　　“不是吧，那不是我们最大的战略目标之一吗？居然就这么被送到前线来了啊…………” 　　听了不良巫女的这句话，凯蒂非但没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反倒心里变得更加不安了起来：“一般来讲在战场上事情进展这么顺利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敌人的指挥官和他的全体参谋都是傻子，另一种就是他们很聪明。我宁愿相信后者，因为一群傻子是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把全日本灵能界的统治权抢到手的。” 　　“你说的没错，狙击女，就算是我也看出这是个陷阱，但我必须得去。至少现在那家伙身边带着的还是名叫月读的鸟。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我就只能见到披着她的皮的天照了。” 　　“…………说得也是啊，就算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踩的情况在战场也是很常见的。” 　　面对露出坚定表情的朱守院真宵，狙击娘没有继续表示反对。她从身后的箭袋里抓起一把箭矢放到长弓的弦上，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真宵说道：“OK，你就尽管上吧。身后交给我来掩护。” 　　“在那边！不要让她们继续前进！” 　　与此同时，听到战斗声音的援军也从神社内部冲了过来，退魔巫女和阴阳师加起来的数量足有数十之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幕非常壮观的景象，灵能界的人士通常偏好以小队为单位低调行动，一次性出动这么大阵仗实属罕见，而且还是千年以来彼此看不顺眼的两个团体的联合军。如果他们不是因为明神会的暗中操控而是自发地团结在了一起，那该是一件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啊。 　　“发现妖怪入侵者，敌数量五名，各部队展开歼灭作战！” 　　“姐妹们一起上，不要让这帮城里少爷抢走了功劳！” 　　只可惜是现实是残酷的，里出云与明神会的联盟终究只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体制，双方的成员之间不存在什么配合可言。退魔巫女们看似冲在前方也不是为了掩护身后的阴阳师，而是为了确保功劳能够落到自己人手里。这种破绽百出的战法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那里！” 　　“唰唰唰唰唰唰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变身罗刹女的狙击娘猛地举起手中长弓一连射出好几发箭矢，那些羽箭飞行到最高点之后就分裂为数量众多的箭头，密密麻麻地向下方落去。那里正好是阴阳师们所占据的制高点，他们正准备在安全的位置慢慢施法，就被钢铁的暴雨淋得抱头鼠窜： 　　“唔！？小心头顶！” 　　“哇啊啊啊啊啊——！结界呢？负责防御的巫女在干什么！？” 　　“她们也跟着大部队一起冲上去了啊！” 　　按理来说，有了前排的掩护，后排的远程部队相对上就比较安全。但在能够自由操纵弹道的凯蒂看来，他们不管站在什么位置都只是活靶子而已。如果巫女们之中有人能为了后方的友军着想挺身而出将刚刚被射出的箭矢挡下来的话，阴阳师们也不会遭到这么直接的攻击。但她们的行动显示退魔巫女压根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那即是消灭出现在眼前的妖怪，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第133章 迎击 　　“杀啊啊啊啊——————————！出云净神流剑法·竹割！纳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凯蒂重新弯弓搭箭的空挡。有一名冲在最前的巫女用灵力强化了自己的双腿，眨眼之间已经冲刺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的太刀径直朝罗刹女的脖子砍去： 　　“唰——————！” 　　“受死吧！” 　　“……呵。” 　　面对不断迫近自己的凶刃，凯蒂理都没理，因为她知道肯定有人会帮忙防下这一击。果不其然，一旁的阿什莉马上就出了手： 　　“退下，无礼之辈。” 　　“铛——————！” 　　“呜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锋快要砍到凯蒂的那个瞬间，一道冰墙凭空升起，将巫女连人带刀一起弹飞了出去。同样的冰墙也出现在战场的各个角落，极大地阻碍了退魔巫女的冲锋。放出这一法术的阿什莉则站在冰柱之上，扇着扇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狼狈的对手们。 　　【这里就交给妾身和凯蒂来处理，你们继续前进吧。】 　　【明白了。】 　　配合默契的队友之间无需过多的言语交流。阿什莉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就让黑绘她们理解了召唤冰墙的用意——这一法术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纯粹是为了拖住敌人的大部队，好让其他人有时间突破到护法院月华所在的位置。 　　“不好！这帮妖怪想要继续前进！阻止她们！” 　　“破魔矢，放！” 　　“去吧，招火符！红莲烈焰烧尽一切！” 　　看到黑绘她们的动向，敌人这边也急了，立即就有巫女和阴阳师朝着少女们的后背发动了远距离的攻击。不过这些飞矢和火球马上就被一阵裹挟着冰渣的寒风吹到了九霄云外： 　　“呼啦啦啦——————————！” 　　“愚蠢之辈，妾身才是你们的对手。下次再东张西望的话小心性命不保。” 　　“切！区区一个雪女居然这么嚣张，这家伙最怕的就是火焰，大家集中力量把她蒸发成水蒸气！” 　　“金屋子神听吾号令，赐下神火助吾破敌，急急如律令！火神招来之术！” 　　“轰轰轰轰——————！” 　　一看到挡住前路的是一个雪女，从小就接受妖怪学教育的阴阳师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拿出克制的火属性来对付她。于是他们便纷纷从狩衣的衣袖里掏出符纸，念动咒语替退魔巫女的武器附上了火焰效果。登时现场一片火光冲天，每一把武器都发出炽热的红光。而巫女们则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般奋力挥动这些火焰武器开始破坏起了挡在眼前的冰墙： 　　“咔咔咔咔——————！” 　　“哼，浅薄至极。” 　　如果是普通的雪女，面对这一幕景象肯定会本能地感到畏惧。但很可惜阿什莉并非真正的雪女。虽然这个形态与她的女王模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终究也只是一种伪装罢了。少女的真实身份可是继承了最古老的王之血统的半妖精，自然界的四大元素全都要服从她的命令，也就是说——在阿什莉面前使用火焰就等于是班门弄斧，或者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给我熄灭。” 　　“唰————————！” 　　下一个瞬间，只听阿什莉随口一句话，所有巫女手中的武器上的烈焰便即刻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缕缕青烟还在向上缓缓飘散。面对这么突然的事态，即便是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各种意外的退魔巫女也不由得愣起了神： 　　“咦，发生了什么事……” 　　“火焰……消失了？” 　　“好机会。” 　　又是一个明显的空挡被推到了眼前，凯蒂当然没有放跑它的道理。此时此刻狙击娘已经跳上了一座冰墙的顶部，手中长弓上搭满了十几发箭矢，如同天女散花般一口气射向下方的退魔巫女： 　　“吃我这招，散射箭！” 　　“嗖嗖嗖嗖————————！” 　　“糟了！？” 　　眼前暴雨般的箭矢倾盆而下，措手不及的退魔巫女们大惊失色，有一些人甚至做好了牺牲的觉悟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队友的前方。毕竟反正都是死，死一半人总好过在这里全军覆没。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么多支箭，居然没有一支射到了人身上，全部**了巫女们脚旁的地里，她们见状不由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咦…………？” 　　但这并不是因为凯蒂在被变成罗刹女之后射击的水平下降了。就算从狙击枪变成了和弓，那把武器依然是狙击娘的本体，而她只要本体在手，从来都是百发百中。那么如此大量的箭矢都**了地里的理由，就是凯蒂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要伤人性命。 　　“瓦斯箭引爆，砰。” 　　“砰砰砰砰砰————————！” 　　“咳咳咳咳咳咳咳————！？” 　　果不其然，只见罗刹女在高处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所有的箭矢便一齐爆炸开来，从中飘散出有着甜腻味道的粉红色的烟雾。原来那些箭的箭头是中空的，里面是凯蒂特意从俄国那边的渠道搞来的催眠性气体，为的就是应付像现在这样的状况： 　　“呜……啊……卑鄙的妖怪，你竟然用毒！？” 　　“放心吧，睡一觉就会好了，只不过这一觉你要准备好睡得长一点了。” 　　“切，那帮巫女果然靠不住，我们阴阳师才是对抗妖怪的绝对主力。既然本该是克制属性的火对你无效，那就只能使用更上位的能力了！” 　　看到最后一位退魔巫女在挣扎过后无力地倒在了凯蒂面前，后方的阴阳师们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又开始准备施展新的法术。为了这一次不被打扰，他们还召唤出了巨大的式神挡在了自己的前方： 　　“去吧，白山名君的眷属，犬神！” 　　“绞杀吾的敌人，大百足！” 　　“化作盾牌吧！画虎！” 　　一个接一个地，发光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少女们的面前。那些都是拥有古老历史的式神，原本的肉体早已不复存在。它们平时以灵体的状态守护在主人身边，在战斗的时候则吸收主人的灵能从而暂时实体化。但不管性质怎样变化，这些式神的起源都是一样的——它们都是被阴阳师俘虏的妖怪，人类用无数道符咒和契约剥夺了它们的自由意志，将它们改造成了只懂得服从命令的兵器，这与真正的主从关系毫无共通之处，说白了就只是奴隶与主人的关系罢了。 第134章 殿军的职责 　　“唉……果然最后还是来这一手吗？是我认识的明神会的人了。” 　　面对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凯蒂就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在心里这样想到： 　　【明明要靠妖怪作为肉盾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却又同时看不起妖怪的存在，这岂不是自相矛盾的行为吗？就连伊万诺维奇那混账都比你们有原则呢。至少那家伙还能把付丧神当做士兵来看待，也就是承认她们作为战斗力的价值。而在你们眼里妖怪什么也不是，甚至就连奴隶都不算，只是单纯的道具而已。如果将这种态度贯彻到底的话也就罢了，但道具是否能够派上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水平。遗憾的是就凭你们的水平，根本无法发挥出这些式神的全力，就连作为失去主人的孤独之枪的我也能轻易贯彻你们的肉盾。】 　　“唰唰唰————————！” 　　想到这里，狙击娘睁大魔眼一口气连射出好几支箭矢，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巨大式神身上隐藏着的弱点。如果阴阳师们对自己的式神的身体构造有所了解的话，他们应该会想到用法术和装甲去强化那些罩门。只可惜这帮人从来都只把妖怪当做是用之即弃的消耗品，哪怕是作为杀手锏的祖传式神也不例外。因此凯蒂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些无论是妖力还是年龄都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妖怪瞬间秒杀。 　　“嗷嗷嗷嗷嗷…………………………” 　　“怎，怎么可能……我们的最强式神……而且还是好几个最强式神竟然一下子就被消灭掉了？” 　　“他们不是被消灭了，只是被解放了而已。他们已经受够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奴役，所以一找到机会就主动把弱点暴露出来了。只是你们这些无能的主人没有察觉到而已。” 　　“啧！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妖怪什么的就是不可信任！就算杀了我们，在我们身后的千万同胞也总有一天会把你们这些怪物彻底驱逐出去，这个世界是属于人类的，给我记好了！” 　　肉盾被瞬间打倒，自己这边正在准备的大法术又还没有完成。阴阳师们此时此刻除了无能狂怒地开嘴炮之外再没有别的能够做到的事情了。这帮人类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自认为宁死不屈的这段发言却刚好触及到了阿什莉的雷区： 　　“咔咔咔咔————————！” 　　“好冷！？手脚结冰了……不……这是！？我们被关进冰棺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阵刺耳的冻结之声，所有的阴阳师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而召唤出这些冰牢的雪女则一边撒着雪花，一边从空中缓缓降落到了他们的面前，而且她看上去相当的生气： 　　“愚蠢之辈，汝等之前的冒犯妾身都可以饶恕，但刚刚那句话却不能当做没听见。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属于人类，汝等人类只不过是在大自然恩惠之中得以繁衍生息的众多孩子们之中的一个而已。若是无法早日认清自身的地位，等待汝等的就只有毁灭的未来。就让妾身作为大自然的代言人好好教会你们何为现实吧。” 　　“区，区区一个雪女好大的口气啊？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是大自然的代言人！啊痛痛痛痛痛痛！？” 　　“闭嘴，妾身可没有允许汝开口顶嘴，看来汝等需要更加严厉的教诲啊。” 　　“住，住手！皮肤，脸上的皮肤要被冻破了啊啊啊啊啊！？” 　　“唉，你们也真是不走运，居然触发了阿什莉的班长模式。再加上妖化所造成的影响，这可能比平时的女王模式还要更加恐怖了。” 　　在一旁看着动弹不得的阴阳师们惨遭折磨的一幕，罗刹女有些同情地耸了耸肩膀。不过阿什莉的说教没有能够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马上又有新的几队敌方援军听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朝这边赶了过来： 　　“不好了队长！前方的队伍被妖怪雪女冻住了！” 　　“啧！居然是人质战术……但是死心吧，可恶的妖怪！聚集于此的有志之士早就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就算是踏着同胞的尸骨我们也一定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没，没错！就是这样，不要管我们的死活，这些妖怪一定是百鬼夜行的主力，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另外几个往里面去了，你们一定要阻止她们破坏仪式！” 　　“哦，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看到援军的到来，被阿什莉冻住的一位阴阳师发出了正义凛然的呐喊。虽然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但的确如同之前那个人所说的一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凯蒂压根不会因此而产生半点感动，像这种廉价的自我牺牲精神她在无脑的恐怖分子身上见得多了，这只能证明明神会的洗脑手段与那些低级的极端组织如出一辙，不过阴阳师在慌乱之中透露出的一个信息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来这里并非单纯的补给基地，你刚刚说里面正在举行仪式？究竟是怎样的仪式呢？麻烦你透露一下好吗？” 　　“咕……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妖女！” 　　“诶？明明是你自己说漏嘴的好吧，为什么还好意思装出一副铁骨铮铮的英雄形象啊？” 　　“…………………………” 　　“想玩硬汉游戏吗？我奉陪到底啊。” 　　“没必要在这些人身上多费唇舌了。” 　　看到那个阴阳师即使身处被寒冰冻结全身，随时有可能没命的状态也依旧不肯开口的模样，阿什莉举起手来阻止了还想继续逼问他的凯蒂，接着对正朝这边包围过来的敌方援军展开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扇子：“现在妾身与你的任务是阻止这些宵小之辈接近其他队友。只要在这里将他们拦住，那么所谓的仪式的真相也迟早会水落石出。不要分心了，放跑任何一个敌人都是我等的失败。” 　　“恩，我明白的。这个状态下的班长你还真是莫名帅气，搞得我都有点心动了。我能叫你‘长官’吗？” 　　“愚蠢，妾身可是冰之女王，要叫也该叫‘女王大人’才对。不过你不许真的这样叫，否则恢复原样之后的妾身肯定会羞耻到无法见人的地步。所以还是维持现状便好。” 　　“OK，那就废话少说，赶紧解决这些家伙吧。如果动作快的话说不定还能与黑绘她们汇合呢。” 第135章 拦路的少年 　　己方的数量为二，敌方的数量为超过二十。而且奇袭的优势已然不再，无论是阴阳师还是巫女都已经加好各种BUFF，带着各类防御结界和式神前来围攻，再加上还有不能取对方性命的限制，即使是对于凯蒂与阿什莉这样的高手，这样的状况也绝对称得上是地狱难度，毕竟她们不是像黑绘那样的逆天强者，该感到吃力的时候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力不从心。 　　但两位少女却仍旧表现得从容不迫，甚至还有闲心互相打趣。这并非她们乐观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也不是在强作镇定，而是因为她们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会败北。 　　没错，并非“不能败北”而是“不会败北”，即使敌人的数量是己方的十几倍，即使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在虚伪的妖怪外壳之下无法用出全力，但既然被最重要的同伴托付了后背，那么作为殿军的两人就绝不会辜负友人的信赖——所谓的羁绊的力量就是这么一回事。 　　“轰——————！砰——————！” 　　“开始了吗……看来敌人已经集中到凯蒂同学她们那里去了。” 　　“啧，得加快速度了！就算是那两个家伙也不可能一边放水不下杀手一边抵御那么多的敌人，我们得抓紧把主菜解决掉才行。” 　　“嗯，神气变得更强烈了。护法院同学一定就在这前方的正殿——停下喵！” 　　话说到一半，黑绘突然脚下一个急刹车，硬生生地从全速奔跑地状态停了下来，并且从连衣裙底掏出漆黑色的小剑朝空中扔了出去： 　　“尽喵阵·五行！” 　　“轰————————！” 　　下一个瞬间，金发萝莉的五彩大炮就与从空中激射而下的光柱砰撞在了一起，爆发出令人站立不稳的巨大的冲击波： 　　“轰隆隆隆隆隆——————————！” 　　“呜！？这个闪瞎狗眼的招式我有印象，难道是那家伙！？” 　　被闪光与爆风吹得在台阶上倒退了好几步，朱守院真宵马上就猜到了攻击者的身份。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光芒消散之后，出现在逐渐黯淡下去的傍晚天空之上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年身影： 　　“欢迎来到群马。百鬼夜行的各位精锐，或者我应该叫你们‘实验B班’的各位小姐才对？不愧是妖狐的幻术，除了我之外的阴阳师恐怕都无法察觉到你们的真正面目。还有在各地作为你们替身的那些人也十分优秀，即使是明神会也没有抓到任何把柄。我猜她们应该是某个忍者组织的成员？” 　　“哼，谁知道呢，也许她们就是真货，我们才是忍者假扮的也说不一定啊？” 　　“呵呵，你说笑了，朱守院小姐。别的人姑且不论，我怎么可能认错黑绘小姐呢？她可是这世上我最敬仰的对象了。刚刚的那个威力无穷的法术，毫无疑问是属于本尊的能力。啊啊，虽然知道那是变化为妖怪的姿态，但长出猫耳和尾巴的黑绘小姐果然别有一番魅力，害的我心脏跳得好快。” 　　“啧！这家伙一段时间不见说话还是这么肉麻，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脸，内在却跟痴汉大叔一样令人恶心想吐！” 　　眼见葛之叶晴明在空中对着下方的黑绘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挑衅般的稳重微笑，不良巫女厌恶地咋起了舌头：“而且从以前开始我就对你很不爽了，从头到尾都只围着黑绘一个人摇尾巴是什么意思啊？意思是在你眼里我们其他人根本就不值得关注吗？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啊呀，原来我的行为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吗？那可真是失礼了，朱守院真宵小姐。虽然黑绘小姐的确是我优先关注的对象，但包括你在内的其他实验B班成员也都是我所尊敬的灵能界的前辈，我绝对没有差别对待你们的意思。只不过反过来说确实……我也没有特别关注你们的必要就是了。” 　　“这混账小鬼！让你说几句你就蹬鼻子上眼了是吧？给我落下来！今天老娘就要彻底锤爆你那张嚣张的臭脸！” 　　“真宵同学，冷静！不要中了对手的挑衅，别忘了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啧！” 　　受到银发少年的言语刺激，怒火中烧的不良巫女差点失控，还好一旁的黑绘及时拦住了她，要不然现在真宵已经抡起狼牙棒冲上去与葛之叶晴明大战起来了，“你说得对……我来这里是为了把小月那笨蛋带回去好好训一顿，没有时间跟这种跳梁小丑多做纠缠了，黑绘，千穗，我要继续前进，这家伙就交给你们收拾了。” 　　“嗯，交给我们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守院真宵看也不看空中的葛之叶晴明，低下头去拔腿就跑，一路冲向山腰上的神社正殿。而后者也并未加以阻拦，而是转而将视线放到了站在黑绘身边一语不发的狐耳娘身上： 　　“好了，身为局外人的朱守院小姐去面对她自己的命运了。现在轮到我们了，百鬼夜行之主，第二代大妖狐千穗。展现出你真正的姿态吧！是时候替持续了千年的人与妖之战画上一个华丽的句号了！” 　　明明刚刚还在对变成猫娘的黑绘大献殷勤，但此时此刻的葛之叶晴明就像忘了她的存在一样，整个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千穗那娇小的身体上。他脸上的神色也从少年老成的稳重变成了近乎狂热的躁动，简直就像是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的小孩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银发少年第一次露出与外表年龄相符的表情，只可惜那个表情仍旧离真正的天真无邪相去甚远，只不过是被强行灌输的空虚渴望罢了。 　　“…………………………” 　　因此面对葛之叶晴明那无比热情的“追求”，与之相对的千穗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感情的波动。她甚至都没有产生对银发少年的敌意，也没有解除伪装状态变回大妖狐的姿态，仍旧是只有一条尾巴的不起眼小狐狸的模样：“葛之叶大人，在下不知道你究竟被告知了什么。但在下并非你所期待的命运中的对手，现在你所看见的就是在下真正的姿态——不是大妖狐也不是百鬼夜行之主，只不过是一只希望与人类共存的普通狐狸而已。” 　　“呵呵，不要说笑了，千穗御前。普通的狐狸不会说人话也不会变成人形，更不可能拥有与安倍晴明相同的妖狐葛叶之血。你不平凡的出身就决定了你不平凡的命运，逃避是没有用的。正是因为命运的指引，你今天才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人类与妖怪的因缘之地——群马，并且与继承了同样血脉的我在此时此地再度重逢！最后的舞台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演员也已经到齐了，身为主角的我们只有舞动到落幕为止这一个选项不是吗？” 　　“对不起，在下还是无法理解你究竟在说什么。在下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你的话语里所描绘的只不过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幻想，与在下并无任何关系。” 　　“请不要开玩笑了！你不可能听不懂我的意思！” 　　“唰——！” 　　“尽喵阵·三才！” 　　“嗖————砰轰————！” 　　面对狐耳娘的连番拒绝，银发少年显得有些不淡定了起来，抬手射出一道光柱朝着千穗迎面轰去，试图逼她出手。不过后者见状仍旧一动不动，仍旧是黑绘闪身冲上前来帮她挡下了这一击。 　　“黑绘小姐！请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 　　“抱歉，我做不到喵。千穗可是我的伙伴啊。” 　　“又来了……你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只要想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局限于这个蜷缩在极东一隅的小小岛国，完全可以成为全人类的救星，为何眼界却如此狭窄？之前也是为了所谓的同伴而背叛了自己的使命，险些成为人类的敌人。好不容易得到了赦免，现在却又打着同样的口号占到了百鬼夜行那一边。你难道就不会因此感到良心不安吗？天衍会的高人将你制作出来并不是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吧？” 　　“葛之叶同学，我可以理解你对我的失望从何而来，但我还是必须这样对你说：你完全不了解我。全人类的守护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高尚的事业，因为要守护全人类这个‘集体’，就代表着必须抛弃许多活生生的‘个人’，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将人类的性命当成冰冷的数字来看待的基础之上。只有冷酷无情的机器才能做到这种事情，而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样的机器了。比起全人类这个过于巨大的概念，我现在更愿意去守护自己身边的人，千穗同学也是其中之一。” 　　“哪怕她是与人类为敌的妖怪也要保护吗？不要忘了你与我一样是人类的造物，消灭创造主的敌人是最基本的原则！” 　　“千穗同学并非危害人类的邪恶妖怪，她是真心想要带领同胞与人类实现共存的。那才是结束千年战争的唯一方法！” 　　“不，你说错了，正是因为她宣扬所谓的共存，才令她成为了人类最大的威胁！” 第136章 千穗的质问 　　“一派胡言，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 　　面对银发少年这句堂而皇之的宣言，即使是性格已经变得十分柔和的黑绘也忍不住生起气来：“主张共存的千穗同学反而是人类的威胁？颠倒是非也该有个限度！” 　　“呵呵，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百鬼夜行之主是你的朋友。但是黑绘小姐，以你的智慧与阅历，只要冷静下来想想应该就会明白的。若是人类与妖怪真的达成了共存，未来的结果会是怎样。归根结底，人类是弱小的生物，大部分的普通人就连妖怪的存在都不知道。只有极少一部分的灵能力者担负起了守护这个世界的责任。” 　　不慌不忙地对金发萝莉微微一笑，葛之叶晴明接着对她解释道： 　　“因此若是任由妖怪在人世间繁衍，很快他们的数量就会超过灵能界所能够处理的极限。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大部分的妖怪仍旧赞成共存，但只要有一小部分心怀不轨的极端分子决定要打破这种脆弱的和平，就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比起前代的大妖狐，现任的百鬼夜行之主是更大的威胁——诚然，大妖狐菖蒲是个可怕的敌人，她所率领的百鬼夜行杀戮了无数的无辜者，令恐怖在整个国家之中蔓延。但也正因如此，灵能界才会产生空前的团结，即使是互相对立的明神会和阴阳寮也能够联合起来，为了消灭共同的敌人并肩作战。而这一代的大妖狐却恰好相反，她所追求的是与人类的共存，展现出的是友好的态度而非敌意。这很容易就会迷惑那些厌倦了争斗的灵能力者，让他们放松警惕。可就算你本人追求和平，你能够确保百鬼夜行之中的所有妖怪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吗？难道其中就不会混杂着一些别有用心之辈，只是表面上装作支持共存，实际上却是想要让人类放松警惕，好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邪恶企图？只要有一个这样的妖怪，所谓的共存就是危险的赌注。明神会和里出云都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派出部队在此集结，这就是人类给出的答案。” 　　“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若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思考，那么任何的商谈都无法成立了，因为两个不同集体的利益永远不可能完全一致，总会有互相冲突的地方。从一开始就以怀疑的态度去看待对方，那么最后收获的也只有敌人而已。” 　　“你这是偷换概念啊，黑绘小姐。哪怕是利益上有所冲突，人与人之间可以相互容忍，因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同类。但人与妖怪之间天生便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这两者从前提上就完全不同。” 　　“你这样说真的好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自称与同名的那位传奇阴阳师一样，都是白狐与人类之间的孩子。那么你自己的存在难道不就是人类与妖怪之间能够互相理解的最好证据吗？” 　　“呵呵，这你就说错了啊，黑绘小姐。” 　　面对少女的这句质问，葛之叶晴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根据流传最广的传说，安倍晴明的母亲曾经被他的父亲所搭救，两人因此而相爱，最终生下了拥有半妖血统的子嗣。但那并非历史上的真实。真正的情况是这样的——安培晴明是大妖狐伪装成人类接近贵族男子之后生下的孩子，为的就是渗透到当时的阴阳寮之中，为妖怪一族的活动提供方便的眼线。但成年之后的晴明却背叛了自己妖怪的血统，选择成为了人类的守护者，因此也被自己最爱的母亲所抛弃，直到死都没有能够再度见面。他的存在恰好是人与妖怪无法共存的证据啊，即使继承了双方的血脉，但最终也只能选择其中一方，与另一方的亲人反目成仇。母子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与妖呢？” 　　“这……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 　　“也许吧，但比起童话般完美的故事，像这样充满遗憾的悲剧才更加有真实性不是吗？毕竟这个世界可不像童话那么单纯，大多数的事情都不会朝着人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呜………………” 　　被银发少年这么一说，黑绘发觉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确实，她在上辈子见识过了太多的悲剧。即便是天下无敌的七星剑首，也无法挽救所有人的生命，总会有新的牺牲者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出现。既然世界是如此冰冷而又残酷，那白狐之子安倍晴明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个悲剧的产物。 　　“也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安倍晴明没有能够战胜人类与妖怪对立的宿命，最终只能选择其中一方。但那又如何呢？” 　　然而就在黑绘陷入沉默的同时，一旁的千穗却抬起头来，用不卑不亢的平静语气对空中的银发少年这样说道： 　　“根据京都妖怪们所保存的记录显示，那位阴阳师在晚年的时候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京都大结界的弱点托付给了自己的式神——文车妖妃。而文车妖妃又将这段记录传达给了千年之后的妖怪反抗军，这才有了之前的大结界陷落与京都妖怪的逃亡。那便是安倍晴明的意志，即便他自己失败了，但白狐之子却将希望托付给了未来的世代。如果在下真的如你所言继承了同样的白狐之血，那他的遗志也许正活在我的心里也说不定。不过归根结底，这与在下的选择并没有直接的联系。我并非是作为妖狐葛叶的后代，也不是作为妖狐菖蒲的女儿，而是作为我自己——实验B班的千穗决定要带领妖怪走上与人类共存的道路。这是只属于在下一个人的意志。你又如何呢？葛之叶晴明殿下。作为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在世化身被制造出来的你，究竟是按照谁的意志在行动的呢？是你自己理想中的安倍晴明的形象，还是单纯的被明神会所灌输的使命？” 第137章 宿命之战 　　“我……我是……” 　　被狐耳娘用洞察一切的冷静语气这么一问，银发少年脸上那面具般的微笑终于也出现了动摇之色：“对不起，但你的问题毫无意义。无论我的信念从何而来，它现在都是属于我的东西。而且你弄错了一点，不是我被明神会灌输了什么，事情恰恰相反，明神会本来就是为了制造出我这个安倍晴明的再世化身才成立的组织。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就是明神会的本体，它的悲愿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是吗。如果你就是明神会的话，那在下就必须打倒你了。” 　　听到这个答案，千穗有些悲伤地垂下了狐耳，然后漂浮到空中摆出了迎战的架势。眼见她的背后长出一根根蓬松的大尾巴，葛之叶晴明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呵呵，终于！你终于愿意拿出全力了啊，大妖狐千穗！我一直以来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群马是妖怪和人类的宿命之地，历史上双方曾在这里进行过无数次的血战，果然我们命中注定要在此分出胜负！” 　　“作为曾经的神使，在下不会怨恨任何敌视妖怪的人类，因为在下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但只有明神会这个组织是例外，它是必须被消灭的邪恶。这不仅是对妖怪而言，就连对人类而言也是一样。” 　　面对露出一脸陶醉表情的银发少年，狐耳娘依然没有理会他的狂言，只是轻轻地摇摇头说：“因此这不是什么命运，也不是什么预言，而是在下自己的意志——同为白狐之血的继承者，我要在此阻止你继续为明神会的恶行做出贡献。” 　　“是吗，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能够理解，确实明神会的一些做法比较过激，但那都是必要的牺牲。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听到千穗的这句掷地有声的宣言，葛之叶晴明仍旧执迷不悟，甚至恬不知耻地美化起了明神会所犯下的罪孽。留在地面上的黑绘闻言感到出离愤怒，于是乎便顾不得江湖道义，以近乎偷袭的方式朝空中丢出了一把袖里剑： 　　“住口喵，尽喵阵太极————！” 　　“轰！” 　　遗憾的是，进入战斗状态的葛之叶晴明的身体已经被无形的防御结界所包裹，猫耳娘丢出去的小剑在上面炸裂开来，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不过黑绘也没打算真的靠偷袭伤到对方，只要能吸引那个臭小鬼的注意力就足够了： 　　“葛之叶晴明。我对你太失望了喵！你是明知道明神会的所作所为还助纣为虐的吗！为了扩大战火不惜杀害无辜的退魔巫女，这也是明神会授意里出云做出来的好事吧？” 　　“什么……？” 　　看到金发萝莉脸上那义愤填膺的表情，银发少年不由得愣了愣神。他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葛之叶晴明并不知道黑绘口中的这件事。他方才所说的“必要的牺牲”其实指的是对汤川小百合的绑架和洗脑这件事，与退魔巫女并无半点关系。 　　“哼……我知道又如何？我说过了，为了人类的未来，那是必要的牺牲。” 　　但银发少年并不想纠正这个误解，因为他很了解明神会实质上的领导者，也就是九重塾长的行事风格。为了煽动灵能界对妖怪的敌意而虐杀自己人这种事，那个老人完全做得出来，而葛之叶晴明也并不会因此去责备他什么。毕竟，那位老人既是他的恩师，也是他的创造者。怀疑九重塾长对于晴明而言就等于是怀疑自身的存在意义。 　　“是吗！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喵！栀子学姐的账，今天就跟你算个清楚！” 　　“二对一吗？也好，就像安倍晴明的宿命对手除了大江山的酒吞童子之外还有堕落的阴阳师芦屋道满一样，我与黑绘小姐你的相遇又何尝不是一种命中注定呢？那么两位，尽管来吧，我会同时满足你们的！” 　　“都说了——不要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话方式，谁是你的命中注定啊！千穗同学，我来配合你，我们一口气干掉他！” 　　“了解，黑绘大人！狐火连射！” 　　“尽喵阵·太极！” 　　“唰唰唰唰唰唰——————————！嗖嗖嗖嗖嗖嗖——————————！” 　　谈判已然破裂，既然双方的理想终究无法从对立之中脱离，那最后剩下的手段就只有武力的对决。说时迟那时快，狐耳娘一甩尾巴发射出漫天的火球，金发萝莉也同时从裙底拔出无数的飞刀朝空中投掷而去，这些飞刀的轨迹都被巧妙地隐藏在苍樱色火球的阴影之中，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何等的饱和攻击！即便是设法挡下了无数的狐火，随之而来的尽喵阵不对是尽灭阵的爆炸也会造成二次伤害。这世上根本没有足够强力的防御手段能够挡得下这珠联璧合的攻击。说白了，身为前七星剑首的黑绘和继承了大妖狐之力的千穗联起手来的实力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巅峰，即使是强如葛之叶晴明也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布都御魂·风！” 　　“唰啦——————————！” 　　“什么！？” 　　但奇迹就是发生了，只见空中的银发少年一挥右手，登时就有一强烈的剑气呼啸而来，将火球连同飞剑一道吹飞到了九霄云外。这一招的原型显然是黑绘的“剑主天地·风”，她曾经用这招在天满祭上把葛之叶晴明打得心服口服。没想到现在不仅被对方学了去，而且还在此基础之上发展出了属于晴明自己的招式。 　　黑绘的剑主天地·风可以说是原版剑主天地的非致命性版本，说白了就是利用属性的变化将一记必杀的究极剑气转为了无害的强风，在实战上的意义有限。但经过晴明的改良之后却变成了相当实用的防御招式。这一招“布都御魂·风”可以说就是某个MOBA游戏里快乐风男的W技能，任何有弹道的远距离攻击在它的面前都会被无情地吹飞到天涯海就。 　　“居然能够把只看过一次的招式改良到如此地步……果然你的才能并不逊于真正的安倍晴明。明明拥有这样的能力，为何还要对明神会言听计从！？” 　　“我刚刚说过了吧黑绘小姐，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就是明神会！” 第138章 理念的冲突 　　“不要一脸自豪地说出这种话来，自甘堕落也该有个限度吧！” 　　听到银发少年的这句话，黑绘彻底愤怒了。葛之叶晴明并非十恶不赦的坏蛋，他只是坚信着自己的正义，坚信明神会可以带给人类希望。但这却比纯粹的恶徒还要令人感到不愉快——拥有才能之人却因为错误的理想而走上极端，而且明知他是错误的，却没办法用任何方法拯救这个人，只能目送他一步步迈向灭亡，这世上还有什么悲剧能够比这还要残酷呢？ 　　“葛之叶晴明！你是真的对明神会的本质视而不见，还是在知晓一切之后仍旧不愿悔改？无论是哪一边都是不可饶恕的做法！这样的你没有资格为人类的未来而战！” 　　“那么身为人类的守护者却与非人之物同流合污的你又如何呢，黑绘小姐！看看你现在的姿态，除了我之外无论是谁都会把你当成纯粹的妖怪。若你还有一丝一毫身为守护者的矜持，就卸下伪装以本来的面目与我一战吧！” 　　面对金发萝莉接连不断的言语抨击，葛之叶晴明也开始有些不淡定了起来，在空中对她发出了如此的挑衅，但前者对此的反应却是毫不犹豫： 　　“我拒绝喵！” 　　“什么？” 　　“现在的我不是实验B班的黑绘，而是百鬼夜行的无名猫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打算改变这个事实喵。而且对付你这种人，以现在的状态就已经足够了！” 　　无论遇到怎样的状况都不会现出真身，不会给新阴阳寮留下怀疑流影幻魔众的把柄。这是黑绘在委托前田佳子派出村里的忍者伪装成实验B班替身时所做出的承诺。就算现在她的真身已经被银发少年一眼识破，但只要不留下实际的证据，阴阳寮就没有理由对那些作为替身的忍者们加以迫害。 　　但这只不过是金发萝莉不愿意解除变身的表面上的理由，她真正的理由是不想以“黑绘”的身份与银发少年战斗。因为“黑绘”是属于杀手的名字，即使比起之前已经改变了许多，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战斗和杀戮而已。一旦恢复了黑绘的姿态，她就势必会动用威力强大的魔剑与杀招，而葛之叶晴明肯定也会全力以赴地进行抵抗，如此一来双方之中肯定会有一人在战斗中陨落。 　　黑绘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已经目睹了太多的死亡，而且最近一段日子里死者的密度更是不断攀升，更何况死掉的都还是一些青春年华的孩子。被钉在墙上的、倒在牢房血泊之中的退魔巫女的身影仍旧历历在目，黑绘实在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在自己眼前了。所以就算是任性也好，以力量被限制的妖怪形态参加战斗可以说是正和她意。 　　“是吗，就像天满祭上的那次一样，在你的眼里我终究是不值得用出全力的对手吗。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正视我的存在，那我也只有用出全力来赢取你的承认了，黑绘小姐。不，现在应该叫你背叛者黑绘！我一定要证明自己是比你更优秀的守护者！只有我才能确保人类的未来不受任何外敌的威胁！” 　　当然了，葛之叶晴明并不知道金发萝莉真正的心情，只是想当然地把她拒绝恢复真身这件事当成了对自己的蔑视。现在的银发少年满心相信自己正处于命中注定的时刻，所以精神也极度亢奋，这种亢奋也被直接反映到了他的攻击之上： 　　“布都御魂·光，净化我面前的邪恶！”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只见银发少年轻轻一抬手，立即就有无数把光之剑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晴明接着一挥手，这上百把的光剑就如同暴雨一般倾盆而下。面对这样的饱和攻击回避是不可能的，黑绘所能做的也只有展开结界正面防御而已： 　　“尽喵阵·四象！”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愿意用出全力吗？仅靠那样临时的结界能够抵挡到什么时候？结界破碎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是啊，你说得对，防御是我的弱项，仅靠我一个人支撑不了多久。但你不要忘了我现在并非孤身一人！就是现在，千穗同学！” 　　“了解，狐火操术·胧灯笼，去吧！” 　　“嗖——！嗖——！” 　　“唔！” 　　正当银发少年将全部火力集中到地面上的黑绘身上的时候，空中的千穗趁机对他发射出了两发拳头大的火焰弹。虽然体积很小，但这可不是普通的狐火，而是在精密的远程遥控之下能够以违反物理法则的诡异轨迹在空中自由飞行的大招。即便空中布满了暴雨般密集的光剑，它们还是从剑与剑之间那微小的缝隙之中绕了过去，瞬间便逼近到了晴明毫无防备的侧脸旁边。 　　“轰轰——————！” 　　下一个瞬间，两发火球炸裂开来，其威力远比外表看上去要大得多。就算银发少年身边有护体的结界，在超近距离吃了这招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不过他并不是这么简单就会**掉的那种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葛之叶晴明主动解除了浮空的法术，任凭身体在重力的牵引下落到了地面上，以此避开了大部分爆炸的冲击。 　　而这正是黑绘所期待的结果： 　　“你终于落地了啊，脚踏实地之后头脑是不是也清醒一点了呢？” 　　“…………黑绘小姐，你之前的那些发言都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让大妖狐有机会准备奇袭的法术……而你们之间甚至都不需要进行眼神的交流就制定出了这个战术，我完全没察觉到你们的企图。这就是同一个队伍的成员之间的默契吗？” 　　“没错，你也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战友，而不是孤独地在这里以一敌二。投降吧，晴明先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如今人类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不是百鬼夜行而是地脉的异变，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 　　“呵呵……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那是指你自己的情况吧。遗憾的是我的情况与你是不同的，对我而言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第139章 千穗的愤怒 　　胜负已分了。虽然葛之叶晴明看上去没有受什么伤，但为了回避强力的爆炸他不得不借助重力的帮助降落到了地面上，失去了制空权的银发少年面对黑绘与千穗的夹击已经没有机会翻盘了。 　　至少在黑绘看来这就算是将军了，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再次对少年发出了劝降的话语，结果还是遭到了断然的拒绝。 　　因为葛之叶晴明是真的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白狐之血，我需要更多的力量。这是最后一战了，解放你的一切吧！” 　　“轰——————！” 　　“呜！？” 　　刹那，银发少年那不算高大的身体之中猛然爆发出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威力之强甚至令黑绘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等到金发萝莉再次睁开眼睛，她所看见的葛之叶晴明已经彻底改头换面： 　　“这是……！？” 　　只见此时的银发少年不仅脸上出现了妖异的纹路，背后也长出了六条狐尾，头上出现了一对尖尖的耳朵。借助变身时的冲击波，晴明又再次飞到了空中，漂浮的高度刚好与千穗齐平。在半空中默默对视的这两人外表无比相似，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对孪生兄妹。 　　“那便是你的真身吗？看来你确实是继承了与在下相同的血脉。但归根结底你的身体只是人造之物，并非真正的半妖。强行解放这种力量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但尽管葛之叶晴明显露出了与她如此相似的形态，千穗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言语之中反倒透露出一丝怜悯。银发少年闻言微微一笑，用平静的语气如此回答道： 　　“是的，我很清楚，这不是毫无代价就能使用的力量。即使是历史上的安倍晴明，也很少显露出白狐之子的形态。但我的使命已经到达了终点，既然统率一切妖怪的大妖狐像预言之中那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我也必须用尽全力去挑战这个宿敌。我的生命便是为了此时此刻而存在的。” 　　“是吗，将所有的行动都归结于命运，这也算是一种信念了呢。” 　　“没错，我是因为相信人类必将彻底消灭妖怪的命运而与你为敌，而你则是为了反抗这样的命运而不得不打倒我继续前进，此等完美的对立关系本身就是一种命中注定。来吧，大妖狐千穗御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只需为了胜利尽情起舞便可，我也会那样做的。” 　　“在下明白了。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那在下便陪你到最后一刻吧。” 　　“千穗同学，小心点喵！这家伙的实力比起天满祭的时候要进化了许多，而且还展现出了未知的形态，再进行分散的攻击效率就太差了，用你的法术让我也飞起来，我们联手打倒他吧！” 　　“不必了，黑绘大人。” 　　“诶？” 　　从银发少年的话语之中察觉到了他的意志并非虚假，狐耳娘摇头回绝了急切地想要决出胜负的黑绘的请求，“作为百鬼夜行的首领——不，作为继承了葛叶之血的白狐千穗，我想要堂堂正正地与这个对手一战。只有靠着自己的力量打倒他，我才能够确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千穗同学，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 　　“拜托你了，黑绘大人。” 　　“…………好吧，那我就折返去支援凯蒂同学她们了，你自己小心，别输给这种没有主见的家伙喵！” 　　虽然仍旧放不下心来，但黑绘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千穗露出如此坚决的神色。所以她最终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阶梯的下方跑了过去。 　　“大妖狐，你这是在怜悯我吗？就算你们两个人一起上我也没有问题的。” 　　“不，我只是不想让黑绘大人看到我接下来要露出的模样罢了。” 　　“轰——————！” 　　话音刚落，千穗就从和服宽大的袖子之中掏出了一个木头制成的狐狸面具，然后将它戴在了脸上。霎时间，半空之中狂风大作，一团混沌的光影炸裂开来，将围绕在狐耳娘身边的狐火从绚烂的樱色转变为了不详的暗紫色，火焰的轮廓在她的身后形成了巨大的狐狸的剪影。木质的面具挡住了千穗那张惹人怜爱的萝莉脸蛋，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冷酷无情的抽象狐狸面孔，面具上那两个扭曲的眼孔之中散发出诡异的红光，令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少女身后的六条尾巴的形态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柔软蓬松的毛发根根竖立起来，如同六座巨大的针山，在每一条尾巴的末端，都燃烧起了仿若鬼火般幽冥的紫焰。 　　这是何等的妖气，何等的杀意！只有这样的战斗形态才配得上大妖狐的名号，也只有如此充满威压感的模样才能够震慑得住百鬼夜行之中那些血气方刚的妖怪，令他们对千穗这样的晚辈心悦诚服。在回归百鬼夜行之后，千穗就是靠着这个形态镇压了那些反对她即位的对手，最终赢得了百鬼夜行之主的位置，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她也不想让黑绘看见自己的这一面。 　　“原来如此，这就是大妖狐的真身！与我无数次在梦中看见的景象一模一样！果然你虽然口头上说着不相信命运，但实际上却还是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的吧？不然的话你也不会选择这种与我完全相反的形态来进行决战了！” 　　“没有这回事，是你想多了。” 　　面对变身为大妖狐完全体的宿敌，白狐之子葛之叶晴明兴奋地咧开了嘴角，但却马上被千穗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我生气了。” 　　“生气了？” 　　“是的，看到你变成那副模样之后我终于确定了，你体内流淌着的所谓的白狐之血就是属于我的母亲大人的东西。我原本以为选择了共存之路的那一天，自己已经在心里同母亲大人做了诀别，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现在很生气，生气到想要把你的身体切成碎片，从里面把每一片不属于你的力量都抢回来。之所以找理由支开黑绘大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我不想让她看见这么丑陋的自己。” 第140章 千穗的真实 　　“丑陋？怎么会呢。你现在的样子才是我所期望的。只有这种对于人类的纯然憎恶，才能够与百鬼夜行之主的身份相匹配。来吧，让我们尽情起舞吧！这场战斗将会是我生命的终点，但也会是新的救世主传奇的序章！” 　　【啊啊……原来如此，我终于理解了，在与大家相处的时候的那种莫名的自卑感究竟是什么……那其实不是自卑，而是恐惧。我害怕实验B班的大家会察觉到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害怕她们发现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只是个憎恨着人类的妖怪狐狸罢了……为了把这个谎言继续下去，我还回去继承了百鬼夜行之主的位置，通过网络宣布要建立人类与妖怪共存的世界，但谎言终究就是谎言，现在到了被揭穿的时候。扒掉外面的那张皮，其实我与母亲大人一模一样。】 　　通过面具上的缝隙看到葛之叶晴明那喜出望外的模样，狐耳娘那被妖气所侵蚀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也许明神会的那个预言是正确的，我确实是会给人类带来灾厄的大妖狐，与其被既定的命运摆布，像母亲大人那样堕落为仇恨的傀儡，还不如在这里被这个半妖击败来得轻松。听到大妖狐再度被讨伐的消息，这个国家的妖怪们肯定会作鸟兽散，阴阳寮的压力也会因此而减少一些吧……】 　　“你不攻过来吗？那我就先献丑了。讨伐荒神，平定苇原的神武之剑，如今再度现出汝之身姿吧，灵剑布都御魂！” 　　就在千穗陷入自暴自弃的消极情绪之中的时候，已经完全进入兴奋状态的葛之叶晴明又发动了一轮新的进攻。银发少年的招式仍旧是他引以为豪的光之剑阵，但吃过一次亏之后，这一回他不再用单纯的数量压制，而是以转而以质量取胜。 　　“唰唰唰唰——————————！” 　　这次葛之叶晴明从虚空之中召唤出来的光之剑一共只有四把，但每一把都有着丰富的细节，剑身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剑柄与剑镡的造型也非常逼真，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实物一般。相比之下，之前他招出的漫天光剑全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剑型轮廓，一看就知道单体的威力和精准度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才会被精密操作的狐火钻了空子，差点导致本体被轻易炸死。 　　【改变战术了吗？这反而是不自信的表现啊。真正的强者不会配合对方的性质去调整自己的策略，反而是用最擅长的技术将挡在前方的一切抵抗彻底粉碎，就像黑绘大人和母亲大人那样。】 　　但这样的对比也暴露出了葛之叶晴明的弱点，那就是他无法做到数量与质量并重，离真正没有死角的绝世高手还有境界上的差距。所以只需要反其道而行之，不断地攻其不备就能占据优势。 　　比如说之前的光之剑雨被微操狐火克制之后，银发少年不得不减少了光剑的数量，但千穗若是转而增加狐火的数量用饱和攻击回敬，晴明为了防御就又不得不切换回剑雨模式，而那样一来他的攻势又会被微操狐火所破解。也就是说，只要千穗能够一直在战术上保持领先，葛之叶晴明就永远会处于被动之中。 　　这就是他的极限。作为人工制造出来的半妖，他的心智和法力都是被填鸭式灌输之后的结果。无论外在的人格表现得有多么成熟，他也始终无法改变内在的空虚。恐怕银发少年自己在潜意识中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那样执着于预言的内容。因为按照预言所展示的那样成为结束千年之战的救世主，是他唯一能够证明自身存在价值的办法。 　　“去吧，布都御魂！” 　　“嗖嗖嗖嗖——————！” 　　“狐火！” 　　“轰轰轰轰——————！” 　　【真可悲啊，就像我只是母亲大人残留下的碎片那样，你也只是早已逝去的大阴阳师的影子罢了，这场所谓的千年之战归根结底只是两个残影之间的空虚对决。早点让它落幕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吧。】 　　然而尽管已经看出了晴明的弱点，陷入消极情绪的千穗却并未加以针对，而是随手召唤出了几团狐火发射了出去。这样没有干劲的反击当然抵挡不住呼啸而来的光之剑，一眨眼的功夫火球就被尽数击落，而光剑的锋刃已经逼近了狐耳娘的要害。 　　“呜！” 　　“唰————！” 　　“嗖————！” 　　但就在她快要被砍中的时候，千穗求生的本能却还是发挥了作用，令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召唤出狐火形成的替身被剑锋一刀两断，而狐耳娘的本体则瞬移到了几步开外的半空之中。 　　“我就知道会在那里，斩！” 　　“啧！？” 　　但千穗的这一举动早就被晴明预测到了，银发少年一勾手，千穗的身后便凭空出现了第五把光剑，朝着她的后心窝猛刺了过来——不，不应该说它是凭空出现的，它从一开始就被召唤了出来，只不过是保持透明的状态被隐藏了起来，为的就是用来攻击千穗的死角，如果她不是自暴自弃的话，应该能够察觉这一丝异样的。 　　【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但面对死亡的时候却又害怕了吗？这可真是……太丢人了……果然我根本不配与母亲大人相提并论，就连欣然赴死都做不到——】 　　“尽喵阵·太极喵！” 　　“唰——铛——！” 　　眼看从背后袭来的第五把剑即将刺穿自己的身体，狐耳娘意识到已经来不及做出防御，只得放弃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漆黑的小剑从地面上猛地射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命中了光之剑的剑身，将它从原本的轨迹上弹飞了出去。能把暗器练到这种炉火纯青地步的人千穗就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几分钟前才从这里离开的那位小萝莉。 　　“黑绘大人！？你，你怎么回来了？” 　　“真是意外，我还以为黑绘小姐你不是那种会破坏约定的人物呢。明明说好了不插手我与百鬼夜行之主的战斗，一眨眼的功夫就改变主意了吗？” 第141章 阿鹤的提醒 　　对于葛之叶晴明来说，黑绘的出尔反尔无疑打扰了他最重要的命运之战。恼怒的银发少年一抬手，召唤出好几把新的光剑朝她所在的树丛射了过去： 　　“不好意思，还是请你先行退场吧，布都御魂！” 　　“唰唰唰唰——————！” 　　然而面对这充满杀意的凌厉攻势，金发萝莉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只是飞快地从裙底拔出五把漆黑小剑，反手将其扔向了葛之叶晴明： 　　“我在和千穗说话，麻烦你安静一点！尽喵阵·五行！” 　　下一个瞬间，只见这五把暗器自动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正五角形的法阵，法阵的每一个顶点依次散发出红橙黄绿蓝颜色的光芒，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轮回之力。经过短暂的充能之后，法阵的中央释放出一道巨大的炮击，瞬间就将晴明的剑阵蒸发得无形无影，然后笔直地射向他的本体： 　　“轰轰轰————————！” 　　“什，什么！？唔哦哦哦哦哦哦————————！” 　　由于黑绘之前在与葛之叶晴明的对决中一直都有放水，这一次的全力攻击的威力明显出乎了银发少年的预料，他不得不紧急张开好几重结界来保护自己，尽管这样整个人还是被光炮推着飞到了高空中。趁此机会，金发萝莉总算可以大声对恍惚状态的千穗说出她想说的话了： 　　“千穗同学！请不要钻牛角尖！不管你现在有多么愤怒或是仇恨对方，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感情，你完全没有必要因此而走极端！如果不相信的话就请看着我好好想想吧，我现在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 　　“黑绘大人……现在的模样……？” 　　听到黑绘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空中的大妖狐不由得在面具背后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实际上金发萝莉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有些太过唐突，不过这并不是她自己想到的，而是在出征之前被某个人叮嘱的话语—— 　　——那是在数小时以前，所有人都还在仙台百鬼城里养精蓄锐准备出征的时候。黑绘一个人在天守阁里找了个房间，正埋头进行最后的战斗准备。 　　“沙——！沙——！沙——！” 　　“好，这样就行了。” 　　用特制的磨刀石将漆黑色的小剑打磨得吹毛断发，金发萝莉将它凑到灯光之下观察了片刻，确定已经完美无缺之后就将这最后一把小剑**了黑色绑带上的皮革刀鞘之中。这些被称为袖里剑的特制暗器是黑绘最爱用的辅助武器，通过它们施展出的尽灭阵可谓是攻守兼备变化无穷。特别是现在的金发萝莉因为伪装成了猫又的模样所以不能够使用作为主要武器的灵剑，那么副武器的保养就更加不能懈怠了。 　　“嘿咻。” 　　在两条带子上插满了小剑之后，黑绘从地上站了起来，掀起纯白色连衣裙的裙角叼在嘴里，露出了两条比布料还要雪白的大腿，接着拿起带子往腿上绑了起来。这是在她还是七星剑首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将袖里剑固定在大腿上是她最顺手的位置，只需要靠着行走时的摩擦就能确认身上还剩下多少把剑。 　　不过如今变成女孩子之后这个位置就有点微妙了，以前穿短裙的时候还好，换成像现在这种身穿长长的连衣裙的状况，那些小剑与其说是“袖里剑”倒不如说是“裙里剑”更为恰当。金发萝莉自己也想过干脆换个地方存放这些武器，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在战斗激烈的时候要是不能第一时间按照习惯拔出暗器那可是要命的。但话虽如此，黑绘对往裙子底下藏暗器这一行为本身还是感到有点难为情的，所以才会像这样躲到偏僻的小房间里来磨刀。 　　“……唔，没，没被谁看见吧喵？” 　　“呵呵，您辛苦了，黑绘大人。” 　　“喵哇！？” 　　只可惜事与愿违，金发萝莉刚张开嘴把叼着的裙角放下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女性声音。回头一看，身穿大正风女仆装的阿鹤小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而且房门还是保持着关闭的状态，不愧是类似幽灵的存在，神出鬼没简直就是她的专长，即使是黑绘都没有察觉到半点有人接近的气息。 　　“阿，阿鹤小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才，黑绘大人你把带子往腿上绑的时候。真是令人怀念呢，女孩子的裙底就是最好的兵器库，以前我在出任务的时候也喜欢在里面放上几把短刀短棍什么的备用。” 　　“原来如此，巫女服的绯袴两边都有可以伸手进去的开口，里面空间又大确实可以用来隐藏武器——等一下啦！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请你不要随便进人家的房间啊，阿鹤小姐！” 　　“呵呵，对不起打扰你的准备了，但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能否请你分出一点时间听一下呢？” 　　面对红着脸发出抗议的金发萝莉，阿鹤小姐低头道了个歉，接着这样对她说道：“这是有关千穗那孩子的事。” 　　“那倒没什么问题，我的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了。千穗她怎么了吗？” 　　听到狐耳娘的名字，黑绘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对阿鹤小姐追问了起来。而后者则有些凝重地这样叮嘱她道：“我希望这是自己的杞人忧天，但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接下来的这场战斗，那孩子很有可能会走极端，到时候必须有人去解开她的心结。” 　　“走极端？你说千穗同学吗？我倒不觉得她有那种倾向，倒不如说在我们大家之中她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了。” 　　“是啊，你说得没错。那孩子既聪明又敏锐，非常善解人意，懂得照顾其他人的情绪。这些是与菖蒲不同的地方，她就是她，并不是她母亲的代替品。但菖蒲和千穗，她们俩毕竟是血脉相连的母女，性格上还是有相通的地方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喜欢将真实的感情藏在心底，那孩子虽然说着要以人类与妖怪的共存为目标，而且也为此而一路努力过来了，但你觉得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对人类的憎恨之情吗？毕竟人类可是摧毁了她的村子，杀害了她的母亲啊。” 第142章 童年的残片 　　“这………………” 　　虽然黑绘很想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句“没有这种事，千穗同学她是不会憎恨人类的”，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无法轻易说出口。是啊，仔细想想，她真的了解千穗真正的心情吗？阿鹤小姐都说了，千穗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而且也很擅长将自己的想法藏在心底，黑绘一直以为狐耳娘是为了扮成威严的大妖狐才会戴上面具，但说不定她平时的素颜其实也只是一张更精致的面具而已？ 　　“呵呵，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些头绪呢，没有错，那孩子确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不会走上菖蒲的老路。只要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就能够明白了。” 　　“我现在的模样……？你的意思是这个妖怪伪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是啊，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你现在的样子恐怕是————” 　　在百鬼夜行覆灭的那一晚，妙鹤巫女为了寻找挚友菖蒲的女儿曾经只身一人闯进陷入火海的妖怪村落，在那里她没有找到千穗本人，但却看到了杀红了眼睛的阴阳师和巫女们所犯下的恶行的现场。 　　那是小孩子的遗体，虽然是妖怪，但毫无疑问那些孩子并不足以成为人类的威胁，至少在她们长大之前战斗力都非常有限。然而她们却像其他的妖怪一样被法术与刀剑所屠戮，成为了血泊中的冰冷尸体。 　　等到笼罩村落的结界失去效力，空气之中的妖力浓度下降到普通水平之后，这些孩子的遗体就会像所有妖怪一样自动分解成为肉眼不可见的粒子，彻底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这是所有死亡的妖怪所必然迎来的结局，除非它们的尸体被人类用特殊的法术保存起来，用作制造武器和咒具的原料。 　　因此为了不让这些死去孩子们的面孔被彻底遗忘，妙鹤巫女仔细地记住了她们每一个人的种族与长相。十几年之后，她在伪装成妖怪的实验B班少女们的身上看到了那些妖怪小孩的影子—— 　　“————请好好看着我现在的样子，这是铭刻在你记忆之中的人物的姿态啊，千穗同学！” 　　“我的……记忆……？” 　　“是啊，请仔细回想一下，我也好，真宵同学她们也好，被你的法术变成这个样子并不是偶然的喵！包括这个喵喵叫的口癖也是！” 　　“呜呜！？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出来了……！” 　　时间回到现在，听到金发猫耳娘的这句话，千穗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场景。嗞嗞嗞————！在断续的疼痛之中，狐耳娘尘封的记忆渐渐复苏。 　　那是某个春日午后，在村子后山的树林里发生的一幕： 　　“等，等一下啦，阿铃！别爬得那么快，先帮我一把好不好？” 　　“喵哈哈哈哈，真拿你没办法喵，少主你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不过是爬个树而已就累得气喘吁吁。大家都说狐狸比起犬科更接近猫科，不过你比起人家可是差远了喵！” 　　猫又阿铃活泼好动，最喜欢爬树掏鸟窝。明明妖力弱到不行，但却是村里活得最自由自在的小孩子。我实在是很羡慕她的这种洒脱。 　　“喂，小铃！你怎么对少主说话的？简直是没大没小！像猫又这样的下级妖怪本来根本没有资格加入少主的家臣团，你非但不知道感恩反而还口出狂言，实在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请知耻一点！” 　　“喵哈哈哈哈哈！沙罗又在说些难懂的话了！你是因为不会爬树所以才只能打嘴炮吧喵？” 　　“胡，胡说八道！这种小树，我只要一刀就能劈断了！” 　　“等一下啊沙罗！爬树不是让你把树砍了啊！沙罗！” 　　罗刹女沙罗，是稀有的武者妖怪，自称是家臣团的首席。不过虽然她嘴上不饶人，实际上跟阿铃十分要好。晚饭的时候要是有烧鱼的话，她一定会把自己的那份让给阿铃。 　　“唉，真是的，一群粗人就不能安静些吗，打扰妾身的雅兴了。” 　　雪女霜华，总是摆出一副大小姐般的语气与态度，比起我来更像是百鬼夜行的少主。霜华的学识渊博，不仅会弹琵琶还会讲人类世界的童话故事，大家都很崇拜她。 　　“少主！快看俺打到山猪了！今晚吃烤肉吧！哇哈哈哈哈！” 　　鬼女小满，是个货真价实的野孩子，最初相遇的时候甚至不穿上衣，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皮裙。大家耗费了足足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教会了她女孩子不能光着上半身这个常识。尽管如此，在睡迷糊的时候她还是会犯老毛病，穿着一条兜裆布就跑出去。虽然在妖怪的村子里，大人们基本上不在乎这种事，但这事关女孩子小团体的门面，我们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唉……少主，你又和这些低级小妖怪们混在一起，今天的课程完成了吗？要是被菖蒲大人看到你这样，她会作何感想？” 　　“哇，是天路丸！” 　　“说教魔来了！快跑啊喵！少主，来这边喵！” 　　“啧！给我等一下！今天我不会再放任你们教坏少主了，说什么也要带她回去继续修行！” 　　还有最后一个人，我的青梅竹马天路丸。我从出生起就与她在一起，很清楚她其实与沙罗一样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女孩。虽然每次都说要把我抓回去修行，还要禁止我与其他的小妖怪继续有来往，但天路丸最后一定会在激烈的追逐战之后故意放我们一条生路。 　　有些时候我也会想，她是不是其实也很想参加进来与我们一起嬉戏呢？只不过是碍于少主辅佐的身份，没办法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罢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还真的有点对不起天路丸呢。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少主，但我饿呀没有办法啊，与同龄女孩子们一起度过悠闲的时光这件事，对于我而言要比枯燥的修行来的有吸引力多了。 　　………………没错，我都想起来了，我曾经也是有同龄的朋友的。除了天路丸之外，还有阿铃、沙罗、霜华、小满。虽然我大部分时候都在一个人孤独地进行成为大妖狐的修行，与她们相处的时间有限，但我们毫无疑问是最好的朋友，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儿时玩伴”。 第143章 彻悟 　　但为什么我会以为自己只有天路丸一个儿时伙伴呢？ 　　并不是我把大家“忘掉了”，只是我不愿意把其他人“想起来”罢了。 　　因为在那个袭击之夜，她们都惨死在我的面前。 　　不……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但她们的妖力都与我紧密相连，所以大家死时的情景都清晰地映照在了我的脑海之中。这比亲眼所见还要令人震撼，简直就像是自己也死了一回一样。 　　喵啊啊啊啊……救命………… 　　在阴阳师密集的法术面前试图从高处逃跑，但还是从房檐上被直接打下来的阿铃。 　　可恶的人类，何等卑鄙无耻！竟然放冷箭……无念……！ 　　试图与逼近的退魔巫女比剑，但却被远处的长弓手一箭穿胸的沙罗。 　　哼，动手的时候就不能更优雅一点吗？人类果然都是野蛮的家伙…… 　　面对敌人的屠刀没有反抗，即使是在身体被粉碎成无数冰晶的时候也依然保持高雅的霜华。 　　啊咧咧咧咧咧……怎么回事，明明只是破了一个小口，为什么没有力气了…… 　　靠着天生蛮力击退了好几波退魔巫女的进攻，但却被专门针对鬼族的毒箭射中膝盖，无力地跪倒在地的小满。 　　在那个烈火冲天的晚上，朋友们那凄惨的死状，我都好像亲身经历了一遍。 　　这段经历实在是太过悲惨，以至于我在潜意识里将它封印了起来。直到现在，听到黑绘大人的提醒，这段记忆才重新浮出水面： 　　“……阿铃、沙罗、霜华、小满……这是她们的名字。我在你们身上施加的妖怪变化之术，其实都是以她们为原型的。” 　　“没错喵，你想起来了，千穗同学！”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黑绘大人，你让我想起这件事，只会让我更加憎恨人类啊。因为这四个妖怪，都等于是在我面前死于人类之手的。” 　　“这就是我想让你回忆起来的事情！千穗同学，人民、母亲、朋友、还有容身之所，在当年的袭击中失去了一切的你会感到憎恨是很正常的事！倒不如说遭遇到那种打击之后还能保持平静的圣人是不存在的！即使是无条件爱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的稻荷神，也有荼吉尼天这样的愤怒化身。所以你的憎恨本身是没有错的。” 　　“…………………………” 　　看见半空中的狐耳娘听了自己的话没有什么反应，黑绘又接着用坚定的语气大声对她说道： 　　“但是！你所应该憎恨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令人类与妖怪不得不对立的这个世界的现状本身！因为单纯的憎恨只会造成负面的连锁，彼此之间的仇恨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就是导致了所谓千年战争的罪魁祸首。你的母亲，大妖狐菖蒲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她对人类发动的袭击招来了灵能界的残酷报复。但是你与菖蒲不同，你即使怀抱着失去一切的悲伤仍旧选择了超越憎恨，选择了共存的道路，我作为朋友真的很为你感到骄傲——所以说，你没必要感到任何犹豫，只需要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战斗就行了！” 　　对于不善言辞的黑绘来说，这么长的一段台词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了，就连喵字语尾都被她忘到了脑后。但千穗闻言却还是摇起了头： 　　“不……黑绘大人，你太高看我了……我根本就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伟大。我并不是超越了仇恨，只是强迫自己忘掉了而已……” 　　“没有那回事！也许你表面上是忘记了，但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都记得的，否则也不会把我们变成记忆中朋友的模样了——喵啊！？” 　　“轰——————！” 　　“黑绘大人！？” 　　就在黑绘还想继续劝说狐耳娘的时候，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把她从千穗的眼前炸飞了出去。是葛之叶晴明！他终于防御住了黑绘的五行大炮，悄悄飞过来抬手就是一记回礼，接着对金发萝莉被炸飞的方向高声叫到： 　　“原来如此，我终于能够理解你了，黑绘小姐！为何你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总是犯下错误，那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贪心了！超越憎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放眼整个世界的历史，即使是人类内部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同胞之间的争斗，更不要说人类与妖怪之间了！不管你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同时拯救双方的！就是因为你无法决定究竟成为哪一方的守护者，最终才会什么都守护不了！” 　　在狠狠奚落了黑绘一顿之后，银发少年又一脸亢奋地转过头来对千穗笑着说道： 　　“你说得对，大妖狐！你是憎恨着人类的，就好像我憎恨着妖怪一样！这是刻在我们血脉之中的命运，没有谁能够改变！不要听别人的蛊惑，用你的全力与我战斗吧！” 　　“…………………………别。” 　　“什么。” 　　“请你别说得好像很懂我一样！” 　　这，这是何等的助攻！若是葛之叶晴明没有在这个时候插手的话，千穗恐怕还会迷茫很久，靠着黑绘的嘴炮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说服她相信自己的憎恶的目标并非是人类这个种族，而是人类与妖怪之间对立的现状本身。 　　但现在银发少年跳出来一顿骚操作，当着狐耳娘的面把人炸出画面外了。虽然以黑绘的身手肯定不会有事，但光从场面上来看就算是被当场炸死也不奇怪。看到这一幕的千穗当然是非常生气，但同时她也意识到黑绘说的是真的，这股怒火并不是针对葛之叶晴明这个人，而是把这样的大好少年逼成狂信者的这个世道。 　　直到此时此刻，被天路丸评价为“优柔寡断的化身”的狐耳娘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想要成为黑绘口中的那种人——也就是“超越了憎恨的领导者”。并非心中没有憎恨，而是在理解了一切之后放下憎恨，向着远大的理想进发。 　　【阿铃、沙罗、霜华、小满。这十几年来你们一直都在我的心中看着我对吧，现在藉由实验B班大家的身体，你们又都回来帮助我了。那么就请看好吧，这就是你们所信任过的百鬼夜行少主的真正模样！】 　　“轰————————！” 第144章 无法回避的宿命 　　“轰————！” 　　顺应着心中的冲动，千穗用力将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霎那之间，从她的身上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樱花般绚烂的火焰在半空中狂喜地飞舞着，简直就像是在庆贺百鬼夜行之主的新生。 　　“唔！发生了什么事！？” 　　被扑面而来的火海逼退了几步，银发少年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然后惊讶地发现眼前的狐耳娘又有了全新的姿态，“这，这是！？” 　　“叮铃铃——————！” 　　相较于方才那种浑身上下缠绕着不祥气息的大妖狐的形态，千穗现在的模样显得庄严而又神圣。只见她表情平静，一头白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地缓缓飘扬，发丝之间有用红绳系住的金色铃铛作为装饰，眼下正有节奏地发出悠扬的铃声。 　　同样也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千穗身上所穿的服装就从华丽的十二单和服变成了红白相间的素雅巫女服，衣角和裙角都有稻穗形状的装饰。一座巨大的鸟居浮现在她的身后，鸟居的两旁是带着红色领巾的狐狸的石像。 　　“这样的造型，简直就像是伏见的那位……这不可能！”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银发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容易猜到。没错，他口中的“那位大人”就是指稻荷大明神，她是京都伏见的守护神，也是将千穗抚养长大的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狐耳娘之所以在想通一切之后变成了与稻荷神的真身相似的形态，明显是为了表达对养母的敬意，不过在葛之叶晴明看来，这却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 　　“这不可能，为什么从人类之敌大妖狐的身上会散发出这种近乎神性的清净之气……难道你真的仅凭别人的一句话就顿悟了吗！说什么要超越种族之间的对立与仇恨，把这种对立本身当成敌人来看待，你真的认为这种空泛到极点的目标是能够实现得了的吗！” 　　此时的银发少年终于再也维持不住他那温文尔雅的阴阳师贵公子的人设，发出了符合他外表年龄的大呼大叫，而与之相对的千穗则又恢复了冷静的模样，轻轻对他点了点头道： 　　“你说得对，也许那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但我已经不会再放弃尝试了。因为我想要去相信，去相信黑绘大人相信着的我自己。不只是黑绘大人一个人，还有将我从死亡的深渊救出来的妙鹤大人，对我视如己出的稻荷大明神大人，以及实验B班的大家和千千万万向往和平的妖怪。这些人都将信赖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绝对不能够背叛这份信任。” 　　“说得好啊，千穗！你终于长大了，呜呜呜呜………………” 　　狐耳娘此话一出，刚刚被炸飞之后就顺势躲进树林的黑绘（理所当然地毫发无伤）不由得流下了热泪，仿佛看到女儿长大的老父亲一般。而与此同时，有些陷入激动状态的葛之叶晴明也平静了下来，笑着对千穗说道： 　　“………………是吗，原来你也背负了很沉重的希望啊。不愧是被命运所连接在一起的血脉同胞，我们的境遇竟是如此地相似。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就该轮到我展现意志的时候了。” 　　“沙沙沙沙————————！” 　　话音刚落，银发少年身上也发生了异变，只见他的头发开始急速生长，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与千穗相匹敌的发量，但原本白银色的头发却变得如同无星之夜那般漆黑，而新长出来的狐尾则在身上聚拢，瞬间变化成了一件庄严肃穆的宽大长袍。少年接着伸出双手，在手掌上凭空变出一顶烟囱般高耸的乌纱帽，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来将它端端正正地戴在了头顶的正中央： 　　“沙！” 　　“喵喵！？这，这个身姿难道是！？” 　　躲在旁边的树丛里目睹了这一幕，黑绘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吐槽。看啊，那漆黑的长发，那象征身份地位的乌纱帽，还有那带有标志性桔梗印（正五角形）的狩衣长袍……这副模样，完全就是历史上的“阴阳师之神”——安倍晴明在世！ 　　“最伟大的阴阳师，身为白狐之子的半妖，却奠定了人类奴役妖怪现状的基石的阴阳术中兴之祖。你终于不仅仅是继承了他的名字，就连姿态和存在方式都完全变成那个男人的化身了吗？” 　　“正是如此！与你一样，我的身上肩负着的是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希望，所以我也绝不可以在这里败北！既然你现在想要超越人与妖怪之间的憎恨，那我就来充当憎恨的化身吧！从现在开始，名为‘葛之叶晴明’的阴阳师已经消失了，我，就是那个创造了千年战争的男人，安倍晴明的再世！” 　　“那么，我就以白狐葛之叶的身份，来粉碎你的野心吧！安倍晴明！千年战争将会在我的手上结束！” 　　在这一刻，舍弃了名字的少年化身战争的修罗，为的是完成与生俱来的使命。 　　舍弃了仇恨的少女则化身为和平的使者，为的是不负众人对她的期望。 　　如果说这都不算命运的话，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东西呢？ 　　也许明神会的预言者是正确的，这两个继承了同样血脉的人物之间注定会有一场死斗。 　　“加油啊，千穗同学，你一定会赢的！” 　　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金发萝莉一边在心里如此想到，一边小声的送出了自己的祝福。她不会再插手这场战斗，只会作为旁观者见证到最后，因为她知道任何外力的干扰都只会令狐耳娘在心中留下遗憾。这是只属于千穗一个人的战斗，也是对她这一生所受苦难的褒奖。当千穗最终亲手击败这个宿命中的敌人的时候，她将会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迎来崭新的人生。 　　———————————————————————————————————— 　　同一时间 　　“上吧，狐火乱舞！” 　　“去吧，布都御魂！”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切！这帮家伙干得还真夸张啊！” 　　啊啊，这是一场何等美丽的战斗啊。樱花色的狐火与纯白色的光剑互相交织，如同盛大祭典上的礼炮那样在空中绽放出无数的光华。背对着这些绚烂的烟火，一名少女在通往正殿的神道上疾驰。 第145章 宛如黄金色的岁月 　　“很近了，我感觉得到，小月就在这前面。” 　　少女的名字是朱守院真宵，虽然现在被法术变成了鬼女的模样，但其实是出身名门的退魔巫女，不过性格的火爆程度与货真价实鬼女也不相伯仲就是了。 　　她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冲进前方的神社，将误入歧途的青梅竹马——护法院月华狠狠揍上一顿，直到让那家伙醒悟过来为止。但护法院月华可是个非常棘手的强敌，不是只靠蛮力就能解决的对手。为了最后的胜利，真宵现在应该尽可能地放空心神保持集中才行。 　　“轰轰轰轰轰————————！” 　　“啧！吵死了！这不是让我想起多余的事情了吗！” 　　但话虽如此，身后不断传来的爆炸音却令巫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那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然而当时的场景却与现在十分吻合：长长的神社参道，山间的黄昏景色，还有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以及稍微显得闷热的天气…… 　　没错，那是一场祭典———— 　　十多年前，某座乡间神社的夏之祭。 　　“哈啊，哈啊，哈啊！快点，小月！要看烟花的话，山顶上的景色是最棒的！” 　　在通往神社后山之顶的长长阶梯上，两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正一前一后地奔跑着。一脸兴奋地冲在前方的是个身穿背心和短裤，头发乱糟糟的熊孩子，乍看上去跟一般的小男孩没什么区别。她的衣服上印着元祖奥特曼的图案，脑袋上也斜套着奥特曼的塑料面具，一看就知道是特摄剧的大粉丝。 　　没错，那个时候的朱守院真宵还十分纯洁，虽然兴趣与普通的女孩子有些偏差，但总归是把正义的变身英雄与光之巨人当成偶像。转而崇拜起影视剧里反抗一切的不良少年的形象则是遭遇巨变之后的事情了。 　　“哈呜……哈呜……哈呜……等，等一下，小真……我，我跑不动了啦……！” 　　与假小子般的真宵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山路上远远落后于她的另一位小女孩——护法院月华，则是一幅最传统的乖孩子的形象：整齐的黑发，水色的可爱和服，没有被晒黑的白皙皮肤。就连手里拿着的五彩的水气球和红彤彤的苹果糖也都是祭典上最传统最便宜的商品，任何人看了都不会责怪她乱用零花钱或是太过贪玩。 　　“不，不行了，呐，还是休息一下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只不过身为乖乖女的月华并非毫无缺点，她天生的虚弱体质就是最大的软肋。虽然自从开始退魔巫女的训练之后已经进步了一些，但体力相较同龄人而言还是有些不足，更不要说与精力旺盛到没处发泄的小真相比了。实际上，在陪着小真一起在山脚下的祭典里大玩特玩了一通之后，还能跟在她后面一路跑到半山腰来，小月今天可以说已经是相当努力了。 　　“唔！小月你还是这么弱不禁风，这样子真的能够成为退魔巫女吗？” 　　然而对于处于兴奋状态的真宵来说，这样的努力还是不太够。眼下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从山脚祭典那边传来的民俗音乐也变得更加嘈杂喜庆。等到不久之后天色完全放暗的时候，今天的重头戏——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 　　虽然现代的小孩可能已经不怎么稀罕这种老掉牙的庆祝活动了，但要知道那可是十年前，互联网还没那么发达的时候，更何况无论是小真还是小月都是受训中的退魔巫女，长年在深山之中修炼，很少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像样的娱乐活动。所以这次能够趁着跟长辈出来巡礼的机会参加祭典对于她们来说乃是难能可贵的体验。 　　特别是祭典上传统的烟火大会，知道今天要放烟花之后，真宵期待得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而且还从当地的老伯那里打听来了最佳的观赏位置，那就是神社的后山山顶。当地人因为嫌麻烦所以都不愿意爬山，反正每年都能看到同样的烟火。但对于年幼的真宵而言这件事可不容妥协，毕竟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能够出来玩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来吧，牵着我的手，再努力一下马上就到山顶了——哇呀！？” 　　“小真！？” 　　因此看到小月在自己身后停下了脚步，真宵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向她走去准备强拉着她继续爬山。没想到由于跑得过于兴奋的缘故，脚下的木屐已经被汗水所打湿了。再加上上山的道路年久失修，真宵一不注意猜到了松动的石板边缘打了个滑，整个人瞬间沿着阶梯滚了下去： 　　“啊痛！啊痛！啊痛痛痛！” 　　“小真！我抓住你了！” 　　“啊，谢，谢了小月……还以为要死了……” 　　幸好下方的月华眼疾手快，拼命用身体挡住了滚落的真宵，不然她很有可能就这样一路滚到山脚。在那之后，小真宵马上站了起来，并且双手叉腰摆出了顶天立地的姿势。尽管泪水已经在双眼中不断地打转，但她绝对不会哭出声来。因为她是奥特曼，是无敌的正义使者，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痛就哇哇大哭呢？更何况这还是在青梅竹马的小月面前，了不起的真宵大人是绝对不会丢脸的！ 　　“啊，我的章鱼烧、关东煮、烤鱿鱼、巧克力香蕉……明明是为了看烟花的时候准备的，全都不见了……”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真宵突然想起自己花了全部零花钱买的豪华祭典零食套装在摔倒的时候全都掉在了地上，这下子眼泪是彻底忍不住了，一仰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妈咪我要回家——————！” 　　“啊哇哇，啊哇哇哇哇……小，小真哭了啦！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眼见青梅竹马哭得震天动地，连祭典上的音乐声都被她盖住了，一旁的小月华整个人慌了神。她知道这种时候用言语安慰小真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想个办法用物质手段堵上她的嘴才行。 　　“对了，用这个！” 　　灵机一动，小月看见了手上还没来得及吃的苹果糖。确切地来说她只是舔了几口，还没来得及咬下去。 第146章 真宵的懊悔 　　“呜哇啊啊啊啊啊！偶要回家啊啊啊啊——————呜咕！？咔擦！” 　　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手中的苹果糖一眼，小月华一咬牙将它塞进了小真宵的嘴里，后者立即本能地咬了上去，接着连果肉带着外面红色的糖衣一起咔蹦咔蹦地大嚼了起来： 　　“好，好甜啊！酸甜酸甜的好好次！” 　　“呼呼，小真你觉得好吃就好。” 　　“吧唧吧唧吧唧！” 　　甜头一入口，性格大条的小真宵就忘记了疼痛，拿起苹果糖大快朵颐了起来。而小月华则趁此机会蹲下身来，从和服的包包里拿出创口贴，小心翼翼往青梅竹马摔破的膝盖上贴了起来。由于顽皮捣蛋的真宵经常会搞得自己一身伤，所以月华基本上任何时候都会随身带着好几块创口贴以备不时之需。 　　“啊，真好吃！不过……” 　　一眨眼的功夫，月华还没来得及把所有的小伤口都贴好创口贴，真宵这小馋鬼就已经把一大块苹果糖吃得精光，只剩下串在木签子上的一个孤零零的苹果核。满足地舔了几下嘴唇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块糖并不是自己的东西，于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后脑勺： 　　“呃，那啥，对不起啊小月，这是你的苹果糖，我却全给吃掉了……” 　　“没关系的。” 　　面对用支支吾吾的声音发出窘迫的道歉的熊孩子，月华用温柔的动作替她贴上了最后一块创口贴，然后站起身来对她露出了一个纯真的微笑：“看到小真你吃得那么开心的样子，我也就等于吃饱了。” 　　“小，小月！” 　　天使！我的青梅竹马简直是天使啊！ 　　在这一刻，幼年的真宵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一直以来她在月华的面前都有一种暗地里的优越感，因为这小月身体又弱性格又内向，经常被其他同龄的巫女学员欺负。真宵觉得自己身为青梅竹马有义务好好照顾这孩子的周全。但此时此刻她却猛然发觉，搞不好自己才是一直以来被照顾的那一方。 　　“小月，我——” 　　是想要对苹果糖和创口贴道谢呢？还是对自己这些年来给小月添的麻烦道歉呢？真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开了口，但她的话语还未曾成型就被突如其来的闪光和爆炸声所打断了： 　　“砰——————！轰————————！” 　　“啊，快看，小真，烟火大会开始了呢！” 　　“呜……时间到了吗……对不起啊，小月，如果我没有摔倒的话我们应该已经到山顶了，从那里看到的烟花一定比现在要漂亮得多。唉………………” 　　抬起头来望向绽放的烟花，映入幼年真宵视野的是被山道两边的树木所遮挡的长条形的天空，即便是再豪华的烟火，被这么一挡也只剩下了很小的一部分光芒，完全无法一窥全貌。真宵见状不禁垂头丧气地叹起了长气。然而月华的反应却与她完全相反，只是笑着这样说道： 　　“我觉得没关系的啊，小真。在山顶看的烟花肯定很漂亮，但从这里看的烟花也别有一番滋味啊。说到底都是同一片景色，无论是在山上眺望还是从树林里抬头仰望，美丽的东西都是不会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看烟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呀。” 　　“小月………………” 　　太阳西沉，暮色渐浓的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火。五颜六色的光芒透过苍茫的树冠照射到黑发女孩那平静而幸福的笑脸上，令她惹人怜爱的俊俏面容看上去平添了一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气质。站在这样的青梅竹马身边，幼年的真宵一时之间看得呆了，就连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对方轻轻握了起来这件事都没有发觉。 　　“小真，下次有机会再来一起看烟花吧，到时候我不会再拖你后腿了。两个人要一起登上山顶喔。” 　　“嗯…………一言为定…………小月。“ 　　——————————————————————————————————————————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做出了那样的约定。但却没有实现的机会，因为不久之后就发生了邪神复活的事件。” 　　“但那个时候我已经隐约地意识到了，你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在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非常坚强的心灵，恐怕比我自己还要坚强。” 　　“所以，十年之后在九条之原高校与你重逢的那一天，其实我并没有感到多么震惊。这十年来我为了维持自己的心灵不至于崩溃，选择了成为‘不良少女’，通过对身边的一切发脾气来取得内心的平衡。因为只要把一切的过错都推给别的什么人，我就不会再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苟活了下来这件事而感到愧疚了。” 　　“但小月你不一样，你比我要来得更坚强，也更聪明。所以你选择了以复仇为目标磨练自己，哪怕是要把过去我所知道的那个小月的一切温柔的部分都舍弃掉，完全变成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也在所不惜。” 　　“而你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为了保护我，就好像当年你总是随身带着创口贴，随时准备为笨手笨脚的我处理伤口一样。” 　　“我明明知道你在最根本的地方没有变化，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温柔的小月。但为了无聊的自尊心，我故意忽视了这件事，擅自把你当成了薄情的背叛者，殊不知真正背叛了约定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但讽刺的是，在内心深处我还是那么依赖着你。在被里出云叫回去之后，我一心只想快点回到九条之原，所以对于你让我先走的提案没有提出反对。明明那个时候你肯定已经知道天照的真相了，完全是为了保护我才什么都没有对我说。她们肯定是逼你在自己和我之间选一个作为现人神下一任的容器吧，而你则毫不犹豫就选了自己。” 　　“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便兴冲冲地回到了东京，然后得知你加入暗部之后就不容分说地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你的身上。我实在是太差劲了，就算成了现人神，有了强大的力量，我比起当年根本没有半点成长，仍然还是那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熊孩子。” 第147章 最后的关门 　　“但是啊，即使是这样的我也还是有所改变的。至少现在的我不像过去十年那样是孤身一人了，有一帮无可救药的老好人愿意成为这样没用的我的伙伴，多亏她们的帮助我现在才会在这里。而你却始终都只能依靠自己……我不会让这种事再继续下去了，小月，一直以来我都是被你所拯救的那一个人，这一次终于轮到我来救你了！” 　　沉浸在回忆与决心中的路程感觉起来就像南柯一梦那样短暂，又好像是十年的光阴那样漫长。但无论如何，朱守院真宵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接着她只需要再跨过一道鸟居，就能进入到神社正殿前的广场，护法院月华的气息就在前方。 　　“站住！不许你再过去了！” 　　“切，果然出现了吗！” 　　然而就是这座鸟居，此时却正被一个强大的守护者所监视着。那是名为“月读”的银色大鸟，看到不良巫女接近之后，它就飞快地俯冲下来，用尖利的爪子抓向她的身体。幸好被黑绘训练出了优秀反射神经的真宵及时躲开，并且用手中的狼牙棒打掉了月读的几根羽毛： 　　“啧！别碍事，臭鸟！” 　　“你才是别碍事，妖怪！滚开！现在正是月华最重要的时候，我不允许你来打扰仪式的进行！” 　　“开什么玩笑，什么最重要的时刻啊，你说的是让天照那个怪物占据巫女身体的仪式吧！我才是饶不了做出这种事情的你们！” 　　“唔！唔唔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慢着……这种气息……你这家伙难道不是真的妖怪吗！？” 　　“没错！现在这副模样只是法术所产生的伪装，老娘的名字是朱守院真宵！既是反叛里出云的退魔巫女，也是护法院月华的青梅竹马！我现在不仅要把她人给抢回来，还要顺便打爆你还有另外一个自称天照的伪神！有本事下来单挑啊，臭鸟！” 　　“朱守院真宵，朱守院真宵……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月华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轻霉煮马’吗！” 　　“什么！？小月她经常提起我吗？” 　　“才，才没有呢，也就是说梦话的时候偶尔会——不！那也没有，她一次也没有提起过你！月华这么完美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与你这种野蛮人有关系呢？我绝对不承认！” 　　“这混账家伙！就这么像被老娘揍扁吗！？” 　　眼见月读开始耍起赖翻脸不认账，真宵在地面上恨得牙痒痒。但银色大鸟转眼就又飞到了空中，就算她全力起跳也不一定够得着对方。不过正是因为没办法用狼牙棒狠揍这家伙一顿，不良巫女反而能够较为冷静地思考起月读话语中的含义：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感觉它好像很中意小月本人一样……？难道它不仅仅是想用小月的身体作为自己姐姐的容器而已吗？】 　　换成几个月前的真宵，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思考方式，只要是惹到自己的人统统都要靠蛮力去打爆。但在见识了黑绘这种世界级的强者之后，巫女意识到力量并不能够解决一切问题。即使是强如黑绘也有吃瘪的时候，更何况远不如她的自己呢？所以现在当她察觉到月读隐藏的心理之后，马上就试图从这个角度入手去获取更多的情报： 　　“喂！臭鸟，小月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不论如何都要把她带回去。相比之下你又如何？你根本只是在想要把她当成天照的容器而已，根本没有资格挡在我的面前！” 　　“住口！我不准你这样说月华！什么容器……她才不是那种用完即丢的存在，她对我来说……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拦在这里！？如果天照的神力占据了她的身体，小月自己的灵魂就不复存在了！” 　　“这种事我知道啊！我比谁都知道得清楚，一千年来所有的人柱都是在我的面前被变成新的天照的，像你这种只活了十几年的小鬼根本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活得长又如何？活得长就了不起吗？无论是你还是天照，都只是靠着吞噬巫女的生命苟活下来的怪物罢了！你们跟吃人的妖怪又有什么区别？不，妖怪好歹还是堂堂正正地吃人，可你们却打着神明的幌子去残害信奉自己的女孩子的生命，卑鄙的程度还不如妖怪呢！”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我也不是自愿变成这个样子的，但这是姐姐大人的愿望，为了不让发生在我们村子里的悲剧重演，必须从这世界上彻底消灭妖怪！” 　　“哈！说得好听，明明过了一千年也没见你们把妖怪杀光，只是白白害死了不知道多少巫女而已！而且什么叫‘姐姐大人的愿望’啊！活了一千年却还是个只知道依靠大姐的小屁孩，就凭你这点斤两还敢自称是神吗？真是笑死人了！一个靠着偷别人的皮囊苟活的怪物，一个连自立都做不到的废物，你们俩姐弟还真是奇葩到不行啊！” 　　“啊啊啊啊啊啊！不许你侮辱姐姐大人！” 　　在真宵辛辣无比的嘲讽面前，空中的月读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怒火中烧地俯冲了下来。而这正是巫女所期待的效果：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你这玩着神明过家家的臭小鬼，看我不一棍子本垒打送你上西天！】 　　“轰轰轰轰——————！” 　　双手握紧狼牙棒，将体内的朱凭之力化作赤红的火焰放射到武器那尖锐的锯齿之上，朱守院真宵绷紧了手臂的肌肉，随时准备从正面一棍子把月读轰杀成一只没毛的烤鸡。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大鸟也对此视而不见，杀气腾腾地直扑巫女的面门而来。 　　“去死！可恶的人类！” 　　“要死的人是你啊臭鸟！给我变成羽毛掸子吧！” 　　“叮——————————————！” 　　“这是，月华的仪式开始了！” 　　然而就在真宵的狼牙棒即将与月读的爪子产生激烈碰撞的那个瞬间，神社内部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神力波动。大鸟见状立即收起了爪子，在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飞回了正殿。 第148章 破坏仪式 　　“啧！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紧跟在月读的身后，真宵也跑进了鸟居。只见神社正殿前的广场此时已经布满了法阵，地面上插着许多木头柱子，那是被称为“御柱”的神域的象征。每根柱子之间都用粗大的注连绳连接起来，那同样也象征着不可侵犯的神之禁域。而在这个圣域的中心，静静地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长的黑发绑成优雅的马尾辫，一身黑色的巫女服无风自动，脸上的面具同样也是漆黑的颜色。 　　毫无疑问，她就是是堕入暗部的护法院月华。 　　“小月——————————！” 　　“喂！？蠢货，别靠近啊！” 　　看到青梅竹马的挚友的身影，真宵想都没想便朝她冲了过去。但就在她靠近注连绳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神力猛地迸发出来，将不良巫女整个人弹飞了出去： 　　“咔嚓————————！” 　　“呜哇啊啊啊啊——————！？” 　　“咝咝咝咝————————” 　　那是如同太阳的光芒般炽热的神力，烤得真宵身上冒出青烟。如果是普通的灵能力者的话，光是这一下就足以当场毙命。但不良巫女却马上就站了起来： 　　“烫烫烫烫烫烫！可恶，果然没那么简单就能靠近吗！” 　　“你这家伙……明明挨了天照姐姐大人的神罚，为什么还能活着……” 　　看到这一幕，空中的银色大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通过明神会协助布置的遍布全国的法阵，分布在日本各地的所有退魔巫女的信仰心都集中在了这座神社里，这里就是人类与妖怪“千年战争”概念上的“最前线”，也即是作为退魔巫女守护神的“天照”的力量最集中的地方。 　　因此容器的继承仪式才会选在这里进行，而现在仪式已经接近尾声，现人神的本尊马上就要降临于此占据护法院月华的肉体了。构成仪式法阵的御柱和注连绳上都充满了天照的神力，凡人别说触碰它们了，光是靠近就会被烤成焦炭，而眼前的这女孩竟然只是喊疼而已？ 　　“不对……这种感觉是……！？你这家伙难道也是现人神！？” 　　然而月读马上就发现了朱守院真宵并非凡人，只见她被结界来了这么一下子之后，覆盖在身体表面的妖怪化伪装有一部分剥落了下来，从中显露出的是如同火焰般跃动的鲜红色长发，某种强大的力量正通过那头长发往外辐射，性质上与月读自己相似，但属性却完全不同，那不是来自地球本体的力量，而是外宇宙漂流而来的神性的残留物： 　　“这种仿佛要贪婪地吞噬一切的感觉……是邪神！你这家伙是邪神的现人神吗！” 　　“哼！不要把人说得像是怪物一样！没错，我体内是有邪神的力量，但那家伙的本尊已经被老娘空手捏爆了！剩下来的就只是单纯的力量而已，根本就不分什么正邪！老娘就是老娘自己，里出云史上最强的叛逆者——朱守院真宵大人啊！” 　　“何，何等不敬……就算是邪神也好，居然对弑神这件事沾沾自喜！？你这家伙也算是巫女吗！” 　　“哈！？你的耳朵是装饰吗？对了，差点忘了鸟类根本就没有耳朵啊！那你就再给我听好了臭鸟，老娘可不是普通的巫女，是不良巫女啊！对神发起反叛就是我的使命啊啊啊啊啊——————！” 　　一边对空中的月读发出这样的咆哮，朱守院真宵一边双手握紧狼牙棒，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最近的一根御柱砸了过去。这一击之中也附加上了朱凭的神力，猩红的邪神之力与发动反击的天照的神力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并最终引发了巨大的爆炸： 　　“轰——————————！” 　　“唔！？怎么可能，明明只是个三流现人神，居然击穿了姐姐大人的神域？” 　　爆炸的强光消退之后，月读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那根御柱已经被拦腰折断，而不良巫女则举起棒子准备砸向另一根御柱。 　　“住，住手！不许你破坏姐姐的仪式！” 　　情急之下，大鸟甚至都来不及使用法术，直接收拢翅膀朝真宵俯冲了过去。但经过与黑绘的多次切磋的巫女早就已经习惯了应对来自身后的奇袭，要知道黑发萝莉在跟人一对一打斗的时候是能够在眼前留下残影，本体却毫无征兆地瞬间移动到背后去发动杀招的。相比之下一边冲锋还一边发出大叫的月读简直太好对付了： 　　“滚开！” 　　“呜啊！？” 　　甚至看也没看大鸟一眼，真宵就反手一棍子把它揍飞了出去，接着又顺势一个转身将狼牙棒砸向身旁的御柱：“喝啊啊啊啊啊啊————————！给老娘倒！”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又一根御柱倒下了，而充盈整个空间的神力也进一步变弱。只要像这样把每一根柱子都打倒在地，那么降神仪式就会自然而然地以失败告终。 　　“好！我能行的！再等一下小月，我马上就来救你——————” 　　“轰隆隆隆隆隆——————————！” 　　“呜哇啊啊啊啊啊！？” 　　然而就在真宵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柱突然从天而降，接着她就被炸飞了出去。所有的御柱和注连绳也都被一道吹飞，整个神社正殿前的广场都变得空空如也。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家伙都干了什么好事！仪式还没完成就被提前终止了！天照姐姐大人的力量只传送了一部分过来！” 　　看到这一幕，刚刚起飞又被强风刮倒在地的月读发出了愤怒的大叫，而真宵则一脸坏笑地拄着棍子站了起来： 　　“哈！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这样一来你们的目的就失败了吧！” 　　“蠢材！过去一千年来都从未发生过这种前列，谁知道不完整的降临会有什么后果！？也许容器和姐姐大人都会因此而死掉啊！” 　　“哼！你家老姐也许会因为这点小事嗝屁吧，因为她就只是个通过别人的身体苟活的废物罢了！但我家小月可没有那么脆弱，她肯定没事的！” 　　听到月读的这句话，真宵表面上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砰咚了一下。就算是事态紧急，她又犯了做事不顾后果的错误，万一月华身上真的因此而发生什么意外，真宵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149章 不能输的一战 　　【没问题的，我最了解小月那家伙，她可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变成废人的弱者。】 　　但与此同时，不良巫女此时又有一种绝对的确信，那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绝对不会因为仪式被破坏就变得再起不能。不过这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此一来真宵还是免不了与她来上一场正面对决。 　　“沙沙沙————————” 　　“啧……看吧，她果然没事。” 　　果不其然，在爆炸产生的风沙全部尘埃落定之后，真宵马上就看见一个人影笔直地矗立在自己的眼前。那是她所熟知的护法院月华，同时又是某种未知的存在。黑发的巫女单手举着巨大的薙刀，背后放射出日轮般的光辉，就算没有脸上的面具，那炽热的光芒也令人无法看清她现在的表情。 　　此等的神力，此等的威严，真宵都有印象。那是她在拜见天照大人的时候所感受过的强大压迫感。当时的不良巫女完全屈服于那如同日轮般庞大的力量，甚至打从心底对其产生了崇拜与仰慕的感情，仿佛眼前的现人神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自己的生命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那是她作为退魔巫女时所残留下来的性质——所有的退魔巫女都是天照大人的信徒，从小就受到潜移默化的洗脑，就算是自认为叛逆的真宵也不例外。 　　但现在的状况不同了，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天照并非完全体，在完全了解了退魔巫女组织成立的真相之后，真宵的洗脑已经被完全解开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如今的她真正成为了一名“不良巫女”。这里的“不良”两字不是指社会上的那些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而是原本只存在于虚构的电影与漫画之中的理想形象——换言之便是向着不公正的世界举起反逆旗帜的侠客，用暴力来维护正义的黑暗英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与真宵童年时代所憧憬的奥特曼这类特摄英雄在精神内核上其实是一致的——那就是不管再强大的力量也好，都只有为了正确的目标去使用的时候，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效果。奥特曼是用光之巨人的力量从外星人的手中守护地球，而正义不良少年少女们则是用拳头与钢管还有组装机车去对抗黑恶势力。 　　至于真宵本人？她现在所能依靠的力量就是体内的朱凭之力。这股力量曾经摧毁了她的家庭，令作为分家成员的护法院月华也品尝到了同样的悲剧，乃是属于不共戴天的仇敌的东西。但现在巫女却要用这个武器来取回她最重视的宝物，哪怕要与存活了千年以上的现人神大前辈为敌也在所不惜： 　　“天照！不，自称天照的老妖婆！我要请你把小月还给我了！” 　　举起手中的狼牙棒，不良巫女向着占据了青梅竹马的肉体的强敌发出了无畏的嘲讽，而对方只是沉默地挥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击： 　　“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月华手中薙刀的刀刃上突然窜出十几米长的火舌，迎面就朝真宵劈了下来。但不良巫女见状却不慌不忙，只是侧身一步就躲开了这看似凌厉的一击。巨大的火焰刀刃在广场的石板地上留下了长长的伤痕，然而真宵身上却只有几根翘起的刘海被烧焦了而已。 　　“不出所料，你在那里的吧！小月！如果你已经被天照完全夺舍了，这一下我已经**掉了！这么粗糙的攻击就代表着你的意识还在那里做着抵抗对吧！回答我！小月！” 　　通过这近乎鲁莽的举动，真宵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提前破坏法阵是正确的选择，挚友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沦陷。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需要全力将那个千年老怪物从小月的身体里赶出来就好。这听上去简直没有逻辑到了极点，神明的存在岂是靠单纯的暴力就能驱赶得了的东西，但少女就是知道这行得通，因为她自己就是被人这样拯救出来的。 　　【既然黑绘那家伙能够用剑术将我从邪神的掌控中解救出来，同样的事情我应该也能做到才对，因为我可是那家伙的头号弟子啊！】 　　脑海里闪过黑发萝莉御剑飞翔的英姿，不良巫女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彻底驱散。光是想起黑绘就在自己的身后奋斗着，她就再无任何恐惧可言。剩下的唯有一往直前的战斗意志：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月，我要上了！” 　　“唰——————！” 　　用尽全身的力气，朱守院真宵抡起巨大的狼牙棒朝着被附身的挚友猛地砸了过去。这是足以粉碎肉体与骨骼的雷霆一击，但少女并未有半点的恻隐之心，因为她知道若是不从一开始就用上全力，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惨败一途。 　　没错，名为天照的现人神积攒了千年以上的神力加上月华修炼到极致的肉体就是如此强悍，光是静静矗立的身影就如同神话的再现，真宵唯一可以与之对抗的筹码就是与生俱来的怪力。 　　“咚————————！” 　　然而即使是她引以为豪的这一特长，在天照·月华的面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如果是月华本人的意识的话，她肯定不会选择与正面冲过来的真宵硬碰硬，而是以灵巧的身法与华丽的薙刀术加以牵制与消耗，避其锋芒攻其要害，最终令自己占据优势。 　　但被天照附身的月华并没有使用这种以技巧为主的战法，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归根结底不良巫女的怪力也是来自于在体内沉睡了十年之久的朱凭之力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天照的力量要比朱凭的残骸强大得多，所以现在的月华在力量上根本就不逊色于真宵。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可恶啊啊啊啊——————！” 　　“………………………………” 　　于是乎，一声巨响过后，粗大的狼牙棒被月牙形的薙刀刀刃从正面挡住，任凭真宵双手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这可是把一人多粗的御柱硬生生砸断的凶器啊！而月华甚至只用了单手而已！ 　　“畜生东西！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吗？” 　　眼见自己竟然在力量上被完全压制，真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焦急的神色。而月华这边仍然是面无表情——不，应该说由于脸上的面具与背后的日轮的影响，黑发巫女的整个上半身都处于完全看不清楚的状态，根本谈不上表情不表情的。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个纯粹的战斗机器，即使月华本人还有一丝理智留存，此时此刻也已经指望不上了。 　　“正合我意啊混账！我本来就没打算能够轻松赢你！但是不要忘了，你所用的那个身体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接招！” 　　但即使面对如此不利的境地，不良巫女的焦急之色也只是转瞬即逝。她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除了莽以外一无是处的暴躁老妹了。面对明知比自己强的对手，真宵当然准备了相应的战术——哪怕那是会被称作卑鄙无耻的手段： 　　“去吧，尽灭阵·六道轮回，天人五衰！” 　　“唰唰唰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不良巫女猛地一顿脚，立即就有好几把黑色的小剑从她和服的裤裙底下掉了出来，然后径自飞到空中组成了一个六角形的阵法。这当然不是真宵自己的技能，而是从黑绘那里借来的暗器。 　　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懈怠武器保养的人偶少女在出发之前还要重新打磨袖里剑？为什么她在之前的战斗上表现得没那么出彩？就是因为她借了六把充满灵力的给袖里剑给真宵，确保她一上来就能开大招。 　　“嗞嗞嗞嗞——————！” 　　利用六把袖里剑组成的六道轮回之阵，即使是在有“仙术”之名的尽灭阵之中这也是消耗巨大的一招，就连黑绘本人也不会轻易使用。如果说五行轮转炮是以纯粹的破坏力见长的话，六道轮回之阵就是最强的控制系法术。从法阵的六个角上发射出来的六道光芒如同有生命的巨蛇一般向着月华的身体伸展了过去： 　　“唰唰唰唰——————！” 　　“！？” 　　而它们的存在代表了“天人五衰”的思想。也就是说哪怕是天上的神明也无法逃离世间的定律，总会迎来头上的仙草枯萎衰败、华服上污垢丛生、腋下流汗、体生臭秽、不乐本座，寿命到达终点的一天。而死去的天人便与凡人无异，必须回归六道轮回再度修行。 　　这虽然是佛教的思想，但套用到神道教也并无问题。天照虽然靠占据巫女的身体苟活了千年之久，但终究只是从凡人之中诞生的存在，又岂能够逃脱连真神都能束缚的尽灭阵。面对席卷而来的光带。她也不敢托大，即刻双手用力推开与自己对峙的不良巫女，接着往后一跳拉开距离，挥舞薙刀用阳光之刃左右乱砍，试图将光带尽数砍断。 　　“啪！唰！咔！嚓！” 　　如果是黑绘本人操纵的六道轮回之阵，天照肯定无法轻易挣脱。但可惜的是她本人并不在现场，所以没有得到精密操纵的光带很快就被薙刀一截截地斩断消失掉了。虽然尽灭阵还在持续制造光带，但其中灌注的灵力也迟早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刻。难道真宵就没有别的计策了吗？ 第150章 友情的力量 　　“咣————————！轰————————！” 　　数秒之后，天照·月华的动作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只见她猛地把薙刀往地上一插，干脆放弃了物理性的抵抗。如此一来少女的手脚立即被“六道轮回”的光带缠了个结结实实。但是与此同时，一道强光却从现人神背后的日轮之中激射而出，直接摧毁了半空中的尽灭阵。失去了源头的光带当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是的，黑绘不惜消耗大量的灵力托付给真宵的这个自律操纵型的“对神封印术”，只争取到了几秒钟的时间。但这绝不是白费功夫，因为不良巫女已经趁着这个空挡冲到了月华的面前，单手挥动狼牙棒使出了迅猛的一击： 　　“欧拉！吃我这招！” 　　“砰——————！咚————————！” 　　之前的对决已经证明，如果没有尽灭阵的牵制，仅凭真宵的实力是无法胜过被天照附身的青梅竹马的。正是因为光带的束缚夺走了现人神的注意力，不良巫女才能够轻易得手。但这也只是单纯的一击而已，虽然月华被打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神社的墙壁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人形的凹坑，但这点伤害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咣咣————————！” 　　只见阳光一闪，黑发巫女的身体从墙壁上漂浮起来，然后缓缓落回到地面之上。挨了这么重的一击，一般的人类不要说肋骨尽断了，就算身体直接变成两截都不奇怪。然而天照·月华看上去除了漆黑的巫女服上多了一些尘土之外毫发无伤。 　　“————！？” 　　不，不对……现人神并非没有受伤。虽然真宵的铁锤确实没有造成有效的打击，但天照·月华刚往前走出一步马上就感觉到了异样。她机械般地垂下头去，接着便看见自己的右边大腿上插着一根尖锐的物体。原来狼牙棒的攻击只是幌子，这才是真宵发动奇袭的真正目的： 　　“咔咔咔咔咔咔————————！” 　　那是一根冰蓝色的枝条，此时正被牢牢地固定在月华的皮肉之中，不断地有刺骨的冷气从枝条之中扩散而出，令黑发巫女的半边身体笼罩上了一层寒霜。天照·月华见状立即故技重施，催动背后的日轮快速转动放出高热，试图一举融化这层恼人的寒冰： 　　“咣咣咣咣————————！” 　　“咔咔咔咔咔咔——————！” 　　太阳的神力起到了效果，大片的寒冰被瞬间驱散。然而散发出冷气的枝条本身仍旧留在原位，并没有被金黄色的阳光所蒸发。现人神见状伸出手去，想要强行将它拔掉。 　　“休想得逞！喝啊啊啊啊啊——————！” 　　“铛————————！” 　　但朱守院真宵并不会让她顺心如意，不良巫女抡起狼牙棒就冲了上去，迫使天照拿起薙刀与其对战。如此一来，刚刚才被融化的冰壳又再次开始侵蚀巫女的肉体，令她的动作变得缓慢而无力了起来。只有这样，在技术和力量上都处于劣势的真宵才能正面与她持续交锋： 　　“铛！咚！铛！砰！轰——！” 　　“这可是班长特制的楔子，用上了黑绘托付给我的杀手锏才好不容易才插到你身上，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绝对不会允许你拔掉它的！” 　　一边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与对手进行着激烈的攻防战，朱守院真宵一边大声地如此吼道。没有错，她为了这场战斗不只是借助了黑绘的力量，同时也从阿什莉那里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援。那是名为“槲寄生的小枝”的妖精界的产物，其中寄宿着阿什莉身为妖精王后裔的寒冰之力，即使是天照的日轮之力也无法轻易将其融化。 　　不仅在一对一的胜负之中使用复数的暗器，而且这暗器还是别人准备的，若是换了以前的朱守院真宵，必然会对此等做法嗤之以鼻。因为那与她所崇拜的理想主义的不良少年们的信仰完全背道而驰。那些少年好汉们在电影和漫画之中哪怕是面对女朋友被绑做人质，不得不徒手空拳地单挑一整个敌对帮派的小弟之类的危机，也绝对不会做出偷袭暗算或者乘人之危之类的下作行为。无论何时都保持堂堂正正的风度，这才称得上是硬汉所为。 　　但真宵并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做法违背了心中的信念，因为不良少年虽然通常都是单打独斗，但唯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在与志同道合的“好哥们”并肩作战的时候。事实上这类作品的高潮通常都有类似的桥段，几个主人公联合在一起对抗强敌。而对于真宵来说，黑绘她们实验B班就是自己的“好哥们”或者应该说是“好姐们”。在决不能输的战斗中用上她们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反而是羁绊与友情的最好证明。 　　恩？等一下？说到实验B班，是不是还缺了谁？既然黑绘和阿什莉都提供了帮助，那么那个平时最喜欢与真宵拌嘴的家伙也肯定不会缺席才对—— 　　“那里看招！喝呀——————！” 　　“铛——————！” 　　在数十次无比沉重的交锋之后，真宵手中的狼牙棒碎裂开来，从中露出了一把大刀的刀鞘。而月华的薙刀也被向上弹开，露出了巨大的空挡。不良巫女见状立即旋转身体一棍挥了过去，但现人神却松开了一只握着薙刀长柄的手，用手掌硬生生地挡住了狼牙棒的攻击： 　　“咚！” 　　好强！不愧是存活了千年之久的现人神，即使是半边身体被寒冰所覆盖，天照仍然能够不靠武器就轻松防住真宵的全力攻击。但经过了数十回合的对战，真宵又岂会料不到这一点呢？归根结底她的这一击仍旧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 　　“啪嗒！” 　　就在这一刻，一个金属制成的罐子从巫女的袖子中落到了地上，然后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天照的脚边。但此时的现人神正忙着防御真宵的攻击，并没有空闲去处理这玩意。 　　“砰————————！” 　　于是乎下一个瞬间，那个罐子——确切地来说应该是自制的手榴弹——就猛地炸裂了开来。炸弹的威力很小，或者应该说毫无杀伤力可言，但是却有一团烟雾从中喷发而出。这些雾气一接触到“冰之槲寄生的小枝”就迅速凝结成了冰块，令现人神的整个身体都丧失了行动能力： 　　“咔咔咔咔咔咔————————！” 第151章 全身全灵的一击 　　这团烟雾的学名叫做“妖精之尘”，顾名思义，是与妖精有所关联的魔法的产物。 　　说的更准确一点，它是爱尔兰凯尔特德鲁伊们所特有的秘方，配合德鲁伊所擅长的自然系法术一起使用可以极大地强化法术的威力。这就是为什么天照·月华的身体会被瞬间冻结起来。 　　但德鲁伊是不可能会把传统的秘药制成手榴弹这种东西的，因此这个秘密武器其实是阿什莉与凯蒂两人合作的成果。此乃古老的秘方与现代军工技术的结晶，可以说是梦幻的产物。也只有在成员们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五花八门的出身背景的实验B班之中，才能够诞生如此破天荒的武器。 　　此时此刻，来自神州的仙术、来自凯尔特的德鲁伊法术、来自现代战场的军工技术结合到了一起，将强大的千年现人神逼入了绝境，这是实验B班羁绊的证明，一切都是为了令朱守院真宵的剑锋能够触及到她心心念念的挚友。而巫女也绝不会辜负大家对自己的寄托： 　　“谢啦，黑绘、班长，还有狙击女。多亏你们的帮忙，我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小月！事后你要怎么说我卑鄙都没有问题，但首先，给我吃下这集结了所有人力量的一击，然后清醒过来吧！那个丑八怪的面具也好，黑不溜秋的巫女服也好，都压根不适合你这家伙啊！” 　　“砰————————！” 　　一边对青梅竹马发出如此的咆哮，红发巫女一边将手中的狼牙棒猛地**地里，接着朝其中注入了自己的神力。只见一阵红光大作，棍棒的外壳碎裂开来，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大太刀“火神切景光”。真宵“锵”地一声抽刀出鞘，然后双手握刀举过头顶，毫不犹豫地朝着眼前动弹不得的月华发动了猛烈的一击： 　　“看招吧，我流·不良透魔斩，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 　　透魔斩。 　　那是每一个灵能力战士都渴望达到的“武技的顶点”。 　　到达此境界之人，其手中的武器会与这世间的万象融为一体，化作“自然现象的一部分”。 　　除非是那种严密到就连一阵微风都不允许通过的结界，否则无论是怎样强力的防御法术，都无法阻拦这化作“无”的攻击。因此只要掌握了透魔斩，在对灵能力者的战斗中就能取得巨大的优势。 　　而且除了其实用性之外，学会透魔斩这件事本身也是地位的象征。因为它的境界超越了剑道之中所说的“人剑合一”，到达了传说中“无念无想”的层次。那是只有剑圣才有资格到达的巅峰。因此很多人也将其看作是“武技的终点”。 　　虽然这世上也有超越了透魔斩的档次到达了更高境界的变态级的强者，比如说某个被变成猫耳娘的小萝莉。但对于绝大部分的灵能力者而言，透魔斩就是他们穷极一生所追求的目标了。 　　朱守院真宵也是如此，长于怪力疏于技巧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有学会透魔斩的这一天。 　　【本来老娘也没有必要去苦练那么高深的技巧，以妖怪和怨灵为对手，只靠这天生的神力和叛逆的不良精神就足够了！没错，漫画里的不良少年主人公也从来不是道场里出来的练家子，能打靠的是毅力啊，毅力！】 　　一直以来，她都是用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的。 　　但在那一天，神前试合的比赛场上，少女目睹了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的巨大蜕变。原来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跑来跑去的“小月”，竟然已经达到了被成为“武技的顶点”的透魔斩的境界。 　　这可不是单靠“天才”二字就能解释的进步程度。在真宵自甘堕落的十年间，月华必然经历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严酷修行。 　　从那个时候起，朱守院真宵的竞争心就被激发了出来。之后又经历了天满祭上的一次败北，她不服输的本性终于发挥到了极致。 　　输给别人还算好，比如黑绘这种简直不是人的怪物，或者是阿什莉这种拥有超牛逼血统的天选之子。但唯有在青梅竹马的小月面前她不能输，不能再继续输下去了，否则小月会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无法触及为止。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不良巫女开始了刻苦的修炼。幸运的是，她身边有着最好的老师。虽然黑绘在教人这方面一点也没有天赋，除了切磋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花样了。但她却是个最上等的观察对象。通过不断地模仿人偶少女在战斗中的呼吸、动作和节奏，真宵逐步掌握了武道之中的奥妙。原本看上去那么遥远的“透魔斩”的境界，也渐渐变得没有那么可望而不可即了。 　　然后到了今天，不良巫女终于用出了人生之中第一次的透魔斩，或者应该说是半个透魔斩才对。真正的透魔斩是靠超凡的技巧去绕开法术的防御，但真宵的这招却是七分蛮力三分技巧，怪不得会被命名为“我流·不良透魔斩”，从高手的角度上来看这确实是不良（不及格）的一击。 　　但这也是最符合朱守院真宵性格的一击。对她来说招式是否好看，技巧是否纯熟都没有意义，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足够了。就好像往棒球棍上缠上带刺的铁丝就是根简易的狼牙棒一样，往蛮力之中加入一点点技巧，那差不多就是个能用的透魔斩了。 　　“唰——————！轰————————！” 　　而这招不良的透魔斩也的确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巫女的剑锋穿透了神力的保护，砍断了对手举起来防御的薙刀的刀柄，迸发的剑气干脆利落地将她背后的日轮光芒一刀两断，与此同时，物理性的刀刃也斩中了月华脸上的面具： 　　“咔————————！” 　　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之音，冰冷的木头面具被一分为二，从少女的脸上滑落下来，露出了真宵久违的那张面孔： 　　“啊……………………” 　　“哼！终于又看到你的脸了啊，小月！如我想的一样，那是什么丢人的脸色啊，简直就好像变回到了小时候弱不禁风的那个你一样，你这家伙……果然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对吧！” 第152章 天照觉醒 　　事情正如真宵所说的那样，面具之下的护法院月华明显十分憔悴。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无神的双眼下有着很严重的黑眼圈，很久没有修剪过的刘海被汗水凌乱地黏在额头上，看上去实在是令人心疼。面具落地之后，黑发少女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便痛苦地单手捂住额头，摇摇晃晃地拄着薙刀跪了下去： 　　“呜…………………………！” 　　“喂！小月！你振作一点！” 　　眼见青梅竹马表现得这么难受，救人心切的真宵连忙冲了过去，但就在这个瞬间，月华握着薙刀的那只手却猛地挥动了起来： 　　“退————下————！” 　　“什么——呜哇！？” 　　“轰————————！”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攻击，不良巫女可以说是毫无防备。幸好多亏了平时与黑绘的对练养成的战斗意识，她在最后关头反射性地用大太刀护在了身前，这才没有被拦腰砍成两段。但巨大的威力还是将真宵整个人打得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神社另一侧的墙壁上： 　　“咚——————！” 　　“噗哈！？” 　　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鲜血，红发少女从被撞倒的墙面上滑落下来仆倒在地，然后拼尽全力驱动剧痛的身体站了起来。接下来映入她视野的是额头上发出金光的青梅竹马的身姿，那被太阳的光辉遮蔽了面孔的模样完全就像是她之前见过的天照大人的造型。 　　“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把神力斩断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吹飞到远处的月读扑闪着翅膀飞了回来，看到这一幕之后从空中对不良巫女愤怒地吼道：“你，你这家伙都干了什么好事啊！居然把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封印面具给破坏掉了！这下不就没人能够阻止天照姐姐大人占据月华的身体了吗！？” 　　“哈…………！？你…………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那只鸟叫得如此大声，真宵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因为太疼所以听错了。听那家伙的意思，月华脸上的面具居然是他设下的封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天照的亲弟弟，这只鸟怎么会是个想要阻止仪式的二五仔！？ 　　想不通，真宵根本想不通其中的逻辑。但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容她去思考了。月读所说的毫无疑问是事实，因为面具脱落之后，月华的状况明显是急转直下——原本只出现在背后的日轮的光环，已经转移到了额头之上，而且还在越变越大，简直就像是落到地面上的另一轮太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她在狂笑。那是真宵所知道的小月绝对不会发出的低俗声音，是通过占据他人的肉体，苟活了千年之久的怪物才会有的非人的声音。不敢相信，真宵不敢相信直到此时此刻自己才真正察觉到了所谓“天照大人”的本质，在那灿烂的光辉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早已腐烂殆尽的漆黑心灵。 　　为什么她在当时面见天照的时候没能立即察觉呢？一定是被称为高天原的神域里有什么迷惑人心的法术，否则当时的真宵怎么可能对这样的怪物产生了敬畏之心！早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个时候她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小月带离名为里出云的魔窟。 　　“小月……我现在就来救你……！” 　　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自己铸成的大错必须要自己来弥补。双手撑着大太刀，红发的巫女艰难地支起了身子，迈步朝眼前的日轮走了过去。她的每一个骨头都在感受剧烈的疼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危险的警告。但少女忽视了这一切，只是笔直地朝着自己的目标迈进： 　　“天照！把我的朋友的身体……还回来！” 　　“笨蛋！别冲动啊！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比刚才了，虽然仪式被打断了，但姐姐大人的力量已经有一大半已经转移到这边来了，就凭你一个半吊子的现人神能够做些什么啊！？” 　　“让开！” 　　“我不让！” 　　看到真宵这不屈不挠的模样，空中的月读连忙俯冲下来试图阻止她继续前进：“够了！你已经做得足够了！退下吧！我不想让姐姐大人再背负更多的人命了……不这与她无关……我的姐姐早就已经……我只是不想看到月华亲手杀死她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你给我停下！” 　　“少啰嗦！别装作一副很懂小月的样子，你这个天照的走狗！” 　　然而在巫女的眼里看来，不管月读说得再怎么诚恳，也改变不了他是天照亲弟弟的这个事实。而且月华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只臭鸟也难辞其咎，所以对于真宵而言，这家伙就只是个挡路的敌人而已： 　　“滚开！” 　　“唰————！” 　　“哇！？你做什么！？你听不懂人话的吗！” 　　在愤怒的驱使之下，不良巫女抡起手中的大刀就朝月读砍去，后者只能慌忙地飞起来闪躲，银色的羽毛掉了一地。如此一来，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真宵冲向月华的东西了： 　　“天照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放开小月————————！” 　　但是，现在的不良巫女已经用尽了她的杀手锏，黑绘所托付的尽灭阵也好，凯蒂和阿什莉所提供的辅助道具也好，都在上一次的奇袭之中消耗殆尽。就算是那根留在月华大腿上的寒冰的小枝，在天照的力量爆发的瞬间也被彻底蒸发得无影无踪。在没有了大家的帮助的情况下，只靠真宵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触及到接近完全体的天照分毫的： 　　“哼。” 　　“铛————————！” 　　“呜哇啊啊啊！？” 　　一挥。 　　面对将朱凭的神力激发到极限，双手举刀朝自己砍来的红发巫女。天照只是轻轻一挥手中的薙刀，就将她整个人再度打飞了出去。同样是现人神，这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好像拳击的重量级与羽量级一样，不管真宵的心情有多激昂，不管她有多么坚强的斗志，都无法弥补这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神性的重量”，这就是决定她们力量的本质区别。一方只是吸收了少许邪神残渣的巫女，一方则是存活了千年之久，拥有一整个无条件崇拜自己的组织的大神，这样的差距是绝对无法靠毅力之类的东西去弥补的。 第153章 神格的差距 　　“那又…………如何…………！” 　　这些事情，朱守院真宵都知道。 　　虽然经常被凯蒂叫做怪力笨蛋，但她只是性格冲动了一点，并不是真正的傻瓜。自己无论如何都敌不过现在天照这件事，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但即便如此巫女也不能退缩，因为她有绝不能够放弃的理由： 　　“我要把小月……带回去！” 　　没错，为了这个目标，不管挡在面前的困难有多么巨大，真宵也绝对不会退缩。这不仅是她所憧憬的故事中的不良少年们都具备的素质，同时也是她亲身经历的真实事件： 　　“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个家伙，为了拯救一个刚没认识几天的人，不惜拖着因为第一次的生理期而虚弱不堪的身体，拼上性命与真正的邪神战斗到底。我自认做不到她那样无私，如果被选作容器的是我不认识的巫女的话，我现在早就已经逃走了。但小月是我重要的青梅竹马，为了救她我绝不能后退！啊啊啊啊啊啊————————！” 　　用激励的话语强迫自己振作了起来，不良巫女从地上拔出大刀，再一次地朝天照发动了冲锋。后者见状又是随手挥出一击，但这一回真宵却闪身躲过了薙刀的刀锋，反手一刀砍向对方的身体： 　　“喝啊——————！” 　　“铛！” 　　“呜！？” 　　然而，少女的努力还是归于虚无。就算攻击被闪开了，被天照附体的月华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火神切景光”的刀刃，而真宵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一般，整个人瞬间动弹不得。 　　“啧！给我放开，你这没脸的怪物……！” 　　“唔……何等怪事。” 　　对着拼命挣扎想要将刀刃从指缝中抽出去的不良巫女，被日轮遮蔽了面孔的现人神有些好奇地歪头问道。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几百人同时在说话一般充满了共鸣之音，其中就算有属于护法院月华的那一份，也被彻底淹没在了无数个的嗓音之中，在真宵耳里听来无比的陌生： 　　“朱守院真宵，身为为神明而献身的巫女，为何要对身为神明的吾刀刃相向？” 　　“谁是你的巫女啊！我是现人神朱守院真宵，是要打倒你的女人！” 　　对于真宵而言，再没有比这个声音更令她感到愤怒的东西了。从那声音之中可以清楚地听出天照的本质：她在这世上苟活了太久太久，作为原型的人格根本就已经不复存在。每一个被选中作为容器的巫女的声音都被融合到了一起，最后变成的就是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被日轮的辉光所遮蔽的素颜，代表的正是人性的缺失。而如果真宵在这里放弃的话，月华也会变成其中的一个牺牲品，所以她绝对不能退缩： 　　“朱凭！把你剩下的力量都借给我！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吼叫，只是为了掩盖恐惧的逞强表现。 　　对于自己体内的邪神之力，真宵虽然已经用得得心应手，但始终有一条不敢跨过的界线。 　　那是百分之三十？还是百分之五十？亦或是比想象中还要更高一点的百分比？巫女自己也不清楚，但总之她并不会动用全部的神力。 　　因为那毕竟是杀害了她全部家族，将她的人生搞得一团糟的那尊邪神所留下的遗产。不管真宵有多么勇敢，她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不可能在内心深处连一点阴影都没有留下。 　　而且平时她也没必要动用全力，百发百中的魔弹射手、继承了妖精王之血的大德鲁伊、还有无敌的战斗人偶。有这些王者级别的队友在身边，真宵只需要配合她们去战斗就足够了。 　　所以现在这是巫女第一次突破自己的极限。而她在这么做了之后的感想是—— 　　【什么啊，一点都不给力嘛！】 　　“哦哦？那就是汝体内的神之力吗？真是有趣，看来它确实是来自宇宙的邪神，神力的性质与吾所知的任何神明都有所不同————不过，令吾惊讶的也就只有新奇这一点而已了，仅靠这么弱小的力量，汝就妄想成为与吾平起平坐的现人神吗？真是可笑至极啊。朱守院真宵。” 　　“呜啊！？” 　　天照那如同百人齐唱的话音刚落，下一个瞬间，真宵就被她用仅仅两根手指连人带刀一起扔了出去。同时响起的还有“咔擦”一声脆响，“火神切景光”的刀刃被折做了两段，有一半留在了现人神的指缝之中。 　　“唔，一不注意就将灵刀损坏了吗？真是可惜，这把刀也是吾等里出云的财产，本该妥善回收才对。也罢，这正好能够证明这一次的容器拥有绝佳的素质，呵呵，真是值得期待啊。” 　　“住口！不许你用这种对待道具的口吻来描述小月！” 　　不仅力量上遭到压制，甚至失去了唯一的武器，如今驱使真宵再度站起来的唯有一种精神，那就是愤怒。眼看天照在自己面前一派轻松地活动着月华的手脚，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将她称作新的“容器”，难以遏制的愤怒就令不良巫女忘却了疼痛与恐惧，再一次地从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直起身来： 　　“天照！那具身体不是你这家伙可以随意摆弄的东西！赶快把她还给我！” 　　“哦？不管再怎么弱小好歹也是现世罕见的现人神中的一柱，容器的耐久度果然超越凡人啊。那么作为对汝的尊重，吾也稍微认真一些对待吧。” 　　面对少女那不屈不挠的身姿，原本一直只是用侧面对着她的天照终于转过了身来。她这一转身，真宵立即就感到有万丈金光朝自己扑面射来，一时之间除了举起双手拼命挡住眼睛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轰轰轰轰轰轰——————————————！” 　　“呜哦哦哦哦哦哦——————！？” 　　那是位于现人神脸部的日轮的完整光辉，如字面意义所示就如同降落到地面上的太阳一般，仅仅只是沐浴在那灼热的光芒之中，就令不良巫女产生了自己的身体正在燃烧的错觉，更不要说直视对方了，就算带着墨镜都百分之百会被当场闪瞎。 　　【不妙……我可能估计错了这家伙的实力……她怕是比复活的朱凭还要厉害得多！】 　　真宵对于“神”的力量的认识，主要来自于曾经潜伏在自己体内的邪神朱凭。除此之外她见过的正儿八经的神明就只有九条之原高校的守护神菊姬大人以及京都的稻荷大明神，不过那两位在战斗力上显然都不及复活之后的朱凭。而那个朱凭已经被黑绘用毅力与技巧打倒了。这就给了真宵一个错觉，那就是不管敌人是多么强大的神，只要努力就能与之对抗。 第154章 转瞬即逝 　　不仅仅是邪神朱凭，自从黑绘来到实验B班之后，真宵跟着她见识过许多别的强敌。 　　比如说原初的妖精王十叶，复活的千年大怨灵菅原道真，灵能力者与浮空要塞母舰合体之后变身的钢铁巨人，这些都是灾害级的怪物，每一个都有独自摧毁一座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力量。但在实验B班面前，他们都成了手下败将。 　　因为这个缘故，真宵有可能太过骄傲了也说不一定。在来到这座神社之前，她有一直都有一种强烈的信心，那就是只要使出全力，配合上同伴们托付给自己的力量，那就一定能够达成此行的目标，将护法院月华从天照的束缚中拯救出来。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苏醒之后的天照实在是太强了，强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的地步。最开始她还没有认真的时候是真宵唯一的撤退机会，她那时候就应该果断逃跑，与其他人汇合之后再一起反攻回来，而不是逞强地独自发起挑战。 　　现在可好，天照被她的挑衅激发出了战意，而真宵这边却连武器都被折断了。此时此刻，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良巫女明确地感觉到了“死”的预感———— 　　【呜……到此为止了吗？居然判断错了敌人的实力，结果我到最后也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啊……肯定要被狙击女那家伙嘲笑了……可恶！】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比起绝望更多的是自嘲，真宵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很多，但事实证明她的的变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天翻地覆。虽然这一次她借助了伙伴们的力量，但结果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莽撞。 　　【抱歉……小月……看来我没办法救你了……】 　　“做好准备了吗？那便迎接吾的怒火吧，此乃烧尽世间万物的太阳之光，与吾为敌的愚蠢之辈啊，化作尘埃消亡吧！” 　　在丧失战意的巫女跪倒在地的同时，蓄力完毕的天照也举起手来，准备用灼热的太阳之力将这个胆敢反抗自己的叛徒烧得灰飞烟灭。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股强大的妖气突然笼罩了整座神社，令现人神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身去： 　　“哼，果然来了啊，被火焰的热量所吸引的飞蛾们，在吾的光芒面前化为灰烬吧！” 　　“呜，发，发生了什么事……？”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侥幸捡回了一命，真宵吃力地抬起头来，发觉天空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了大量奇怪的物体。 　　鸟居。 　　那是无数黑色的鸟居，每一座鸟居的内部都有一个漩涡状的传送门，大量的妖气正不断地从中喷涌而出。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妖怪从妖气之中现形，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几十个形态各异的妖怪出现在了神社的上空。它们呼啸着俯冲而下，朝着分散在各处的退魔巫女和灵能力者袭击了过去，很快神社的各处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呜哇啊啊啊啊啊！？” 　　“奇袭，是妖怪的奇袭啊！？这些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该死！？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不，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援军呢！？阴阳寮的援军还没到吗！这样下去我们会支撑不住的！” 　　“啧！” 　　一抬手放射出万丈金光，将数个刚从鸟居里出来的妖怪化为了灰烬，天照正准备发动下一次的攻击，突然脚下一阵虚浮，整个人瞬间单膝跪倒在地，“唔……！区区容器，不要妨碍吾的大业！汝只需要，乖乖成为吾的一部分就好！” 　　“怎么回事……小月！是你吗！你还在那里吗！？” 　　看到这一幕的真宵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似乎月华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被天照所吞噬。听到青梅竹马的呼唤，天照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很显然是月华正在她的内部奋力反抗。 　　“愚蠢至极！妖怪们的大军已经逼近到眼前，汝却还不肯就范吗！也罢……这也是仪式未能完全成功所造成的影响，如今之计只有回到里出云重新举行仪式。” 　　“等一下！别跑！” 　　面对这样的状况，天照先是犹豫了片刻，接着便强行站起身来，伸直双手画出一个圆形的传送门走了进去。真宵见状虽然立马追了过去，但只可惜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听使唤，等到她冲过去的时候，传送门刚好关闭了起来，不良巫女的手最终只抓到了空气。 　　“可恶啊！” 　　天照撤退了，但真宵的危机却并没有消失。因为仍旧有大量的妖怪正源源不断地从空中的黑色鸟居中涌现出来。对于它们来说，受伤的巫女就是最好的猎物，一眨眼的功夫，真宵便发现自己业已身陷重围。 　　“哈！虽然不知道你们这帮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来得正好！老娘现在刚好烦得不行，你们就给我变成发泄的对象吧！” 　　“——————————以百鬼夜行之主的名义下令，汝等速速从此地离去！百鬼退散——————！” 　　“轰——————————！唰唰唰唰唰唰唰————————！” 　　“噶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正当不良巫女奋力举起断成两截的大刀准备与这些不请自来的妖怪们血战到底的时候，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号令，接着便有一道强力的灵子波动横扫而过，被波及到的所有妖怪都发出了怪叫，接着便纷纷被吸回到了鸟居之中，而那些鸟居全都化作黑烟消散无踪，整个神社在眨眼之间就归于沉寂，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的声音和建筑物所发出的倒塌巨响还回荡在少女的耳边。 　　“沙沙沙……………………………………” 　　无论是妖怪的来袭还是它们的消失，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然，去得又是那么的唐突，简直就像是一阵急促的暴风雨那般令人猝不及防。尘埃落定之后，只有真宵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处，整个人脱力地跪倒在地： 　　“见鬼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毫无预兆地袭来的妖怪到底是什么来头？ 　　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得先看另外一边的战况。 第155章 另一处战场 　　时间回溯到几分钟之前。 　　就在真宵勇敢地对天照发起挑战的时候，千穗与晴明这一对继承了同样白狐之血的宿命之敌之间的战斗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别想逃！切断她，光之布都御魂！” 　　“唰！” 　　“狐火分身。” 　　“轰！” 　　“还没完！布都御魂最大出力！” 　　“那么我也以全力迎击吧，狐火乱舞·千本樱！” 　　“唰唰唰唰唰唰唰————————！” 　　“轰轰轰轰轰轰轰————————！” 　　豪华绚烂。 　　这不是用来形容生死相搏的战场的词语，但却最符合此时此刻的状况。 　　银发少年召唤出了上百把的光之剑，而狐耳少女则以上千朵熊熊燃烧的樱色火焰作为反击。 　　两人的法术在天空之中不断碰撞，引发连串的爆炸与闪光。即使是这世上最盛大的烟火表演，其阵仗也不过如此了。 　　但表面上的华丽并不代表这场战斗就是外强中干的表演。事实正好相反，这是一场容不下任何失误的巅峰之战。在灵力有限的情况下，无论是葛之叶晴明还是千穗都将自身的防御法术减少到了最低的程度，把手头所有的资源全部投入到了进攻之中。每一把光之剑，每一朵樱之火都是致命的杀招。如果不能尽数击落对方的攻势，那么下一个瞬间就会迎来必然的败亡。 　　这是何等复杂而又细致的战斗啊！普通人类打起架来不过两只拳头两条腿罢了，厉害一点的灵能力者可以同时控制式神和法术进行攻守兼备的战斗，但最大的极限也不过是十几个操作点而已。然而晴明和千穗此时所操纵的却是成千上百的召唤物，其中的每一个点都必须像控制自身的手脚一般加以精密的操纵，否则就会给对手造成可乘之机。这其中所需要的计算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不仅如此，像这样的法术对轰所消耗的灵力也十分惊人，一般的灵能力者恐怕坚持不了十几秒钟就会油尽灯枯而亡。 　　然而这两个人却能够将这样高难度的战斗发展成一场壮大的持久战，这就证明他们都是世所罕见的天才。若是联起手来，这世上恐怕难寻敌手。只可惜残酷的命运让他们拥有了彼此敌对的理由——晴明想要证明自己生存的意义，千穗想要证明自己的信念并非虚妄。为了各自心中的目标，这两人必须要打倒眼前的宿敌。 　　因此这场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命运的交叉点，也不容任何外人的插手。即使是像黑绘这样的绝世强者，此时也只能站在地面上默默地捏一把汗。因为她尊重千穗的选择，绝对不会践踏同伴的信念。 　　“加油啊，千穗！不要输给那种家伙！他的信念只是被灌输的假货，不可能是你的对手的！” 　　话虽如此，在这么重大的时刻只能袖手旁观这种事还是很令人感到焦躁的。特别是在狐耳娘陷入险境的时候，有好几次黑绘都快要忍不住出手相助了。幸好她现在还是伪装成猫又的金发双马尾的形态，身上没有带着作为主要武器的大宝剑，否则她说不定真的已经本能地动手了。 　　不过就算没有黑绘的帮助，千穗依旧还是化险为夷。完全融合了体内的妖力与神力之后，现在的狐耳娘可以说拥有变换自在的战斗手段。在攻击面上她可以用源源不断的樱色狐火进行饱和轰炸，每一颗火球都带有妖与神的双属性，能够自动追尾敌人也可以进行手动的精密操作，爆炸范围惊人且带有破坏结界的属性，飞行速度忽慢忽快，飞行轨迹飘忽不定，可以说是极难防御的万能型攻击手段。 　　在防守方面，千穗也可以制造出大量与本尊一模一样的分身，用以吸引光之剑的注意力。这些分身又被混在无数火球的中央，或者可以说本来就是火球变成的，所以可以说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而且最厉害的是这些狐火分身还可以制造新的狐火，所以放着不管的话马上就会成为火力压制的一部分，这就吸引走了葛之叶晴明的大量注意力。可以说千穗能够与对手旗鼓相当地僵持到现在完全是多亏了分身术这一招的福， 　　反观葛之叶晴明那边，他的招式还是一如既往的以王道作为卖点。没有任何取巧的手段，是纯粹的攻防一体。也许“布都御魂”这一招最初是模仿的黑绘的“剑主天地”，也就是将霸道的灵力化作剑气横扫一切的基础原理。 　　但经过银发少年自身的调整之后，这一招已经拥有了与原典完全不同的形态。如果说黑绘的攻击是无视一切防御的最强之矛，那晴明的光之剑就是矛与盾的结合，既能用来杀敌也能用来护身。比起一剑决胜负的剑主天地，布都御魂则是以数量取胜，每次攻击动辄用上数十上百把光剑，划过天空的姿态简直就如同盛大的流星雨一般灿烂。 　　布都御魂，传说这把灵剑曾经驱散无穷的妖气替大和朝廷的军队带来胜利，是尽人皆知的胜利之剑。用来当作这个王道招式的名称实在是再合适不过。能够在短时间内开发出这一绝招的葛之叶晴明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其才能也许并不会输给历史上的那位安倍晴明。 　　只可惜——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白狐之子，而是用禁术制造出来的人工半妖。这便成为了银发少年的败因。 　　“咳咳！” 　　在看似可以无限持续下去的炽热攻防战的途中，葛之叶晴明开始间歇性地咳嗽了起来。空中的千穗忙着应付他所召唤的光之剑雨，所以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但地面上的黑绘的慧眼却没有看漏少年嘴角渗出的鲜血： 　　“那是……？难道说……” 　　“唰唰唰————铛！轰————！” 　　随着召唤者的体力逐渐不支，他所施展的法术也开始丧失锐气。不断有光之剑放慢了飞行的速度，被千穗的狐火迎头击落，在空中爆炸成一团团的粉末。而在这种僵持的战况之中，战线上只要产生了一处崩溃，就等于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开始： 　　“有破绽，我拿下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 第156章 寿命将至 　　在激烈的战斗中精神高度紧绷的千穗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抓住破绽之后，狐耳娘的身体瞬间化为万瓣樱花席卷过去，一路上造成了无数绚烂的爆炸。大量的光之剑都被炸成碎片，葛之叶晴明的防守于是彻底崩溃。接着千穗所化的樱花又在银发少年的面前重新凝聚成型，六条狐尾带着烈焰如同鞭子一般朝他抽去： 　　“上了，樱华灭却！” 　　“啧，保护我，布都御魂！” 　　“轰——————！” 　　“呜啊啊啊啊——————！” 　　在最后关头，葛之叶晴明在身前召唤出了一把光剑，勉强算是防住了直接的攻击，但整个人还是被巨大的冲击波砸向了地面，撞破土墙摔进了神社内院里面。而停留在空中的千穗则乘胜追击，举起手来将所有的樱色狐火聚集到了头顶，形成了一个庞大而炽热的火球： 　　“结束了，这就是最后一击。” 　　“轰隆隆隆隆隆隆——————————！” 　　下一个瞬间，狐耳娘决绝地挥下了右手，巨大的火球于是开始缓缓朝着地面坠落了下去。若是它真的与地面接触到了一起，势必会引发毁灭性的大爆炸，整座神社内院恐怕都会被彻底蒸发殆尽，身在其中的葛之叶晴明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等一下，千穗同学！” 　　看到这里，一直只是默默旁观的黑绘总算是忍不住出声叫了起来。虽然这场战斗是只属于千穗的宿命之战，容不得外人插手。但如今胜负已分，她不想看到狐耳娘的手上真的沾上他人的鲜血。更何况葛之叶晴明之所以会败下阵来并非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由于他身体出了状况。意识到这一点的金发萝莉实在是无法再继续袖手旁观。 　　“轰轰轰轰轰轰——————————！” 　　“千穗同学！” 　　但黑绘也并没有出手去阻止千穗的攻击，因为那取决于狐耳娘自己的选择。如果她做好了背负起银发少年性命走下去的觉悟，那黑绘也只能表示理解。所以她只是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并没有对缓缓降落的火球采取任何实际的行动。 　　“…………散。” 　　“唰啦啦啦啦……………………” 　　事实证明，金发萝莉的选择是正确的。就在火球快要落地前的一刻，空中的狐耳娘轻轻一挥手，这颗巨大的炸弹就瞬间化作无数闪耀的樱花花瓣，随风消逝而去。解除了攻击之后，千穗接着就朝残破的神社内院飘然降落，黑绘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两人在倒地不起的银发少年面前碰了头。 　　“哈啊……哈啊……哈啊……！咕……呜！” 　　此时的葛之叶晴明看上去相当痛苦而又虚弱，右手紧紧捂住心脏的部位不断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全然看不见平常那种悠然自得游刃有余的态度。像他这种自视甚高的人物，如果不是真的撑不住了，是绝对不会在人前显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的，可见银发少年的身体的确是撑不住了。 　　“为什么？”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是凭借着强韧的意志力强行站了起来，对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狐耳娘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为什么不干脆点给我最后一击？你不是要贯彻自己的信念吗？那么就打倒作为宿敌的我啊！还是说……你果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连杀人的觉悟都没有做好吗？” 　　“…………没有那个必要。” 　　然而对于银发少年那激进的挑衅，狐耳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即使我不出手，你的身体也已经无法再战斗下去了吧。” 　　“呵……看来没能够瞒过你的眼睛啊。” 　　被千穗说中了痛处，晴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苦涩了起来，整个人身体一软再度跪倒在地，“咳咳！没有错，我的这具肉体是强行融合了京都阴阳师名门的血脉与大妖狐的因子的产物，所以稳定性当然比不过正常怀胎十月诞生到这世上的安倍晴明。甚至同为被人类制造出来的产物，我也不像是那边的黑绘小姐一样，是被世界顶尖的人偶师所制造出来的完美的存在。这个虚假的人生注定会是短暂的。” 　　“……所以你才会不惜一切想要在今天与千穗分出胜负，就是因为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吗？” 　　“呵呵……算是吧，毕竟就算我不在了，明神会的大业也会有别人继承下去。” 　　“别人？你说的是谁？明神会究竟还有什么隐藏在台面下的计划！” 　　“啊呀，失礼了，这可不是能随便走漏的消息……不过你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才对，这个惊喜就留到那时候再揭晓吧。” 　　面对金发萝莉的质问，银发少年只是笑而不答，而黑绘也拿他毫无办法。因为现在的晴明毫无疑问处于濒死的状态，她总不能大刑伺候。而且看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晴明也不可能会因为遭到拷问就乖乖招供。 　　“咳咳！看来时间到了啊……” 　　就在黑绘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他的时候，银发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阵抽搐，张嘴咳出大量黑色的血液。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只能用“油尽灯枯”四个字来形容。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作为不稳定的人造半妖，他使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身体的崩溃是必然的结果。 　　这就是人造之物的宿命，即使是黑绘自己，每次经历激战之后也都需要MASTER的维护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事情正如晴明所说的那样，他不像黑绘那样拥有天才级的主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在连场大战之后，身体的寿命很快就来到了尽头。这是他本人选择的结果，银发少年看上去也很心满意足。但对于黑绘她们来说，看到认识的人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地衰弱而死并不是什么令人舒心的事情，哪怕对方是敌人也一样。 　　“沙沙沙沙沙………………！” 　　不，不对，无能为力的只有黑绘一个人而已，因为她擅长的只有夺走生命的战斗，而非拯救生命的技术。但千穗就不一样了。面对眼前自称是自己宿敌的少年，狐耳娘没有丝毫犹豫，举起双手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了他的身体。 　　“你，你这是做什么？” 第157章 急转直下 　　完全没有想到狐耳娘会有这种举动，银发少年当场就蒙圈了：“为什么要救我？我可是你的宿敌啊！” 　　“为什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眼前有一个人类快要死了，如果我不去救他的话，还谈什么妖怪与人类的和平共存呢？” 　　“…………………………” 　　听到千穗这毫无破绽的回答，虚弱的晴明先是一愣，接着便放声大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本性吗？我明白了，这次确实是我的完败。” 　　话音刚落，银发少年就向后一跳，离开了千穗的治疗范围。经过这短暂的回复过程，他的身体停止了继续崩溃，但脸色还是苍白如纸。但很显然晴明的自尊心已经不容许他继续接受宿敌的慈悲了： 　　“我就承认吧，百鬼夜行之主千穗，你确实不是我所期待的那个宿敌。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善良到连像我这种象征着亲身母亲之仇的敌人也想要与之共存的地步。看样子明神会的预言根本就不准确，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哪怕是错误的预言，我也是因它而生的，现在也应该因它而死，虽然短暂但却充实，这就是我的人生。至于你们，就去做你们应做之事吧。” 　　“晴明同学，你…………”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银发少年的表情又恢复到了黑绘与他初次见面的那种感觉：那是淡定，从容而又充满自信的微笑，令人感觉他远比年幼的外表看上去要成熟。 　　这固然是因为葛之叶晴明作为明神会实验的产物生来就拥有远超常人的强大实力，但确实也是性格上的一种闪光点。至少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的强大之处，也拥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银发少年总是以绝对的自信全力以赴地去迎接挑战。尽管如此，当他最终迎来败亡的下场之后，晴明却也能够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这是很多成年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明白了，你自己保重吧。” 　　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死亡之后，千穗没有再试图去治愈他的伤势。一方面晴明身体的崩溃本来也不是能够被治愈的状况，就算输送再多灵力也只是杯水车薪，最多能够稍微延长一下他的性命。另一方面这也是对敌人的一种尊重。现在的银发少年所渴望的毫无疑问不是来自别人的同情或怜悯，而是能够一个人静静地离去。 　　理解了这一点，千穗决定允许晴明迎来有尊严的死亡。而既然身为这场战斗主角的狐耳娘都选择了放下仇恨，黑绘当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两位少女于是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神社的内院，前往仍旧在战斗的朱守院真宵那边进行支援。这本该是个美好的结局，虽然最终继承了白狐葛叶之血的两个宿敌也未能互相理解，但至少在最后时刻他们得以互相尊重。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异变却发生了。 　　“沙————————！” 　　一场大战刚过，无论是千穗还是黑绘都暂时放松了警惕。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情。 　　但就算她们仍旧紧绷着神经，恐怕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 　　就在少女们走到内院门口的时候，一座黑色的鸟居突然从葛之叶晴明的背后冒了出来，而此时此刻银发少年已经盘腿坐到了地上，闭目养神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整个人完全没有防备。 　　“噢噢噢噢噢噢噢————————！去死吧人类！这是花见酒大人的仇！” 　　“噗呲！” 　　因此当门里冲出来一个手持短刀的小男孩的时候，银发少年只来得及本能地站起身来，接着后背就被对方捅了个对穿： 　　“呜咕！？你，你是…………咳咳！” 　　“啊哈哈哈哈哈哈！痛吗？害怕吗？那就对了！这就是你的报应！被你杀掉的如月车站里的大家所感受到的也是同样的痛楚！去死吧！人类！带着我们的诅咒下地狱去吧！” 　　“噗呲！噗呲！噗呲！” 　　面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葛之叶晴明，身穿和服的小男孩发出了残忍的大笑声，猛地将手中的短刀从他的身体里拔了出来，接着又一连刺了银发少年好几下。这个时候，听到异变声的黑绘她们也赶了回来，接着便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你，你是！？来国俊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错，这名拿着短刀的青涩少年正是小太刀来国俊。他是名刀的付丧神，也是黑绘在京都时的搭档。在京都的妖怪与百鬼夜行汇合之后，来国俊由于精神状态不稳定一直在百鬼夜行的总部——百鬼城静养。他完全没有理由出现在群马的这座神社里。 　　而且如今的来国俊的状态，比起黑绘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明显更加恶化了。只见小男孩的身上缠绕着黑压压的一大片妖气，手中本体的刀刃上蠢动着诡异的红光，完全不是金发萝莉所认识的那把清净如流水的名刀了。妖刀，现在的来国俊的模样只能用这两个字来称呼，而且他也完全没有听到黑绘的呼唤，只是自顾自地站在仆倒在血泊中的葛之叶晴明身边发出狂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您看到了吗？花见酒大人！还有如月车站的同胞们啊！在下我替各位报仇了啊！啊啊啊啊啊——————————！” 　　“啧！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来国俊先生会在这里，而且他的模样——” 　　“黑绘大人，不止他一个……本该驻守百鬼城的其他妖怪也都来了。” 　　面对这出乎预料的情况，黑绘显得比较慌张，因为她心中对来国俊一直有愧。她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能够避免反抗军领袖花见酒的自我牺牲的话，来国俊就不会被自责所吞噬从而精神崩溃了。相比之下千穗表现得就要冷静许多，一抬手指向两人头顶的天空： 　　“那是……传送鸟居！” 　　顺着狐耳娘手指的方向抬起头来，黑绘赫然看见天空之中出现了无数黑色的鸟居式的传送门，每一座传送门之中都有妖怪正在现形，而这些妖怪都像来国俊一样被邪恶的妖气所笼罩。毫无疑问不是作为友军登场的。 第158章 另一个夺舍者 　　但是他们出场的这种方式，那除了颜色之外非常眼熟的鸟居型传送门，还有来国俊的存在，都在昭示着一个明显的事实——这些妖怪都是百鬼夜行的成员。 　　“百鬼夜行的部队……怎么会……难道说他们背叛了吗？这不可能，有天路丸小姐在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 　　认出了眼前妖怪大军的身份之后，黑绘震惊得合不拢嘴。而一旁的千穗却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地盯着空中最大的一座鸟居。很快，这场叛变的元凶就从其中现了身—— 　　“唰唰唰！” 　　“那，那是！？怎么会这样！” 　　伴随着扇动翅膀的清脆响动，映入少女们眼帘的是漆黑的羽翼，漆黑的僧袍，还有漆黑的天狗面具。 　　从漆黑的鸟居中出现的，毫无疑问是黑绘所认识的那位百鬼夜行的二把手，千穗从小的密友与仆人——鸦天狗，天路丸。 　　但那又不是黑绘所知道的那位鸦天狗少女，因为她绝对不会散发出如此不祥又强大的气场。如今穿过鸟居出现在黑绘她们眼前的“天路丸”给人的感觉完全是大妖怪等级的存在，那种如有实质般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是不可能假装得出来的。 　　所以这个妖怪绝对不是“天路丸”，而是借用了她的身体的“别的什么东西”。 　　而就在黑绘这样想到的时候，一旁的千穗已经识破了对方的真身： 　　“你……阁下莫非是‘天路坊’大人？” 　　“天路坊？是那位曾经的百鬼夜行二把手，大天狗天路坊吗？” 　　“不错，正是老朽，别来无恙啊，少主。” 　　听到狐耳娘的这句话，占据了天路丸身体的大天狗也不隐瞒，爽快地开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声音就像是原本尖细的少女声线之中加入了苍老男性嗓音的重低音混响一样，听起来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没想到阁下竟然还活着……既然如此，这十几年来你为何不现身领导残破的百鬼夜行，却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出现？无论你有什么目的，请先从我的亲信身体里出来。” 　　“唔呣，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当年那么懦弱无能的少主居然也变得如此强硬了。看来是把身边盟友的力量错认为自己的实力了吧。所谓的狐假虎威就是指的这种愚昧之举。至于让老朽交出这具身体更是无稽之谈，你忘了么？这只鸦天狗本来就是老朽用一根羽毛制造出来的眷属，她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属于老朽之物，又岂有归还的道理？” 　　“原来如此……你就是靠着附体到作为眷属的天路丸身上才苟活到现在的吗？我曾经很尊重你，因为你是母亲大人的心腹，百鬼夜行的军师。更重要的是，你是天路丸的父亲……没想到本性却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虽然我自己可能也没有资格这样指责你，但至少我不会像你这样不惜化作附身之鬼占据眷属的身体也要紧抓着性命不放。” 　　“千穗同学……” 　　熟悉狐耳娘的黑绘很清楚，虽然有对于自己复杂的身份的自卑一面的因素在，但千穗的彬彬有礼的性格基本上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忘记保持淑女般的礼仪，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使用敬语。这一点即使是在扮演大妖狐的时候，以及面对自称宿敌的葛之叶晴明的时候也没有改变。 　　然而此时此刻，狐耳娘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极为强硬，言辞之中更是毫无半点尊敬可言。这还是金发萝莉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像这样说话。令她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有一个：恐怕现在的千穗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不是对于百鬼夜行的部队被天路坊控制的愤怒，而是对于青梅竹马的天路丸的身体被当成道具任意摆弄的愤怒。这倒是与朱守院真宵的情况如出一辙。 　　“啊啊啊啊啊啊——————！？” 　　“我，我们顶不住了，救命啊啊啊啊啊——————！” 　　“可恶！？这些妖怪是从哪里来的！？居然从背后发动突袭……咕呜！” 　　就在黑绘与千穗与空中的大天狗对峙的时候，他所带来的那些妖怪士兵也分散到了神社的各处。立即就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显然是阴阳师和退魔巫女们遭到了百鬼夜行的袭击。从来国俊的状态上来看，这些妖怪肯定也都因为某种法术的影响丧失了理智。他们本来应该是千穗共存方针的支持者，现在却完全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所做的一切与当年的百鬼夜行毫无二致。 　　“住手！趁着千穗不在的空挡，占据天路丸的身体，为了从内部控制新的百鬼夜行，让他们变成你的傀儡，变回大妖狐菖蒲所领导下的原本的模样！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大天狗天路坊！” 　　面对这样的情况，黑绘当然恨不得跳起来一刀将大天狗从空中斩落下来，但由于对方使用的是天路丸的身体，她又不可能真的下手这么做。或者应该说，如果换做以前冷酷无情的七星剑首，是不会在这件事上有所犹豫的，不管是本尊被附身的无辜之人也好，只要是危害到人类生命的邪恶之物都统统要立即消灭。但现在的金发萝莉却会顾虑到身边千穗的感受，不敢对天路坊痛下杀手，只能高声发出这样的质问。而大天狗听了却发出嗤之以鼻的冷哼： 　　“哼，愚蠢至极。看来小丫头就只是小丫头，不管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心智也与孩童无异。” 　　“你说什么？！” 　　“你问老朽的目的是否是让百鬼夜行回到大妖狐菖蒲的时代？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菖蒲与这副身体一样，充其量只是老朽的道具罢了。区区一个被抛弃的道具所拥有的理想，老朽又岂有去在意的理由？” 　　“你说什么……大妖狐是你的道具？难道说当年的百鬼夜行，对于你来说也只是利用的对象而已吗？” 　　“果然如此啊。” 　　听到大天狗这句堪称人渣的发言，黑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比之下千穗却显得十分冷静，用毫不意外的冰冷语气这样回应道：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感到奇怪，本来应该被母亲大人的结界完美隐藏起来的百鬼夜行的村子是怎么突然被发现的。不管怎样思考，除了‘有内奸泄露情报’之外都没有别的答案。现在看来，那个内奸就是你啊，百鬼夜行的军师，大天狗天路坊。” 第159章 大天狗的傲慢 　　“哼，正是如此。” 　　面对千穗那燃烧着静静愤怒的指控，大天狗非但没有半点羞愧之色，反而很干脆便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老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那个大妖狐丧失了作为道具的自觉，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妖怪们的救世主。她也不想想，是谁救了连真正的妖怪都不算，被里出云和阴阳寮联手追杀的一介叛徒，还把她包装成了名动四方的大妖狐，令天下的妖怪纷纷前来投靠。是老朽！百鬼夜行之所以能够成立都是老朽的功劳，而棋子就应该有棋子的自觉，乖乖服从棋手的命令就足够了。痴心妄想只会招来灭亡而已。” 　　说到这里，大天狗将视线放到了地面上的千穗身上，指着她的脸骂了起来：“在这一点上，你们母女倒是同样令我失望。当初建议菖蒲制造后继者的人也正是老朽，如此一来在那家伙消失之后老朽便能继续通过你来掌握百鬼夜行的残部。没想到你却比菖蒲还要不如，贪生怕死做了稻荷的神使。差点令老朽的计划毁于一旦。毕竟没有大妖狐之子的招牌，仅靠这具鸦天狗的肉体根本就起不到号召的作用。哼，都怪菖蒲那家伙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幸好你还是逃不过血脉的宿命，乖乖回来继承了大妖狐的地位，老朽才能够重新掌握百鬼夜行的大权。这一次老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反抗的种子就要扼杀在萌芽之中才对。” 　　【这人渣……不，是妖渣！】 　　看到天路坊那恬不知耻的嘴脸，黑绘心里别提有多么愤怒了。要不是这老家伙现在用的是天路丸的身体，她早就忍不住动手了。就连金发萝莉这个外人都无法忍受大天狗的嚣张气焰，更不要说身为大妖狐亲女儿的千穗了。就算不转头去看，黑绘也能感受得到狐耳娘现在气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只是因为要在最尊敬的同伴面前保持形象，才没有直接发飙，但即使是以千穗那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也快要到极限了： 　　“是吗……我理解了……这样一来有关百鬼夜行覆灭的所有谜题就都已经揭晓了……只剩下唯一一个疑问。” 　　“是什么？作为临死前的赠礼，老朽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天狗天路坊。身为大妖怪的你，本来可以自己成为百鬼夜行的主宰，为什么当年要费尽心思将一个叛逃的稻荷神使打造成所谓的大妖狐？在那么做了之后，你又为什么不惜引来人类的围攻将百鬼夜行多年的成果毁于一旦，甚至自己都要假死躲藏在眷属的体内苟活于世？你费尽周折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是啊，我也想不通这件事。】 　　千穗所问的问题，正好也是黑绘想要知道的。所以她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大天狗的回答。 　　“哼，哈哈，咔哈哈哈哈哈哈——————！” 　　但令金发萝莉没想到的是，对方闻言竟然爆发出了非常粗俗的狂笑声，用天路丸的身体发出这样没品的声音，令人更加难以饶恕这家伙的所作所为。而他接下来所说的内容则更是LOW穿了地心，完全配不上身为大天狗的德高望重的地位： 　　“你问老朽的目的？你居然想不通老朽的目的？这实在是杰作啊！不愧是那个菖蒲的分身，连愚蠢的地方都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你们归根结底都只是半路出家的神使，根本就不懂得妖怪的思维方式。单反是个真正的妖怪，都不会有这么无聊的问题！” 　　“别顾左右而言他了，回答我！天路坊！” 　　“哼！你还想不通吗，小丫头！那么让老朽先反问你一句吧，在你眼里看来所谓妖怪究竟是什么？” 　　虽然嘴巴上说是反问，但天路坊压根不给千穗开口的机会，马上就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 　　“听好了，小丫头！自称大妖狐但却连真正的妖怪都不是的可悲生物啊！所谓的妖怪——就是从人类的恐惧之中诞生，以人类的恐惧为食的不可名状之物！妖怪赖以为生的环境不是可以和平居住的土地，也不是与人类平等共存的地位，而是‘恐惧’本身啊！诚然，聚集在菖蒲那厮手下的百鬼夜行声势浩大，一时之间令整个国家的灵能力者人人自危。但那只不过是一时的恐惧。很快对于百鬼夜行所作所为的愤怒就压过了人类的本能，对于死去同胞的复仇心压过了对妖怪的恐惧。人类与百鬼夜行之间的对立发展成了一场‘战争’！那并不是妖怪应该有的存在方式！我等的本质是潜伏在阴影之中，吞噬那些无知弱者血肉的不可知的鬼神，而不是与开眼的灵能力者在战场上对垒的士兵！大妖狐菖蒲完全搞错了方向，在她的带领之下我等妖怪只会越变越弱，最后落得完全败北的下场。所以老朽才提前终结了这一切！现在你却要重蹈她的覆辙，不，甚至是做出更加愚昧的举动！与人类的共存？别逗老朽笑了，失去了恐惧心这一最大的食量，妖怪只会变成对人类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这就是你所追求的未来！” 　　“这家伙！让你说话居然还得寸进尺了吗！” 　　“黑绘大人！” 　　厚颜无耻的恶徒黑绘以前见得多了，但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她还是头一回遇见。没想到天路坊面对千穗的指责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意，甚至还反过来对她大肆批判了起来。这实在是令金发萝莉忍无可忍，哪怕知道对方所用的是天路丸的身体，她也想要跳到空中狠狠揍那个老不死的一顿。但狐耳娘却用惊人的克制力伸出手来阻止了她，接着对大天狗问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妖怪变回远古时期的模样，也就是在黑暗之中躲躲藏藏，袭击那些既没有能力反击也没有能力逃跑，只能够沦为食物的弱小人类。若是碰上了灵能力者，就只有抱头鼠窜或是被当场消灭这两个选择。这就是你想要的理想状态？” 第160章 天狗的记忆 　　“不错。那便是妖怪应有的姿态。于我等而言人类不过是食物，世上岂有与食物进行斗争的道理？那些缺乏力量连独自捕猎都无法完成的弱者，本就应当遭到淘汰，就好像自然界中的捕食者之中也不乏被猎物反杀的弱者一样。只有将一切都恢复到原本的模样，这个世界才能得到和谐。那便是老朽的目标。反观你们母女两个，一个试图完全灭亡人类建立属于妖怪的国度，一个试图与人类和平共处，那都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暴行，所以老朽必须要阻止你们，这就是老朽的天命。” 　　“原来如此，全都是一派胡言呢。” 　　“什么！？” 　　面对露出得意洋洋表情的大天狗，千穗毫不遮掩，斩钉截铁地这样说道： 　　“天路坊，如果你是真心想要恢复自然规律的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建立什么百鬼夜行，更不会不惜潜伏在眷属的身上也要苟活至今。不管你编造出怎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满足你自身的欲望！所谓的天狗，本来就是堕落的神明和走火入魔的修行者所变化的妖怪，神明渴望回归原本的地位，而修行者渴望成为真正的神，这就是你们作为妖怪的本质！你想要做的也不外乎如此，人类与妖怪的战争无论哪一方取得优势对你来说都很麻烦，因为你的目的是利用这场战争所产生的无尽怨念完成自己的修炼，成为在天狗之上的存在——也就是降世天魔！我说的没错吧！” 　　“……………………” 　　听完狐耳娘的指控，空中的天路坊先是一愣，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咔，咔哈，咔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敢说啊，黄毛丫头！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很简单，因为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阻止统治里出云的现人神的转生。她的存在方式也是一样，寄生于战争本身所制造的仇恨与怨念之上。既然人类一方之中会因为这场千年之战诞生出这样的怪物，那在妖怪之中出现类似的情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咔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说老朽是怪物吗！正是如此！对于你们这些低等的妖怪而言，老朽正是不可名状的怪物！我乃天狗！堕天之魔也！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是吾之食粮！所以这场千年战争永远不能完结，只有这样老朽才能享受无尽怨念的供奉，最终回归天之座！成就天魔之体！去吧，吾之忠仆们，将恐怖与隔绝散播与世吧！人类与妖怪永远不能互相理解，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敌人，交流都是不需要的多余之物，满盈天下的只需要有恐惧与仇恨就足够了！” 　　“啊啊啊啊！还不够，我要替反抗军的大家报仇，我要杀光所有人类！” 　　“杀啊啊啊啊啊——————！” 　　被千穗一句话拆穿了真面目之后，天路坊干脆也不掩饰了，直接在空中发出了大声的号令。被他的妖气所控制的所有百鬼夜行的妖怪瞬间变得更加狂暴了起来，当中也包括付丧神小太刀来国俊。 　　“停下，来国俊先生！” 　　“砰！” 　　“呃啊…………” 　　为了阻止狂乱地挥舞着本体朝自己砍来的男孩，黑绘只能一拳打在他的心口上，将来国俊当场击晕过去。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因为来国俊身体表面的妖气并未因此而消散，甚至还沿着金发萝莉的拳头向着手臂扩散开来。这是因为她现在的姿态是通过妖力变化而成的结果，所以这种感染对于如今的黑绘也同样有效。 　　“呜！？这是——————” 　　而通过这一接触，有许多断片式的画面涌进了少女的脑海： 　　啊啊，多么不祥的眼睛……这孩子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鬼之子”…… 　　滚开，这个家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啧，来自京都的大少爷吗？反正就是因为犯了错所以被打发到寺院来的吧，我们这些下等人还是不要跟这家伙有瓜葛的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祸上身。 　　修行的意义？那种事情谁知道啊，我们只是为了在乱世中有口饭吃才出家的，你也不要再想那么多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啊啊……战火终于也波及到这里了……寺庙在燃烧，所有人都被杀了，果然这个世界就是地狱，神佛什么的都不存在……我恨……我恨啊啊啊…… 　　你恨这个世界吗？那么就以那份仇恨为食粮成长吧，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人类，也不是未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就含恨死去的区区灵能力者，现在的你是堕天之魔，用俗话来说就是“天狗”。吞噬吧，就像传说中的天狗食日那样，用你的仇恨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吞噬殆尽吧！就让老夫见识一下，拥有这种“可能性”的你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呼呼呼呼呼……………… 　　“呜呜呜呜呜！刚，刚刚这是！？天路坊的记忆吗？” 　　恐怕是由于身为对灵力极端敏感的人造人的特殊体质的缘故，就像黑绘受到妖怪变化之术的影响，一举一动都变得像是真正的猫又一样，接触到天路坊妖气的她也看到了其中所蕴含的一部分记忆。 　　从这些片段之中，少女可以推断出天路坊的前身是出生在乱世的贵族少爷，恐怕是普通人的家系之中因为突然变异而产生的灵能力者。由于那份异常的能力，他被自己的家人所畏惧，因而被放逐到了某处的寺院之中。在寺院之中，天路坊也依旧被其他僧人所疏远，即使想要潜修佛法，周围也都是些空有僧人身份却毫无志向的酒囊饭袋。 　　但即便如此那座寺院对于天路坊而言也是唯一的居所，但就是这世间仅存的容身之地也被战火付之一炬。作为天路坊前身的男人也死在了火海之中。 　　故事本该到此就宣告终结，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但却也是在那个年代司空见惯的悲剧。像这种出生在普通人家里的灵能力者，若是得不到灵能力组织及时的庇护与教育就很容易走上歧途。 第161章 天路丸的反抗 　　像这样出身背景的人物，最后迎来悲惨的结局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残酷，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然而但这记忆的关键之处在于最后的部分，如果黑绘看见的一切属实，那么死后的天路坊的灵魂是被某个神秘的人物变成妖怪天狗的。这令黑绘联想起了神坂晴子从海坊主体内带出来的情报——那个巨大化的海坊主也是被某人用怨灵谷改造成如今的模样的，而那个人就是附身在武田指挥官身上的大怨灵芦屋道满。 　　天路坊记忆里的迷之人物，与黑绘所知的芦屋道满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但这段记忆至少也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只有那个时代才会有被战火所波及的寺院。也就是说芦屋道满至少从几个世纪前开始就已经在历史的黑暗之中活跃了。 　　这倒是与神坂晴子所描述的疑似朱凭本体的天外来客所降临的时间对得上号。若是那段记忆属实，那么这个自称芦屋道满的怨灵在死亡之前应该是比平安时代还要古老的奈良时代的人物，距今已经有一千三百年之久了。而从天路坊的记忆断片之中来看，他最老也就是镰仓时代的人物，两者之间差了好几个世纪，所以时间线上是完全对得上号的。 　　然而问题在于，在神坂晴子所带出来的芦屋道满的记忆里，日本直接毁于天外的邪神也就是朱凭的降临。不要说镰仓幕府了，就连平安时代都没有到来世界便迎来了终结。而这与现存的任何历史都不符合。所以那段记忆的可信程度一直都不高，谁知道化作怨灵的人类究竟还能有多少理性，也许一切都是芦屋道满那狂乱灵魂所创造的妄想罢了。 　　总而言之，大怨灵芦屋道满（伪）与天路坊记忆中的那个神秘声音是否是同一人物，黑绘现在也无法下定论。但她由衷的希望自己的这个推测是正确的。因为如果这个神秘人不是芦屋道满的话，就代表除了那个大怨灵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暗中制造妖怪，而且从几百年前开始就一直在这么做了，这要来得比天路坊本人还要危险得多了。 　　“呜………………” 　　从接触到来国俊身上的妖气到看到记忆的断片，对于黑绘来说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不过现实之中只过去了几秒钟而已。被打晕的小男孩倒在地上，但马上又爬了起来。即便已经完全丧失意识，他的身体还是在天路坊的操纵下如同木偶一般地继续行动着，挥刀朝还有些眩晕的金发萝莉砍了过去： 　　“呃啊啊啊啊——————杀啊——————！” 　　“呜，住手，来国俊先生！不要再被坏人利用了！” 　　“咔哈哈哈哈哈哈————————！没用的，你们的声音传不到任何人的耳朵里，因为百鬼夜行之主的命令是绝对的！要怪就怪随意将象征着首领之位权限的白狐面具让给别人的那个愚蠢的小丫头吧。但‘天路丸’这个存在本来就是老朽制造出来用来博取你信任的棋子，归根结底还是老朽的神机妙算啊，咔哈哈哈哈哈哈！如今，百鬼夜行将会在老朽的领导下恢复本来应有的形态——也就是绝对的恐怖！百鬼夜行不需要什么理想，也不需要自由意志，只需要杀尽所见的一切人类，然后再被人类所杀尽就足够了！于杀戮之中诞生的一切怨念都将成为老朽的食粮，最终令老朽抵达不死不灭的天魔之位！咔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 　　事情正如天路坊所说的那样，虽然这个老怪物看上去就是个小人得志的LOW逼反派，但事情的确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分毫不差地发展。如果不是千穗那么信任天路丸的话，她也不可能会让后者来担任自己的替身，好不容易得到新生的百鬼夜行也就不会如此简单地就被大天狗给夺走了。 　　但即使如此，老怪物对天路丸的侮辱还是彻底激怒了狐耳娘，令她发出了十几年狐生之中第一次的脏话（对于彬彬有礼的千穗来说，闭嘴两个字差不多就算是骂街了）：“我不许你侮辱天路丸！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啊？所以老朽不是说了吗，这家伙就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才被制造出来的道具啊。从把老朽的一根羽毛当成亲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今天的失败了！” 　　“我说了闭嘴！天路丸她才不是什么道具！即使是现在，我也仍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 　　“咔哈哈哈哈！没用的！在老朽取回身体控制权的那个瞬间，你所认识的鸦天狗天路丸就已经消失了！这世上没有眷属能够反抗自己的创造者，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啊！” 　　“胡说八道！我就知道一个为了自己的信念不惜反抗自己创造者的人造人，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天路丸也一定能够做得到的！她才不是那种会轻易服输的弱者！天路丸，你在那里吧！听得见的话就回答一声！” 　　“咔哈哈哈哈！木大木大木大！都说了名为天路丸的妖怪的人格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在这具躯体只是一个容器罢了！废话就到此为止了，小丫头，如果你舍不得伤害这具躯体的话，就让老朽送你上路吧！能够死在朋友的手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你这愚蠢的畜生啊！” 　　“嗞嗞嗞嗞嗞————————！” 　　一边在空中发出得意忘形的狂笑，大天狗一边对地面上的千穗举起了右手，开始在手掌心中聚集起了强大的妖气。即便如此，狐耳娘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对天路坊怒目而视。黑绘见状连忙挡在了千穗的面前，准备替她防住即将到来的攻击。 　　“啪！” 　　“唔！什么！？” 　　但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因为就在蓄力即将完成之即，天路坊手中的能量球突然炸裂开来，化作一团黑烟消散无踪，接着他便痛苦地捂住脸上的面具呻吟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老朽的身体……不听使唤！？……给……给我消失！区区眷属，谁允许你这家伙继续存在的？天路丸啊啊啊啊————————！” 第162章 最坏的结局 　　“天路丸！你在那里吗？听得见我的声音的话就回答我，天路丸！” 　　看到大天狗突如其来的痛苦模样，千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天路丸正在他的体内做出殊死的反抗，连忙呼唤起了挚友的名字。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鸦天狗少女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痉挛了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从口中挤出了这几个单词： 　　“少……主……趁现在……杀了我……！” 　　“别说傻话了！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再坚持一下，我现在就来救你！” 　　“……傻的人是你……！如果你还有百鬼夜行之主的自觉的话，至少趁……趁现在给我阻止这家伙……！” 　　“咔咔咔咔咔！” 　　“天路丸！” 　　眼见狐耳娘面对大好机会却不假思索地摇起头来，天路丸恶狠狠地骂了她一句，接着用尽浑身力气将脸上戴着的面具扯下来扔了出去。千穗见状接过来一看，发现鸦天狗面具到了自己手里就变回了象征百鬼夜行之主身份的狐狸面具。但这东西一离开天路丸的身体就开始急速分解消失，这代表核心的命令权已经被大天狗彻底据为己有了，作为信物的面具只不过是一点点残渣而已。 　　情况正如天路丸所说，想要阻止天路坊的企图，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哪怕这意味着必须要放弃拯救近在咫尺的朋友。 　　“哇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别过来，该死的妖怪，你们别过来！” 　　就在此时此刻，神社里仍旧回响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原本就被实验B班的突袭打乱了阵脚的灵能力者们压根无法抵抗百鬼夜行的大军，每一秒的流逝都代表着更多人的死亡。作为百鬼夜行之主，千穗没有任何时间去犹豫了： 　　“呜………………可恶啊！” 　　因此，狐耳娘不得不忍痛做出了选择。她咬紧牙关一抬手，猛地将分解了一半的面具戴到脸上，接着用嘶哑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号令： 　　“吾乃大妖狐菖蒲之子，大妖狐千穗是也！再次以百鬼夜行之主的名义下令，吾之麾下一切妖兵鬼将听令，汝等速速从此地离去！百鬼退散——————！” 　　“轰轰轰——————————！” 　　瞬间，一道具有强制力的冲击波横扫了整个神社境内。所到之处的一切百鬼夜行成员都被吸进了背后的鸟居，被强制传送回了百鬼城。就连少女们眼前的天路丸也不例外。在千穗最后的命令面前，即便是她体内的大天狗也无力进行反抗，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背后开启的传送门飞了过去： 　　“唰唰唰唰唰——————————！” 　　“咔，咔哈哈哈哈哈！也罢！看在你们主仆之间的情谊的份上，老朽就最后给你一个面子吧！” 　　但与此同时，天路丸也再度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重新上线的天路坊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鸟居的柱子，狞笑着这样对狐耳娘咆哮道： 　　“反正老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座神社里的人类已经死伤殆尽，就算能有几人幸存下来，他们的证言也会将这场屠杀的矛头彻底指向百鬼夜行！你所提出的与人类和平共存的幻想已经破灭了，今后千年战争的火焰只会燃烧得更加芳醇！仇恨之火将会点燃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而这火焰终将铸造老朽的天魔之躯！愚蠢的妖狐之子啊，你就一边在角落里苟活一边见证那一天的到来吧！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唰————————！” 　　留下这么一串丑恶的狂笑之后，天路坊松开了双手，被吸进了黑色的鸟居之中。传送门接着关闭了起来，连他一起将所有的百鬼夜行成员都送回了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其中也包括晕倒在地的小太刀来国俊。 　　“………………………………” 　　“呜！” 　　“千穗同学！”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原本嘈杂的神社内突然只剩下了火焰燃烧的声音。千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眼像失了魂一样颓然无光： 　　“怎么会这样……天路丸她……我早应该想到的……” 　　“千穗同学…………” 　　现在的状况可谓糟糕透顶。本来实验B班是为了夺回被天照附体的护法院月华才发动了这次突袭，没想到人还没救回来，又有另一个伙伴被人夺了舍。 　　对于少女们而言，最大的杀手锏就是黑绘的存在，即便遇上意外状况也可以靠着她那逆天的实力强行突破。但这种优势在面对敌方夺舍战术的时候就完全发挥不出来。就好像刚刚黑绘全程只能充当背景板，完全帮不上千穗的忙。因为她要是出手，一不小心就会夺走天路丸的性命，最糟糕的是就算黑绘真的那么做了，也不一定能够消灭得了如同怨灵一般的大天狗的本体。 　　但最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此时此刻落入敌方手中的实验B班的朋友并不只有护法院月华和天路丸两人而已，还有第三个人也已经遭到了洗脑，而这是实验B班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 　　“千穗同学……你现在的心情我明白，但我们得赶快与其他人合流了。特别是真宵同学那边……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不到她和天照的神力了，恐怕她也没能够达到目的——什么人！？” 　　“怎么会……晴明！” 　　正当金发萝莉走到失落的狐耳娘身边弯下腰，准备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黑绘本能地循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令她震惊的熟悉面孔： 　　“你，你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纱由里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晴明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又要让我变成一个人……你这杀人凶手————————！” 　　“轰————————————！” 　　于是乎就像这样，实验B班的此次行动以最坏的形式迎来了彻底的失败。百鬼夜行的控制权被潜伏在天路丸体内的大天狗所篡夺，她们的突袭被天路坊所利用，直接导致了神社内的大批灵能力者驻军死伤惨重。与此同时，作为行动目标的护法院月华也没能得到拯救，在遭遇妖怪突袭的时候，控制她身体的天照就趁乱脱离了战场，返回里出云去完成被打断的附身仪式了。而更糟糕的是被洗脑的汤川小百合彻底将黑绘她们当成了杀死自己“弟弟”的凶手，并且觉醒了非常了不得的力量。 第163章 黑绘的后悔 　　那是没有极限的吸收之力。 　　不仅是倒下的葛之叶晴明，就连身处附近的黑绘与千穗都受到其影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觉醒后的汤川纱由里的身体就仿佛一个无尽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力量。 　　就在不久之前还只是个连灵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的少女为何会变成这样？黑绘对此毫无头绪。但她感到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纱由里其实不是所谓的“普通人”。恰好相反，她的身份其实是最不“普通”的那一种。 　　没错，汤川纱由里是极其罕见的“后天”觉醒灵能力的人类。她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父母双方都没有半点灵能力家族的血统。像这样的人类生出具备灵能力者资质的后代的几率，大约是不到百万分之一。 　　而这百万分之一，指的是婴儿一出生就具备灵能力的概率。至于生下来是普通人，之后的十几年一直都是普通人，却在某一天突然觉醒这种事，其概率低到无法统计。 　　或者应该说，虽然那在理论上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新生儿的灵能力有可能一直到青春期都没有得到注意。但实际上类似的记录放眼整个灵能界的历史都寥寥无几。 　　所以汤川纱由里的身份一点都不简单。尽管她的性格内向，长相平凡（对比身边的一群超级美少女而言），但她的身上却隐藏着一个关乎世界核心的巨大的秘密——所谓灵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别究竟是什么？ 　　决定一个人类有没有灵能力的关键因素到底存在于人体内的什么地方？既然普通人类的后代也拥有后天觉醒灵能力的可能性，那就证明血统的传承并非是绝对的必要条件。然而灵能界从存在之初开始就奉行着血统至上的理论，对于像纱由里这样的特例，也都是简单地归纳为返祖现象而已：如果一个出生在普通人家庭的孩子觉醒了灵能力，那往上回溯几代人，此人一定有个被历史所埋没的祖先是灵能力者，问题解决！ 　　黑绘早该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单纯。就算其他所有的后天性灵能力者都可以套用这个理论，但汤川纱由里却不一样。她的觉醒是有着明确的要因的，那就是身为挚友的望月玛利亚的灵魂被妖精王所看中，得到赐福升华为妖精这件事。纱由里是因为在事件中接触到了来自异界的存在，才开始对灵力敏感起来。 　　而且在觉醒之后，她的表现也非常不一般。虽然单纯从战斗力的角度来看仍旧与外行人无异，但纱由里新转入九条之原高校不久就展示出了过人的适应力。第一次考试就有得到高分的学科。这件事情黑绘可是作为同班同学亲自看在眼里的。 　　不……就算排除掉这些值得注意的地点，就算汤川纱由里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的地方。也不能构成黑绘忽视她的理由！原因很简单，因为纱由里是她的朋友！ 　　在圣玛利亚学园事件结束之后，因为亲手消灭了望月玛利亚而心怀愧疚的人偶少女曾经拜访过过纱由里家一趟，在那里她获得了纱由里的原谅，两人之间产生了跨越身份的友谊。 　　之后意外觉醒灵能力的纱由里被转入九条之原高校，这件事促成了黑绘自己入学的契机，两人从点头之交的普通朋友变成了同班同学，在学校里更是形影不离。 　　如果说实验B班的伙伴们对于黑绘而言是第二次人生之中所新结识的值得信任的“战友”的话，那么汤川纱由里就是她两度的人生之中首次拥有的“学校里的朋友”。与战斗和任务什么的统统无关，只是每天一起上学，午休时一起吃饭聊天，放学后一起走出校门各回各家的关系。虽然平淡如水，但却是黑绘在过去从未体验过的“平凡日常”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从这个意义上讲，纱由里对于黑绘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是她教会了只拥有战斗记忆的人偶何为普通人的幸福。 　　但黑绘却没能珍惜这个重要的朋友。 　　就在天满祭进行到如火如荼之际，纱由里却突然因为生病而卧床，没有能够来观看实验B班的比赛。黑绘当时并没有重视这件事情，还以为她只是感冒发烧而已。 　　这之后马上就发生了京都的事件。为了帮助被嫁祸杀人罪行的凯蒂，黑绘踏上了逃亡之旅。后来又加入了京都妖怪反抗军，差点成为人类的敌人。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她根本没有办法去了解汤川纱由里的情况。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后来她得到机会洗脱罪名，回到了九条之原高校。但黑绘却彻底忘记了去关心纱由里的病情。这是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一点。 　　诚然，黑绘刚一回到学校就迎来了阴阳寮的大改组。长年把持大权的土御门家彻底失势，阴阳寮沦为了明神会手下的傀儡。黑绘她们实验B班也被当做麻烦人物安排了繁重的任务，几个月来一直都在全国进行远征，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但这不是她忘记朋友的理由。就算任务再忙，以黑绘的能力也总能挤出一点时间，去查看一下纱由里的病情。 　　但她却没有这么做。归根结底，她心中还是更在乎实验B班的成员们。因为她们是战友，是能够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与黑绘有着更多的共同语言。 　　而纱由里只是“普通朋友”，是需要照顾的后辈。不管黑绘再怎么尊重对方，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她仍旧下意识地将纱由里分类到了“保护的对象”这一类别之中。也就是与身为七星剑首的时候那样，眼里除了“友军”与“敌人”之外的第三个类别——“一般平民”。 　　就是因为这种潜意识的影响，黑绘一忙起来就彻底忘记了纱由里的存在。不仅忘了对她报个平安，甚至都忘了纱由里生病这件事。 　　直到今天，当对方面目全非地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黑绘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她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纱由里被人拐走洗脑这件事！那可是她的同班同学啊！ 第164章 不良之魂 　　“都是我的错……居然因为自己太忙就忘记了汤川同学的事情……甚至连她被人拐走都没有发现。不……在这之前，我应该更重视她才对的，我早就感觉她不是普通的灵能力者那么简单，但却一直没有去深入调查，这才导致了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 　　综合以上的事实，黑绘陷入到了难以摆脱的强烈自责之中。她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无力的感觉，除了战斗之外一无所长的自己的双手，就连一个朋友都无法拯救。 　　“在下……也是一样……在下实在是太依赖天路丸了，为了自己能够方便行动，就把组织的管理工作一股脑地推给了她，这才让大天狗有了可乘之机……在下果然不配当什么百鬼夜行之主……连最忠诚的部下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建立人与妖怪的共存世界……” 　　此时此刻与黑绘有着同样悔恨心情的，还有失去了天路丸的千穗。在之前与宿敌晴明的对决之中，狐耳娘好不容易建立起了自信，结果现在又完全被打回了原形。整个人耸拉着耳朵，用尾巴围起身体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毛球。刚与实验B班的大家相遇的时候，她差不多就是这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呼……你们先休息着，我去外面侦查一下情况。” 　　有些受不了现场这沉重的气氛，但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台词。一旁的凯蒂干脆以侦查为借口转身走出了众人暂时藏身的小树林。而说教力最强的阿什莉见状则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准备履行作为班长的职责： 　　“那个，我说大家，能够反省自己的错误是件好事，但凡事都该有个度，现在还不是承认失败的时候——” 　　“喂！都给老娘振作起来啊！” 　　然而阿什莉话刚出口，就被朱守院真宵那突如其来的喊叫声给打断了。按理来说，巫女也没能拯救她想要拯救的那个人，不仅又一次在青梅竹马的面前败下阵来，而且就连最爱用的武器都被对方打断了，她才应该是众人之中最失落的那一个。 　　但朱守院真宵并不是普通的巫女，而是打从心底憧憬着“不良”的巫女。在她的心中所谓的“不良”乃是儿时向往的“英雄”的延伸，不仅在强敌面前永不言败，而且越是身处不利的状况斗志就越是顽强，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最糟糕的情况： 　　“不就是亲朋好友落到敌人手中了吗？你们这样就放弃了吗？那也未免太丢人了一点吧！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啊！不就是重要的人被坏蛋夺走了吗？只需要想办法抢回来就行了！如果面对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的话，我们还算什么正义的使者啊！” 　　没错，在描绘不良少年的战斗物语的漫画与影视作品之中，正义一方的亲朋好友被敌对团体当做人质绑架是极其常见的桥段，而且绝大多数情况都是主人公的女友。但不管面对怎样不利的状况，哪怕是被人用刀子抵住女主角的咽喉，自己则手无寸铁地被几十号敌对学校的小混混所包围，故事的主人公最终都一定能化险为夷，粉碎对方的阴谋救得美人归。 　　虽然知道那只是漫画家与剧本家的创作，现实世界之中不可能有这种有惊无险的好戏。但此时此刻，在包括最强战力的黑绘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到士气最低谷的时候。这些故事里的剧情就成为了朱守院真宵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的关键。 　　不能败，不能败，不能败！面对最糟糕的状况，承认自己的失败很简单，逃进负罪感中去是最轻松的出路，但那样一来自己就再也无法重新点燃心中的火焰了。这一回不会再有盖世英雄飒爽出现拯救一切，因为就连黑绘本人也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打倒在地。相比之下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充其量只是吸收了邪神朱凭一点残渣的半吊子现人神罢了，而黑绘则是连朱凭的本体都打倒了的真正的强者。 　　但那又如何？正因为那家伙是绝对的强者，所以才不适应失败。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黑绘的那副样子，恐怕是新认识的那个叫做汤川纱由里的女生也落到了敌人的手中。黑绘那家伙肯定会因此感到内疚，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拯救一切，负担一切，战胜一切。现在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导致了无法挽回的结果，对于黑绘的打击肯定是无比巨大的。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已经习惯了败北，习惯了被现实狠狠地打倒在地，嘴里满是鲜血和屈辱的滋味。十年前，复活的邪神将我的家园付之一炬，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每一个认识的人在眼前死去。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我被巫女学苑的所有人当成灾星与麻烦，就连学苑老师们也在背地里把我叫做不祥之子，因为朱守院家的所有成员和弟子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之中，却只有我一个人毫发无伤地幸存了下来。讽刺的是，她们的这种叫法一点也没错，因为朱凭的本体就真的隐藏在我的体内。虽然直到十年后这个真相才终于水落石出，但也许巫女学苑的人靠着本能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谁叫她们都是正儿八经侍奉神明的巫女呢。 　　接着是十年之后，我被巫女学苑像处理垃圾一样扔到了阴阳寮新成立的实验B班。现在虽然已经知道那是妙鹤故意的安排，但最开始的实验B班就真的只是一群炮灰而已。黑绘没有来之前，我们每天处理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而且完全指望不上阴阳寮的支援。如果在任务之中死掉，就连收尸的人都不会有。天知道我是怎么从那种地狱般的日子里存活下来的。意外重逢的小月也完全变了一个人，在她的眼里我就连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黑绘来了之后，一切都开始好转，但那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我还是那个我，仍旧是一事无成。在神前试合的比赛上，我完全不是小月的对手。之后虽然解开了误会与小月重归于好，但那也是靠了黑绘的力量。而且我还没有能够珍惜这次机会，又把小月一个人留在了里出云。 第165章 重燃的斗志 　　之后在天满祭上，我又一次败在小月的手上，这一次还是靠着黑绘的CARRY才赢下了比赛。 　　然后是今天，明明是绝对不能失败的战斗，我用尽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力量——来自仇敌朱凭的神力，大家托付给我的暗器与道具，将这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统统用上的结果，我还是没能把小月救回来。 　　纵观我的人生，简直就是与败北为伴的十六年。无数次地被现实所打倒，无数次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无力。这样没用的家伙是永远成为不了王道故事的主人公的。 　　但那又如何？ 　　我本来就已经放弃成为王道系的主人公了。 　　在那一天，我所珍视的一切都在眼前化为灰烬的那个瞬间，我就已经抛弃了小时候的梦想。 　　我是成为不了奥特曼或是假面骑士的，因为正统的英雄是那种即便自己伤痕累累，也一定会将重要的事物守护下来的强者，是被选中的人。具体来说就是，像黑绘那样的人。 　　我无法变得像她那样厉害，即便是身体被大姨妈弄得一团糟，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也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操纵无数的飞剑，在空中与复活的邪神面对面地单挑，而且最后还能打赢这场超越人类极限的弑神之战。 　　我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哪怕修行一辈子也做不到。所以我没办法成为像她那样的英雄。 　　但那没有关系，我只要做好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好。 　　正统的英雄是不允许败北的，因为她的肩上承担了太多的责任。 　　但“不良”故事的主人公就不一样了。 　　我把头发染成刺眼的金色、说话粗鲁、面对长辈也不用敬语、性格暴躁、行为举止大大咧咧、毫无女孩子的魅力可言。实在是蠢爆了。 　　但正因如此，我不管多少次被打倒在地，哪怕是浑身泥水，一副丢脸到家的狼狈模样，也能毫不在乎地爬起来。反正不管怎样挣扎，也不会变得比现在更丢人了不是吗？ 　　只要能无数次地爬起来，哪怕完全打不过对手也不算失败！这就是身为“不良”的特权啊！ 　　——————“喂！都给老娘振作起来啊！” 　　“真宵同学…………” 　　护法院月华、汤川纱由里、天路丸。 　　此时此刻，一共有三个对少女们至关重要的友人落入敌手，成为了敌方的一员。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就连作为最大战力的黑绘也丧失了斗志，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悲观的情绪之中。 　　唯有朱守院真宵，靠着她那熊熊燃烧的不良之魂，强迫自己打起了精神，并且大声向垂头丧气的其他人发出了号召。 　　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情，因为所谓的“不良”精神的核心，就是不屈不挠的反叛——这不仅是指对强权和邪恶的反叛，也是对拦在眼前的逆境的反叛。哪怕是令最强的英雄都不得不绝望的最坏最糟糕的状况，如果是“不良”的话就仍然能够笑着对它比出中指。 　　这就是不屈不挠的不良之魂！去他的常识，去他的绝望！何为败北只有自己能够决定，只要内心还没有屈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就不算失败！这听上去也许只是一种理想的境界，是只存在于小说和漫画之中虚构的产物。现实世界才没有那么单纯，仅靠不服输的意志就能逆转乾坤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对于朱守院真宵而言，就连虚构与现实之间的境界也是她反叛的对象，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黑绘！千穗！别摆出那副好像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我们还没死呢！被抓走的人也还没死呢！现在就放弃未免也太早了一点！如果朋友被敌人洗脑了的话，只要用拳头揍到她们清醒过来就好！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你们都没注意到呢！” 　　“……但是，真宵同学……纱由里会变成那样完全是我的错——” 　　“……在下也是……都是因为在下的疏忽天路丸才会——” 　　“都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们的丧气话！” 　　不耐烦地打断了面前两人的发言，不良巫女用最大的嗓门冲萎靡不振的她们吼了起来：“现在说这个有用吗？屁用也没有！朋友被抓走是你们的错！那不是废话吗！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啊！一个劲儿地重复理所当然的事实，把自己淹没在罪恶感之中你们就满足了吗？那只不过是逃避罢了！要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错的话就用行动去弥补啊！比如说把真正的坏蛋抓出来痛揍一顿！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去里出云了，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再失手，一定要把小月打醒，哪怕把她揍个半死也在所不惜！” 　　这是毫无根据的豪言壮语，事实已经证明就凭不良巫女现在的实力根本伤不了未能完全夺取月华身体的天照分毫，更不要说一个人冲进她的大本营里了。但真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需要什么根据，也不需要什么逻辑，在绝对的逆境面前这些属于“理性”的部分都只会成为阻碍，她只是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大声地宣泄出来而已。至于能否与其他人产生共鸣，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呢……真宵同学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消沉的时候了。我确实是忘记了关注汤川同学的情况……所以我才有责任让她清醒过来，并且向她道歉。” 　　“恩…………在下也是一样…………能够从身为创造者大天狗的支配下救出天路丸的人，这世上就只有与她订立了主从契约的在下而已。所以在下绝对不能放弃希望。” 　　结果证明，真宵的不良之魂起到了作用，将黑绘和千穗从名为自责的深渊之中拯救了出来。也许她们只是强打精神而已，内心的罪恶感并没有真正得到缓解。但只要有这样一个契机就足够了。真宵知道只要站起来一次，这两个人就绝对不会再倒下去了。因为她们就是那种王道系的主人公啊！ 　　“哼，这还差不多。如果听了我的话你们还是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的话，我就不得不亲手打醒你们了！” 第166章 撤离 　　“我回来了，外面有状况。” 　　在不良巫女的大声呵斥之下，一度陷入萎靡的黑绘和千穗振作了起来。正好这个时候，出去侦查的凯蒂也回来了：“阴阳寮那边的增援正在向这边靠近。很快就会到这里了。” 　　“汤川同学呢？” 　　“没看见。” 　　听到 黑绘的问题，狙击娘摇摇头回答道：“我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恐怕是被人回收了吧。按照你说的情况，纱由里她现在明显不是正常的状态，总不能是自己走掉的。” 　　“是吗……果然是这样吗……” 　　“嗯，从阴阳寮的援军来得这么快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他们对这座基地遭袭一事早有预料。恐怕这里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陷阱。用作诱饵的是护法院月华和天照，而我们就是被钓出来的鱼。最终的目的不用说，当然就是促成汤川纱由里的觉醒了。” 　　“轰——————！” 　　凯蒂刚把这个结论说出口，一旁的真宵就忍不住一拳打在了身边的树干上，直接将那棵参天大树打倒在地，“可恶！居然敢用小月做诱饵！明神会那帮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冷静点，怪力女，。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更要紧的是这代表我们这段时间来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包括用忍者充当替身这件事也不例外。真是的，那可是就连我的魔眼都不能一下子分辨出来真伪的专业的伪装，对方究竟是怎么看破的？” 　　“也许他们并没有看破流影幻魔众的伪装，只是从一开始就确定我们不会乖乖服从他们的命令，被分散在全国执行繁重的任务。就算表面上那么做了，但一旦听到天照即将复活的消息就肯定会集中到这座神社来。如此一来就必然会与守护在此的葛之叶晴明产生冲突，随后目睹这一切的汤川同学就会因此而觉醒……这都是被某人规划好的剧本，我们完全是按照剧本上的内容演了一出好戏。” 　　“黑绘同学，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到这种事情？而且汤川纱由里的觉醒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孩子不是普通的灵能力者吗？” 　　眼看金发萝莉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阿什莉甚至都忘了维持女王的腔调，用变回平时感觉的语气对她这样问道，而黑绘闻言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这个人物一定是明神会的高层，也就是制造出葛之叶晴明这个人工半妖的人。但我总感觉他并不只有那一个身份，甚至是不是人类都没办法保证……至于汤川同学的事情，我在天衍会的时候听过一个假说，那就是灵能力者的能力是有瓶颈的，无论是再强大的灵能力者都有与生俱来的极限容量，所能拥有的灵力永远不会超过那个极限。灵能界的血统至上的习俗就是来源于此，因为父母的灵力容量会影响后代才能的上限……但这终归只是委曲求全的办法而已。如果有办法突破这个瓶颈，那诞生出来的就会是实力完全没有上限的‘新世代’的灵能力者。” 　　“喂喂喂……你是说那个姓汤川的丫头就是天衍会所说的‘新世代’灵能力者吗？这不可能吧，我虽然跟她不太熟，但看她那样子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孩罢了，而且还是后天觉醒灵能力的那种。如果真是新世代的话不应该一生下来就很牛逼的吗？”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好，但也许汤川同学她并不是后天觉醒灵能力，而是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但在圣玛利亚学园的事件之后，她意识到了灵能界的存在，所以与生俱来的能力便显露了出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真正的情况不调查清楚是没法知道的。” 　　“啧……不管真相到底怎样，让敌人彻底抢在了前头这件事还是很让人不爽！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什么‘新世代’的话，那就连我们也被当做让她觉醒的垫脚石了吗？混账家伙，看不起人也得有个限度啊！” 　　“我说，我们应该撤退了。” 　　听到金发萝莉那一脸凝重的回答，不良巫女被气得咬牙切齿。与此同时，凯蒂也对众人招手说道：“有可能是刚刚的灵能冲击的影响，这一代的通讯都瘫痪了，我联系不上六宫天海，没办法确认仙台百鬼城那边的情况。不过这是个机会，在这种干扰下就算不用结界隐藏气息，阴阳寮的援军也没办法发现我们的位置。现在正是撤离的最好机会。” 　　“明白了，大家动身吧。” 　　于是乎在狙击娘的提议之下，少女们强打精神，拖着负伤的身体硬是走了一晚上的山路。期间多次迂回避开阴阳寮的支援部队，总算在第二天黎明时分离开了群马县的深山老林。当她们再度踏上平缓的土地之时，除了早就习惯了高强度作战的凯蒂与黑绘之外，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路了。 　　“呼……呼……呼……水，班长……再变出点水来……” 　　“没有了……凯蒂同学，我一滴魔力都不剩了……” 　　“………………………………咕（以小狐狸的形态瘫倒在地）” 　　在走出树林看到第一缕曙光的同时，朱守院真宵整个人就呈现大字型倒在了被晨露打湿的草地上。旁边的阿什莉要矜持一点，找了块石头并拢双腿坐了下来，而千穗在几小时之前就已经放弃维持人形，变回了只有一条尾巴的狐狸模样，如此一来众人身上的妖怪变化之术也失去了效果，令她们都变回了原本的自己。反正忍者替身战术也基本等于被看穿了，事到如今少女们也没有继续隐藏身份的必要。 　　“总算有网络了，我们这是一路走到群马的边境了啊，再往前走就进枥木县地界了。” 　　在真宵她们累到不行地瘫软在地的同时，仍旧稳稳地站着的凯蒂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查看昨天的新闻：“不出所料，没有任何提到异常的报道。明神会把决战的地点选在群马的深山里就是为了这个，在那里就算打到山崩地裂，只要远远地布置一个结界就能让普通人对此毫无察觉。” 第167章 进退两难之局面 　　“是吗……果然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凯蒂带来的这一消息令黑绘的表情再次黯淡了下去，在所有人之中她的实力最强，作战经验也最丰富，但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甚至为了尊重千穗和真宵各自的宿命对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对于这次的大败，她的负罪感也是最沉重的。 　　“回答…………听到…………听到请回答！实验B班！” 　　不过网络的恢复带来的并不只是坏消息。因为但凡是有网的地方，少女们可靠的万能小参谋——六宫天海就绝对不会迟到。就在狙击娘拿出自己的手机之后不久，黑绘破破烂烂的连衣裙里也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她赶紧从破洞里伸手进去把跟飞刀一起绑在大腿上的手机取了下来。可怜这台机器，每次经历大战都要承受一台手机不该承受之痛，这一次刚修好没几天就又变得面目全非。幸好遭受损坏的只有外壳，它的内部经过了云飞燕的专门改造，哪怕是正面挨上一发火箭弹都不会失去功能。 　　“喂喂——能听到天海酱我的声音吗？啊，接通了！黑绘酱，是你吗？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天海小姐，是我。” 　　黑发萝莉把手机拿出来之后，不用她按下通话键，话筒里面就自动传出了天海的声音，“太好了，我一直都在找不到你们的信号，天海酱简直要担心得从网络世界跳出来了！黑绘酱，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也没事吧？” 　　“嗯……姑且算是吧。” 　　“呜，听你的语气，应该也是被事态的突变吓了一跳吧。哎呀，说来惭愧，虽然天海酱我是无所不能的天才，也没有料到百鬼夜行的命令权居然会被人给黑掉啊。” 　　“听你这么说，果然仙台那边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吗？” 　　“是啊，昨天晚上我正在和濑户大姐商议百鬼夜行接下来的战略，突然她的身体就被黑气笼罩，整个人也显得很痛苦的样子，挣扎的时候直接打坏了我放在那里的电脑，我和仙台百鬼城的联络手段就断掉了。至于百鬼城总部那边的服务器更是彻底被摧毁了，你们那边也完全联系不上，搞得我根本没有办法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黑绘小姐，现在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明神会的策略吗？” 　　“天海阁下，这一点就让在下来说明吧————” 　　“——————唔唔…………原来如此…………” 　　一段时间之后，听千穗概略描述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的电子幽灵不由得发出了沉吟之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前百鬼夜行的二把手——大天狗天路坊其实是背叛了千穗酱母亲大人的叛徒，而且这十几年来都隐藏在作为眷属的天路丸身上阴魂不散，趁着千穗酱不在的时机夺取了新百鬼夜行的大权。这可真是可怕的执念与谋略，从一开始他就预见到了今天的这种状况吗？这样看来天路丸一直积极地催促千穗酱回来即位也是受到了天路坊的影响啊。” 　　“没有这回事！” 　　从天海的角度上来看，她的这席话只是在客观地分析新获得的情报而已。但这话听在千穗的耳朵里就变了味，以至于她直接大声地发出了抗议。但狐耳娘自己也知道天海说的未必就没有道理，所以马上便压低嗓门道起了歉：“对不起……在下太激动了，但天路丸她一定是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选择……在下从小就与她一起长大，能够分辨得出她是不是被人控制的。” 　　“不，该道歉的人是我，千穗酱。刚刚是我失言了。我也相信天路丸她一定不是创造主的提线木偶，直到昨天大天狗露出獠牙之前她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的。这就是天路坊的可怕之处，他就连你们主从之间的羁绊都已经计算到位了。他知道在天路丸的劝说之下，你一定会回去继承百鬼夜行之主的位置，所以这十几年来才一直保持潜伏。这简直是怨灵等级的执念了啊。” 　　【怨灵么……这倒也没错。】 　　听到六宫天海的这个比喻，拿着手机的黑绘深以为然，如果她看到的记忆碎片属实，那大天狗还真的就是用怨灵改造出的妖怪。这也很符合历史上的大天狗传说，毕竟最著名的天狗——大魔缘在传说中就是被流放的崇德上皇绝食而死之后的狰狞怨灵所化。 　　或者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在日本尽人皆知的恐怖传说，所以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才能用某个无名僧侣的怨灵制造出天路坊这样的大妖怪。不管如何，这个大天狗显然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现在有着整个百鬼夜行的兵力，就连濑户大将和小太刀来国俊都成了他的傀儡，而且最麻烦的是这家伙的肉体还是天路丸本人，相当于天然拥有近乎完美的人质优势，所以单纯的武力手段根本没办法与之对抗。 　　而且说到人质，天路丸可不是唯一的一个—— 　　“唔……让天海酱我来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吧：百鬼夜行那边有天路丸、里出云那边有护法院月华、明神会那边有汤川纱由里，现在无论是哪个敌方势力都有我们的好朋友被抓去做了人质……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人质，是她们本身变成了敌方的杀手锏……呜呜呜呜……就算是天海酱我这天才的头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了啊！” 　　“…………………………” 　　电子幽灵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并不怪天海她态度消极，同样的想法早就存在于每一个成员的心中，只是被她先说出口了而已。没错，这正是实验B班所面临的前所未有的难关，若是面对强大的敌人，她们完全有信心能够齐心协力赢到最后，毕竟这边可是有魔弹射手、现人神、半个妖精女王、神魔合一的六尾狐以及无敌的小黑绘。但在朋友变成敌人的情况下，过于强大的武力反倒变成了拖累，因为她们不可能真的去伤害那些自己所重视的人。 　　“够了！只不过是又重复了一遍早就知道的事情而已，你们怎么又开始垂头丧气了！” 第168章 反击的狼烟 　　这一次，仍旧是朱守院真宵率先打破了沉默。在众位少女之中，她是在战斗中伤得最重，模样最狼狈的一个，但伤势却并没有影响金发巫女那熊熊燃烧的不良之魂与大嗓门： 　　“是啊没错！我们现在的处境确实是糟透了！不仅有好几个人质落在敌人手里，能回去休整的基地也丢了。我们现在被夹在两方势力中间，而且敌人的每一步都走在前头。如果这都不算绝境那我简直不知道什么才算了。但那又如何？” 　　停顿下来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真宵用比之前更大的嗓门这样吼道：“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实验B班啊！绝体绝命对我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在黑绘来之前，我们就是阴阳寮从世界各地找来的问题儿童，用来给正规军开道的纯炮灰！那个时候的每一次任务都是绝体绝命。没有后援！没有补给！连撤退方案都没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我们还是一个不落地撑下来了不是吗！好吧，爱丽丝那家伙要排除在外，她是自己选择自爆的，跟我们无关……总而言之！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现在的状况绝望到了极点，但对我们来说这种程度的逆境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们是打不死的实验B班啊！” 　　“哼，怪力女你够了，别把所有人都说得跟你自己一样，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听完真宵的这段演说，凯蒂把变回狙击枪的武器往肩上一扛，笑着表示了赞同：“不过你说得对，那段日子确实很刺激。特别是队伍刚组成的时候，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战斗经验就被派出去做任务，为了照看你们一帮菜鸟的后背我可是没少费心思，比起那时候来现在的状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凯蒂同学，趁乱美化自己的记忆可不是个好习惯。那个时候你跟真宵同学的关系明明差的要死，一见面就免不了吵架，是我一直作为班长一直从中协调，队伍才没有崩溃的。” 　　“不不，班长你跟其他人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吧，刚开始你装成优等生的癖好还很严重来的。” 　　“真失礼啊，凯蒂同学！什么叫做装成优等生，我一直都是优等生好吧？在你们都翘课的时候，可是我一直在向老师求情才让你们免于被开除的！” 　　“我看未必吧，那个时候阴阳寮还需要我们这些炮灰，所以就算不去上课也不会被开除的。不过班长你做的饭菜倒是确保了每天的伙食，对于维持士气是很大的功劳。” 　　“别把人家说得像是煮饭婆一样啊，虽然我确实是很喜欢做菜没错啦！不过归根结底的原因还不是凯蒂同学你只知道吃军用罐头，真宵同学的料理水平又是毁灭性的糟糕。朝仓同学就不说了，她是吸血鬼，压根就不吃饭的。园城寺同学的手艺倒是还行，不过她很快就被调到海外去了。” 　　“园城寺？说起来我们队里确实有过这个人来着，你不提起的话我完全没想起来耶……” 　　“情有可原，那家伙的存在感确实有够低的。” 　　紧接在凯蒂之后，阿什莉也一本正经地加入了对话。这是只属于她们三个人的回忆，也就是实验B班元老成员的记忆。所以后来的黑绘与千穗只能在一旁听着。不过即使如此，现场的气氛也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许多。看到其他三个人恢复了元气，黑绘与千穗也意识到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而手机里的天海也趁此机会开口对众人说道： 　　“呵呵，太好了，看起来你们大家打起精神来了呢！这都多亏了朱守院小姐的激情演说。刚刚你表现得很帅气哦，天海酱简直都要被迷倒了呢。” 　　“说，说什么傻话啊你这有男朋友的现充！有功夫废话的话还不如赶紧查一查明神会和百鬼夜行的动向！” 　　“是呢……百鬼夜行那边，我的服务器全部都被摧毁了，所以暂时没办法弄到第一手的情报。不过明神会的指挥系统倒是出现了极大的混乱。看来一下失去那么多的兵力对他们来说也是意外的状况。至少我们可以由此推测出天路坊的叛变不在明神会的计划之内。”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至少明神会的主力部队不会再构成威胁了。毕竟现在的明神会有了阴阳寮这个身份，牺牲了这么多的成员是要对上级政府负责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应该都没办法再做出什么大张旗鼓的行动了。” 　　“哼，有没有那群杂鱼区别都不大吧，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巫女学苑和她们背后的天照打个落花流水。” 　　“话是这么说，但你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凯蒂的，不良巫女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道：“一想到现在小月还在她们手里，我就恨不得直接冲进里出云搅个天翻地覆。但经过刚刚那一仗我明白了，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是天照那家伙的对手，更何况就连趁手的兵器都被弄坏了。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决定了，那就是变得更强，然后拿到新的武器！” 　　“恩恩？听上去你已经有具体的计划了？” 　　看到不良巫女那胸有成竹的模样，狙击娘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真稀奇，怪力女居然会先思考后行动什么的，我还以为你刚刚那一连串的演讲都只是靠着气势脱口而出的呢。” 　　“少小看人了！狙击女！就算是我也是会进步的啊！” 　　恶狠狠地瞪了字里行间不忘奚落自己的凯蒂一样，朱守院真宵接着对其他人这样说道：“就是这样，我的目标已经确定了。又是用长刀作为兵器，又是拥有神力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九条之原的守护神。所以我接下来就要回东京去求她把神力分给我一些，然后再把那把武器让给我。如果她不同意的话，我就算是土下座给她磕头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我的计划。你们又如何？想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吗？” 　　“原来如此……真宵同学，我懂了，你是想说面对眼前巨大的困难，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努力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对吧？” 第169章 各自的道路 　　面对金发巫女脸上那坚定的表情，阿什莉率先做出了回应：“那么，我也有计划了。黑绘同学，你之前说汤川同学完全认不得你了对吧？” 　　“恩……不管我怎么呼唤她，她都没有回应……而且她看上去跟葛之叶晴明还很亲密的样子，明明他们两人之间应该完全不认识的才对。” 　　“那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她恐怕是中了洗脑，而且还是很深层次的洗脑。是那种花上好几个月时间一点点篡改所有记忆的类型。用普通的手段是不可能令她立即清醒过来的，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找到让她记忆最深刻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事。” 　　“对于纱由里同学而言记忆最深刻的人和事……班长，你的意思是说……！？” 　　“嗯，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要想办法把望月玛利亚带回来。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要做了，但一直都没有那个时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可是就算妖精在某种程度上是不灭的，但望月玛利亚是后天被转化成妖精的人类，她能不能适用这个法则还不好说，而且——” 　　说到这里，黑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说的是：“——而且望月玛利亚还是我用祟神乌骨亲自消灭的，那把黑炎魔剑的威力我最清楚，哪怕是妖精在它的面前也会灰飞烟灭。” 　　这是黑发萝莉今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那时候的望月玛利亚被无解之毒所侵蚀，每秒钟都在经历巨大的痛苦，所以黑绘不得不给她一个解脱，但下手之后她马上就后悔了。正常人在面对受伤者的时候，哪怕对方无比痛苦甚至自己恳求一个痛快，也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动手取走其性命。而且当时阿什莉就在附近，作为德鲁伊她完全有可能能够治愈或缓解望月玛利亚所中的剧毒。 　　那为什么黑绘还是动了手呢？她归根结底，用死亡来救人根本是一种扭曲的思维，是她前世杀戮过多的业报。对她而言，对于像望月玛利亚这样堕入邪道的恶人，死亡就是唯一的救赎之道。但那是属于冷血的七星剑首的想法，而重生为人偶少女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机器了。 　　所以黑绘在汤川纱由里面前一直感到深深的内疚，不只是因为自己夺走了对方唯一的朋友，而且还因为纱由里原谅了这样的自己。那个女孩的善良与包容让黑发萝莉意识到，即便是她以前一直当做单纯的保护对象，毫无兴趣去深入了解的普通人类，也是可以拥有如同钻石般闪耀的灵魂的。 　　所以这一次黑绘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无论纱由里的洗脑有多么根深蒂固，觉醒后的她会是多么可怕的威胁，黑发萝莉也发誓绝对不会伤害到这位朋友一丝一毫。而如果有机会解除她的洗脑的话，哪怕是再渺茫的可能性黑绘也不会放弃： 　　“……我明白了，班长，你有把握吗？” 　　“不知道，但我会尽力一试。为此我必须要回爱尔兰一趟。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够深入到妖精界的核心地带，然后——” 　　停顿下来深呼吸一次之后，阿什莉接着这样回答道：“——然后我会去与被我亲手封印的athair（爱尔兰语：父亲）见面，也就是原初的妖精王，十叶。我明白这是个危险的赌注，但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有办法寻回消散的妖精的灵魂。” 　　“嗯……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为了封印暴走的妖精王，黑绘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让阿什莉再度与他解除的风险极其巨大。但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若是能够救回被自己消灭的望月玛利亚，那让汤川纱由里清醒过来的可能性就会大增，所以她闻言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来班长已经决定好自己的目标了。那我也决定好了，怪力女，我跟你一起回东京找守护神。” 　　“哈？我才不用你跟着呢，你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啊！” 　　“我现在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盯紧你，以免你在回到学校之前就闯出什么祸来。而且我也不像班长那样有着特殊的力量，贯彻辅助的方针是最适合我的。” 　　“哼，随便你吧……只要不拖我后腿就行了。” 　　“嗯嗯！这样一来凯蒂酱也已经决定好要走的路了，千穗大人，你有什么想法？” 　　“诶，你问在下么？在下想做的事是……” 　　突然被六宫天海这么一问，一直只是默默旁听的狐耳娘不由得低头沉思了起来。过了半晌，她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没有自信地回答道：“在下……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想去京都见稻荷大明神大人一面，向她寻求指引……但现在的在下是污秽的妖狐之神，也许没有资格再度伏见稻荷的圣域……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过不知好歹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千穗酱！做孩子的在受到挫折的时候，想见母亲一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啊！而且稻荷大人也一定正期待着你的归来呢！虽然这话出自与自家老爸反目成仇的天海酱我之口可能没有什么说服力，但亲子的羁绊可不是就凭这点身份上的隔阂就能消弭的东西！相信我吧！” 　　“………………明白了，那在下要去的地方就已经决定了。” 　　“OK！这样一来除了黑绘酱以外的大家的方针就已经定下来了，黑绘酱，现在就等你一个人咯！” 　　“……………………………………” 　　其余的人都已经决定好了各自要做的事，最后当然就轮到了还未能给出答案的黑绘。面对这个重大的抉择，黑发萝莉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这倒不是因为她没有想好，相反，她的回答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就像千穗想要见妈妈一样，我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飞燕……不，应该说我想要她在身边替我出谋划策。看到现在的大家我明白了，虽然她们都把我当成最强的战力去信赖，但我其实才是最害怕的那个人。比起我这个没用的兄长，飞燕要来得可靠的多。】 第170章 意外的迎接 　　但是黑绘知道自己不能去和妹妹见面。 　　对于旨在维护灵能界秩序的天衍会而言，唤回死者的灵魂乃是最大的禁忌。不管是用何种手段，展现出了何等天才般的技巧，染指返魂仪式的灵能力者都会被当做罪人加以处决。 　　身为天衍会的高层干部，云飞燕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用人偶之术复活了死去的兄长——虽然复活之后的哥哥的肉体年龄还有性别都与生前整个不一样了，成了一个小号的云飞燕本人的复制品。但排除掉天才少女的这个恶作剧，她那不惜触犯禁忌也要从黄泉唤回兄长的冒险的举动证明了这位世上仅存的亲人对于云飞燕而言有多么重要。 　　但就是这个冒着被判死刑的危险复活了黑绘的妹妹，却在收到天衍会的召回命令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与黑绘的主从契约转让给了他人。云飞燕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黑绘的安全。毕竟若是将她带回天衍会的总部，那个黑绘生前所效力的组织，那么很有可能隐藏在黑绘萝莉外表下的的真实灵魂会被以前的同事所怀疑，甚至直接暴露。如此一来兄妹两人都会变成天衍会极力排除的对象。 　　为了让最爱的兄长能够以新生的身份自由地活下去，云飞燕选择了放手。这对于她而言恐怕是最大的牺牲。自从那之后，黑绘和妹妹很少有机会交流，因为哪怕是用网络通话也不一定安全。所以这几个月来云飞燕所忍受的孤独可想而知。黑绘至少还有实验B班的伙伴们陪在身边，但她的妹妹却一个人深陷重组之后的天衍会总部，而就黑绘所知，飞燕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知心朋友。 　　然而正因如此，黑绘就更不可能去天衍会找妹妹了。她现在之所以能够自由活动，完全是靠着飞燕的无私付出。她不能够因为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就把妹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现状毁于一旦。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她不能去见飞燕，那黑绘现在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 　　“阿什莉同学，我跟你一起去吧。妖精界的各位王子和王女有恩于我，如果有机会与他们见面的话我想要好好表达感谢之情。而且若是你在面对妖精王时遭遇到了危险，我也可以在近处助你一臂之力。” 　　“咦，可以吗？其实我正想邀请你的来着。” 　　听到黑发萝莉主动提出这个请求，德鲁伊少女看上去既惊讶又高兴，有些羞涩地拨弄了起了淡金色的鬓发，“那，那就拜托你做我的护卫了。能够再次见到黑绘同学你，克劳德哥哥还有金橡树家的其他人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啊！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我们金橡树一族的大恩人，没有别的意思！” 　　阿什莉此话一出，马上就意识到有点不对，自己的语气简直像是个要带恋人回家见家长的少女一般，于是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但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不过还没等有人对此发出吐槽，黑绘手机里的六宫天海就抢先一步替大家做出了总结： 　　“OKOKOK！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目标就都定下来了呢！天海酱我也不会落后，除了继续通过网络进行情报工作以外，现在的我有了临时的身体，不需要飞燕的协助也能开发新装备了！哎呀，在网络之海里泡了太久，我简直都快要忘记了拥有实体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了！总而言之，黑绘酱，我会尽可能地赶在你从爱尔兰回来之前制造出的新的装甲，敬请期待吧！” 　　“恩，谢谢你，天海小姐，不过这次新装甲的造型能不能……正常一点？” 　　“哈哈哈！黑绘酱你都学会面无表情地开玩笑了呢！天海酱我设计的造型从来都很正常不是吗？兼具‘萌’和‘实用性’的装甲才是好装甲，这是咱们这一行的常识啊！” 　　“…………………………” 　　听到电子幽灵这爽朗的笑声，黑绘除了沉默之外再没有别的选择。继紧身衣与猫耳紧身衣之后，这一次的新装甲又会是什么造型呢？不管怎样她都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就像她不会在性能上偷工减料一样，天海也绝对不会放弃她那“独特”的设计品味。 　　“嗡嗡嗡嗡！” 　　就在众人决定好了各自的目标，打起精神准备展开反击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以狂野的速度翻过山麓旁平缓的丘陵，打着转在她们的面前的草地上停了下来。前座的窗户摇下来之后，一个身穿黑西装脸戴黑墨镜的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冲少女们招起了手：“喂！你们还好吧，我来接你们了！” 　　“啊啊？你丫是谁啊？说得好像跟我们很熟一样！” 　　“等一下，真宵大人，我认识这个人，他应该是铁虎组的成员。” 　　伸手制止了对男人出言不逊的金发巫女，千穗走上前去对黑西装的司机问道：“你……应该是当时那位涂壁吧？就是帮我们堵住地板的那位。” 　　“涂壁！您居然认得出小人的真身！不愧是大妖狐大人涂壁！” 　　“呜哇……那是什么语尾，实在是有够刻意的，跟千穗你以前每句话都要加上‘的说’有的一拼。你们妖怪都喜欢这样彰显个性的吗？” 　　“咦！？在，在下并没有刻意为之啊，那只是敬语的一部分的说？” 　　面对不良巫女那坏心眼的突然吐槽，狐耳娘有些慌了阵脚，但马上就重新恢复了冷静的神态，转过身继续对司机问道：“咳。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涂壁先生，请问你是铁虎童子派来接我们的吗？” 　　“涂涂涂壁！？大妖狐大人居然对小的用敬语说话！小的实在是受宠若惊啊涂壁！” 　　“别说废话了，快回答千穗的问题！” 　　“啊，是！小的该死！的确是头领大人派小的过来接各位的。但是那不是各位事前通知好的吗？” 　　“啊？你说什么？！” 　　听到铁虎组员那意料之外的回答，朱守院真宵怀疑地皱起了眉毛：“我们才没有事前通知你们来接人呢！天海，这是你做的准备吗？” 第171章 妙鹤的计划 　　“抱歉，即使是像天海酱我这样的天才，也不可能预知未来，知道你们会从这边撤退。更何况铁虎组刚被你们收到麾下，我还没有来得及在那边建立起任何网络终端呢。” 　　“那是谁让这家伙来接我们的？” 　　“可以想到的人选只有一个，真宵同学。” 　　代替电话里的天海，黑绘开口回答了不良巫女的疑问：“能够做到这种事的，恐怕就只有阿鹤小姐了吧。” 　　“恩，天海酱也是这样认为的。在你们出发之后，妙鹤小姐也跟着不见了踪影。说实话，天海酱我自己就是个奇葩的存在，但我至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是一段被数据化的灵魂，只能存在于电子世界中的限定型幽灵。但那位大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虽然她自称是地缚灵，但我们都知道一般的灵体是没有智商的碎片，只会重复生前的本能动作对吧？她可一点也不像是没有智商的样子。” 　　“妙鹤大人，她的本质是妖怪化的人类。” 　　六宫天海话音刚落，一旁的千穗突然开口接过了话头：“为了欺骗死亡，妙鹤大人主动将自己的灵魂进行了变质。那是人类转化为妖怪的第一步。在百鬼城的结界之中，她的蜕变已经完成了。” 　　人类转化为妖怪，这种事情并不算特别罕见，尤其是在日本，例子可谓比比皆是。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某个人类史上最古老的病娇——清姬，就是因为被俊美的小和尚甩了，就一怒之下变身成了大蛇，口吐火焰烧死了负心汉。 　　清姬的祖上可没有妖怪的血统，她自己在遇到和尚之前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举。所以这种剧变毫无任何道理可言，但它就是发生了。除此之外，还有因为嫉妒就变成恶鬼袭击活人的各种女性的故事，能剧里的般若面具就是从此而来。只能说，日本的土地由于其灵脉丰富的性质，本来就容易发生类似的事情。 　　因此，在听到妙鹤巫女的本质之后，众人比起惊讶，反倒是对隐瞒此事的狐耳娘感到不满，特别是与妙鹤同为退魔巫女的真宵实在有些不能接受：“喂！千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为了活命主动变成妖怪什么的，那不是邪魔外道才做的事情吗？早知如此的话我们就不会那么信任那家伙了！” 　　“行了，没必要在这一点上责怪千穗同学。妙鹤小姐也并没有隐瞒真相的意思，在她说出自己‘只能在百鬼城的结界之中存在’的时候，就等于是暗示了我们她现在的状态。只是我们没有去深入思考而已。” 　　摇摇头打断了巫女的质问，黑发萝莉转身对狐耳娘问道：“关键之处在于，妙鹤小姐是千穗同学的恩人，而千穗同学也信赖着她，对吗？”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妙鹤大人究竟在计划着什么，但她一定不是我们的敌人。哪怕……哪怕她提前遇见了百鬼夜行会被夺走也是一样。” 　　“这就足够了。” 　　听到狐耳娘的这句话，黑绘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率先走向了听在不远处的轿车，“那么铁虎组的涂壁先生，就麻烦你把我们运到附近的城镇去了。” 　　“好嘞涂壁！包在涂壁身上吧！” 　　就像这样，在铁虎组的支援之下，精疲力竭的少女们得以快速撤离群马，到了隔壁的枥木县日光市。那里也有铁虎组的成员冒着危险准备好了藏身之处——一间郊区的安全屋，她们在那里饱餐一顿强身健体的药膳料理，冲了个热水澡后倒头便睡，尽可能地恢复了败战所带来的疲劳。第二天黎明，不等太阳升起，众人便在屋外分道扬镳： 　　“那么我和黑绘同学就出发了，凯蒂同学，真宵同学，现在的东京一定满是明神会的眼线，你们小心行事。” 　　“放心吧，班长，怪力女这家伙有我看着，不会让她做出什么傻事的。倒是你们，飞越整个欧亚大陆的时候别被当成外星人打下来了。我可不想在明天的报纸上见到你们。” 　　“不会的，我会避开城镇，保持在云层之上飞行。如果有飞机和导弹来了，我就把它们冻住扔回去。” 　　“别这么认真，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啊，我故意逗你玩的。呼呼。” 　　“班长你也变了不少啊。呵呵呵。” 　　在一番看似漫不经心的玩笑话之后，阿什莉与凯蒂拥抱着告了别，然后与黑绘一起登上了自己召唤出的妖精飞马，操控它们朝着西方振翅而去。而凯蒂和真宵则藏进了铁虎组的人开来的小货车，伪装成快递公司的货物偷渡前往东京。 　　“那么，在下也出发了。” 　　“您一路小心啊，大妖狐大人。” 　　目送两队人离开之后，千穗摇身一变恢复了狐狸形态，在朦胧的晨光下化为一道白影消失在了通往京都的道路上。而铁虎组的妖怪们也马上开始了撤退。他们以专业的手法打扫好了屋子，没有留下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站在附近一座废弃大楼屋顶上的两名女性看得一清二楚。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身穿与铁虎组员一样的黑西装，戴着黑墨镜。虽然隐藏起了尖角伪装成了人类，但认识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就是铁虎组的首领——铁虎童子。 　　而另一个人一副古风的打扮，头上带着用白巾遮面的市女笠，所以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此人一席黑白相间的和服，上面有着羽毛状的纹路，令人想起仙鹤的翅膀，所以她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这样真的好吗？阿鹤大姐头，你不用去跟她们告个别什么的？” 　　“这样就好，阿虎。我要是出面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因为对于那些孩子们而言，现在的我就是个利用了她们达成自己目的的大恶人。” 　　“确实……为了引出隐藏的大天狗，你故意让她们去袭击明神会的驻地，导致百鬼夜行后方空虚。然后自己则利用战斗时的妖气重塑肉身，转生成了货真价实的妖怪之体……这确实是王八蛋才做得出的事情。不过你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吧？”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元凶。那个创造了巫女学苑，建立了明神会与土御门家，一手制造了人与妖、东与西对立局面的罪魁祸首。虽然很对不起那些孩子，但如果她们赢了，那么那家伙只会重新潜伏起来，等到百年之后再卷头重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所以她们必须失败这一次。只有尝到胜利的甜头，才能让那只老狐狸露出破绽。” 　　“哎呀哎呀……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一连串的事情怎么这么顺理成章，简直像是有人在背后牵针引线一样，结果果然是你捣的鬼吗，妙鹤！” 　　白衣女子话音刚落，从一旁的铁虎童子身上就传出一个有些恼怒的声音。她连忙把手伸进黑色的西装，从里面拿出一台老式的翻盖手机，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机突然自己接通了？” 　　“不必吃惊，阿虎，她是我的朋友。六宫天海。” 　　“谁是你的朋友啊！我家阿永之所以突然开始全国名山行脚之旅，也是你指使的吧！我早就该想到你这女人心眼特别的坏！” 　　“阿永？你是指永人，也就是业光法师吗？确实，是我委托他在各地的高山之巅记录星图。为了印证一个大胆的猜测，我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可靠朋友。” 　　“朋友？你确定你们真的是朋友吗？先说好，我可是已经跟阿永恢复关系了，你可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哦，是这样吗？那真的恭喜你们了。超越生死的恋情可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佳话，我真心替你们感到高兴。” 　　“咕奴奴奴奴奴………………” 　　很显然，六宫天海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与妙鹤之间有着很深的交情，所以不由得醋意大发。但妙鹤的回应这么坦荡，搞得她有些没面子——但这一连串小女生般的可爱表现，也许只不过是电子幽灵的演技罢了，因为她马上就恢复到冷静的语气对转生为妖怪的妙鹤说道： 　　“好了，言归正传。你搞出这一系列骚操作的原因我算是清楚了，现在看来就连铁虎组会乖乖加入百鬼夜行，也是你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在大天狗现身之后手头能有可用的棋子。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说不定铁虎组这么一个纯粹由妖怪构成的黑道组织之所以能够在福岛县立足这么久，一直没有被巫女学苑或者阴阳寮处理掉，其中也有你的一分功劳？” 　　“呵呵。这就任君想象了。” 　　“你这样说我就当成是默认了。如此一来，你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着计划了。恐怕是从神使菖蒲叛变的那一天……不，是从你的师父，前任妙鹤失踪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已经产生了疑心。不仅是对自己所在的巫女学苑，而是对这整个国家的存在方式产生了怀疑。为了找出真相，你甚至把如此信任自己的千穗她们都当成了利用的对象。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第172章 约定 　　“不知道。” 　　“哈？” 　　相较于六宫天海所提出的问题的严肃性，妙鹤的回答却显得非常模棱两可：“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明，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呢？也许明神会与土御门家成立的背后并没有什么黑幕，人与妖的对立也只是历史的必然，刚刚我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乡下巫女的妄想罢了。” 　　“喂喂……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可是连人类的身份都放弃了耶！结果却连任何实际的证据都没有，只凭感觉就做到了这种地步吗？” 　　“呵呵，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彼此彼此吧，六宫天海小姐。你不也是为了进一步探寻人类的‘进化的可能性’，所以才会冒着失去身体的风险去亲身进行‘灵魂数据化’的实验吗？”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我之所以会亲自上阵完全是因为找不到志愿者而已，我又不能跑去绑架某人来做这么危险的实验。” 　　“这就是你和大部分灵能力者的差别了，只要是为了所谓的大义，他们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牺牲。里出云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面纱之后对手机里的天海微微一笑，妙鹤接着对她坦白道：“总而言之，我不是像你那么厉害的人，甘愿为了人类的未来赌上自己的一切。也没有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为了今天做准备，我所做的这些事说白了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完成与‘朋友’之间的约定。” 　　“与朋友的约定？你说的这个朋友难道是——” 　　“嗯。就像你所想的那样。” 　　—————————— 　　时间回溯到十数年前，大妖狐讨伐战过去一个多月之后的某个深夜。地点是京都北郊的秘境，杀生石神社。 　　若是上网搜索，网络会告诉你作为著名景点的“杀生石”位于枥木县那须高原的某座温泉附近。 　　但那只不过是一块徒有其名的普通火山岩罢了。真正的杀生石，也就是大妖狐“玉藻前”死后变成的散发毒气的石头早就被运回京都，用重重结界封印了起来。那便是杀生石神社的起源，这也是京都众多“不存在与地图之上”的秘密神社之中的一座，而管理这些秘境的自然是在京都雄霸一方的明神会。 　　在全日本的灵能力者联军讨伐之后，大妖狐菖蒲的遗体作为贵重的咒具被各地的组织所瓜分。但包括阴阳寮在内的组织最终拿到手的只有一些边角料罢了。大妖狐身上最核心的部位都落到了明神会的手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日后能够制造出拥有白狐之力的人工半妖——葛之叶晴明。 　　而其中一个遗体的部位，当年就被明神会秘密收藏在杀生石神社内。理由很简单——经过了千年的岁月，即使是真正的杀生石也早已失去了灵力，变为了平凡的石头。但那些用来封印妖狐之力结界仍旧有效，所以用来保管另一只大妖狐的遗体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但能够想到物尽其用的并不只有明神会而已，对于正在追查友人遗体下落的妙鹤而言，与妖狐有着紧密联系的杀生石神社也是一个非常可疑的目标。 　　事实证明她没有怀疑错。 　　那一夜，月黑风高。杀生石神社的守卫们强打精神，随时关注着对妖怪结界的状态，生怕会有百鬼夜行的残党潜入神社试图夺回首领的遗体。 　　但他们没有想到，有那个胆量潜入神社的并非妖怪，而是与自己一样的人类灵能力者。 　　“唰！” 　　“啊！呃！” 　　一阵微风吹过，风中隐藏着涂有昏睡毒药的破魔针。两个门卫完全没有察觉，就被射中脖颈昏倒在地。 　　“嗒！” 　　随后，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影从附近的树上跳下，轻手轻脚地走进神社境内。 　　“什么人！？啊！” 　　然后马上就被巡逻兵发现了。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所谓—— 　　“来人！有入侵者！唔哦！？” 　　“哇！” 　　“咕！？” 　　“好强！” 　　几十秒后，所有的明神会成员都被黑衣人放倒在地，一个个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俗话说得好，被人发现了不要紧，只要把目击者都干掉，就不算潜入失败。 　　“……………………” 　　环顾四周，确认已经没有别的还站着的卫兵之后，黑衣人取下面罩，露出了一张属于女性的面孔： 　　“呼，没想到神社里面还有这么多巡逻队，我果然不适合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 　　那是十几年前的妙鹤巫女，那时候她还很年轻，但却已经被誉为里出云数百年来的第一高手。对付几个身手平平的杂兵完全不在话下。 　　即便如此，单身潜入明神会的重地仍旧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但妙鹤依旧来的义无反顾，因为她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吱呀——————” 　　“果然我没有猜错。” 　　走过化为普通石头的杀生石，推开有着上千年历史，陈旧不堪的神社的正殿。映入巫女视野的是一层又一层用注连绳构成的结界。在结界的正中央，无数青紫色返魂香的香火供奉着一颗巨大的头骨。 　　那是狐狸的头骨，骨头上有深紫色的花纹，证明这是一只入魔极深的妖狐。 　　大妖狐菖蒲，除了她之外，现代的日本再也找不到第二只拥有如此法力的妖狐了。 　　“喂，贪睡鬼，起来了。你应该还在那里面吧。” 　　一路唰唰砍断注连绳，妙鹤走到了友人遗骸的面前，伸手在上面敲了敲。 　　“……是何人打扰吾之安眠？” 　　结界既然已被破坏，立即便有妖气从头骨之中满溢而出。即便遭到枭首已经超过一个月，但大妖狐仍旧阴魂不散。这是修为高深的妖怪固有的极强生命力的证明，也是明神会刻意为之。他们想要的是活生生的头骨，这样才能用来当做最佳的实验素材。那些诡异的返魂香就是用来替头骨吊命的消耗品。 　　“…………原来是你…………妙鹤。” 　　被粗鲁地唤醒的头骨，眼眶之中亮起了鬼火般的微光。她认出了面前的黑衣人，光芒微弱地闪烁了几下，仿佛是在眨眼睛，“你来干什么，是来嘲笑我的吗？” 第173章 永别 　　“想要嘲笑就尽管嘲笑吧……在你眼里看来，我想必是个滑稽到不行的可怜虫……信誓旦旦地说要拯救被压迫的妖怪，抛弃了一切成为了叛徒，结果自己却被仇恨所冲昏了头脑，变成了只懂得杀戮的怪物……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想必你也无法原谅如此愚蠢的背叛者吧。” 　　“是啊，我确实有点火大。不过那是因为你在离家出走的时候甚至都不愿意同我商量一下。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嘲笑你的。” 　　“……为什么？我可是犯下了绝对不可能被原谅的罪孽。” 　　“也许吧，但那与我无关。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我却喝醉了，而且还没带酒钱。当时是你处理完任务之后赶到店家来替我付的帐，又向上级隐瞒了我偷懒的事。啊，对了，还有扶我出店门的时候，我貌似还吐在你身上了。但即使我做出了那种傻事，你也没有讨厌我不是吗？这是一个道理啊。” 　　“…………………………………………” 　　面对一脸认真地如此回答的妙鹤巫女，大妖狐的头骨无语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不对吧，这怎么会是一个道理。你的所作所为最多只是工作时偷懒罢了，我可是背叛了自己的身份，还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无辜人类啊。” 　　“确实，对于人类世界来说你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无法原谅的‘恶’。但我并不会因此而讨厌你。理由很简单，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 　　听到妙鹤的这句话，大妖狐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叹息：“……唉。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是这种人。说好听点就是我行我素，说不好听点就是任性妄为……为什么我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简直就像是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噩梦一样……妙鹤，你是来让我从这个噩梦之中解脱出来的吧？” 　　“嗯……我可不能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变成明神会的实验品。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你的女儿已经被我从屠杀的现场救出来了。她就像是第一次与我相遇时候的你一样，纯洁无暇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的地步，只不过小了一号而已。我把她送到稻荷神社那里去了，你大可以放心。稻荷大明神很爽快就接纳了那孩子，她会作为一个神使茁壮成长的。” 　　“………………你在说什么啊，妙鹤，你说的是谁的女儿……？” 　　这本应该是个能够令任何母亲热泪盈眶的报告，但大妖狐听了却只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完全没有理解巫女在说什么。然而妙鹤对她的这种反应却并没有感到吃惊，只是早有预料地点点头道： 　　“果然，你已经忘记那个孩子的存在了。不，应该说你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记得住她’。通过自我分裂来进行单性繁殖虽然是妖怪的传统艺能，但你并不是天生的妖怪，而是半路出家的前神使。对这种做法不可能毫无抵抗。而且我所认识的菖蒲也不是那种会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而急不可耐地制造继承人的短视之辈。那个孩子的存在并非出于你自身的意志，而是被某人强行分裂出来的‘大妖狐菖蒲的良心’。正因如此你才会变得那么狂暴，甚至率领手下的妖怪无差别地攻击人类的城镇。”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被妙鹤这么一说，只剩头骨的大妖狐终于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在成为百鬼夜行的首领之后，我一直在遭受良心的苛责。虽然我想要帮助被压迫的妖怪获得自由，但他们对人类的仇恨太深了，以至于连无辜的人类都被视作报复的对象。那些都是我曾经立誓要保护的弱者。人类与妖怪，我的良心在对立的两方之间摇摆不定。为了摆脱那种痛苦，我向身边最信赖的亲信寻求了帮助……但那家伙却趁机暗算了我。我仅剩的良知作为‘女儿’被分裂了出去，形成了一个新的个体。而失去良知的本体则一路堕落为了被仇恨所吞噬的怪物……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嗯，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一开始只是坚持对灵能者进行游击战的大妖狐会突然发狂，对所有人类展开无差别的攻击？那是因为你的良心被人偷走了。为什么那孩子在百鬼夜行之中长大却仍然保持纯净的灵魂？因为她本来就是从你的善面之中诞生的存在。而我也能够安下心来相信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情，老朋友，虽然我无法拯救你，但我却能够拯救你的良心。” 　　“是吗……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千穗，她的名字叫千穗。有印象吗？” 　　“嗯……我曾经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和你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话，我们的孩子就取名叫千穗。” 　　“喂喂……我知道狐族拥有女女生子的秘术，但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啊，你一直都想与我更进一步吗？” 　　“……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怎么会呢。我虽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但却不介意探索未知的领域，所以你要是早点表白的话，千穗也许就真的是我们的孩子了。”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真的是太可惜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神社之中的气氛变得无比感伤。这也难怪，若是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也许现在她们已经发展出了朋友之上的关系，结成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以及一只可爱小狐狸的母亲。 　　但命运是残酷的，妙鹤与菖蒲各自的选择断绝了通往那个幸福未来的道路。但即便惋惜无可避免，她们也不会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因为后悔就相当于背叛自己的信念。 　　“快来人啊！有入侵者！封印大妖狐的正殿被人入侵了！” 　　“没有时间了，妙鹤。” 　　“嗯。” 　　两人本还想多沉浸在感伤之中一会，但很快屋外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是明神会的援军赶到了。无奈之下，巫女只得抽出腰间的长刀，将刀锋对准了挚友的头骨： 　　“那么就再见了，菖蒲，我唯一的好朋友啊。请你先走一步吧，如果能够在那个世界再会，我们再一起喝酒吧。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无论是暗算了你的亲信，还是在他背后隐藏着的更大的黑幕，我都一定会亲手将其消灭。这是身为朋友的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凭吊。” 　　“唰————————！” 第174章 鹤之启程 　　“束手就擒吧，入侵者！咦……没人？” 　　“可恶，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数秒之后，全副武装地冲进神社内的明神会卫兵们所看到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正殿，以及被某种利器从正中央斩为两段的大妖狐的头骨，寄宿于头骨之中的大妖狐的残魂也已经消散无踪。 　　在场的目击者们都认为这起事件的犯人是百鬼夜行的残党，那些可恶的妖怪，肯定是想要救回自己的首领，发现带不走头骨之后就一不做二不休，亲自动手给了她一个痛快。至于它们是怎么找到杀生石神社这个秘密的封印地点的，那就不清楚了。 　　但只有明神会的高层知道事情的真相：头骨被封印在杀生石神社并不是为了镇压大妖狐的残魂，而是为了利用它所继承的白狐之力制造出“始祖·安倍晴明的再世化身”。 　　由于头骨被破坏的影响，明神会不得不转而动用政治手段，去收集落入其他灵能力组织手中的大妖狐的较小的残骸，而那些残骸中的白狐之力又完全比不上作为核心的头骨，因此“安倍晴明再造计划”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一直到十几年之后，明神会才终于制造出了第一个实验体，也就是名为葛之叶晴明的半妖少年。而他实际上也只是个失败的作品，只拥有非常短暂的寿命。 　　不过，对于主导这个计划的九重塾长来说，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相比起陈旧的安倍晴明再造计划，他发现了更好的实验品——那是一位拥有无限可能的“新世代”灵能力者少女……而作为残破品的葛之叶晴明，正好可以用来当做她的养分…… 　　当然了，当年侵入神社的妙鹤巫女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地破坏了明神会的计划。她的目的挚友一个，那就是让挚友得以解脱。 　　就结果而言，妙鹤做到了这一点。在她的努力之下，菖蒲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享受永久的安息。但妙鹤自己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满足，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真相，挚友并非是以自身的意志堕入邪道的，她是被人暗算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妙鹤，在那一天立下了誓言，一定要找到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然后替枉死的挚友报仇雪恨。哪怕为此要付出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 　　“原来如此，与朋友的约定啊……”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幼稚？为了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黑幕而准备了十几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一点。” 　　“没有这回事，黑幕一定是存在的，而且他已经露出马脚了。在群马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据。根据我的经验，这世上存在巧合，但当复数的巧合同时发生的时候，那就不再是巧合了。” 　　听完妙鹤的讲述，手机里的六宫天海用有些不甘心的声音对她说道：“无论是明神会的兵力配置也好，汤川纱由里出现的时机也好，还有百鬼夜行的突然叛变也好，全都是被人计划好的陷阱，为的就是促成‘新世代’的觉醒。而他之所以会放弃潜伏走上前台，确实是因为被实验B班的败北冲昏了头脑。也就是说，你的计划是成功的——虽然这不代表我赞成你的做法就是了。” 　　“呵呵……谢谢你，六宫小姐。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要走了吗？” 　　“恩。” 　　将手中的电话交还给一旁的铁虎童子，妙鹤向左右张开双臂，和服上的羽毛一根根伸展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人如其名地化作了一只仙鹤，振翅高飞地消失在初升的晨光之中。 　　“………………通过秘法，将自己练成了仙鹤型的妖怪吗？在这个日本，有关仙鹤妖怪的著名传说只有一个……想必你是做好了与故事主角同样的觉悟了吧？” 　　仙鹤报恩，这在日本是个耳熟能详的故事。故事的男主角有的时候被说成是一对垂暮之年的老头子，有一个老婆子陪在身边，有时候是年轻的单身汉。但不管他的年龄如何，女主角的身份都是固定的，那就是被人类一时兴起拯救的仙鹤，化作美女前来报恩。 　　至于报恩的方法，则带有传统童话血淋淋的风格——通过拔取身上的羽毛织成美丽的布匹，让恩人拿到集市上去换钱。故事的结局则是这样的：有一天人类没有忍住偷看了仙鹤姑娘织布的场景，被发现真身的仙鹤只得离开人类的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乍看上去，这个结局有种寓言般的性质，告诫人们不要因为好奇去偷看不该看的东西。 　　但仔细一想，仿佛又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仙鹤与人类告别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几根羽毛了。她真的是因为被看到真身才选择离开的吗？难道不是因为已经奉献了一切，但又不想让恩人看到自己那一身光秃的丑陋模样，才借机出走的吗？而没有了羽毛的仙鹤，在野外真的能生存得下去吗？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毕竟那只是个古老的童话，也许故事的作者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乘兴写下了那样的结局。 　　但六宫天海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这个故事，在她眼里看来，化作仙鹤的妙鹤与故事里的女主角重叠在了一起，只不过一个是为了报恩从鹤变成人，另一个则恰好相反，是从人变成了鹤。但性质却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对于妙鹤而言的恩人就是菖蒲了。故事里的仙鹤受到的是拯救生命的恩情，那么妙鹤从菖蒲那里得到的恩情又是什么呢？ 　　大概是从孤独之中被拯救出来了吧。同为与生俱来的天才，六宫天海不知怎的能够理解妙鹤对菖蒲的感情。因为她自己在遇到云飞燕之前也一直是孤独的。不过天海生前至少还有一时兴起开始交往之后发觉真的两情相悦的男朋友陪伴，妙鹤在遇到菖蒲之前，恐怕是不被任何人理解地活在这世上的吧。 　　正因如此，她才能为了与挚友的一个约定，不惜赌上了自己全部的人生…… 　　“唉……再见了，退魔巫女，虽然因为永人的缘故，我对你这个人喜欢不起来。但我还是要佩服你的勇气和行动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为了朋友做到这一步的，愿你的报恩能够实现。” 　　在手机的屏幕里抬头望向缓天边的朝霞，六宫天海已经看不见仙鹤的影子，只有几片雪白的羽毛飘落下来，如同幻影般溶解在了金色的晨光之中。 第175章 回到东京 　　埼玉。 　　这两个字除了是某个一拳超人的大名之外，同时也是东京北部的一座城市的名字。从枥木县出来的货车想要进入东京，就必须从这里的公路穿过。 　　“请停车配合检查，谢谢合作。”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封路？” 　　此时此刻，埼玉到东京的高速公路上被设了临时关卡，有穿黄背心的警察在检查来往车辆。这是很不寻常的状况，路过的司机无不满脸疑惑。对此，警察们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 　　“为了强化东京都的治安，这是例行检查，请配合工作。谢谢。” 　　“强化治安？东京都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是恐怖分子？” 　　“请不用惊慌，这只是例行检查。请出示驾驶证，让我们检查一下车内的货物。谢谢配合。” 　　“见鬼了，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你们是有病吧！” 　　虽然骂骂咧咧，但司机们也不敢违抗警察的命令，只得乖乖服从。每一辆车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才能通行，看这阵仗，仿佛是在排查极度危险的恐怖分子。 　　其实这些警察们，包括他们的上司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接到这种命令。他们只知道最近国家的情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如临大敌，却完全没有听说上头这样做的原因。这也难怪，因为日本的确正在面临巨大的威胁，但那威胁却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一级战备状态，百鬼夜行警告。 　　这是作为政府机关的阴阳寮昨天刚发布的预警。表明妖怪已经组成大军，随时有可能对国民展开全面攻击。即使是在十几年前，大妖狐菖蒲在东北地区肆虐的时候，阴阳寮也没有发布如此高等级的警报。说白了，那时候的阴阳寮也压根没有那个权利让政府进入战备状态。 　　但经过了几个月前的那次钢铁巨人袭击东京的浩劫，重组的阴阳寮已经不再是政府内部被人冷眼相对的“迷信部门”，而是官僚们争先巴结的守护神。尽管真正阻止了钢铁巨人的英雄其实是实验B班的少女们，但这个功劳却被明神会彻底独吞了。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的世界的规则”，比起脚踏实地埋头苦干的人，懂得做官面文章的家伙更容易出人头地，丑陋得令人想吐。 　　总而言之，现在的明神会不仅是阴阳寮的支配者，甚至掌握了整个日本政府的话语权。在他们的要求之下，东京开始了对外来人员的管制。明神会表面上的借口是排查伪装成人类的妖怪，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实验B班使绊子。毕竟现在放眼全国，能够与如日中天的明神会对着干的灵能力者也只有那几个女孩了。 　　“喂，你，下车接受检查。” 　　“………………” 　　一辆接着一辆，长长的车队缓慢地通过了关卡。绝大多数普通的人类司机虽然会浪费很多时间，但还不至于被警察抓走。但要命的是这里面还混着一辆真正的“妖怪货车”，没错，就是铁虎组派来送真宵和凯蒂回东京的那辆车。现在道路这么一堵，它就算想跑也没办法了。眼看警察已经查到头上，难道真宵她们会就此被抓住吗？ 　　“我说你，听见了吗？请打开车厢接受检查！” 　　“啊，听见了，听见了，你们请便吧。” 　　“唰啦——————！” 　　“唔，这都是些什么啊？” 　　在关卡的前方，一个警察控制住了货车的司机，另一个人则绕到车后打开了货车的车厢，却只看到一堆用绳子捆起来的废纸，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一车的垃圾？” 　　“这可不是垃圾，是可再生资源。要送到造纸厂去生产卫生纸的。” 　　“开什么玩笑，你老远从外县开车过来就为了回收废纸？汽油费都不够吧！” 　　“那是我们的老板热爱环保，你管得着吗？” 　　“啧！胡说八道！我要彻底检查你的货物！” 　　“随便你吧，我也不急这一会儿。不过后面的人要是等不及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面对这可疑的状况，警察们提高了警惕，拔出手枪爬进了车厢开始仔细查看，生怕有人藏在废纸堆里。但司机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掏出烟点火抽了起来。负责监视他的警察见状举起了手中的探测仪按下按钮，却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信号。这台仪器看上去像是普通的金属探测器，但其实里面装的是阴阳寮的符咒，如果司机是伪装成人类的妖怪马上就会露陷。 　　只可惜他并不是妖怪，只不过是“为妖怪做事的人类”罢了。没错，铁虎组在福岛经营了这么多年，除了妖怪组员之外还吸收了一部分当地的黑道作为自己的小弟，这位司机也是其中之一。他既不是妖怪也不是灵能力者，身上不带半点妖气，探测器当然毫无反应。 　　“啧，真的就只有废纸而已。行了，你可以通过了。” 　　片刻之后，一无所获的警察只得给货车放了行，但这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真宵她们早就已经不在这辆车上了。 　　荒川。 　　这是一条流经从北向南，经由埼玉市进入东京的河流。深夜时分，一艘快艇正在河上疾驰。快艇的驾驶员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而乘客则是两名裹着披风的少女。 　　男人的名字是“叶格尔”，是个归化日本的原俄罗斯佣兵。也是凯蒂曾经的战友。在进入东京之前，凯蒂先与他取得了联系，得知了城市的交通系统已经被明神会控制的消息。于是两人当机立断地在埼玉市下了车，潜伏到夜里之后上了叶格尔开过来的快艇，走水路继续向东京进发。 　　“我们到了。” 　　快艇一路沿着荒川驶进了入海口，在江东区的某个私人码头靠了岸。这里是外国黑手党用来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的黑港口，即使是东京的警察也不敢随意靠近。叶格尔已经与这里的主人打过了招呼，今夜的码头无人值守。 　　“没想到明神会动作会这么快，这次多亏你接应了，叶格尔。” 　　“……举手之劳罢了。” 第176章 被监视的母校 　　面对凯蒂的道谢，高大的前佣兵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从船上拿起一个口袋扔给了她：“这是你要的伪装。” 　　“谢啦。” 　　接过包来就地打开，凯蒂从里面取出一大堆衣物，然后转手便甩给身后的真宵，“穿上吧，接下来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 　　“怎么了？这么沉默。” 　　“没什么，我只是懒得说话而已。” 　　如果是平时的话，真宵肯定会忍不住冒出几句吐槽。因为凯蒂给她选的衣服刚好是深色的水手服、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以及带有大麻花辫的假发，也就是不良巫女之前的那套文学少女伪装的复刻版。但今天的真宵一直都很沉默，也不在乎叶格尔还在一旁的船上看着，当场就脱起了衣服准备换装。 　　“………………哼，没意思。” 　　看到不良巫女这么凝重的样子，凯蒂也没有心情再开她的玩笑，抓起另一套衣服扔了过去：“行了，我知道你心急，但也没必要急于这一时。到那边集装箱后面再换也来得及。” 　　过了一会，两人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她们打扮成了最普通的东京年轻人的模样，搭配着宽松的牛仔裤和罩衫，用墨镜和兜帽隐藏眼睛与头发，甚至连性别特征都显得十分模糊，相比起之前流影幻魔众忍者所提供的个性十足的变装，这种毫无特色的造型才更适合现在的状况。因为这一次她们已经没有替身帮忙吸引明神会的视线了。 　　“凯蒂，你确定不用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不用了。敌人已经控制了整个政府，我不能让你再冒风险。毕竟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好吧……你的机车我也已经准备好了，祝你们好运。” 　　“谢了。等你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 　　回绝了老战友的请求，凯蒂带着真宵来到码头的出口，她亲手组装的摩托车就停在那里。在少女们上车之前，叶格尔又一次从背后叫住了她们： 　　“还有一件事，我收到消息，有人目击了伊万诺维奇团长的行踪。” 　　“他现在在哪里？” 　　“在地球的另一端，美国。” 　　“是吗，果然在那里啊。” 　　听到这个消息，狙击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坐在摩托上对老战友挥了挥手，然后戴上头盔发动了油门。 　　“嗡嗡嗡嗡嗡——————！” 　　离开码头之后，摩托车在夜晚的东京道路上飞驰，期间也遇到过几辆警车，不过并没有遭到任何盘查。看来明神会对市内的控制力还很有限，毕竟所谓的东京是由很多小的区域组合而成的巨大都市。每个区都有各自的行政机关。要是明神会已经掌握了整个东京的控制权，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切……前方又有巡逻的式神，只能再绕路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明神会在市区内就没有眼线。黑暗的天空之中有不少乌鸦在盘旋，对于东京市民而言这些喜欢乱翻垃圾堆的畜生是司空见惯的恶邻，但今夜的鸦群之中混杂着大量的式神，监视着城市里的每一条道路。 　　幸好经过多次血与火的历练，凯蒂的魔眼已经变得更加敏锐。能够在式神的视野范围之外就分辨出它们的存在，令狙击娘能够及时改变车道进行回避。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才会主动提出要带真宵回到九条之原高校。如果不良巫女自己一个人的话，还没走两步就会被明神会发现了。 　　就像这样，凯蒂一路靠着魔眼和车技见缝插针地穿行在无数式神的监视区域之内，硬生生地从东京的港区一直开到了郊区，期间没有触动任何警报，这是只有她才能完成的壮举。不过就算凯蒂的魔眼再怎么厉害，也只能通过“理论上存在空当”的监视网。而在靠近九条之原高校一个街区的地方，这种“理论上的空当”就彻底消失了。 　　“哼……看来明神会是真的把咱们学校当成眼中钉了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九条之原是土御门的嫡系学校，对那些家伙而言每一个学生都是潜在的反抗者。” 　　只见在这条郊区街道的每一根电线杆上、每一根电灯柱上、每一座楼房顶上，都停着密密麻麻的乌鸦。它们全都是伪装成鸟类的式神，红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光芒——不，应该说明神会根本就没打算隐藏这些式神的真身，他们是故意把监视搞得这么明显，目的就是警告九条之原的学生，还有与学生们私交甚好的商店街的居民们：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不要想耍什么花招。 　　“……明明现在整个国家都被地脉的暴走弄得鸡犬不宁，还有心思搞这种花样，一群该死的蠢材！” 　　看到母校外熟悉的街道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即使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真宵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凯蒂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因为她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事了： 　　“这是正常操作，以为人类有了共同的敌人就会团结起来什么的只不过是个美好的幻想罢了。事实就是人类永远不会停止内斗，不管是被外国的军队打到家门口也好，面对天灾的时候也好。喜欢内斗的家伙总是会找机会给自己人使绊子的。更何况，现在看来明神会根本就不是个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组织。无论人类还是妖怪对于他们而言都只是实验材料罢了。” 　　“我希望他们全都去死！”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现在才是关键。” 　　把摩托车停到式神监视范围的极限之外，凯蒂从衣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两枚符咒。符咒上有一片金色的叶子，上面用细细的红绳系着一缕白金色的毛发。那是千穗的头发，上面附有她的一小部分力量。 　　“叶隐之术·开！” 　　“呼啦啦啦——————” 　　真宵和凯蒂将符纸捏在手里默念咒语，立即就有一阵清风裹着落叶吹来，隐去了她们的身影。这是千穗给两人准备的杀手锏，其中封存的乃是功率开到最强的叶隐之术，足以避开一切法术的探测。但缺点是效果只能持续十几分钟，所以只有到了九条之原高校的门口才能使用。 第177章 调虎离山 　　“好，走吧。” 　　确认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明化之后，真宵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学校正门的方向走去，凯蒂见状（她通过魔眼可以看穿隐形，所以是“见状”）赶忙一把拉住了她的衣领：“等一下，怪力女，你往哪里走啊？” 　　“反正都已经隐形了吧？走正门是最快的。” 　　“别犯傻，就算是小狐狸的法术也不是万能的。我的眼睛都能看看破，谁知道明神会有没有比我更厉害的侦查结界。保险起见还是走后山吧。” 　　“后山？那里有路吗？” 　　“总之跟我来就是了，没有路也有别的方法上山。” 　　凯蒂为了替莫斯科的孤儿院筹款，直到最近还在接受伊万诺维奇的指示执行暗杀任务。九条之原的后山对她而言就像是自家的后花园，哪里能够走人完全是了如指掌。在狙击娘的带领之下，两人绕开正门来到学校后方的高速公路上，翻过围栏向山上攀登。一路之上还有很多绑在树上的战术绳索，很方便就能爬上陡峭的地形。 　　“狙击女，这些莫非都是你以前留下的捷径？” 　　“是啊，我说过了吧，来到这个学校之后，我一直都在干老本行。这条路早就驾轻就熟了。怎么，对我感到幻灭了吗？” 　　“哼，才没有。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冷血杀手了，反正你杀的都是些垃圾政治家吧？比如之前那个贪污受贿的国会议员什么的。” 　　“嘛啊，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来看这样说也没错。” 　　“那就行了，你做的事情就跟净化怨灵没有区别，反正都是些害人的玩意。” 　　“呵呵。你这样说也对。”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同时，她们也爬上了最后一个斜坡，来到了后山的顶端。站在那里向下俯瞰，山脚旁边便是她们阔别几个月的家园——九条之原高校的学生宿舍区。夜色已深，大部分的宿舍都被黑暗所笼罩，看不到什么灯光。 　　但就算她们到达的时间再早一点，情况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因为迫于明神会的压力，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九条之原的学生选择了退学，要么就是转学到别的灵能力者学校，以此来表明与土御门家一刀两断的决心。而那些坚持留在九条之原的学生则被当做潜在的反抗分子软禁了起来。至于实力强悍难以管束的实验B班，则通过把她们派往全国各地执行任务的方式限制她们的行动。 　　“可恶……几个月前我就说过了吧，与其任由明神会的摆布，还不如直接跟他们翻脸开干比较快。虽然土御门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至少他们还有最基本的身为灵能力者的责任感，反观明神会根本就是一群满肚子坏水的败类。当时黑绘和班长还一直阻止我，说是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结果怎么样？害得我们被人当猴耍了这么久！要是当时你们听了我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是啊。现在想想你才是最明智的那一个。” 　　“啧…………搞什么，我才不想听你这样回答。” 　　听见凯蒂这么简单就赞同了自己的气话，真宵反而觉得有些没劲了。她自己也知道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单纯，几个月前的明神会并未暴露出不可告人的真面目，他们明面上是响应政府的要求从京都前来，代替失职的土御门家重组阴阳寮这一政府机关的援军。若是实验B班当时就与明神会撕破脸皮，那就等于是叛国的重罪。 　　但很显然，这一点也在明神会上层的计算之中，他们谋权篡位的野心恐怕从几百年前东西灵能界分家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存在了。在如此盘根错节老谋深算的阴谋面前，哪怕她们拥有英雄的头衔和实力，仅靠几位少女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一点。 　　“走吧，接下来就靠我们自己了。” 　　但少女们并不会因此而丧失希望。在回到学校之前，她们已经与六宫天海进行了联络。后者现在正以特聘讲师“克劳德小姐”的身份住在九条之原的校区里。天海提出要接应她们进学校，不过被两人拒绝了。现在天海的任务是尽快开发出黑绘要用的新装备，而且本来作为黑绘的新MASTER，她已经是明神会重点监视的对象了，所以真宵和凯蒂不能让她冒这个风险。 　　“跟紧我，学校里的式神比外面更多。谁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侦测到隐形术的痕迹。” 　　“嗯。” 　　原本和平的校园，现在变成了重重戒严之下的一座要塞。每一栋宿舍的楼顶都有式神的红眼在闪烁。算上外面商店街上的那些眼线，哪怕一个明神会的灵能力者能够同时操纵五六个式神，那也代表学校里至少有数十人的守卫。这么兴师动众的排场令凯蒂感到有些担忧： 　　“怪力女，看来情况有些不妙啊……” 　　“怎么个不妙法？” 　　“你想想看，只是为了防范几个学生的话，明神会根本犯不着出动这么多人马。他们简直是认定了我们会回来。恐怕你所想到的事情，对面也有人想到一起去了。” 　　“……我想应该是里出云的人出的主意吧。搞不好就是鬼塚那家伙，她知道我不会放弃小月，肯定会想办法打上山去把她救出来。为了对抗天照，我也需要更强的神力……而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大人就是最好的求助对象。” 　　“如此一来的话，守护神的神社就会是把守最严密的地方了” 　　事实证明，狙击娘的预感完全正确。一路上靠着她的魔眼和千穗的叶隐符咒，两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式神的监视，来到了校区一隅的神社入口。但接下来的路程就无法再靠潜行通过了，因为那里守着好几队阴阳师，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散发幽光的灯笼，上面附有强力的探测法术。就算是妖狐的隐身术也不能保证能够躲过这么密集的扫描网，最麻烦的是，这里面还有不少穿着黑色巫女服的月影队成员，这就石锤了真宵的猜测，里出云的人预料到了她会前来向九条之原的守护神求助！ 　　“该死的！明明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了，却被这帮家伙堵了路！” 　　面对此情此景，一直在克制自己的不良巫女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既然躲无可躲，那就只好来硬的了！狙击女，我要上了，你掩护！” 　　“等一下，怪力女，别这么冲动。你现在刀都是断的，要怎么跟这么一大群人硬拼啊？” 　　“那你说怎么办！隐身符的效果快要到时间了，有什么办法赶快说啊！” 　　“这个嘛，现在这种情况就只有用最古典的战术了，也就是调虎离山。” 　　“咔！” 　　“哈？你疯了吗，狙击女！” 　　听到凯蒂在身后拉动枪栓的声音，真宵忍不住转身对她怒目而视。当然，没有魔眼的巫女看到的只有空气而已，“我就算没有武器也还有朱凭的神力，你一个人要怎么对付这么多高手啊！” 　　“我并不需要打败他们，只需要引开他们就好。” 　　“别说傻话，如果只有明神会的阴阳师你也许还能戏耍他们，但月影队的人都是战斗专家，而且最擅长的就是对付妖怪，你会死的！” 　　“你说的对，但不要忘了，我可不是普通的妖怪，而是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对，现在应该说是‘独二无三’的现代武器变成的付丧神。就算是退魔巫女的暗部，也不可能有对付我这种妖怪的经验吧？” 　　“唔……可是！” 　　“放心吧，怪力女，比这更凶险的状况我在战场上见得多了，我是不会死在这种杂鱼的手上的。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还准备向某人告白来着。” 　　“咦……” 　　本来凯蒂提出的要引开守卫这件事，令真宵想起了不久之前听过的妙鹤的自述。她当时就是这么与搭档菖蒲分开的，这一分离就是阴阳永隔。然而狙击娘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不良巫女把这个不祥的联想彻底忘到了脑后：“告，告白？你要向谁告白啊？” 　　“恩……你猜啊？” 　　“是黑绘吗？是黑绘吧！狙击女你这家伙，果然是对黑绘她有意思吧？” 　　“呵呵呵，究竟是不是呢？也许是向你告白也说不一定哦？” 　　“少说胡话！狙击女！我可不允许你擅自偷跑——咦？狙击女，你在哪里？！” 　　被凯蒂突如其来的劲爆发言弄得乱了阵脚的不良巫女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所听到的凯蒂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她本人发出来的。那声音来自于不知何时被放在地上的一部对讲机，而凯蒂的本体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混账！” 　　“砰！” 　　“啊！？” 　　就在真宵意识到上当了的同时，从不远处的教学楼上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枪声，一个正在巡逻的明神会守卫被橡皮子弹打中脑门应声而倒，他周围的所有人立即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转过了身去。 　　“是狙击手！子弹穿透了防御结界，符合实验B班成员‘凯蒂·刚’的特征！青龙、白虎队的所有人跟我来，一经发现格杀勿论！剩下的人守在原地，防备其他敌人的偷袭！” 　　“是！队长！” 第177章 声东击西 　　“狙击女，你这混账竟敢算计我！” 　　意识到自己被凯蒂摆了一道，不良巫女毫无办法，只得在原地屏息静气，眼睁睁地看着一大队人马冲向教学楼。但把守神社的不愧是精锐部队。凯蒂的调虎离山也只调走了他们之中的一半，还有另外的半支队伍继续留守在原地。 　　“该死，这不等于是没有效果了吗？结果还不是得靠硬闯！” 　　真宵见状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正准备利用隐形的优势先放倒几个守卫再说，就看见神社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校服的黑长直美少女，正是守护神菊姬的随从，学生会长松平美羽。 　　“发生什么事了，令诸位弄出这么大的响动，惊扰了守护神大人的休息。” 　　“十分抱歉，会长阁下。无甚大事，只是有小贼侵犯结界，我们已经派人捉拿了，请你不要在意。” 　　“小贼？诸位对我校的封锁可谓铜墙铁壁，有什么小贼能够侵入到这里面来？” 　　“我说了，会长阁下不必费心，请回去转告守护神大人，让她安心休息吧。” 　　很显然，身为守护神心腹的美羽会长对于明神会来说属于重点软禁的对象，这帮人对她说话的口气就算称不上粗鲁，但也一点都不客气，完全没有对于神明的随从的尊敬之意。可想而知就算出来的是菊姬的本尊，他们也一样不会有好脸色。 　　“无礼之徒。就凭你们也有资格对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发号施令吗？我想要知道的是究竟发生了何事，而不是你们敷衍了事的回答。” 　　“我们的回答不会改变，无可奉告！会长阁下，劝你还是乖乖配合，不要逼我等动武，到时候场面会变得很不好看。” 　　“哦？你们这是公然挑衅吗？我所站的地方就是江户鬼门守护者圣域的入口，有本事便踏进一步试试！” 　　“唰！” 　　“你，你来真的？众人拔刀！” 　　“锵锵锵锵锵！” 　　“喂喂喂喂！？搞什么，那位学生会长大人是这么血气方刚的家伙吗？这简直要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了啊！？” 　　在真宵的窥视之下，松平美羽与明神会的守卫越吵越激烈，最后干脆掏出了符咒，而守卫们见状也纷纷拔出武器，现场的形势可谓是一触即发。正当不良巫女感到错愕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戳了戳她的腿肚子。 　　“哇！？什么人！？” 　　“嘘——————！” 　　真宵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戴着白布头巾的矮小身影，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她见过类似的生物，它们是九条之原守护神大人手下的动物灵，也就是所谓的“神使”。这家伙出现在不良巫女的背后，就代表守护神大人早就知道她藏在这里了。 　　“难道说，学生会长是故意挑起与那帮人的争端，好让你趁机给我带路的吗？” 　　“…………！！（点头点头）” 　　动作夸张地点了点头之后，小小的神使在真宵的面前召唤出了一座鸟居形的传送门。这与千穗的技能如出一辙，属于神使界通用的招数。当然了，九条之原守护神的神使仅仅只是低等的动物灵出身，力量无法与千穗这种白狐相比，它们能召唤出的鸟居充其量也就是一条近道，最多也就能从距离神社不远的地方直通到神社内部，而不能像千穗的传送门那样动辄穿越数百公里的路程，否则也不需要美羽会长出来吸引注意力了。 　　不过话虽如此，这总好过让真宵自己硬闯。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学生会长身上的空挡，不良巫女赶紧一个箭步冲进了鸟居，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传送到了神社大堂的内部。松平美羽的背影就在她的眼前，正在义正言辞地朝门外的守卫们高声抗议： 　　“把你们的上级找来！我要亲自向他们反映情况！本社所供奉的不仅仅是学校的守护神，同时也是江户鬼门的守护者，说得再正式一点就是日本政府的守护者，你们只不过是阴阳寮的成员，有什么资格一直拘禁我们！” 　　“会长阁下，我们几个月前就说得很清楚了，这是保护措施。现在整个国家都处于紧急状态，不知道何时百鬼夜行就会大举来袭。到时候作为守护神的菊姬大人就是他们首要的报复目标。所以我们才会像这样加强对九条之原神社的防守力度。请你理解！” 　　“啧，别管这个小丫头，她是故意无理取闹想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搞不好是想要帮助刚才的入侵者！所有人回到岗位上去，别中了这家伙的计！” 　　“是，队长！”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别管她，都回去站岗！随时可能出现别的入侵者！” 　　“队长先生，收回你刚才的无礼言论！我是守护神大人的心腹，你们有什么证据指控我与入侵者有关系？” 　　“我们没有证据，但也请你不要再闹了，否则我们只好上报高层请你出来，换上自己的人手去服侍守护神大人的日常起居了，你也不愿意看到那种事情发生吧？松平美羽学生会长阁下？” 　　“啧……” 　　“这就对了。回去关好门，不要再出来干扰我们的工作了。” 　　“呼。搞定。” 　　站在门口又继续演了一阵之后，松平美羽退了回来关上了神社的大门，然后一脸轻松地朝背后的真宵转过身来，“总算是骗过他们了，这些明神会的人还挺难缠的。” 　　“看不出来啊……松平前辈，原来你还有当演员的天赋。我以为能当学生会长的都是那种一根筋的老古板呢。” 　　“呼呼，你这就是刻板印象了，朱守院真宵同学。来吧，守护神大人已经在等着你了。” 　　在松平美羽的带领之下，不良巫女一路深入到了神社的内部，守护神神域的核心。之前黑绘也曾经被邀请到这里一次，当时黑发萝莉所看见的是一个有阳台有榻榻米的普通房间，守护神菊姬正在里面借酒浇愁，展现出了平凡的一面。然而这一次真宵所见的却与当时的情景大相径庭。 第178章 守护神的真面目 　　黄沙、高墙、御柱、被注连绳环绕的观战席。 　　那是真宵曾经见过的场景，是神前试合的斗技场。九条之原的守护神握手长刀，端坐于高台之上，现场的气氛一片肃杀。 　　“菊姬大人，朱守院真宵同学请求觐见。” 　　“嗯。做得好。” 　　“是。” 　　学生会长深鞠一躬，退到了斗技场的墙边，只留不良巫女一人站在原地与高处的守护神四目相对。 　　“朱守院家最后的退魔巫女，汝这次前来拜见本尊，所为何事？” 　　哼！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明明就知道老娘是来干什么的，废话就免了吧！ 　　如果是平时的话，真宵肯定会用桀骜不驯的语气如此回答。 　　但如今她是有求于人，而且对方摆出的阵仗又这么严肃。即使是以离经叛道作为个性的真宵，也不得不收敛起了那倔强的个性，双膝跪地恭敬地道明了来意： 　　“……禀报守护神大人，不肖弟子朱守院真宵，此次前来只有一事相求：请您分给我您的无上神力，以便弟子能够挫败巨恶的明神会所酝酿之阴谋。” 　　此话一出，真宵自己都觉得吃惊。原来她小时候所接受的作为巫女的教育还没有被完全忘光。正经的巫女该怎样与神明对话，她还是有点概念的。 　　“哼哼，朱守院，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然而即使不良巫女放下了自尊摆出了这么低的身段，守护神大人却只是冷哼一声：“你所说的‘明神会’指的是什么？是远在京都的民间灵能力者的组织？非也，你所指的怕不是如今阴阳寮的正统支配者，这个国家的朝廷所选出的合法的守护者。阴阳寮的意志便是朝廷的意志，即使是本尊也要服从他们的管束，乖乖在此隐居不出。你口口声声说要反抗明神会，即是做好了成为叛国之贼的觉悟？” 　　“啧……” 　　听完这个阴阳怪气的问题，真宵突然开窍了。对于守护神大人而言，表面上的尊敬根本没有意义。她想要确认的是自己的最真挚的想法。 　　“不，你这就说错了。” 　　所以真宵也就懒得再扮演一个“正经的巫女”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抬头仰望着高处的神明：“我要成为的不是叛国贼也不是救国的英雄。我想要做的只是从那群不把人当人看的混账那里救出自己的朋友罢了。为此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就说借还是不借吧！如果不借我再找别人便是，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真宵同学！你未免太失礼了！” 　　“无妨，你退下，美羽。” 　　“……遵命，菊姬大人。” 　　举起手来阻止了忍不住走上前来的学生会长，守护神大人歪起脑袋，继续用饶有兴味的声音对不良巫女问道：“朱守院家的小辈，你说的倒是轻巧。一开口就是让本尊借给你神力，为的还是一己之私。在你眼里看来，神明的力量就只是一种可以随便借来借去的物品吗？” 　　“不然呢？我现在也被人称作什么‘现人神’，但我还是我，并没有变成什么超越人类的高等生物。只不过是把十年来一直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寄生虫的力量据为己有罢了。朱凭这个混账在我体内躲了十年，也是时候该交房租了。所以对不起，对于其他人来说神明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在我眼里看来他们就跟强大一点的怨灵和妖怪没什么区别。我想要打倒的敌人也是一样。那家伙恬不知耻地用着天照大神的名号，结果却是个不断夺舍苟活的怪物，这种所谓的神明根本就没有半点值得尊敬的地方，就应该像怨灵一样被彻底消灭。” 　　“所以本尊在你眼里也只不过是高级一点的怨灵咯？” 　　“我没有这么说。但现在天下大乱，全世界的灵脉都变得一塌糊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巨大的灾难。明神会明知道形势严峻却还在那里鼓捣自己的阴谋诡计，他们就是必须铲除的祸根。你自称是东京鬼门的守护者，面对这样的状况却毫不反抗，乖乖躲在这里接受软禁，所作所为根本配不上守护神的名号！如果你是因为立场原因无法自己出手的话，就把力量借给我，让我来代替你完成守护者的职责！” 　　“朱守院真宵！无礼也该有个限度！你根本不知道菊姬大人为了保护学生忍受了多大的屈辱！” 　　“够了美羽！本尊让你不要插嘴了吧！” 　　“可是，菊姬大人——” 　　不良巫女的这一番言论实在是有些过激，即使是以平易近人作为招牌的学生会长也忍不住大声抗议起来，不过却再一次被菊姬叫停了。守护神大人从观战席上站起身来，大笑着点点头道：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本尊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对我说话了。即使是那个拥有弑神之力的人偶，在本尊面前也一样是毕恭毕敬的。亏得本尊当时还是以最没有防备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是说黑绘？那家伙不管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大概是家教比较好吧。但你不要会错意了，那并不代表她就怕了你。那家伙害怕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过于强大的力量而已，所以她才会拼命压制自己，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我跟她不一样，我还没有强大到要害怕自己的地步，所以只要是能够派的上用场的力量我都会来者不拒。” 　　“没错，这就是属于汝的个性，也正是因为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本质，汝才能够以人之身吸收神明之力，成为人类史上最后一个现人神。你说你要代替本尊行使守护神的职责？这可不是随便能够说出口的戏言。所谓的守护神就是以己身化作人民的坚盾，不惜削减自己的生命也要代替他们承担一切灾祸的侵蚀，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区区一个活了十几年光阴的小丫头，能够负担得起这样的重担吗？” 　　“没做过怎么知道！就算我做不到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做不到的事情，别的人会帮我顶上，就好像凭我一个人也不可能闯过明神会的重重包围来到这里一样！关键之处在于，我不能够成为她们的累赘！所以我才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至少要能够跟得上大家的脚步！” 　　“哼，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有自觉嘛。不错，即便本尊愿意借给你神力，你的实力也不可能与弑神之人偶比肩，最多只能够不拖后腿罢了。拥有明确的目标，做好了赌上一切去战斗的觉悟，也有自知之明，朱守院真宵，现在的你的确是一个可以托付力量的存在。” 　　“那么，你是愿意借给我神力了吗？” 　　“很遗憾，这件事本尊做不到。” 　　“为什么！？” 　　本来听守护神大人的语气，不良巫女还以为她已经认同了自己，没想到菊姬马上又话锋一转地对她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本尊并不是完整的守护神。” 　　“你说你不完整？这是什么意思……？” 　　“咔。” 　　“什，什么，那张脸是怎么回事！？” 　　对于真宵的问题，守护神大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取下了脸上一直戴着的狸猫面具。本来按照套路，面具下面应该是一张令人惊叹绝美容颜才对，没想到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露出的真容把巫女吓了一跳。 　　“只，只有半张脸！？” 　　只见在菊姬的脸上，只有嘴巴和小半个鼻子。从鼻孔往上一直到额头的所有部分都是一团虚无的雾气，完全看不见眼睛的存在。怪不得她要一直戴着面具，否则让九条之原的学生看到这副尊荣肯定会怀疑人生：自己学校的守护神居然是个半张脸的怪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好像是……” 　　然而对于真宵来说，守护神大人那模糊不清的真面目却令她想起了另一个自称神明的存在，那就是里出云所崇拜的“天照”。被天照附身之后，护法院月华的面孔也立即被刺眼的太阳光所笼罩，令人无法看清她的五官。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一个恐怖的结论不由得脱口而出： 　　“难，难道说你这家伙也是——” 　　“朱守院家的小丫头。看你的反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啊？没有错，本尊也与你一样，是曾经被称作‘现人神’的存在。只不过本尊是在死后才被奉为神明的。而区分人与神的关键因素就是‘容貌’。凡人不可窥探神明的素颜，因为那会令神明的‘神格’遭到贬低。真正的神明，从来都是不可名状的存在。无论是姿态还是意志都必须凌驾于凡人的认知领域之上。本尊之所以能够像这样用人类的语言与你对话，是因为本尊乃是不完整的神，保留了用来说话的‘嘴巴’。” 　　“因为有口所以能说人言，但也因为如此只能是不完整的神，江户鬼门守护神的‘和魂’……这就是你的真身吗！” 第179章 不为人知的历史 　　和魂。与荒魂相对，是神道教的一个重要的概念。 　　神道教的教义认为，像神明这样强大的存在，灵魂都具有二元性质。其中和魂是司掌仁慈、善良、包容的一面，而荒魂与之相反，司掌的是残忍、愤怒、瑕疵必报的一面。 　　如果只有荒魂没有和魂，那就是暴戾无道的荒神，甚至会堕落为妖怪之流的存在。而若是只有和魂没有荒魂，那神明就缺乏自保的力量，最终也只有落得一个消逝无踪的下场。和魂与荒魂互相对立的同时又互相支撑，只有这两魂完备的神明才称得上是完全体。 　　在这一点上，真宵见过最好的例子就是稻荷大明神，虽然这位稻荷神只是本尊的一缕分御灵，但却具备了完整的神格。她的和魂便是五谷丰收之女神——宇迦之御灵，而荒魂则是惩恶扬善的鬼女神——荼吉尼天。这两面合一才是完整的稻荷大明神的神格，即便只是分御灵也仍旧能够镇守京都百年之久。 　　同理可证，作为江户鬼门守护神的菊姬自然也拥有完整的和魂与荒魂。但在见到她的真面目之后，不良巫女意识到这位守护神的情况与稻荷大明神并不一样。后者的和魂与荒魂是一体的，和魂为主，荒魂为辅，主要突出丰收女神的一面。荼吉尼天的那一面只在考验实验B班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这也符合地方守护神的基本性质。 　　但菊姬又如何呢？她的和魂与荒魂恐怕是完全分离的，出现在人前的“九条之原守护神”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和魂。而荒魂则被封印了起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直白地告诉真宵，自己就算想借也没有神力可借。因为菊姬的大部分的神力都应该在负责战斗的荒魂的身上。只有这样，才能担负得起鬼门守护者的责任。 　　换句话说，就算和魂的菊姬认同了真宵的觉悟，想要借到神力，她还需要说服荒魂一面的菊姬才行。而完全与和魂分离的荒魂可不是光靠嘴就能“说服”的对象。 　　“美羽，你听到这丫头说的了，她已经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真的可以吗？菊姬大人，您的荒魂已经上百年没有苏醒了，现在解除封印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失控的话——” 　　“哼哼，无妨。” 　　用残缺的面孔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守护神大人如此对自己的从者说道：“朱守院说得对。现在正是国难之时，身为江户的守护者，本尊不能再继续沉睡下去了。若吾之半身真的已经堕落，那么今天便是本尊奉还天命之时。无论如何，都要先叫醒她才能知道。” 　　“菊姬大人……我明白了。” 　　听到守护神的这句话，松平美羽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到斗技场的中央开始念咒：“吾以三河守松平一族之血脉继承人的身份下令，德川御子沉睡之棺柩，此刻即是再启之时刻。九条封印，开！” 　　“咔！” 　　咬破大拇指将自己的鲜血滴入黄沙，学生会长双手一挥，立即就有一个复杂的法阵浮现在了地面之上。与此同时整个斗技场都开始了震动。大量的黄沙开始下沉，露出一个漆黑的孔洞，从中缓缓升出一根巨大的御柱，上面贴满了发黄的咒符。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造型完全不像是神明沉睡的容器，反倒像是—— 　　“——哼，这简直就像是封印怨灵的棺材，不，应该说是用来镇压土地的‘人柱’才对吗？所谓的守护神原来只是个可怜的祭品而已啊。” 　　“哼哼，没错，本尊生前为人时的名字是‘德川菊’，乃是继承二代将军德川秀忠血脉之人，历史上不存在的‘御子’。以德川之血守护德川的天下，这便是江户开城之时，国师‘南光坊天海’所定下的护国之策，亦是令吾身永世不得安宁的诅咒。退魔巫女啊，做好心理准备吧。汝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乃是被封印了四百年的人柱的怨念。本尊的半身会做出什么事来，就连本尊自己也无法保证。若是汝被杀掉了，可不要怪本尊哦？” 　　“轰轰轰轰——————！” 　　“唔！？” 　　菊姬的话音刚落，御柱就裂开了一道缝隙，大量漆黑的瘴气从中喷涌而出。朱守院真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笼罩其中。那是何等强烈的怨念啊，就算与复活的大怨灵“菅原道真”相比也毫不逊色！道真公的荒魂虽然同样与和魂分离，被封印在异空间里，但还有每年的“天满祭”替他镇魂，香火一直到今年都没有断绝。 　　但菊姬又如何呢？随着江户幕府的灭亡，她的存在也被人遗忘。江户变成了东京，人口膨胀到了几千万，但在几千万人之中，只有九条之原的几百个学生们还保留着对这位守护神的信仰。 　　即使是这些学生，近年来也越来越不愿意前来神社参拜，更不要说举行取悦神明的神前试合了。菊姬残缺不全的和魂只能孤零零地呆在神社的深处，除了最亲近的侍从美羽之外再无别的可以交谈的对象。连亲近人类的和魂都得不到供奉，又怎么能够期待被封印的荒魂会有什么好脾气呢？就算是再温厚老实的神明，被这样对待也是会发火的。 　　更何况，菊姬的荒魂还不是自愿被封印起来的。或者应该说，她根本就不是凭着自己的意识当上的这个什么“守护神”。 　　“啧！这是那家伙的记忆吗？” 　　身为一名巫女，真宵对神明之力的亲和力远超平均水平，甚至到达了能够成为“现人神”的境界。因此当她被荒魂的瘴气所笼罩的时候，身体自然而然地便与其中所蕴含的记忆产生了共鸣，一幕幕情景走马灯般地开始在不良巫女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德川家康。 　　老乌龟，老狸猫，狗命王。作为终结战国乱世的男人，仅仅只用了一辈子，就活活熬死了武田信玄织田信长还有丰臣秀吉三大对手的幸运儿，这个老头在全世界都有很高的知名度，这些脍炙人口的外号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作为德川家康的儿子，二代目将军德川秀忠的知名度就要低得多了。大部分的日本人最多知道他是个守成之君，要问德川秀忠在位期间究竟干过什么大事，那估计很多人一时之间就答不出来了。 　　不过，那仅限于“普通人”的世界。对于日本的灵能力者而言，德川秀忠是一代明君。出生在战国时代，目睹了生灵涂炭的他深知和平的可贵。而将军家用武力建立起的权威虽然能够号令天下的凡人，却奈何不了在黑暗之中出没的邪祟之物。 　　幕府初开之际，上百年战国乱世所造成的伤痕远未愈合。无数横死之人的怨念如同黑云一般笼罩在日本列岛上空，其中孕育了无数的恶灵妖怪，哪怕是作为首都的江户也饱受魑魅魍魉的侵袭，每天黎明街上都会发现受害者的尸体，死状极其凄惨。 　　为了处理来自异界的威胁，实现真正的天下太平。二代目将军秀忠召集天下的阴阳师，重建了在战国时代被完全摧毁的阴阳寮。与此同时，他也费尽心思，花费巨款巩固江户城的对灵防御工事。这些都是令后世的灵能力者们大加赞赏的举措。 　　不过后世的评价终究只是“马后炮”罢了。从菊姬的记忆之中真宵得知，德川秀忠当时的这一系列举措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想想也是，战国乱世打了一百多年。足利幕府养的最初的一批阴阳师早就老死了，他们的后代不是被抓去参军战死就是躲了起来不知所终，百年之后幸存下来的灵能力者寥寥可数。而妖怪和恶灵的数量却增加了百倍不止。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就算花费再多金钱，防不住的灾难就是防不住。 　　所以焦头烂额的二代目将军不得不采用了“邪道”的办法来守护江户城。其中一个便是建立“人柱”。 　　这个方案是名为“南光坊天海”的国师提出的。这个天海是织田信长死后不久突然出现在历史中的一位神秘僧侣，他的政治与军事的手腕都十分了得，深得德川家康的赏识，不仅做了家康的参谋，日后还以国师般的身份一连辅佐了三代将军。野史盛传他的真身其实是假死的头号二五仔明智光秀，但现在看来野史终究只是老百姓幻想的产物，因为这个国师不仅擅长军事与政治，还是个非常强大的阴阳师，而落魄出身的明智光秀显然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言归正传，正当德川秀忠为肆虐的妖怪犯愁的时候，国师南光坊天海向他进谏，要用“德川之血”来守护“德川的天下”。具体的操作就是让二代目将军秘密迎娶一位阴阳师家族的女子，然后生下同时拥有灵能力者与将军家血脉的后代。 　　德川菊，“历史上不存在的公主”，便是如此诞生的。 　　从诞生的那天起，菊姬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有过过一天养尊处优的日子。但身边来自三河松平本家的随从们却一直在向她灌输这样一个观念：以“退魔姬”的身份守护德川的天下，这是“公主大人”您身为德川之女应尽的职责。 第180章 江户城往事 　　但是对于菊姬而言，这样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坏事。别的德川家的女儿，包括各地分家的公主们虽然衣食无忧。但却是笼中之鸟，被养到十二三岁就要嫁给大名以维持幕府的政治联姻，之后就只能作为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存在。她们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但菊姬就不一样了。虽然每日的训练非常艰苦，但她可以在国师南光坊天海本人的手下接受阴阳师的教育，从最优秀的武士那里学习战斗的技巧。普通的公主当然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但菊姬天生就是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女孩，也可以说她是继承了三河武士坚韧不拔的光荣传统。总之靠着过人的毅力与天赋，她很快就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灵能力战士。 　　从十岁那年起，菊姬便开始在南光坊天海的指挥下执行实战任务。由于她特殊的身份，退魔姬不可能与其他的阴阳师组队，不过她也并非是孤身一人。她的身边有来自三河松平家的侍女紧随左右，也就是初代的松平美羽。还有幕府直属的忍者部队——御庭番众的成员作为辅助。 　　那段执行任务的岁月可以说是菊姬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想想看吧，一个出身高贵的将军家的公主，背地里却是守护江户和平的退魔战士。身边带着美丽贤惠善解人意的侍女，还有忠心耿耿的忍者随从，直属的上司则是身份成谜的大国师。一行人平时在城郊的大宅里深居简出，一旦得到魑魅魍魉在江户城里出没的消息就立即出动。化妆成平民百姓潜入市井之中调查情报，最终找到妖怪的老巢，在一番痛快的大战之后将其消灭。然后又再次深藏身与名拂袖而去，只留给百姓们一个低调而酷炫的背影。 　　如此王道的冒险故事，要是改编成电视剧绝对能够大火，至少不会逊色于日本的国民级电视剧“暴坊将军”。事实上除了对抗的是妖怪恶灵而非贪官污吏，以及无法离开江户去全国巡游之外，菊姬所做的事情与剧里的暴坊将军可以说是如出一辙。而当年的江户百姓对她也非常敬仰，街头巷尾都流传着“退魔姬大人”的传说。人们对她身份的猜测也众说纷纭，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说法是：退魔姬大人其实是将军的一个私生女，母亲一方是出身名门的阴阳师，所以她才会魔武兼修，而且身边带着亭亭玉立的侍女与身手不凡的忍者作为随从。 　　没错，这个最火热的猜测简直与事情的真相分毫不差。明明按照那个时代的法律，捏造将军的风流史可是要杀头的重罪，但幕府官方也完全没有对此进行任何辟谣，而是放任这一说法在民间甚嚣尘上。因为这就是设计了这一切的南光坊天海的目的——也就是在民间建立起对“继承德川之血的退魔姬”的信仰。 　　然后，到了菊姬年满十六岁的那一天，南光坊天海认为时机成熟了。 　　“公主大人，请起床。” 　　“嗯嗯…………？” 　　生日那天一早，天还未全亮，卧榻上的菊姬就被一个轻柔的声音叫醒了，“美羽……怎么了……？有任务了吗？” 　　“是的。御庭番众刚刚来报，昨晚江户城下町又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死者，恐怕是魑魅魍魉的所作所为。” 　　“好嘞！我起了！” 　　一听到有任务，退魔姬的睡意立即飞到了九霄云外。今天是她的十六岁生日，再没有什么比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冒险更合适的生日礼物了。 　　“美羽！替妾身更衣！” 　　“呼呼，不要心急，公主大人，更衣之前请先去洗漱一番。” 　　“啊，是了，妾身可不能头发乱蓬蓬地就这么出去。” 　　在初代目美羽（与现代的学生会长的长相基本一模一样）的服侍之下，菊姬沐浴更衣完毕，来到了宅邸的大厅，一名扮成百姓的忍者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堀之进，报告情况。” 　　“是，菊姬大人。小人刚刚得到手下线子的密报，江户城内有一家当铺，全家十口人一夜之间莫名暴毙。奉行所的差人验尸之后没有找到任何明显的死因，现场也完全没有盗贼侵入的痕迹，基本可以排除疾病或者杀人的可能性。与此同时探测妖力的咒具却有所反应，可以确定这起事件乃是非人之物所为。” 　　“状况妾身了解了，国师殿下那边怎么说？已经下达了正式的命令了吗？” 　　“是，近期阴阳寮的主力都被派往各藩进行每年例行的妖怪讨伐，江户城的人手不足，所以此事已经被委托给南光坊天海大人全权处理。” 　　“如此甚好！守护江户和平乃是妾身的职责所在，小的们，随我出征吧！” 　　“公主大人？您还没用早膳呢！” 　　“呢说什么蠢话，美羽。好不容易有任务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街上微服私访，谁还要吃那种口里淡出鸟儿来的贵族饭啊！一想到甜品店的酱油烤团子妾身的口水就止不住啦！” 　　“哎呀哎呀，公主大人还真是喜欢庶民的食物呢，真拿你没办法，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太好了！咱们快出发吧！江户城的人民还等着退魔姬大人去拯救他们那！” 　　几十分钟之后，打扮成平民少女的菊姬带着侍女美羽与忍者堀之进来到了事发的当铺门口。她一路上已经吃掉三串团子，现在嘴里正叼着第四串的竹签，踮着脚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东张西望。 　　“啧，江户的老百姓什么都好，就是这爱看热闹的坏习惯让妾身不爽。明明这里都已经死了人了，按理说应该感到悲伤才对，为什么他们还会如此兴高采烈啊？” 　　“这也许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吧，灾难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人们是很难感同身受的，甚至还会产生幸灾乐祸的心理。有句俗话说得好，‘别人的不幸是蜜糖般的滋味’。” 　　“是吗，真没办法……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这种阴暗的想法，这世上的妖怪才会除之不尽的吧。不过教导人心是将军大人的职责，妾身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第181章 诡异的现场 　　面对聚集在事发当铺门口的黑压压一片围观的人群，菊姬和美羽都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闲聊。过了一会，忍者堀之进的身影像是泥鳅一样从人流之中滑了出来，回到了主人的面前。 　　“情况怎么样了？” 　　“小的进去看过了，现场确实是很诡异。我已经找到了后门的位置，公主大人这边请。” 　　“好，带路。” 　　在忍者的带领之下，菊姬与美羽绕开挡路的人群，来到了街道的另外一边。在那里有一面木头围墙，里面是当铺的后院。堀之进来到墙角蹲下，双手并拢在一起，而菊姬则大大方方地将和服的下摆撩起来系在腰上，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这个人梯。 　　“嘿咻！” 　　忍者接着在下面一用力，帮助退魔姬翻过了围墙，接着美羽也用同样的方法跳了进去，最后则是堀之进自己身轻如燕地翻过了墙头。三人汇合之后便从敞开的后门进入到了宅邸之中。 　　“唔，这种感觉是……” 　　一进门，敏锐的菊姬就感到了异常的气息，但一时之间说不清楚究竟是哪种妖怪留下的痕迹。走进当铺的大厅，她便看见老板的尸体伏在案上，手旁是写到一半的账簿与燃烧殆尽的油灯。看来这个中年男人是记账记到很晚，然后突然失去了生命。 　　“双眼睁开，瞳孔放大，脸上没有明显的惊恐表情，甚至可以说很平静。这代表他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的，不像是妖怪所为……因为妖怪杀人的目的主要是享受受害者死前的恐惧与绝望，这会成为它们的力量，如果一下子就把人干掉就没有这种福利了。” 　　不……还有另外一种情况。菊姬刚自言自语地说完结论，马上又有了另一个想法，但那想法却令退魔姬感到后背一阵冰凉：“如果是‘噬魂’的妖怪的话，就没必要玩弄活着的受害者了。” 　　噬魂，指的是活生生地将人类的灵魂吞入腹中，然后在体内不断地折磨他们，直到受害者的灵魂被彻底磨灭为止。这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事，一般的妖怪根本不具备随意操弄人类灵魂的力量，只有最强大最恐怖的妖怪才会做出此等暴行。如果这起案件的犯人真的是有能力噬魂的大妖怪，那就不是一个退魔姬能够处理的对手了。 　　“不，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还得去检查其他的死者。” 　　摇摇头将这恐怖的预感赶出脑海，菊姬离开了前厅，开始在当铺里寻找起了别的尸体。堀之进之前已经进来检查过一圈，确认了尸体的位置，所以退魔姬很快就完成了现场的勘察，而最后得出的结论令她感到恐惧： 　　“死者一共十人，当铺的老板，他的妻子和小妾，包括成年的长男在内的三个孩子，还有男女佣人合计四人。其中老板死在前厅柜台上，妻子与两个幼子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长男和小妾光溜溜死在浴室……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偷情，真，真是不知廉耻！咳！不说这个了，关键在于每具尸体的神情都很自然，他们都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的，而且恐怕是在同一时间集体殒命，因为没有人察觉到了宅邸内发生的异常。在一瞬间消灭一整座宅邸里的人，能够做到这种事的妖怪绝对不简单……就算不是噬魂者，这家伙的力量也足够可怕了。而且现场还没有留下明显的妖力痕迹，虽然有一点点的违和感，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我无法特定妖怪的种类，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回到当铺的后院，菊姬低头陷入了沉思。头顶灿烂的阳光被云层所遮蔽，让她感受到了丝丝阴冷。不一会儿，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令这种寒冷变得更加强烈，退魔姬不禁发起抖来。 　　“公主大人，天气有变，我们先离开吧。” 　　“嗯……” 　　故技重施地让忍者充当人梯翻出墙外，美羽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油纸伞替菊姬撑上，三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家之后，菊姬拒绝了侍女帮她沐浴的请求，自己一个人洗了个澡，期间一直在想今天所见到的事情。 　　“………………好，我决定了，我要去见国师殿下。” 　　经过了一番差点把自己泡晕过去的心理斗争，退魔姬终于做出了决定，她要将这起事件直接禀报给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国师南光坊天海。这个时候菊姬的父亲德川秀忠已经退位，三代目将军是菊姬同父异母的哥哥德川家光，长寿的南光坊天海仍旧担任国师的职务，但菊姬由于身份微妙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身处朝堂的师父了。 　　况且她也不愿意去见南光坊天海，因为心高气傲的退魔姬认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师父所有的本领，可以独当一面了。现在跑去请求天海的帮助是一种很丢脸的表现。但是考虑到江户民众所面临的危机，她不得不选择放弃自尊。菊姬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的妖怪恐怕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话虽如此，国师殿下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啊。” 　　不过虽然下定了决心，退魔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够见到师父。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她这个“不存在的公主”身份十分微妙，三代目将军一点也不喜欢她这半个妹妹，虽然没有下达明确的命令，但基本是默认了禁止她进入朝廷。平时菊姬与天海之间的交流仅限于通过御庭番众的忍者进行，而且都是单方面的指令，现在就算她想要通知师父，也不知道消息能不能传达得到。 　　“拜托你了，堀之进，请让你的上司转达妾身的意思。” 　　“是，殿下，小的会尽力而为。” 　　就连忠心耿耿的忍者堀之进，在接到这个任务时候的神情也表示他并不报太大希望。忍者的等级制度比武士还要严格，下面的人想要让上面人的帮忙办事可谓是难如登天，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遭到严厉的处罚。菊姬觉得很对不起这位随从，但现在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堀之进了。 第182章 三世国师 　　出乎菊姬预料的是，天海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 　　当天夜里，她刚刚就寝没有多久，就听见房间的纸门被推开的声音。侍女美羽打着灯笼走了进来，在退魔姬的卧榻旁边跪下，“公主大人，请醒醒。” 　　“怎么，堀之进回来了吗？” 　　听到美羽的声音，久经沙场的菊姬立即苏醒了过来，然后便看见对方冲自己点了点头： 　　“是的，国师大人同意见您了。” 　　“这么快？” 　　时隔数年，能够与恩师再度见面，这本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菊姬闻言却并没有多少喜悦的心情。当时的她以为这是由于形势严峻，所以没有那个余力去感到开心。 　　但事后回想起来，那个时候菊姬其实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起事件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单纯的妖怪杀人案，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自己正好就身处阴谋的中心。 　　不过这终究也只是事后诸葛亮罢了，当时的退魔姬并没有时间去细想那么多，从被子里爬出来之后马上命令美羽帮自己梳妆打扮，穿上低调的夜行衣离开了宅邸。 　　夜晚的大江户一片寂静，老百姓大多负担不起火烛的费用，早早就躺下睡觉了，根本不像现代的电影里描绘的那样是一座灯红酒绿的不夜之城。街道之上只能看到奉行所的差人提着灯笼巡逻。在堀之进的带领之下，菊姬和松平美羽一路避开这些官差，来到了城内的一座小寺院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堀之进走上前去轻三下，重三下，轻偏重四下的节奏敲了敲紧闭的寺门。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暗号其实大有讲究，只有经过长期训练的忍者才能完美掌握敲门声调与间隔，与标准稍微有所偏差就会被当成间谍被暗箭射杀，可以说是无比凶险的工作。好在堀之进虽然地位不高但是忍术了得，听到他完美的暗号之后，寺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无比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吧，但只允许退魔姬一人入内。” 　　“美羽，堀之进，在这里等妾身出来。” 　　南光坊天海一向行事缜密，即使是面对自己的徒弟也不例外，所以菊姬对此早有准备，点头示意两名随从退下之后便独自一人走进了寺院。她刚一进去，寺门就在退魔姬的身后自动关闭了，而且门后也不见半个人影，天知道刚刚开门的究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忍者还是天海所操纵的式神。 　　不过对于师父这种神秘兮兮的做派，菊姬早就已经习惯了。那位国师简直就是神秘主义的化身。按照幕府官方的说法，他在德川家康统一天下之前就已经是德川阵营的幕僚成员了，不仅帮助家康当上了德川幕府的开府将军，在他隐退之后又继续辅佐二代目将军德川秀忠。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德川秀忠都已经隐退了，南光坊天海却仍旧还在担任第三代将军家光的国师。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平民百姓的平均寿命不过二三十岁，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能够活过六十也不容易。这样看来南光坊天海简直是个不老的神僧，从战国时代中后期一直活跃到了江户幕府初期，连续辅佐了三任将军。 　　但尽管他是幕府的大功臣，将军家之中却没有谁能够说清楚国师的来历。他似乎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德川家康的身边，然后便一路平步青云，从游方的僧侣升到了国师之位。在出仕之前他都做了些什么、出家之前的姓氏籍贯、以至于在哪个寺院出家的这些情报一概都是空白。这也是为什么民间会盛传他是假死的明智光秀。 　　但南光坊天海当然不会是明智光秀，因为身为弟子的菊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师父的本事，若是光秀真的就是南光坊天海，那他根本就用不着尽人皆知的发动本能寺叛乱，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取走战国霸王织田信长的性命，甚至还能把罪名顺便嫁祸到正在远征毛利家的丰臣秀吉身上，哪怕战国时代的大名身边都有专属的阴阳师团队在暗中守护也一样。退魔姬眼中的师父就是这样厉害的人物。 　　“国师殿下，妾身来了，请现身吧。” 　　走到毫无人气的寺院中庭，退魔姬小声地发出了呼唤，接着便静静地站定等待国师的现身。过了半晌，寺院内仍旧毫无动静，甚至连一阵微风都没有。庭院内茂密的草木之中也听不到半点虫鸣之声，安静得仿佛进入了异次元一般。 　　“……………………来了吗。” 　　但退魔姬凭借自己的经验感觉到，那位大人已经大驾光临了。 　　“公主大人。” 　　然而即便心里有所准备，听到背后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的声音，菊姬还是禁不住心里砰咚一跳。以前她在接受训练的时候不知道被这种悄无声息的登场吓到过多少回，以至于都变成了一种轻微的心理阴影。 　　“国师殿下，您来了。” 　　飞快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退魔姬低下头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黑色的僧袍。说来也奇怪，寺院之内没有照明，除了点点星月之光以外可以说是一片漆黑，但南光坊天海的身影看上去却比这自然界的黑暗更加深邃，就像是开在菊姬眼前的一个人形的黑洞。 　　这当然只是她的错觉，国师的外表只是个普通的老和尚，身穿黑色的袈裟是低调清廉的表现。作为阴阳术的大师，神出鬼没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不能让外人看到国师出现在江户城下町的破寺院里。 　　“国师殿下，妾身需要你的帮助。” 　　一边拼命在心中这样说服自己，菊姬一边开门见山地对南光坊天海道出了自己的请求：“妾身今天白天去检查过事发的当铺了，那一家十口人的死状很是蹊跷，不像是寻常妖怪所为。妾身一个人恐怕无法应付这一次的情况。” 　　“嗯，具体的状况老衲也接到报告了。你的判断很明智，公主大人，这世上的魑魅魍魉分为两类。一种是以折磨人为乐的妖怪，另一种则是把人类当成食物的外道。前者虽然凶残但却成不了大器。真正需要警惕的是后者，因为它们眼里的人类，就如同人类眼里的猪狗一般，只不过是随意处置的畜生，是生是死全凭一时兴起。” 第183章 神装到手 　　“那么，国师殿下是认为这次的犯人很可能是后者吗？” 　　“是的，公主大人。你报告得很好，如今阴阳寮的人手分散在各地，这次的敌人有可能会造成江户开府以来最严重的灾难——不，应该说就算阴阳寮的主力俱在也于事无补，他们实在是太稚嫩了，只有你才能挽救江户百姓于水火之中。” 　　“当然了，妾身就是为此而生的啊！” 　　听老和尚这么一说，菊姬在感到责任重大的同时，也有一种被认同的喜悦，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趁热打铁，她又接着对南光坊天海说道：“国师殿下，妾身会尽全力阻止这个怪物再残害百姓，请您助妾身一臂之力。” 　　“当然，老衲就是为此而来。请收下这个，公主大人。” 　　“这是……？” 　　只见黑衣老僧缓缓扬起袈裟的袖子，变戏法般从中取出了一把弯曲的长刀。此刀看上去形制古朴，刀鞘和刀镡的造型朴实无华，但却隐隐散发出一种不凡的气场。身为退魔战士的菊姬喜爱武器更胜男子，只凭一眼就觉得爱不释手。 　　“此乃二荒神社供奉的神刀——祢祢切丸。乃是用天然灵铁铸成的退魔之器，最适合作为公主大人的佩剑了。有了此物的帮助，你必定能够守护江户的安宁。” 　　“哦哦！这，这就是那把传说中的祢祢切丸吗！？国师殿下，妾身真的能够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吗？” 　　“那是自然，好刀也要配上合适的主人才不会蒙尘。祢祢切丸已经许久不曾出鞘斩妖，能够成为公主大人您的助力，想必刀中所寄宿之灵也会深感欣慰吧。” 　　“是！妾身一定不会辱没神刀的传说！那么国师殿下，妾身这就再去事发地点一趟，看看入夜之后会不会有新的线索浮现出来。” 　　“去吧，守护江户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祢祢切丸，那是在灵能界里知名度超高的退魔之剑。传说被供奉在日光二荒山神社里的这把刀有一天突然自己飞出刀鞘，斩杀了在山中出没的妖怪“祢祢”。放眼全日本，因为斩杀过妖怪而出名的刀剑比比皆是，什么火车切天狗切鬼切都属于此类，但不用主人动手自己就能消灭妖怪的刀却只有这一把。 　　作为“不存在的公主”，菊姬早就已经习惯了没人庆祝的生日，没想到能够在这天从师父那里收到如此大礼，心中对南光坊天海的猜疑立即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拿着那把贵重的太刀就兴冲冲地跑出了寺院。 　　这只能说，当年的她只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还是太年轻天真了一点。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日光这个地方对于江户幕府来说可以说是一处圣地，因为那里建有供奉德川家康在天之灵的“日光东照宫”。二荒山神社也是守护东照宫结界的一部分，其中供奉的御神体就是这把“祢祢切丸”，南光坊天海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武器送给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将军之女呢？ 　　而且反过来说，就算这是为了让菊姬能够对抗威胁江户的杀人妖怪的必要举措，国师的反应未免也太迅速了一点。当铺老板一家十口人暴毙的事件昨天晚上才刚刚发生，只过了不到一天他就设法拿到了远在江户城北方的日光二荒山的神刀。不算与神社那边交涉所耗费的功夫，光是来回赶路所需要的时间都远远不够。 　　也就是说，南光坊天海一定是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设法拿到了祢祢切丸，就等着现在将它送给菊姬，简直就好像他早已预料事情的发展一样。只可惜，当年的退魔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美羽，堀之进，妾身回来了！” 　　“公主殿下，你手里那是……” 　　“是国师殿下送给妾身的礼物！有了这把刀什么妖怪都不是妾身的对手了！跟我来，我们再回现场看看！” 　　“遵命。” 　　兴高采烈地走出寺院，菊姬招呼上了等在外面的随从，又一次来到了那家出了事的当铺门前。与白天人山人海的状况完全相反，月黑风高之时，没有谁还敢靠近这座死了人的凶宅，就连奉行所的官差的身影都看不见，一行人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从正门走了进去。 　　“果然，白天被活人的阳气所压制的妖气，一到晚上痕迹就变得明显了起来。” 　　屋内的尸体已经被奉行所拉去安葬了，但菊姬却仍能在黑暗的房子里闻到一股臭味。那不是尸体腐败的气味，而是残留的妖气。感受到了敌人的气息，她手中的大太刀也开始在鞘中不安分地微微振动了起来： 　　“咔咔咔咔咔——————！” 　　“哦哦，不愧是传说中的神刀，对妖气的反应就跟妾身一样敏感！” 　　如果黑绘此时在场的话肯定会立即指出，大太刀那擅自的反应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因为身为一个灵能力剑士，与各种名刀宝剑打交道在所难免，这些神兵利器都有自己的个性，但合格的灵能剑士绝不会放任它们独断专行。不管是拥有再厉害传说的武器，都必须被调教到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才能派上用场，反过来被自己的武器牵着鼻子跑乃是大忌中的大忌，很有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悲剧。 　　这本该是每一个灵能战士从一开始就被教导的最基本的常识，然而南光坊天海却从来没有教过菊姬任何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当年的退魔姬才会被祢祢切丸的反应所迷惑，不知不觉间被那把刀引向了南光坊天海设计好的道路： 　　“振动越变越强了，怎么，你想要带路吗？那么就走吧！今晚就要让那怪物血债血偿！” 　　“咦，公主殿下？你去哪儿？不用再调查现场一遍了吗？” 　　“不必了，祢祢切丸已经找到了妖气的源头，妾身现在就去找那怪物算账！” 　　“等一下！公主殿下！就算有了新的武器，以现在的装备去挑战未知的妖怪还是太危险了，至少要先回宅邸一趟做好准备再来比较妥当吧！” 　　“你在说什么呢美羽，妖怪随时有可能再度袭击无辜的百姓，妾身没有时间用来浪费了！而且有了这把神刀在手，别的装备什么的也都不需要了！” 　　“公主大人！” 第183章 江户的另一面 　　没有听从美羽的劝说，立功心切的退魔姬追寻着妖力的气味越跑越远，侍女与忍者见状没有办法，只得跟了上去。 　　“这里是……” 　　三人一路穿过街道来到了江户城下町的“长屋区”。也就是平民们的居住地。成千上万低矮的棚屋秘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排泄物与垃圾的气味，时不时能够听到从薄薄的木板墙背后传出来的咳嗽声。比起表面繁华的大江户街道，这才是老百姓真正的生活状态，也是菊姬在这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目睹的景象。 　　“呜……没想到竟有如此多的民众挤在如此简陋的蜗居之中，这就是妾身所守护的江户的真面目吗……？” 　　“公主大人，请稍等一下！” 　　站在长屋区的入口，退魔姬被眼前贫穷的现实所震慑得停下了脚步，这也给了美羽和堀之进追上她的时间，“再往前就是百姓居住的地方了，里面的地形复杂，就连奉行所的官差都不会来这边巡逻。夜晚来这边寻找妖怪太危险了，还是等到白天比较稳妥。” 　　“为什么？” 　　“咦？” 　　“妾身在问你为什么？美羽。为什么刚刚富人居住的街道就有奉行所的人在巡逻打更，防范火烛，这边就没有半个官差在维持治安？这么密集又不设防的房屋群……不要说妖怪了，就算是普通的瘟疫或者是火灾也会对百姓造成很大的威胁的啊！” 　　“这……公主大人您说的是……” 　　面对退魔姬那掷地有声的指责，侍女美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是旁边的忍者堀之进接上了话头：“这也是无奈之举，奉行所的人手有限，不能够兼顾到江户所有的区域，所以住在长屋的百姓只能够靠自己来维持治安。” 　　“哼，说的好听，富人和武士的命是命，穷人就只配自生自灭了吗？照你这么说，比奉行所还要人手不足的阴阳寮就更不可能照顾得了这种地方了吧？” 　　“………………” 　　“十六年了！妾身出生在这江户城里整整十六年，作为守护者为江户而战也好几年了，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任何发生在长屋区的妖怪伤人事件，接到的任务都是发生在商人武士还有贵族的居所里。实际上在妾身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下层民众成为了魑魅魍魉的牺牲品，但他们的死却完全被幕府无视了，是这样没错吧？” 　　“…………………………” 　　忍者的沉默变成了最好的默认，也更加坚定了菊姬前往长屋区的决心：“美羽，堀之进，妾身不怪你们。幕府想要优先守护有地位的人民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有了他们的支持才会有将军家的统治。但妾身今天既然追踪着妖气来到了这里，就绝不能够半途而废，因为妾身可是大江户的守护者，继承了德川之血的退魔姬，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统统都是妾身必须守护的子民。” 　　“是……公主大人您的胸怀令人敬佩。我等自愧不如。” 　　“那便随我来吧！妖怪的气息就在前方，胆敢危害江户百姓的怪物，妾身要让它成为这把祢祢切丸上的铁锈！” 　　这是何等高洁的品质啊！在那个普遍不把底层民众当成人来看待的封建社会，菊姬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后代，却具备了为所有民众而战的觉悟！这固然是因为她平时与百姓走得很近的缘故，但其中也包含了天生的正义感的驱使。 　　可惜的是，就连这种正义感也被南光坊天海当做了可以利用的要素。那个老和尚知道菊姬绝不会因为长屋区那糟糕的环境从而退避三舍，相反一定会为了守护民众挺身而出。那个时候的菊姬并没有发觉，人口密集地形复杂的贫民窟，还有能够自动斩杀妖怪的祢祢切丸，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比恶毒的陷阱，一切都是为了将她逼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走这边，公主大人，小心脚下，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 　　在夜视能力超群的忍者的带领之下，退魔姬一行人毅然踏入了四通八达的长屋区，开始向妖力传来的方向前进。一开始道路两旁的屋子里还能听到人的鼾声与夫妇之间嚼舌根的声音，但随着众人的不断深入，周围的人气也在不断下降，到了最后甚至变成了寂静一片，仿佛身处废墟中一般寂静无声。 　　“公主大人，有点不太对劲。这里未免也太安静了一点，简直就像踏入了异世界一样。” 　　“这不是异世界啊，美羽，祢祢切丸正在妾身的手里兴奋不已呢。恐怕这里已经化作妖怪的巢穴了，附近长屋的居民都已经成了那家伙的牺牲品，就像当铺一家十口人一样……不可饶恕，居然在妾身的眼皮底下夺走了如此多的性命！” 　　“那我们更应该先撤退了啊，公主！吃了这么多人的妖怪，其力量必然远远强过于寻常的敌人，在它的主场作战对我们太不利了！” 　　“荒谬！妾身可是刚被国师殿下赐予了这把神刀祢祢切丸！怎么可能临阵退缩啊！” 　　面对眼前这明显不正常的状况，性格谨慎的松平美羽再一次提出了撤退的建议，但却遭到菊姬的强烈反对。就在这个之后，走在前方的堀之进突然举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嘘，请二位先噤声！” 　　“唰！” 　　忍者从腰间抽出隐藏的苦无，双眼死死地盯住前方的角落：“是谁在那里？出来！” 　　“咳咳咳！请，请救救俺……俺的爹妈都不能动弹了……” 　　“小孩子！？” 　　半晌之后，从两座长屋之间的缝隙之中跌跌撞撞地走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他衣不蔽体，光着一双脚，头发绑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冲天辫，是最常见的那种贫民区的小孩子。这孩子看上去病得很重，一边咳嗽一边朝菊姬她们走来：“咳咳咳！救命，俺还不想死……” 　　“小朋友，你没事吧！” 　　看到这孩子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菊姬不假思索便想要上前搀扶住他，但与此同时祢祢切丸却在她的腰间猛烈地振动了起来，“唔！不对，你这家伙是妖怪！” 第184章 无心的一刀 　　“嘎哈哈哈哈哈！” 　　被佩刀的振动所提醒，察觉到异常的菊姬本能地向后跳去，而那个肮脏的孩子则发出一连串可怕的笑声，整个身体突然翻转了过来，像蜘蛛一样在地上爬行着朝她冲去。 　　“这家伙，离公主大人远点！” 　　“唰！” 　　“啊哈哈哈哈哈！打不中，打不中！” 　　侍立在侧的忍者堀之进见状连忙冲上前来用手中的苦无朝妖怪捅去，但后者的身体竟然像橡皮做的一般古怪地扭曲了起来，硬是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与此同时，退魔姬也听到那个孩子的身体发出一连串骨肉互相碾轧的刺耳声响： 　　“咔咔咔咔咔！” 　　“哇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谁来救救俺！？” 　　“咔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令人心生恐惧，只见那怪物一边狂笑一边求救，飞快地爬上长屋的房檐逃出了菊姬一行人的视野。祢祢切丸又一次开始了剧烈的振动，似乎是在催促着菊姬追上前去。 　　“可恶……美羽，堀之进，我们追！不能放跑那家伙！” 　　“遵，遵命！” 　　虽然这只妖怪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攻击力，但从长屋区的状况来看，它无疑已经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尽管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菊姬也只能选择进行追击。一行人调头原路返回，顺着妖气传来的方向赶去，一路之上耳边传来了大量的惨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有怪物！” 　　“那，那家伙是什么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我的手臂！我的手臂被！” 　　“不好，看来有不少百姓被惊醒了，妖怪在对他们进行无差别的袭击！” 　　听见自己的子民正在遭受折磨，菊姬心急如焚。她后悔自己不应该被怪物那小孩子般的外表所蒙蔽，应该一开始就果断拔出刀将其斩杀。在这种强烈的责任心的驱使之下，退魔姬已经忍受不了任何的耽搁了。于是她猛地刹住脚步，接着便朝长屋的房顶跳去： 　　“喝！” 　　“啊！？公主大人，这不可以！” 　　察觉到主人那突然的行动，身轻如燕冲在前方的忍者回头试图阻止，但却为时已晚，菊姬已经跳上房顶朝怪物追去了。但仔细一想就能知道，堀之进这个忍者都不敢在长屋区随便上房，又何况是身为外行人的退魔姬呢？ 　　原来，这里的房屋用的都是劣质木材，而且经历过多次火灾与台风还有地震的袭击，穷苦的百姓又没钱请人修缮，所以各家各户的屋顶都有自己随随便便打上去的补丁。可以说是一片充满陷阱的地雷原。因此堀之进才不敢贸然跳上房顶进行追击。 　　但退魔姬并不知道这件事，应该说她还是对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太不了解了。所以在房顶上还没有跑出几步，她就不出预料地一脚踩中了脆弱的修补处，整个人瞬间掉进了别人家里： 　　“轰——————！” 　　“哇啊啊啊啊，有贼！？大人饶命，别，别杀我！我这里没有什么能抢的东西！” 　　“啊痛痛痛……请别误会，妾身才不是盗贼，只，只不过是从贵府借到而已！” 　　“居，居然还是个女贼！？莫非你是妖怪！” 　　“你说谁是妖怪啊！啧，没时间浪费了，失礼了！” 　　“砰！” 　　“我好不容易才修好的门啊！？” 　　来不及跟被吓坏的屋主解释自己的身份，追妖心切的菊姬直接踹开了人家的木板门，回到了棚户区的道路上。但她所弄出的巨响已经吵醒了周围所有的住户，到处都有人在点灯起身查看： 　　“有贼？” 　　“有妖怪？” 　　“还是个女贼？” 　　“是女妖怪？” 　　“女妖怪长什么样，漂亮吗？” 　　“啧，让开让开都让开，我急着通过！” 　　一时之间，原本就狭小的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要一睹“女妖怪”的芳容，面对这密密麻麻的人墙，菊姬根本就无法前进分毫： 　　“让开，妾身命令你们让出路来！” 　　“嗡嗡嗡嗡嗡嗡————————！” 　　“唔！？有杀气！” 　　就在这个时候，祢祢切丸突然在菊姬的腰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振动。长久训练培养的直觉令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危机，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在那里！” 　　“锵——————————！” 　　一刀，两断。 　　退魔姬以一记干净利落的拔刀斩，将从背后偷袭过来的妖怪拦腰砍断。鲜血四溅，染红了她身上的和服。 　　以武者的角度来说，她的这一击无可挑剔，是千锤百炼之后练就的真功夫。但以退魔师的角度来看，这却是非常不合格的一击。因为她忘了那妖怪现在是附身在贫民窟的小孩身上，却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其斩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她拔刀了！” 　　“妖怪杀人啦！快跑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 　　这一下可不得了，目睹了斩人现场的民众立即产生了巨大的恐慌。那些挤在前排的人疯狂地想要往后排逃窜，后排的人猝不及防便被推倒，紧接着又被狠狠踩在了身上，一时间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哇啊啊啊啊啊！好痛！” 　　“住手，别挤！别挤啊啊啊啊！” 　　“妈妈，妈妈，呜哇啊啊啊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怎，怎么会这样……妾身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面对眼前的惨状，退魔姬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一刀并不是完全出自她的本意，而是拥有“自动斩杀妖怪”传说的祢祢切丸所导致的结果。如果她是个更成熟的灵能力剑士的话，也许就能够压制住这把神刀的本能。但想要做到这件事需要的是长久的修炼，只有十六岁的菊姬当然是做不到的。于是乎，刀便不受控制地出了鞘，而错误也已经铸成。 　　“嘻，嘻嘻，嘻嘻嘻——————！怎，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啊啊啊啊嘻嘻嘻嘻————————！” 　　更可怕的是，中了这一刀之后，妖怪竟然还没有死。男孩的身体一分为二地躺在地上，已经不再动弹。但马上又有另一个来不及逃跑的老百姓摔倒之后开始剧烈的抽搐，身体翻转过来四肢着地，嘴巴里发出诡异的大笑声： 　　“嘻嘻嘻嘻嘻————————！来玩吧，来玩吧！来玩捉迷藏吧！” 第185章 人间地狱 　　一边用刺耳的声音发出狂笑，附在男人身上的妖怪一边四肢着地飞快地爬行起来，瞬间就混进了仓惶逃亡的人群之中。 　　“不好！你给我站住，妖怪！” 　　意识到这家伙的企图，菊姬瞬间感觉后背一阵冰凉，连忙追了上去。但对于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来说，现在的她就是个手持凶器的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连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所以退魔姬越是追，人群就越是慌乱： 　　“哇啊啊啊啊啊————！别过来，别杀我！我还没娶过媳妇，我还不能死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妈妈！救我！呜啊啊啊啊啊——————！” 　　“孩子！谁去救救我家孩子啊！” 　　“等一等，你们不要误会，妾身并不会伤害你们啊！” 　　面对这样混乱的情况，就算菊姬拼尽全力想要解释，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进她的话。而且她手上拿着的还在滴血的长刀也让退魔姬的话语显得更加没有说服力。而这正是那个不明底细的妖怪想要的效果。那家伙就是要混在人群之中，然后欣赏菊姬那无计可施的模样。 　　“让开，都让开，谁也别挡老子的道——————！？” 　　只见逃跑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壮汉，正蛮横地推开前面的人试图给自己清出一条道来，殊不知那只会让他变得比别人更加显眼。果不其然，一个畸形的身影猛地窜到了正忙着逃跑的壮汉的背上，然后狠狠地朝他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嘻嘻嘻嘻嘻！我开动了！”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呲——————！” 　　刹那，男人那**的脖颈上就被硬生生地咬掉了一大块肉，就连气管也被咬断，有半截直接从脖子里掉落了出来。大量的血液从他的动脉之中喷涌而出，化为了一阵血雨浇到了百姓们的头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物！有怪物啊啊啊啊啊————————！” 　　“妖怪！妖怪吃人了，快逃命啊啊啊啊啊——————！” 　　这一下不得了，所有人的恐慌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如果说刚刚他们还是人挤人的状态的话，现在就是人推人、人打人的状态了。为了活命，所有人都在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有的年老体衰的百姓当场就被推倒在地，然后又被无数双脚踩过，有的人则直接拿起路旁堆积的杂物没头没脑地往周围乱打。这样过激的举动又加速了恐慌的发酵，令场面完全失控成了一场不分敌我的大乱斗。一时之间，怒吼声，哭喊声与斗殴的声音不绝于耳，恍若一片人间地狱： 　　“去死！妖怪去死啊！” 　　“你说什么！你才是妖怪吧！” 　　“啊啊啊啊，我的头……” 　　“妈妈！你在哪儿，我要妈妈！” 　　“滚开小鬼，不想死就给老子滚开！” 　　“嘻嘻嘻嘻！要死的是你呀！” 　　“咔擦！” 　　“咕！？呜……” 　　“呀啊啊啊啊啊！？有怪物！” 　　“嘻嘻嘻嘻嘻！没错，没错，我就在这里！一起来玩吧！” 　　更糟糕的是，那个附身的妖怪就混在疯狂的人群之中，时不时地就跳出来拧断某人的脖子，或是用手臂捅穿某人的腹部，把五脏六腑扯出来扔得到处都是。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菊姬忍不住出手干涉： 　　“住手！你这怪物！妾身饶不了你！” 　　果不其然，就算明知道那是个陷阱，退魔姬还是无法坐视自己的人民遭到残杀。她举起长刀，冲向了在人群中狂笑的怪物：“纳命来啊啊啊啊啊啊！” 　　“嘻嘻嘻嘻！” 　　“唰！” 　　面对凌厉的刀光，那怪物不躲也不闪，反而挺身迎了上来。无情的刀锋挥下，男人的身体从左肩一直被斩裂到了腰部，但他的脸上却不见了那疯狂的笑容，反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啊……啊啊……噗咳…………” 　　“怎，怎么会！？” 　　毫无疑问，那妖怪又故技重施了。在被祢祢切丸斩中之前，它就已经逃离了宿主的肉体。所以被菊姬砍死的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罢了。此时此刻，菊姬与那个可怜人的脸的距离几乎为零，他失去光芒的双眼之中的绝望也被深深地印刻在了退魔姬的视网膜上： 　　“饶恕我！妾，妾身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呜！？” 　　“砰！” 　　就在菊姬想要开口对枉死者道歉的时候，她的背后突然挨了重重的一击，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退魔姬忍痛在地上翻了个身，抬起头来一看，发觉有一个女子手持菜刀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一半惊恐一半疯狂，显然是被妖怪附了身。但最令菊姬感到恐怖的是，在女子的脚边还有一个小孩子在不断地哭喊着：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为什么要拿刀砍人，那个人的刀是武士大人的刀，我们敌不过她的，我们快跑吧妈妈！我求求你了，我们快跑吧！” 　　“嘻嘻嘻嘻嘻————！不要怕，孩子，妈妈一定会保护你的嘻嘻嘻嘻嘻——————！” 　　“妈妈！？不要，我好怕！放开我！” 　　“给我住手你这怪物！妾身绝对饶不了你！给我住手啊啊啊啊！” 　　眼见妖怪操纵着母亲的手臂，将哭泣的小孩紧紧抱住不让他逃跑，退魔姬的悲愤也到了顶点。她知道自己中计了，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之前的那个小孩也好，刚刚的那个男人也好，他们的性命都等于是被自己夺走的，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在踩踏和斗殴中死去的百姓，他们也等于是被自己害死的牺牲者。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听从美羽的建议，做好准备明天白天再来探查。那样一来长屋区的居民大多都外出工作了，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后悔已经晚了，事已至此，她只能选择承受。今夜之后，无论是要切腹谢罪也好，还是被问罪斩首也好，无论幕府那边下达怎样的处罚，菊姬都会欣然接受。但现在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菊姬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从被附身的母亲之中赶走那个妖怪，毕竟她就连那妖怪的真身都不清楚，但就算要斩杀母亲，她至少也要救回那个孩子。 第186章 无尽的杀戮 　　没错，在这个时候菊姬已经做好了觉悟，哪怕是与妖怪同归于尽也要救回那个孩子，这是她所能做到的唯一的赎罪。 　　“嘻嘻嘻嘻————！” 　　但是那可恶的怪物却似乎像是看穿了退魔姬的想法。只见被附身的母亲脸上的肌肉一根根扭曲了起来，嘴唇咧开露出两排黄牙，形成了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它接着弯下腰去，当着菊姬的面把抱住自己的腿不放的小男孩用力拎了起来： 　　“来玩吧！来玩吧！你也一起来玩吧！嘻嘻嘻嘻嘻——————！” 　　“妈妈！？你要干什么？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住手！放开那孩子！” 　　“嘻嘻嘻嘻嘻！” 　　“啧！” 　　退魔姬见状赶忙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妖怪的企图，但它却用小孩的身体当做肉盾，令菊姬无法挥刀攻击。 　　“可恶……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它吗？” 　　情急之下，菊姬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接受过的阴阳师训练，于是便从衣服里掏出了符咒，快速将其叠成小纸人的形状，接着念动咒语将其朝妖怪扔了过去：“神兵招来，急急如律令！” 　　“唰唰唰！” 　　一眨眼的功夫，三张纸符就幻化成了三个铠甲武士，手持大刀将妖怪包围了起来，再加上菊姬自己，一共就有四把刀正对着那怪物，而它的肉盾却只有一个，不可能挡得住全身。 　　“嘻嘻嘻嘻——————！举高高————————！” 　　“哇啊啊啊啊————————！？” 　　面对这种状况，那妖怪的选择并不出人意料——只见它直接把小孩子往天上一扔，自己则四肢着地想要逃跑。但退魔姬并不会让它的阴谋得逞，她对此早有预料，立即操纵式神去营救小孩，自己则冲上去堵住了妖怪的去路： 　　“别想跑！” 　　“嘻嘻嘻嘻！去死吧！” 　　“看招！刀背打！” 　　眼见去路被阻，怪物原地猛地一跳，张开嘴巴咬向退魔姬的脖颈。但在半空之中就被菊姬用刀背硬生生地打了下来。她接着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全力阻止不断挣扎的妖怪。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菊姬就不想放弃从这位母亲身体中驱走那个妖怪的尝试，更何况这还是当着她孩子的面，再怎么说也不能一刀两断了事。 　　“来吧，我既不会逃也不会躲，想要脱身的话就附身到妾身身上来啊！你这怪物！”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笑什么笑！附身不是你的特技吗！那就用在妾身身上试试啊！” 　　在那个时候菊姬已经做好了觉悟，要除掉这么麻烦的妖怪，必须要设法将其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再回去找师父加以解决。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而那怪物也果然上当，只见通过肢体的接触，一股黑气开始从母亲的身上向菊姬身上转移，她立即感到一阵眩晕，五脏六腑都像掉进冰窟般一阵恶寒。 　　“呜！这，这就是被妖气侵蚀的感觉吗？我还以为……从人的欲念之中生出来的妖气会更混乱一点呢，但这家伙简直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一股纯粹的能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是，进入菊姬体内的妖气与她的印象并不符合。看其他人被附身之后的样子，人格都会变得非常疯狂，而且以杀戮为乐。这符合一般意义上的妖怪给人的印象，也就是毫无慈悲之心的残忍怪物。 　　然而菊姬主动被附身之后，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这方面的冲动，有的只是一股发自心底的阴冷感觉而已。就算这是因为她是灵能力者，对妖力的抵抗力比常人要强，但连丝毫的反应都没有未免也太奇怪了一点，令她不得不感到一阵违和感。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妈妈！妈妈救我！救——————” 　　“噗呲————————！” 　　“孩子，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退魔姬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所感受到的违和感。 　　因为正当她以为自己成功地拯救了这对母子的瞬间，耳旁却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熟悉的哄笑，还有男孩母亲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家伙居然还有别的同类吗——！” 　　回头一看，菊姬发自不知何时自己召唤出的式神已经被全部消灭，取而代之的则是黑压压的一堆人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扭曲的笑容。小男孩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在菊姬的眼前被无数双手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 　　那是长屋区的居民们，刚刚还在仓惶逃窜的他们如今全都被妖怪所附身了。没错，这种未知的妖怪不仅仅只有一个，而是有整整一群之多。多到随时都可以毁灭这座贫民窟。 　　不，若是放任这种家伙蔓延到外面，整个江户城都会遭遇灭顶之灾。那是菊姬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她必须要阻止那个最糟糕的未来，哪怕为此要打破自己守护所有江户居民的誓言也在所不惜。 　　“嘻嘻嘻嘻嘻嘻！来玩吧！来玩吧！来玩吧！” 　　“啊啊，如你们所愿……妾身会陪你们玩到底的。所以全部都给我放马过来吧，你们这群可恶的怪物！” 　　“嘻嘻嘻嘻嘻！好开心！杀啊！杀啊！杀啊！” 　　“哈啊啊啊啊啊————！都给我去死！” 　　这些妖怪是从哪里来的？它们的真身是什么？如果说附身人类就是它们进行杀戮的手段，那暴毙的当铺一家十口人却为什么没有被附身？事件之中所存在的不合理与矛盾实在是太多，但菊姬却已经放弃了思考。每当她眨眼，两个小男孩惨死的模样就会浮现在眼前，所以她干脆就不眨眼了，只是机械般地挥刀斩杀着冲上来的人群。 　　这不是什么难事，神刀祢祢切丸时隔许久终于又再次尝到了带有妖气的血液，兴奋得像是出笼的猎犬。人类的肉体在它的刀锋面前就像黄油一样毫无阻力，随随便便就会被切得七零八落。每当她肢解了一个人，菊姬就感到有新的妖力流入自己体内。那群妖怪试图控制她的肉体，但这却正好符合退魔姬的心意： 　　来吧，都冲妾身来吧！妾身会把你们全部都压制住的，所以不要再去对妾身的人民动手了！ 第187章 必然的悲剧 　　挥刀。 　　肢体断裂，血肉飞溅。 　　收刀。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气味。 　　挥刀。 　　刀柄被鲜血所润湿，在手中打滑。 　　无视它，继续挥刀。 　　人体一排排地倒下，仿佛被收割的麦子。 　　收刀，刀刃上沾着的油脂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甩掉血污，继续挥刀。 　　收割必须要继续……身体越变越冷……脏腑遭到侵蚀……手脚失去知觉……人格正在崩坏……但是无视，无视妖气的入侵，战斗必须要继续，不能放跑一个妖怪……否则整座江户城都会面临危险。所以必须战斗下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光它们，杀光这些可恶的怪物。这里是将军家的领土，妾身所守护的城市，不是你们这些家伙能够染指的。去死吧，所有的妖怪都去死吧！只要你们都死了，江户城的百姓就安全了。 　　咦，但是，妾身现在所斩的这些肉体，难道就不是江户城的百姓了吗……？ 　　算了，不去想了，这种事情想了也没有结果……妾身只需要把眼前所有会动的东西都砍成两半就行了。它们都是妖怪，妾身手里的祢祢切丸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妾身一定没有搞错…… 　　长眠于东照宫的初代将军大人，已经隐退的前代将军大人，从未见过面的亲生祖父与父亲大人。请您们放心，阿菊一定会守护您们所建立起来的这个泰平盛世，哪怕此身化为修罗也在所不惜—————— 　　到了后来，退魔姬的所有感官都已经麻木了。 　　面对源源不断地涌现的被附身的平民，她彻底放弃了思考，只是机械地挥刀斩杀。这是一件很轻松的工作，因为她手中的神刀祢祢切丸能够自动迎击冲上来的敌人，菊姬只需要顺着刀柄振动的方向轻轻挥动它就够了，剩下的事情祢祢切丸自己就能完成。 　　“噗呲——！噗唰——！” 　　“嘎……啊……为什么……？” 　　“我……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好痛，好痛……我找不到我的手了……咕……” 　　每当锋利的刀刃切开被附身的人的肉体，他们的表情就会立即从扭曲的狂笑变成再普通不过的绝望。而与此同时，总会有一股妖气与血液一道从牺牲者的体内喷发出来，然后聚集到菊姬的身上。 　　所以她无法停止挥舞手上的长刀，因为那是唯一一个能够防止妖气再去附身其他人的办法。 　　哪怕这个方法要以自己和无数被附身的民众的性命作为代价。为了确保整座江户城的安全，菊姬只能选择放弃思考，化身杀戮的机器。 　　因为那就是她诞生于世的唯一目的。继承了将军与无名阴阳师血脉的她的存在之所以能够被幕府所默认，就是为了确保德川的天下能够由德川的后裔所守护。对于菊姬来说，她的血统并非是单纯的身份，更是一种责任。除了遵循这种与生俱来的责任而活，她并不知道任何其他的生存方式。 　　所以从结论而言，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悲剧。 　　从她被委派去调查当铺一家十口神秘死亡事件的那一刻起，菊姬就命中注定会寻求自己的师父——南光坊天海的帮助。 　　从她得到南光坊天海所授予的神刀“祢祢切丸”的那一刻起，菊姬就命中注定会重返现场展开调查。 　　从她重返现场的那一刻起，菊姬就命中注定会循着妖气找到长屋区，然后掉入妖怪所设下的陷阱之中。 　　到了这一步，菊姬便别无选择，只能连同被附身的无辜民众一道将妖怪尽数斩杀，以此将所有的妖气封进自己体内。 　　而在做出这件事之后，她也必然无法变回原本那个天真无邪的退魔姬了。毕竟手上沾满了江户人民鲜血的人，又怎么能够自称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呢？ 　　“哈啊……哈啊……哈啊……” 　　大概是某人在仓皇逃跑的时候打翻了火烛的缘故。不知何时，菊姬所在的区域化为了一片火海。在冲天的火光之中，堕落的退魔姬浑身染满鲜血，独自一人拄刀而跪。在她的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位长屋区居民的尸体。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但占比最大的还是年轻的女性和小孩。就连一开始那个痛失儿子的母亲，也在不知不觉间又被妖怪所附身，最后还是死在了菊姬的刀下。 　　“哈啊……哈啊……哈啊……还没有，结束……妾身必须……解决掉这一切的元凶才行……” 　　但对于菊姬而言，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了。她所犯下的罪行是如此不可饶恕，以至于具体的细节根本就无关紧要。关键只有一个：她杀了人，还是很多的人，而操纵那些人的妖怪现在全部都聚集在了她的体内。在有时间忏悔自己的罪行之前，她必须想办法解决掉这家伙，否则江户仍然无法避免灭顶之灾。 　　“公主大人！呜——！？” 　　“啧……还是来晚一步吗！” 　　快速扩散的火灾也阻止了美羽和堀之进的脚步。等到这两个随从赶到现场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看到这一地的尸体与菊姬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聪明的美羽立即猜到了大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冲上前去想要搀扶起自己的主人： 　　“公主大人，您还好吧！” 　　“不要过来！美羽！不要靠近现在的妾身！” 　　但这一举动立即遭到了退魔姬的阻止：“控制了这些人的妖怪，现在就在妾身的体内……虽然妾身正在全力压制这家伙，但它随时都有可能挣脱。所以你们都不许靠近妾身！” 　　“公主大人！怎么会这样！？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和堀之进能够追上您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这都是妾身的错。你和堀之进是对的，妾身实在是太莽撞了。妾身应该等到白天再来的，在来之前应该先了解长屋区的地形才对的。因为妾身的骄傲自大，导致这么多无辜的人枉死于此，妾身不想看到你们也成为其中的一员。所以你们快走吧！速速离开这里！” 　　“可是，公主大人——” 　　“来人！封住出口，不管火势，只管抓贼！大胆贼人竟敢在江户杀人放火，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要是让犯人跑了，我要你们提头来见！” 　　“是，奉行大人！” 第188章 被囚禁的公主 　　眼见退魔姬拒绝离开，松平美羽还想继续劝说，却听见长屋区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连忙想要冲上前去想要强行带走菊姬： 　　“公主大人！这是奉行所的人来了，我们不快逃走的话会被当成犯人抓住的！” 　　“都说了不要过来！” 　　“唰——————！” 　　然而退魔姬见状却猛地一挥大刀，阻止了侍女的靠近：“听好了，这是命令，美羽。不要再靠近妾身了，否则妾身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趁着妾身还能压制住体内的妖怪，你们赶快离开此地！” 　　“这怎么行！公主大人您的身份是不被幕府所承认的，要是被奉行所抓住的话——” 　　“不用你说，妾身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那是妾身所应得的报应，快走！不要逼我对你动粗！” 　　“公主大人！请不要强人所难了，美羽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一个人自己逃走？” 　　“走吧，松平。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尊重殿下的意志了。” 　　“堀之进，你在说什么蠢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岂有抛弃主人自己苟活之理！？” 　　不管菊姬怎样命令她，忠心耿耿的侍女美羽就是不愿离开，但一旁的忍者堀之进却选择了站到主人那一边：“别幼稚了，在说傻话的人是你，松平。如果连我们也被奉行所抓住的话，还有谁能够记得公主大人所建立的功绩？就算是为了让她的存在不被历史所抹消，我们也有义务活下去。” 　　“堀之进，你——” 　　“哒哒哒哒哒——————！” 　　忍者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轻描淡写，但松平美羽却注意到他的两个拳头攥得死死的，从指缝之中不断有鲜血滴落来，很显然是在拼命克制自己的冲动，这令侍女无法再对他说出任何责备的话语。而与此同时，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眼看奉行所的官差就要赶到此地，想要全身而退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快走吧，美羽，堀之进，拜托了。妾身已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妾身不想再失去你们了。” 　　“我明白了……公主大人。请您保重……”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松平美羽还是决定尊重主人的请求。她深深朝退魔姬鞠了一躬，然后双双穿越火海逃进了长屋区的迷宫之中。只留下菊姬一人跪在地上等待官差们的到来。 　　“女贼！放下刀乖乖束手就擒！” 　　——在那之后，菊姬作为纵火和大量杀人的现行犯被奉行所当场逮捕。但她没有得到任何正式的审判，只是被关进了地下的一间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中。那是一座特制的监狱，内部设有强力的结界，菊姬体内的妖怪在这里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令她得以保持自己的人格免遭侵蚀。 　　看样子，奉行所上头有人知道菊姬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体内的妖怪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但她还是遭到了监禁，因为愤怒的民众需要一个对那场大屠杀的解释，而她那“江户退魔姬”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菊姬被逮捕之后不久，一条消息便开始在江户城的大街小巷里流传开来：那天晚上斩杀了数十个无辜百姓，并且放火烧掉了半个长屋区的杀人犯就是那位“退魔姬”没错。她之所以会发狂，是因为惹到了不该惹的妖怪，所以被附身了。现在的退魔姬已经堕落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鬼神。而且由于她体内流淌着将军家的血脉，所以连带着德川的天下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这是个非常耸人听闻的谣言，但却与真相有着不少共通之处，因此反而具备了很高的可信度。奉行所的人一反常态地大肆取缔这一流言的传播，更令老百姓们相信这就是欲盖弥彰。所以很快，退魔姬被妖怪附身的事情就变得满城皆知。而那正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所期望的状况。 　　当然了，被囚禁在地下的菊姬本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她只是孤独地蜷缩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审判。 　　然后，在菊姬作为人类的生涯的最后一天，终于有人来牢里探望她了。 　　“醒一醒，公主。” 　　“唔唔…………” 　　地牢深处，在半梦半醒的境界之中漂浮着的退魔姬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呼唤声，于是便吃力地睁开了双眼。只见在一片黑暗之中，站着一个比黑还黑的人影。那正是菊姬的师父，三朝国师南光坊天海。 　　“国师……殿下……？是你吗……？” 　　“正是老衲。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公主大人。” 　　“你是来……处置妾身的吗……？妾身的体内，寄宿着非人之物……妾身能够感觉得到，每过一天，它就会变得更强一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连这座牢房的结界，也无法再困住它了。” 　　经过了长时间的囚禁生活，菊姬就连正常说话的力气也已经失去了。她的声音时断时续，有气无力。即便如此，退魔姬还是拼命地想要向自己的师父传达事情的紧迫性：“这个存在，绝对不能被释放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国师殿下……请你连同妾身一道，将它彻底摧毁……拜托你了……！” 　　“老衲明白。老衲正是为此而来的。” 　　“那么，妾身终于能够得到解脱了吗？” 　　“很遗憾，公主殿下。你的使命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不要忘了，你是继承了德川之血的退魔姬。只要德川的天下还存在一天，你就有那个责任去守护江户的安宁。” 　　“但是，但是妾身已经失败了！妾身没有能够打败妖怪，还亲手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就连这具身体都被妖气所污染，妾身已经没有资格再自称什么退魔姬了……国师殿下，请你给妾身一个解脱吧！在体内孕育魔性的这种痛苦，妾身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不必担心，公主殿下。即便身体被污染了，你还是能够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的。不，应该说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能够更好地守护这座城市。” 　　“国师，殿下？你在……说什么啊……？” 第189章 守护神的诞生 　　黑暗之中，菊姬看见老僧侣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师父露出笑容，她猛然发觉自己其实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虽然她曾经在这人的门下学习了好几年的法术，但所谓的幕府国师“南光坊天海”不过是一张表皮罢了。现在她所看见的，则是那层皮下隐藏着的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不用担心，公主殿下。老衲已经将一切都调查好了。须知附身你的并非是普通的妖怪，而是一种来自异乡大陆的恶毒的诅咒，名唤‘怨灵蛊’。” 　　“怨灵……蛊？” 　　“没错，此物乃是外道法师用万千怨灵炼制而成，极难消灭。活人一旦被其附身便会沦为傀儡，最后连灵魂都被吞噬殆尽。如果只是一个怨灵蛊的话也许还有得救的可能性。但公主殿下你体内的怨灵蛊数量实在太多，就算阴阳寮倾尽全力也爱莫能助，即使是像现在这样用结界加以遏制，也总会迎来无力回天的那一刻吧。” 　　“……………………” 　　对于结界即将撑不住这件事，退魔姬心里很清楚。甚至于自己体内的妖气的来历并不寻常这件事，她也有所预感。真正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南光坊天海对这种怪异的了解。来自大陆的怨灵蛊？菊姬在今天之前压根没听说过这种玩意，相信问遍整个阴阳寮恐怕也没有几个人对此有所了解。 　　若这是国师随口编出来的谎言，那未免也太翔实了一点。但若这就是真相，那他究竟是怎么调查得如此清楚的？要知道德川幕府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早就已经开始了锁国政策，就算是一衣带水的大陆，要想流传什么东西到江户城来也是很不容易的，更不要说这东西还是一种非人的怪物了。 　　而且仔细一想，这所谓的怨灵蛊究竟是怎么感染到长屋区的？从受害者的分布上来看，最初的死者是当铺的一家十口。所以最好的解释是有人从当铺里买走了从大陆来的古董，里面正好封印着怨灵蛊。这乍看上去似乎很合理，但长屋区的老百姓家徒四壁，真的有那个财力从当铺之中买走任何东西吗？ 　　可疑，太可疑了，现在想想，这整个事件实在是谜团重重。一切的前因后果都被包裹在迷雾之中，简直就像是被设计好的陷阱一样。而有那个能力设下此等复杂的陷阱的人，放眼整个江户也就只有一个—— 　　“…………国师，你似乎对这种妖异十分了解呢。” 　　“老衲身负守护这个国家的重任，当然要了解一切外在的威胁。” 　　面对菊姬的质疑，南光坊天海完全不为所动，依然是用淡定的声音继续对她说道：“公主殿下，很遗憾。被怨灵蛊所附身的你已经无法复原了。再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你的灵魂和肉体只会被它彻底吞噬。不过不用担心，老衲已经找到了拯救你的方法，现在只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办法？” 　　“那个办法就是——————” 　　“————原来如此。” 　　听完南光坊天海的解释，菊姬心里有了确信，这一切都是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计划好的，为的就是营造出现在的局面。国师所提出的方法是如此惊世骇俗，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结果。恐怕他从很久之前——在菊姬出生之前——就已经在为此做计划了。 　　“妾身知道了，只要能够继续守护江户城，守护德川的天下，妾身没有意见，就按你说的那样做吧。” 　　然而即便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阴谋，自己是被陷害到如此地步。退魔姬也依然无法拒绝南光坊天海的提案。因为除了服从之外，她并不知道任何别的生存方式。 　　于是乎，国师的计划便顺利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既然无法净化怨灵蛊，如何拯救被其附身的退魔姬？ 　　答案很简单：那就不要净化，而是“同化”就好了。 　　怨灵蛊顾名思义，是用怨灵练成的蛊毒。 　　而怨灵在神道教之中所对应的概念，就是二元灵魂之中的“荒魂”。 　　只要加以供奉，狂暴的“荒魂”与平静的“和魂”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倒不如说“荒魂”越是强大，“和魂”的力量也会跟着增长。 　　只不过能够同时拥有荒魂与和魂的，一定得是“神明”才行。区区凡人还不够资格拥有二元的灵魂。 　　所以为了让被大量的“荒魂”所附身的菊姬得以存活，她就必须成为神明。 　　而在那个年代凡人成神的方法，就是成为被牺牲的“人柱”，死后得到香火供奉。 　　那一年的冬天，江户大雪纷飞。 　　为了安抚死在长屋区大火之中的数十位百姓的灵魂，江户幕府在阴阳寮的主导之下建立了一座神社。地址选在江户郊外的鬼门——九条之原。表面上，神社内供奉的神祇乃是南无八幡大菩萨，但民间却流传着不同的说法： 　　九条神社之下，沉睡着德川的公主，退魔的公主。 　　这位公主是将军的私生子，人美心善，斩妖除魔，是江户儿郎的英雄，大家都喜欢她。 　　但她却在那提天晚上失了手，被妖怪所附身，斩杀了长屋区的许多百姓。 　　事后痛心疾首的公主为了镇压体内的妖怪，也为了赎罪，毅然决定成为人柱沉睡于神社之中。 　　所以江户的百姓啊，多多去九条之原参拜吧！只要咱们诚心供奉，不仅当初死去的几十位父老乡亲可以成佛升天，公主大人也能够净化妖怪，成为江户的守护神。所以江户的百姓们啊，为了自己也为了公主殿下，多多去九条之原参拜吧！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江户的老百姓们对退魔姬的活跃耳濡目染，自然相信了这个传说，九条之原的神社香火不断。 　　而在那里沉睡着的菊姬，就真的成为了江户的守护神，这就是所谓的“死后成神”的传统。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一切看上去都圆满结束了，除了一点之外：那就是菊姬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她不可能对此毫无怨气。就算成为了“守护神”的和魂选择了放下，但原本被怨灵蛊所侵蚀的“荒魂”一面又如何呢？ 第190章 荒魂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此时此刻朱守院真宵所面对的充满怨念的瘴气就是最好的回答。 　　“哼，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做为人类时候的遭遇吗。” 　　虽然选择了离经叛道的不良之路，但事实证明真宵作为巫女的才能异常的优秀。仅仅只是接触到了荒魂所放出的瘴气，她就在短短数秒之内走马灯般地阅览了一遍菊姬的人生。 　　要说她对此没有感想肯定是假的，毕竟菊姬的结局实在是太令人嗟叹了。但不良巫女也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现在表现出纯粹的同情的话，反而是对守护神的一种侮辱。 　　就算是被人陷害才落到不得不成为“人柱”的地步，菊姬当年也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才成为江户鬼门的守护者的。这样的她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别人的怜悯，至少真宵是这么认为的。 　　“总而言之，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因此不良巫女在体验完这段记忆之后，并没有对其内容做出任何评价，而是一针见血地抬起头来，冲着守护神的和魂问道：“把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那个所谓的国师，莫非与制造出现人神天照的家伙是同一个人物？从手法上来说，你们两个的情况未免也太相似了一点，世界上哪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本尊也无从考证。毕竟在被埋进地下之后，本尊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九条之原一步啊。” 　　听到真宵的问题，高台上的菊姬回答得模棱两可，但巫女还是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但是，你也并不否认那种可能性对吧？所以你才会像这样等着我，因为你想要考验我有没有资格与另一个自己对决。” 　　“呵呵，朱守院家的小鬼，与叛逆的外表不同，你的心思倒是挺敏锐的。不错，本尊与巫女学苑所信奉的偶像一样，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虚伪的神。区别只在于对面那家伙仍旧拥有大量的信徒，而本尊则随着幕府的消失而被人遗忘，这具身体里所流淌的德川之血也不再拥有任何意义。但即使如此，哪怕这座城市的名字变成了东京，大街小巷变得面目全非，人口增加到了以前的时代完全无法比拟的地步。本尊依旧能够死守它的鬼门一百多年。这是因为本尊体内的怨灵蛊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便经过了四百年的岁月，它仍然没有被完全转化为和魂。狂暴的荒魂的力量就连本尊自己也无法驾驭，所以才会像这样被封印起来。” 　　说到这里，守护神大人从观战台上站了起来，把手里拿着的长刀扔给了下方竞技场里的朱守院真宵：“朱守院家的小鬼，你现在所追求的就是这样的力量，而你想要打倒的对手只会比本尊更强。所以如果你连本尊的荒魂都无法战胜的话，就不要再费心思去挑战里出云的神明了。至少死在本尊的手里，本尊还能帮忙掩埋一下你的尸首。” 　　“哼，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啊！不过放心吧，我会通过你的测试的。如今黑绘和班长她们都在努力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我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就倒下！” 　　“呵呵，口气倒是不小，看来在你眼里本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障碍。有自信是好事，特别是对于即将成就大事的人而言更是如此。但你究竟有没有那个资格，就让本尊拭目以待吧。看吧，荒魂已经苏醒了，那是就连本尊自己也无法驾驭的四百年的怨念，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本尊可无法保证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 　　菊姬的话音刚落，笼罩竞技场的黑色瘴气就变得稀薄了起来，只听一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呻吟，从敞开的人柱之中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阵阵冷硬的金属声： 　　“唰啦啦！唰啦啦！” 　　那是铁链在沙地里摩擦的声音，来自于荒魂菊姬手脚上的镣铐。它的身上披着发黑的破布，那是被血染红的和服腐朽之后的模样，无数铁钉穿过和服钉在它的身体之上，铁钉之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封印怨灵的咒符。它的脸上戴着狰狞的般若面具，遮盖了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五官，而那面具也是用钉子强行固定在它的脸皮上的。 　　这些可怖的痕迹，都是执行人柱仪式时所真实发生的情况的写照：菊姬当年是活生生被封进柱子里然后埋进神社的地下的。即使经过了江户民众几百年的香火供奉，她的荒魂仍旧如此狂暴，力量远远强过和魂，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怨灵蛊不易转化的性质，恐怕菊姬自己的怨念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是啊，直到临死之前才发觉被信任的恩师所背叛，自己所为止奋斗的理想也好，所感到骄傲的血统也好，原来都只不过是被安排好的结果。自己整个人的存在就只是一个试验品。当时的菊姬所感到的绝望绝不是单纯观看一遍她的记忆就能感同身受的东西。她会感到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倒不如说若是没有怨念反而才不正常。 　　但即便怀抱着这样的怨念，菊姬她仍旧选择了成为江户的守护神，而不是像菅原道真那样的作祟神。从幕府初期到现在的四百年来，菊姬从未诅咒过江户的子民，从未因为他们怠慢了香火就降下瘟疫或者天雷。她就是如此爱着这座城市，哪怕她自己的怨念，也无法令菊姬改变想要守护江户城的信念。 　　这是无比值得尊敬的一件事。虽然打死都不会说出口来，但真宵现在其实深受感动。如果里出云的天照能够拥有哪怕一半像菊姬这样的仁慈之心，她也不至于变成像现在这样不断夺取退魔巫女的肉体来给自己续命的怪物。 　　但这世界上的事没有如果，同为人造之神，里出云的天照彻底放弃了人性，变成了对人类和妖怪都有害的存在。而菊姬则一直保持着初心，所以即便被大多数人所遗忘，却仍旧有着像松平美羽这样的追随者。这样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因为成为神的原料的人类的性格本来就不尽相同。两者的经历也完全不一样：菊姬没有体验过弟弟在眼前被妖怪杀害的一幕，天照也没有经历过不得不亲手杀死江户市民的悔恨。 第191章 德川之狸 　　所以说，她们两人终究是不同的存在。即便菊姬的荒魂看上去如同被囚禁的野兽一般狰狞恐怖，而天照的和魂就好像真正的太阳神那样光辉灿烂，但真宵心里很清楚，后者才是必须打倒的怪物。 　　“四百年未见了，吾之半身。你竟然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啊。” 　　对着显露出真身的荒魂，高台上的守护神用有些怀念又有些自嘲的声音说道：“我们分离了这么长的时间，所有的痛苦都被你一人承担了，这实在是有些不公平。现在是时候重新合二为一了。” 　　“菊姬大人，您要做什么！？” 　　听到主人的这句话，之前退到一旁的松平美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您不是说要借助朱守院同学之手净化荒魂的吗？正因如此我才同意用松平之血解除封印的！” 　　“抱歉啊，美羽，你就跟你的祖先一样，虽然冰雪聪明，但却对本尊太过百依百顺了。正常的神性荒魂与和魂本来就是一体双生的，像本尊这样荒魂被人为割裂出来封印的反而是异类。既然这个封印已经解除了，那合二为一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大人你就会——” 　　“会被荒魂吞没吗？也许吧，但就算事情变成那样，你也有办法重新将本尊封印起来才对。与德川家同出一脉的松平家的血统就是为此才延续到今天的吧。” 　　“菊姬大人！您是要让我做最后一道保险吗？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残酷了！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就是就是！” 　　听到这里，不良巫女也忍不住开口对守护神高声说道：“就好像几百年前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跟班一样，学生会长她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却要让她亲手封印自己。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一点。你觉得当年那位侍女是为了延续松平家的血脉才生下后代的吗？才不是呢，她是因为担心你啊！正是因为担心成为了鬼门守护者的你会在自己死后变成孤独一人，她才会留下后代，直到今天也以这种方式陪在你的身边。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看不明白吗？不过这都是我随便猜的罢了，真正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也没必要去管。因为我会打倒你的荒魂，然后用我的火焰将它彻底净化，你就只需要在那里乖乖看着就好！” 　　“锵——————！” 　　话音刚落，朱守院真宵便拔出了守护神扔给她的长刀。不出所料，刀鞘之中正是那把斩妖除魔的神剑——祢祢切丸。此时它正像菊姬的记忆之中那样猛烈地震动着，恨不得脱手而出砍向眼前的荒魂。 　　“给我安静！区区一把刀不要妄想能够反过来支配主人！” 　　“轰——————！” 　　然而如今的真宵并不像当年的菊姬一样，不成熟到会被手里的武器牵着鼻子走。只见她猛地一挥长刀，释放出体内所蕴含的红莲神力，立即就压制了祢祢切丸的灵性，令它乖乖地不再擅自震动。 　　“嚯，这便是你作为现人神的模样吗，朱守院家的小鬼——不，朱守院真宵！” 　　看到展露出满头火焰般红发的全力形态的巫女，守护神大人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有趣！能够压制住祢祢切丸这匹烈马，本尊的第一个考验你已经合格了！那么接下来，就试试看来击败我这积攒了四百年之久的怨念吧！” 　　“唰————！” 　　下一个瞬间，菊姬的和魂便不偏不倚地落进了荒魂的体内，经过漫长的分离之后，两者终于在此刻合二为一。一眨眼的功夫，荒魂那庞大的身体便剧烈地痉挛起来，两只长着尖锐指甲的爪子不断地往般若面具上乱抓，嘴里也不断发出痛苦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咔咔咔咔！” 　　一块，接着一块。 　　荒魂脸上的面具碎裂开来。露出下方隐藏着的真面目。般若面具本来就是以女鬼作为原型，圆瞪的双眼与口中的獠牙狰狞无比，但荒魂菊姬的脸孔却比它还要可怕的多——它拥有鳄鱼般的血盆大口，嘴角一直裂开到脖子的位置，嘴里是两排剃刀般的牙齿，除此之外，这张脸上还长着又黑又硬的毛发，两只眼睛像是探照灯一般放出逼人的精光。 　　“嗖嗖嗖嗖嗖！” 　　一根，接着一根。插满荒魂全身的镇魂钉被体内强大的压力喷射了出来，钉到了竞技场的墙壁上。失去了束缚的肉体迅速地开始膨胀变形，撑破了和服，突破了人类体型的极限，最终变成了四脚着地的庞然大物。一根棒槌般粗壮的尾巴从身后直立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在沙土地上： 　　“砰——————！” 　　“吼吼吼吼吼吼吼————————————！” 　　那是，狸猫。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一只足有推土机那般大小的怪物狸猫出现在了红发巫女的眼前。为什么菊姬的荒魂会是巨大狸猫的形态？这当然是因为她是德川家康的孙女，而家康的外号就是“老狸猫”。江户的人民对初代将军的崇拜也反应到了作为德川血脉的菊姬的身上。 　　但这并不代表狸猫型的荒魂就没有威慑力了。事实恰好相反，真正的狸猫可不是什么憨态可掬的萌物，而是狡猾而又凶狠的野兽。就好像德川家康本人也绝非只会一味隐忍，忍到竞争对手全都老死才白捡了天下的无能之辈，而是为了夺取天下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取得了必然胜利的枭雄。继承了他的血统的狸猫神也必然是个强大的对手。 　　“呵呵……原来你真的是将军的后代啊。有意思……没想到我作为现代的不良，居然能够迎来与古代的公主干架的一天。九条之原实验B班特攻队长，朱守院真宵，参上啦啊啊啊啊啊——————！” 　　“吼——————————！” 　　不过对于不良巫女来说，敌人越是强大，身份越是高贵，就越令她热血沸腾。更何况这还等于是与天照交手之前的热身战，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输。因此面对眼前那小山般庞大的长毛怪兽，朱守院真宵没有半点犹豫，二话不说便挥舞长刀从正面冲了上去。荒魂狸猫见状也马上甩动棒槌型的尾巴进行迎击，一场恶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轰——————————！” 第192章 包围网 　　那是仿佛重磅炸弹爆裂般的巨响。完全不像是金属铸成的刀剑与覆盖厚毛的野兽尾巴的碰撞所能发出的声音。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神力。无论是红发巫女手中的祢祢切丸，还是荒魂狸猫的尾巴，其中都充满了强大无匹的能量。两者的冲突会引发大爆炸也就不足为奇了。事实上，这声巨响绝不仅限于物理层面的音波，在灵子层面上所造成的震荡也是无比巨大的。尽管它的发生源是与现实世界隔绝的神之领域深处，但对于一些拥有超凡感官的存在来说，仍旧能够捕捉到这股穿越时空的波动。 　　付丧神凯蒂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哦，看样子怪力女她与目标开始接触了啊。” 　　作为狙击枪的付丧神，凯蒂的听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她的魔眼却能察觉到空气中最细微的灵力变化。因此她是通过眼睛察觉到那股非同寻常的灵力波动的。而波动的源头毫无疑问是守护神所在的神社，所以狙击娘马上就判断出朱守院真宵已经跟菊姬大人干起架来了。 　　“事情果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倒不如说如果不变成这样反而不是那个怪力女的风格了。” 　　对于这样的现状，凯蒂并没有感到半点惊讶。她早就知道朱守院真宵不会费力去寻求什么和平的解决方案。既然她想要守护神借给自己力量，就一定会用拳头堂堂正正地赢取那个资格，而最喜欢看人打架的菊姬肯定也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狙击娘觉得她们两人十分相似。 　　“不过我也没资格批评人家就是了！” 　　“砰砰砰！” 　　一边这样想着，凯蒂一边拔出手枪击落了朝自己俯冲下来的一群乌鸦型式神。她现在已经换上了实弹，因为敌方的阵仗根本容不得她手下留情。狙击娘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九条之原高校第一教学楼的屋顶，楼房的四周都已经被明神会的部队所包围，天空之中，有几个阴阳师正坐在大型的式神背上飞速朝这边靠近。 　　“抓住你了，付丧神！到了这个距离你的狙击枪也就没用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确实，凯蒂也没有资格嘲笑真宵只懂得用武力解决问题，因为她自己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为了引开神社前的守卫，狙击娘自己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最拿手的方法，那就是——火力诱敌。在校园内动用了重武器的结果，就是成为了全体卫兵围剿的对象。虽然调虎离山的目的是达到了，但也令凯蒂自己身陷重围。 　　“看招！邪祟封禁·缚！” 　　“你想得美。” 　　“砰砰砰！铛铛铛————！” 　　用乌鸦型的式神作为掩护吸收凯蒂的火力，操纵大型式神接近到距离屋顶只有几米的位置之后，其中的一名阴阳师手握纸符念动咒语，召唤出两条粗大的锁链朝狙击娘缠绕了过去，但这些锁链根本碰不到凯蒂的一根寒毛，在中途就被她开枪击落了。然而这也给了机会让式神背上的其他阴阳师跳上凯蒂所在的屋顶。 　　“锵锵——————！” 　　“觉悟吧！你这忘恩负义的逆贼！” 　　“区区一个妖怪，竟敢反抗阴阳寮的统治！” 　　这些人刚一落地，就拔出腰间的长剑冲上前去，试图将狙击娘拖入肉搏战之中。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响：反正不管再强的神枪手，只要到了近距离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 　　“拿下了！” 　　“唰——————！” 　　“不，你没拿下。” 　　“咔！” 　　“什，什么！？呜哇！？” 　　然而面对砍向自己的剑刃，狙击娘非但没有试图后退，反而丢掉手里的枪主动迎了上去。明神会的阴阳师只看见眼前灰银色的长发一闪而过，接着就感到持剑的手臂一阵剧痛，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颠倒了过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 　　“砰————————！” 　　“咕哇啊！？” 　　西斯特玛。 　　这个词在俄语中是“系统”的意思，同时也是一种超实战向的军队格斗术的名字。 　　如其名所示，这种格斗技所追求的目标就是将士兵变为一种无比精确的“系统”。面对来自近距离的各种攻击，应该用怎样的招式进行反制，具体的对应方法都被一一记录在了“系统”之中。 　　这种近乎冷酷的理念，限制了西斯特玛在格斗技领域的发展。因为不管再怎么有天分的人类，也不可能将自己完全变成一台练武的机器。再完美的系统运行在人类这台硬件之上必然都会产生BUG，而一旦产生了BUG，破绽就会随之而来。这是西斯特玛的局限性。也是它最大的缺点。 　　但这个缺点到了凯蒂身上就不复存在了。理由很简单，她并不是人类，所以能够做到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从老爹那里学来的西斯特玛的全部招式，至今仍旧鲜明地存在于狙击娘的脑海之中。她只需要将这个系统调用出来就行了。 　　“咕！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 　　“呜……………………“ 　　刚刚那个试图用剑砍向灰发少女的阴阳师，却被她反过来用擒拿术折断了手臂。凯蒂接着顺势一个过肩帅，将那人重重地扔到了他后面的队友身上，当场就将另一个人砸晕了过去。只用一次反击，就废掉了两个敌人的战斗力，这就是西斯特玛的强大之处——它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计算的结果，人类的肉体在承受了怎样的反作用力之后就会损坏，创造这个系统的人全都心里有数。 　　“小心！这家伙不只会开枪，还会两手体术！” 　　“不要怕！用式神限制住她，慢慢消耗就好！我们人手有绝对的优势，她跑不掉的！” 　　看到冲在前面的队友被凯蒂用霸道的关节技和投技所放倒，后面的阴阳师们干脆不过来了。相反他们开始默念咒语，操纵满天的乌鸦式神再度发起俯冲。面对这么谨慎的敌人，灰发少女不由得咋了咋舌： 　　“切，没有上当啊。” 　　凯蒂在刚刚使用擒拿技反击的时候故意弄断了那人的骨头，就是想用他的惨叫声干扰敌方的判断力。如果他们分心想要救人，凯蒂就会趁其不备挟持其中一人作为人质。有了肉盾之后，脱身的机会就大了许多。没想到明神会的成员如此薄情寡义，任凭自己人在地上嚎得跟杀猪一样也不为所动。 第193章 凯蒂的懊恼 　　“抱歉，我可不能陪你们这么玩下去。” 　　见诱敌战术没有成功，凯蒂立即就拿出了第二套方案。她可不想陷入无意义的消耗战，一少敌多从来都是运动战才是王道。所以狙击娘便从腰间的战术口袋里掏出一枚闪光弹，然后将它高高地抛上天空： 　　“再见了！” 　　“砰！” 　　下一个瞬间，凯蒂拔出另一把备用手枪一记腰射，提前引爆了空中的闪光弹。炫目的强光和音波立即横扫了整个屋顶。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闪光弹，而是灌注了妖力的特制震撼弹，对于式神之类的灵异存在也拥有很好的效果。 　　“太天真了！属性转换式·光！” 　　“锵——————！” 　　快速引爆闪光弹是凯蒂近距离作战时的脱身绝技。如果是普通的灵能力者的话，肯定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反应，一定会被闪瞎狗眼。但是明神会的阴阳师却并不普通。就在闪光弹出手的那一刻，他们就做出了精准的对策——只见强光消失之后，空中飞翔的大群式神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它们的颜色从乌鸦般的漆黑变成了海鸥般的雪白，所有的闪光都被纯白的羽毛所反射掉了。 　　“哼！别小看我们了！叛逆者！你们实验B班的战术我们早就已经牢记在心，这种小花招是不会起到作用的！” 　　“啧……！”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看到自己的绝招被轻易化解，灰发少女小声地咋了咋舌。她的反应仍旧迅速，立即放下手枪换上冲锋枪对逼近的白色鸟群精准地扫射了起来，以阻止它们继续向自己发动俯冲。但是内心深处，凯蒂其实是有点动摇的。 　　不，应该说她现在的这种感情更加类似于一种“焦躁”。这样的情绪已经在凯蒂的内心之中存在了一段时间了，但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意识到其原因所在，那就是——劣等感。 　　曾几何时，凯蒂是战场的支配者。在所有人都只是肉体凡胎的佣兵界，拥有魔眼的她就是绝对的死神。对于传奇杀手Kitty·Gun而言，这世上不存在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有任何人能够躲开她的一发子弹。 　　后来，凯蒂被阴阳寮招募进了实验B班，她这才了解到地球上还存在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灵能界。人类所拥有的任何看似疯狂的幻想都能在这里找到原型。从狙击枪中诞生的奇迹的少女，在灵能界的人眼里看来也不过就是“付丧神”这种稀松平常的低级妖怪之中的一种罢了。虽然现代武器的付丧神算是相当罕见的类型，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存在。 　　进入实验B班之后，面对同样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敌人，凯蒂的魔弹变得不再能够一击必杀了。不过那个时候，她的魔眼在侦查和索敌方面仍旧拥有不可替代的价值，而且队友一个是只知道猪突猛进的怪力女，一个是为了隐藏半妖精身份一直束手束脚的乖孩子班长，凯蒂在战斗方面的经验可比她们要丰富得多了，说是实验B班的主力也不为过。 　　但是这样的情况在黑绘到来之后就有了很大的改变。黑发萝莉自己就不说了，她的强大是论外级的，已经超越了正常生物的范畴。凯蒂没有心思与她相比，因为那就好像拿主战坦克与航空母舰比拼火力一样毫无意义。关键在于黑绘来了之后，原本不擅长战斗的朱守院真宵与阿什利·金橡树受到她的影响，实力有了飞速的进步。 　　首先是怪力女，这家伙若是没有凯蒂的援护，早就不知道死在冲锋路上多少回了。但是黑绘将她从邪神的手中救了出来，真宵顺势吸收了邪神的力量，成为了世上最年轻的“现人神”。 　　这个称号虽然与“付丧神”一样都有个神字，但在灵能界的地位可是有着天壤之别。获得了神之力的怪力女各方面的属性都有了极大的提高，不仅原本的怪力进一步得到了强化，由于身体机能的提升，之前不擅长的防御与回避也都变得得心应手。红莲模式一开，就连她的头发都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寻常的敌人根本无法近身就会化为灰烬。凯蒂再也不需要在战斗中时刻照看她的后背了。 　　再接下来又是班长阿什利。在被黑绘打开心结之前，班长一直认为自己是害死母亲的罪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妖精与人类混血的身份，她活得非常卑微，即使是面对同一个队伍的伙伴也总是低声下气。这样的阿什利在战斗中当然不敢用出全力，总是充当辅助的角色，在攻击面上的贡献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在解开了心结之后，阿什利就摇身一变成为了队伍中的多面手。事实证明妖精之力真的就像童话中的一样无所不能：操纵自然界的四大元素？OK。召唤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和植物？没问题。用大自然力量治疗队友的伤口？小CASE。可以说对于觉醒之后的班长而言，只要她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无论是攻击、防御、治疗还是给队伍提供方便的移动手段，她都是手到擒来。 　　再之后，实验B班又迎来了一位新人，那就是白狐千穗。那只小狐狸一开始也像阿什利一样，在意自己复杂的身份，所以一直表现得非常低调。但即便如此她在战斗中也展示出了很不错的实力，完全能够自保的同时还能提供不俗的辅助技能。 　　可以说，除了凯蒂之外的这三个人，在战斗中都能够或多或少成为黑绘的助力。虽然黑发萝莉要是认真起来也就没有她们什么事了，但凯蒂能够看得出来，那家伙在来到实验B班之前有过一段非常不堪回首的过去，那段时光恐怕比凯蒂的佣兵生涯还要来得更加血腥，充满了杀戮与背叛，足以让一个人彻底丧失所有正常的感情。 　　而黑绘正拼命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黑发萝莉向着那个目标努力的身姿是如此笨拙而惹人怜爱，所以实验B班的大家都想要在战斗中尽可能地减轻她的负担，最好是能让她不出手就解决一切。虽然她们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但至少每个人都在尽力提升自己。 　　在这之中，凯蒂是进步最小的一个人。怪力女和班长的实力都有了超进化，她却一直在原地踏步。不仅如此，由于她没能够切断与过去的孽缘，狙击娘还落入了伊万诺维奇的陷阱，害得黑绘不得不豁出一切来救她。虽然最终两人还是回到了实验B班，但这可以说是无数幸运的偶然重叠在一起的结果。在京都，只要走错一步，她们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到那个时候，黑绘就会跟凯蒂一起被变成人类社会的敌人，再也无法成为普通的女孩子了。 　　对此，狙击娘一直感到非常内疚，也充满了对黑绘的感激之情。但她并不想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那没有意义。她想要像其他人一样成为黑绘的力量，但付丧神的身份限制了凯蒂的进步之路。明明怪力女和班长每天都在变得更强，只拥有极其有限妖力的自己却无法像她们那样脱胎换骨。随着敌人的不断升级，即使是最引以为豪的魔眼与狙击，也逐渐显露出了杀伤力不足的劣势。 　　但至少凯蒂还拥有现代的军事知识，懂得用各种军用装备混合妖力制造出强有力的控场效果。然而如今就连她的妖力闪光弹也被人轻松破解了，这怎么能不令她感到焦急呢？ 　　【啧……这里就是我的极限了吗？不管再怎么逞强，我也只是刚诞生没几年的付丧神罢了，在妖怪之中就连幼年期都不算。一旦战斗的手段被看破，对于熟练的阴阳师来说就无法构成威胁了。】 　　眼看着无数式神在自己眼前盘旋，手中的轻机枪的弹夹却已经被打空。灰发少女生来头一回产生了放弃抵抗的念头。她的腰上别着备用的弹夹，凭她熟练的手法，只要一秒钟就能换上子弹继续射击。只要射击不停，敌人的式神就无法靠近。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弹夹总有打空的一刻，之后她就只能使用妖力弹维持火力，而凯蒂的妖力总量还远远达不到取之不尽的程度。等到妖力也耗尽之后，她还有什么办法保护自己呢？用西斯特玛吗？别开玩笑了，刚刚那一下是因为对方轻敌才能得手。俄罗斯军队引以为豪的“系统”说白了也只能对抗手中没有火器的人类，面对控制着无数式神的阴阳师根本派不上用场。 　　所以与其进行毫无意义的挣扎，还不如就此放弃比较好。反正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迟早有一天我会跟不上其他人的脚步，成为队伍中的拖累，只不过那一天就是今天罢了。 　　“就是现在！她的子弹打光了，全力进攻！” 　　“明白！” 　　心中自暴自弃的念头，令灰发少女的动作产生了迟疑。对面的明神会阴阳师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就操纵式神展开了一齐猛攻。 　　“砰——————！”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瞬间，只听一声巨响，凯蒂的面前突然凭空升起一团烟雾，从中跳出一个衣着暴露的人影： 　　“忍！五月雨手里剑！” 第194章 忍者的相助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呜哇！什么情况！？” 　　刹那，只见那个人影双手飞快地挥动，一口气丢出了上百枚高速旋转的手里剑，每一枚手里剑都有着螺旋形的飞行轨道，却又不会撞到其它的手里剑，形成了一张极其难以回避的弹幕网。明神会的阴阳师们对此措手不及，被他们所操纵的鸟型式神一下子就被尽数击落。 　　“煞！” 　　趁着敌方陷入混乱状态的这个空挡，身穿布料超少的忍者服的人影从丹田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叫，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冲到了阴阳师们的阵型中央，反手抽出背上背着的直刀就是一阵乱斩： 　　“嚓嚓嚓嚓嚓——————！”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面对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斩击，阴阳师们虽然也都带着护身用的武器，但根本没有拔刀的机会就被全部砍翻在地。 　　“可，可恶的叛逆者！竟然还有援军吗！？来人啊————” 　　眼见自己的队友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一个个撂倒在地，位于队伍最后方的阴阳师转身就跑想要去呼叫增援，女忍者见状不慌不忙，用脚尖挑起掉在地上的一把敌人的佩刀，然后用两只脚趾夹住刀刃，一个回旋踢将其甩了出去： 　　“灭！” 　　下一秒钟，高速飞行刀柄不偏不倚地命中了那人的后脑勺，瞬间让他倒地不起： 　　“咕啊！呜………………” 　　解决了最后的对手之后，黑衣忍者一甩手中的直刀，用无比装逼的动作缓慢地收刀回鞘，同时还不忘低声这样说道： 　　“放心吧，在下用的是刀背。” 　　“咔！” 　　伴随着刀锋完全入鞘时的清脆响声，女忍者朝着站在原地的凯蒂转过身来。恰好屋顶之上吹来一阵强风，令她的围巾狂野地上下飞舞了起来。这一切都被灰发少女看在眼里，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如此的感叹： 　　“布拉华德（酷）………………” 　　从那位忍者登场到现在，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几秒钟，但她却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令凯蒂感到棘手的阴阳师组合全数歼灭，甚至还能做到不取走对方的性命。就算换了黑绘来，恐怕也拿不出比她更好的战果了。 　　但这并不是说女忍者的实力就真的能够与天下无双的“弑神之人偶”相提并论。事实恰好相反，她的这一连串超人般的动作，通过凯蒂的魔眼看来几乎没有用到什么灵力。无论是最开始的烟雾还是那神乎其技的手里剑技术，都是靠着道具本身的性能才实现的。其中手里剑用的是臂甲上附带的小型发射器，而烟雾就只是普通的烟雾弹。 　　在那之后女忍者所展现的瞬移般的速度，也是借助了鞋子上的特殊弹力装置的力量，再加上她那种紧贴着地面的跑动姿势正好能够侵入到人类的视野死角之中，所以才令明神会的阴阳师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至于最后的乱斩，也许用上了一点强化身体素质的灵力，但也就只有一点点而已了。 　　如果是黑绘的话，用不着使用任何道具就能做到与女忍者同样的事情。但这也代表她要消耗大量的灵力来强化自己的身体。这对黑发萝莉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因为她现在有了六宫天海这个临时的契约者，只要不是大招连放根本就不用担心会缺魔。 　　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要说是黑绘的大招了，就连她最常用的突进技“罡步·缩地”所消耗的灵力量就足以将他们榨干。这就是拥有半吊子灵能力但却缺乏灵力总量的弱者的悲哀所在。他们不管怎样努力都永远无法突破与生俱来的血统的限制，成为真正的强者。这种绝望的感觉，与凯蒂近来所感受到的焦躁如出一辙。 　　因此在狙击娘的眼里看来，眼前的女忍者简直是一个奇迹。她的灵力量是如此普通，本来根本不可能是明神会阴阳师的对手。但通过奇袭这样的手段，再加上对各种道具的运用，硬是让她打出了秒杀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的战绩。之前在京都与其对峙的时候凯蒂没有能够察觉忍者身上的亮点，因为那时黑绘就在她的身边，不管来多少忍者都只是送菜。但现在变成一个人之后狙击娘才突然意识到，此人其实是非常值得自己尊敬的对象。 　　“凯蒂同学，你没事吧。” 　　没有察觉到灰发少女此时的想法，女忍者快步朝这边走了回来。她现在没有戴眼镜，用黑色的面具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身穿露出大片肌肤的紧身衣，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冷艳御姐的模样。但凯蒂知道这人只要去取下面罩戴上眼镜，立即就会变成一个其貌不扬的土妹子。 　　“你是……黑绘班上的双面女对吧？还是一摘下眼镜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呢。” 　　“唔，请你不要那么称呼我。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才拥有这种体质的。总之现在的我是流影幻魔众的头领代理，流影夜隼。” 　　“明白了，头领代理。你为什么会跑来救我？你们欠我们的情应该用替身还清了才对，没有必要在明神会如日中天的时候与他们作对吧？” 　　“确实。不管控制阴阳寮的是京都人还是东京人，是明神会还是土御门家，与我们忍者都毫无关系。我们会向任何愿意提供报酬的大人物提供自己的服务，仅此而已。既然在京都所欠下的不杀之恩已经还清，我们也就没有义务再为了你们去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一切都只是生意，这就是忍者的生存之道。” 　　“我理解，我们佣兵也有差不多的信条。” 　　“然而，这一次你们潜入学校的目标是为了得到守护神大人的帮助。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嗯？怎么个不一样法？” 　　听到流影夜隼的这句话，凯蒂有些不解地歪起了脑袋，对此女忍者只是摇摇头回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现在没有时间向你慢慢解释。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流影幻魔众的始祖与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大人有着很深的因缘，可以说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而此时便是我等一族报恩的机会。” 　　———————————————————————————————————————————————————————————————————————————————————————————— 　　“哈啊……哈啊……哈啊……！明明只不过是只大狸猫罢了，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打的嘛！” 　　“吼…………………………” 　　同一时间，就在凯蒂在流影夜隼的帮助下得以脱险的同时，朱守院真宵与荒魂菊姬的战斗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与和魂合体之后，变成狸猫形态的大荒魂展现出了与毛茸茸的外表完全不符的强悍战斗力。它的尾巴的扫击威力堪比攻城锤，两只前爪锋利得像是剃刀一样，而且还会口吐火球和风刃，可以说是无论远近都非常危险。 　　不过最可怕的还要数这家伙的狂暴程度，在地下狭小的御柱里被封印了四百年之久，荒魂菊姬可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人类时候的理智，变成了被破坏本能所支配的怪物。它的体力简直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对巫女的攻势完全没有半点要停息的势头。真宵只要靠近它就会迎来连续的爪击风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就必须要应付连环的大威力扫尾，而一旦远离则又要面对火与风的吐息的狂轰滥炸。在这种高强度的攻势面前，即使是对体力很有自信的不良巫女也不由得感到吃力起来。 　　“切！虽然早就知道这是我的弱点，但看到这无脑的怪物都拥有比自己还要丰富的进攻手段，真是令老娘感到不爽！” 　　对于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朱守院真宵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在获得了朱凭残留的神力之后，她确实变得比以前要强多了。但那只是单纯的量变，并没有达成真正意义上的质变。 　　诚然，在黑绘的指导之下，不良巫女原本拙劣的剑术有了长足的进步。神力解放所带来的身体能力的全面飞跃也让她在战斗之中更加游刃有余。但她仍旧只是个把技能点全加到近战上的莽夫。黑绘的强悍可不仅限于天下无双的剑法，她还会使用剑阵展开结界进行防御、用三才阵反弹敌人的攻击，还能发射巨大光炮把远方的目标轰成渣渣。正是因为拥有能够对应全范围全距离的攻击与防御的手段，“弑神之人偶”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境。 　　真宵就做不到这一点。她在法术方面的基础太差了，就算学着其他巫女那样使用符咒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效果，特别是在面对强敌的时候简直是杯水车薪。远程攻击方面，她现在最多能够模仿黑绘的大招用神力形成红莲的剑气。但那一招实在是消耗太大，不良巫女不敢轻易使用。由于缺乏攻击与防御的手段，真宵在面对被天照附身的护法院月华的时候吃了大亏。现在荒魂菊姬等于是复刻了当时的情况，形成了对她的单方面压制： 　　“吼吼吼吼吼吼吼！” 　　“轰轰轰轰轰————————！” 　　“啧！可恶！我岂能在这种地方倒下啊啊啊啊啊————————！” 　　“唰——————————！” 第195章 各自的悔恨 　　面对铺天盖地地朝自己飞来的无数火球，朱守院真宵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呐喊，猛力挥刀将其横扫一空。这都多亏了她手中的神刀“祢祢切丸”。拥有自主意识的这把破魔之刃极大地提高了不良巫女的剑气威力，否则她根本无法与大荒魂对峙如此之久。 　　“可恶……又是靠着‘借来’的力量活了下来……难道我注定就没办法靠自己的实力做成任何大事吗！” 　　然而，虽然防下了巨型狸猫的这一次猛攻，朱守院真宵却一点也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她的内心如今充满了懊恼之情。原因很简单——无论是朱凭的神力还是这把祢祢切丸，都是别人送给她的东西。若是没有黑绘的舍身相救，仅凭真宵自己根本不可能逃脱邪神朱凭的控制，而若不是菊姬的和魂在开战之前把神刀丢给了她，真宵现在已经死在大荒魂的手上了。 　　在自尊心极强的不良巫女眼里看来，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用着借来的力量和武器，却还是打不过面前的对手的废柴。这世上最大的屈辱莫过于此。 　　巧合的是，她现在的心情正好与外面的凯蒂不谋而合。虽然这两人平时总是拌嘴，而且互相以“怪力女”“狙击女”这样的外号称呼对方，但这并不代表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很差。恰恰相反，这正是她们意气相投的一种表现。因为如果一个女生真心讨厌另一个女孩子的话，是会选择彻底无视对方的。能够拌起嘴来本来就代表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 　　所以说，凯蒂所感受到的对自身弱小的焦虑，其实也存在与真宵的身上。尽管她看上去从只知道猪突猛进的暴力巫女超进化为了世上最年轻的现人神，但那终究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赢来的东西。可以说每次使用红莲模式，都是对真宵自尊心的一种煎熬。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只要我用好这种力量，就能帮上大家的忙”这样的想法坚持下来的。 　　但是现在，就算她已经用出了全力，再加上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顶级武器的帮助，却仍旧不是荒魂菊姬的对手。血淋淋的现实令巫女认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如果就连这家伙都无法战胜的话，还谈什么打倒天照，救出小月啊！我果然……除了大吼大叫乱发脾气之外什么都做不到吗！” 　　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从美梦之中猛然惊醒，回到了冷冰冰的现实世界。并非是巨大的落差令人感到无所适从，而是必须要直面自己一直在做梦这件事。是的，真宵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地变强，只不过是不愿意从那个美梦之中醒来罢了。若不是发生了护法院月华的那件事，她恐怕还会继续做梦下去。但是现在她已经醒了，而梦醒之后的残酷现实正在肆无忌惮地冲她露出獠牙： 　　“吼——————！” 　　“啧！？第二波来得好快！？” 　　“轰轰轰————————！” 　　只听巨型狸猫一声咆哮，一张嘴又吐出一连串高速飞行的火球。这一次火球的落点比之前要来得更加集中，几乎全部命中了真宵附近的地面，竞技场内的黄沙被爆炸的冲击波弄得漫天飞舞，严重干扰了她的视野。由于看不清敌人的动向，不良巫女只得胡乱挥舞手中的长刀试图抵御接下来的攻击，但大荒魂却狡猾地绕到了她的身后： 　　“轰————————！” 　　“呜哇！？” 　　一记凌厉的扫尾，猝不及防的真宵被凌空打飞了出去，后背重重地砸在竞技场的墙壁之上。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无疑是致死级的攻击，即便巫女的身体有着神力的保护，也因为剧痛和眩晕陷入了暂时无法活动的状态： 　　“咕…………！身体…………麻痹了…………” 　　“朱守院同学！” 　　从这场战斗开始之时就一直在观众席上默默守望的学生会长松平美羽，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无法再淡定下去了。身为代代侍奉守护神大人的松平一族的后代，她从小就与菊姬生活在一起，来到九条之原读书也好，成为学生会长也好，全是家族从一开始就内定好的事情。可以说，家族的使命就是美羽人生的全部内容。 　　但她并未因此而感到不公或是怨恨。相反，松平美羽一直都为自己的使命感到自豪。她从小就听家里的长辈人说，自己长得非常像是家族的始祖，也就是菊姬大人还是人类时候的那位侍女，她也因此得到了“美羽”这个与祖先相同的名字。在她之前，每一代松平家的长女都曾经担任过守护神的侍女，但却没有一人获准进入菊姬大人神域深处直接服侍她的生活起居，只有松平美羽得以获此殊荣。 　　所以美羽一直都认为，自己一定就是这世上最了解菊姬大人的人类。无论是独身一人镇守江户四百年的孤寂也好，强行被分裂成和魂与荒魂所带来的痛苦也好，被自己所守护的江户子民彻底遗忘的悲哀也好，美羽都觉得只要自己能够一直陪在守护神大人的身边，就一定能让她忘却这些伤痛。 　　而菊姬也确实表现得十分享受她的陪伴。在美羽的面前，原本严肃的守护神时不时会露出有些不正经的本性。毕竟虽然她的外表维持着少女的模样，但实际上也已经是四百多岁的“成年女性”了，所以她的爱好也很符合这一年龄：无论是把神域的中心改造成铺满榻榻米的起居室，穿着邋遢的衣服在里面彻夜饮酒作乐也好；命令美羽把全校男生的相册带给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色眯眯地在里面寻找帅哥也好。这些都是只有美羽才能看到的一面。 　　但是此时此刻，学生会长突然发现，并不是自己真的治愈了守护神大人的伤痛。真相恰好相反，是菊姬看在她长得像老熟人的面子上，专门表现出对她敞开心扉的样子。四百年前，她遭到了恩师的背叛，被做成人柱活埋地下，空有守护神的名号，实际上只是为了守护江户鬼门的装置罢了。美羽平时所接触到的只不过是菊姬和魂的一面，所以才会令她产生了守护神大人已经释怀的错觉她。实际上，菊姬真正的伤痛全部都被封印在了地下的荒魂之中。 第196章 美羽的觉醒 　　若非如此的话，化身为狸猫的守护神为何会显得如此狂暴？ 　　虽然现代的影视作品常常把狸猫描绘成一种憨态可掬的萌物，但实际上它却是极其奸诈而凶狠的野兽，几百年前的人们将德川家康比作狸猫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而是在嘲讽他的老奸巨猾。 　　菊姬尽管继承了德川的血统，但不应该变成这个模样的怪物。松平美羽知道的很清楚，在活着的时候，她是一个真正为了江户人民而奋斗的英雄，而在死后也仍旧是个尽心尽力的守护神。但也正因为她的这种强大的责任心，导致了菊姬太过压抑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一切苦楚都封存在了荒魂之中，最终导致了现在的暴走。狸猫化的造型正是她失去理智的表现。 　　“菊姬大人，我该怎么做才好……！？” 　　身为菊姬大人的侍女，松平美羽当然不愿意看到最尊敬的主人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但她却仍旧迟疑着，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试着做些什么。菊姬大人说过这场决斗朱守院真宵的考验，所以按理来说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插手干预。但若是美羽继续袖手旁观，不仅朱守院的生命会有危险，菊姬本人也很有可能控制不住荒魂的暴走，进而堕为没有理性的妖怪。松平美羽绝对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但是………………”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因为她很害怕，害怕菊姬大人清醒过来之后会因此责备自己。与祖先酷似的容貌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却也是少女所背负的沉重诅咒——由于她的这幅容貌，从小松平家的长辈就一直在向美羽灌输祖先大人的光辉事迹： 　　根据长辈们所说，初代的松平美羽不仅负责照顾菊姬大人的生活起居，还要担任主人与德川将军家之间的联络桥梁。她虽是女儿身，却能够出入幕府的核心，与位高权重的文武百官侃侃而谈，甚至面见征夷大将军本人。无论对方是何种身份，松平美羽都能够做到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从来没有辱没过主人的名声。 　　在菊姬大人肉身成圣被封为江户鬼门的守护神之后之后，失去服侍对象的松平家一度面临血脉断绝的危机。初代松平美羽又设法筹集资金与人脉，使得家族的血脉得以留存下来。她这样做的目的绝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后人能够一代代地服侍菊姬这位主人。如此一来即便随着时间的流逝，哪怕江户的民众忘记了守护神的存在，也仍会有人记得菊姬大人的名字。 　　这是何等赤诚的忠义，这是何等美好的主从之情啊！从小时候起便无数次听到这个故事的美羽在潜移默化之中养成了对初代松平美羽的强烈的崇拜与憧憬。对于自己拥有与初代美羽相似的容貌这件事，她认为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所以在生活中也力求扮演好一个完美的“松平美羽”。无论是学业还是使命，少女都不敢有半点怠慢。既然成为了九条之原的学生会长，就要记住全校每一个学生的相貌和名字，既然身为守护神的侍女，就必须绝对服从主人的每一个命令。 　　所以对于松平美羽而言，现在若是出手帮助朱守院真宵，就等于是人生之中第一次违背主人的命令，也就是放弃了“完美的松平美羽”这一角色。踏出这一步需要巨大的勇气，因为那等于是全盘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整个人生，这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下定决心的事情。 　　“吼——————！” 　　“轰！” 　　“呜……！这家伙……气势竟然还能变得更强吗！” 　　然而就在学生会长犹疑不定的同时，真宵又一次被荒魂狸猫的扫尾打倒在地。这一回她的额头上流下了一缕鲜血，虽然并非重伤，但却代表着朱凭的神力已经无法完全抵消物理上的伤害了。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一旦不良巫女的神力不支，变回肉体凡胎的她立马就会被狂暴的大荒魂撕成碎片。 　　“菊姬大人，不行！” 　　看到这一幕，松平美羽终于鼓起了勇气。哪怕事后会被主人责骂也好，哪怕无法再继续扮演“初代松平美羽”这个角色也好，她也不能放任菊姬继续暴走下去了。但这恰好能够证明，少女对主人的感情并非是对拥有同一张脸的祖先的模仿，而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从这个瞬间起，少女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而是真正意义上地成为了侍奉守护神的从者： 　　“三河松平之血啊，苏醒吧！以寄宿于吾等血脉之中的祈愿，平息荒魂的怨气吧！大江户鬼门封印阵，再展开！” 　　用牙齿咬破大拇指，将流淌的鲜血涂抹在双手之上。学生会长从观众席上一跃而下，念动咒语重新启动了封印荒魂的法阵。刹那，从竞技场的黄沙之中伸出无数粗大的铁链，如同蟒蛇般一层层地向着暴走的大荒魂缠绕而去： 　　“咔啷啷啷啷啷啷——————————！” 　　“吼嗷嗷嗷嗷——————————！？” 　　“朱守院同学，你没事吧！” 　　趁着巨型狸猫与铁链搏斗的空挡，松平美羽一路小跑来到了倒地不起的巫女身旁，弯腰将她扶了起来，但真宵却对此没有什么好脸色： 　　“学生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和那家伙之间的战斗，外人不要随便插手！” 　　“外人？你说谁是外人啊？你这违反校规成性的不良少女！” 　　“哈！？” 　　然而，既然已经打破了自己的坚持至今的生存方式，松平美羽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扮演一个完美的学生会长了。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话，她的回应更加不客气：“告诉你！本小姐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与菊姬大人在一起了！菊姬大人睡觉的时候会半夜蹬被子的小毛病也好，喝酒喝到兴头上的时候会打嗝不停的体质也好，会因为身材只穿得上儿童内衣而发牢骚也好，我知道得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清楚！我才不管决斗不决斗的呢，菊姬大人现在因为控制不了自己荒魂正在受苦，我作为从者必须要帮助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朱守院同学，我警告你，你如果胆敢妨碍我的话，我首先就会把你打倒！” 第197章 忍者乱入 　　“学生会长，你这家伙……这才是你的本性吗？” 　　“是啊，你有意见吗，不良少女同学？” 　　“哼，没有。我只是想说你也好，我们家的班长也好，果然像你们这样的乖乖女都是装出来的，内心深处都很狂野嘛！” 　　面对冲自己露出真面目的松平美羽，朱守院真宵拄着刀直起身来，回了她一个桀骜不驯的笑容。没错，现在的美羽让真宵想起了阿什利，比起之前那个如同高岭之花一般难以接近的学生会长，还是这幅有血有肉的模样更能让巫女产生好感。当然啦，身为一个根深蒂固的大傲娇，真宵是不可能亲口承认这一点的，但至少她不会再反对松平美羽加入这场战斗了： 　　“随便你了，会长大人！你要是想阻止那家伙的暴走，就想办法试试看吧。但是先说好，自己的性命自己负责，等会你可不要指望我来保护你！” 　　“呵呵，这可不像是正在流血的伤员能够说出来的台词啊。在担心别人之前，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性命吧，不良少女同学！” 　　“吼吼吼吼——————————！” 　　“唔，当心！” 　　就在两位女生互相拌着嘴的同时，狂暴的狸猫型荒魂也挣脱了美羽召唤的血脉锁链，再次朝两人发动了冲锋。不过她们对此早有提防，身手敏捷地左右散开躲开了攻击。完全失控的狸猫则一头撞上了竞技场的墙壁，连墙带着后面的观众席一起撞出了一个大洞： 　　“轰轰轰轰轰轰————————！” 　　“啧，这是什么威力啊，那家伙的脑袋是铁做的吗！” 　　“哼哼，没有错，菊姬大人可不是白白守护了江户的鬼门长达四百年的！她击退过的妖怪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不要因为你继承了一点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小邪神的力量就觉得自己可以与菊姬大人相提并论了，就算是黑绘同学也不一定是全力菊姬大人的对手！” 　　“哼，什么全力啊，这家伙完全只是在暴走罢了！而且你压根不知道黑绘有多强，要是那家伙在这里的话，这种程度的对手一下子就能秒杀了！” 　　“不！明明是菊姬大人更强才对！” 　　“是黑绘更强！” 　　“是菊姬大人！” 　　“是黑绘！” 　　“吼吼吼吼——————————！” 　　彻底放飞自我之后，松平美羽立即就暴露出了“菊姬大人控”的本性，一言不合就与真宵吵了起来。与此同时，撞塌了墙壁的大荒魂也从瓦砾之中再度探出头来，昂起头朝两人吐出无数炽热的火球： 　　“嗖嗖嗖嗖嗖嗖————————！” 　　“菊姬大人，失礼了！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方守护拱卫黄龙！四神结界·开，急急如律令！” 　　“轰————————！” 　　面对铺天盖地的饱和式轰炸，松平美羽挺身而出，用自己的鲜血在半空中画出符咒，建立起了散发璀璨金光的结界。火球打在结界之上纷纷爆炸开来，却无法撼动这层防御分毫。不愧是九条之原的学生会长，一出手便是如此强力的大法术，而这正好弥补了不良巫女所缺少的防御面。 　　“哼，你这家伙还挺能干的嘛。就这样维持结界向前推进，把我送到那家伙的面前去！” 　　“区区不良少女不要命令我！还有记住这次是你欠我的，变身之后的红发也就算了，你平时的那头金发是违反校规的！之后要记得乖乖染回黑色！” 　　“我才不干呢！金发可是不良之魂，染回黑发之后我的个性岂不是都没有了？” 　　“那种违反公序良俗的个性不要也罢，总之只要我还是学生会长一天，就不允许你继续破坏校规！” 　　“啧，烦死了！你说话怎么跟我们家的班长一样？总之你先帮我对付这家伙再说！” 　　“记好了，你这是欠我的！四神结界·变！” 　　“唰唰唰——————！” 　　虽然嘴巴上对不良巫女一点也不客气，但松平美羽的行动却很老实。她知道自己不像拥有红莲之力的真宵一样能够对大荒魂造成威胁，所以便专心负责防御。只见学生会长双手交叉飞快地结了个印，四方形的结界便折叠起来化作一面盾牌挡在了巫女的面前，让她能够顶着火力向前推进。 　　“好，我要上了！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轰轰轰轰轰————————！” 　　朱守院真宵见状打起精神发出一声呐喊，然后便扛着大刀冲了出去。一路之上无数的火球砸在美羽的结界之上，但都没有伤到巫女半根寒毛。托此之福，她终于逼近到了大太刀所能攻击到对手的距离。大荒魂见状立即停止吐火，原地旋转身体使出一记扫尾，试图将巫女再度打飞出去： 　　“唰————————！” 　　“太天真了，同样的招数怎么可能让你连续得手两次啊！我跳！” 　　然而这一回真宵对此早有准备，在扫尾命中自己之前就一记大跳躲开了攻击。飞到半空之中的她顺势舞动大刀，整个身体化作高速旋转的陀螺直坠而下： 　　“看招！出云净神流奥义·火车切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擦————————————！” 　　“吼——————————————！” 　　这凌厉无比的一击之中灌注了朱守院真宵最强的神力，大太刀祢祢切丸的刀刃硬生生地突破了狸猫的长毛与厚皮，深深地嵌进了大荒魂的背脊之中。受此重创的巨型狸猫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然后便四肢一软轰然倒在了地上： 　　“轰————————！” 　　“菊姬大人！您没事吧？” 　　“你别过来！这家伙还没完呢！” 　　眼看主人被一击打倒在地，松平美羽情急之下忘记了继续维持结界，慌慌张张地就想要冲上前去查看菊姬的伤势。察觉到事情不对的真宵连忙想要阻止她，但却为时已晚： 　　“咔咔咔咔咔——————！” 　　“诶——” 　　说时迟那时快，学生会长刚跑出两步，巨型狸猫的身体便碎裂开来，从中窜出一个人形的黑影，飞快地朝她猛扑而去。虽然松平美羽的体术也不算差，但毕竟比不上真宵这种有神力的超人，而那个黑影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类的身体所能反应的程度了。 　　“唰————————！” 　　“呜！” 　　刹那，松平美羽只感觉后背一凉，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不由得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是片刻之后，她并未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相反却有一种软乎乎的触感，似乎是被某人搂在了怀里。 　　“咦，你是……？”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学生会长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观众席的上方。有一个身穿布料超少的忍者服的冷艳美女正将她抱在怀里，脖子上的围巾在没有风的室内上下翻飞，看上去酷炫极了。 　　“刚刚真是危险，你没受伤吧，会长阁下。” 　　“嗯，我没事，谢谢你……” 　　看到松平美羽睁开了眼睛，女忍者将她放了下来，然后便发现学生会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看，“呃，在下的脸怎么了吗？” 　　“我说你……应该是一年三班的前田佳子同学没错吧？” 　　“什！？怎么会？你竟然能认得出现在的在下？” 　　“这个声音，果然是前田同学没错！我当然认得出你了，身为学生会长，全校学生的脸我都记在心里，更何况你还是班干部呢！” 　　“不不不，在下的这种体质就连黑绘同学都没看穿，会长阁下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来？世上竟会有这种奇事！？” 　　“你在说什么啊，前田同学，你只不过是摘了眼镜而已，我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认不出来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就算你老家是忍者村，也不能穿得这么暴露吧？班干部怎么能带头违反校规呢？” 　　“不不，会长阁下你听我解释，这是咱们村祖传的女忍服装，露出来的皮肤完全是为了方便用汗毛察觉杀气才会有的设计，绝对没有违反公序良俗的意思在里面——” 　　完全没有想到学生会长竟然能够一眼认出取下眼镜的自己，流影幻魔众的头领代理一下子就慌了神。不过此时此刻她的表情看上去其实有点小高兴，毕竟这是前田佳子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能够不受自己特异体质影响的人。遗憾的是她没时间与松平美羽多做交流，因为刚刚那个差点杀掉美羽的黑影已经在下方与真宵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铛——————！咚————————！轰————————！” 　　“啧！？这家伙未免太强了一点！你们两个别在那里废话了，快来帮我啊！” 　　比起之前巨型狸猫造型的荒魂，这个人影可以说是一种进化形态。不仅保留了大狸猫时候的攻击力，速度还变快了无数倍，瞬间就打得真宵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令她放下自尊大声呼救。观众席上的美羽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没穿衣服，身上长着狸猫耳朵和尾巴的小个子少女，模样与她所侍奉的菊姬大人别无二致。但与和魂菊姬不同的是，这位狸猫少女的五官是完整的，也就是说，她乃是和魂与荒魂合二为一之后的完全形态。 　　“哇哇哇哇！这，这就是菊姬大人的真面目吗？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样好可爱喔！而且还长得有点像我，简直就像是姐妹一样——” 　　“别在那里犯花痴了你这傻女人！老娘快被你的菊姬大人打死了啊！” 第198章 共斗开始 　　看到自己心爱主人的兽耳娘形态，松平美羽高兴地笑开了花。但与此同时朱守院真宵却正在面临生命的危险。按理说恢复了人形却又保留了狸猫特征的菊姬应该算是和魂与荒魂合体之后的完全形态了，但现在的她明显还是荒魂一方占据主导，不仅身上一丝不挂也完全不感到害羞，而且还一边狂笑着一边对真宵拳打脚踢：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自由了！好——————开——————心——————！陪我玩，再多陪我玩嘛——————————！” 　　“啧！？这家伙退化成了小屁孩吗？也是啊！任谁在地下被关了四百年也会受不了的啊，但你不要拿我来当玩具好不好！” 　　“啪啪啪啪啪啪——————！” 　　这是何等暴力的攻击！菊姬的拳脚打在真宵的身上发出的响声好似鞭炮炸裂。要知道现在的巫女可是神力全开的红莲状态，也只能勉强抵抗，换成普通人早就被殴打得粉身碎骨了。但真宵的神力也不是无限的，事实恰好相反，她眼下已经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抵挡不住了。 　　“砰————————！” 　　“哇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发强力的狙击弹精准地命中了狸猫娘的太阳穴，把她整个人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这声枪响对于不良巫女来说再熟悉不过，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出的手： 　　“狙击女！？是你！” 　　“呵，果然不出所料，没了我照看你的后背，你马上就又陷入危机了啊，怪力女。今天你欠我两次了哦。” 　　观众席的高台之上，架起狙击枪的凯蒂·刚对竞技场内的同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而后者则没好气地抬头瞪了她一眼：“少胡扯了，狙击女！老娘可没让你擅自跑去引开敌人，所以之前的那次不算数！满打满算，我也只欠你这一次罢了！” 　　“啊哈！是新朋友啊！” 　　“唔，好快！？” 　　不良巫女的话音刚落，就感到身旁刮过一阵狂风。原来是被子弹所射倒在地的菊姬已经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观众席上的凯蒂冲去。她的身手敏捷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算真宵想要阻止也根本是望尘莫及，除了发出口头警告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不好，你快逃啊，狙击女！那家伙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 　　然而面对三步并作两步地翻越观众席上的座位笔直朝自己冲来的神明，狙击娘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眼看菊姬的拳头就要砸到她的身上，凯蒂的脚下却突然升起了一团白烟，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砰————————！” 　　“咳咳咳！？” 　　来不及刹车的狸猫菊姬一头冲进了烟雾之中，然后从白烟的另一头冲了出来，被呛得直咳嗽。烟雾散去之后，那里已经不见了凯蒂的身影，只剩下两截被折断的木头静静地躺在地上。看到这一幕，不良巫女忍不住发出了一句吐槽： 　　“那……那难道是替身之术！？而且还是那种被用烂了的用木头做替身的类型！？这未免也太没创意了一点！” 　　“忍忍！请你称它为‘经典’，而经典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就是因为经得起无数次实战的考验。” 　　“哇啊！？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 　　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真宵回头一看，发现那个穿着暴露的女忍者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自己的身后。就算是巫女那被神力强化过的感官，也完全没有察觉她的靠近。不愧是本职的忍者，神出鬼没是最基本的操作！ 　　“咔！” 　　至于利用替身术金蝉脱壳的凯蒂，此时则出现在了对面的观众席上，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菊姬再度架起了狙击枪。但她并没有急着扣下扳机，而是对下方的巫女做了个手势： 　　怪力女，你们吸引她的注意力，我掩护。 　　“喂！看这里！你这大狸子精！” 　　看到凯蒂的手势，朱守院真宵心领神会，于是便大声朝还留在观众席上的菊姬发出了嘲讽。后者听到叫喊声果然上当，马上就转身朝她猛扑了过来： 　　“在这里！陪我一起玩吧！” 　　“好啊，但要陪你玩的可不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战场之上，有时候不需要多余的言语。真宵本能地感觉到自己旁边的女忍者会做些什么，所以便毫不畏惧地举起大刀迎了上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万花镜之术！” 　　果然，女忍者在她身后飞快地结了一个手印，瞬间召唤出了许多分身，每一个分身又再次结印变身成了与真宵别无二致的模样，从四面八方朝菊姬包围而去。 　　“啊哈哈哈哈！朋友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好开心！” 　　如今的菊姬虽然恢复了人形，但很明显还是不具备清醒的判断力，面对大群一模一样的分身，她没有去试图找出哪个才是巫女的真身，而是冲上前去兴高采烈地一阵乱打。但前田佳子召唤出来的分身是没有实体的，无论菊姬怎样挥拳，所能打中的也只有毫无手感的空气。 　　“咦？朋友，怎么摸不到了？” 　　“因为那是本小姐的残影啊，笨蛋！” 　　“唰————！” 　　就在狸猫娘被幻影耍得团团转的同时，真宵的本体也趁机悄悄地绕到了她的背后。巫女双手举起长刀，毫不客气地斩了下去。这可是货真价实色全力一击，她可没有天真到面对强敌还要留一手的地步，在不良少年题材的漫画中，凡是轻敌的家伙最后的下场都很凄惨。 　　“啊哈！在这里！” 　　“铛——————！” 　　“什么！？” 　　但就在祢祢切丸的刀刃即将斩中狸猫娘的那个刹那，她却突然转过了身来，举起一只变成爪子形状的手臂抓住了这把武器。不良巫女立即感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从刀柄上传来，于是便本能地松开了手。这个反应救了她一命，因为下一个瞬间，抢过刀的菊姬就重重地将它摔到了地上： 　　“啊哈哈哈哈——————！走你————————！” 　　“轰————————！” 　　这一摔的力道非同小可，竞技场的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如果真宵坚持不放手的话，要么她的两条手臂都会被拉脱臼，要么就是连人带刀吃上这一发投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有神力护体也肯定会粉身碎骨。 第199章 暴走的真相 　　“住手吧！菊姬大人！不要再被荒魂所控制了！请你变回我所知道的那位温柔的菊姬大人吧！” 　　在观众席上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松平美羽也开始焦急了起来，毕竟现在的菊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刚刚的大狸猫形态还要不正常一些。明明恢复了人形却仍旧在暴走，这简直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位主人了。 　　“你在慌张什么，松平美羽，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松平血脉的继承人，代代相传的侍女‘美羽’，用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主人现在的状态吧！” 　　“唔！” 　　就在这个时候，竞技场里的女忍者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喝。学生会长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前田同学，你怎么知道我侍女的身份是代代相传的，这可是只有松平家的成员才知道的秘密啊……” 　　“理由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家族祖上也与菊姬大人有所渊源罢了。” 　　“你的家族？你们家不是忍者世家吗？啊！难道说——” 　　“没有错。” 　　侧过脸看了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的美羽一眼，前田佳子点点头回答道：“流影幻魔众的初代流影十郎太只不过是普通的农民，但就在遭遇强盗快要被杀的时候却得到了某位流浪忍者的帮助。那位大人自称‘堀之进’，曾经在江户服侍某位公主殿下，但因为主人被德川幕府背叛而死，所以便心灰意冷离开都城开始了流浪之旅。之后我的祖先便师从堀之进大人学习忍术，对此堀之进大人没有要求任何报酬，只是与弟子立下了一个约定，那就是——” 　　“——那就是有朝一日要回到江户，代替自己替菊姬大人尽忠……是吗？” 　　“没错，这就是流影幻魔众头领代代传承的使命。这几百年来，菊姬大人都作为守护神镇守在九条之原，虽然毫无自由可言，但并未遭遇什么变故，再加上还有松平一族服侍在旁，所以这个约定也从未被实现过。没想到在我的这一代，居然迎来了报恩的机会。虽然在下只不过是头领代理，但就让我代替不成器的妹妹来实现一族的夙愿吧！” 　　“………………呜。” 　　“呜？”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咦咦咦？” 　　听完女忍者这段慷慨激昂的告白，学生会长刚开始还没啥反应，但是在慢了一拍之后马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把前田佳子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学生会长殿下！在下有说错什么话吗？” 　　“不是的，你不要误会。我这是感动的眼泪！我从小就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过，在还是人类之身的菊姬大人身边，除了初代的‘松平美羽’之外，还有一位忍者随从。但在菊姬大人肉身入土被封为鬼门的守护神之后，那个忍者就离开了江户，只剩下我们松平一族还继续服侍在菊姬大人的身边。长辈们都说那位忍者一定是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忍者都是两面三刀不值得信任的小人。没想到真相却恰好相反！虽然做法不同，但是堀之进大人也与初代美羽一样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主人啊！” 　　“哼，我猜就是这样。” 　　对于美羽现在的感动，亲眼见证过菊姬记忆的真宵也能够感同身受。虽然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深处却感到一阵阵的火热。 　　想想看吧！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四百年之久，哪怕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江户变成了东京，就连德川幕府也早已不复存在。但松平美羽与堀之进的忠诚心却并未因此而遭到磨灭，他们的意志跨越了漫长的时光，以血脉的后代和约定的继承者的身份再度汇聚于此，汇聚到了最尊敬的主人的面前，这难道不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场景吗？用不良少年漫画里的剧情来比喻的话，就是面对主人公的危机，曾经分散许久的伙伴全部又聚集到了一起，如果在这之后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那就是值得铭记的佳作。 　　不，应该说这之后必须要迎来好结局才行。明明伙伴们都到齐了，最后主人公却还是死掉了什么的，真宵的不良美学是绝对不会允许那种粪剧情发生的！ 　　“那个暴露狂忍者女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用眼睛好好看？’她是发现了菊姬异常的原因了吗？” 　　回想起了前田佳子之前对松平美羽所说的话语，朱守院真宵试着将一部分灵力用于视觉的强化。如此一来她就能看到原本肉眼所不能看见的东西。这一看不得了，不良巫女当即被吓了一跳： 　　“呜！？那，那是什么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来陪我们玩吧！” 　　那是小孩子的灵魂，无数小孩子的灵魂正趴在菊姬的背上，堆积得犹如一整座小山！这些孩童大部分都穿着古代的衣服，但其中也能看见身穿大正或者明治时期校服的身影。所有的孩子都笑嘻嘻地朝着这边不断招手，似乎是想让众人陪他们嬉戏。但这些孩子始终都是未能瞑目的亡灵，有着青白色的肌肤和黑洞洞的瞳孔，看上去无比阴森可怖。 　　“这么多小孩子的怨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守护神大人一直都是背负着这些家伙活着的吗？” 　　“看样子你也看清楚了菊姬大人现在的模样啊，朱守院家的巫女。” 　　面对一脸震惊的朱守院真宵，前田佳子如此解释道：“九条之原乃是江户的鬼门所在，作为守护神的菊姬大人的神社落成之后不久，就开始有民众将夭折的孩子的尸骨埋葬于此。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百姓，无力承担正规寺院的丧葬费用，也无力对死去的孩子进行供养，所以便将孩子们的灵魂托付给了鬼门的守护神，希望这位神明能够代替自己帮助孩子成佛。久而久之，这样的做法就形成了在贫苦百姓之间流传的一种习俗，直到近代才逐渐废止。” 　　“嗯，我也有听家里的长辈说过这件事，但是没想到，菊姬大人真的将所有孩子们的灵魂都背负在了身上……” 第200章 三人联手（上） 　　留在观众席上的松平美羽，此时也通过强化灵视看清了守护神现在的状态，露出了又感动又心疼的表情：“菊姬大人……您实在是温柔过了头了啦！” 　　“也就是说，这家伙之所以会暴走，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荒魂在地下被封印了四百年的缘故，而是因为背负了太多枉死儿童的怨念所致的吗？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极了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诶……朱守院同学，你笑什么？” 　　“莫非是被大量幼童的怨灵吓傻了吗？” 　　突然，不良巫女仰头爆发出一阵狂笑，令学生会长和女忍者都对她投去讶异的眼神。但朱守院真宵毫不介意，足足笑满十秒钟才开口解释道：“没什么大事，我只不过是产生了很强的即视感罢了。” 　　“即视感？” 　　“是啊，以前我也认识一个人，明明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要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性格又很暴躁，无论是谁都讨厌的不良少女拼上性命与邪神战斗。当时我就想‘这么老好人的家伙恐怕是这世上独一个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另一个跟那家伙不相上下的老好人啊。看来这个世界也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嘛！” 　　“你说的那个人，是黑绘同学对吧？” 　　“哼，谁知道呢？总之我决定了！对于这种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肩上的大笨蛋，一定要狠狠地把她打醒才行！” 　　“轰——————————！” 　　话音刚落，巫女的身上就再次喷发出火焰般炽热的神气。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她整个人还因为疲惫和伤势而摇摇欲坠，红莲模式也几乎要自动解除了，现在却又像凤凰涅槃般死灰复燃。这完全是因为把菊姬那大公无私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黑绘重叠在了一起。本来这场战斗对于朱守院真宵而言，是为了向菊姬证明自己的试炼。但现在性质却完全不同了，她的目的现在变得更加明确，那就是——拯救眼前的这位老好人。 　　“哼，区区不良少女耍什么帅啊！让菊姬大人清醒过来是作为贴身侍女的我的职责，你休想出风头！” 　　“哈，别惹我发笑了！明明站得那么远还好意思说这种大话，你这种不会肉搏的大小姐就乖乖当好辅助就行了！正面还不是要靠本小姐来扛！” 　　“你们二位，是不是忘了在下。拯救菊姬大人可是流影幻魔众一族的悲愿，我身为头领代理，可不会屈居人后！流影夜隼，参上！” 　　“唰————！” 　　“喂！你这家伙竟敢偷跑！？” 　　说时迟那时快，受到真宵斗志感染的女忍者率先冲了上去，一边奔跑一边双手结印，召唤出大量半透明的分身：“忍法！胧影之术！然后是忍法，胧影退魔之阵！”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刹那，每个分身都朝天空丢出大量的碎屑状的物体。那是忍者常用的“撒棱”，也就是扔在地面上让敌人踩上去的三角形尖刺。这本来是逃跑时使用的忍具，但作为退魔忍的流影一族却在其基础之上加以改进，由灵力构成的分身所投掷的撒棱也是由灵力生成的，而这些微小的灵力碎片数量一多竟然相互之间产生了共鸣，形成了一个令妖魔行动不便的类似结界的空间——用最小的消耗，最简易的方法制造出与阴阳师的符咒相近的效果，这就是灵力低微的流影幻魔众忍者所发明的独一无二的技巧！没有经历过社会最底层的磨练的世家子弟是永远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创造力的。 　　“分身，收！忍法，缚魔锁镰之术！” 　　流影夜隼的表演并未就此完结，利用分身布置好退魔之阵以后，她也不会白白浪费那些用在分身上的灵力，而是再度结印将其全部收回。飞回来的灵力被女忍者顺势附加到了从不知何处掏出来的锁镰的铁链条之上，她接着便利用奔跑时的惯性甩出带有分铜的锁镰，将暴走的菊姬连同她背上的无数儿童灵魂一道紧紧地缠绕了起来： 　　“邪魔捕缚！忍！” 　　两秒！仅仅用了两秒左右的时间，流影夜隼就制造出了撒棱加上锁链的双重束缚。就算是再强大的阴阳师，也很难在同样短暂的时间里施展出拥有同样效果的法术。不愧是忍者，速度就是她所拥有的最大优势！ 　　“嘻嘻嘻嘻——————！亮闪闪的好——好——玩——啊——！” 　　“咔咔咔咔！” 　　“什么！？” 　　然而，在有一种情况下速度的优势是无法生效的，那就是敌人过于强大的时候。如果是一般的妖怪怨灵，肯定来不及反应就被流影夜隼收拾掉了，但暴走的菊姬即使被附魔的锁链所缠身，也完全不当回事，只是轻轻一扭身子就硬生生地挣断了拳头粗的铁链，然后扑倒在地在闪亮的撒棱之中打起了滚。那些灵力构成的尖刺根本就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完全被当成了发光的小玩意儿。 　　“呜，果然不行吗……只靠在下的忍术根本奈何不了菊姬大人……” 　　“说什么傻话，你这不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了吗！干得好，暴露女！” 　　“暴，暴露女！？都说了我这一套是祖传的战斗服——啊，等下！” 　　看到自己全力的连续技被轻松化解，流影夜隼露出了悔恨的神色，但不良巫女却趁此机会冲了上去，手中长刀缠绕着熊熊烈火直劈菊姬背上的怨灵：“欧拉！吃我这招！” 　　“嘻嘻嘻嘻——————！打不着——————！” 　　可惜！虽然一时之间被地上发光的撒棱吸引了注意力，但菊姬背上的怨灵是由无数小孩子所集合而成，其中也有对小玩意不感兴趣的个体存在。所以真宵的奇袭最终还是暴露了，怨灵们操控着守护神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出了大太刀的攻击范围。 　　“哼，中计了啊。果然小孩子的头脑就是简单！” 　　然而，不良巫女并未因为一击未中而感到气馁，相反，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抬起头来高声招呼道： 　　“就是现在，学生会长！” 　　“德川血缚之术，急急如律令！” 第201章 三人联手（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瞬间，只听观众席上的松平美羽一声大喝，竞技场内又再度升起无数巨大的锁链，死死缠住了跳到半空之中的守护神。原来，真宵的一击是故意打空的。她知道就算砍中一刀也不一定能够彻底净化菊姬所背负的怨灵，反而有可能惹怒那些孤魂野鬼。那么多没爹没妈的熊孩子一旦暴躁起来，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巫女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一个人蛮干，而是选择了借助地利——这座竞技场其实就相当于菊姬的镇魂之所，她的荒魂和那些孩子们一起在地下被封印了四百年之久。就算封印暂时解除了，法术本身的效力也仍旧存在，而能够控制那股力量的就是继承了德川分家之血的松平美羽。真宵故意打空的一击，就是为了给她做助攻。 　　“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学会怎么配合别人作战了呢。” 　　换成以前的朱守院真宵，才不会做出这种拐弯抹角的事情，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只会埋头蛮干。曾几何时的巫女认为那就是反抗精神的象征，是真正的不良之魂。但现在她已经意识到，凡是都靠蛮力反而是内心软弱的表现，正因为没有自信，才要装出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假象。 　　但现在的她已经用不着再像那样伪装自己了。因为真宵知道，她并非独自一人在战斗： 　　“就是现在，狙击女！” 　　“不用你说，怪力女。” 　　“砰砰砰砰砰——————！” 　　虽然场面看上去好像是潜伏在观众席最顶层的狙击娘听到巫女的呼唤扣下了扳机。但其实这两件事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凯蒂与真宵之间的羁绊已经到了不需要靠言语来交流便能默契配合彼此的地步，从巫女出手的那一瞬间的动作，狙击娘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真正的意图，所以便提前瞄准了空中，守护神简直等于是自己跳进了她的瞄准镜。 　　“呜哇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在这种情况下，凯蒂根本不可能会射偏，更何况现在的菊姬就是个被铁链缠住动弹不得的固定靶子。只见狙击枪的枪口火光乍现，一整个弹夹的子弹倾泻而出，精准地击中了守护神背上的怨灵，每一颗子弹都是一枪爆头，那些没被射中的怨灵也跟着疼得哇哇大叫了起来。 　　然而，问题就在于这里。 　　明明没有被子弹射中却会喊疼，这就代表这些怨灵在长久的岁月之中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所以仅仅只是爆了其中几个人的头，是无法把它们彻底消灭的。不仅如此，它们还寄生在菊姬这个守护神的身体之上，一旦受到伤害，就会吸取寄主的神力进行自我修复： 　　“呜………………！” 　　因此，最后真正受到伤害的反而是菊姬，她在下面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而那些被爆头的孩童怨灵却马上恢复得完好如初，再度哄笑了起来： 　　“嘻嘻嘻嘻嘻————————！真好玩真好玩！” 　　“啧！这帮小鬼居然这么难缠？” 　　看到己方一套天衣无缝的联手攻击居然最后非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伤害到了想要拯救的对象，不良巫女忍不住咋了咋舌。就在这个时候，恢复了一点意识的菊姬却突然开了口： 　　“呵呵……看样子，你的成长比本尊想象之中还要大啊，朱守院。” 　　“菊姬大人！您醒了！？我现在就解除法术——” 　　“不必了，美羽。这样就好。” 　　“诶——” 　　摇摇头阻止了慌慌张张地想要撤掉铁链的侍女，守护神接着用虚弱的声音对下方的真宵说道：“很遗憾，朱守院，本尊原本打算用被封印的荒魂来考验你的实力。如果就连本尊真正的模样都打不过的话，你就算去了里出云也只是送死……但现在看来，本尊是高估了自己的器量。即便经过了四百年的时光，本尊体内的怨灵蛊也没有被完全转化成神明之力，其中的一部分与孩子们的灵魂结合在一起，反过来控制了本尊的意识……让你们看到丢脸的一幕了。” 　　“那倒没有。反正你看上去也就是个小学生模样，比起现在这种装模作样的老太婆腔调，被控制的时候还表现得更自然一点呢。” 　　“哼哼，真是得理不饶人……但也许你说的没错……本尊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当做神明崇拜的资格，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现在的江户城也不再需要守护神的保佑，也许是时候与这些孩子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给我闭嘴！” 　　“唔！？” 　　菊姬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真宵硬生生地打断了。此时的巫女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高高抬起头来用严肃的眼神注视着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空中的守护神，斩钉截铁地大声对她说道： 　　“四百年！你可是守护了这座城四百年之久！不仅如此，还把所有被父母所抛弃的孩子们的灵魂都背负了起来！而且这一切都建立在被陷害的前提之下，这是很了不起的事！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像你这样，至少换了我的话绝对不可能！我肯定在被附身的瞬间就会发飙了！所以说！像这么了不起的功绩，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否定，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行！” 　　“朱守院……你……” 　　完全没有料到不良巫女会如此夸奖自己，菊姬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但，但是……现在的本尊就连这座学校也没法守护，明神会的人在这里飞扬跋扈，我却完全无能为力——” 　　“那又如何？人类之间的事情本来就该人类自己去解决。而且依我所见，正是因为有你在的缘故，明神会才没有直接拆了这座学校，要是今天你选择了一了百了，九条之原才会真正变得任人宰割！就连我都能看出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却看不出来，这四百年你是白活的吗？” 　　“是啊，菊姬大人！虽然朱守院她的言辞无礼至极，但事情确实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正是因为对您还有敬畏之心，明神会才没有完全接管九条之原高校，只是布置了重重监视而已。时至今日学生们仍然在您的庇护之下啊！” 第202章 真宵的本职工作 　　“没错，松平的祖先与我等忍者一族的恩师，在当年没有能够保护得了您。今天，我们作为后人继承了他们的悔恨来到这里，绝对不能再重蹈悲剧的覆辙。” 　　“你们几个……” 　　松平美羽刚刚言毕，女忍者流影夜隼也马上随声附和。在少女们慷慨激昂的话语鼓励之下，消沉的菊姬总算是找回了生的希望：“呵呵……真是的，明明都过去四百年了，那两个家伙的忠诚心也太强了一点吧，居然一直被继承到了现代。” 　　“这是菊姬大人您的人德所致啊！” 　　“行了，美羽，别再拍本尊马屁了。你们的想法我已经清楚，但你们打算怎么解决现在的状况？不管有什么想法最好都快点动手，这些小兔崽子们实在是被关得太久了，本增也不知道还能压制他们多久……呜！” 　　“嘻嘻嘻哈哈哈，来玩吧来玩吧来玩吧！无论是谁都好来陪我们玩啊！” 　　说着说着，守护神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背上的幼童怨灵们体积膨胀起来，覆盖住了她的全身。那密密麻麻全是四肢和人头的模样看上去别提有多么可怕了。 　　“不好……受到荒魂的影响，这些灵体开始进一步怨灵化了，再这样下去菊姬大人会被彻底吞噬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直接把它们净化掉的话菊姬大人也不可能毫发无伤，毕竟她与这些孩子都已经融为一体了啊！” 　　“这里就交给专业的来吧。” 　　面对眼前万分紧急的状况，流影夜隼和松平美羽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办法，急得在原地干瞪眼。就在这个时候，朱守院真宵自告奋勇，向前踏出了一大步，“能够解决这个局面的，也就只有本小姐我了！” 　　“……朱守院同学，别闹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是啊，你没听到我们说的吗，用蛮力是救不了菊姬大人的！” 　　“啧！你们听人把话说完好不好？谁说本小姐要用蛮力了啊！话说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只会运用暴力的野蛮人吗？” 　　然而，看到不良巫女挺身而出的英姿，学生会长和女忍者非但没有受到感动，反而不约而同地双双冲她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朱守院真宵见状恼火地反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也仍旧那么的异口同声： 　　“嗯。” 　　“难道不对吗？” 　　“噗。” 　　“狙击女！我听见你在笑了！这两个家伙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嘲笑我！？” 　　“啊，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放心吧，我知道你进步了很多，至少在冲动之后学会后悔了。不过这对现状有什么帮助就不知道了。” 　　“啧，给我认真一点！我是动真格的！” 　　“咚——————！” 　　眼见高台上的凯蒂也在嘲讽自己。不良巫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行动表现了自己的决心。只见她用力一甩手，将手里的长刀重重扔到了地上，刀刃**黄沙足有几十公分之深。接着便解除了红莲模式，炽热的火焰散去之后，只余下一头随着上升气流上下翻飞的金色长发。狙击娘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果断便解除战斗模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怪力女，你这是——” 　　“都说了，我是认真的。你们不要忘了我的本职是什么，我可是巫女啊！无论是赞颂和魂的功绩也好，安抚荒魂的怨气也好，总之对神灵的侍奉是我的职责所在！” 　　“诶……怪力女，你不是吧，你居然还记得自己的本职是巫女来的？我还以为你早就把不良少女当成本职工作了，巫女服只是COSPLAY而已。” 　　“少，少啰嗦！我之所以会变成不良是因为之前侍奉的神明根本就是个混账！但如果是这家伙的话，就算要我献上自己的信仰之心也没有问题，她有这样的资格！” 　　“……我明白了，那我们该做什么？” 　　即便隔着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凯蒂还是一眼就看清了朱守院真宵脸上的表情，意识到她是认真的。于是狙击娘也收起了玩心，用严肃的声音对她确认道：“既然已经解除了战斗模式，就代表你无法出手了对吧？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吗？” 　　“是啊。现在开始我要做一个巫女该做的事，期间完全没有防备，所以就拜托你们做我的护卫了。” 　　如果是在平时的话，心高气傲的真宵打死也不会说出要别人保护自己这种事。但此时的她却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都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同伴。说完这句话之后，巫女便就地正襟危坐，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了起来： 　　“镇坐于九条之原之大神，继承德川之血，守护江户鬼门五百载之大神。其名曰菊姬，又名江户之退魔姬。从幕府初年开始便守护我等至今的尊神。吾在此恭谨奉纳，愿您的周围充盈清净的空气，愿一切祸患远离您的神域，愿您的神座永远安宁稳固，如同支撑高天原之要石——————” 　　“唰啦啦啦啦————————！” 　　“这，这是！？自创的祝词！？” 　　“何等清净的灵力，这就是拥有现人神资格的巫女的真正面目吗？” 　　没错。虽然朱守院真宵染头发，说粗口，平时表现得完全就是个暴躁好战的小太妹。但她的巫女血统却是传承自上古时期的朱守院一族，可以说是纯正无比。而即使是在朱守院的血脉之中，她也可以说是最为稀有的天才，否则也不可能吸收了邪神朱凭的残余力量成为现人神。而她从小就接受最专业的巫女训练，现场编出一段用来祭祀菊姬的祝词完全不在话下。 　　所谓的祝词，就是对神明功绩的歌功颂德的文章。通过宣读祝词，巫女能够强化听众的信仰之心，而信仰心便会化作神明的力量。这里的听众并不仅限于人类，还包括了这个“世界”本身。也就是祝词的内容越是真实，就越能得到世界记忆的共鸣，效果也就越好。而真宵刚刚正好亲眼目睹了菊姬的一部分记忆，所以创造出的祝词也可以说是与真实情况分毫不差。 第203章 凯蒂的羡慕 　　“————镇守天都鬼门之御魂，苇原中国的庇护者，末法时代的先驱，德川菊姬大神。愿您驱散一切祸患灾厄，魑魅魍魉一切妖邪不得近前，再三再三，恭谨奉纳之至是也。” 　　“不得了了，我没看错吧？那个怪力女居然在滔滔不绝地吟诵貌似很厉害的古文……如果她的脑子其实不差的话，为何那么多文化课都会挂科？” 　　在高台之上看着不良巫女闭着双眼专注吟诵自创祝词的模样，凯蒂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吐槽。就在这个时候，祝词的效果也彻底发挥了出来，大量的清净之气升腾而上，聚集到了被绑住的菊姬身上，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恢复了不少： 　　“呼…………这种被信仰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呀啊啊啊啊啊？不要啊！这种感觉好讨厌，停下，停下！这具身体是我们的！不要再念了啊啊啊啊啊——————！” 　　而同一时间，守护神背上的幼童怨灵们的反应却与寄主完全相反。他们所寄生的是菊姬的荒魂，而祝词增强的则是和魂之力。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是一种猛毒。感受到威胁的怨灵们倾巢而出从，化作无数巨大的手臂朝毫无防备的巫女袭击了过去： 　　“咿嘻嘻嘻嘻嘻！欺负人的坏蛋，去死吧——————！” 　　“休想碰她一根寒毛。” 　　“砰砰砰砰砰——————！” 　　当然，凯蒂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冷静地连续扣动扳机，倾泻出弹夹内所有的狙击枪弹。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将一条手臂凌空射断。但狙击娘的攻势并未因为弹夹的清空而就此完结： 　　“魔眼发动！弹道计算完毕，精密操作开始！” 　　子弹命中目标之后，她马上又发动了魔眼的力量，操纵子弹在空中转了个弯射向怨灵的本体：“去吧！” 　　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够趁着对方露出破绽的机会直接击破本体，那事情也就解决了。这确实是很符合专业佣兵风格的做法，而且凯蒂也有一点私心在里面——她想要证明自己还能在关键的时刻派得上用场，并没有落在迅猛成长的其他队友的后面。若是能够一击消灭菊姬身上的怨灵，那至少在真宵面前她就还能挺得直腰杆。 　　“铛铛铛————！” 　　“啧，果然不行么……” 　　但事与愿违的是，就在魔眼操纵的子弹即将命中目标的同时，从怨灵集合体之中又伸出几只手臂，在最后一刻挡下了凯蒂的攻击。如果她的妖力再强一点，子弹的威力再大一点，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只可惜在实战之中不存在假设，狙击娘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实力确实已经跟不上现在实验B班所面临的状况了。 　　“小心！凯蒂同学！” 　　“唔！？” 　　“忍法·苦无乱击之术！” 　　“唰唰唰唰唰————————！” 　　就在凯蒂为此感到消沉的时候，那些被子弹射断的手臂突然复活，从四面八方朝她飞了过来。没有料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狙击娘一时之间来不及闪避。还好女忍者流影夜隼反应迅速，见状立即扔出苦无帮她击落了好几只逼到近前的怨灵手臂。灰发少女这才有时间拔出腰上的手枪，砰砰几枪打爆了剩下的敌人。 　　“可恶，我的妖力就连一击必杀也做不到了吗！” 　　这有惊无险的一幕，更加确定了凯蒂的自我感觉——敌人越来越强，光靠弹无虚发的射击技术还有操控子弹的魔眼，她已经没办法再占到什么优势了。想要不拖同伴们的后腿，她必须要想办法获得新的力量才行。 　　“忍者吗……？抛去现代艺术创作赋予他们的夸张形象，说白了所谓的忍者众就是日本特有的一种佣兵组织，可以算是我的同行。那种把灵力节约到极限的战斗风格，与过惯了紧日子的佣兵团也很相似啊。” 　　而变强的方法，其实此时的凯蒂已经有了主意。或者应该说，在她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的苗头，只是现在才终于确定了下来罢了。自从那一次在神社里遭遇到流影幻魔众忍者的伏击之后，凯蒂就一直很在意他们的战斗方式。而如今，在她的眼前出现了最好的范本，也就是流影幻魔众头领代理——流影夜隼毫无保留的战斗姿态。 　　“枉死的小鬼们，休想再靠近一步了！” 　　帮助凯蒂化解危机之后，女忍者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马上又将目标放到了自己这边的敌人身上。经过一轮子弹的洗礼，倾巢而出的怨灵的势头并未减弱，更多的怨灵正拼命地朝专心吟诵祝词的朱守院真宵涌去。而流影夜隼对此所采取的行动则是一个字：炸！ 　　只见她从布料超少的忍者服中凭空掏出一颗西瓜般大小的巨型土质炸弹，打个响指擦出小火苗点着了引线，然后将其抛向半空之中。接着丢出一枚苦无提前击碎了陶制的外壳，大量的小炸弹从中滚落出来，在地面上炸出了一整片绯红的花田： 　　“忍法炮烙之术·凤仙花！” 　　“砰砰砰砰砰砰砰——————！” 　　“漂亮……！” 　　这一招令凯蒂很有即视感，因为她也喜欢用子弹提早引爆手雷。但对比之下，流影夜隼的忍术威力要大得多，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她掏出来的炸弹比凯蒂的手雷体积大上几倍。炸弹本身只是普通的黑火药混合一点点付有灵力的硝石制作而成的传统炮烙弹，但能够把这么巨大的东西随身携带的方法才是忍术的奥妙所在。如果凯蒂也能学会这一招的话，那她的最大火力马上就能更上层楼。 　　“啊啊啊啊啊——————！好烫，好烫啊！妈妈，妈妈，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 　　“呜……本尊也想救你们，但是——” 　　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炸之后，那些脱离本体的怨灵一下子就怂了。它们毕竟只是小孩子的灵魂，哪里受得了地狱业火般的煎熬，纷纷调头飞向空中，试图回到菊姬的身上。对此菊姬本人也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并未做出任何抵抗。 　　“四方守护，邪灵退散，急急如律令！” 　　“哇啊啊啊啊————！？” 第204章 南光坊的遗产 　　然而菊姬虽然会对这帮小鬼心软，但松平美羽却不会。知道了真相之后，她可算是恨死了这帮寄生在主人身上的家伙了，现在逮到机会，立即就发动大结界将小鬼们挡在了外面。这些孤魂野鬼一与作为宿主的守护神分开，立即就完全暴露在了净化的祝词的威力之下，瞬间开始了蒸发。那种身体一点点化为粉末的感觉肯定很难受。 　　“美羽，住手……你这样孩子们会受不了的……！” 　　“不！我不住手，菊姬大人！您就是对他们太心软了！不管过程有多么痛苦，死者都应该成佛去往那个世界才行，您却用自己的身体把他们留在这世上这么多年，看似是救了他们，实则是害了他们啊！如果再不加以净化的话，这些孩子就会变成真正的害人怨灵了！” 　　“美羽……你……” 　　对于菊姬来说，这是松平美羽头一回违抗自己的命令。但这非但没有让她感到难过，反而是件值得为之高兴的事情。因为菊姬心里知道的很清楚，这十几年来松平美羽一直都在拼命扮演“初代美羽”的角色。她们两人的长相确实非常相似，相似到菊姬在刚刚起床还没完全清醒，或是喝得烂醉酩酊的时候经常会弄错自己所处的时代，把前来叫醒自己的美羽当成初代。 　　但是菊姬也很清楚，她们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尽管长相和名字一模一样，现代的美羽比起她的祖先要更活泼，性格更外向。这也是很正常的事，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花样女子高中生怎么可能与十七世纪的贵族家的深闺大小姐有着同样的人格？ 　　但为了扮演好“初代松平美羽”这个角色，现代的美羽放弃了很多个人的爱好。别的JK都在忙着交朋友搞社团谈恋爱讴歌青春的时候，她却不得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呆在封闭的神域之中，随时做好服侍菊姬的准备。只有不会说话的动物神使陪伴在身边。 　　对于这样的美羽，菊姬不止一次感到心疼。但她又不可能解除与美羽之间的主从契约，因为后者完全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生存的意义。菊姬也只好配合着她演戏，装作没有察觉到美羽的本性。现在头一回，美羽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心理话，菊姬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为此生气呢？ 　　“抱歉，菊姬大人，这件事情之后您不管怎样责罚我我都没有怨言，但现在还请忍耐一下！” 　　“不……美羽，你说得对。我是做错了。对于这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我应该早点狠下心来超度他们成佛，这才是作为鬼门的守护神应做的事情。我没能做到这点，是因为自私的缘故。我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当年错手杀死的孩子们的代替品，想要通过供养他们来赎清自己的罪孽，这根本就只是掩耳盗铃罢了。是我把他们束缚在了这个世界，害得他们变成了怨灵。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好痛啊！我们不想死！妈妈！救救我们——————！” 　　“抱歉，我并不是你们的妈妈……请你们……安息吧……” 　　“妈妈啊啊啊啊啊——————————！” 　　结界外的孩童灵魂在痛苦中挣扎，一个个都朝着菊姬伸出了双手。但守护神却强忍着悲伤挪开了视线。下一个瞬间，他们的灵魂彻底被巫女祝词所净化，化作光芒消失在了竞技场的穹顶之上。在最后一刻，这些枉死的孩子们终于感到解脱了吗？亦或是说是在满腔怨恨的状态下被迫离开这个世界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知道，但这确实是唯一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好，这样就解决一部分的怨灵了！” 　　“呜呜！？” 　　“菊姬大人！？您怎么了？” 　　“呜啊啊啊啊啊——————————！” 　　然而，松平美羽刚高兴了没有一秒钟，菊姬的身上就再次出现了变化。本来她应该已经摆脱了很大一部分的负担，荒魂之力应该瞬间弱化才对，但结果却完全相反。从守护神的身体里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强的瘴气，甚至完全压制住了真宵的净化之力。 　　“恭谨奉纳——噗哈！？” 　　“真宵同学！？” 　　“怪力女！你没事吧。” 　　“啧……！痛死了，发生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就连专注吟诵祝词巫女本人都受到了影响，念着念着突然口吐鲜血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整个竞技场也开始猛烈地振动了起来。从黄沙之中升起八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艰深难懂的古代咒语，以及代表德川幕府的葵花家纹。 　　“这，这是封印阵的基底？为什么会擅自启动的？我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啊！” 　　眼见这八块刻有德川家纹的石板正不断释放出暗黑属性的咒术之力，强制性地令菊姬陷入暴走状态。松平美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于这些石板的存在，她是心知肚明的，因为这就是松平家世世代代守护的秘密，也就是菊姬荒魂的封印之楔。但她却并不知道，这些石碑之中居然还隐藏着更深一层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玩意肯定是‘南光坊天海’留下的后手啊！” 　　与学生会长不同，经历过菊姬记忆的朱守院真宵倒是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不良巫女捂着剧痛的胸口撑起身子，擦干嘴角的鲜血之后恶狠狠地说道：“那家伙可是花了大力气把菊姬从‘继承了德川之血的灵能力者’改造成‘江户鬼门的守护神’的，怎么可能轻易让她得到自由啊！现在看来让江户的老百姓把夭折的孩子埋到统统九条之原来肯定也都是那混账的主意，为的就是用那帮小鬼将菊姬彻底束缚在这里！而如果在这之后守护神还是想要获得自由的话，这八个玩意儿就会发动最后的紧急保险，也就是将她彻底改造成像菅原道真那样的‘荒神’！” 　　“怎，怎么会这样……那我们松平一族这几百年来一直守护着的东西，岂不就成了……” 第205章 最后一搏 　　“给我打起精神来！” 　　听到巫女的这段话，一直把守护封印当成自己天职的松平美羽一下子就六神无主地跪倒在地，但马上就被真宵的一声大喝叫了起来：“你也好，你之前的松平家族的人也好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坏人！真正的坏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搞出了这一切的‘南光坊天海’！现在老娘可算是确定了，那家伙与搞出里出云的幕后黑手就是一个人，搞出百鬼夜行的那个大天狗肯定也是被他弄成妖怪的，否则要是这世上同时存在三个搞事的家伙的话，日本这么小的国家早就灭亡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家伙的错，只要打倒他一切就会变好了！” 　　“就，就算你这么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天海大僧正就是坏人啊，而且谁知道我们松平家的祖先是不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闭嘴！我说是就是！所以你只要乖乖闭上嘴把力量借给我就好！老娘在前线拼了这么多年的命，见过的坏人比你这个学生会长多多了，你没资格质疑我的判断！” 　　“哼……少在那里自我卖弄了！什么资格不资格的，除了菊姬大人之外谁也没有资格命令我！” 　　被不良巫女嚣张地连吼几嗓子，反倒令学生会长心里燃起了不服输的火焰。她也不知道真宵说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什么里出云百鬼夜行大天狗都与她无关，甚至就连松平家的祖先也没什么关系，松平美羽现在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从眼前的危机中把自己所敬爱的菊姬大人救出来，而能够帮她做到这件事的只有身为巫女和现人神的朱守院真宵： 　　“但是！为了菊姬大人，如今我就暂时听你的好了！快说你要我怎么做！” 　　“不知道，你自己想！你也好那边的忍者也好还有狙击女也好，你们都给我用尽全力！只要把我送到菊姬的身边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开玩笑的吧，你说要把你送到那边去？” 　　闻言看了一眼松平美羽展开的结界的对面，正在暴走的守护神的身姿，女忍者一脸不相信地反问道：“那么多的瘴气，要不是被结界挡住了早就把我们这边淹没了，到时候就连正常呼吸都会有问题，你竟然还想过去？” 　　“不用担心，虽然遭到了反噬，但我的祝词的力量仍旧存在，瘴气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你们的。” 　　“在下所说的不是这件事，无论是在下还是松平殿下都做好了为守护神大人献上性命的觉悟，因为那就是我们的使命所在。但你作为外人为什么要冒险到这个地步？如果死在这里的话，就没办法拯救自己想要救的人了。” 　　“外人？啊啊，是啊，相比你们而言我确实是个外人没错，但那又怎样？关系的远近什么的根本没什么所谓，关键在于‘拯救’的意志！能够救的人就在眼前，能够用来拯救的力量就在手上，要是在这里怂了，我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对于朱守院真宵来说，眼前的危机也是一个大好机会。曾几何时，她是被救的那一方，只能在邪神的身体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幼小的黑发剑士为了萍水相逢的自己流血战斗。那时候在内心萌芽的憧憬成为了真宵的新的源动力。 　　曾经的她只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不被人看不起而渴望更强大的力量，但空有其表的力量只不过是纸糊的老虎，更加凸显了内心的软弱。 　　但在那一天之后，巫女开始为了真正有价值的事物而想要变强。她最想要拯救的当然还是深陷危机的儿时好友，但对于眼前这位背负了守护神的重责超过四百年的值得尊敬的少女，她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哪怕要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怪力女，你的背后就交给我们照看了，你只需要看着前方就好！” 　　能够瞬间理解真宵的这种心情的只有高台上的凯蒂，因为她与真宵一样也是一路看着黑绘的背影走到现在的。那种对黑发剑士强大的憧憬，那种明明就在对方身边却触手不及的焦躁之感，凯蒂与真宵如出一辙。所以她马上就意识到不良巫女并不是在逞强充英雄，而是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如果不能够做出与黑绘一样的事情，又怎么有资格自称是她的同伴呢？ 　　“咔！” 　　凯蒂想要帮助真宵实现这个目标，哪怕那等于是给情敌送助攻。她取下原本的弹夹换上了空包弹夹，然后用力拉动了枪栓。如此一来狙击枪所发射的便是威力最大的妖力弹，没有实体弹头而是完全由凯蒂的妖力所构成，也就等于是燃烧她自己的生命能量——既然怪力女都豁出去了，她也不能落于人后。 　　“真是的，你们实验B班一个个都太乱来了，等到回到学校之后我要好好纠正你们的纪律！” 　　看到真宵和凯蒂都露出一副准备放手大干一场的样子，松平美羽意识到这两人都已经做好了觉悟，只得放弃了对她们的劝说，打起精神对下方的女忍者发出号令：“流影夜隼阁下！我现在就要打开结界了，请您配合我替朱守院同学开路！” 　　“没办法，在下自当全力以赴——忍法·胧影，最大数量！” 　　“砰砰砰砰砰砰————————！” 　　得到命令之后点了点头，女忍者飞快地结了几个手印，瞬间分身成了几十号人，填满了整个竞技场的空地。这些分身马上开始叠起了罗汉，形成了一条人肉跑道，目标是漂浮在空中不断散发瘴气的守护神。 　　“四方结界，解！” 　　“轰————————————！” 　　“呜——————！？果然是好强的瘴气！” 　　看到这一幕，松平美羽咬紧牙关打开了结界，立即就有狂风裹挟着瘴气呼啸而来，吹得她几乎不能站立。在荒魂所散发出的瘴气之中，灵能者的力量会迅速遭到侵蚀，仿佛身处冰冷的水底，不仅无法呼吸，手脚也沉重如冰。 　　“哦哦哦哦哦————————！忍！忍！忍！” 　　“唰啦啦啦——————！” 　　但即使如此，流影夜隼的分身们也仍旧维持着人梯的姿势，她们掏出锁镰，用铁链将彼此紧紧缠绕在了一起，为的就是令朱守院真宵能有一个坚实的踏脚台。 第206章 瘴气的真相 　　“我上了，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而不良巫女也不跟她客气，大吼一声拔起地上的祢祢切丸就冲上了女忍者叠出的人梯，一边跑一边展开红莲之力，整个人就像是升上天空的流星一般冲向瘴气中央的守护神。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你也一起来玩吧——————————！” 　　“滚开！别挡路！” 　　但荒魂也不会坐以待毙，从瘴气之中伸出无数双手臂，想要抓住巫女把她拖进去弄死。真宵见状胡乱地挥舞长刀将挡路的手臂统统斩碎，但却有更多的手臂伸向了她下方的人梯： 　　“砰砰砰砰砰砰————————！” 　　事实证明忍术的耐久度实在是太低了一点，完全扛不住瘴气的侵蚀。瞬间，被抓住的分身就如同连环鞭炮一般纷纷爆散开来，整个人梯也变得摇摇欲坠： 　　“抱歉，真宵同学，在下撑不住了！” 　　“砰——————！” 　　终于，维持不住忍术的流影夜隼一下子泄了劲，所有剩下的分身随着一声爆响同时化为乌有，两人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地面落去，而那些怨灵的手臂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毫不留情地从四面八方朝她们伸了过来： 　　“你们也来一起玩吧！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砰砰砰砰砰砰砰——————————！” 　　“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神结界·开！” 　　不过这个时候，后方的凯蒂与美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见一连串妖力弹及时呼啸而来，射断了靠近真宵她们的手臂，而松平美羽的结界也同时在两人身边展开，替她们抵消了坠落所造成的冲击。 　　“怪力女，这是我最后的妖力了，不要浪费这个机会！” 　　“轰————————！” 　　真宵刚一落地，就听见背后传来凯蒂的一声大喝，接着便看见一道巨大的光束贯穿了瘴气所形成的浓雾，形成了一条直通菊姬所在位置的通道。那是凯蒂灌注了全部妖力的拼死一击，若是错过这个瞬间，就再没有能够一举突破荒魂瘴气的方法了。 　　“去吧，真宵同学！在下送你一程！” 　　“知道了！” 　　而真宵和夜隼也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女忍者看到这一幕当即往一个后滚翻躺倒在地，双手支撑在颈椎后面，双脚则像蓄势待发的弹簧那样紧紧地收缩了起来。真宵见状马上也心领神会，原地一个蛙跳踩在了女忍者的脚掌上： 　　“就是现在，送我上去！” 　　“秘传忍法·天穿月！哈啊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女忍者的腰腹和大腿同时猛然发力，像航空母舰上的弹射台一样将不良巫女笔直地发射到了半空之中。这一招是流影幻魔众秘传之术，能够让两名忍者互相配合登上高不可攀的敌方城墙：先由一名忍者用强劲的腿部力量帮助另一名忍者飞上墙头，接着被送上去的忍者就会放下绳索让队友也能爬上去。如此一来哪怕是通常无法攀爬的光滑墙壁也无法阻拦流影幻魔众的入侵。 　　当然，想要顺利施展这一忍法，需要经过常年呕心沥血的苦练，才能够具体如同弹簧一般的腰腿力量。虽然不是能够直接用于战斗的技巧，但确实不负秘传忍法之名。然而到了现代，人类已经不再依靠高墙来保护重要的设施了，所以这个奥义也就失去了使用价值。流影夜隼完全是为了遵循古道才逼着自己练就了这个过时的技能，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派上关键性的用场。俗话中所说的“技多不压身”就是指的这种情况。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在女忍者全力弹射的帮助之下，朱守院真宵像是一枚导弹一样飞快地穿过了凯蒂所打开的通道，瘴气之中的怨灵手臂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抓住了空中的菊姬： 　　“总算抓住你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啧！？给我老实一点！” 　　但是暴走的荒魂并不会乖乖地任人宰割，被真宵抓住之后，她立即就放声大叫起来，身体里同时涌出大量的瘴气。周围的八块石板也一齐发出妖异的紫光，令荒魂的瘴气进一步增强。即便有着朱凭神力与四方结界的双重保护，零距离接触到如此巨大的荒魂之力的真宵也完全抵挡不住瘴气的侵蚀，身体从手掌开始迅速发黑坏死，那种剧痛简直超乎常人的想象极限：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啊！这，这就是瘴气的真面目吗？” 　　死。 　　即便是在被朱凭所占据身体的那个时候，真宵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究其原因，菊姬的瘴气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怨念所生，而是整个江户城从开城到现在超过四百年间所有居民的怨念的总和。无论是老百姓对官员的不满也好，官员对老百姓的鄙视也好，街坊邻里之间的龌龊也好，家长里短的琐事也好……无论大小，凡是这座城市居民的负面情绪统统都被集中到了这里，化成一锅混沌的大杂烩。 　　这就是这就是一国之都的鬼门必然会面临的状况，人所聚集之处必有阳气升腾，而阴阳又是相生相克，阳气旺盛之处也必有大量阴气沉淀。位于东北的鬼门便是阴气聚集之所在。若是不加以疏导，大量的阴气与地脉中的灵力所共鸣，便会滋生出无数妖孽。 　　这就是为什么鬼门需要一个守护者。这世上的每个大城市都有类似的格局，有的是传统的神明，有的是当地的灵能力组织负责镇守，这些守护者的职责都是共通的，那便是净化鬼门的阴气。 　　但菊姬的状况却完全相反。她之所以会成为鬼门的守护神，完全是遭到“南光坊天海”的陷害，活生生地被做成了“人柱”。而在这之后的四百年里，本该被她所净化的瘴气居然全部被那八块石碑暗中保存了起来。菊姬表面上看似履行了守护神的职责，但实际上却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囚犯，一旦想要获得自由，就会遭到瘴气的反噬。 　　究竟是怎样性格扭曲到极点的邪魔外道，才会想到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折磨一位甘愿为自己的人民付出生命的善良少女？这种执念简直已经超越了“邪恶”的范畴，到达了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的领域。 第207章 真宵的勇气 　　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朱守院真宵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清楚，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着丝毫不讲道理的巨大之恶。 　　就比如说毁灭了她整个家族的邪神朱凭。那个邪神拥有高度的知性，也能理解人类的语言，但却完全无法沟通。因为在它的眼中人类只不过是肥料和容器罢了，它杀死人类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会有任何怜悯与慈悲的感情。面对这种纯粹邪恶的化身，只有一种手段能够行得通，那就是针锋相对的正义之力——当强大的邪恶崛起之时，必须有人挺身而出，冒着牺牲生命的危险与之抗争到底，而像那样的人则会被称为“英雄”。 　　真宵曾经在近距离目睹过一位英雄的战斗。那个人是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子，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与邪神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并且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尽管外表是那么的年幼娇小，但她在那个时候所展示出的无畏的气概却比真宵所知的任何成年人都要来的高大帅气，就算是她最喜欢的特摄片中的主人公相比之下也黯然失色。 　　从那一天起，名为黑绘的英雄就成为了真宵的榜样，然而她们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真宵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追上这个遥远的目标。 　　但现在她终于遇到了机会。此时此刻，在这即将崩溃的神域的中心，能够拯救菊姬的只有身为巫女的她一个人。所以哪怕要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朱守院真宵也绝对不会退缩一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无愧于心——就像当初黑绘不惜与强大的上古邪神战斗也要拯救她一样，巫女也决心与名为“南光坊天海”的巨恶所留下的阴险陷阱斗争到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马过来————————！” 　　“唰啦啦啦啦————————！” 　　“朱守院同学！？你在做什么啊！” 　　在瘴气的洪流之中伸出单手紧紧抓住菊姬的身体，不良巫女用另一只手挥动长刀，毫不犹豫地将保护自己的结界斩成了碎片，更加浓密的瘴气立即就将她笼罩其中。松平美羽见状忍不住大喊了起来，但朱守院真宵已经听不见外边的声音了，她的五感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只有精神还在一片深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勉强维持着运转： 　　“来吧，都给我进来吧！这可是就连来自外太空的邪神都觊觎的巫女的身体，对于你们来说是最好的容器，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统统都给我进来吧！” 　　没错，朱守院真宵破坏结界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不设防的状态，好令暴走的荒魂纷纷进入自己的身体。这就好像主动服下致死量的毒药，完全等于是在自杀。但也只有这样，真宵才能够控制住眼前的局面。接下来她能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在被瘴气完全占据身体之前将其净化，再排出体外，如此一来便能阻止菊姬的进一步暴走。 　　“呜……咕……！咕哇啊啊啊啊啊啊————————！” 　　但这种事只有嘴上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难上加难。纵使朱守院真宵拥有足以成为现人神的资质，她的身体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一口气吸收了这么大量的瘴气当然不可能平安无事。就先之前所说的那样，在过浓瘴气的作用之下，她的五官瞬间失去了功能，身体像是急病发作一般抽搐个不停，嘴里本能地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我岂能！岂能输在这种地方……黑绘那家伙面对的危险，才不是这种程度的东西！那可是活生生的邪神！仅仅只是荒魂的瘴气……休想让我屈服啊啊啊啊啊————————！” 　　但即便如此，不良巫女却仍旧坚持着没有崩溃。她的精神支柱只有一个，那就是黑绘在拯救自己时所展现的英姿。而有这一个支柱就已经足够了。在无边无际令人发狂的黑暗之中，朱守院真宵咬紧了牙冠，斩断了想要退宿的软弱之心，硬是开始吟诵之前自创的祝词： 　　“……镇坐于九条之原之大神，继承德川之血，守护江户鬼门五百载之大神——咳咳！其名曰……菊姬，又名……江户之退魔姬。从幕府初年开始便守护我等至今的尊神……吾在此恭谨奉纳，愿您的周围充盈清净的空气，愿一切祸患远离您的神域，愿您的神座永远安宁稳固，如同支撑高天原之要石——————噗咳！” 　　“她，她这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强行净化荒魂？” 　　眼见巫女在半空中一边吟诵祝词一边口吐黑血的拼命模样，松平美羽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这一行为：“这……这实在是太乱来了，哪怕是现人神之躯，也不可能承受得了的！” 　　“是啊，虽然是在下送她上去的，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有勇无谋……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松平会长殿下，请你用法术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要去阻止朱守院同学。” 　　流影夜隼对此的想法也与学生会长一样，她也不相信朱守院真宵能够承受得住瘴气的侵蚀。但就在忍者准备出手强行把真宵从菊姬身上拽下来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凯蒂却突然抱着狙击枪一跃而下，落到夜隼的面前阻止了她： 　　“等一下！就让她放手去做吧。” 　　“凯蒂同学？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样下去朱守院同学会没命的。” 　　“这样做的风险，怪力女她比你我都要更清楚。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那么作为那家伙的同伴，我们应该信任她的觉悟才对。” 　　“即便这样会害死她，你也不后悔？” 　　“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但若是现在出手阻止，一切就会前功尽弃，那家伙肯定会因此恨我一辈子，而到头来我也还是会后悔。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选择只有我一个人会后悔的那条路。” 　　“这就是实验B班的精神吗？真不知道该说是勇敢，还是有勇无谋……” 　　“嗯，这话你应该对某个不在这里的小不点说才对，是她起了表率作用，把我们带坏成这样的。” 　　“你说的是黑绘同学吧。确实，之前在京都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她实在是太老好人了一点。明明是在下背叛在先，居然还念及旧情不愿取走忍众的性命，明明那个时候的黑绘同学应该没有余力手下留情才对。先人后己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了。” 　　“没什么难以理解的。黑绘那家伙就跟她的外表一样，真的就只是个才诞生没多久的小孩子，对生命的美好之处刚刚有了认识。所以在她眼里看来，所有人的生命都像是宝物一样珍贵，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和你的手下。” 第208章 意外的援军 　　“是这样啊……我也有这种感觉，黑绘同学平时在班上表现出的那种天真无邪的模样并不是演技。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就算你们都被黑绘同学的善良所感染了，但光靠善良有些时候是无法拯救所有人的，再这么下去朱守院同学会回不来的！” 　　“但是，若现在阻止她的净化仪式，那变不回来的就会是守护神大人了。你不是继承了流派始祖的意志才来到这里的吗？放弃拯救她没问题吗？” 　　“这……当然不是没问题，但菊姬大人肯定也不愿意看见别人为了自己而牺牲……与其事后让她陷入痛苦，倒不如干脆给她一个解脱——”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流影夜隼的这种想法，可以说是很有忍者的风格了。对于刀头舔血的忍者来说，信念比起生命更加重要。比起让菊姬大人继续作为人柱受苦，彻底斩断这种束缚反而是更有意义的做法。但这么无情的决断当然马上遭到了松平美羽的反对，她从小到大都与菊姬生活在一起，感情自然比女忍者要深厚得多，夺走菊姬大人的性命在她看来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什么叫做解脱？别说的你很懂一样！菊姬大人她虽然无法离开九条之原，但她跟我们一样都是活着的啊！她为了这座城市做了那么多，也有资格与自己守护的城市一起活下去！就算除了喝酒以外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也好，就算有时候表现得好像一个与时代脱节的老婆婆也好，我也希望她能继续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啊！” 　　“松平殿下，你说的意思在下都明白。但是——” 　　“砰！” 　　面对激动的学生会长，女忍者刚想反驳，就被一声清脆的枪响打断了。凯蒂一只手举着冒烟的手枪，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对另外两人晃了晃：“好啦，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有时间吵架，倒不如想想我们能怎样帮上怪力女的忙。就算只是减轻一点负担也好。那样一来她就一定能够抓住机会找到突破口了。至少我所了解的朱守院真宵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够发挥不服输的精神，不到最后关头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嗯，你说的对，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想想，菊姬大人的荒魂之力几乎都是被这八块封印石板释放出来的，如果能够命令它们停止输出瘴气，那一定就能极大地改善眼下的状况，只是——” 　　“只是什么？” 　　听到凯蒂的这个问题，学生会长面露难色道：“——只是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尝试下达命令，但现在它们已经脱离松平之血的控制了。恐怕这是它的制造者，也就是南光坊天海一早就准备好的后门，我们松平一族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每过一秒钟瘴气就变强一点，我的魔眼已经看不透里面的状况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怪力女再怎么顽强也不可能支撑太久的。” 　　“方法……倒是有，无论如何，封印阵的力量之源都是松平一族的血脉，哪怕被夺走了最高管理权限，我也有办法用自己的血让法术的基础部分暴走。但那样一来瘴气就会大量从石碑中逆流而出，到那个时候我们几个……怕是凶多吉少。” 　　“是吗…………” 　　松平美羽脸上严肃的表情，令凯蒂马上意识到这是唯一的办法——想要帮助朱守院真宵，就必须牺牲自己的生命。这看似一个艰难的抉择，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如果真宵失败力竭，那么暴走的菊姬荒魂照样不会放过凯蒂她们。既然横竖都是一个死，为何不死得有意义一点？ 　　“明白了，就这么做吧。” 　　“真的可以吗？我和夜隼小姐本来就是菊姬大人的仆人，为了主人赌上性命是我们的职责。但凯蒂小姐你没必要陪我们一起的。” 　　“不用多说了，我可不想事后被怪力女嘲笑成懦夫，赶快动手吧。” 　　“明白了，我现在就用松平之血令封印阵暴走，接下来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且——————慢——————！” 　　“是，是谁？” 　　看见凯蒂的决心如此坚定，松平美羽也不再犹豫，撩起袖子把手伸到嘴边就准备咬破手腕放血，就在这个时候，众人之中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她没听过的声音：“不要这么急着做决定啊，会长同学。想想你现在身在何处，你们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啊！” 　　“这个声音……究竟是谁在说话？” 　　“六宫天海？你是怎么连线到神域里面的？”（顺便一说六宫天海的“天海”日语发音是训读amami，而南光坊天海的“天海”是音读tenkai，所以他们俩并不算重名） 　　虽然松平美羽不认识说话的人，但凯蒂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手机被电子幽灵劫持了。但她和真宵为了避免天海这个卧底暴露刻意没有通知她这次行动的细节，而且更关键在于守护神的领域之中根本没有网络信号，所以天海究竟是怎么连接到她手机上的？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狙击娘现在也没时间去思考那么多，连忙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 　　“你说我们不是孤立无援，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里可是九条之原高校，是名为菊姬的守护神所庇佑的学校。面对作威作福的明神会，虽然有一些人选择了退缩，但凡是留在学校里的学生都不是胆小怕事之辈。自己的守护神大人正面临危机，同学们岂有不站出来之理？” 　　“Exactly，事情正如Miss·Cloud所说的那样，现在这种Pinch的局面，正是Me们挺身而出的Chance。” 　　“这种莫名标准的英日混合句式……琼恩·海默部长，是你吗？” 　　“还有我也在！凯蒂同学！” 　　“你是……跑腿君宇喜田！” 　　“是的，是我！还有我叫宇多田，就差一个字，真可惜！” 　　如果说天海的介入并没有令凯蒂感到有多惊讶的话，接下来手机里传出的两个声音就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了。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她曾经和黑绘一起参加过的社团——电影研究社的部长琼恩·海默，以及她手下的跑腿部员——名字永远被人叫错的宇多田君。 第209章 揭竿而起 　　“你们两位……为什么会出现在凯蒂同学的电话里……不对，说到底为什么在神域里还能打得通电话啊？” 　　当然，对此感到惊讶的并不只有狙击娘一人，学生会长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是被明神会的监视者知道有学生私下里联系我就不好了，你们赶快挂掉电话！” 　　“不用Worry，Miss生徒会长。Me们是有备而来的。” 　　“是啊是啊，隐忍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正是展现九条之原精神的时候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Me们的意思是，现在就是向支配学校的Tyrant发起rebellion之时————” 　　就在琼恩·海默部长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神域之外，被夜色笼罩的九条之原高校之中，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抗正式打响了。经过之前凯蒂的扰乱，负责监视学校的明神会部队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整个校园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搜寻入侵者的巡逻队。 　　几个月来，九条之原的学生们都对这些占据母校的走狗保持隐忍的态度，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因为父母在土御门家主导的阴阳寮任职而被打为反对派，随之而来的就是来自明神会的不公正的怀疑和迫害。很多学生因此不得不休学甚至退学，或者是屈服与新阴阳寮的**之下，放弃九条之原学生的身份转学去了明神会新设立的学校。 　　但也有一些学生选择了坚持，哪怕来自明神会的迫害每天都变得更加过激，他们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切的忍耐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刚力招来，急急如律令！” 　　“接招，天雷轰破，喝啊啊啊啊——————！” 　　“守护神降临，去吧，除恶务尽，天地清明！” 　　“轰轰轰轰轰————————！” 　　简直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整个小区几乎在同一个瞬间炸开了锅。近百名学生从各种隐秘的角落跳将出来，毫不留情地用各自擅长的法术攻向没有防备的巡逻队。后者虽然是经验丰富的成年阴阳师，但面对完全未曾料想的奇袭也马上落入被动，一时之间纷纷遭到各个击破： 　　“哇啊啊啊啊啊——！？” 　　“敌，敌袭！有敌袭！” 　　“发，发生了什么事？敌人不是只有实验B班那几个吗？” 　　“是，是学生！可恶的九条之原学生们发动叛乱了！” 　　“什么……他们是疯了吗？与明神会作对就等于是于日本全灵能界作对，这帮小兔崽子不想要前途了吗！？” 　　得到部下的报告，明神会在九条之原的最高负责人气急败坏地骂出了声：“可恶！竟敢给我的仕途履历抹上污点，看来平日里的管教还是太松懈了一点！你，给我启动最高级别的式神防御系统，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可，可是主任，最高级别的防御系统是为了预防实验B班全员的叛乱准备的，对于一切明神会成员之外的目标都被设定成了格杀勿论的模式，这样一来会造成很大伤亡——” 　　“那又如何？你是想说学生杀不得吗？” 　　“呃……” 　　“哼！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现在全世界地脉异变频发，人类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无能的土御门家和关东的阴阳师放任妖怪入侵东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人民已经唾弃了他们，所以我们明神会才能接管阴阳寮！现在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民众都要仰仗我们，我们就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凡是反抗明神会的人都是叛国者，统统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一切的责任由我承担，你们这些下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 　　“是，是！小的这就去启动式神防御阵！” 　　明神会内部等级森严，一旦履历上有了黑点就会遭到同僚打压，一辈子难以翻身。所以这个现场主任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这帮学生崽子已经造了反，事情传出去自己的仕途就算完了，那还不如以牙还牙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在这种阴暗的念头驱使之下，他下达了毫无人性的命令，而早就习惯了无脑服从的部下也不敢违抗，只得乖乖照做： 　　“醒来吧，啄尽三千世界恶鬼的群鸦啊！以明神会之名，对一切忤逆之徒加以天诛的铁锤——————！” 　　如果这句咒语成功起效，那么被布置在校园各处的数以千计的乌鸦式神就会聚集成一个整体，进而变成一台高效的杀戮兵器。这是明神会为了预防实验B班发起反抗而预先布下的保险。但若是黑绘她们真的决心用武力对抗，这玩意并不见得能够派上多少用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黑发萝莉一剑秒了。但对于九条之原的学生们来讲，它毫无疑问是个恐怖的强敌。 　　“醒来吧！执行主人的命令吧——啊！？” 　　幸好，明神会的人永远也没有机会启动这个系统了。现场主任的那名部下刚要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声音就戛然而止。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学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用某种钝器将那人打晕在地。仔细一看，那件武器其实是一个三脚架，就是用来固定摄像机的那种器材。 　　“你，你是什么人？” 　　面对毫无气息出现在身边的男学生，现场主任一下子慌了神。如果这家伙是个大帅比那还好，至少长相与实力符合。但他明明长得这么路人，却又表现出了貌似高手的实力，这就很让人觉得很深不见底了。反正明神会的现场主任是被吓住了： 　　“居，居然敢对明神会的人动手，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你这话说的不对吧，主任先生。是你先命令部下启动杀戮系统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哈？明明是你们先发动叛乱在先，我才会——” 　　“话虽如此，要是听到这段证据，上头的人会相信谁呢？” 　　“可恶！竟敢给我的仕途履历抹上污点，看来平日里的管教还是太松懈了一点！你，给我启动最高级别的式神防御系统，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可，可是主任—— 　　你是想说学生杀不得吗？——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现在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民众都要仰仗我们，我们就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凡是反抗明神会的人都是叛国者，统统都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一切的责任由我承担，你们这些下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 　　“录，录音？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录下来的，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连剪辑都做好了？！” 第210章 电研社出手 　　“啊，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我可是电研社的部员，而且部长又总是把剪辑工作一股脑推给我来办。久而久之就练就了快速剪辑的技术。” 　　面对又惊又怒的明神会阴阳师，宇多田君仍旧是那么淡定，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如此回答道。看到这其貌不扬的男生如此从容不迫的模样，现场主任更觉得摸不清这家伙的底细了。但作为成年人，作为一个堂堂明神会的干部（虽然是下级干部），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种小年轻面前丢了气势： 　　“油嘴滑舌的家伙，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的性质？你这是伪造证据诬陷阴阳寮的官员，是毫无疑问的犯罪行为！我只要一句话就能彻底断绝你作为灵能力者的前途——不，不止如此，就连你的‘人生’也能彻底毁掉！你还有你的那些同学们，还有放任你们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举的家人统统都得去坐牢！你听见了吗？从反抗明神会的那一刻起，你们的人生就已经完蛋了！” 　　借助胸中的一股恶气，明神会阴阳师放出一句狠话，试图以此来吓退对方。没想到宇多田君听了不仅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有些开心地点起了头来：“呜哇，出现了，自己没有本事却狐假虎威的小反派角色的经典台词。我还以为只有三流电影里才会有这么老套的角色，没想到居然能在现实世界中听到这种台词啊，大叔，你还真厉害。” 　　“这，这混账小子！？” 　　就算没怎么听清宇多田的自言自语，现场主任也能本能地意识到这家伙是在看不起自己，怒气暂时战胜了恐惧，令他做出了鲁莽而又愚蠢的举动：“区区下贱的关东阴阳师的崽子，竟敢小看大人，真是罪该万死！就让你切身体会一下明神会的可怕之处吧——汝等乃是云端的夫妇，司掌大气的愤怒之神，对忤逆之徒降下天罚吧！风雷招来之术，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阴阳师从衣兜里掏出符咒，召唤出一道裹挟着闪电的狂风朝宇多田君轰了过去。这是融合了两种属性的“风雷神之咒”，对于境界平平的灵能力者而言算是非常强力的法术了。事实上现场主任也不能直接用体内的灵力释放这么大威力的攻击，必须提前准备好符咒才行。 　　总而言之，这招是他的杀手锏，是预备着保命的绝技，本不应该用在一介学生身上。但阴阳师并未因此而感到后悔。如果能够镇压九条之原的叛乱，保住自己的前途，他就算手上沾上再多鲜血也无所谓，这就是大部分明神会成员典型心态。 　　“哼，哼哼哼，我真是天才，中了这招之后就连尸体也不会留下，血肉之躯会被闪电化为齑粉，然后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这样一来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哈哈哈哈哈…………” 　　“就是说啊，这么危险的法术怎么能对着人放呢？不是我反应快，你的部下就会人间蒸发了，到时候你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啊？” 　　然而在烈风与迅雷扬起的尘埃落定之后，映入阴阳师眼帘的却是男学生那毫发无伤的身影。他不仅没有受伤，甚至还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那名部下扛在了肩上，带着他一起躲过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但最恐怖的是主任从他的身上看不见丝毫灵力的痕迹，也就是说宇多田君没有使用任何法术的辅助，单靠身体能力就在这一秒之间扛起了地上的男人，然后躲到了一旁，这是何等牛叉到极点的体术啊！特别是对于不怎么锻炼身体的关西阴阳师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 　　“你！你你你小子是怎么躲开的！我冥想三天三夜才能做出一张的究极符咒，怎么可能被一个路人脸的家伙轻松躲开啊！？这不是真的！” 　　面对这无法理解的一幕，明神会小干部觉得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都遭到了否定，彻底陷入到了狂乱状态，而宇多田君却依旧还是那么淡定： 　　“没什么啦，大叔。我只是平时跑腿锻炼了身体而已，从现在开始每天坚持慢跑，你也能做到的。” 　　“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啊！” 　　“啊，你听得出来这是玩笑话？确实光是慢跑还不够，你还得加上别的健身项目才行，比如说做深蹲——” 　　“够了！我不会再容忍你的侮辱了！” 　　愤怒地打断了宇多田的台词，现场主任从腰间拔出护身短剑，摆出了决死一战的架势：“一群臭小鬼，别以为你们赢了！就算打倒了我，控制了这座学校，你们又能怎样？别忘了，现在我们才是阴阳寮的主人，区区一群学生不管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改变这个现实的！你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跟着这所破学校一起坐以待毙罢了！” 　　“因为是Student所以什么都做不到？那You就Wrong大了。正因为Me们是这所学校的Student，才有能够做到的事情。” 　　“哈？！” 　　阴阳师这嗓子刚吼完，宇多田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就有另一个声音从男人的背后想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发现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高年级制服，头戴尖尖的魔女帽子，手持法杖的金发女生，正拿镶着水晶的法杖尖端对准自己： 　　“Hi，Mr主任。这几个月统治Me们的School辛苦你了，现在还请你帮Me们一个小忙吧？” 　　“金发……英语……你是外国的留学生？居然还有留学生没有回国留在了这里？” 　　“Exactly，这里可是Me的母校，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的Trouble就抛弃母校呢？更何况Me还是电研社的部长，有责任在特殊事情维持Circle的运营。” 　　“哼！别以为你是外国人就能肆无忌惮了，阴阳寮完全有权利剥夺你的签证，把你遣送回国哇啊啊啊啊啊————！？” 　　阴阳师一句话还没说完，琼恩·海默部长就不耐烦地从法杖中射出一道光线，令他在地上痛苦地大叫了起来：“住手！？你做什么！呜哇啊啊啊啊呱呱呱呱——————！？” 第211章 学生们的计划 　　只见在一声声凄惨的吼叫声之中，男人的身体不断缩小，不断缩小，惨叫也逐渐变成了呱呱的声音。仅仅几秒钟之后，地面上就只剩下了一堆尚有余温的衣物，穿着它们的人却不见了。一只墨绿色的丑陋青蛙从布料之中探出头来，发出恐惧的叫声： 　　“呱呱！？呱呱呱呱呱！？” 　　“没错，这就是魔女一族代代相传的变形术。但与童话里面不同的是，就算是Princess的真爱之吻也解除不了Me的Hex（魔咒）。想要变回Human，You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乖乖听Me的话。” 　　“呱呱呱呱呱——————！？” 　　大踏步走到青蛙面前，用两只手指捏住它的后退将它从地上拎了起来，琼恩部长对疯狂挣扎着的它露出一个无比邪恶的笑容：“撒，You要做的事情非常Simple，那就是把你手下的式神军团的控制权转移给Me。那样一来我就会放过You。”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什么，你做Not到？那样一来会被上级给杀掉？那可真是太Poor了，因为如果你不愿意Help的话，Me就只好自己Help自己了，具体来说就是先杀了You，然后再想办法破解式神的控制权。就像这样——————” 　　看样子就算被变成了青蛙，现场主任还是不愿意乖乖合作，但魔女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反抗就受到挫败。事情正相反，猎物的垂死挣扎只会令她感到愉悦。只见琼恩部长用单手将青蛙高高举起，随后她满头的金发就开始自动伸长，末端缠绕起来变成了一条条毒蛇的形状，这十几条蛇从各个方向包围了空中的青蛙，冲它张开血盆大口吐出鲜红的信子： 　　“嘶嘶嘶嘶————————！” 　　“呱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呵呵，这就对了。” 　　对蛇的恐惧乃是青蛙的天性，哪怕是被变成青蛙的人类也逃不过本能的支配。更何况还是一口气来了十几条凶神恶煞的毒蛇。在过量的恐惧的冲击之下，明神会阴阳师立马就表示了屈服。魔女见状笑着把它往地上一扔，青蛙在一团白烟之中变回了人形——也就是一位没穿衣服的中年大叔。但现场主任已经顾不得体面了，只是涕泪横流地疯狂朝比自己年轻几十岁的女高中生磕着头： 　　“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让那些蛇靠近我了呱呱呱呱呱呱呱——————！” 　　“那就要看You的表现了，乖乖式神的控制权交给Me吧？” 　　“我知道了呱！在我的衣服里有一张主控符咒，有了它就能控制校内所有的式神！我已经招了，快让那些蛇走开呱！” 　　“OKOK，你先睡一觉吧。” 　　“啊………………” 　　既然他已经招供，那么现场主人就对琼恩部长没用了。所以她便一挥法杖令男人光着屁股当场昏睡了过去，然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地上那一摊衣物旁边，接着便停下了脚步： 　　“Oh，Me可不想亲手去翻大叔穿过的Cloth，本田，过来帮忙。” 　　“是宇多田，部长。为什么要让我来啊，我也不想去碰中年男人刚刚还穿在身上的衣服啊。” 　　“是吗，You实在不愿意的话Me只好自己来了，不过手上要是染上了这位Mr的Smell可就没办法了呢。这也是必要的sacrifice呢。” 　　“慢着，还是让我来吧。” 　　一听到部长的手上有可能染上别的男人的气味，刚刚还一脸不情愿的宇多田君突然就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来：“好歹我也是电研部御用的跑腿，这种活本来就应该让我上的。” 　　“呵呵，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一脸大义凛然地如此回答道，宇多田君蹲下身去把手伸进带着大叔体温的衣物里翻找了一通，最终在贴身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金灿灿的符咒：“应该是这个没错了。” 　　“Good，把它给我。” 　　“且慢！我先把它弄干净点。” 　　面对琼恩部长伸出来的手，宇多田君没有立即交出符咒，而是用自己的衣服在上面使劲擦了两下，接着才把它递给了部长。魔女接过符咒之后就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嘴里小声地念起了听不懂的咒语。经过一番操作之后，琼恩部长猛地睁开眼睛大叫到： 　　“Done！现在这些式神都属于Me了！“ 　　“太好了，部长，这样一来计划就能实现了吧。” 　　“Exaclty，就算是Me这样的Witch要想在短时间内掌握这座学校的Rayline（灵脉）也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借助事先被布置好的式神System的力量，就能事倍功半了。山田君，麻烦你通知其他人做好准备，Party要开场了！” 　　“是宇多田，部长。没问题，我现在就联络其他队伍。” 　　闻言从衣兜里掏出念话用的咒符，宇多田君将其凑近嘴巴高声说道：“这里是电研社，各个队伍听令，我们已经成功夺取目标，现在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任务。请汇报各个队伍的压制情况。” 　　“——————” 　　“篮球社明白。第一体育馆已经准备妥当。” 　　“剑道社了解。第二体育馆与剑道道场已经压制完毕。” 　　“将棋社明白。第一教学楼压制完毕” 　　“女子足球社明白。操场压制完毕。” 　　“漫研社得令！第二教学楼压制完毕。” 　　“耽，耽美研究部……听到了……社团活动大楼……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片刻之后，咒符里传出了许许多多学生的声音。他们都是参加了这场反抗的勇士，以社团为单位组成小队在整个学校内展开了战斗，并成功战胜了明神会的驻扎部队，取回了校园各个设施的控制权。但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这些勇敢的学生们所要面对的是一场更危险的考验—— 　　“很好，按照作战计划，接下来我们将会利用明神会的式神系统组成传输网络，将神域内的瘴气分散到你们所在的各个设施之中。可以预计的是会出现大量的荒魂与怨灵。请各自做好战斗准备，祝你们武运昌隆。” 　　“了解！”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作战。接下来就只等你的命令了，学生会长。” 第212章 付出的回报 　　“你们——————” 　　在外面的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通过凯蒂的手机，被松平美羽听得一清二楚。而学生会长对此的反应是：“————你们这些笨蛋！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公然反抗明神会就等于是与整个国家机器作对啊！” 　　“Oh，果然会是这种Response，Predictable！” 　　“别打马虎眼了，电影研究社部长，琼恩·海默同学！我是认真的！你是来自美国的留学生，实在不行可以回国，但其他同学怎么办？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作为灵能力者的前途就完全毁了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No,no，no，没有好好想过的人是You啊，Miss学生会President。不只是Me，今天在场的Student们当然都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样做的Risk我们也都很清楚。但我们还是选择了这么做。因为我们与You一样，都爱着这座学校，不愿意看到学校一直被外来的组织所Control。更important的是，作为学校symbol的Goddess遭遇到了危机，我们必须要站出来做些什么。” 　　“但是——” 　　“电研社部长说得对，我们都是自愿的，学生会长。” 　　琼恩·海默刚说完一句话，松平美羽还来不及插嘴，马上又有另一名学生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其后的是其他社团的部长们的声音：“是啊，美羽学姐。阴阳寮重组之后，我们既然选择了留在学校，就是为了今天，所有人都做好了与母校共存亡的觉悟。” 　　“没错没错，若是连这帮欺软怕硬的坏蛋都害怕的话，就算毕业了我们也无法成为真正独当一面的灵能力者，去与那些威胁人类的妖魔鬼怪战斗啊！” 　　“你们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是两回事呀——” 　　“放弃吧，会长。这事已成定局了。” 　　即便面对这么多人的声援，松平美羽仍旧表现得有些犹豫，但接下来的一个人的声音却令她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声音……枫？是你吗？” 　　“是我，会长。” 　　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九条之原高校学生会的副会长——明石枫，也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而这也正是松平美羽惊讶的理由：“你，你怎么会，你不是——” 　　“你想说明石家不是归顺了明神会吗？确实如此，但家族的选择是家族的选择，我有我个人的做法。” 　　是的，在土御门的支配体制倒台，明神会入主阴阳寮之后，有一部分关东的灵能力者家族选择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做法，也就是向新的主人表示臣服，明石家族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家族的一员，学生会副会长明石枫本应该代替被架空软禁起来的松平美羽成为实质上的学生会长，也是明神会在校内的代理人，但现在看来她却背叛了这一使命，参加了学生们的反抗行动。 　　不，不仅如此，她可不只是“参加”了这场行动而已—— 　　“枫，难道说……难道说今天的这件事全是你策划的吗？” 　　“我策划了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由克劳德老师负责的。我们本来打算在实验B班的成员全都回来的时候联合她们一起发动反抗，不过由于守护神大人的情况危急，不得不提前展开行动。” 　　“可这样一来你的家族——” 　　“——不要担心别人的事情了，会长。也不必为此感到亏欠了我们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应得的回报就好。” 　　“我应得的回报？那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在过去的几年里，是谁兢兢业业地为全校学生的学习生活而操劳？是谁记住了全校每一个学生的名字和家庭情况，无微不至地关怀他们的校园生活？是谁一手统筹大量社团的经费和运营，保证每一个学生社团都能得到足够的资源展开活动？是谁在东京遭到入侵的时候身先士卒率领学生部队冲在最前线，创造了零伤亡的奇迹？又是谁在明神会控制学校之后忍辱负重自我软禁，替全体学生扛住了巨大的压力？这些不是普通的学生会长能够做到的事情，也不应该是一介学生会长所能肩负的重担。但你却全部做到了。作为副会长，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因此我选择了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今天站起来的其他学生也都是一样，我们都不想放过这个报答恩情的机会。” 　　“嘛，总而言之，这就是美羽小姐你平时所积攒的人德的报酬啦！我和副会长小姐也只是稍微组织了一下人手而已，真正创造了现在这个局面的毫无疑问是你自己的努力。所以你没必要在意什么，只需要放手去干就好！” 　　紧接着副会长的发言，六宫天海用一句话总结了现状。听到她们这样说，松平美羽终于不再迟疑，眼含热泪地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大家，谢谢你们！请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我们一起保护自己的学校！一起向守护神大人报恩！” 　　“了解！” 　　“交给我们吧！” 　　“是，会长！” 　　“美羽学姐，我们永远跟随你！” 　　“会长我喜欢你啊！挺过这次之后请和我交往吧！” 　　“喂！？是哪个混账趁乱告白的？想死吗！” 　　“President，我已经将式神System与学校的地脉网络相连，现在通过Cloude老师建立的灵子Channel连接到你们那边的神域里了，你确认一下。” 　　“嗯，我感觉到了，只要把瘴气引导到这里面就好了吗？” 　　“Yes，到时候Me会用式神将瘴气分散到各个设施之中，被瘴气所感染的式神会暴走变成Monster，再由各个社团的Member们将其净化。这会是一场Hard的Battle，不过Me会尽可能地辅助他们，确保不出现死者的。” 　　“那就拜托你了，琼恩·海默部长！瘴气现在开始输送！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轰——————————！” 　　得到魔女的保证之后，学生会长双目圆睁，调动全身的力量操控起了封印阵的运行，将源源不断地涌现而出的瘴气统统集中到了手中的手机之上。这些瘴气紧接着就通过看不见摸不着的灵子通道传输到了外界的琼恩·海默的手机上，然后便如同喷泉一般高高喷发出来，直接附身到了无数在天空之中盘旋的乌鸦式神的身上： 　　“嘎嘎嘎嘎嘎嘎——————吼吼吼吼吼吼————————！” 第213章 学生们的奋战 　　像明神会所使用的这种式神，本身是不具备意志与属性的。或者应该说操纵它们的能量是什么性质，它们就会表现出同样的属性。乌鸦的外形是为了方便掩人耳目，而一旦被瘴气所感染，这些乌鸦的身体就瞬间膨胀起来，变成了一团团扭曲的不明物体，像是地狱本身想要从中挣脱出来。 　　“GO！” 　　“嘶嘶————————！” 　　但并不是所有明神会的式神都一口气被瘴气所污染了，作为魔女后裔的琼恩·海默不会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实际上只有三分之一的乌鸦被瘴气所附身，剩下的三分之二则被她所掌控。魔女一挥法杖，那几百只乌鸦瞬间变形为了蟒蛇，紧紧地缠住了被瘴气所污染的式神，阻止了它们当场爆炸。一时之间，整个天空都充满了扭动的蛇身与混沌，简直像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呜哇，不管看几次，部长你的法术还是这么令人毛骨悚然呢。” 　　“少在那里Bullshit了，山田。快点通知其他人，Me要把Cargo送过去了！” 　　“明白了，部长——各位都听到了吧？包裹现在送到，请准备接收。” 　　“放马过来吧！” 　　“好了部长，他们准备好了。” 　　“Okay，走你——————！” 　　得到宇多田君的信号之后，琼恩部长又一挥法杖，所有的式神唰地一下在空中四散开来，飞往校区之内不同的建筑物，每一栋建筑物内都有一队人马正严阵以待。 　　要说为什么这些学生们要先占领学校内的各个设施，是因为九条之原高校乃是一座灵能力者养成学校。为了防止意外事件和外部入侵，每栋建筑物内部都布有强力的防御结界，现在正是这些结界派上用场的时候——承载着瘴气的式神刚从窗户飞进室内，结界就立即启动，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教学楼、体育馆、社团活动楼以及其他的楼房的墙面上都浮现出发光的纹路，随之产生的透明力场封锁了所有出口。 　　如此一来。瘴气就被彻底困在了内部，不仅无法逃脱，力量也会大打折扣。这就给了学生们与之一战的机会。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主场作战”！在自己的最熟悉的校园之中，为了保护心爱的母校而展开的这场战斗，绝对不允许败北！ 　　“咕嘟嘟嘟————————！吼吼吼————————！”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信念，面对一边冒泡膨胀，一边分裂出怪物般形体的瘴气的团块，学生们之中并无一人退缩。尽管他们不像实验B班那样强大，有些人甚至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有了要保护的东西，人类就能够产生非凡的勇气： 　　“女子剑道部！拿出我们的骨气来！九条女子必胜！” 　　“哦哦哦！” 　　“空手道部的热血男儿，跟我上啊！肌肉——” 　　“——就是正义！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哼，吵死了，不愧是运动系的社团，隔着通讯器声音都这么嘹亮。将棋部的各位天才，我们不要学习他们，要华丽地用头脑取胜。这才是‘龙王’的战法。” 　　“部长！‘香车’‘桂马’的召唤准备已经完成，请下令吧！” 　　“漫研社的诸君，是时候展现我等死宅的底力了！为了纸片人老婆，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二次元万岁！守护我们的二次元！”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信念，社团学生们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呐喊，刹那，每一栋充满青春回忆的建筑物都化为了战场，法术、体术、召唤术……学生们各尽所长，与从瘴气中诞生的怪物们展开了殊死的战斗。作为中心的电研社这边也不例外—— 　　“吼吼吼吼——————！” 　　实际上，电研社的两个人负担起了最沉重的任务。如果说从神域之中涌出的瘴气总量是一百。那么分流给其他社团的量只有五十，剩下的五十全部被集中到了一个式神上面，现在正化为漆黑的巨兽朝琼恩部长他们发出愤怒的咆哮。 　　“哦，好大，好大。部长你说，这家伙究竟是狸猫，还是浣熊呢。” 　　“都说了Cut你的Bullshit宇多田，不想Die的话就给我拼命战斗吧。” 　　“我叫宇多田，部长——咦，你是不是叫对了我的名字？” 　　“Hah？你听错了吧，岸田，别站在原地干扰Me的施法了，快给我上！” 　　“好啦好啦，我上就是了！” 　　一边像往常那样拌着嘴，宇多田君与琼恩·海默一边展现出了默契的配合。前者低下身子冲了出去，双拳迅猛地锤击在怪物的后脚上，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后者则在原地闭上眼睛凝神念咒，从法杖尖端发射出鞭状的连环闪电抽打着怪物的头部。被惹怒的怪物转而想要攻击琼恩，但宇多田君却趁机跳上它的后背使出一记泰山压顶的踩踏： 　　“别动！” 　　“轰——————！” 　　“雷霆之Hammer！” 　　“霹唰————————！” 　　“吼——————————！” 　　体术与魔法同时炸裂开来，怪物的身体几乎被一分为二。但它马上就开始了再生。不仅如此形态还产生了进化，原本不设防的背上一口气长出了好几只手臂，抓住猝不及防的宇多田君扔了出去： 　　“唔！？” 　　宇多田君虽然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住了重心，安全降落在地面之上。但却被甩出了十几米的距离，没办法立即回到战场。眼见怪物径直冲向站在原地的琼恩·海默，他焦急地发出了大叫： 　　“部长！快逃————” 　　“嗖——————！啪——————！”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银光突然射中怪物的胸口，并且穿透它的身体将其钉在地上。尽管它仍旧有余力前进，但马上又有三道银光从天而降，彻底封锁了怪物的行动。 　　“………………咔。” 　　远处的教学楼上，学生会副会长——冰山秘书明石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然后再度拉开手中的复合长弓，弓弦上的箭矢有着分叉的箭头，呈现出音叉般的形状，那是源自密宗的驱魔人所使用的箭矢特有的造型，与里出云巫女的退魔矢属于两个系统。 　　“会长，我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唰————！” 　　一边松开弓弦射出精准的一箭，明石枫一边自言自语地这样说道。 第214章 残烛之光 　　“大家，谢谢你们！” 　　外面学生们的呐喊，并不能传递到神域之中，由于手机被当做传输瘴气的终端，所以通话功能已经瘫痪了。 　　但是，大家的奋战所带来的成果却被松平美羽看在了眼里：八块石碑所释放出的瘴气量肉眼可见地减少了。原本像是要充满整个神域一般的黑雾，如今却飞快地变得稀薄了起来。 　　然而这还不够，位于中心的菊姬与朱守院真宵仍旧被极其浓密的瘴气所笼罩，状况对于她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转。所以学生会长她们仍然没有时间喘口气，而是要与外面的大家一起奋战到底： 　　“夜隼头领，凯蒂同学，我现在要用松平家的权限，把中心的瘴气尽可能地抽取出来。到时候肯定会出现大量的荒魂和怨灵，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了解，在下会守护你到最后一刻。” 　　“锵————！” 　　“我也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开工。” 　　“咔！” 　　面对松平美羽的请求，她身旁的流影夜隼与凯蒂立即响应号召。女忍者一只手拔出了背后的忍者刀，一只手抓起地上散落的铁链将锁镰收了回来，摆出双持的架势。而妖力见底的凯蒂也给狙击枪装上了普通弹夹。尽管这些少女们经过一场恶战已经显露疲态，但战意却依旧旺盛，这是因为她们知道，现在真正最辛苦的那一个人，是身处瘴气中心的朱守院真宵。既然无法直接冲进去帮上她的忙，那么至少也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那么要开始了！我以松平之血下令，逆流吧，封印之阵，把瘴气都集中到我的面前来————！” 　　“轰轰轰轰——————！” 　　看到两人各就各位，学生会长咬破双手的大拇指，将鲜血洒在黄沙之上，然后运起灵力，拼命将瘴气朝自己这边吸引过来。这是一场与南光坊天海所设下的暴走机关之间进行的角力，这位女孩是字面意义上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去做这件事。她手上的伤口一齐裂开，血流个不停，即便那都是很轻微的小伤，但仍旧在脚下汇聚成了一汪血池。只有这样她才能最大化“松平之血”的权限，从封印阵那里抢来更多的瘴气。 　　“吼——————！” 　　“砰————！” 　　而处于这种状态下的松平美羽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迎击从瘴气中现身的荒魂的任务就落到了凯蒂和流影夜隼的身上。当第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从瘴气之中现形的瞬间，狙击娘的一发子弹就立即爆掉了它的脑袋，但马上又有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怪物现了形。这些家伙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荒魂的碎片还是怨灵了，因为这两者已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如同烂泥一般蠕动着的毫无智力只有本能的人形团块。 　　“锁镰杀法·重（重叠的重）山岚！” 　　不过像这样行动迟缓数量众多的敌人，正好适合用锁镰这种武器进行收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流影夜隼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的锁链一头捆住忍者刀的刀柄，一头连接着锋利的镰刀，两头都被她甩得虎虎生风，如同电动收割机一般从怪物群中刮过，一刹那就把它们统统砍得稀巴烂。 　　“灭杀！” 　　“轰轰轰轰——————！” 　　这还不算完，收割完一圈之后，女忍者收回锁镰跳向空中，天女散花般朝地面扔出炸弹。爆炸的冲击波彻底吹散了地上的烂泥，令它们无法立即复原。这样的饱和攻击当然不是用来对付人类敌人，而是专门针对消灭有再生能力的妖魔鬼怪，所以流影幻魔众一族自称是退魔忍者是名副其实的。 　　“咕嘟咕嘟咕嘟！” 　　“啧……这帮家伙……没完没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消灭一个算一个，通往胜利的钥匙终究还是在怪力女一个人的手上。” 　　然而即便如此，马上又有新的怪物从瘴气之中现身。它们的数量似乎永远不会减少。想想也是，这是积攒了四百年之久的荒魂，里面还包含了大量故意被遗弃在此的冤魂，就算是九条之原的学生们倾巢而出，再加上神域之中三人的努力，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净化得了的量。这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战斗，除非朱守院真宵能够在所有人都被淹没之前成功净化这一切的源头。 　　——而她也确实正在为此努力。 　　“呜……我还，活着？” 　　就在所有人都在拼命战斗的同时，在瘴气漩涡的最深处，不良巫女也睁开了眼睛。她的手脚都没有知觉，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唯有仅剩的一丝绯色的神力还在胸口跳动着，如同风中的残烛一般维持着她的生命。 　　“哼……居然被这家伙救了吗？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那是邪神“朱凭”的神力，来自外宇宙的侵略者，以“世界”为食的流浪之种，就算只剩下一点残渣，却仍旧能够发挥出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身为它的宿主，朱守院真宵能够从致命的瘴气侵蚀之中存活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仔细想想，这是相当讽刺的一件事：曾经夺走了少女的一切的仇敌的遗产，现在竟然却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瘴气变薄了……所以我才能醒过来吗？” 　　但真宵现在没有空去为此感到五味杂陈了。不管有什么理由，既然她现在还活着，那么就必须要完成自己应做的事： 　　“唔……应做的事，是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我是为了从九条之原的守护神那里借一点神力才回来学校的，结果居然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神力没借到不说，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是亏本的买卖。哼，真是倒霉死了。” 　　虽然嘴巴上这样说着，但不良巫女却毫无退缩之意。她用失去知觉的双手在一片漆黑之中胡乱地摸索着，直到耳朵里传来“咔擦”一声轻响，才意识到自己摸到了掉在地上的长刀“祢祢切丸”。但没有知觉的双手无法握住刀柄，所以巫女便弯下腰去，张开嘴巴紧紧咬住了刀刃。冰冷的刀锋割破了她的嘴唇，但真宵却毫不在意。 　　“喝————！” 　　“唰——————！” 第215章 记忆之渊 　　紧紧咬住剑刃猛地一甩脖子，朱守院真宵调动全身的体重使出了一记斩击。祢祢切丸的破邪之力化作剑气喷射而出，在黑暗的瘴气之中破开了一条缝隙。红莲的火焰随之燃气，形成了一条小道： 　　“轰轰轰————————！” 　　“扑通！” 　　“呜！” 　　然而为了用嘴巴使出这全力的一剑，金发巫女也彻底失去了平衡。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她，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地。浑身的骨头发出咔擦一声，肯定有什么地方摔断了。真宵没有感到疼痛，取而代之的则是身体从内部逐渐崩坏，一点点地化为虚无的意象，那比任何单纯的痛苦都要恐怖得多。 　　“唔……唔唔唔唔！”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试图前进。站不起来的话就用爬的，四肢动弹不得的话，就用腰腹力量，像毛毛虫一般蠕动行进： 　　“这算什么……！这种程度，如果是黑绘的话就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错，支撑着现在的朱守院真宵的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信念，而是最纯粹的憧憬。那一天，黑发的少女剑士拖着虚弱的病躯与巨大邪神对峙的光景被深深刻印在了巫女的灵魂深处。 　　那是奇迹般的光景，即便遍体鳞伤地面对远超人类极限的威胁，不仅能够毫不畏惧地与之战斗，而且还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人们发明了一个词语来形容能够让这样的奇迹变为现实的人——“英雄”。但英雄通常只存在于虚构的故事之中，就比如真宵小时候无比沉迷的特摄片里的主角。 　　长大之后，被现实所伤害的真宵放弃了对英雄的憧憬，退而求其次地迷上了反抗一切的“不良”文化。是黑绘的出现让她重燃了对英雄的向往之情。就如同从灰烬中重生的凤凰一般，这股熊熊烈焰变得比之前更为炽热，更为坚韧。 　　如今维系着真宵生命的火苗便是它的具象化，在这股纯粹的动力驱使之下，濒死的少女硬是坚持着爬过了黑暗之中的那条细道，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之中，小小的火苗逐渐从心脏部位扩散到全身各个角落，恢复了她的知觉，令她能够再度站立起来。现在的巫女就如同一个人性的火炬，照亮了一片黑暗的空间，而她的前路也变得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在那里吗。” 　　一步接着一步，朱守院真宵缓慢而又坚定地走向火焰所引导的尽头。终于，在仿佛几百年那么漫长的跋涉之中，她终于穿越了瘴气的屏障，来到了一切的核心所在—— 　　——也就是守护神菊姬灵魂的本源。 　　“呼——————！” 　　一阵大风刮过，真宵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日式庭院的入口。这院子很小，但仍旧摆设着写意的枯山水装饰，院子里有一眼泉水，竹制的鹿威时不时发出寂寥的响声。在庭院的深处，有一栋木质的宅邸。 　　可以看出，这座宅邸并非平民的住处。精心布置的园林装饰之中透露出的是房屋主人高贵的身份。但它又不是那种阔气的豪宅，因为这座院子的占地面积实在是太小，房顶也实在是太低矮了一点。 　　所以这里一定就是菊姬记忆中的居所了。庭院与宅邸的矛盾正好象征着她的身份——贵为将军的后代，但却又是绝对不能走上历史前台的私生女。 　　“唰————” 　　默不作声地穿过庭院，伸手拉开宅邸大门走了进去，巫女马上又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场景之中。那是一个房间，地面上铺着发黄的老旧榻榻米，空气中是熏香的味道。在房间的角落堆放着各种灵能力者用来修行的道具，包括用木头削成的简易式神的零件、用来抄写符咒的几案、朱砂与毛笔、记载着法术的古书，还有一些用来学习天文地理的仪器。 　　所有的学徒一开始都是通过这些道具来磨练自己的技术，最后才能变成独当一面的阴阳师。但若要把这个房间称作“教室”却显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压抑，太密闭了。房间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挂着的灯笼。那昏暗的光线配合一潭死水般的空气，简直令人头晕目眩。这哪里是适合学习的环境，简直就是一座牢房。 　　“……………………” 　　不难想象，牢房般的空间也是菊姬记忆的一部分，她就是这样被南光坊天海强迫着学习阴阳之术的——所有同龄人能够享受的娱乐对于她来说都不存在，从小菊姬的世界就只有训练与学习。但朱守院真宵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而且她也知道菊姬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所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巫女仍旧沉默不语，她所要寻找的核心并不在这里。 　　“啪——————！” 　　为了继续前进，朱守院真宵走到了房间的中心的案桌旁，想要看看桌上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查看。不过还没等她展开调查，天花板上的灯笼却突然掉了下来，火苗立即在干燥的榻榻米上扩散开来： 　　“轰——————！” 　　“呜！这是！？” 　　看到火焰包围了自己，巫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她马上就想起自己现在等于是火焰之躯，于是便鼓起勇气踏前一步冲进了火海。瞬间，她眼前的场景又变化了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 　　那是一条熊熊燃烧的街道，不，是整个江户城，从贫民居住的长屋区到将军的天守阁，都被火海所包围，升腾的火苗将夜空染成了橘红的颜色，猛烈的燃烧之声冲击着鼓膜，整个场景宛如地狱一般。这是菊姬生前所见景象的夸张化，也是她心理创伤的核心。没能保护好自己子民的那件事对于她来说就是永远的悔恨。 　　“就是这里了。” 　　因此一看到这个场景，不良巫女就知道这一次稳了，她要寻找的菊姬本体一定就在这片火海之中。而且在周围都是烈焰的情况下，她自己快要熄灭的生命之火似乎也变得稳定了起来。这其实是两人的神力开始融合的表现，不过此时的真宵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想赶快找到菊姬的灵魂。 第216章 失意的守护神 　　“终于……找到你了！” 　　不出所料，朱守院真宵走进了火海的中心，在那里找到了菊姬的和魂。 　　“………………………………” 　　她就坐在熊熊燃烧的长屋区的广场上，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少女的面孔被隐藏在狸猫面具的背后，真宵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完全可以想象出她现在的状态——失魂落魄，恍如身处噩梦之中。菊姬的手上捧着一堆灰烬，那是人类被火焰焚烧之后剩下的骨灰，代表着死于这场大火的所有无辜民众。 　　“哼。” 　　看到守护神的这个状态，巫女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一种事情就该变成这样的既视感。在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看似是一种偶然——朱守院真宵是为了借取菊姬的神力才回到九条之原，而菊姬为了考验她的实力才解放了被封印四百年的荒魂。这本该是一场有惊无险的试炼，守护神自己肯定没有料到自己会陷入暴走状态。 　　然而四百年前名为“南光坊天海”的怪人所设下的陷阱却恰好在这个时候被触发了，整件事彻底失去了掌控。神的试炼变成了拼上性命的死斗。这就好像是你去参加马拉松大会结果变成了大逃杀，根本就不讲道理嘛！ 　　一开始朱守院真宵也确实觉得有些委屈，光是一个天照就够她受的了，结果神力没借到不说还要跟暴走的守护神打起来。但她很快就想通了——这是“命运”的安排，而且是无法回避的命运。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巫女已经打从心里确信，改造了菊姬的那个“南光坊天海”，也正是一手创造了现人神天照与巫女学苑的幕后黑手。甚至夺取了百鬼夜行控制权的大天狗“天路坊”十有八九也是被他变成妖怪的，持续了千年之久的人与妖怪的对立局面，正是那家伙刻意安排的结果。 　　至于南光坊天海为何要这么做，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朱守院真宵毫无兴趣了解，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如果连菊姬都无法战胜，那么就更不可能战胜明显比菊姬更加强大的天照。 　　况且她的任务还不仅仅是打败对方而已，她真正的目标是将菊姬从被荒魂控制的状态之中解救出来，不能够伤害到对方的性命。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算取胜也毫无意义，因为变成天照宿主的护法院月华也是同样的状态。 　　这正是黑绘曾经对真宵本人做过的事，当时的真宵也沦为朱凭的宿主，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握权。她自己都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满心只想求死以便解脱。但那位黑发红瞳的少女剑士硬是将她从必死的境地之中解救了出来。也让她知道了原来现实世界之中真的存在像特摄片里一样的英雄。 　　而如今真宵所面对的正好是同样的状况。她想要拯救自己的青梅竹马。但那就意味着不良巫女自己也必须变成像黑绘那样了不起的英雄。她没有这个自信能够做到，所以才会跑来请求菊姬借给自己神力，结果菊姬反而因此陷入暴走状态。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对不起守护神大人，但巫女真心觉得这就是命运给自己的一场考验，或者应该说是“预习”也行。如果这一次能够拯救菊姬的话，那么到了正式面对月华的时候她也就不会那么怯场了。 　　因此，现在的真宵可以说是把眼前的守护神当成了青梅竹马的“替身”。理解了这一点，就能够理解她接下来所采取的行动： 　　“喂！你还要在那里发呆到什么时候？这样也算是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吗！” 　　没错，面对深陷心理创伤无法自拔的菊姬，不良巫女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与痛心，反而是走上前去粗鲁地拽住了菊姬的衣领，硬是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这个动作直接导致菊姬手捧的骨灰洒了一地，令她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呻吟： 　　“啊，啊啊……” 　　“啊什么啊！少在那里装疯卖傻了！” 　　即便身体被人紧紧钳制住，守护神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飘散的骨灰，但真宵见状却抓着她一阵猛晃，强行打断了菊姬的动作：“给我清醒一点！现在是沉迷于过去的记忆的时候吗？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 　　“别的……事情……？” 　　“别告诉我你忘了自己是谁！你是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学生会长还在外面等着你！要是被她看见你这幅模样，她会怎么想？” 　　“守护神……我是守护神……” 　　听到不良巫女的这句话，菊姬恍惚地摇了摇头：“不……我才没有资格自称什么守护神，我就连近在咫尺的一个孩子也没能守护好……还算什么守护神……” 　　“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继续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了？” 　　对于菊姬的这种反应，巫女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此时此刻感受到的对菊姬的愤怒，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也是对自己的愤怒——真宵也像菊姬一样在因为一场阴谋之中失去了深爱着的一切，然后陷入到了对自己的无力的痛恨之中。长大之后的她也像菊姬一样，用逞强的假面具伪装自己，但内心深处却还是那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是黑绘伸出援手改变了真宵，现在轮到她深出援手拯救菊姬了： 　　“就因为没能保护江户城的百姓，你就要永远这样捧着他们的骨灰消沉下去吗？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选择牺牲一切成为人柱的？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还是为了赎罪？不是这样的吧！学生会长也好，九条之原的其他学生也好，都把你当做是他们的守护神，你要辜负所有人的信赖吗？” 　　“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守护神……我只是……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罢了……当明神会占领学校的时候，我根本就无法守护任何一个学生……让我一个人呆着吧……我实在是太累了……” 　　“好吧！随你的便！” 　　看到对方如此窝囊的反应，真宵不由得怒火中烧，重重地将菊姬扔到了地上：“你说你累了？那就休息个够吧！只不过你得先把自己的神力交给我！反正你也用不上它了对吧！” 第217章 特殊的疗法 　　“嗯……可以啊……想要的话你就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哈？” 　　真宵说这话的目的，本来是想激发守护神的自尊心。没想到菊姬居然会颓废得这么彻底，二话不说就把手伸进自己的胸口，从里面掏出一个跳动的光球，也就是她神力的结晶，“拿去吧，它对你比对我更有用。” 　　“啧！”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难以遏制的怒火占据了不良巫女的内心。但就像前面所说的一样，与其说这是对菊姬的愤怒，倒不如说她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此刻眼前自暴自弃的守护神，在朱守院真宵看来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只不过她所选择的是把自己伪装成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良少女，而菊姬则是扮演起了高高在上的守护神。 　　但无论她们怎样投入所选择的角色，哪怕产生了自己真的已经改头换面的错觉，这仍然只是一种逃避罢了。她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忘记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忘记过去没能保护好的重要的事物——归根结底，就忘记自身的弱小。这在平时也许有效，但一到关键时刻立即就会原形毕露，就像现在的菊姬一样萎靡不振。如果不是遇见了黑绘这个憧憬的目标，真宵现在也还是会处于同样的状态。 　　“别开玩笑了！” 　　因此，她无法继续忍受菊姬的这幅模样。大踏步走上前去再度将守护神从地上拽了起来，“你的神力跟我的朱凭之力可不一样，不是什么与生俱来的东西！那是江户城的人民的信仰汇聚而成的力量，其中也包括九条之原的学生对你的信赖！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就在我们在这里磨蹭的同时，外面的学生们正在为了你而拼上性命战斗着。我都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你身为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却听不到吗？” 　　“………………” 　　看样子，守护神大人是真的听不见学生们的声音。也对，她把自己神力的核心都掏出来了，自然也就失去了一切的能力。见状彻底暴躁起来的真宵也不跟她客气什么了。只见巫女用力向后一弯腰，接着猛地使出一记动了真格的头槌： 　　“给我咬紧牙关！喝啊————！” 　　“砰！” 　　“呜！？” 　　只听一声巨响，不良巫女的额头狠狠地砸在菊姬的狸猫面具上面，硬生生将其砸得粉碎。巨大的冲击力让守护神再一次一屁股坐倒在地，而真宵的额头上则淌下一丝鲜血。然而正在气头上的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而是双手叉腰大声吼道： 　　“我就知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看完之后你就没有借口再装傻下去了！” 　　“锵——————！” 　　用力将长刀“祢祢切丸”插在菊姬的面前，真宵强迫她看向刀刃上的倒影。只见在银色的金属表面上映照出的是一张少女的面孔：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清秀之余，眉宇间还隐约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这正是巫女不久之前在瘴气之中看见的那张脸，但对于菊姬本人来说，这却是暌违几百年之久的与自己的再会： 　　“咦……这是……我的脸……？” 　　“没错，你的面孔已经恢复了，你懂什么意思吗？这意味着你已经不是只有和魂的存在了！你已经完整了，已经自由了！而变完整的代价，就是把荒魂在这四百年间所积攒的所有的瘴气都一口气释放了出来！我不管你有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继续逃避下去了！在成为守护神之前，你首先是个灵能力者吧！那就像灵能力者一样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我……” 　　经过不良巫女这么一撞一吼，守护神看上去清醒了一些，但还是迟疑不决地挑战着真宵业已到了极限的神经：“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都做了四百年了！现在却说做不到？” 　　“那是因为我把所有不想记起来的事情都推给了荒魂的一面……现在我都想起来了，看看这片火海吧。上一次我全力想要守护什么的时候，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我已经没办法再战斗下去了。” 　　“那你就错了，你不是没办法，而是不敢！就因为过去失败过一次，你就觉得自己能够一直逃避下去了吗？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站起来，给我站起来去战斗！” 　　“不要！放开我！我连神力都不要了，要战斗的话你自己去就好！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了！” 　　“少天真了！这个世界才不会因为你闭上眼睛不去看它就不存在了，想要改变什么最终只能靠自己去实现！” 　　“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你之所以能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弑神之人偶’救了你！明明自己也是靠着别人的力量活下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教啊！” 　　“哼，你说的没错。但打那一天起，老娘已经决定不会再做被救的那一方了，所以我现在就要拯救你！而我的方法就是——打醒你！” 　　“啪！” 　　“痛！？” 　　说道做到，不良巫女飞快地甩出一掌，在菊姬的脸颊上炸裂开来。这一记大嘴巴子可谓火力全开，当场把守护神打得人仰马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趴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瞪向真宵： 　　“你，你竟敢打我……就连美羽也没打过我！” 　　“那是她太惯着你了，你现在这种态度就该遭受一番毒打才对！” 　　“你！” 　　“怎么，不服的话就站起来还手啊？我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揍回来啊？” 　　最终，折腾了这么久，真宵还是回归到了不良少女的传统艺能上面，全靠肢体暴力和言语暴力去解决问题。看样子对她来说不良的身份虽然最初是一种伪装，但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本性的一部分。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小丫头！” 　　神奇的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似乎确实对菊姬有效。本来已经一脸生无可恋的她，现在眼睛里却恢复了一些生气。这恐怕是因为她在还是人类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户儿女，而江户儿女有一句老话就是：“火灾和斗殴乃是江户之花”，正好现在这个场景两样都占齐了。不良巫女误打误撞地达成了“江户之花疗法”，唤醒了菊姬的江户之魂。 第218章 灵魂的碰撞（物理） 　　“我——不对，本尊可是看在你是九条之原的学生的面子上，才对你以礼相待。你想要的神力，本尊现在也让给你了！你这不识好歹家伙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哈？你是老年痴呆了吗？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自怨自艾的样子！” 　　面对恢复了气势站起身来的菊姬，巫女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堂堂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内心深处居然是这么一个经不起打击的小屁孩，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掉大牙。这可是关系到每一个九条之原学生的尊严，我当然有权利感到不爽吧！作为一个不良，不管是谁，只要有人让老娘感到不爽，就得受到铁拳的制裁！” 　　“真是低俗的发言！无论是自由还是生命，本尊明明牺牲了一切才成为了江户的守护神，你这种人却轻轻松松就变成了现人神？简直无法理解！” 　　“怎么，不服气吗？不服气的话就用拳头表达出来啊！你这胆小鬼！” 　　“咚！” 　　话音未落，不良巫女突然闪电般地出手，一拳打在守护神的脸上。猝不及防的菊姬又被打了一个趔趄，但这次却并没有顺势倒下，而是怒不可遏地回过身来一拳打了回去： 　　“呜！？臭小鬼，你来真的？别以为本尊不会还手！” 　　“砰！” 　　“啧！？” 　　对于菊姬的还击，真宵早有准备。但她并没有进行任何防御，任凭对方的拳头在自己的脸上炸裂开来。她所知道的描写不良少年的漫画和电影里面都是这样，主角和别人以**心的时候从来都是你打一下我打一下的回合制，而且两边都不会去防御对手的拳头，比的就是谁的毅力更强能够站到最后。 　　像这种乱来的做法，按照常识也只能够存在于幻想与虚构的艺术作品之中。现实中的人类一般是不会站着跟你玩回合制，更不会心甘情愿地挨打。想要用拳头“说服”某人，就得彻底把那个人揍到再起不能才行，这才是现实世界的常识。 　　不过，如今真宵所处的空间却比较特殊。这里是只存在于菊姬神性的核心深处的一个小世界，换言之就是神核之内的精神空间。在此处发生的一切虽然不是完全的幻觉，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现实。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以**心，是字面意义上的“灵魂上的碰撞”。再加上菊姬本人江户之子的性质，其效果是非常显著的，证据就是现在的守护神明显比之前要精神多了，甚至还能反过来嘲讽吃了一拳跪倒在地的不良巫女： 　　“呵呵，怎么啦，朱守院？嘴上功夫那么厉害，吃了本尊轻轻一拳就不行了吗？” 　　但要说真宵是不是事前计算到了这种可能性才选择了如此简单粗暴的办法，那恐怕也不对。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罢了。或者说一开始她还是抱着让菊姬清醒过来的打算才挥出了第一拳，但现在的真宵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目的： 　　“哼……少开玩笑了，这种轻飘飘的拳头，怎么可能对老娘有用！看招！” 　　“砰！” 　　“切，不痛不痒！” 　　“咚！” 　　“还没完，欧拉欧拉！” 　　“砰砰！” 　　“太轻了！你这是在挠痒痒吗？喝啊啊啊！” 　　“砰砰砰！” 　　“啧！还没完！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种家伙啊！” 　　随着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殴变得愈加白热化，以**心的两人也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心里话。明明她是来拯救菊姬的，结果却是不良巫女先忍不住大声叫出了口：“你这家伙，像你这种家伙！明明做到了那么了不起的事情，却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做不到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了不爽！不爽至极！欧拉！” 　　“砰！” 　　“咕呜！？你，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朱守院？你应该用巫女之力看到了本尊的记忆才对吧？本尊做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就连江户的子民都没做到的本尊，让长屋区化为这片火海的本尊，难道不是可悲的失败者吗？啊？你说啊！” 　　“咚！” 　　“哈！所以说你这是无病呻吟啊！没错，那一天你确实上了当，中了奸人的诡计，没有能够保护好贫民窟的老百姓。但那又如何？你不是得到了补救的机会吗？你不是放弃了作为人的一切，成为人柱守护了江户四百年之久吗？你不是选择背负上了这四百年来所有被抛弃在神社里的孩子们的灵魂吗？这都是常人绝对做不到的了不起的事情！做到了这一切的你为什么还要觉得自己可怜啊？如果连你都算是可怜虫的话，那我又算是什么？眼看着所有的亲朋好友在自己面前死去却什么也做不到，即使幸存下来也只能一直逃避的我算又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啊痛！？愚蠢的小丫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是得到拯救了吗？你不是拥有了仇人的力量了吗？最重要的是——你不是已经自由了吗？你的身边有着值得信赖的同伴，你的未来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不管想要做什么，想要前往什么地方，都是你的自由！本尊可是四百年都没有离开过九条之原，之后四百年也不可能离开了！这种感觉你懂吗？” 　　“咚！” 　　“砰！” 　　“呜！？” 　　“咕！” 　　最后，在把积压在心底的肺腑之言全都畅快地倾泻而出之后，真宵与菊姬的拳头同时命中了对方的脸颊。精疲力尽的两人摇晃了一下之后便向后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呼……呼……呼……呼……” 　　“哈……哈……哈……哈……” 　　这是何等超现实的一幅景象啊！在永远燃烧着的火海之中，两个本来花容月貌的美少女，现在却双双变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如同大老爷们一般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喘着粗气。但虽然脸上被揍得够呛，她们的表情却显得十分轻松，简直像是摆脱了长久以来缠绕着自己的心魔一般。 　　“噗！噗哈哈哈哈哈——————！” 　　“咔！咔咔！咔哈哈哈哈哈哈———————！” 第219章 最后的咒缚 　　几秒之后，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这是她们长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放松： 　　“真有你的啊，朱守院。本尊好歹也是活了四百年的守护神，你居然毫不犹豫地用拳头往本尊的脸上招呼！放眼整个世界能做出这种事巫女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哼，彼此彼此。能够亲自下场跟人肉搏的神明也不常见。嘿咻！”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身来，朱守院真宵用巫女服的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然后朝躺着的菊姬伸出手去：“能站起来吗？” 　　“不劳你费心！” 　　倔强地挡开了不良巫女的手臂，守护神自己翻了个身爬了起来，然后痛快地伸了个懒腰：“呼啊啊啊啊啊……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活动过手脚了。让本尊想起了还是人类时候的感觉。” 　　“啧，你这家伙，这不是还有余力吗？” 　　“那是自然，本尊身为堂堂的守护神，怎么会与一介小丫头动真格？” 　　“哼哼，说的好像真的一样，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哈！笑话，脸被打肿的是你才对吧？你现在去竞争九条之原丑女榜肯定无人能敌，本尊可以打包票。” 　　“哼！随便你说，反正都是手下败将的吠叫罢了。” 　　“哈！你这就是年轻人最擅长的阿Q式精神胜利法对吧？本尊懂了！” 　　“哼哼哼哼……” 　　“哈哈哈哈……” 　　虽然心里都很清楚对方现在完全是在逞强，但这两个人嘴上的功夫硬是没有落下，反正就是绝对不愿意表现出丢人的一面，哪怕自己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就连站着都已经很勉强了也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这种异曲同工的反应上来看，她们的性格确实意外地比较合得来。 　　“轰隆隆隆隆——————！” 　　“唔！？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巫女和守护神不依不饶地互相瞪视着的时候，精神空间的地面突然一阵摇晃，接着远处的火海便开始逐渐崩塌，露出黑漆漆的空洞。菊姬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然后平静地说道：“看样子，是本尊的神核开始崩溃了。” 　　“哈？为什么会这样？” 　　“恐怕是师父——不，应该说是名为‘南光坊天海’的邪恶之辈设下的咒缚的一环吧。如果本尊想要与荒魂合体变回完全体的话，就让荒魂暴走变成怪物。若是暴走的荒魂遭到了镇压，就干脆直接将本尊消灭掉。这就是他预先准备好的保险。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理由设下了这样的诅咒，总之南光坊天海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想看到本尊重获自由啊。” 　　“喂，你干嘛说得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啊？神核的崩溃对于神明来说就等于是彻底的死亡吧？” 　　面对即将到来的终极毁灭，守护神本人一脸淡然，倒是不良巫女替她急得不行：“喂！说话啊？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神核的崩坏吗？” 　　“不用担心，虽然神核已经保不住了，但这并不代表本尊的神力也会一同消失。因为本尊之前已经把它从体内分离出来了，正好，现在本尊的面前就有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选。” 　　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光球，菊姬朝朱守院真宵伸出了右手：“年轻的巫女，你做得很好，在最后的关头打醒了一个愚蠢的神明，让她意识到自己并非碌碌无为，这四百年的守护确实留下了值得骄傲的成果。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本尊就已经死而无憾了。这份神力是你应得的报酬，用它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 　　“开什么玩笑！你倒是爽了，想要解脱了，然后就要让老娘看着你消失吗？到时候我还不被学生会长记恨一辈子啊！现在放弃还太早了，一定有什么办法阻止神核的崩溃的！” 　　“不要说傻话了，任性也该有个限度！赶快拿上我的神力回到现实世界去！继续留在这里，连你的精神也会与神核一起被消灭掉的！到时候就算肉体还活着也只是个行尸走肉了！” 　　“哼，别装得很懂的样子。我可是史上最年少的现人神，朱守院真宵！不管这个所谓的咒缚有多么厉害，都不可能把我变成什么行尸走肉！给我抓紧了！” 　　“啧！？你干什么！？” 　　不管菊姬怎么劝说，不良巫女就是不愿意拿上神力回到现实世界，反而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抓住了她的双手。菊姬见状刚想挣扎，就看见神核崩坏的速度骤然加快，裂缝一眨眼的功夫就延伸到了两人的脚下： 　　“轰隆隆隆隆————————！” 　　“别做蠢事，给我放手！朱守院！快放手啊！你这笨蛋怎么就不听人说话呢————呜哇！？” 　　但即使如此朱守院真宵仍然死不放手。下一个瞬间，整个神核空间完全破碎开来，守护神与巫女一同坠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深渊。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菊姬的惨叫声在不断回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 　　“轰隆隆隆隆隆————————！” 　　“又，又怎么了！？” 　　同一时间，身处神域之中的众人也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凯蒂、流影夜隼和松平美羽三人本来正与不断涌现的荒魂做着殊死的搏斗，每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伤痕累累，但仍旧咬紧牙关坚守阵地。因为她们相信朱守院真宵一定能够成功救出守护神大人。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少女们燃烧生命与几乎不死不灭的强大怪物僵持到了现在。但没想到那个怪物却突然在她们眼前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同时发生的还有地震一般剧烈的摇晃：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不是吧……这片神域……在逐渐崩塌？学生会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这不可能啊……？” 　　面对眼前的异常情况，凯蒂一下子就通过魔眼看出摇晃的本质是空间的不稳定，而松平美羽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失魂落魄，甚至完全无视了狙击娘的呼唤：“这不可能……菊姬大人的神性……消失了？” 第220章 黑手的分身 　　作为菊姬的侍从，松平美羽从小就是沐浴在守护神大人的神性光辉之中长大的。对于她而言菊姬的力量就如同空气一样，是无时无刻都环绕在身边的存在。这种理所当然的存在现在却突然消失了，也难怪她会一下子陷入惊慌失措的状态，就好像一条离开了水的小鱼一样嘴巴张合个不停。 　　“给我振作一点！神域就要消失了！” 　　“啪！” 　　看到学生会长的这幅模样，一旁的凯蒂也顾不上跟她客气了，直接伸出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这才让松平美羽回过神来：“啊！？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快想想办法！” 　　“是，是了，我想起来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就把你们传送出去。” 　　“唰——————！” 　　在灰发少女的厉声呵斥之下，总算是反应过来的学生会长连忙使用自身的权限召唤出了一个传送门，众人得以赶在空间完全崩毁之前从那里逃出了神域。她们被传送到了九条之原神社外面的空地上，众人刚刚落地，就听见一声巨响，整座神社从内部开始坍塌，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座废墟： 　　“轰隆隆————————！” 　　“啊，啊啊……菊姬大人！怎么会这样……菊姬大人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 　　看到这一幕，刚刚振作起来的美羽马上又陷入了崩溃，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而凯蒂的心情也同样不好受： 　　“开玩笑的吧……怪力女，你这就翻车了吗？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就倒在这种地方，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可恶……！” 　　“两位小心！事情还没完呢！” 　　“砰——————！” 　　正当美羽与凯蒂陷入感伤之中的同时，站在一旁的女忍者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气，连忙冲上前去将两人强行拉向后方。下一个瞬间，一股黑气冲破坍塌的神社屋顶，翻腾着降落到众人的眼前，从里面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色僧袍，手持锡杖的人影，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生者必灭。胆敢破坏封印之人，以命赎罪吧…………” 　　“这家伙是什么？看上去不像是守护神荒魂的一部分啊！” 　　“南光坊天海……他的模样就跟传说中的黑衣宰相南光坊天海一模一样！” 　　看到眼前突然冒出一个和尚打扮的黑影，身为外国妖怪的凯蒂只觉得一头雾水。但对于非常了解江户时代历史的松平美羽来说，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那人就是传说中的神秘僧侣，尽管出身来历一概成谜，却受到德川家康的重用，一路平步青云最后成为了江户幕府实质上的二把手的传奇人物——南光坊天海。而南光坊又同时是菊姬的师父，以及将她从人类少女变成名为江户守护神的活祭品的幕后黑手本人。 　　“这就是南光坊天海所设下的最后的保险！一旦有人想要将菊姬大人从束缚之中解救出来，他就会让分离的荒魂暴走，并且还留下了自己的分身杀人灭口！如此一来任何人都无法将守护神的真相传达出去了！” 　　“啧，听你这么一说，这家伙还真是坏事做绝不留死角，讲究的就是一个斩草除根。这种风格简直跟伊万诺维奇那只老秃鹫有的一比了。” 　　听学生会长这么一说，凯蒂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大仇人，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与此同时她的手上也没闲着，举起枪来对准黑影的头部就是一阵扫射： 　　“去死吧！” 　　“哒哒哒哒哒哒————————！” 　　“灭杀！” 　　“唰唰唰唰唰唰————————！” 　　英雄所见略同，对付明显很危险的敌人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一旁的流影夜隼也几乎是同一时间丢出大量的苦无。但无论是凯蒂的子弹还是她的忍具都没能命中目标，因为南光坊天海的影子只是轻轻一挥锡杖就将这些它们全部吹飞了出去： 　　“飒————————！” 　　“呜！？” 　　“呀啊啊！？” 　　事实上，这一击的威力是如此之强，不仅吹开了子弹和苦无，甚至连带着将三位少女一齐刮倒在地。她们本来就已经体力透支伤痕累累，再被这阵邪风迎面一吹，只感觉浑身冰冷手脚发软，根本就没办法再次站起身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黑影不慌不忙地朝自己走来，每走一步锡杖上的铁环都发出令人胆寒的碰撞声： 　　“叮——！叮——！叮——！” 　　“可，可恶……身，身体动不了了……要是还有妖力的话……” 　　“呜……明明还没有能够复兴村子，我却死在这里了吗……？我愚蠢的一抹多啊，请原谅我这个不中用的姐姐……” 　　“啊啊……菊姬大人……菊姬大人……” 　　面对展现出压倒性实力的黑影，少女们基本放弃了抵抗。或者应该说她们完全没办法抵抗，虽然只是一个类似分身的存在，但南光坊天海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比之前所有的荒魂加起来都要大。那些只不过是从他身上逸散出来的残渣，这家伙才是荒魂的本体，在四百年前就被设置在地脉的深处吸收荒魂之力不断壮大，为的就是在这一刻现身斩草除根的毁灭装置。策划了这一切的那个男人是何等的阴毒，不仅用负罪感绑架菊姬让她甘愿充当守护江户的人柱，而且还彻底断绝了她重获自由的可能性。究竟是怎样的邪恶才会对一位无辜的女孩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情？ 　　凯蒂她们已经没有办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黑影已经来到了她们的身边，高举锡杖准备将她们一一刺死在地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失魂落魄的松平美羽。眼看凶器就要落下，学生会长完全放弃了躲闪，一时间悲剧似乎无法避免——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滚开——————————！” 　　“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团明亮的光芒从神社的废墟中迸射而出，飞快地冲向南光坊的影子。光芒的中心赫然是手持祢祢切丸的朱守院真宵。只听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不良巫女的长刀砍在了猝然回防的锡杖之上，将黑影连人带杖朝后打飞了出去： 　　“砰——————！” 　　“还没完呢！欧拉欧拉欧拉！” 第221章 胜利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一招得手之后，不良巫女不等对方落地，就立马飞身过去展开追击。而黑影也挥舞手中的锡杖对她进行了反击，一时之间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长刀与锡杖的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面对此等神仙打架，躺在地上的少女们什么也做不到，只得目瞪口呆地在原地旁观。 　　“怎么回事……那真的是怪力女吗？怎么颜色不一样了？” 　　几秒之后，还是凯蒂率先问出了这个三人共通的问题。如果她的魔眼还在发挥作用的话，一眼就能看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现在的凯蒂已经用完了妖力，所以只能靠普通的视觉看到现在的朱守院真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具体来说就是，她的战斗形态原本应该是浑身冒火的模样，但现在身上分明有两种颜色的光芒，一半是红色，一半是白色。 　　“不，不只是气场的颜色变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的头上还长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除了凯蒂之外，流影夜隼也靠着她忍者级的动态视力发现了巫女身上的其它变化：“那，那是！？那种圆圆的耳朵难道是！？” 　　“欧拉！” 　　“咔擦！” 　　“砰————！” 　　在女忍者说出结论之前的那个瞬间，朱守院真宵在半空挥出必杀的一剑，砍断了黑影手中的锡杖，将它的身体重重地扣杀在了地板上。黑影落地之后还想逃跑，但巫女接着又在空中旋转身体，猛地发射出一道红白相间的弧形剑气： 　　“给我去死吧————！” 　　“唰——————！”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刚站起来就被剑气迎头劈中，黑影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形体，只能在一阵充满怨念的惨叫声中逐渐四分五裂，最终化作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讨灭，完成。请安心成佛去吧！” 　　“咔锵！” 　　朱守院真宵接着轻飘飘地降落到了地上，她不知从那里找回了祢祢切丸的刀鞘，单膝跪地用一个无比优雅无比装逼的动作收刀回鞘，这么有气质的动作可不是那个性格火爆的不良巫女做得出来的。 　　“菊，菊姬大人？是您吗？” 　　躺在地上的松平美羽认出了这个装逼的动作，于是便不顾一身的伤痛爬起来朝她冲了过去，而不良巫女也没有躲闪，而是张开双臂将少女揽入怀中： 　　“呜哇啊啊啊啊————！菊姬大人！菊姬大人！” 　　“抱歉啊，美羽，让你担心了。” 　　没错，虽然身体是朱守院真宵，但现在的巫女的意识毫无疑问是菊姬占据了主导。证据就是刚刚女忍者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她头上长出的“东西”：一对圆滚滚的狸猫耳朵！ 　　“菊姬大人，您的神域破碎的时候，我还以为您真的已经消失了！没想到还能这样与你见面！呜呜呜呜呜……真是太好了！” 　　“呵呵，其实本尊也觉得一切都完了。是朱守院这家伙在最后时刻把本尊残存的神性接纳到了体内，本尊才能像这样再次与你说话。真是的，明明体内已经有一股神力了，居然还能再容纳下一个完整的神性，这家伙搞不好是史上最有通神才能的巫女也说不定。” 　　“那，朱守院同学呢？” 　　“老娘醒着呢！” 　　听到守护神大人的这句解释，松平美羽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结果真宵的人格马上就跑出来抢回了身体的主导权：“你抱够了吧？放手啦！” 　　“啊！对不起！” 　　眼看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表情骤变，从慈母般的微笑变成了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学生会长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怀抱向后退了几步。只有还躺着的凯蒂知道不良巫女这其实是不好意思的表现，不由得窃笑了起来： 　　“哼哼……” 　　“喂！狙击女，我听见了，你笑什么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双狸猫耳朵很适合你，真想让黑绘也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哈？你在说什么蠢话，狸猫耳朵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被凯蒂这么一说，真宵下意识地伸手往头顶一摸，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这东西居然还在动？德川菊！德川菊你给我出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 　　“不要装睡啊你这老太婆！？这是你搞的鬼吧！” 　　看样子，巫女头顶的狸猫耳朵并不是神力的具现化，而是实实在在地长在那里的东西。证据就是她现在已经解除了战斗形态，但那双耳朵还好端端地保留在了原地，并且还会像活生生的狸猫耳朵一样微微颤动。这也许就是在体内同时容纳两种神性所导致的副作用，也可能只是菊姬故意搞出来的恶作剧。但无论如何，这场跨越四百年的命运之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这个结局不能说完美，菊姬几乎失去了全部的神性，只能暂时寄宿在巫女的体内苟活。而九条之原乃至整个东京也失去了守护神的庇佑，这座城里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令明神会忌惮的存在了。 　　但这个结局也绝不是悲剧，因为所有人都活了下来，而菊姬也冲破了四百年的心魔与南光坊天海所留下的咒缚，获得了真正的自由。而朱守院真宵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第二份神的力量，从刚刚的战斗中也能看得出来，双神之力合一的她等于是兼具了邪神朱凭的攻击性与守护神菊姬的敏捷与技巧，这会在对抗天照的战斗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黑夜依旧漫长，但黎明的到来似乎已经不远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神社四周传来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那都是凯旋归来的学生们的身影。他们在母校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选择了战斗，然而在取得了胜利之后，却不能在此地逗留。因为明神会的势力马上就会卷土重来。作为这些学生的代表，学生会长松平美羽一脸坚毅地对身负守护神之力的巫女问道：“菊姬大人，请给我们下指示吧！” 　　“哼，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代替陷入沉睡的守护神，朱守院真宵大声给出了答案：“小的们，跟我一起来吧！这绝不是开溜，而是战略转移！很快我们就会拿回属于自己的学校！” 第222章 穿越高空 　　“九重天上三清座，兜率宫里老君丹。 　　练得一点混元炁，来渡世间逢厄人。 　　飞剑，吾之爱徒啊。去追求力量吧。我们灵能力者有义务变得更强。因为我们是被选中的人，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但是，无烬子师父。我的力量……谁也保护不了。我的力量……只能够用来杀戮。” 　　“不必介怀。你所犯下的杀孽尽皆都是‘必要之恶’。这世上也有一些人，只有死亡能够成为他们的解脱。不要迟疑，不要悔恨。尽情去杀戮吧！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你的双手所沾上的每一滴鲜血，都令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是……是这样吗……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毫无意义的吗？” 　　“骗子！” 　　“你，你是！？” 　　“骗子！大骗子！杀戮才不会是什么拯救，你才不是什么英雄，只不过是个除了破坏以外什么都不懂的刽子手罢了！看看的双手吧！因为沾上了太多的血，都发黑了的那双丑陋的爪子，能够用来保护什么东西！？” 　　“啊啊……怎么会这样……但是师父他说——” 　　“什么师父，你忘了吗？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个骗子！背叛了理想，背叛了人类的大叛徒！”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不要说你忘了！就是因为你的愚蠢，才让一个无辜的女孩成为了敌人的棋子！就是因为你那个时候杀了我，才让汤川纱由里变成现在这样的！这份罪孽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不会！” 　　“等一下，玛利亚小姐，我，我还没有向你————” 　　“黑绘同学？你做噩梦了吗？” 　　“啊……” 　　在梦境之中被望月玛利亚那张被黑色的火焰所灼烧的怨恨面庞所诅咒，黑发红瞳的幼小少女一脸惊恐地睁开了眼睛。最先映入她视野的是阿什利·金橡树那充满关切的侧脸。她们两人此时正坐在高速飞翔的妖精飞马背上，身为召唤者的阿什利坐在前面掌控缰绳，黑绘则在后面抱住她的身体。云层的上方非常之冷，阿什利的身体却又暖呼呼的，看来黑发萝莉是在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呜呜……怎么会这样……被阿什利同学看到丢人的地方了……】 　　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黑绘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对于她来说高强度的长距离移动是家常便饭，换做以前，就算是被迫要用七星剑众专属的银色穿梭机跨越大洲的时候，她也从没有因为旅途的漫长与高空的缺氧状态而败给睡魔。 　　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清醒与警戒，这才是顶尖高手所应有的素质。但显然这具稚嫩的新身体在这方面不如原本的身体坚韧，黑绘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如果在此期间遇上什么危险的话，她就没办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了。不过比起睡着了这件事本身，还是被噩梦惊醒这一点更令黑发萝莉感到羞愧。好歹也是堂堂的前七星剑首，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灵能力战士，居然会被一个女孩的鬼魂吓出一身冷汗。 　　“你感觉怎么样？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我没事的……只是稍微打了个盹。” 　　因此在面对德鲁伊少女关切的问询的时候，黑绘就算很害羞地涨红了脸，还是硬装出没事的样子飞快地摇起了头，然后马上转移起了话题：“天，天已经快亮了，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快到目的地了吧？” 　　这次飞行的目的地是位于零时区的爱尔兰，与东九区的日本差了九个小时。黑绘她们在日本的清晨启程出发，经过了差不多一整天之后的现在又一次看到了黎明前的深紫色天空，这代表着时区已经转移得差不多了。当然啦，不用黑绘去这么推算，阿什利本人肯定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她这只是没话找话说而已。 　　“嗯，再过不久就会到了。” 　　不过善解人意的班长一下子就明白了黑发萝莉这是在掩饰害羞，所以不仅没有继续提噩梦的事，反而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妖精的力量真厉害啊，短短一天就能飞越整个亚洲大陆抵达西欧。虽然比不上最现代的飞机，但这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嗯，有阿什利同学你在真是帮大忙了……如果不是你给出了一个方向，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呵呵，真正的功臣其实是你啊，黑绘同学。如果不是你当时没有放弃我的话，现在的我恐怕已经变成没有人心的怪物了吧。如果能够用这股力量帮上你的忙的话，不管再困难的目标我也会努力去实现的。” 　　“班长……” 　　被德鲁伊少女微笑着这么一说，黑绘也意识到对方是在替自己鼓劲。看来刚刚的梦话还是被她给听见了。虽然这让黑发萝莉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同时也心里一暖。是啊，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虽然只靠她自己没办法让被洗脑的汤川纱由里清醒过来，但如果能够唤回死去的望月玛利亚的话，也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至于究竟怎样复活被魔剑“祟神巫骨”烧成灰烬的灵魂，这黑绘就不清楚了。按理来说复活死者是灵能界最大的禁忌，也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愚蠢行为。但一来望月玛利亚已经被原初的妖精王转生为了妖精，可以说是复活过一回的人了，再被拥有一半妖精王血统的阿什利复活一回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二来黑绘自己就是个特例，虽然现在用的是人造的身体，但她确实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总而言之，以阿什利的性格，既然提出想要复活望月玛利亚，肯定不是信口开河。黑绘相信她有她的把握，而如果能够救回那位少女，黑绘自己也能大大地松一口气。就像刚才的噩梦所显示的一样，她对玛利亚的死怀有很沉重的负罪感，这种后悔便是产生噩梦的源头。 　　【你说错了，无烬子师父。杀戮绝对不是什么救赎，我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绝对不会。】 第223章 暗影追逐 　　“咴咴咴咴——————！” 　　“呼啦啦啦啦————————！” 　　正当黑绘在心里默默这样发誓的时候，高空之中吹来一阵冰冷的强风，让她的黑色长发不受控制地四散飞舞。一直很安静的妖精飞马也发出了不安的嘶鸣声。坐在前方的阿什利见状握紧了缰绳，回过头来警告黑发萝莉道： 　　“黑绘同学，请抓紧我，我要下降到云层下方去。” 　　“嗯。” 　　黑绘闻言点了点头，双手紧紧环绕住德鲁伊少女的腰部，接着飞马便迅速开始下降。它的头朝下伸，脖子上纯白的鬃毛像是倒挂的瀑布一般直立了起来，巨大翅膀上的羽毛则全部收紧如同鱼鳞。很快妖精马就突破了厚重的云层，欧洲大陆的轮廓出现在了两人的下方。漆黑大地上散步的点点荧光是城市的灯火，而与大陆隔着一道海峡，漂浮在北方洋面上的岛屿群就是黑绘她们的目的地：英伦三岛。 　　“那是！？” 　　但出乎少女们意料的是，此时的英伦三岛明显正在遭受异变。确切地来说是爱尔兰岛的样子不正常：只见一大团黑云笼罩在整个爱尔兰的上空，不时有轰鸣的闪电在云端之中划过，每当电闪雷鸣之时，黑绘就能看到似乎有无数诡异的影子在云中上下翻飞。这绝不是寻常的风暴，而是某种强大的灵异现象。事实上，无论是黑绘还是阿什利都知道这种现象的名字： 　　“那难道是，狂猎（Wild·hunt）……？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啧！” 　　“阿什利同学？” 　　狂猎，那是欧洲的一个古老的传说，也是实际存在的一种灵异现象。其本质是狂暴的妖精们所组成的狩猎队，而他们的猎物则是人类的灵魂。在人世间的和平时代，本质是物质界的一面镜子的妖精界也同样会保持安定，狂猎便不会发生。所以欧洲的人们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真正的狂猎了。 　　然而，就在几个月之前，爱尔兰的大地曾经被一场暴风雪般的狂猎所笼罩，而造成那场风暴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被心魔所控制的阿什利本人。当时若不是黑绘舍身将她唤醒，阿什利恐怕就会永远迷失在自己的内心所化成的寒冰地狱之中，而狂猎的魔爪就会扩散到整个英伦三岛甚至整个欧洲大陆。 　　但即使得到了及时的阻止，那场不算小的暴风雪还是给阿什利的故乡——金橡树镇的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阿什利对此一直心怀愧疚，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赎罪。没想到这次鼓起勇气回到家乡，却目睹了另一场疑似狂猎的肆虐。也难怪她会表现得如此急迫了： 　　“黑绘同学，请抓紧，我要加速了！” 　　“等一下，班长，先弄清楚状况不迟——哇啊啊啊啊啊！” 　　“咴咴咴咴咴——————！” 　　黑发萝莉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德鲁伊少女便猛地一甩缰绳，驱动妖精马如离弦之箭那般向前方飞去。即使是黑绘也没办法在此等突然的加速度之下保持平衡，她只得低下头紧紧贴在阿什利的背上以免被迎面而来的空气阻力吹飞出去。 　　【原，原来这才是妖精飞马的真正速度吗？搞不好已经突破音速了？】 　　妖精飞马全力的速度是如此之强，甚至已经突破了物理的束缚，进入到一种连续短距离瞬移般的状态。这种状态黑绘也很熟悉，没错，她最喜欢用的步法“罡步·缩地”也是同样的原理，只不过身为妖精界生物的飞马在这方面的本事比黑发萝莉更强，一下子就带着两人冲进了黑云之中。 　　“轰隆隆——————！” 　　如同在外面所看到的那样，黑云之中果然是一片电闪雷鸣的景象。然而那些诡异的影子却没有现形向少女们袭击过来，反而像是回避着她们的靠近一样东躲西藏。不过即使离得远远的，这些影子也让黑绘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那些家伙，难道是暗影界的居民……？” 　　暗影界，那本该是妖精界的另一面，象征大自然严酷本质的一个异世界，居住于其中的黑暗妖精也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模样。但黑暗本来与邪恶并非同义词，就好像光明也并不代表正义一样。无论黑暗还是光明都只是一种原始的状态，正邪的属性是人类后天强加上去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许是忠实地反映了人世间的失序状态，总而言之暗影界已经堕落了。其中的生物对妖精界的居民和人类都有着刻骨的仇恨，甚至想要毁灭世界。阿什利之前的暴走就是被他们利用的结果。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德鲁伊少女都与这帮家伙有着深仇大恨。 　　“停下！不许跑！是谁派你们来这里的？是不是希恩哥哥——不，是不是那个伪装成希恩·金橡树的黑暗妖精搞的鬼？告诉我！” 　　“阿什利同学，冷静一下！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在这里面横冲直撞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那边吗！快去！追上那家伙！” 　　“咴咴咴咴咴咴咴————————！” 　　眼见班长陷入到了一种近乎狂暴的状态，策马追逐坐从眼前掠过的一道暗影。坐在后面被颠得够呛的黑绘刚想劝她冷静，猛然发现少女的淡金色头发已经转变成了冰蓝的颜色。这代表她已经进入“女王模式”，也就是作为原初妖精王——十叶后裔的那一面人格。进入到这种状态下的阿什利就跟老妈子状态一样，是绝对听不进别人说的话的。 　　【呜……我有不好的预感……】 　　没有办法，黑绘只得放弃了安抚阿什利的打算，默默地从身后背着的剑匣里抽出一把长剑，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咴咴咴————！” 　　“我说了，给我停下！” 　　“咔咔咔咔！” 　　片刻之后，在时空的缝隙中不断穿梭的妖精马就迫近了逃离的黑影，女王模式下的阿什利直接在马背上站了起来，一挥手召唤出一道冷气冻住了那个黑影。这场追逐戏看上去以她的胜利而告终，但这种胜利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轰隆——————————！” 　　“什么！？” 第224章 不受欢迎的归乡 　　闪电。 　　就在阿什利快要抓住被冷冻的暗影界生物的那个瞬间，从高天之上直劈下一道雷霆万钧的闪电，以光速袭向空中的飞马。 　　“尽灭阵·太极！”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够防御住这种速度的奇袭，那恐怕就只有身负“最强”之名的灵能力战士。幸运的是，她本人正好就在这里。在闪电降临之前的那个瞬间，黑绘的第六感就已经警告大作。黑发**没有犹豫，当即朝身后的高空中丢出手中的宝剑，将它当做了一根避雷针来使用。 　　“轰隆————————！” 　　刹那之后，闪电当真劈了下来，然后便被宝剑的锋刃所吸引，在那上面炸开了花。但就算避免了直击，扩散的电弧还是波及到了下方的妖精飞马，它的翅膀被静电所麻痹，一下子就失去了飞行的动力，转着圈向下坠落而去，顺势也把坐在背上的两位少女甩了出去： 　　“咴咴咴咴咴咴——————！？” 　　“哇啊啊啊啊啊啊——————！” 　　进入女王模式的阿什利，本来应该是能够自力飞行的。但召唤并维持妖精飞马这么长的时间已经令她魔力见底，一时之间无法再负担飞行所需要的消耗。事实上，经过刚才的冲击，她已经解除了女王状态，头发也变回到了原本的淡金色。 　　“阿什利同学！” 　　黑绘一眼就看出了阿什利的现状，于是连忙将手脚并拢在身体的两侧以减少空气阻力，整个人像箭矢一般快速下落，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阿什利的下方。调整好位置之后，黑发**便重重地一拍背后的剑匣，从中唤出另一把古剑： 　　“鸣鼎，出鞘！” 　　“锵！” 　　古剑出匣之后，黑绘手捻剑诀，操纵着它在空中转了一个弯飞回到自己的脚下，然后踩住剑身向上飞去，朝下落的德鲁伊伸出右手： 　　“阿什利同学！快抓住我的手！” 　　“我试试看，呜————！” 　　“好！我抓住你了！” 　　在狭窄的剑身上将身体倾斜到了极限，黑绘总算是设法碰到了班长挣扎着朝自己伸出的手指，用力将她拉进怀里。如此一来，品质平平的鸣鼎剑上就承载上了两个人的体重，这对于它来讲还是太勉强了一点，青铜的剑身马上发出了悲鸣。不过黑绘还是用尽全力，设法操纵它在空中一路滑翔，有惊无险地靠近了地面。 　　“就是现在，跳！” 　　“好，好的——！嘿呀！”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黑发**感觉到古剑快要撑不住了，于是便拉着阿什利一起跳下了剑身。两人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不过幸运的是没受什么伤。而完成了使命的古剑则失速坠落到了远方，撞在岩石上断成了两截。 　　“阿什利同学，你没事吧？” 　　“我没事，黑绘同学你呢？” 　　“我也没事。” 　　从湿润的草地上爬起身来，黑绘顾不得拂去浑身的泥土，第一个反应就是询问同伴的状况。看到阿什利真的没有受伤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 　　“……是金橡树镇的外围，我们到目的地了。” 　　如果说对于黑绘而言，被夜色覆盖的这片草原还只是有一些眼熟的话，对于阿什利来说这里的景色却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故乡的风景。但这恐怕并不是偶然，两人抬起头来，看到那团乌云正逐渐散去，露出晴朗的夜空。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宝风云的中心，也就是说，狂猎的目标正是金橡树镇。 　　“哒哒哒哒哒哒——————————！” 　　不过，少女们没有时间去细想这意味着什么，因为很快她们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大群灰狼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心。这些狼的体型十分巨大，身上还有魔力构成的花纹。这代表它们并不是真正的野兽，而是化成野兽形态的灵能力者——也就是德鲁伊。 　　“是你。” 　　“是我，鲁伯特叔叔。” 　　包围圈完成之后，狼群之中走出一匹巨狼，它直立起来现出了原型，是两个身披狼皮的凯尔特大汉。胡须拉碴的脸上有着狰狞的伤痕。这男人听到阿什利的回答，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 　　“为什么回来了？你忘了自己的誓言吗？” 　　“请听我解释，鲁伯特叔叔，我——” 　　“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也没有那个义务去听，有什么话就对家主说吧。来人，把她带走！” 　　“是。” 　　不给少女任何解释的机会，名为鲁伯特的男人一挥手，狼群之中就又有两人恢复了原型，走上前来想要抓住阿什利。黑绘自然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一个闪身就挡在了阿什利的面前： 　　“请住手！这里不是阿什利同学的故乡才对吗？为什么要把她当做入侵者一样对待？” 　　“哼，看来你没有对你的小伙伴说实话啊，灾厄之子。” 　　面对黑发**的质问，鲁伯特发出了一声冷笑：“你没有告诉她，你发誓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一步吗？凯尔特的誓言（geas）可是绝对不能打破的约束，更何况你还是自愿那么做的。” 　　“你说誓言？” 　　确实，黑绘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闻言不禁回过头去看向背后的同伴。而阿什利则对她露出了愧疚的苦笑：“对不起，黑绘同学……我没有告诉你真相。其实……我所犯下的罪孽并没有得到大家的原谅。保全性命离开的代价，就是发誓再也不会回来。” 　　“怎么这样！” 　　听到这句话，黑发**这才意识到阿什利一路之上欲言又止的理由。原来她的这次归乡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受到欢迎。黑绘也能猜得到她没有说出真话的理由，毕竟阿什利能够恢复理智，靠的是黑绘近乎自杀的献身。但结果根本上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金橡树镇的居民还是把她当成了那场灾难的始作俑者，阿什利一定是羞于告诉黑绘这个残酷的事实。 　　“带走！” 　　“等一下！” 　　就在黑绘因此感到震惊的时候，德鲁伊们已经走上前来，用绳子捆住了阿什利的双手。黑绘见状连忙想要上前制止，但却被阿什利本人阻止了：“请你不要插手，黑绘同学，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本来这就是面见族长的唯一方法。” 第225章 兄妹重逢 　　“那把我也带走好了。” 　　看到阿什利心意已决，黑发**只得放弃阻止她束手就擒。但黑发**并不打算就此退让，而是把自己的双手也并拢着伸了出去：“我跟阿什利同学是一起来的，也是破坏誓约的共犯，把我也抓起来吧。” 　　“没那个必要，我对你有印象。看上去是一身黑色的小女孩，实则是专精战斗的人偶剑士。你是我们金橡树镇的恩人，理应受到礼遇。” 　　“大叔，你觉得我会抛下同伴一个人受到你们的招待吗？” 　　“哼……也罢，既然恩人如此要求，我也只好成全你了。把她也绑起来！” 　　面对黑绘那坚定的态度，鲁伯特点了点头，命令手下象征性地绑住了她的双手，自己则变回了狼形。两位少女就这样被驮在狼背之上，一路颠簸着回到了金橡树镇，接着便被直接关进了镇里的地牢。 　　“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见到族长？” 　　“乖乖在这里呆着！族长现在很忙，有空便会来处理你们的问题的。” 　　一进地牢，阿什利马上就发起了提问，但鲁伯特却并不想回答，把她和黑绘押进牢房之后便带人扬长而去。空荡荡的地牢里一下子就被寂静所支配。 　　“抱歉，黑绘同学，连累你受罪了。请你不要责怪鲁伯特叔叔。他的这种态度是有原因的，他的太太在那场暴风雪之中……不幸遇难了。” 　　“嗯……我猜也是这样。” 　　听到阿什利的这句话，黑绘缓缓地点了点头。刚刚进镇的时候，她看到了金橡树镇现在的状态。尽管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城镇的各个角落仍旧残留着当时那场灾难的痕迹，还有很多倒塌的房屋没有得到重建，亦或是失去主人的建筑已经无人能够出资修复了。 　　对于黑绘而言，自己没能识破伪装希恩·金橡树的黑暗妖精阴谋，也没能第一时间阻止阿什利的暴走，这才导致了那场灾难的发生，这一切都令她感到深深的自责。 　　而作为实际引发灾难的那个人，就算她是遭人利用，阿什利的自责只会比黑绘更加强烈，强烈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所以她才会发下毒誓不再回来，这对于她自己也好，对于金橡树镇的居民也好，也许都是一种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命运弄人，阿什利还是回到了这里。她肯定很清楚自己不会受到欢迎，恐怕也做好了被当成罪人关进牢房的觉悟。阿什利本应该心甘情愿地忍受这样的待遇，但现在的状况却有些不一样了。 　　是狂猎。那团乌云的存在正令半妖精少女感到焦躁。很显然金橡树镇正在遭受暗影界的攻击，而且这种攻击还不是这两天才开始的。刚刚那支德鲁伊巡逻队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们看到有东西从雷云之中落了下来就立即赶到了现场，明显是早有准备了。这代表整个金橡树镇都正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事实上刚刚进镇的时候，也可以看见到处都有打着火把的卫兵在站岗。 　　“…………………………怎么还没来。” 　　德鲁伊少女对故乡的担忧之情，现在可以说是溢于言表。她和黑绘所在的这间牢房环境可以说是非常人道了，不仅有火炉保持室内的温度，牢房里也有干净床铺和被褥，空气中还充满了安神的草药气味。但阿什利却一点也没心思休息，不断地在黑绘的眼前踱着步，嘴里念念有词地自言自语着： 　　“为什么……为什么暗影界会在这种时候发动攻击……？我没有得到妖精界的报告，现任的妖精王们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说他们也自顾不暇了呢……？不……先别想妖精界的事情了，暗影界对金橡树镇发动狂猎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是与我有关的某种事物？还是说……不管如何，不见到族长都没办法得到具体的细节……为什么他还没出现……？” 　　“……………………” 　　看到同伴的这幅模样，黑绘虽然也很替她着急，但却不敢出声搭话。因为她知道最好不要贸然打断阿什利现在的思考，否则搞不好就会引发女王模式，到时候免不了被臭骂一顿。没有办法，为了打发时间，黑发**只好坐在床上闭目冥想了起来。 　　“黑绘同学，你还醒着吗？” 　　“嗯。”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黑绘听见阿什利的呼唤，一睁眼就看见后者站在自己的面前，距离近到快要脸贴脸的程度，不由得向后仰起了脑袋：“怎，怎么了？有人来了吗？” 　　“没有，看这个情况恐怕今晚都不会有人来管我们了，我们不能就这样继续浪费时间。” 　　“明白了，那就离开这里吧。” 　　本来按照黑绘的打算，如果阿什利一直不改变注意，硬是要在牢房里等人来见的话，她就准备自己先越狱再说。不过既然对方本人已经想通了，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结果。黑发萝莉站起身来，轻轻一扭双手就挣脱了手腕上的麻绳，然后又帮阿什利也解开了束缚，两人接着来到上锁的牢门前，阿什利轻轻吹了口气，铁锁便应声而开。 　　牢房之外，没有看守的气息，只有壁炉在静静地燃烧着。看来金橡树镇的人也知道如果黑绘她们想跑，就算全镇的德鲁伊一起上也是拦不住的。但也可能是他们人手太过紧缺，以至于连在把守牢房的看守也被调去站岗了。总而言之两位少女不费吹灰之力就离开了地牢，刚走上地面就迎面遇到了一队人马： 　　“啊……克劳德……兄长大人。” 　　“阿什利。” 　　这可就有点尴尬了，因为对面带头的那个人，就是她一心想要见到金橡树一族的现任族长，也就是她的长兄——克劳德·金橡树。早知道越狱会被克劳德撞个正着，她还不如老实呆在牢房里。 　　“不惜违背誓言也要回到这里，你的理由是什么？长话短说吧，” 　　不过克劳德好像没有怪罪阿什利擅自离开牢房的打算，或者应该说他已经疲惫到没有那个功夫浪费在无意义的闲话之上了。比起黑绘上次与他见面时的模样，如今的金橡树族长看上去像是一口气老了十岁，凌乱的头发和胡须之中出现了白色的痕迹，而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则代表严重的睡眠不足，他最近一段时间肯定过得非常辛苦。 第226章 愤怒的群众 　　“克劳德兄长大人，镇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看到新任族长那憔悴的模样，阿什利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急切地走上前去这样问道。然而面对妹妹的好意，男人只是冷漠地摇了摇头： 　　“立誓自我放逐的你已经不是金橡树家的成员了，我没有什么好对外人说的。说出你不惜违反誓约也要回来的理由，不然就赶快离开。” 　　“兄长大人…………” 　　虽然男人的态度很令阿什利寒心，但她对此已经早有觉悟了。本来她就没有指望能够受到家族的欢迎，不如说没有被直接赶出去就已经是克劳德法外开恩的结果了。因此就算少女再怎么着急，也只能乖乖地放弃提问道出了来意： 　　“克劳德兄长大人……不，德鲁伊教派的一支，金橡树家族的族长，克劳德·金橡树大人。我这次前来是对贵家族有一个不情之请，为了进入妖精界的最深层领域，我想要借贵家族所看管的金橡树林作为入口一用。” 　　“不识好歹！金橡树林乃是我等一族之圣地，除了重要的凯尔特节日之外从不随便开放，其深处更是从古至今都只有历代族长能够进入，岂是你这个害死众多族人的罪人能够踏足的领域？族长，这家伙果然是图谋不轨，她这么急切地想要进入金橡树林，肯定有不可告人之目的，说不定与暗影界的袭击也有关系，我们绝对不能放走她！” 　　“对啊！对啊！违背誓约的代价就是死！罪人必须处刑！” 　　“啧……！” 　　听到少女的这一要求，克劳德身后的德鲁伊们群情激奋地一致反对，其中甚至有想要把她抓起来处刑的声音。这些人恐怕与鲁伯特一样，都在之前的灾难中失去了亲朋好友，所以阿什利在他们眼里看来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虽然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黑绘仍旧忍不住发出一声咋舌，本能地想要走上前去护住同伴。 　　“黑绘同学，这里请交给我吧。” 　　“嗯……” 　　然而，预料到她这一反应的阿什利及时从背后握住了黑发**的手，阻止了她做出进一步的举动。没有办法，黑绘只得尊重德鲁伊少女本人的意志，默默地退了回去。 　　“各位同胞，各位前辈，我理解你们的感受。我确实对镇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赎清我的罪孽。如果审判我能够一解大家的心头之恨的话，我愿意听从各位的发落。但还请等到我处理完自己的应做之事之后再加以清算。在我身边的这位黑绘同学教给了我，即使是像我所拥有的这种不受祝福的力量，也有能够为世界、为他人派上用场的机会。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各位同胞，正在遭受苦难的并不只有金橡树镇，整个世界现在都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在地球的另一端的岛国也是其中之一。有无辜的少女遭到洗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与身份，沦为邪恶之徒的工具。她是我的朋友，我想要拯救她的心灵，而那也是挫败敌人阴谋的关键所在。因此我需要借助金橡树林的力量，还请各位通融一下。”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们才不会上当！” 　　“就是就是，像你这种连人类都不是的怪物，还想要拯救世界？开什么玩笑！” 　　“就你说的算是真的，我们也没有理由帮你。别的国家的事情谁管得过来啊？我们光是应付眼前的危机就已经自顾不暇了！这都多亏了某人之前所造成的破坏，现在的金橡树镇的战斗力还不到以前的一半！” 　　尽管阿什利的话语是如此的真切，金橡树一族的德鲁伊们却依然不为所动，反而对她冷嘲热讽了起来。这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的确是受害者没错，但是利用受害者的身份为所欲为的做法实在是令人无法直视。忍无可忍的黑绘再度迈步走上前去，这一次黑发**打定主意要替同伴出头，哪怕阿什利本人表示反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们够了吧！请不要利用阿什利同学的善良得寸进尺了，归根结底她也是阴谋的受害者，真正的元凶明明是——” 　　“安静！” 　　然而不等黑绘把话说完，克劳德·金橡树就举起手来打断了她，同时也震慑住了身后的德鲁伊们。虽然精神状态无比疲惫，但这个强壮的凯尔特男人的声音还是极具魄力，十分符合他领袖的地位： 　　“现在不是进行无意义的争吵的时候。不要浪费你们自己的时间，离开吧，到你们的岗位上去。金橡树镇的守护不能有片刻的松弛。” 　　“是……族长大人。” 　　就算德鲁伊们之中有人对这个命令感到不服气，他们也不敢表现出来，所有人老老实实地离开了现场，只留下克劳德一人与两位少女对峙。 　　“唉………………” 　　“兄长大人！” 　　确定了所有闲杂人等都已经远离现场之后，克劳德·金橡树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当场垮了下去。阿什利见状连忙冲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男人这才避免了直接摔倒在地。 　　“克劳德兄长大人！您的身体好轻！？您究竟有多久没有睡觉和吃饭了？这样下去人会撑不住的！” 　　“呵……不需要你提醒，我身体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先是父亲、然后是希恩，最后是你。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能够维持镇子结界的金橡树家的血脉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如果我松懈的话，金橡树镇的防御马上就会出现破绽。” 　　“就算是这样，您也不能一直勉强自己啊？如此下去迟早有一天你还是会倒下的！” 　　“我说过了吧，金橡树一族的事情，不需要外人的关心。” 　　“兄长大人？” 　　本来阿什利还以为，离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兄长对待自己的态度会有所缓和，但克劳德却还是冷漠地推开了她，宁愿自己强撑着也不愿让妹妹继续支撑自己的身体：“你走吧，趁着我还能压制住民意的时候赶快离开。否则那些失去了亲人的镇民，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的。到那个时候，我于公于私都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第227章 克劳德的拒绝 　　“我不怕他们的怒火。如果他们想要我偿还罪孽的话，我会欣然接受。” 　　“我知道你不怕，但我怕。” 　　“诶……？” 　　听到克劳德的回答，阿什利不由得愣住了：“兄长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我害怕。多年前母亲走了，几个月前父亲也走了，希恩……他从来就没有出生过，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如果再失去你的话，我就什么也不剩了。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 　　“克劳德哥哥！” 　　“别过来！” 　　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克劳德居然还像这样作为家人爱着自己，阿什利一下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但她刚想要跑过去拥抱对方，却又被男人冷冰冰地拒绝了：“不要会错意了，这并不代表我就原谅了你。我在身为个人之前首先是金橡树家族的族长，代表着整个德鲁伊教派的意志。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最不可能原谅你所犯下的罪行那个人。所以说离开吧！趁着你还有离开的机会，这是我能够给你的唯一忠告。” 　　“兄长大人……” 　　克劳德这么一说，就已经把他的立场挑得很明白了：虽然作为家人他仍旧爱着阿什利，但身为族长的他却必须要代表金橡树镇全体的意志，将阿什利视作不受欢迎的罪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理解到了这一点的德鲁伊少女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克劳德……族长。我会尊重一族的意见，现在就离开此地。” 　　“这就对了。” 　　“我们走吧，黑绘同学。” 　　“好。” 　　既然阿什利本人已经做出了决定，黑发**也不好再善做主张，只得老老实实跟在了她的后面。两人在克劳德的目送之下一路穿越镇子走出了大门，一路之上没少遭受镇民们的指指点点，其中不乏明确的憎恶目光。这令黑绘感到非常痛心，明明真正的元凶另有其人，但比起去探究真相，那些遭受了损失的受害者为了平复自己的伤痛，却往往会选择将罪名全都推给自己最了解的对象，人世间大多数的悲剧都是因此而产生的。即使是在像金橡树镇这样完全由灵能力者组成的世外桃源里，人性还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离开镇子之后，两位少女在附近的树林里找了些木柴，在草原上搭了个简易的火堆作为临时的营地。火焰升起之后，阿什利就一直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黑绘见状忍不住关心地对她问道： 　　“阿什利同学……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倒不如说这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了。至少兄长大人他……还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家人。光是知道了这一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嗯……” 　　“咕嘟嘟嘟！” 　　看着德鲁伊少女那惆怅的侧脸，黑发**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肚子就鸣叫了起来，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啊……这是……” 　　“呵呵，差点忘了，我们飞了一天一夜都没吃饭呢。会饿是应该的。” 　　“………………” 　　其实换了以前，不要说一天，黑绘就算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新的身体显然没有那么强的耐久力，她现在不受控制地感觉到两眼发昏，四肢无力。 　　“还好刚刚捡柴的时候顺道挖了些野菜，我现在就开始做饭。” 　　“……麻烦你了。” 　　不愧是班长，在这种地方还是那么的体贴。只见阿什利像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些野萝卜野蘑菇之类的食物，然后又用妖精魔法做出了锅碗瓢盆，这些餐具都是由寒冰构成的，但拿到火上去烤却不会化。阿什利利用它们做了一锅野菜汤，给黑绘盛了满满的一碗。 　　“来，虽然没有调味料可能没什么味道，但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谢谢。” 　　接过碗来喝了一口汤，黑发**立即惊讶地瞪圆了双眼：“好，好吃……！？与平时的料理不同有种独特的风味！不用调味料也很好吃啊！” 　　“呵呵，那就好，看来是食材本来的鲜味发挥了作用。”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阿什利的厨艺已经到达了如斯地步，就算是无米之炊看样子也无法阻止她了。两人就这么坐在火堆旁将一锅蔬菜吃了个精光，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状况，也不失为一场惬意的篝火晚会。 　　“呼，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招待不周。” 　　将最后一点菜肴吞入肚中，黑绘双手合十表达了对食材的感谢。阿什利则一挥手消除掉了空空如也的容器。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安静地坐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地开始讨论起了今后的计划： 　　“阿什利同学，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率先开口的是黑绘，因为她知道阿什利一定不会就此放弃。既然阿什利已经做好了会被镇民排斥的心理准备，却还是毅然回到了家乡，那就代表她有把握能够达成此行的目的。 　　“是呢，金橡树家的支援是指望不上了，但我们的最终目标没有改变。我一定会想办法进到金橡树林之中，再从那里进入妖精界的核心。” 　　“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非要从金橡树林进入妖精界呢？你不是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自由出入吗？” 　　黑绘这里所说的自由出入，指的是她在妖怪反抗军里的时候，在梦境之中与阿什利的再会。那时候的半妖精少女就是利用妖精界与人类梦境有所交汇的性质接触到了远在京都的黑发**，并且还传输给了她大量的灵力，这在黑绘之后的战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我所能做到的与自由出入相去甚远。”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的阿什利，却摇摇头表示了否定：“黑绘同学，你大概是误会了我的能力。仅仅只有‘一半血统’的我所能出入的就只有妖精界的表层，而且还有诸多限制，远远称不上自由，比如说只能靠着梦境暂时进入，无法以物理形态随意穿越。如果我能再多开发一下自己血脉的力量的话，也许还能做到更多，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想要寻找望月玛利亚的灵魂，我们就必须直抵妖精界的最深处，那里是就连普通的妖精也无法踏足的禁断领域，只属于妖精王的领域。除了利用金橡树林这种德鲁伊教的圣地之外别无潜入的路径，因为这种圣域是远古的人类与妖精交换契约的场所，原始的魔力在那里最为浓厚。” 第228章 阿什利的忧郁 　　“原来如此，妖精的力量使用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确实不容易。有些时候我总感觉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有些时候会跑出来做一些不受我控制的事情，这种感觉真的很……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 　　对于阿什利的这句话，黑绘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她所说的明显就是“女王模式”，进入到觉醒了妖精之力的状态之后，阿什利整个人的性格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包括说话时的语气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都会变得唯我独尊。而当女王模式被解除之后，她又会无缝变回原本那个温文尔雅的班长。 　　对于她的这种变化，包括黑绘在内的实验B班成员都已经习惯了，而且也形成了不去吐槽的默契。但阿什利本人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她们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定论。现在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了，那就是德鲁伊少女对于自己的变化并没有清晰的认知。她会觉得人格的切换像是在做梦，虽然两种模式之下的记忆是连续的，但主观意识似乎并不完全共通。 　　这样的状态有好有坏，好处在于避免了很多尴尬。试想要是每一次从女王模式恢复正常，阿什利都要替之前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的话，那未免也太累人了。而坏处则在于人格的分裂代表的实际上是力量的分裂，作为阿什利人类的部分和作为妖精的部分并没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虽然之前黑绘赌上性命让她恢复了理智，但也许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 　　“怎么了？黑绘同学，你这样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辛苦了。从日本一路飞到爱尔兰，又要替我准备吃的，今天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我来守第一班的夜。” 　　“呵呵，没有那个必要。如果有什么危险，大自然中的元素之力会通知我的。黑绘同学你尽管休息就好。” 　　“说的也是。” 　　无论如何，现在并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所以黑发萝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在篝火旁躺了下来。但也许是之前在牢房里冥想了一个多小时的缘故，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感觉不到。 　　“黑绘同学，你还醒着吗？” 　　在这一点上，阿什利似乎也是一样的。黑绘躺下去没多久，就听见了她的呼唤声，于是便重新坐了起来：“我醒着呢。” 　　“是这样，我知道我们这一次来到爱尔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望月玛利亚的灵魂，也就是为了唤醒汤川莎由里同学做准备。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时间是最至关紧要的因素，每浪费一秒钟，那个女孩就有可能在洗脑之中陷得更深一分。但是——” 　　“——嗯。” 　　黑绘知道阿什利想说什么。她们如今所面临的状况相当紧迫，无论是汤川纱由里还是护法院月华，随着时间的推移，得救的几率也会越变越小。所以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想办法突破金橡树一族的封锁，借助圣林的力量潜入妖精界的核心，在那里救回望月玛利亚的灵魂之后立即返回日本。还有一个最坏的可能性，那是就算进入到了妖精界，最终也没办法挽回被魔剑的黑炎烧毁的玛利亚的灵魂，那就更需要回去思考别的对策了。 　　然而作为金橡树家族的一员，哪怕被同胞们当成罪人看待，哪怕得不到任何人的欢迎，阿什利也不可能对故乡的同胞们所面对的危机视而不见。现在的金橡树镇明显正在遭受暗影界的攻击，之前的雷云般的狂猎绝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片草原的上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阿什利想要说的自然就是这件事： 　　“黑绘同学，暗影界的袭击不会是偶然事件，它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查明它们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不过那样一来，有可能会花上更多的时间。” 　　德鲁伊少女说的比较委婉，实际上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黑绘。如果黑发萝莉决定以主要目的为重的话，她也会服从这一选择。当然啦，黑绘是不可能做得出如此绝情的判断的。稍加思考之后，她这样回答道： 　　“阿什利同学，我是这样想的。暗影界的袭击与金橡树林的封锁，也许并不是孤立的两个事件。” 　　“诶……？” 　　“你之前说过了吧，金橡树林是德鲁伊教派的圣地，在那里沉睡着最古老的自然之力。如果说暗影界的目标也是那股力量呢？这就能解释克劳德先生为什么坚持不让你进入橡树林了，那不仅仅是为了守护族规，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你啊。” 　　虽然这只是黑绘的推测，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得与真相八九不离十。黑发**对克劳德·金橡树的了解不多，只有几面之缘。但在之前的灾难中也曾经与之短暂交手过一次，通过那次战斗，黑绘能感觉得到对方是个情深意重的男人，对手足同胞的爱是货真价实的。而克劳德本人刚刚也确实亲口说出了他对阿什利的感情——即便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还是把阿什利当做自己的妹妹。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克劳德兄长大人他之前也说了，不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正所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尽管黑绘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但阿什利的表情却显得没有那么踏实：“就算暗影界的目标也是金橡树林，会有人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对于镇子上的人来说，我也许与暗影界的怪物并没有什么去区别，都是可恨的仇敌……” 　　“阿什利同学！” 　　看到阿什利这幅弱气的模样，黑绘不由得回想起了刚认识她的那个时候。当时的阿什利差不多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缺乏自信与朝气。最近好不容易有所改观了，却被一次挫折打回了原型。黑绘不愿意看到事情演变成那样，于是便不假思索地大声说道： 　　“不用在乎那么多，就算所有人都把你当成仇敌，你还有我在身边不是吗！我相信你！” 第229章 重振旗鼓 　　“阿什利同学，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也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呜……” 　　由于情绪比较激动，黑发**一时之间也没考虑那么多，直接把心里所想的全都说了出来。话一出口，把对方感动得是热泪盈眶：“谢谢你，黑绘同学，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哇啊！？” 　　一不留神，阿什利已经朝这边扑了过来。黑绘也没料到一向矜持的班长会突然这么主动，直接被她抱在了怀里。 　　“黑绘同学，我说实话吧，这次回来我其实是很害怕的。镇子上的人看我的那种眼神，是看怪物的眼神。我知道他们不会原谅我，但没想到会有这么恨。出发之前做好的觉悟，到了现场根本没有用，我其实一直都只是在逞强而已。幸好有你陪在我的身边，如果黑绘同学你没有跟着来的话……也许我连进镇子的勇气都不会有，更别说面对克劳德哥哥他们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 　　“阿什利同学，原来你一直都在勉强自己吗……”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和害羞，听见德鲁伊少女真心话的黑绘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没能察觉到她的心情。自从回归实验B班之后，阿什利表面上的性格变得更强势了，平时与队伍里的其他人有说有笑，一旦有人在日常生活中犯了错，班长模式下的说教是家常便饭，战斗中的女王模式也霸气十足。这一切都让黑绘错以为她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 　　但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会有那么简单。之前的那次暴走所伤害到的并非只有金橡树镇的居民，也在阿什利自己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创伤。虽然她之前都掩盖得很好，但这一次的归乡又让伤口彻底暴露了出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绘不由得一阵心疼，于是便任由阿什利赖在自己怀里，而且还伸出手去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起了她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 　　“呜呜呜…………抱歉，黑绘同学，让我再保持这样一会。” 　　“嗯……你想保持多久都行……” 　　于是乎，一幕奇妙的景象就此出现了：只见在静静燃烧的篝火边，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女抱着体型比自己小上一整圈的黑发萝莉撒娇个不停，而后者则像成熟的大姐姐一样安抚着她的情绪。这种外表年龄与实际角色的错位，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反差萌”，也算是一种经典的萌要素。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阿什利彻底调整好情绪为止。 　　“那个，对不起了，黑绘同学，我身为班长，明明应该在困难的时期支撑班上的大家才对，却让你看到了丢人的一面。实在是不好意思……呜呜……” 　　整理好了心情之后，阿什利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抱住黑绘的双臂，然后踱着小碎步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实际上她现在的脸颊已经变得通红，心脏也跳得十分厉害，很明显令她感到害羞并不只有刚才的失态而已，倒不如说与黑发**的亲密接触才是最令她脸红心跳的原因。只不过由于篝火的光芒太过昏暗，在这方面太过迟钝的黑绘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旧是以同伴的立场微笑着如此回答道： 　　“不用客气，阿什利同学。困难的时候就应该互相帮助，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同伴不是吗。以后有什么事请不要再一个人默默承担，尽管告诉我就好。虽然不知道能够派上多少用场，但我至少能够听你倾诉啊。” 　　“同伴……吗……？也是啊……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定睛看向眼前黑发萝莉，阿什利又一次被她那动人心魄的美丽所折服，无论是那双在篝火的照耀下反射着神秘光芒的红宝石色的眼瞳，还是那头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柔顺长发，或者是比世上最精致的人偶还要完美的五官，都散发出堪称魔性的魅力。比起自己这个继承了一半远古血统的半妖精，阿什利觉得黑绘看上去更像是来自童话故事中的人物。 　　关键在于，这家伙明明拥有着此等异次元的美貌，脸上的表情却单纯至极，魔性的双瞳里闪烁着比小学生还要纯真的目光。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之下，阿什利就根本无法怀疑对方是在故意装傻，毫无疑问黑绘是正儿八经地完全没能察觉到她的心意。 　　“……这样也好……偷跑是不好的，竞争就应该公平才对，我也不想做对不起凯蒂同学和真宵同学的事情，而且除了她俩之外还有云飞燕小姐这一关呢……” 　　“嗯？阿什利同学？你说了什么吗？” 　　“没，没什么，我说谢谢你的关心。” 　　“啪！”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杂念统统赶出脑海，阿什利站起身来对黑发萝莉说道：“黑绘同学，你说的对。暗影界的袭击与金橡树林的封锁应该是有所关联的。就算没有关系，如果我们能够击退暗影界让镇子欠下人情，克劳德兄长大人也就没办法继续拒绝我们的要求了。现在不是畏惧他人眼色的时候，哪怕镇子里的所有人都不欢迎我，我也要完成自己应尽的使命。事不宜迟，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嗯，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休息过了，刚刚在牢房里也进行了一轮冥想，现在不需要补充睡眠时间，随时都可以开始任务。” 　　“那就好，黑绘同学。你最近有联络过风之妖精国的科露蒂王女吗？” 　　“没有……妖精界现在也不太平，科露蒂小姐他们应该都在辅助各自的妖精王镇守国土，我有一阵子没有听到过他们的消息了。” 　　“我猜也是，既然如此的话，妖精界的援助暂时是指望不上了。但为了展开行动我们必须要有情报来源才行，而且还不能是那种乡野之间游荡的小妖精。因为狂猎一来他们肯定都躲起来了，从下级妖精的口中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镇上的德鲁伊应该不会松口了吧？” 　　“呵呵，这就要靠你了啊，黑绘同学。” 　　“诶？” 第230章 演出服再临 　　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黑发**不由得原地一愣。而阿什利则对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忘了吗？黑绘同学，你来救我的那个时候也遭到了结界的阻挡，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想办法突破障碍的？” 　　“呃，那是……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呵呵，没必要隐瞒，事情我都听妖精们说了，那可是在爱尔兰的小妖精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啊。说是在今年的春分节庆典上出现了意外的黑马。庆典表演的冠军居然被爱尔兰本地人以外的人夺走了，妖精们都说那是来自遥远东方异国的少女剑士，她的头发像黑珍珠一样润泽，像丝绸一样柔顺，像瀑布一样飘逸。她的美丽更甚于妖精界的公主。而她所献上的表演则是一场摄人心魄的华丽剑舞，在场的观众没有谁舍得眨眼，生怕错过了将每一个瞬间牢牢刻印在脑海之中的机会。少女的舞蹈是那么地引人注目，甚至赢得了最古老的祭典之主的青睐与祝福。这应该就是你能够突破结界的原因吧？” 　　“呜……原，原来你都知道啦？但妖精们描述得也太夸张了，我的表演只是业余的罢了，哪有这么神乎其神啊。而且我也称不上什么美丽的少女啦……” 　　“黑绘同学，你这样说可不对。虽然小妖精们确实喜欢给故事添油加醋，但祭典之主是不会看走眼的。他是最古老，最神秘的妖精之一，也是连妖精界的法律都无法束缚的自由的化身。从人类在爱尔兰建立起第一座村落的时候起，他就行走在这座岛屿之上了。而他对人类文化的喜爱从那个时候起就未曾改变。在所有人类所创造的文化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热闹的节日庆典，这也是祭典之主这个名字的来源。对于那些敢于在节日上奉献自己表演的艺术家，祭典之主就是他们的守护神。对于诗人，他会赐予无穷的灵感，对于歌者，他会赐予美妙的嗓音，对于舞者，则是如同雄鹿般健壮又灵巧的双腿。通过赐福的方式，祭典之主会参与到人类的比赛中来，而那些赢过了他所暗中扶持的选手的黑马，则会得到祭典之主的祝福。那是堪比妖精王的强大加护。所以说黑绘同学，打败了祭典之主所选择的歌姬的你的剑舞，毫无疑问是实至名归的艺术品。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才对呀。” 　　“是，是这样吗……你说是的话肯定就是了，不过……” 　　阿什利天花乱坠地把祭典之主这么一顿夸，最终就是为了让黑绘无法继续反驳下去。不过黑发**听了还是害羞地低下了头：“不过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完全是没有别的选择才孤注一掷的。我的所谓剑舞，只不过是以前在剑术修行之前用来进行精神统一的仪式罢了，归根结底只是杀戮技术的一种延伸，实在配不上那样的赞美之词。”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感到不好意思啊。” 　　听到黑绘这句话，阿什利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黑绘同学，你的顾虑我明白了。不过你其实没必要想那么深。就算原本是用来修炼杀戮技巧的剑舞，你那个时候登上表演的舞台却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救我。既然剑舞的目的改变了，那它最终表达出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了。就好像黑绘同学你自己相比起刚刚遇见我们的时候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一样。祭典之主对你的祝福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那么，既然顾虑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只剩下行动了吧！” 　　“诶？” 　　经过德鲁伊少女的一番安慰，黑绘总算是对自己的剑舞有了一些信心。就在这个时候，阿什利突然话锋一转，兴高采烈地对她说道：“既然上一次你能够借助祭典之主的力量突破结界，这一次也应该能够故技重施才对。黑绘同学，就麻烦你再来一次剑舞表演吧！” 　　“诶诶诶诶——！？你说让我表演，就，就现在？在这深更半夜的野地里吗？现在又不是什么庆典的日子，祭典之主不会来的啦！” 　　“呵呵，这你就说错了。对于凯尔特人来说，每天都跟节日没什么两样，只要有值得庆祝的事情，随时都能载歌载舞地欢庆起来就是我们的民族性。而且现在离夏日祭也已经不远了，只要把这座篝火当成前夜祭的象征，在它的面前献上舞蹈与音乐，祭典之主一定会出现的。” 　　“看吧，你自己也说了除了舞蹈以外还要音乐，我们这里又没有乐队。” 　　“谁说没有，我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滴滴————！” 　　“咚咚————！” 　　虽然当时是为了救人豁出了一切，但要黑绘现在当着阿什利的面重复一次那时候的剑舞，她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归根结底当着熟人的面忘情起舞什么的，对于现在的黑发**而言实在是太过羞耻的行为了。然而阿什利完全没有打算放过她，只见在德鲁伊少女的身旁长出了好几株藤蔓，有的藤蔓上的叶子卷曲起来变成了喇叭，有的结出中空的果实变成了手鼓。阿什利自己则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轻吹一口气就把它变成了一根长笛。 　　“来吧来吧，伴奏就交给我，黑绘同学你就只需要专注于表演就好。对了，还得准备一套演出服才行。” 　　“等下————” 　　无视了黑绘本人的反对，阿什利冲她轻轻一挥手，立即就有一阵强风包围住了黑发**的身子。片刻之后强风散去，黑绘身上的衣服就从原本的标志性黑色水手服变成了一套纯白的连衣裙，裙子的各处都有花瓣状的装饰，主题上与当时科露蒂给她准备的演出服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细节却又完全不同。 　　“阿什利同学，你莫非是因为当时没有看到我的表演，所以想现在补回来吗……？” 第231章 只为一个人的剑舞 　　“是呀，不行吗？” 　　面对黑发**的疑问，阿什利丝毫没有隐瞒本心的意思，笑眯眯的对她说道：“明明你是为了救我而献上了剑舞，我本人却没有看到，这不是很可惜的事吗？幸好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既可以再次召唤出祭典之主，又能够看到黑绘同学你的表演，这难道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吗？” 　　“但是，再怎么说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在这种荒郊野岭，也完全没有庆典的气氛啊……” 　　这一边是不依不饶地想要看剑舞的阿什利，另一边则是百般推脱的黑绘，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直到黑绘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话刚出口，就被阿什利抓住不放： 　　“也就是说，只要有庆典的氛围，你就愿意跳给我看了吗？” 　　“诶诶……事情的主旨是不是变了……难道不是主要为了召唤祭典之主吗？” 　　“不要岔开话题！黑绘同学，你刚刚确实这么说了吧？” 　　“呜……” 　　在阿什利的强势的追问面前，黑绘虽然心知不妙，但也没法将说出口的话再吞回去，只得硬着头皮承认道：“我，我是那么说了没错，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业余的，没有专业到仅靠一小堆篝火就进入状态的程度。” 　　“呵呵，那就好办了，只要把场面搞得热闹些就行了吧。” 　　“啪！” 　　“轰——————！” 　　黑发萝莉此话一出，阿什利立即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轻轻拍了拍手。瞬间，一直静静燃烧着的火堆从内部炸裂开来，无数长着翅膀的火精灵飞上了高空，化作盏盏明灯将空地周围照射得如同白昼般亮堂。德鲁伊少女所召唤出的植物乐器也自动开始了演奏，一时之间欢快的爱尔兰小曲不绝于耳。如果不是此地距离金橡树镇足够远，这简直就堪称是一种扰民行为了。 　　“唔唔唔………………” 　　看到阿什利如此坚持的模样，黑绘也没办法再强硬地表示反对了。平时的阿什利性格温文尔雅与人为善，几乎很少会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很想欣赏一场剑舞。虽然仍旧对在熟人面前表演这件事感到非常害羞，但黑发**也不忍心拒绝如此热切的期待。 　　“好吧……就，就跳一小下的话，我可以试试看。但是说好了，就一下下而已哦！如果感觉不到祭典之主出现的气息的话，我就会马上停止的！” 　　“太好了！黑绘同学愿意为我表演了！” 　　“不是，都说了这是为了召唤祭典之主的手段了吧？请不要本末倒置啊，阿什利同学。” 　　“滴滴——————！” 　　完全没有听见黑绘的吐槽，阿什利一脸兴奋地将长笛放到嘴边试起了音。事已至此，黑绘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她只好放弃地叹了口气，然后深呼吸放松身体，让每一寸肌肤感受自然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这是开始剑舞之前所必须的准备步骤。多亏了阿什利提前把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轻飘飘的连衣裙，这一步骤进行起来非常简单。 　　“沙啦啦——————” 　　恰好这时，一阵爱尔兰晚春的夜风刮过草原，温暖之中仍然带着一丝凉意。扬起了少女漆黑的长发与洁白的裙角，也让她的精神得以沉静下来。刻印在身体之中的本能占据了上风，心中的羞涩之情随之消失不见。短短几秒钟时间，黑绘已经进入到了剑舞者的状态： 　　“过来，无铭双剑·甲乙。” 　　“锵锵——————！” 　　既然要表演给阿什利同学看，那么就要用出自己的全力才不算失礼。抱着这样的心态，黑绘从剑匣之中唤出了一双对剑。双剑合璧，这才是剑舞的完全心态。看到古剑出鞘，阿什利这边也吹起了笛子。从爱尔兰长笛之中传出的却并非本地的音乐，而是来自黑绘故乡神州的曲调。其实德鲁伊少女早就很想见识一下自己当初错过的那场剑舞，所以在网上偷偷学了神州的传统笛谱，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嘿，哈————————！” 　　听到如此令人怀念的曲调，黑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她双手持剑高高跳起，在空中一声呐喊，劈了一个柔韧无比的高叉之后单脚落地，然后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旋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此之持久，令双剑的银光在身体的外侧画出完美的圆形，看上去简直像是浮在半空之中的一圈光环。而位于其中的黑绘本人则化作了一道虚影。 　　“呀————哈！” 　　然而单纯的转圈并称不上华丽的剑舞，这只不过是用来热身的起势。片刻之后，旋转戛然而止，黑发**用单脚的脚尖稳稳地停住了身体，双手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舞出两道对称的剑花。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她开始绕着圈子奔跑了起来，一边奔跑一边跳跃，一边跳跃一边翻腾。侧翻、前翻、后滚翻、连续的侧翻、连续的前翻、连续的后滚翻……只要是人类的身体能够做出的动作，黑绘都用最优美最洗练的姿势演示了一番。 　　“唰唰唰唰唰唰唰——————————！”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双剑也不停地上下翻飞，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斩击着空气。不管身体处于怎样夸张的姿势，它们的剑路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仍旧保持着惊人的稳定性。从旁边看去，就好像双手与身体分别属于不同的生物，有着独立的思考与行动能力一样。 　　“这就是……剑舞……” 　　这当然只是错觉，黑绘能做到这种事是因为她的剑术已经磨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以至于不需要经过大脑的命令，身体自然而然地记得应该如何挥剑。不过那份超越人类极限的独特美感仍旧令阿什利目瞪口呆。要说此时的德鲁伊少女心情有多么震撼，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因为她早已经在实验B班的战斗中无数次地见识过了黑发**的剑技。而现在的剑舞其实就是黑绘平时战斗身姿的浓缩，她所拥有的最优美，最华丽的招式全部都被集中在了短短几分钟的舞蹈之中。 第232章 报恩的决心 　　但就算这些招数阿什利以前都有所印象，也不代表她无法从中发现新的东西。事实上通过在近距离观赏黑绘的舞姿，德鲁伊少女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想法： 　　【黑绘同学，你说错了。你的剑绝对不只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道具。如果拿起剑的理由只是为了剥夺生命，你就不可能表演出如此优美的剑舞。我能感觉得到，在你的剑舞之中确实存在着正面的意志，那是为了守护他人而存在的力量，是你强大的真正源头所在。也许你自己还没有察觉，以为是与我们的相处改变了你。但我知道真相，从我们相遇的第一天起，你的剑之中就已经寄宿着与今天相同的意志了，你从来都不是自己所认为的杀戮机器，只不过是过往的经历令你迷失了本心而已。我想要帮助这样的你，让你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感到羞愧的必要。】 　　一直以来，阿什利都看得很清楚，她知道黑绘在战斗中会有意无意地压制自己的全力，即便会因此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也仍旧义无反顾。这是因为黑发**一直都为自己曾经身为杀戮机器这件事而感到内疚，而这种内疚在她夺走了望月玛利亚的性命之后到达了极致。自从那次之后，黑绘就一直无法在战斗中真正放开手脚了。哪怕是在面对入侵东京的钢铁巨人之类的强敌的时候，她也会无意识地有所保留。 　　这种心理层面上的无形束缚，就连黑发**自己恐怕都没有意识到，凯蒂和真宵她们就更看不出来了。只有身为半妖精的阿什利察觉到了违和感，因为她曾经不止一次在精神世界里与黑绘互相连接，能够窥探到一些来自深层心理的小小涟漪。 　　但察觉到归察觉到，阿什利一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一情况。归根结底黑绘的内疚之情并非空穴来风，在来到实验B班之前，她确实曾经是忠实于天衍会命令的杀戮机器，而且在面对被剧毒所折磨的望月玛利亚的时候，也确实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死亡作为“拯救”她的手段。 　　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会令黑发**产生自我怀疑是顺理成章的结果，阿什利在那个时候也确实对黑绘产生了恐惧。从人类变成妖精的望月玛利亚就这么被杀害了，那么拥有一半妖精血统但却一直隐瞒真相的自己又如何呢？真面目一旦暴露，是不是也会像那个女孩一样被当做人类的敌人消灭掉呢？ 　　在这种难以遏制的恐惧的驱使之下，阿什利听信了希恩·金橡树的谗言，抛弃实验B班的同伴们逃回了爱尔兰——明知这样做会加深黑绘的痛苦，当时的阿什利还是选择了以自己为优先。 　　后来发生的事就毋庸赘述了，由于伪装成希恩·金橡树的黑暗妖精的阴谋，阿什利的妖精之力失控暴走，真的变成了危害人类的怪物。而黑绘也追着她来到了金橡树镇。虽说是暴走状态，但当时的阿什利并非毫无意识。恰恰相反，她满心确信黑发**就是为了杀掉自己而来的，所以自己也必须先下手为强。 　　没错，在与黑绘的那场战斗中，阿什利是以自己的意志下了死手。就算是为了自卫，黑发**也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将她杀掉。可黑绘最终并没有那么做，她不顾生命的危险，将阿什利从疯狂的深渊之中拯救了出来。 　　从那个时候起，阿什利就意识到了，这个名叫黑绘的幼小少女就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良的人类。哪怕她的身体是人造的仿制品，哪怕她的过去被隐藏在血腥与黑暗之中，但这些负面因素最终也无法掩盖黑发**灵魂的光辉，只会将其衬托得更为耀眼。 　　如同被火焰所吸引的飞蛾一般，阿什利体内的妖精之血也不由自主地向往着那人性的光辉。因为对于存在本身就游走于生物与自然现象的境界之间妖精而言，正直的灵魂比世上的任何宝物都要贵重，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如同灯塔般的灵魂作为参照，妖精们才能理解人世间的善与恶之间的对立关系。 　　这一点对于妖精血统的觉醒无可逆转的阿什利来说也是一样的，对她而言黑绘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支柱。只要一直呆在黑发**的身边，她就能够维持人性的稳定，不会再度迷失在过于强大的妖精之力当中。每一次阿什利解放全力进入女王模式之后都能够轻松变回人类的形态与人格，也都是多亏了黑绘在她身边。 　　如此一来，黑绘的迷茫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不仅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自己精神的安定，阿什利也必须要打消黑发**的顾虑。她之所以会强迫黑绘表演剑舞也有这一层的原因。 　　而通过这场剑舞，阿什利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黑绘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的杀戮机器。她只是太过单纯，太过善良，以至于把下达命令之人的冷酷杀意都当成了自己的罪孽背负了起来。久而久之，反而忘却了真正的本心。 　　【黑绘同学，我会让你想起来的，让你想起真正的自己是多么值得骄傲的存在。这是处处被你帮助的我所能做到的唯一的报恩。为了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完成的就是消除掉你最近以来最大的心理阴影，也就是亲手杀死望月玛利亚小姐这件事。即便要用上我全部的妖精之力，我也要从妖精界最深层的深渊中找回她失落的灵魂。】 　　“呼……呼……献丑了……” 　　就在阿什利在心中默默如此发誓的同时，黑绘也完成了一整套的剑舞，喘着气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黑发**白皙的脸颊因为剧烈的活动而显得潮红，单薄的连衣裙被汗水所濡湿，紧紧地贴在光滑的肌肤之上，长长的黑发也同样因为沾上汗水而披散下来，紧贴着纤细而优美的脖颈曲线，在篝火的照耀之下，整个人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强烈吸引力，一时之间令阿什利看得有些呆了。 　　“怎，怎么样，阿什利同学……祭典之主有反应了吗……？” 　　“………………” 　　“阿什利同学？你在听我说话吗？” 第233章 古老的记忆 　　“啊，什么？” 　　“我已经跳完了啦！” 　　经过黑绘的再三呼唤，德鲁伊少女终于从出神状态中缓过了劲来，然后就看见黑发**正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着自己，那与外表年龄相符的可爱模样差点没把阿什利再度萌晕过去： 　　“呜呜……这，这杀伤力我可没想到啊……” 　　“阿什利同学，请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的有的，你说了什么来着？” 　　“这不是完全没在听吗？” 　　一方面是被阿什利那敷衍了事的回答给气到了，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跳完剑舞之后的羞涩，黑绘表现得比平时更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人家……人家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拼命去表演了啊，但祭典之主不是完全没有要出现的意思吗？” 　　“啊，是这件事啊，请稍安勿躁，你感觉到风了吗，黑绘同学。风中的妖精会将你的表演传播出去的，放心吧，祭典之主一定会出现，因为你是他所祝福过一次的宠儿。” 　　“真的吗？” 　　听到德鲁伊少女的这个回答，黑发**仍旧显得有些半信半疑。归根结底她还是无法把自己的剑舞当成什么高贵的艺术，一直觉得当时能够取得冠军完全是偶然。不过阿什利对此却很有信心，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了解祭典之主这个特殊的存在，仿佛出生之前就与他是旧交了，这恐怕是传承自她血统的古老记忆，也许妖精王十叶在被封印之前，与祭典之主是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沙啦啦啦啦啦啦————————！” 　　“看吧，果然来了。” 　　就在阿什利下了定论之后没多久，一阵格外强劲的夜风就刮过了草原，这阵风里似乎格外富含氧气，吹得篝火原地升起三丈高。冲上天际的火粉像细雨般缓缓降落下来，在地面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这些细碎的影子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形体，在少女们的面前直立了起来。 　　“祭典之主，凯尔特文化的守护者，爱好艺术之人的恩宠者，爱琳（爱尔兰古称）历史的记录者，吟游诗人的神明，无名的森林牧人，欢迎光临我们的小小祭典。” 　　面对高大而深邃的黑影，阿什利不卑不亢，用嘹亮的爱尔兰语歌颂着对方的名号，同时低头行了个礼，黑绘见状也有样学样地低下了头。虽然祭典之主的模样与她上次见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但既然阿什利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影子一定就是本尊没有错。 　　“………………………………” 　　行过礼之后，黑发**直起身来，看见那团黑影之中伸出一只手臂，一只枯瘦如柴、如同树皮般粗糙，而且只有四只手指的手臂，其中一根手指正笔直地指向她自己的脸。祭典之主接着开口说了些什么，那嗓音听上去就像狂风扫过树林时的声响，完全不像是一门语言，但阿什利很显然能够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是的，那是为了您而献上的舞蹈，我相信您会回应的。” 　　“…………………………” 　　“您是说，暗影界吗？不，我们并非是为了与暗影界开战而来的，但我们也不会对他们的任性妄为视而不见。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帮助，那就更好了。” 　　“…………………………”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又用古爱尔兰语同黑影对话了几句之后，阿什利转过身来，对站在后面的黑绘招了招手：“黑绘同学，请过来一下好吗。” 　　“我？祭典之主找我有事吗？” 　　“你过来就知道了。” 　　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在阿什利的催促之下，黑绘也只得乖乖走上前去，来到了足有四五米高的黑影面前。即使靠得这么近，但在抬头仰望的时候，黑发**仍旧看不清那一团黑影之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形体，但她可以感觉到眼前的生物对自己并无恶意。所以当祭典之主将他那只枯瘦的爪子伸向黑绘的头部的时候，她并未抵抗，只是有些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有一段影像流入了黑发**的脑海之中。 　　“唰！唰唰！” 　　剑舞。 　　那是一段无比优美的剑舞，大致的动作与她自己刚刚的表演如出一辙，但要论精湛的程度，相比之下黑绘的剑舞就像是小孩子的拙劣模仿。 　　是的，这个人的剑舞就是如此完美，从头到尾找不出半点瑕疵。他的呼吸就如同微风一般轻柔，他的双脚在落地之时如同扎根千年的古树一般沉稳，在起跳之时却又动如脱兔。他的舞步好似大自然本身的旋律，他手中的双剑像是划过夏日夜空的流星。 　　这个人的剑舞的水平是如此之高，赫然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令黑绘只能叹为观止。但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这个人，这个脸上看不出半点岁月痕迹的白的男子，本来就是这套剑舞最初的创始者。 　　没错，此人正是黑绘的师父，这世上道行最高的男人，因为对人类的爱而最终堕落为天魔的男人，无烬子。 　　但他并不是黑绘所认识的那个无烬子。这段影像的时代，是在黑绘的前生，七星剑首云飞剑出生之前不知道多少年的遥远过去。无烬子跳完剑舞之后，他的周围出现了许多身穿古代长袍的德鲁伊教徒一样的人物，他们聚拢在白发男人身边，对他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而男人也一一点头回应。这种隆重的礼遇代表当时的无烬子乃是德鲁伊们的贵客，也许他已经是天衍会的首领，也许天衍会还未建立，但无烬子在整个灵能界的威望已经如日中天。 　　不管如何，男人显然是应了德鲁伊们的要求才献上剑舞的，而被他的剑舞吸引而来的自然是那个时代的祭典之主。后者以一头白鹿的形态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德鲁伊们对着白鹿倒头便拜，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至于无烬子则只是站在不远处，背着双手悠然自得地旁观着这一切。由于幻象之中没有声音，德鲁伊们具体向祭典之主要求了些什么黑绘听不清楚，但她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一定就是德鲁伊一族的祖先与妖精界签订契约时候的事……为了与另一个世界建立联系，他们依靠的是祭典之主从中牵线搭桥，而召唤祭典之主则是靠着师父——靠着无烬子的剑舞……？也就是说，无烬子他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作为灵能界的仲裁者在世界各地活动了吗？那个人究竟活了多久？” 第234章 盟约的证明 　　无烬子不是常人，作为这个世界灵能力者的顶端，他的寿命也不可能与常人一样。这一点黑绘以前就很清楚，眼前的景象只不过是再度令她认识到了自己师父是何等重要的人物：只见在那男人的帮助之下，最初的德鲁伊教徒们成功召唤来了祭典之主，又靠着祭典之主的祝福与妖精界搭上了线。之后男人又指导他们献上祭品，从妖精界召唤来了一只彩虹色的鸟儿，那只鸟嘴里叼着一颗橡果，将它丢在了祭坛之上。 　　然后德鲁伊们就再度聚集起来，郑重其事地将橡果种了下去。这颗橡果随即发出了新芽，并在之后的年月里成长为了一颗参天大树——一颗金色的橡树。无数的树木围绕着它生根发芽，最终形成了一片广袤的树林。这片圣林的存在，就是德鲁伊与妖精界契约的证明。而作为领导者的信物，德鲁伊们在金橡树第一次开花时从树干上砍下了第一朵花所在的树枝，并将其制作成法杖保存了起来。 　　这些都是祭典之主作为一个人类历史的旁观者亲眼所见的往事，被浓缩在几分钟的幻象之内展示给了黑绘。他大概是想要告诉黑发**，为何她的剑舞会如此受到青睐，因为那是祭典之主在远古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的一门技艺。 　　除此之外，黑绘还有别的收获，那就是重新认识到了无烬子这个人的存在对世界的意义：那个男人会出现在德鲁伊起源的历史里绝非偶然，因为当今全球灵能界的秩序，本来就是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德鲁伊只不过是爱尔兰这个边陲岛国上的灵能者代表，除此之外欧洲大陆也好，亚洲大陆也好，甚至包括非洲和澳洲最边远的国家，都有无烬子的足迹。 　　而为了维护他所一手建立的世界秩序，男人还成立了一个巨大的灵能力国际组织，那就是天衍会。所以可以这么总结：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是现在的模样，全都是无烬子一手操办的。 　　而就在一年多以前，掌控整个世界秩序的男人突然堕落了，或者说绝望了。他不再满足于自己建立起的世界格局，而是想要变成超越人类的仙人，直接管理每一个人类，为此哪怕要献祭上亿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为了阻止陷入疯狂的男人，他最喜爱的弟子发动了反叛，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男人与弟子在昆仑山龙脉的起源之地同归于尽，后者的灵魂被妹妹唤回塞进了少女外形的人偶里面，变成了现在的黑绘。 　　而无烬子，则毫无疑问是真的死了。因为这一年多来，他所建立的世界明显正在分崩离析。全球各地发生的地脉异变就是最显著的表现。一直以来黑绘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世界范围的天变地异灵障频发也许与无烬子的死有所关联，而今天所见的幻象可以说是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她的猜测。祭典之主特意让她看到无烬子的剑舞，应该也是在暗示这一点。 　　【失去了旧“王”的世界，必然会迎来新的动荡，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你是想要告诉我这件事吗，古老的妖精？】 　　不过可惜的是黑发**并没有能力与祭典之主进行直接的沟通，她的想法终究只能停留在猜想的层面。但无论如何，就算除去无烬子的部分，这段幻象也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情报，那就是金橡树法杖的存在。掌握了那把法杖，就等于掌握了德鲁伊先民们与妖精界的契约。恐怕暗影界的袭击目标就是它没错了。 　　“黑绘同学，黑绘同学，你醒了吗？” 　　“唔……” 　　听到耳边传来阿什利的轻声呼唤，黑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篝火之前发呆。祭典之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掌中一片冰凉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握着一块颜色黯淡的水晶，少女本能地意识到，那是古老妖精留给她的奖赏。 　　“黑绘同学，你也看到那段幻觉了吧？” 　　“阿什利同学也是吗？” 　　“嗯，我看到了金橡树家族成立之初的景象。原来与妖精界的契约是靠着祭典之主的中介才实现的啊，这是以前学习历史的时候没有被提到过的事情，大概是祖先们是想要强调自己的功绩吧……还有那个用剑舞召唤祭典之主的男人，他难道是——” 　　“是啊，他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是吗，果然是这样啊。” 　　身为灵能界的一员，阿什利当然知道天衍会会长无烬子的大名。不过德鲁伊少女不知道的是无烬子已经在一年多钱背叛了人类，并因此而被弟子所杀。所以她此时的眼神充满了崇敬之情： 　　“我以前一直觉得天衍会虽然很伟大，但管的都是主流国家的灵能界事务，应该不会在乎爱尔兰这种小地方。没想到在那么久之前天衍会的会长大人就来帮助过凯尔特的先民与妖精界建立契约，为整个世界的和平而呕心沥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伟人吧！有了这么了不起的领导者作为榜样，怪不得来自天衍会的黑绘同学你也好，云飞燕小姐也好，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是啊……” 　　阿什利的话里当然没有恶意，只是在表达纯粹的崇敬之情，不过黑绘听了还是难免有些五味杂陈，所以连忙不着痕迹地切换了话题：“对了，阿什利同学，用金橡树的树枝做成的那根法杖，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嗯，那恐怕就是与妖精界之间的契约的象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其存在也只有最高等级的德鲁伊祭司才有资格知晓，也就是说，那是一族之长代代相传的秘密。” 　　“那么法杖现在的所有者，应该就是克劳德先生了吧。然后暗影界袭击的目标，恐怕也是那根法杖。” 　　“是啊，夺走了法杖，就等于是切断了人类世界与妖精界的联盟。这对于被誓约强制约束的妖精们来说是很沉重的打击，到时候暗影界的势力不管怎么在爱尔兰兴风作浪，没有了盟约的妖精们也无法主动出击对抗他们的阴谋了。我们必须阻止这种事的发生。” 第235章 暗影界的信物 　　“那么，这颗水晶就是关键所在吗？” 　　听到阿什利这么一说，黑绘低头看向手里的那块物体。虽然她为了方便将其叫做“水晶”，但那块结晶实际上并不像真正的水晶一样是透明的，反而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白色彩，仿佛里面包裹着浓浓的雾气一样。从那团浓雾的内部不断渗透出微弱的魔力波动。黑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无法判断魔力的具体性质。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能本能地感觉到无论是魔力还是这块晶体本身，都并非这个世界的物质。 　　“祭典之主给你的那件物品，我能看一下吗？” 　　“给。” 　　“唔……这是……” 　　从黑绘手里接过水晶，阿什利将它拿到篝火前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得出了结论：“黑绘同学，这恐怕是来自暗影界的物质。” 　　“暗影界？为什么祭典之主会有那个世界的东西？” 　　“因为他是中立的古老妖精，在妖精界与暗影界分裂之前，祭典之主就已经行走在这世上了，所以无论哪边对他来说都是故乡一样的存在。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具体的情况恐怕除了祭典之主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关键在于他确实能够随意出入暗影界与妖精界两边，所以能够拥有来自暗影界的物体也是很正常的。” 　　“原来如此。” 　　阿什利的这一说法令黑绘十分信服，确实看祭典之主那黑不溜秋的模样，与暗影界有所关联也是很自然的。而他会专门塞给自己一块暗影界的石头，其用意也不难猜到：“阿什利同学，难道说祭典之主的意思是，让我们直接侵入暗影界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黑发**的猜测，阿什利赞同地点了点头：“想要化解狂猎的进攻，光是被动防守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解决敌人的源头才行。祭典之主一定是为了暗示这一点才给了你那块水晶。下一次狂猎出现的时候，就是我们行动的机会。只不过……” 　　说到这里，德鲁伊少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有些迟疑的表情：“……只不过，暗影界是个非常不稳定的场所，比妖精界的环境更加变幻无常，而且就算是最资深的德鲁伊，对暗影界的具体情况也知之甚少，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潜伏着多少危险。要让黑绘同学你陪我进入那种魔境，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班长，请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可是一个班的伙伴啊。为了拯救友人的故乡，冒一点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啊哈哈，真不愧是黑绘同学，回答跟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眼看黑发**握紧拳头对自己摆出干劲十足的POSE，德鲁伊少女又一次露出了苦涩的微笑。其实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强调暗影界危险，黑绘都一定会义不容辞地出手相助。只不过那并不代表她阿什利在对方心中有着什么特殊的地位，在黑绘眼里她仍旧属于“伙伴”与“朋友”这个范畴。就算刚刚看了一场只属于自己的剑舞表演（这里阿什利故意忽略了祭典之主这个真正的目标观众），这一点还是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振作起来，阿什利·金橡树，至少到目前为止你与其他人都还处在同一起跑线上，虽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但也没必要失落吧！话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与黑绘一起携手化解金橡树镇的危机吧！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啊，笨蛋笨蛋笨蛋！】 　　“阿什利同学，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呆住了？” 　　“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呼啊——————！我只是困了！那么，一盒穆哇（爱尔兰语：晚安）！” 　　“扑通！”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德鲁伊少女当着黑绘的面在草地上躺了下来，然后马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与此同时，地面上的草叶也在阿什利的魔力催化下疯狂生长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了一个仿佛绿色的茧一样的物体，将少女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只留下黑绘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地站在原地发愣： 　　“等一下，阿什利同学，怎么突然就睡觉啦？你刚才不是说不困的吗？” 　　“刚，刚才是刚才，现在既然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就应该赶紧睡觉养精蓄锐才对，谁知道暗影界的下一次袭击会是什么时候呢？能休息的时候就应该抓紧休息才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至少先商量一下具体的战略吧？你只说了狂猎再度出现的时候可以用水晶进入暗影界，但到底怎么进去我还不知道啊。” 　　“明天！明天一定跟你细说，今天就先晚安吧！拜托你了！” 　　“……没办法，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就等明天再说吧——但是等一下？先把我的衣服变回来好吗？穿着这么薄的连衣裙，我静不下心来休息啊！阿什利同学，你在听吗？阿什利同学！？” 　　—————————————————————————————————————————————————— 　　“咔哒！” 　　就在黑发**的叫喊声随着草原的夜风消散的同一时间，金橡树镇之外的古老大宅的顶楼，一族之长的房间里，克劳德·金橡树轻轻地打开房门，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积满尘土的书架旁边，伸手拉动了伪装成书本的机关。 　　“轰隆隆————————！” 　　随着一阵沉闷的机械声，书架缓缓向左右挪开，露出了背后的密道。但这扇在欧美电影里常见的隐藏门只不过是第一道防线，密道的入口处还有一道由无数石化的藤蔓所组成的封印。克劳德接着拔出小刀割破大拇指，将自己的鲜血，也就是金橡树德鲁伊一族现任族长的鲜血洒在了石头藤蔓之上，后者当即活化过来，扭动着让开了道路。 　　“………………” 　　犹豫片刻之后，男人还是迈步踏进了被封印许久的密道。在漫长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房间，从宅邸外面看去根本没有这个房间存在的迹象，这便是第三重的防线——这座房间位于异空间之中，如果不是金橡树家族的成员，就算设法解开了封印，走进密道也会永远迷失在其中，既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也无法抵达位于密道尽头的房间。 第236章 族长的责任 　　需要用如此森严的戒备来保护的宝物，在金橡树家族之中只有一样，那就是象征着族长权利的金橡树之杖，正式名称：契约的初枝。 　　与其名称所示的一样，这把传奇的法杖，看上去就像刚刚从橡树的树干上折下的新鲜枝条。历经千年的岁月，表面的树皮仍然光亮如新，在枝条上还盛开着白色的小花。用来存放法杖的是一座大理石雕像，棱角分明的造型一看就是出自古代凯尔特人工匠之手。雕像描绘的是森林里女主人——头戴鲜花的林间仙子，法杖就被她捧在双手之上，而在仙子的脚旁还躺着几头刚刚长角的小鹿，象征着生命的源源不绝。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迎来了这一天。】 　　一脸凝重地走到雕像的面前，克劳德·金橡树脑海里浮现出上一次来到这座密室时的景象。那是几个月前，希恩·金橡树启程去日本接阿什利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由于这个毒害金橡树家族的罪魁祸首的暂时离开，被暗影界诅咒缠身的前任家主的病情稍微有了一些好转，老德鲁伊趁此机会把长子叫到身边，然后带他来到了存放法杖的密室。 　　“克劳德，吾儿。你要记好，老朽已经命不久矣，如今只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在我死后，守护这把法杖的使命就到了你的肩上。绝对不要让希恩或是阿什利知晓这个房间的秘密，若是契约的初枝落到他们任何一人手里，都有可能会导致金橡树家族……不，是整个爱尔兰乃至世界的灾难。” 　　就像每个在病体沉疴之时突然回光返照的人一样，那个时候的前任家主已经悟到了自己死期将近，神智也显得格外清醒。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家族里隐藏着暗影界的内鬼，只不过不确定那究竟是希恩还是阿什利，或许他们两个都是。所以老人只能依靠自己唯一能够信任的长子，孤注一掷地将法杖的重要性对他和盘托出。 　　“契约的初枝……人类与妖精界契约的证明？父亲大人，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件宝物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我们金橡树家所能承担的极限。难道不能把它交给更强大的灵能力组织保管吗？比如说天衍会，如果当初的契约就是他们一手促成的，那他们应该会很乐意代替我们保管法杖。” 　　从父亲口中了解到眼前这根看似不起眼的木头法杖的真面目之后，克劳德的第一反应非常现实，那就是想要将这沉重的责任交给更可靠的其他人去负担。但老德鲁伊闻言却摇起了头： 　　“咳咳！这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让出去的责任，契约的初枝只不过是一把钥匙。真正重要的是我们身后那片金橡树林，那片树林才是契约的本体。所以初枝不能够离开树林太远，否则就会失去作为钥匙的功能。到那时候金橡树林就会变得门户洞开。这就是契约所要求的责任，作为获得妖精们所司掌的自然之力的代价，我们德鲁伊也必须世世代代守卫好爱琳这座岛屿——也就是妖精们在人类世界唯一的乐园，这片土地必须永远是人类与妖精共存的世外桃源。 　　“原来是这样……那么若是法杖落到心怀不轨之徒的手里，人类世界与妖精界的联系就会——” 　　“咳咳咳咳！” 　　“父亲！？您没事吧！” 　　“不要管我！” 　　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老德鲁伊阻止了想要上前搀扶自己的儿子，反过来牢牢抓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地告诫他道：“记住，克劳德，记住！这个世界现在的模样，是建立在脆弱的平衡之上。我们所熟知的常识也好，和平也罢，只不过是覆盖在真实之上的表象。而这层薄膜已经开始破洞了，因为维护它的那个人……咳咳！因为一直以来维护着它的那个，那个掌控一切的人物，已然陨落了！很快，很快世界就会变得面目全非，也许一切都没有意义，也许结局终究会是万劫不复……但我们金橡树一族，我们德鲁伊一族必须做好自己分内之事，那就是守护好爱琳这片土地，守护好人类世界与妖精界的联系！如果每个灵能力组织都能坚守自己的责任，那么也许这个世界还有希望迎来明天！” 　　“父亲大人，您究竟在说什么啊……听上去简直像是宣示世界末日的预言一样，难道您在睡梦中得到了什么来自妖精界的启示吗？” 　　“克劳德，向我发誓！向金橡树家的祖先发誓，发誓你会守护好与妖精界的契约！咳咳咳咳！” 　　“……我明白了，父亲大人，我发誓，会肩负起金橡树家代代相传的这份责任。所以还请您放心休息吧。” 　　在那个时候，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老父亲，克劳德没想那么多便立下了誓言。但对于老德鲁伊口中的世界的未来，他并没有多么当真。克劳德终究只是个爱尔兰土生土长的老实汉子，一生未曾离开过故乡，也对故乡之外的一切不感兴趣。比起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他更在乎的是今年秋天的收成与家族内部的琐事：镇上哪户人家要生小孩了，哪户人家的小孩要结婚自立门户了，这些才是下一任金橡树族长应该操心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倒不如说与克劳德务实的性格非常匹配。但男人没有料到，他父亲那耸人听闻的预言真的成为了现实。先是妹妹阿什利的回归所带来的灾难，令暗影界的威胁变得近在咫尺。虽然靠着来自异国的少女剑士的帮助，金橡树镇逃过了一劫，但没等镇子恢复元气，他们马上又迎来了世界范围的大异变。 　　仅仅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以往司空见惯的常识就被彻底击碎。大地之中的每一寸灵脉都在失去控制，即便是最简单的德鲁伊法术也变得难以施展，原本安全的森林与草原更是变得鬼影重重。每天都有镇民目击到可怕的怪物，暗影界的爪牙似乎无处不在。一开始它们还只是零星地在镇外出没，但很快就变得肆无忌惮，最终发展成了现在的狂猎军团。 第237章 族长的决断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现实，那就是父亲的预言是正确的，他并不是因为诅咒长年的折磨而变得疯狂，在临死之前说出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而是真的得到了某种启示。这个世界确实正在一步一步迈向终结。 　　而这个无比沉重的事实，克劳德无法与身边的任何人共享。作为族长，他的职责是保护族人，不仅是物理上的庇护，还包括精神上的安抚。他当然不能对大家宣布世界末日快要来临的真相，只能一个人默默背负。这就是为什么仅仅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这位强壮的男人看上去却仿佛老了十岁。 　　但这种忍耐也是有极限的，随着世界性地脉异变的不断增强，狂猎的活动也愈加频繁。伴随狂猎而来的雷云的范围也从金橡树镇上空扩张到了整个爱尔兰，甚至开始侵蚀不列颠其他岛屿的天空。这进一步加大了本来就人手不足的英国灵能界的负担。等到他们发现灾祸的源头在爱尔兰的时候，谁知道那些英格兰魔法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众所周知，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从来就没看对眼过，这在灵能界也是一样的。以梅林兄弟会为首的英格兰法师，与以金橡树家族为首的凯尔特德鲁伊教派可以说是世仇。也就是说，金橡树家现在面临的威胁，不仅仅是暗影界，还有同为人类的邻居。 　　克劳德·金橡树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隐忍下去。德鲁伊一族必须要在被彻底压垮之前做出反击，而且必须是决定性的反击。这场仗决不能输，败北就意味着彻底灭亡。德鲁伊教与凯尔特人的传统在这片岛屿上存续了数千年之久，即使是基督教的入侵也未能断绝它的传承，但现在却有可能亡于克劳德这一代。比起世界末日，这更令男人感到压力山大。 　　然后，就在克劳德快要因为精神上的压力与肉体上的疲劳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的妹妹阿什利却回到了故乡。而且她还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带着她的同伴——黑发红瞳的人偶剑士。 　　对于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的克劳德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在几个月前的事件中，他可是亲身领教过人偶少女的厉害，她的战斗力毫无疑问超过了金橡树一族所有德鲁伊的总和。有了这个得力的援军，击败狂猎就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这同时也代表，阿什利也会又一次被卷入危险的战斗之中。对于这个妹妹，克劳德其实一直以来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首先阿什利从小就是被当做妖精的调换儿养大的，克劳德从未将她当成亲生妹妹，只不过是个寄宿在自己家里的陌生人罢了，真正的妹妹已经作为交换被掳去了妖精界。 　　再后来，克劳德与其他族人一样，听信了希恩·金橡树的谗言，把阿什利当成了害死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投票将她放逐出了家门，这就更谈不上什么亲情了。 　　但是现在，所有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原来希恩·金橡树才是真正的调换儿，也是害死母亲的凶手。阿什利虽然确实有着妖精的血统，但却是克劳德同母异父的亲妹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男人在这世上仅存的唯一亲人。这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第二次的放逐，克劳德其实是于心不忍的。他又何尝不想将阿什利留在身边，补偿她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痛苦呢？但身为族长的男人不能够违背族人的意志，在不明真相的镇民们眼里看来，阿什利就是摧毁他们家园的，害死他们亲人的罪魁祸首，光是放逐已经是最轻的惩罚，有很多人要求的其实是死刑。所以让阿什利远离爱尔兰，远离金橡树镇，反而是一种保护她的方法，所以男人当时是忍痛宣布了这个判决。 　　可阿什利还是回来了，尽管她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止狂猎，但她还是带着最大战力的援军在故乡最需要的时候回来了。于是一个痛苦的抉择被摆到了克劳德的面前：是保护妹妹远离危险，还是借助妹妹的力量守护族人？ 　　这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无论选择哪边，男人收获的都只有痛苦。但他也不能弃权，因为无数的人命都取决于他的决定。 　　而男人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森林的女主人，克劳德·金橡树，金橡树，金橡树家族的现任族长，请求你的祝福……请允许我以族长之身，再一次拿起契约的证明。” 　　沉默良久之后，克劳德在雕像之前跪了下来，用古代凯尔特语念念有词地如此说道。话音刚落，石头雕像捧着法杖的双手便缓缓松开了，最后一道保护着契约之初枝的屏障就此消失。 　　“阿什利，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危险。赌上金橡树家的一切，我会与你并肩作战，这就是我作为家人能够为你做出的唯一赎罪。” 　　站起身来从雕像手中拿过法杖，克劳德·金橡树的神情在这一刻仿佛脱胎换骨，他不再是那个被使命折磨得疲惫不堪的憔悴中年男子，而是一名坚毅的爱尔兰战士。 　　这才是大德鲁伊应有的风采！与英格兰那群瘦弱不堪的白胡子法师不同，身为勇敢狂野的凯尔特人的祭司，德鲁伊们本来就应该与族人一同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地面对一切危机，他们的手腕必须比战士还要强壮，他们的双腿必须跑得比骑兵还要迅速，他们的双眼必须比侦察兵还要锐利，只有这样才能带领族人在蛮荒的世界里永远胜利下去，如果人类的肉体无法胜任这一切，那就借助野兽的力量，变成熊、变成狼、变成鹰，这就是德鲁伊特有的变形法术的起源。 　　现在的克劳德，可以说是重新找回了祖先的荣耀。没错，“契约之初枝”是必须要保护的关键道具，一旦落到敌人手里，或者是被敌人摧毁就等于满盘皆输。但它同时又是一件强大的神器，其威力足以扭转战局。如果为了求稳藏着它不用，那与懦夫又有什么区别？ 第238章 狂猎的主人 　　更何况，让妹妹顶在前面，身为兄长的自己却躲在后方什么也不做，这对于克劳德的自尊心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行为。 　　“抱歉，父亲大人，我不能百分之百遵守与你的约定了。想要守护好金橡树家族的责任，就不能畏首畏尾。而且，这也是让镇民们重新接纳阿什利的机会，我不能够放过。” 　　因此在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抉择之后，新任族长还是决定挺身而出正面迎接挑战。虽然他方才用冷漠的态度赶走了阿什利，但男人心里很清楚妹妹和她的朋友绝不会因为那点挫折就轻易放弃。等到下一次狂猎袭来的时候，她们俩一定会再度出现。到那个时候，契约之初枝之中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就能够帮助到她们。 　　没有人能够指责克劳德的选择太过鲁莽。相反，这才是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应有的魄力。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护所有族人呢？ 　　但是，男人还是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场狂猎的领导者并不是等闲之辈。而是一个对金橡树家的一切了如指掌的危险人物。虽然“契约之初枝”的存在本来应该只属于前代家主与克劳德两人的秘密，除此之外再无第三者对此有所知晓。但对于那个曾经在这个家里潜伏了二十多年的敌人来说，族长的办公室早就是重点监视的对象了。 　　所以当克劳德在深夜时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将法杖取出来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被敌方的首脑看在了眼里。男人没有注意到，在房间的玻璃窗上停着一只蜻蜓模样的虫子，那其实是一只来自暗影界的生物，两只巨大的眼睛有着与摄像头相同的功能，能够将影像实时传送到很远的地方： 　　“呼呼呼，一切正如我所料，阿什利的回归果然刺激到了那个榆木脑袋。这样一来就省下了破解结界的功夫了。” 　　这里是暗影界的某个角落，一位身穿事业型女性风格的西服套装，有着暗青色皮肤与灰白长发的女性妖精正坐在黑曜石王座之上，透过一块水晶观察着克劳德·金橡树的一举一动。她翘着二郎腿，手中捧着红酒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这人就是曾经金橡树家次男，希恩·金橡树，真面目则是伪装成人类的调换儿，暗影界安排在德鲁伊社会之中的间谍，也是妖精界古老预言之中“毁灭世界禁忌之子”。人类的皮囊被杀死之后，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现在的自称则是“摩根·勒菲”，也就是亚瑟王传说的反派大魔女。她之所以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新名字，完全是为了与自称“芦屋道满”的搭档相配合，这两个人现在都是秘密结社“终末教团”的成员。 　　既然幕后黑手是这家伙，那就意味着近段时间以来侵扰着金橡树镇的狂猎现象，其实并非来自暗影界的攻击，而是终末教团搞的鬼！这个组织的理念就是秩序无法拯救世界，只有混沌才是出路，所以夺取作为证物的法杖，切断德鲁伊与妖精界的契约，给人类的世界带来更大的混乱与灾害当然符合教团的基本理念。不过摩根勒菲会专门选择老家作为目标，肯定也有私仇的成分在里面。 　　“呵呵呵，不过也真是巧啊，没想到那孩子居然还会回来。本来我还以为经历了两次放逐，这里已经完全是她的伤心之地了呢。果然是‘弑神之人偶’给了她勇气吗？但那个身为王牌的人偶居然会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就代表日本那边的局面已经到了连她也收拾不了的地步了吧。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原本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加入的组织，没想到居然隐藏着这么强大的能量，终末教团的名号真不是盖的！混沌至上主义万岁！” 　　“啪啦！” 　　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黑妖精随手将杯子摔得粉碎，然后发出狂放而又没品的大笑。这就是这个女人的本性。一出生就被暗影界当做道具使唤，困在难受至极的人类皮囊之中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隐忍这么久之后终于阴谋得逞，眼看要实现毁灭世界的宿命，结果却被一个**外表的逆天强者彻底粉碎。摩根勒菲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生存的意义，她不再是灭世之子，也没法以失败者的身份回归暗影界，除了侥幸捡回的一条命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她彻底自由了，没有了人类皮囊与灭世使命的束缚，黑妖精终于能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论是加入终末教团也好，这一次靠着教团的力量从暗影界召集了一帮手下重返爱尔兰也好，摩根勒菲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他人的痛苦取悦自己”。而如果这个“他人”是特定的“仇人”的话，随之而来的愉悦自然也会增加好几倍。 　　“出来吧，我的奴仆们。” 　　“在，女王大人。” 　　从黑曜石王座上站起身来，邪恶的妖精高声发出召唤。下一个瞬间，她的身边就站满了整整一排暗影界的怪物。与基本还保持着人形的摩根勒菲不同，这些黑妖精一个个骨瘦如柴，肋骨的形状清晰可见，身上长着四到六只爪子与蝙蝠般破破烂烂的翅膀，头部则是山羊、鹿或是野猪的形状，而且上面没有皮肉，只有白森森的骨头。在敞开的眼窝之中闪着鬼火般的光芒，那就是他们的眼球了。 　　这种怪异而又扭曲的肉体，相比起隔壁妖精界的居民的造型，可以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然而在暗影界生物之中，拥有实体已经算是地位崇高的象征了，更低阶的黑妖精甚至连固定的外形都没有，只是一团模糊的阴影。像这样的杂鱼，现在摩根勒菲的手下足有上千之众。 　　当然，黑妖精在灭世任务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暗影界永远的罪人，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召唤这么多同胞的，能够成为狂猎之主完全靠的是终末教团借给她的神器：一把与“契约之初枝”对立的暗影法杖。就像前者是德鲁伊们与妖精界契约的证明一样，后者也是中世纪的黑巫师试图染指暗影界力量的结果。 第239章 狂猎再袭 　　也就是说，摩根勒菲，这个堂而皇之地用着著名传说反派的名字，身为堂堂灭世预言之子的黑妖精，现在居然要靠着人类的道具才能使唤暗影界的军队。换了别人，这恐怕是一辈子的耻辱。 　　但她呢？她完全不在乎。羞耻之心也好，自尊心也罢，这种只会令人束手束脚的观念，摩根勒菲都已经彻底抛弃。现在的她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让世界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从这一点上来说，黑妖精的目的与终末教团并不一致。对后者而言混沌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而非目标本身，但前者却恰好相反。 　　不过，也许这正是终末教团让她参加的原因所在。比起有计划地去制造混沌，放任这种纯粹的恶徒胡作非为在成本上和效率上都要实惠地多。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只靠一根古代黑魔术制造的法杖，终末教团就令整个不列颠陷入到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女王大人，请下令吧……” 　　用如同指甲在黑板上刮擦般的刺耳声音，被暗影法杖所束缚的怪物们在黑妖精面前屈膝行礼。与谦恭的动作相反，他们的心中无不充满了愤怒与杀意，满脑子都是这样一个念头：这个未能完成灭世大任的虚假的预言之子，应该被丢进暗影界最深的深渊里去被狂暴的自然之力撕碎一万次的罪人，居然敢反过来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而且还自封什么女王！只要那法杖的束缚稍微有些松动，我们绝对要让她生不如死！ 　　面对如此不加掩饰的杀意，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会保持警惕，至少一定要确保作为生命线的暗影法杖的安全。但摩根勒菲的疯狂令她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故意将法杖在手里抛来抛去地把玩了起来。 　　这玩意就是一根枯木上安着一颗紫色的玻璃球，看上去完全经不得碰撞的样子。所以每一次法杖脱手而出，在场全体暗影界生物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它在空中上下起伏，可以说是望眼欲穿地期待它能摔到地上坏掉。但每一次，黑妖精少女都能及时在最后一刻有惊无险地接住它的木头手柄。 　　“女王大人，您有什么命令……” 　　过了一阵子，暗影界生物们终于意识到对方就是在戏耍自己，只得强忍怒火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而直到这时心满意足的黑妖精才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没有命令就不能叫你们出来排队了吗？还是说你在命令我给你下命令呢？我们究竟谁才是女王啊？” 　　“咔咔咔咔咔————————！” 　　听到这故意找茬的台词，暗影界的怪物们被气得上下骸骨咔咔做响。然而暗影法杖所放出的诡异光芒却令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光是站在黑妖精的面前就有种背上压了千斤巨石的错觉，恨不得马上就跪倒在地。 　　“你，你是女王……你命令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对了。” 　　经过长久的名为沉默的反抗之后，暗影界生物们终于屈服了，听到他们满怀耻辱地从齿缝中挤出的话语，摩根勒菲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继续嘲弄地说道： 　　“唉，女王也是个不轻松的工作啊，每次行动之前都要像这样先确认一下部下们的忠诚心才行。现在坐在暗影界王座上的那个人，肯定比我还要更辛苦吧？光是想想就令人同情啊，哈哈哈哈哈哈！” 　　“咕咕咕咕………………………………！” 　　黑妖精话中所指的那个人，当然就是统领暗影界的王，从血缘上来说，也是她的亲生父亲。王的存在对于所有暗影界居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绝对尊崇的。王就是暗影界的意志本身，是与妖精界永恒战争的最高司令官。 　　众所周知，妖精界与暗影界本来不分彼此，两者都是反应现实世界的一面镜子。自从人类世界被秩序所支配的那天起，妖精界就一直压制着暗影界，大自然慈爱的那一面被无限地放大，而无情的那一面却被贬低为魔鬼与恶灵的把戏。在数千年的漫长时光之中，是王一直坚守岗位，才让暗影界没有被彻底摧毁。 　　如此伟大的存在，现在却被叛徒拿来再三嘲弄，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怪物们感到愤怒的事情了。如果不是暗影法杖的束缚，他们早就已经冲上前去将那张涂着紫色唇膏的嘴巴扯得稀烂，让她再也无法发出那种没品的笑声。 　　但他们做不到这件事，而摩根勒菲也知道他们做不到，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肆无忌惮。在笑够了之后，她总算是收起了咧开的嘴角，用简短无比的句子下了命令：“好了，你们出阵吧。是时候给我那亲爱的‘妹妹’一个欢迎了。” 　　“是……遵命……” 　　对于在虚假的女王面前受尽屈辱的暗影界生物们来说，出击的命令毫无疑问是一个解脱。虽然服从这个命令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耻辱，但他们至少能在人类世界把积攒的怒火尽情发泄出来。 　　然而，暗影生物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出击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无法再活着回来了。因为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并不是疲于防守的德鲁伊，而是“弑神之人偶”与继承王之血脉的半妖精这一恐怖的二人组———— 　　“阿什利同学，快起来！” 　　片刻之后，金橡树镇外的草原上。 　　无人照看的篝火仍旧静静燃烧着，火堆旁两位少女互相依偎着睡得正香。突然，一阵邪风从高空之上席卷而来，令橘红的火堆瞬间变成诡异的苍蓝色。黑绘猛然睁开眼睛，马上摇醒了身边的班长。 　　“唔……天还没亮……？” 　　“不对劲，我的生物钟告诉我现在应该已经快要日出了，是乌云遮住了太阳。恐怕是狂猎袭击的前兆！” 　　“这么快……？镇子有危险了！” 　　听到狂猎二字，本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阿什利马上清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站起来看向金橡树镇所在的方向。只见厚重的乌云不断地在镇子上空集结，显然是准备发动攻击。 第240章 双重袭击 　　“不好……现在的时间大约是凌晨五点多，正是人类睡眠最沉的时刻。更何况镇子的守卫因为长期的骚扰已经疲劳不堪了。在这种时候遭到袭击的话，恐怕很难组织有效的抵抗！” 　　根据自身的经验，黑发**马上判断出这次袭击的时间是有预谋的。一般像这种天快亮不亮的时候，往往就是潜入暗杀之类的任务最容易得手的时间段，她自己对此也深有感触。 　　“那可不行！若是卫士的防御被敌人攻破，无辜的镇民就要遭遇不测了！我们得去支援他们！” 　　“嗯。” 　　面对眼前危急的情况，少女们已经顾不上利用灰色水晶潜入暗影界了。因为就算她们进去干掉了幕后黑手，若是老家被人偷了也等于前功尽弃。这可不是在打游戏，换家战术是不成立的，金橡树镇只要出现一个死者，都等于是她们的失败。 　　“出来吧！风之子啊！” 　　“咴咴咴咴咴————————！” 　　“驾！驾！带我们回镇子！” 　　跨上阿什利召唤出的妖精飞马，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只用了十几秒功夫便飞回到了金橡树镇上空。只见那里已经完全被乌云所笼罩，明明已经是凌晨时分，天色却黑得跟午夜一样。德鲁伊们打着火把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但这些卫兵的数量少得可怜。大部分人都还没来得及起床。 　　“敌人！敌人来了！全体攻击！” 　　“嗖嗖嗖嗖——————！” 　　“哇啊啊！？” 　　看到妖精飞马的身影，神经高度紧张的卫兵们来不及思考，举起手中法杖就朝它一阵乱射。幸好阿什利反应够快，操纵飞马在空中翻了个身，躲过了飞来的各种魔法，接着朝下方大声叫道： 　　“停！停一下！我不是敌人！乡亲们看清楚，是我啊！阿什利·金橡树！” 　　“什么，是阿什利大小姐——不对，应该说大罪人阿什利！你，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少女的声音，德鲁伊卫兵们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又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昨天族长已经下了命令，禁止你再踏上这片土地。你居然还敢像这样大摇大摆的回来，果然你跟暗影界的那帮怪物是一伙的吧？又想要来摧毁我们的家园吗？” 　　“就是啊！滚出去！不祥之子！滚出去！” 　　“大家……听我说！” 　　面对同胞们毫不掩饰的恶意，德鲁伊少女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但还是苦口婆心地对他们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憎恨着我，你们也完全有那个资格去恨我。我对这座镇子做出的事情，犯下的罪孽永远无法赎清。但现在还请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事后你们想怎么处罚我都可以，但现在请让我保护自己的故乡，求求你们了！” 　　“唰！” 　　用简直能够发出声音的力道，德鲁伊少女在空中猛地低下了头。看到这一幕的德鲁伊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高空之中传来刺耳的尖啸，无数长着翅膀的怪物穿破乌云，朝着金橡树镇俯冲而下。暗影界的尖兵终于现形，已经没有时间给卫兵们犹豫了。 　　“随便你吧！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镇子，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们看！” 　　“是！” 　　用十分不情愿的语气，卫兵队长许可了阿什利的参战。尽管明显是迫于形势的妥协之举，这句话对于后者来说仍然是一种巨大的解脱。她的喜悦之情立即溢于言表，坐在阿什利身后的黑绘也为此感到由衷的欣慰： 　　【太好了呢，阿什利同学！即使只是一小步，这也象征着一个好的方向，与镇民的和解终于有了苗头。为了阿什利同学的未来，我也必须尽自己的一份努力才行！】 　　“锵——————！” 　　从剑匣之中拔剑出鞘，黑发**翻身跳下马背，开始自力御剑飞行，一边绕着圈子一边对留在马背上的德鲁伊少女叫道：“阿什利同学！我来掩护你，你只需要专注于攻击敌人就好，防御全部交给我！” 　　“知道了，谢谢你，黑绘同学！” 　　意识到黑发**是专门想要把最大的战功让给自己，阿什利感激地点了点头，接着策马冲向了空中的敌群。暗影界生物们见状怪叫着朝她扑来，但阵型却被无数突然出现的冰锥轰得七零八落：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嘎啊啊啊啊啊啊——————！？” 　　“退下！黑暗的仆从！我不会允许你们继续侵犯我的家园！” 　　进入女王模式的阿什利全力全开，不断召唤出寒冰风暴攻向空中的敌人。有一些怪物拼死俯冲穿越了冰锥，想要从下方偷袭她，但却马上被无形无影的剑气斩成了两截： 　　“锵————！咔擦————！” 　　“为了阿什利同学，消逝吧。” 　　就像这样，阿什利负责攻击，黑绘负责防御，两位少女合作无间，硬生生地阻挡住了成百上千的暗影怪物。她们战斗的姿态是如此优美，又如此强力，以至于德鲁伊卫兵们在下的城墙上看得都呆了： 　　“这，这就是真正的妖精王血统之力吗？没想到她能控制得如此精妙，与之前的那场灾害简直有天壤之别。” 　　“难道说……那一次真的只是暴走而已吗？现在的战斗……才是阿什利大小姐的本心？” 　　“别，别说傻话！难道你心软了？什么大小姐，那家伙可是害死了我们亲人的大罪人啊！” 　　“我知道！但如果真的是被控制的话，那罪名也不至于完全属于她一个人吧！” 　　一时之间，卫兵之中出现了两派意见，一派是并没有在之前的灾难中直接失去亲朋好友的那些人，他们倾向于原谅阿什利，而另一派则与之相反，说什么也不肯表示宽恕。但这两派人的争论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马上他们脚下就一阵地动山摇： 　　“轰轰轰轰轰轰轰——————————！” 　　“发，发生了什么事！？” 　　“轰隆————————！” 　　只见在卫兵们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镇子前方的大地突然开裂，从中冒出了无数爬行的暗影生物。这是在之前的几次狂猎袭击中压根没有出现过的现象，所以德鲁伊们对此根本始料未及。 第241章 族长出山 　　何谓奇袭？这就叫做奇袭。 　　黑妖精先用之前的几次攻击，在德鲁伊们的潜意识里植入了这样一种定式思维——暗影界的士兵只会从天上出现。但在总攻击的时候，却反过来让主力部队从地面发动进攻。 　　这种阴险毒辣但却行之有效的策略，确实很符合她的风格。面对完全出乎意料的攻击，金橡树镇的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眼之间大批暗影怪物就冲到了城墙脚下，然后—— 　　“砰砰砰砰————————！” 　　然后开始了自爆。在摩根勒菲残忍无情的命令之下，这些暗影生物的体内的能量被填充到了严重超载的状态，一旦用力撞上城墙，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活体炸弹。而前方怪物的自爆马上又引爆了后方的同类，一时之间连锁爆炸的巨响不绝于耳。即使是用魔法结界加固过的城墙，也经不住如此的摧残，很快就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煞啊啊啊啊啊————————！” 　　尔后，更多的暗影生物从大地上的裂口中冒了出来，踏着同胞尸体的碎片如同潮水一般从城墙的破损处朝镇内涌去，而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七荤八素的卫兵们面对此情此景，除了急得跳脚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不好了，不好了！再这样下去镇子会被摧毁的！” 　　“阿什利呢？她究竟在干什么？” 　　“她，她被空中的敌人拖住了啊！” 　　抬头往天上一看，德鲁伊们绝望地发现，他们的救星正与成百上千的有翼怪物进行着超高速的空战。妖精飞马与飞剑在高空之中以超越人类肉眼极限的速度不断穿梭，每一次的加速都会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亡。但即便如此，飞行暗影怪物们还是前赴后继地朝少女们冲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她们回到地面上支援城镇的防守。 　　“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又是自爆又是送死战术，难道它们就不怕死吗！？” 　　这个卫兵说对了，那些怪物确实不怕死，因为他们根本就身不由己！如果说拥有实体的高阶暗影生物还能在摩根勒菲的支配下保留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那这些完全由暗影构成的低阶生物就已经完全沦为了魔女的奴隶，无论是自爆还是送死，它们都无法违抗魔女的命令。而这种悍不畏死的杂兵海，对于数量有限的德鲁伊们来说正是最棘手的敌人。 　　“不行了，我们的镇子完蛋了！” 　　“轰轰轰轰轰——————————！” 　　“什么！？又，又怎么了！？” 　　就在卫兵们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大地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一道厚重的土墙拔地而起，堵住了城墙上的缺口。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手中高举着一根金色的法杖，口中念念有词地高声叫道： 　　“远古的契约啊，借给我你的力量！消灭这些胆敢进犯我等家园的敌人！” 　　话音刚落，镇子里所有的植物都活了起来。作为一座德鲁伊教徒的城镇，金橡树镇的绿化面积非常之大，不仅每家每户门口都种植着树木，而且家家的后院都附带有私人的小花园、屋顶上种着各种草药、甚至连房屋的墙壁上也爬满了常春藤。现在这些与德鲁伊共生的植物都苏醒了过来，伸出它们的藤蔓与根茎，化作无数长枪短矛刺向了入侵的敌人： 　　“嗖嗖嗖嗖嗖嗖嗖————————————！” 　　“嘎啊啊啊啊啊啊————————————！？” 　　屠杀。 　　只有这两个字能够形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气势汹汹地冲进镇子的暗影大军先是被土墙切断了退路，紧接着又被从四面八方突刺过来的植物藤蔓做成了串烧。它们甚至没有机会进行有效的抵抗，就被消灭得一只不剩。 　　如此大规模的植物操纵魔法，就算是贵为一族之长也很难只靠一句咒语就施展出来。更何况德鲁伊法术的特征就是很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在城镇内，而且还是被暗影界乌云笼罩的城镇之内施展出此等威力的攻击法术已经超越了凡人能力的极限。但克劳德·金橡树却轻易达成了这一伟业，依靠的当然是手中法杖的帮助。这就是“契约之初枝”的力量，不愧是从远古时代流传至今的神器！ 　　“是族长大人！族长大人来支援我们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镇子就有救了！” 　　而克劳德所展现的壮举，也极大地提振了卫兵们的士气。与此同时那些正在轮班休息的德鲁伊们也已经集结完毕，排成纵队冲上城墙上自己的岗位，战局瞬间变得明朗了起来。 　　“兄长大人！” 　　过了一会，阿什利也终于突破了空中的围堵，降落到了克劳德所在的房顶之上。她本以为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下方的城镇免不了要遭遇巨大损失，所以才会留下黑绘殿后，自己心急火燎地冲破包围回到了地面上。没想到新任族长只靠一己之力就扭转了局势，阿什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对他充满了敬佩之情： 　　“兄长大人，您太了不起了！这么多的敌人瞬间就被一网打尽，要不是有您在的话，镇子一定就生灵涂炭了！” 　　“………………” 　　此时的阿什利，发色还保留着女王模式的余韵，各处都泛着冰蓝色的光芒，但表情却已经变回了她原本的模样，满脸都是崇拜与赞叹。面对如此尊敬自己的妹妹，克劳德·金橡树当然拉不下脸来承认他完全是靠法杖的力量才使出刚才的法术的，连忙将手中的契约之初枝藏到了背后，强行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对阿什利说道： 　　“如我所料，你果然还是没有离开。” 　　“对不起，兄长大人，我虽然是罪人，但也不能放任故乡的危机不管。” 　　“我早就该知道，束缚拥有妖精之血的人是徒劳的举动……既然你坚持要留下，那么就随便你吧。但正如你所见到的一样，城镇的防守有我和其他族人就够了。无论消灭掉多少杂兵，只要不斩断敌人的根源，进攻就永远不会停止，你和你的同伴正是为此而来的吧？” 　　“不愧是兄长大人，已经看透了我们的计划吗？” 第242章 黑妖精的偷袭 　　“……………………” 　　面对阿什利兴奋的提问，克劳德以沉默作为了回答。 　　不，应该说他是不好意思回答，身为一个中年凯尔特男性，让年幼的妹妹冲在前线本来就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但克劳德又必须承认这个事实，那就是阿什利作为德鲁伊比自己要强大太多了，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那个弑神之人偶的存在。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冲锋陷阵的任务都只能交给她们来办。 　　“我明白了，兄长大人，请你等我的好消息吧，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这座镇子的！驾！” 　　不过少女并没有察觉到兄长的难堪，只是迫不及待地许下了诺言，然后驱动坐骑重新一飞冲天。她的喜悦是如此纯粹，不禁令克劳德感到自惭形秽，昨天他为了保持族长的面子，不得不装出一副冷漠无情的面孔，但那反而不是男人所为。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应该把家人放到首位吗？哪怕会遭到手下人的质疑，他也应该表现出兄长的一面才对。就好像阿什利尽管遭到所有族人的仇恨与辱骂，仍旧把守护故乡放到第一位一样，那才是遵从本心的做法，也是顺应自然的德鲁伊应有的心态。 　　“去吧，阿什利吾妹，愿自然的加护与你同在。”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男人所能做的只有站在房顶上目送妹妹的背影飞上高空，与另一位少女汇合之后冲进了厚重的云层，一边在心里默默为她祈祷。随后男人便转过身去，继续率领族人抗击来犯的外敌： 　　“契约之初枝，借我力量，驱散这些黑暗的仆从——————！” 　　“轰——————！” 　　法杖的光芒所到之处，大地崩塌，藤蔓疯长，一时之间克劳德完全控制住了局面。有了族长的援护，德鲁伊卫士们坚守城墙，逐渐打退了暗影界的大军。接下来他们似乎只需要等待阿什利她们直捣黄龙，胜利就在眼前。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道阴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克劳德·金橡树的背后。 　　“唔！是谁！？” 　　完全是凭借动物般的本能察觉到了微弱的杀气，男人在最后时刻猛地转身，手中法杖砸向袭击者的脑袋，但却被对方单手接住了： 　　“啊哈哈！居然失败了！你比我想得要能干嘛，克劳德。” 　　“你，你是！？”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男人定睛一看，发觉试图偷袭自己的敌人是一个长着飞蛾般翅膀的黑暗妖精。她有着青灰色的皮肤与紫色的嘴唇，巨大的翅膀上长满了死人骷髅状的可怕纹路，一看就是邪恶无比的暗影界生物。尽管外表与人类相差如此之大，这妖精却身穿一套事业女性风格的西服套装。这是怎样一副诡异的模样啊！一个明明不是人类的生物，却邯郸学步般穿着人类的正式服装，看上去简直像是对整个人类文明的一种讽刺。 　　【这种感觉……难道是……】 　　克劳德·金橡树的脑海里完全没有对这个生物的任何记忆，事实上他是第一次看到拥有类人外表的黑暗妖精，一般的暗影界生物的长相是如此畸形，以至于都不适用于“妖精”这个名称了。从这一点上来说眼前的这个女子毫无疑问是非常高阶的暗影界居民，几乎可以确定有王族的血统。因为根据德鲁伊古籍的记载，只有暗影妖精的王族才拥有与隔壁妖精界普通居民差不多的外形。 　　但现在的关键并不在于对方的等级，而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与外表不同，这种气息对于克劳德来说是如此熟悉，这股甜腻的、虚伪的、极具欺骗性的恶臭，他之前已经与之相处了二十多年，所以绝对不可能认错！ 　　“你这家伙，是希恩吧！不，应该说是披着希恩·金橡树这张人皮的怪物！害死母亲大人，放逐阿什利，让父亲大人因为诅咒而死，搞得我们一家人家破人亡的恶徒！你居然还活着！？” 　　“啊哈，不只是种族，我明明连性别都变了，你居然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真没劲啊，我还想等到最后才公布正确答案呢。果然是最喜欢变成狗熊的克劳德，就算还没变身，鼻子也很灵啊。” 　　“希恩！你这混账！从你出生的那天起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直到最后都没能识破你的真面目，这是我一生的罪孽，现在我就要杀了你赎罪！纳命来！” 　　看到黑妖精脸上那无比挑衅的笑容，男人瞬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抡起手中的法杖就朝对方打去，但黑妖精只是一个后跳就轻轻松松躲开了他的猛攻： 　　“哈哈哈哈，你是真想杀了我吗？那不妨在用力一些，就靠这种程度的攻击，连我的一根寒毛都无法碰到啊！” 　　“哼！少得意了！大自然啊，借我力量！” 　　“嗖嗖嗖嗖嗖————————！” 　　“哇啊！？” 　　意识到靠物理攻击根本碰不到长着翅膀的对手，克劳德立即驱动法杖之力，从周围的建筑上召唤来了无数藤蔓，将黑妖精牢牢捆在半空之中，他接着又闭目凝神，操控附近的树枝变长变尖，化作无数长枪刺向被束缚的妖精： 　　“去死吧！怪物！用你的血来祭奠所有逝去之人吧！” 　　“唰唰唰唰唰唰————————！” 　　“噗呲————————！” 　　刹那，万矛穿心。德鲁伊族长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怒火倾泻到了仇敌的身上，黑妖精的身体被无数木头长枪捅成了马蜂窝。然而就在同一时间，克劳德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借助了“契约之初枝”的力量，这场胜利未免也太过轻松了一点。 　　“啊，可怕可怕，你的怒火是货真价实的啊，幸好那是分身，否则我就真的死翘翘了呢。” 　　“啧！？” 　　果不其然，黑妖精的尸体就在克劳德的眼前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了，与此同时背后却传来一如既往的嘲笑嗓音。男人猛地转过身去，但马上就被一道漆黑的闪电打倒在地： 　　“噼啪——————！” 　　“咳咳！？” 第243章 侵入暗影界 　　这道闪电从黑妖精的指尖发出，像鞭子一样抽在德鲁伊的身上，当即打得他人仰马翻。男人摔倒在地一连滚了好几圈，手脚都被电流所麻痹，不受控制地抽搐个不停，如此一来，他所拿着的契约之初枝也就脱离男人的手指滚落在地。 　　“啊哈哈哈哈，简单，实在是太简单了。你的脑回路从以前开始就毫无变化，简直没有比你更容易预测的人类了。我就知道在当成族长之后，只要给你一点压力，你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把法杖拿出来使用。” 　　“咕…………呜…………” 　　眼睁睁地看着黑妖精迈着嘲讽的猫步，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走到掉落的法杖旁边，克劳德拼命想要抵抗，但却什么也做不到。对着如此无力的男人，摩根勒菲露出了残酷的微笑： 　　“你想要表现对吧？你想要向可怜的阿什利证明自己是个值得依靠的大哥对吧？你想要补偿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对吧？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不会杀你，等到那女孩从暗影界回来，她会看到自己的大哥究竟有多么无能，不仅没能守护好镇子，甚至就连最关键的契约信物都拱手让人。当然啦，这也要她能回来才行，我在暗影界可是替她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的。” 　　“轰——————————————！” 　　“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事！？” 　　黑妖精话音刚落，天空中的乌云就从内部猛地炸裂开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从中可以看见久违的蓝天。简直就好像有人在里面引爆了一颗核弹。猛烈的冲击波随即袭击了整个金橡树镇，一时之间所有城墙上的守卫全部被吹倒在地，建筑物屋顶上的瓦片也被吹得到处乱飞。周围正在进攻的暗影界怪物先是一愣，然后马上作鸟兽散，从众人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哈哈哈哈哈哈——————————！爆炸了爆炸了！看来我的小惊喜对方已经收到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运气了。不过就算活着，挨了一下零距离的爆炸肯定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吧！啊哈哈哈哈——————！” 　　“呜……阿什利……！” 　　面对此情此景，黑妖精放肆地大笑了起来。而跪在她旁边的男人则痛苦地低下了头。 　　然后—— 　　“咚！” 　　“哈？” 　　摩根勒菲的背后赫然传来一声巨响，令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黑妖精转身一看，发现身后多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阿什利，此时正神志不清地躺在同伴的怀里，身上有多处受伤的痕迹。而紧抱着她的黑绘则压低了脑袋，整张脸都被垂落的刘海所遮挡，看不到任何表情，唯有一双圆睁的瞳孔正在漆黑的发丝后面散发出血红的光芒。 　　那是无比冷酷的杀意之光。 　　“你————” 　　“唰！” 　　下一个瞬间，没等黑妖精反应过来，少女剑士已经放下了怀里的同伴，自己的身影则瞬移到了她的背后。慢了一拍之后，摩根勒菲看到一团物体从自己眼前落下，再定睛一看才意识到那是自己握着契约之初枝的右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黑妖精的惨叫就响彻了整个金橡树镇。 　　而她会有此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靠着祭典之主赐予的灰水晶，在空中合流的黑绘与阿什利一飞冲天，试图进入暗影界。黑绘手中的水晶在这个时候发射出一道光芒，穿破云层替少女们指明了方向。阿什利随即念动咒语，打开了通往异界的门扉： 　　“光芒的指路人，请带领我们走上妖精之道，请驱散阻挡前路的暗影，请揭示真理的方向。妖精门，开！黑绘同学，快过来！” 　　“了解！” 　　眼看传送门就要敞开，黑绘操纵脚下的灵剑靠近阿什利所骑乘的妖精飞马，然后一跃而起跳了过去。德鲁伊少女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把黑发**拉进了自己怀里。黑绘瞬间感觉被温暖而又柔软的躯体所包围，脸一下子红了： 　　“阿什利同学？我，我还是像之前那样坐你后面就好——” 　　“别说话，要加速了，小心咬到舌头！驾！驾！” 　　“咴咴咴咴咴咴————————————！” 　　完全无视了黑绘的要求，阿什利猛地一抽缰绳，命令妖精飞马猛烈加速，冲破电闪雷鸣的云层闯进了在光芒末端出现的圆形传送门。 　　“呼啦啦啦啦啦————————————！” 　　刚一进门，迎接两人的就是一阵猛烈的狂风。这风又冷又强，吹在脸上就好像无数条鞭子的抽击一样，搞得少女们根本无法睁眼。还好水晶的引导仍旧有效，妖精飞马忠实地载着她们沿着光芒飞行，没有迷失在异世界的夹缝之中。 　　过了不知多久，狂风终于停止了，黑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在飞马的下方是一块破碎的土地，到处长着扭曲的黑色树木，树上没有任何叶子，只有锐利的尖刺。天空则覆盖着无尽的黑云，看不到半点阳光。唯一的光源是树根附近长着的菌类，这些半透明的蘑菇如同呼吸般有规律地伸缩着身体，每呼吸一次都从内部放射出寒冷的荧光。 　　“这里……就是暗影界？真是个寂寞的地方……” 　　“确切来说是暗影界与妖精界相邻的表层部分，真正的深层连物理法则都是扭曲的，不是肉体凡胎的我们能去的了的地方。” 　　一边回答着黑绘的问题，阿什利一边操纵坐骑在平地上降落。妖精飞马对于暗影界的环境显然非常不适应，一落地就急躁地喷出鼻息，德鲁伊少女不得不连忙安抚起它的情绪： 　　“好孩子好孩子，不要怕，我会在你的身边展开结界，这样就没有谁能够伤害你了。” 　　“…………暂时没有敌人的身影。附近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黑绘也拔剑在手，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似乎敌人已经把所有兵力都派出去攻打金橡树镇了，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这样最好，对方的首领一定就躲在附近，只要干掉他狂猎自然就会解散了。” 第244章 亡者的呼唤 　　打倒狂猎的首领，解除故乡的危机，这是阿什利现在的首要目标，但她的干劲看上去却没有那么的充足，甚至还要专门给自己打气： 　　“说的是啊……我们穿越次元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擒贼先擒王嘛……” 　　“……？” 　　看到德鲁伊少女的这幅模样，黑绘先是觉得有些奇怪，但马上就理解了她的心情：【难道说……阿什利同学她是在对暗影界的现状感到同情吗……？毕竟这里也算是妖精界的一部分，但比起光明的妖精界，暗影界的风景简直就像是地狱一样凄凉。】 　　以阿什利的善良本性，她确实有可能会忍不住对敌人产生同情。但不管怎样，既然已经来到此地，少女就必须完成她的任务。所以在确认了周围没有敌人之后，两人很快就展开了行动。沿着扭曲树林中的羊肠小道，开始向暗影界的深处探索。 　　“停一下！前面有什么东西。” 　　走了大概几百米之后，察觉到有气息靠近的黑绘举手示意阿什利停下脚步，两人接着看见一个枯瘦的人形生物从黑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它的造型与她们之前在空中搏斗的那些怪物十分相似，但身体的各处已经残破不堪，显然是在战斗中负伤过重以至于无法再度出击的伤员。这个白骨头颅的怪物看到了黑绘她们，但并未发动攻击，也没有急着逃跑，而是在蹒跚走出几步之后轰然倒地。它的身体迅速与地面融为一体，然后从背上长出了许多漆黑的树苗。 　　“这是……？” 　　“是回归自然的现象。从自然之中出生，又在死后变回自然的一部分，这对于妖精来说是最正常的结束生命的方式，只不过……” 　　说到这里，阿什利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只不过，这些新长出来的树木，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邪恶所完全扭曲了。恐怕永远不会再有妖精从中得到新生了吧。” 　　“那岂不是说，暗影界的生命轮回被切断了？再这样下去黑暗妖精的人口迟早会死绝吧？” 　　“嗯，这可能就是他们拼命想要攻占妖精界和人类界的原因所在吧……” 　　亲眼目睹了这悲伤一幕的少女们，意识到暗影界的猛攻背后并不全是邪恶的企图，其中也有为了生存而被逼无奈的正当理由。但即便知道了敌人的苦衷，两人要做的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人的不负责任： 　　“黑绘同学，继续前进吧，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明白了。” 　　虽然心知阿什利产生了对暗影界现状的同情，但既然她本人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贯彻始终，黑绘当然也不会反对。两人沉默地跨过变成扭曲树木的妖精尸体，继续向密林的深处前进。这一回她们仍然没能够走多远，马上又碰到了新的异状： 　　“莉——————” 　　“咦？” 　　“阿————什————利————” 　　“是谁？” 　　“阿什利同学？” 　　突然，走在后面的班长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但就在前方几步之外的黑绘却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怎么了？你察觉什么了吗？” 　　“诶，黑绘同学你听不到吗？” 　　“听到什么？除了风声之外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怎么会？” 　　要论感官的敏锐程度，黑发**在整个实验B班之中可谓是出类拔萃。除了凯蒂的魔眼可以在视力上压倒她之外，其他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还是触觉还是第六感都是黑绘遥遥领先。所以按理来说她压根没有可能察觉不到阿什利都能够听见的声音。可事实就是如此，看黑发**一脸茫然地眨巴着大眼睛的那副模样，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再说以她的性格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装傻充愣。 　　【所以说……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那声音？】 　　“阿什利——————阿什利—————— 　　【又来了！而且这熟悉的感觉是……！？】 　　就在半妖精犹豫着要不要理会那声音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更清晰的呼唤，少女发现自己认得这个声音，不由得惊叫出声：“父亲……大人……？！” 　　“阿什利同学，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这恐怕是妖精之声……不是通过音波，而是通过只有妖精能够捕捉到的特殊波长来传递的一种呼唤，而且这个声音的主人我认识，那是父亲大人的声音！” 　　“咦？！但你的父亲不是——” 　　“是的……他因为暗影界的诅咒而去世了。但正因为他的灵魂是被诅咒带走的，死后被困在暗影界的可能性也很高！” 　　说到这里，阿什利与黑绘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黑发**先开了口： 　　“阿什利同学，我想你应该清楚，这恐怕是一个陷阱。” 　　“我知道……但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了。就算是陷阱，也好过在这片森林里毫无头绪的乱转，不是吗？” 　　“唔…………” 　　听到这句话，黑绘沉吟了片刻。说实话，她不是很同意阿什利的观点，因为敌人既然已经在老巢里布下了如此具有针对性的陷阱，就代表对方预料到了她们会突入暗影界。但反过来说，既然连奇袭这一步都已经被看穿了，这整个潜入行动在前提上就等于是不成立了，如今最好的做法是直接撤退再作打算，但那就等于是抛弃了拯救阿什利父亲灵魂的可能性，黑绘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绝情的事情？ 　　所以想来想去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硬着头皮上。如果是陷阱的话就想办法解决，如果真的是被困的灵魂的话就想方法解决，如果既是陷阱、又是真的阿什利父亲的灵魂，那就只能一边解决一边解救了。幸好这种高难度任务黑绘以前也没少干，在这方面她还是有经验的。 　　“我明白了，请带路吧，阿什利同学。” 　　“谢谢你！” 　　用几秒钟的时间整理好了思路，黑发**冲同伴点了点头，后者闻言立即笑逐颜开。光是看见这个表情，就令黑绘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次，她低估了敌人的狡猾程度。 第245章 恶毒的诅咒 　　“阿什利————阿————什————莉————” 　　“父亲大人，我现在就来！” 　　追寻着虚无缥缈的貌似父亲的呼唤声，德鲁伊少女一路在扭曲的暗影森林中挣扎前行，黑发**手持宝剑紧随其后，防备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偷袭者。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敌人出现。唯有森林里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危险，越来越黑暗。作为唯一发光体的菌类数量越来越少，昭示着森林深处的腐败已经到了让这些原生生物都无法生长的程度。 　　“父亲大人……您究竟在哪里？” 　　身为专业的德鲁伊，阿什利当然知道自己正不断深入危险的境地。但她没办法做到无视这个声音。因为那是她的罪孽的象征。幼年时代的她，因为自己的鲁莽与无知害死了母亲。长大之后回到家乡，却仍旧无法拯救父亲。这两个人的死就是阿什利永远无法赎清的原罪，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痕。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黑绘才没有阻止德鲁伊少女的行动，只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保驾护航。因为在这一点上她与阿什利是一样的，黑绘自己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赎清用双手犯下的罪孽——不经思考就夺走了望月玛利亚生命的罪孽。虽然她有唤醒被洗脑的汤川沙由里的记忆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归根结底有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自己。既然如此，黑绘又有什么资格妨碍阿什利的赎罪呢？ 　　于是乎，在这个共同目的的驱使之下，两位少女没有犹豫，唯有前进。既然森林陷入黑暗，阿什利就点亮自己的法杖制造出新的光芒。若是前路充满了荆棘，黑绘就用剑气开出新的道路。没有任何障碍能够阻挡她们的步伐，那么到达目的地也就成了必然。 　　“咔————！” 　　“阿什利同学，手给我。” 　　“谢谢。” 　　挥剑斩断挡路的巨树，黑绘跳上树墩，伸手将阿什利拉了上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林中空地，空地的中央长着孤零零的一颗大树，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至少以黑发**的感官察觉不到有任何的异常： 　　“阿什利同学，你确定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吗？” 　　“嗯……不会有错，父亲大人的气息已经近在眼前了。” 　　“那么……” 　　听到这句话，黑绘将视线投向了空地里唯一值得注视的物体，也就是那棵孤零零的枯树。如果阿什利父亲的灵魂真的被困在这里，那里应该就是他的牢狱了。 　　“阿——————什——————莉——————” 　　“父亲大人，我现在就来救你出去！” 　　显然阿什利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一听到呼唤声，她就径直朝那颗枯树跑了过去。黑绘也赶紧跟了上去。就在这个时候，覆盖暗影界天空的乌云恰好分开了一道缝隙，从中投下一束冰冷的月光，刚刚好照亮了这片空地。黑绘接着便看见了枯树投在地面上的影子，竟然呈现出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即使是见多了妖魔鬼怪的把戏的她，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阿什利的父亲并非被困在了树里，而是那棵树就是他本人。 　　“父亲大人，再忍耐一下，我现在就解开这个邪法。” 　　面对自己亲人所遭到的残忍对待，德鲁伊少女自然是心疼得不行，拿起法杖就试图解咒。黑绘则在一边继续警戒着四周。十几秒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唯有阿什利焦急的声音在黑发**耳边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解不开这个法术？就连妖精王血统的权限也无法破解暗影界的诅咒吗？” 　　“阿什利同学，情况不妙吗？” 　　“黑绘同学，再稍等一下，靠我现在的知识解不开这个咒语，得想想别的办法——” 　　话刚说到一半，德鲁伊少女突然闭上了嘴巴，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怎，怎么会这样？” 　　“阿什利同学？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嘘——！让我仔细听一下……” 　　“………………” 　　在阿什利的要求之下，黑绘只好乖乖地安静了下来。而前者的表情则越来越难看，这是因为她又听见了父亲的呼唤，只不过这一次的呼唤声居然是来自四面八方的： 　　“阿——————什——————莉——————” 　　“阿什——————莉——————” 　　“阿——————什莉——————” 　　“阿————————” 　　“什————————” 　　“莉————————” 　　“这，这是……！？” 　　紧接着，就连黑绘都感觉到了异变，定睛一看，整个林间空地正在不断缩小。不，应该说是周围的数树木在不断朝这边靠近过来！那些毫无生命痕迹的枯树竟然拔根而起，迈着蹒跚的步子缓慢前进，每一颗树都在行走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像人形。 　　“难道说，这些树全都是——” 　　“——都是父亲大人！怪不得我解不开诅咒，父亲大人的灵魂竟然被分成了无数块，然后被做成了暗影界的树木！这太过分了！” 　　“这么邪恶的事情，究竟是谁做的？” 　　“一定是那个家伙，我们家族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拜他所赐，除了那家伙还有谁！？” 　　阿什利此言一出，黑绘也马上意识到了她所指的人物究竟是谁。她所说的就是之前伪装成希恩·金橡树的那个邪恶之物，既然希恩只是个假身份，这个名字现在自然毫无意义。不过能够让一贯温文尔雅的阿什利（非女王模式）用上“那个家伙”这种粗鲁的人称代词，也算是一种罪大恶极的表现了。 　　【但是，那个家伙应该已经被我消灭掉了才对，施法者死亡之后，诅咒却还是残留了下来？虽然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现象，但考虑到这种明显是陷阱的布置，难道说——不，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那种事！】 　　摇摇头赶走脑海里的杂念，黑绘接着向身旁的同伴询问道：“阿什利同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打倒这些树人……应该是不行的吧？” 　　“嗯，抱歉，黑绘同学。请你不要攻击它们，它们之中都包含有我父亲灵魂的一部分，要是破损了的话也许就永远无法修复了。” 　　“我明白了，但就这样束手待毙也不是办法，要不然先撤退，之后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等一下！” 第246章 沸腾的杀意 　　从之前所目睹的死去黑暗妖精化为树木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暗影界的树就是死者的尸体，活动的树人自然等同于传统意义上的丧尸。而这些树人身体里又封印着无数阿什利父亲灵魂的碎片，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阿什利的老父亲被活活变成了一大群步履蹒跚的丧尸。 　　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状况，德鲁伊少女当然不可能保持得了淡定。而树人群的包围却每秒钟都在缩小。逼不得已之下阿什利只得拼命开动脑筋，试图找到一个打开局面的突破口，结果还真的就看到了一处破绽： 　　“我感觉到了特殊的魔力，一定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些树人——在那里！” 　　在几乎无法察觉的刹那之间，有一束诡异的紫光在密密麻麻的树人大军之中闪烁起来，但转瞬即逝的破绽并没有逃过德鲁伊的鹰眼，阿什利捕捉到了黑魔法的气息，“黑绘同学，请你掩护我！我要去直接消灭掉幕后的操纵者！” 　　“交给我吧！” 　　另一方面，黑绘这边的焦急程度也绝对不输给阿什利。虽然被分成几百份封印在树人里的不是她的父亲，但朋友的亲人对于黑发**来说就等同于自己的亲人，而她却除了战斗之外一无所长，根本想不出拯救阿什利父亲灵魂的办法。现在既然阿什利本人貌似找到了出路，那黑绘当然是想也不想就立即配合。 　　然而这却正好中了敌人的下怀。 　　如果此时的黑绘仍旧是那个如机械般精密的七星剑首，能够在任何场合、任何状况面前都保持近乎冷酷的理性判断，那她应该就能察觉到违和感：敌人费尽心思把阿什利父亲的灵魂做成无数人质，就是为了彻底让她们无法出手。既然如此又怎会疏忽大意的把破阵的关键隐藏在树人群之中？ 　　这分明就是个陷阱，而且是个巧妙地利用了人性弱点的恶毒陷阱。只要是有着正常感情的人，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维持完全的理性。所以已经觉醒了感情的黑绘并未多想，只是扔出袖里剑在自己前方制造出结界： 　　“尽灭阵·无式！” 　　“嗖嗖嗖嗖——————！” 　　眨眼功夫，数把黑色小剑插入地面，连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站在前排的树人立即开始用无比缓慢笨拙的动作捶打起了这道看不见的墙壁，后面的那些则仍旧一个劲往前挤，巨大的重量全部压在了结界之上，负担接着又转移到了用自身灵力维持结界的黑发**身上。尽灭阵本来是偏向攻击性的法术，不适合用来干这种大规模封锁的活儿，所以灵力消耗起来那叫一个事倍功半，即使是黑绘也很难坚持多久： 　　“阿什利同学……趁现在！” 　　“好！” 　　看到黑发**咬牙挡住了敌人，阿什利召唤出冰晶翅膀飞到空中，双眼飞快地在黑压压的树人群中扫过，很快就发现了魔力的源头——那是一根古老的法杖，被镶嵌在某一个树人的胸口，法杖的顶端是一个人造的水晶球，里面闪耀着黑魔法的紫光。显然就是这玩意控制着这些树人。同时也囚禁住了阿什利父亲的灵魂。 　　“寒冬的呼吸，降临于此！” 　　“咔咔咔——————！” 　　一挥法杖，半妖精少女发射出狭窄的冷冻气息，小心翼翼地将法杖的持有者与它周边的一圈树人冰冻了起来，既限制了它们的行动，又不伤害到体内的灵魂碎片。正因为黑绘阻挡住了大部队的前进，她才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精密的操作。 　　“拿到了！“ 　　控制住目标之后，阿什利俯冲下降，伸手将法杖从树人胸口掏了出来，然后用力将其掰成两段。邪恶的光芒瞬间消失，而树人们也立即停止了动作。 　　“父亲大人，我现在就让您解脱！” 　　乍看上去，最大危机就这么得到了解决，树人们已经失去了攻击性，现在阿什利要做的就只有想办法救出被困在它们里面的灵魂就好。 　　但这才是陷阱的最阴险之处，它所瞄准的是人性共通的弱点，也就是在自以为成功的那个瞬间，任何人都会无可避免地产生的松懈之情。 　　“唔！？阿什利，小心——！” 　　或者应该说，是“几乎任何人”。因为黑绘在这方面恰好就是个例外。虽然已经失去了绝对理性的冷酷之心，但她仍然保留着近乎无懈可击的第六感。黑发**的全部注意力本来都被耗费在了维持她不擅长的大规模结界之上，但就在阿什利得手的同时，她的内心深处却突然产生了极端的不安。在这股情感的驱使之下，黑绘猛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被折断的法杖在半妖精手中死灰复燃地发出诡异的紫光。 　　“尽灭阵·四象！” 　　“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宛如电光火石，黑绘如同瞬移般地跳到空中，一脚踢落了阿什利手中的法杖，接着扔出飞剑在她身边建立起了保护结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水晶球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波席卷了周围的一切，暗影界的大地被撕裂了，黑绘与阿什利一起被抛回了现实世界的高空。仓促形成的结界没有能够彻底防御住强烈的爆炸，两位少女都身受重伤。但只有阿什利一人失去了意识。 　　至于黑绘，长年的实战经验令她不会轻易屈服于剧痛和眩晕。黑发**设法在空中抱住了阿什利的身体，并带着她安全降落到了地面上。 　　然而黑绘也并不是完全清醒，目睹同伴受伤，一股强烈的杀意支配了她的心灵。特别是当她看见了貌似幕后黑手的人物，耳朵里传来对方嚣张的嘲笑声之后，黑发**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任凭杀意支配整个身体—— 　　“去死……伤害我朋友的人，给我去死！” 　　“咔————！”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疾风迅雷的一剑，瞬间将黑妖精的手臂斩落。不知何时，黑绘手里已经握着一把黑炎构成的武器。这把魔剑的名字是祟神巫骨，正是她用来消灭望月玛利亚的凶器，也是黑绘发誓要永远封印的力量。但在盛怒的驱使之下，她竟已忘记了自己的誓言。 第247章 抉择之时 　　杀人。 　　这对于黑绘来说是最擅长的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她“唯一擅长的事”。她所继承的“七星剑首”的记忆，就是一部杀戮的百科全书。无论是手无寸铁的弱小的敌人，还是像神明一般强大的敌人；无论是活生生的人类，还是死后变化的怨灵，只要命令要求，她什么都会杀，而且什么都杀得死。杀戮对她而言就好像是呼吸一般理所当然的行为。 　　但是杀意，对黑绘来说却是非常陌生的感情。 　　曾经的七星剑首，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更接近机器。他的杀戮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而非出于自身的意志。直到他发现了师尊无烬子的堕落，才第一次开始按照自己想法而战。但与堕落的天衍会成员的战斗，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任务，也就是每一个战斗员在加入天衍会的时候都必须许下的誓言——“为了正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所有威胁世间秩序的存在，都是我的敌人。”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最大、也是最首要的任务作为前提，七星剑首才能够与自己的昔日同僚队友、乃至最尊敬的师父刀剑相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其中没有个人感情参与的余地。 　　“胆敢伤害我的朋友，一定要杀了你！” 　　然而现在的黑绘却与那个时候完全不同了。 　　目睹阿什利在自己眼前身受重伤，她的理性瞬间被吹飞到了九霄云外。更何况设下那个陷阱的敌人身上还散发出一股令她无比熟悉的邪恶气息。虽然外表和性别都完全不同了，黑发**却能本能地感觉到那个黑妖精就是之前的希恩·金橡树，也就是害得阿什利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本来应该已经被自己消灭掉的这家伙为何还活着？现在的黑发**根本不想去考虑那种问题，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斩草除根——上一次没有杀掉的敌人，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逃跑。 　　为此，就必须要使用连灵魂都能实实在在地消灭掉的武器： 　　“轰轰轰轰——————————！”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伤口在燃烧！？” 　　祟神巫骨的黑炎，如同附骨之疽般从被切断的手臂伤口深入内部，持续灼烧着黑妖精的肉体。现在的摩根勒菲脱离了穿戴了二十几年的人类皮囊，变成了由高浓度的灵力组成的妖精之躯，普通的武器对她几乎起不到什么效果，就算是附魔武器造成的伤害，只要灵力充足也能迅速恢复。但黑炎魔剑的侵蚀却完全不受影响，眨眼之间就从断臂处一直延伸到了肩膀的部位。 　　“搞什么鬼……！？那根本不是剑，而是高浓度的诅咒所形成的团块！？为什么身为正义伙伴的弑神之人偶会拿着这种邪恶至极的武器！？而且她究竟是从哪里掏出那东西来的？我根本没有看见！” 　　本来是想利用陷阱与人质好好折磨一下阿什利与黑绘的摩根勒菲，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陷入到了极端不利的状况。但真正的恶徒即便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停止思考。她马上意识到不能放任黑炎继续灼烧身体，于是毫不犹豫地挥动另一只手，用鞭状的黑色闪电切断了自己的肩膀，以此来阻止黑炎的进一步灼烧： 　　“咔擦！” 　　“尽灭阵·六道。” 　　然而就在黑妖精实施自救的同时，杀心大起的黑绘也丢出了剩下的全部袖里剑。六把飞剑在空中形成了正六角形的法阵，中央开始聚集起巨大的能量，接着便化作光炮喷射而出： 　　“死吧！” 　　“轰————————！” 　　“啧！” 　　“噼啪——————！” 　　同一个瞬间，六道炮的光芒与黑妖精单手放出的闪电在半空之中碰撞在了一起，开始了你死我活的角力。这场对波的结果显而易见，摩根勒菲不仅只剩下单手，实力本来也不如黑绘，根本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性。再这样下去只需要再过几秒，她就会被光炮轰杀至渣。 　　“这样真的好吗，人偶小姐？看看我的背后！你这一炮打下去，屋子里的人都会死！哈哈哈哈哈！” 　　然而这个狡诈的恶徒既然选择了正面对波，就代表她还有后手。没错，就是位置！摩根勒菲在被砍掉手臂的瞬间就已经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背后刚好有一栋金橡树镇的民房！如果黑发**将她一炮轰灭，也势必会波及到那栋房子里的居民！ 　　“…………………………” 　　但黑绘知道，如果现在停下光炮的攻击，对方肯定会利用暗影界逃之夭夭。再想杀掉这家伙就难了。现在正值怪物大举袭击之时，镇上的人应该都集中起来避难了才对，黑妖精仓促找到的民房里面不一定还有人留下，如果幸运的话，六道炮只会摧毁一座空无一人的房屋罢了。 　　“哈哈哈，你要赌吗？要赌那座房子里有没有人吗！好啊，那就来赌赌看吧，究竟是我一个人死，还是拉上无辜的镇民与我陪葬？反正最终要负担后果的不是我而是你啊，小·人·偶！” 　　挑衅。 　　在这绝体绝命的状况下，在还有一秒钟就会被充满杀意的光炮轰成渣渣的未来面前，黑妖精的第一反应不是求饶，也不是想办法脱身，而是露出一脸邪笑，对黑绘发出了**裸的挑衅！这就是这个怪物的本性，只要能够对其他人造成痛苦，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支付任何的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能够当做一次性的道具来使用。 　　如果说之前的“希恩·金橡树”还被毁灭世界的预言之子这一身份所束缚的话，现在的“摩根勒菲”就是完全失去控制的狂人。像这种极致的邪恶存在，如果放任她逍遥法外，不知道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多大的破坏，金橡树镇的惨状就是最好的证据。若是为了“更大的正义”，现在就应该将她彻底灭杀，哪怕这样做的结果有可能牺牲无辜民众的性命，但未来一定会有更多人因此而得救。 　　更何况，这一风险其实很小，黑妖精背后的房子里很可能没有人，所以—— 第248章 苦涩的胜利 　　——所以，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不是吗？ 　　“邪恶之徒，在正义面前化为飞灰吧！” 　　经过一瞬的思考，黑绘加大了六道炮的功率，毫无慈悲的光芒压倒了黑暗的闪电，如同洪水一般向摩根勒菲倾泻而去。 　　胜负已分，只要被这道毁灭性的光芒所吞没，黑妖精必死无疑，就连一片灵魂都不会留下。不仅人世间会少了一个祸害，阿什利家族的血海深仇也能够得到昭雪。 　　“黑绘同学，住手！” 　　“砰——————！” 　　然而德鲁伊少女本人做出的选择，却与黑发**完全相反。就在光炮即将彻底吞没黑妖精的那个瞬间，地面上突然长出一颗巨大的藤蔓，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空中的飞剑阵，使得光炮的轨迹向上方偏移了几厘米。而就是这几厘米的空隙，使得摩根勒菲有了喘息的余地，一个闪身逃出了死亡线。 　　“轰——————————！” 　　下一个瞬间，偏斜的光炮径直从半空中划过，一直贯穿了数十公里的距离，最后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彼方。光芒的末端恰好波及到了黑妖精身后的那栋房子，掀飞了屋顶的砖瓦形成了一个大洞，从洞口之中可以看见，房屋的阁楼之中正躲着几个村里的小孩子，此时正一脸惊恐地朝外张望，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炮击吓得不轻。 　　【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黑绘才终于从杀意的控制之中清醒了过来，随即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回头一看，伤痕累累的阿什利正手持“契约之初枝”，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如果她刚刚没有及时干扰六道炮的发射的话，现在黑绘的手上就会多出好几条无辜孩童的性命。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她明明是为了赎清杀害望月玛利亚的罪孽才来到这里的，结果所作所为却分明是在增加自己的罪孽！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杰作！没想到房子里真的有人！虽然被第三者插手改变了最终的结果，但这场赌局是我胜了！不要忘了，小人偶，这就是你的本性！不管你怎么伪装成普通的人类，归根结底你就只是一个只懂得杀戮的装置罢了！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 　　回头望见了房子里的人影，九死一生的黑妖精对呆若木鸡的黑发**发出了挑衅的狂笑。阿什利见状立即操纵藤蔓想要绑住她，但还是慢了一步。摩根勒菲的身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通往暗影界的裂缝之中，只留下一句得意洋洋的台词回响在少女们的耳边： 　　“既然已经赢了赌局，今天就容我先行撤退了。不要担心，我们还会再见的。阿什利，我可爱的玩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世界马上就会陷入无边的混沌，在那之前好好享受你们仅剩的和平时光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给我回来！竟敢那样玩弄父亲大人的灵魂，你这个怪物，我绝对不会饶恕你，绝对不会！呜！？” 　　虽然阿什利非常渴望能够对逃进暗影界的仇人进行追击，但她所受的重伤却令德鲁伊少女力不从心，刚刚召唤藤蔓的法术就已经是她最后的气力，往前踏出一步之后，阿什利便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阿什利同学！振作一点，阿什利同学！” 　　目睹这一幕的黑绘顾不得回收扔出去的袖里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同伴身边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只见怀里的德鲁伊少女呼吸急促气若游丝，身体的温度烫得吓人，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看到她的这幅模样，黑发**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急得直掉眼泪： 　　“对不起，阿什利同学，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如果你没有阻止我的话，我现在，我现在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没关系的，黑绘同学。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是我太傻了，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中了那家伙的计……你只不过是……为了我而愤怒而已……我……很感激你……………………” 　　“阿什利同学！阿什利同学！醒醒，醒醒啊，阿什利同学，不要离开我——————！” 　　这一天，黑绘击退了率领狂猎的黑妖精，守护住了金橡树镇。但这场胜利没有带来半点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自责，还有如同诅咒般挥之不去的自我怀疑。 　　受了重伤又勉强自己施法的阿什利在那之后马上被送进了镇上的医院，克劳德·金橡树阻止了一族之中最优秀的德鲁伊替她进行治疗。黑发**在这方面帮不上任何忙，只得一个人等在急救室的门外，而看不到尽头的等待也让她心中的阴霾不断扩大： 　　【怎么会这样……我的行为又一次伤害到了身边亲近的人……而我甚至没办法用治疗法术缓解她的伤痛。那个黑暗妖精说的没错，我根本没有改变，归根结底只是一个用来执行杀戮命令的装置罢了。像这种徒有人形的机器还谈什么赎罪，简直是痴心妄想，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无论是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黑绘的视野之中永远都会浮现出一幅挥之不去的景象：在破碎的房屋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的无辜孩童们的尸体，每一个人都支离破碎，每一个人都鲜血淋漓……虽然在阿什利的舍身一击干扰之下，今天的这一幕并没有成为现实，但它却是早已发生过无数次的既成事实。 　　无论是房屋的废墟还是孩子们的尸体，代表的都是黑绘过去犯下的深重罪孽。曾几何时身为七星剑首的她以“正义的代价”的名义毫无人性地众多无辜之人性命，虽然称不上完全无辜，但望月玛利亚也是其中之一。现在罪恶感的反噬终于找上门来，而且还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自我嫌恶： 　　【如果阿什利同学出了什么事的话，那都是我的错……我根本就不应该妄想获得什么人类的心，早知如此，还不如与飞燕一起回到天衍会，只需要装做一个绝对服从命令的人偶就好了，反正那本来就是我的真面目！】 第249章 阿什利的安慰 　　“呜………………！” 　　越想越是郁闷，自责的情绪最终将黑发**彻底压垮，她开始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虽然外表是十二岁的少女，但她内在可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年人，要是被人看见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就丢死人了，幸好这里没有人路过—— 　　“黑绘同学？你在哭吗……？” 　　“呜诶！班，班长！？” 　　然而事与愿违，黑绘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吓得她原地蹭地一下跳将起来，双手胡乱地蹭着刚流出来的眼泪，“不不不要误会，我这并不是在哭什么的——话说你不是受了重伤正在抢救吗！？” 　　“啊哈哈，重伤什么的你太夸张了啦……我只是稍微失去了意识而已，很快就醒过来了。” 　　面对黑发**慌张的提问，班长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当然，你也可以说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有一半是妖精性质的灵体了，所以才恢复得如此之快。代价就是替我治疗的族人们都累趴下了……总之多亏他们的魔力，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倒不如说精神得有些过了头呢。”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阿什利同学，真的非常对不起！” 　　看到同伴的伤势恢复得如此之快，黑绘自然是喜出望外，但一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就令她感到在阿什利面前有些无地自容，只得低头道起了歉：“如果之前不是你拼命阻止我的话，我现在就已经让无辜的孩子丧命了……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故意的……自己为什么会像那样失去理智，我也不清楚，但是如果事前知道房子里有人的话，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啊，不是，就算房子里没人，我也不应该铤而走险，我这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前提……啊啊啊，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本来黑绘是想要解释一下自己之前所作为所的动机，但结果却是越说越乱。这个时候她猛然意识到不管自己怎样辩解都毫无意义，因为开炮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泯灭了最基本的人性，无力的话语只会将这一事实越抹越黑。认识到这一点之后，黑发**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急得满脸通红。 　　“没关系的，黑绘同学。虽然你做的确实是错事，但我并没有在生你的气哦。” 　　“诶……？” 　　幸好，善解人意的阿什利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现在的心情，微笑着对黑绘说道：“你那个时候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一意想杀掉敌人为我报仇对吧？这是很正常的感情啊。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吧，那个黑色的妖精……她应该就是曾经穿戴着希恩·金橡树这个人类皮囊的暗影界生物的本体，也就是害死我双亲的坏蛋。父亲大人的灵魂变成那种样子，肯定也是她搞的鬼……我没能看穿那么明显的陷阱，引发了那场大爆炸，不仅害得黑绘同学你为保护我受了伤，父亲大人的灵魂恐怕也已经……你正是为此而感到愤怒，所以才想要彻底消灭掉那个罪魁祸首不是吗？” 　　“呃………………” 　　听阿什利这么一说，黑绘反而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按照常理她只需要顺势点点头，就可以把一切都归结于愤怒所造成的失控。然而那真的是诚实的回答吗？不可否认的是那个时候的黑发**确实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怒火，但驱使她毫不犹豫地发射光炮的动机却不能单纯地归结于愤怒，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机械般冷酷的理性判断—— 　　没错，就算屋子里有人，“用几条平民的性命换来一个人类大敌的灭亡，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黑绘当时的的确确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那是重生之前的她最为熟悉的思考方式，属于七星剑众的思考方式。 　　“………………” 　　然而，黑发**最终还是不敢承认这一点。 　　因为如果她说出实话，那就等于是对阿什利，还有对其他实验B班的伙伴们的背叛。 　　那些少女们不仅接纳了来历不明的她，将她当做家人一般对待，而且还相信身体是人造之物的她拥有与真正的人类同样的心灵。而黑绘自己也在与大家的相处过程中觉醒了名为感情的珍贵之物。那是无比令人欣喜的成长。 　　结果现在她却必须要否认这一切？到头来结果什么都没有变，内心深处她还是那个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执行正义的机械”，冷冰冰没有感情的“重复杀戮的道具”？ 　　开什么玩笑，谁会承认这种事！若是黑绘认同了这一点，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复活是毫无意义的，这几个月的人生也好，妹妹云飞燕不惜打破禁忌也要把她从黄泉唤回的付出也好，全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世界上已经不需要正义的杀戮装置了，就好像世界也不需要一个不惜献祭上亿无辜性命也要白日飞升统治全人类的疯狂仙人一样。 　　无论是七星剑首还是天衍会会长，都是应该死去之人。哪怕从结果上来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带来的是“正确”的秩序与正义，但把无辜之人的生命当做消耗品的做法却是不容否认的“错误”！必须要得到制止！ 　　“……是……是啊，我一定是被怒火冲昏头脑了。” 　　所以，黑绘不敢承认自己内心深处还有属于“七星剑首”的一部分，最终还是顺着阿什利的话说了下去。德鲁伊少女听了也没有多想，继续安慰地对她说道：“这就对了，遇到了那么过分的事，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黑绘同学，我也算是你的——你的朋友对吧？看到朋友被欺负，正常人都会冒火的啊，如果情况反过来，是黑绘同学你的仇人设下了陷阱引你上钩，我肯定也会失去理智的，虽然黑绘同学你应该没有什么‘活着’的仇人就是了，啊哈哈……惹到你的人应该都活不下来吧。” 　　“呃………………” 　　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阿什利对黑绘开了个玩笑，但结果却起到了反作用，德鲁伊少女只得连忙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么厉害，惹到你的坏蛋肯定当场都**掉了。总之就是，谢谢你为了我生气！虽然这次让那个坏蛋跑了，但也砍掉了她一条手臂，有了这么大的教训，下次她在想要做什么坏事就不得不掂量一下后果了，对吧？” 第250章 短暂的休息 　　“是啊，被我的祟神巫骨斩落的肢体，就算是妖精应该也无法再生了……她是罪有应得。然后，如果下次那家伙还敢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话，我保证绝不会再让她逃跑了。” 　　“嗯，这样就行了。” 　　为了不让气氛继续沉重下去，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阿什利摇摇头藏起了没能为父母报仇的不甘心的情绪，换上开朗的表情对黑发**说道：“黑绘同学，别光关心我了，你的伤势怎么样了？那场爆炸也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对吧？” 　　“跟你一样，我也已经恢复好了。别忘了我的身体也不是普通的人类啊，现在有了新的MASTER，只要灵力充足，那点伤口一下子就能愈合。” 　　“呵呵，我看出来了，但跟我不一样的是，你的衣服就是普通的衣服，所以没办法自动修复对吧？” 　　“诶……” 　　听阿什利这么一说，黑绘这才想起要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这才发现身上的黑色水手服早已破破烂烂，裙子几乎只剩下布条，两条腿上的长筒袜更是千疮百孔，白嫩的肌肤全都暴露在了外面。 　　“啊，啊啊啊………………” 　　之前急急忙忙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想到自己刚才跟着德鲁伊们一路飞奔将阿什利送进了医院，期间穿越了整个小镇，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了这幅尊容，黑绘就立马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沙————！” 　　看准了这个机会，阿什利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凯尔特风的墨绿色披肩，用它盖住了黑发**发抖的身体，“真是没办法呢。虽然战斗的时候那么强大可靠，但黑绘同学你可是女孩子，要更注意自己的形象才行。正好趁这个机会，让我给你挑几套好看的衣服作为特产如何？顺便也当是保护了镇子的谢礼。” 　　“诶？可，可以吗？但是镇子才遭到袭击，现在大家肯定都还惊魂未定，没有服装店会开门吧？” 　　“呵呵呵，那你就小看了凯尔特人的坚韧不拔的程度了。倒不如说正是因为镇子才刚刚逃过一劫，现在才正是庆祝的时候啊！跟我来！” 　　笑着拉起黑绘的手，阿什利带着她离开了医院，刚走出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镇民们的欢声笑语。事情正如德鲁伊少女所说的那样，狂猎所带来的乌云已然消散无踪，灿烂的夏日阳光之下，金橡树镇的居民们纷纷走上街头载歌载舞，成年人们人手一个酒杯开怀畅饮，风琴与竖笛演奏的乡间小曲不绝于耳。至于那些损坏的房屋和街道的修缮工作？那些都可以等到改天再办，现在最重要的是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毕竟这一镇子的老百姓可是被狂猎的袭击搞得好久都没有放松过了啊！ 　　“阿什利大小姐！您没事了啊！” 　　“大小姐！谢谢你！” 　　“大小姐，我们作品明明那样过分地对待您，您却还是不离不弃的救了大家，您真的是个圣人啊！” 　　“为圣人阿什利干杯！” 　　“干杯！” 　　一看到阿什利从医院里出来，立即就有一群醉醺醺的镇民拥上前来替她敬酒，其中不乏昨天对她冷语相向的那些人。如果换了别的情况，这种变脸如翻书的行为只会招来黑绘的反感，但换成这些淳朴的凯尔特乡亲父老，黑发**却感觉对他们恨不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因为阿什利的无私奉献而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并不是口是心非或是见风使舵。既然此刻他们是真心表示感激，也就代表之前对阿什利的恨意也早已一扫而空。 　　“谢谢大家，不过圣人什么的太夸张了啦，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因为这个镇子……也是我的故乡啊。” 　　既然连黑绘这个外人都有这种感觉，阿什利本人当然更清楚镇民们的想法，在他们面前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乡亲们见状也不跟她客气，再度高举起了酒杯： 　　“说得对！保护家园人人有责！咱们家阿什利是个好姑娘！为好姑娘阿什利干杯！” 　　“干杯！” 　　“…………我说，阿什利同学，这些人就是想找个由头大口喝酒吧？” 　　“呼呼，被你发现了。” 　　眼看老乡们又开始互相碰杯痛饮，黑绘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吐槽。阿什利闻言点头一笑，接着再度牵起了她的小手：“这样最好了，大家都像这样聚在一块庆祝，我就可以不受干扰地带你参观镇子了。” 　　“诶……不是要去拿衣服而已吗？” 　　看着阿什利脸上那狡黠的笑容，黑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她的掌控。 　　没错，阿什利借口拿新衣服把她强行带到街上，就是为了趁热打铁开始一场“约会”！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约会，而是“故乡参观约会”！一般来讲只有关系好到要一起回老家的情侣，才有机会体验这么高纯度的活动！ 　　什么，你说大战之后两人都精疲力竭，而且伤也才刚刚痊愈，根本不是搞这种事情的时候？那就大错特错了！ 　　正是因为是这种时候，所以阿什利才“不得不做”啊！ 　　因为她已经深刻的意识到，在增进与黑绘的好感度的方面，自己已经大大的落后了。落后给谁？那当然是凯蒂这只偷跑的贼猫咯！ 　　凯蒂·刚，这个可怕的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对谈恋爱这种事完全没有兴趣，一天到晚不是在客厅躺着打游戏就是翘课在房间里捣鼓军火，是实验B班里最像“宅”的成员。但一旦认定了一个目标，动手就比谁都要快。她不仅偷跑夺走了黑绘第一次的约会体验，还与她一起经历了京都逃亡与绝地回归的一场大戏，期间两人完全是独处状态，而且携手跨越了诸多艰难险阻。那个时候的黑绘处于自行切断契约之后的虚弱状态，可以说是身心都需要支撑，但身边却只有凯蒂一个伙伴可以依靠。按照吊桥效应的理论，那家伙肯定趁机刷爆了好感度！ 　　所以阿什利如果还想要与凯蒂竞争的话，就必须抓住眼前的每一个机会！ 第251章 女孩子的约会从买衣服开始 　　没错，阿什利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虽然一场大战之后马上跑去约会看上去缺乏常识，虽然她的父亲的灵魂才刚刚在暗影界被爆炸轰得灰飞烟灭，但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一旦到了明天，她就必须拿上契约之初枝独自前往金橡树林的深处，在那里完成此行的真正目的，也就是寻找望月玛利亚的灵魂碎片。不管最终她的尝试是否成功，与黑绘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日本那边的状况已经容不得任何的拖延。 　　面对这样的情况，阿什利果断选择了出手。这并不代表她忘记了心中的悲伤，而是因为她相信父亲大人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同意自己这么做。毕竟归根结底，阿什利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金橡树镇人，也就是继承了凯尔特之血的末裔，她的思考方式当然也与老乡们没有什么区别。 　　【父亲大人，请您保佑我！我一定要让黑绘同学尽情领略到这座镇子的美好之处！这也是报恩的一环！】 　　“就是这里。”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阿什利首先带着黑绘来到了镇子的一角。一座至少有数百年历史的店铺坐落于此，与现代化大都市里的服装店不同，这间屋子没有华丽的广告牌，也没有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宣传小妹，只有古色古香的木头招牌静静地挂在屋檐之上，上面用优美的字体写着“金鹿。裁缝修补与男士&女士外套订制”的店名。一旁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几个木头人体模型，身上穿着传统的凯尔特民族服饰，虽然形制古朴，但可以看出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手工制成，那种厚重底蕴绝非流水线上量产的服装可比。 　　“这是……老字号的裁缝铺吗，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呼呼，不愧是黑绘同学，一下子就看出了厉害之处。金鹿店子虽小但名气可很大，不仅我们金橡树家，全爱尔兰有名的德鲁伊的正装很多都是在这里订制的！上午的战斗没有波及到这里真是太好了，否则金橡树镇就要损失一个稀有的明星产业了。” 　　“既，既然是这么有名的品牌，一般做衣服都要提前预定的吧？而且我又是外人，不方便随便打扰人家吧……” 　　听到这家店的身价如此大牌，本来就不习惯逛街买东西的黑绘马上就打起了退堂鼓。但已经进入狩猎模式的阿什利怎么可能让她在这里逃走，抓起黑发**的手就强行把她往店门口带： 　　“没关系的啦，黑绘同学你可是保护了镇子两次的大恩人，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而且预约方面也不用担心，金鹿可不是普通的裁缝铺子哦！” 　　“哇哇！？我，我知道了，我自己会走啦……” 　　感受到从手掌那边传来的德鲁伊少女的紧握，黑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阿什利并没有进入“女王模式”，头发和耳朵都还是人类状态时的模样。但如此积极甚至有点强行的态度却是在平时老实内向的班长身上看不到的东西，令此时的阿什利在她眼里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但就是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最容易让人产生新鲜感，进而心跳加快小鹿乱撞，也就是俗话说的“发现熟悉女孩子的新的一面”。这就好像水果总是要酸酸甜甜才好吃，太酸或者太甜都会让滋味打折扣。虽然阿什利只是因为时间不够而变得有些冒进，但这却是一步与预料之外的好棋，至少此时此刻黑绘对她的好感度是有所上升的。 　　“金鹿婆婆，您在吗？我是金橡树家的阿什利·金橡树，想要委托您为我的朋友做件新衣服。” 　　拉着黑发**推门走进裁缝店，阿什利第一件事就是直接道明来意。仿佛她早就知道店主一定在家，并没有跑去街上与其他镇民一起狂欢。 　　“嘎吱嘎吱嘎吱……” 　　而事实证明阿什利的判断完全正确，听到她的声音，从无人的柜台后面传来一阵木头轮子在木头地板上碾过的响声，很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就出现在少女们的面前。这位老太太的年龄看上去完全无法估算，脸上的皱纹层层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如同树皮般的纹路，就算说是九十岁也不夸张。但尽管如此她却仍然保留着一头鲜明的红发，其中不见半点花白，仿佛岁月虽然夺走了她的青春与活力，却唯独影响不到那头标志性的凯尔特红发。从金鹿婆婆身上黑绘可以感觉到强大的自然魔力，看来她也是一位资深的德鲁伊。 　　“呼，呼，呼，这不是被放逐的族长家的小杂种吗，本以为你会像虫豸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却作为英雄回归了啊，命运这玩意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比织布上的纹路还要错综复杂。” 　　抬起眼皮用深绿色的眸子看了阿什利一眼，老婆婆开口第一句话就相当不客气。但阿什利本人听了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回答道： 　　“是的，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连人类都不算的我不仅活了下来，还能有机会再次回到故乡。这都多亏了那些愿意接纳我，信任我的伙伴们。替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黑绘同学，我的新伙伴之中的一员，也是守护了镇子的大英雄。” 　　“您，您好……” 　　尽管对她之前的出言不逊有些不满，但黑绘也不可能对年纪这么大的老婆婆动气，既然阿什利介绍到了自己，她也只好向金鹿夫人打起了招呼。 　　“嚯…………就是你吗？虽然我听镇上的年轻人说过了，不过亲眼所见之后还是令人惊叹……小娃娃，你的这副身子，真的是人造的？” 　　刚把视线从阿什利那边转到了黑发**身上，金鹿婆婆立马就摇动轮椅靠近了她，接着目不转睛地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了起来。尽管松弛的眼皮耸拉下来盖住了大半个眼睛，老人的视线仍旧犀利无比，简直像是能穿透肉体看到里面的一切。这，这就是干了几十年的专业裁缝的眼力吗？！就算与最强大的战士相比也完全不落下风啊！ 第252章 少女们所守护之物 　　“那，那个，金鹿女士……？” 　　“啪！” 　　“啊痛！？” 　　被这样的视线近距离盯着，黑绘当然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她刚想往后退，老婆婆就突然用与年龄不符的敏捷动作一挥手，手里拿着的直尺打在了她的小PP上面：“女娃，把你身上的披肩挪开，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身材！” 　　“诶，但是我的衣服可是破的——” 　　“别废话，在裁缝面前没什么好害羞的，没让你脱光就是很给面子了！” 　　“呜呜…………” 　　只能说金鹿婆婆不愧是一头红发的正宗爱尔兰人，天生的火爆脾气完全没有受到年龄的影响，再加上后面还有阿什利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这边。黑绘犟不过她们俩，只得一脸羞涩地拉开了盖住身体的披风，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黑色水手服。 　　“这，这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弄破的，绝对不是我喜欢穿成这样到处跑，请不要误会……” 　　“哼。原来如此，是学生服啊？虽然款式老旧，但颜色跟头发很配嘛。虽然破损很严重，但整体的造型不难还原。” 　　不过事实证明黑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老妇人的眼中根本看不到那些破洞与烧焦的痕迹，而是凭借想象力与经验飞快地在脑海中还原起了黑水手服的全貌。她就这样凝视了黑绘十几秒钟，接着突然转动轮椅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内屋，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啊？” 　　看着一溜烟消失在里屋门后的老人的背影，被留在原地的黑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时候阿什利走了过来，再次牵起了她的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啊，黑绘同学。” 　　“重头戏？什么重头戏？” 　　“那当然是金鹿裁缝店百年的招牌，具体是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在阿什利的带领之下，黑绘也穿过那扇门来到了店铺的内部，而接下来所目睹的一切都令她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这，这是！？” 　　只见裁缝铺的后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温室，在玻璃天花板的笼罩之下，是许许多多茂盛生长的植物，其中有棉花也有亚麻，还有一些黑绘认不出来的品种。但每一种植物都可以用来当做制造纤维的原料。 　　按照普通的工序，这些植物会在统一收获之后被送到纺织工厂，在那里被加工成布匹，然后再被服装店拿来制造商品。然而金鹿裁缝铺的做法却并不受到常识的束缚。只见金鹿夫人的轮椅停在温室的中央，但她的人却已经站了起来，手持一根细小的橡木法杖快速挥舞，而周围的植物则在她的魔法控制之下翩翩起舞： 　　只见一朵朵的棉花仰起头来，不断吐出暴风雪般的漫天棉絮，这些棉絮在半空之中自动拧成一团，先是变成一根根的细线，接着又组成粗糙的棉布。而亚麻则疯狂生长，在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又急速枯萎，根茎与叶片化为灰烬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一根根纯净的亚麻纤维，这些纤维又被混织进了棉布之中，最终形成了坚韧耐磨又舒适的美丽布料。 　　最关键的是，这所有的一切复杂的工序，都是在无比和谐的大环境中进行着的。哪怕数以千计，新纺成的线与线之间却绝对不会纠缠不清，布与布之间也绝对不会互相阻挡，整个纺织的过程就仿佛一场庄严的大合唱，而金鹿夫人就是乐团的指挥，手中的法杖就是她的指挥棒。 　　“这太惊人了……居然能把操控植物的德鲁伊魔法用在织布这件事上，这需要多么强悍的控制力啊！” 　　即使黑绘在魔法和灵能力的应用方面算是见多识广，此时此刻还是彻底被金鹿夫人的神技所折服。她所知道的强者往往都是在战斗力方面高人一等，但没想到在别的领域也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大师。另一方面，阿什利则一脸自豪，开心地对她介绍起了这门手艺的历史： 　　“呵呵，是吧？小时候母亲大人第一次带我来做衣服的时候，我也被震惊得好久都合不拢嘴呢。之后我还试着模仿过金鹿夫人的手法，结果就是完全不行。操控植物的生长虽然简单，但想要命令它们自己织布根本就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幻想。金鹿家一共用了前前后后十五代人，上千年的努力才终于让这个幻想变成了现实。这就是人类的创造力，妖精也好，半神也罢，任何其他种族都做不到同样的事情，哪怕他们的寿命要比人类漫长得多。因为镇子免遭毁灭，夫人和她的弟子们都没事，金鹿家的技艺就会继续传承下去，并且在未来让更多的人感到惊叹。其他类似的古老手艺在镇上还有很多，黑绘同学，今天你所守护下来的就是这样的瑰宝。” 　　“阿什利同学……” 　　听到这句话，黑发**领会了阿什利将自己带来此处的用意。她想要通过展示金鹿夫人的神奇技艺，打消自己心中的负罪感，好让自己能够走出之前失控暴走的阴影。这是何等温柔，何等善解人意的安慰方式啊！要是这都不领情的话，那未免也太辜负人家一番好意了。 　　“说的是啊……能够守护住这么宝贵的事物，我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吧。不过阿什利同学，你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 　　“镇子没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们是两人一起守护住了这个重要的地方，不是吗？” 　　“嗯，你说得对。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功劳。” 　　赢了！阿什利要的就是这句话，如此一来她终于扳回一城，也拥有了自己专属的与黑绘之间的回忆。如果此时有人能够听到德鲁伊少女的心声的话，那必定是一声兴高采烈的“好耶！” 　　“哼，完成了。” 　　“好快！？” 　　就在两位少女说着话的同时，那边的纺织工作也进入到了尾声。金鹿夫人把织出的布匹放到天然的染料植物那边上了色，接着再让枝条如同剪刀般锋利的树木对着它们一顿剪裁，最后再亲手缝上金属的扣子。三下五除二便做好了一套衣服。 第253章 黑绘的新装 　　“穿上试试看，小丫头。” 　　用堪称神速的效率做好一套新衣服之后，金鹿夫人一甩手把她扔给了在一旁观看的黑绘，接着一屁股坐回到轮椅之上，整个人迅速萎缩了下去，转眼功夫就回到了最初的那种干瘪老人的状态。这才叫做深藏不露，真正的大高手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会发威，平时看上去就像是人畜无害的普通老人。 　　“呃，说是让我穿上，但这里有更衣室吗？” 　　“黑绘同学，那边的那颗大树就是了，你过去之后它会自动帮你挡住的。” 　　“原来如此……这一点也很有德鲁伊的风格啊。” 　　在阿什利的指引之下，黑绘走到了矗立在温室角落的大树脚下，这棵树真的就低垂下枝条替她遮挡住了身体，黑发**得以脱下破烂的制服，换上了刚刚织好的新衣。 　　“厉害，这就是金鹿裁缝铺的千年手艺吗？果然与普通的衣服不可相提并论啊！” 　　刚一穿上，她就惊叹于这套衣服的舒适程度，用德鲁伊法术制造出的布料仿佛丝绸般柔顺，羽毛般轻盈，轻纱般透气，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也没有新衣服常有的那种不适应感。与肌肤紧密贴合的感触就像是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一样令人安心。至于尺寸就更是严丝合缝，看来金鹿夫人通过之前的观察已经完全掌握了黑绘的三围数据。 　　“唰啦啦——————” 　　感应到里面的人已经穿好衣服之后，大树的枝条又上升回了原本的位置，身着新衣的黑绘腼腆地走了出来，站到了阿什利的面前：“阿什利同学，你觉得怎么样？树那边没有镜子，我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呵呵，金鹿裁缝铺的试衣间不需要配备镜子，因为每一个客人都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满意，这是店主对自己手艺自信的表现。不过黑绘同学你的稀客，所以我们就打破传统一次好吗，金鹿夫人？” 　　“哼，随便你吧。” 　　“谢谢您。” 　　得到主人的许可之后，德鲁伊少女轻轻一挥手，召唤出了一面光洁的冰镜。通过这面镜子，黑发**得以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只见这套新衣服并非是她之前所预想的爱尔兰民族服装，它仍然是一件校服，只不过不是东洋的水手服，而是西洋式的学生服。具体来说就是以白衬衫打底，领口系上红色的蝴蝶型领结，外面套上黑色的西装外套，以两排金色带有金鹿浮雕的奢华纽扣加以固定，配以红黑相间的爱尔兰风格子短裙。既增加了舒适度与耐用性，又延续了水手服原本的红黑配色与学生制服属性，自然也就与以黑发红瞳为最大特征的黑绘十分匹配。 　　简而言之，这就等于是从简单清秀的Sailor（水手服）换成了高贵典雅的Blazer（西装制服），虽然仍旧是以学生制服作为基本设计，却给人一种成熟了许多的感觉。就好像日本的许多女子中学还保留着水手服作为制服，但学生一旦升入高中部就会换成同色调的西装制服以做区分。黑绘看到自己镜中的模样，也仿佛一下子就从JC变成了JK，瞬间有种长大的感觉。 　　“这，这是我吗……骗人的吧，只是一套衣服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因为黑绘同学你是个美少女啊，所以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仅如此还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衣服本身的魅力，所以才会有这种仿佛自己变了一个人的感觉。我早就想建议了，除了COSPLAY活动之外，你平常也该多穿些不同风格的私服，要不然岂不是埋没了这份美貌吗？” 　　对着一时之间有些恍惚的黑绘，阿什利连忙趁机一顿猛夸，期间也不忘了恭维一下制作了这套新衣服的店主人：“当然啦，这也要归功于金鹿夫人的手艺，一眼就摸透了最适合黑绘同学的风格，真不愧是咱们镇的瑰宝。” 　　“哼，不必谢我。我也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价值的模特儿了，不由得稍微兴奋了一点。总而言之，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亲自上手了，这家店之后的生意我都准备交给徒弟们去做。” 　　“是这样啊，那岂不是说，这套衣服就是金鹿夫人您的收官之作了吗？” 　　“哼，也可以这么说，拿去黑市上卖的话，搞不好能值个几百万英镑呢。你说是吧，小丫头。” 　　“诶？夫人您说笑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冷不丁被老婆婆这么一问，黑绘连忙否认，但金鹿夫人闻言只是冷冷一笑道：“哼，你想要珍惜，你的敌人未必会配合。我看了你之前的那套衣服，上面的破口全是致命伤的痕迹。一般战士的衣服不会破成那样，因为普通人的一辈子只挨得了一次致命伤。但你不是普通人，对于别人而言致命的攻击只伤得了你的衣服。但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你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冒着致命的攻击不断前进。虽然现在伤的只有衣服，但总有一天会遇到没办法躲开的致命伤，到时候再好的衣服也救不了你的命。” 　　“呃………………” 　　没想到这个老太太除了做衣服一绝，还会借着衣服的话题说出此等貌似很有哲理的台词，黑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晚辈受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哼。说起来容易。” 　　“不用太过在意，黑绘同学。金鹿夫人以前就很喜欢与顾客进行这种哲学讨论，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就好。” 　　“还有你，金橡树家的小崽子！” 　　“诶！我也要吗？” 　　本来阿什利还在旁边小声安慰着不知所措的黑绘，没想到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被点名，连忙在原地立正站好：“夫人，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反了吧，是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用隐藏在满是皱纹的眼皮之下的眸子瞪了德鲁伊少女一眼，老婆婆故作深沉地对她问道：“你招待朋友来我这，就只为了给她一个人做衣服？你自己不需要一件新的衣服吗？” 第254章 英雄般的待遇 　　老婆婆这话看似是在推销自家商品，实际上想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在问阿什利：你都带着心上人来我这买新衣服了，你自己难道不需要一件情侣装？也就只有黑绘这种对恋爱和女孩子的心思一窍不通的迟钝家伙，才会理解不了里面的含义。 　　“我…………” 　　换句话说，如果阿什利现在表示自己也想要一件新衣服的话，那就等于是做好准备要向身边的人告白了。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邀请黑绘与自己约会，趁机表明真心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错过今天这个机会，下一次独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还是算了吧。现在的衣服还能穿呢。” 　　然而，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阿什利最终还是决定放弃穿上情侣装的机会。这并不是因为她怂了，或者应该说尽管确实有怂的因素在里面，但那并不是主要的原因所在。 　　关键之处在于，如今整个世界都在面对危机，仅仅是一场小小的胜利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地方。虽然她们今天守护住了金橡树镇，但还有无数同样遭受灾难威胁的城镇需要得到拯救。现在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而且黑绘在感情的方面又这么单纯，若真的被身边亲近的朋友所告白，肯定会变得不知所措，阿什利并不想替她徒增烦恼。 　　再者说，偷跑终究是不好的，凯蒂未经商量就抢走了黑绘的初次约会，所以阿什利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在此之上的告白就太超过了，同理基本等于告白的情侣装也不予考虑。 　　无论如何，不管你说她是太怂也好，是太过循规蹈矩讲究公平竞争也好，还是为了大局为重放下了儿女私情也好。总之阿什利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摇摇头拒绝了金鹿夫人的提议。她给黑绘的那套新衣服也就成了单纯的礼物，失去了任何其它的意义。而金鹿夫人见状也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理解地点了点头，躺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 　　“黑绘同学，我们走吧，夫人累了，需要休息。” 　　“好的。谢谢您，金鹿夫人，我很喜欢这件衣服，一定会注意不让它成为致命伤的牺牲品的。” 　　毕恭毕敬地对闭目养神的老人鞠躬行礼之后，黑发**跟着阿什利离开了裁缝铺，回到了镇子的大街上，“阿什利同学，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黑绘同学，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了，你应该饿了吧？” 　　“唔，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一点。” 　　“那正好，现在街上正在举行庆祝胜利的狂欢，一定有很多平时吃不到的美味佳肴。来，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嗯。” 　　在本地人阿什利的带领之下，黑绘来到了金橡树镇的中心，刚一踏进位于此处的广场，两位少女就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所包围： 　　“万岁！万岁！阿什利大小姐万岁，黑衣剑士小姐万岁！我们大家的救世主，金橡树镇的恩人！我们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永生永世！” 　　该说他们是耿直好呢，还是该说他们厚脸皮呢？总而言之金橡树镇的居民们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晚对待少女们的冷淡态度，一个个喜笑颜开地把她们当成了英雄来对待。这大概也要归功于众人手中的酒杯，毕竟在酒精的作用下人类很快就会忘记羞耻之心。 　　不过既然阿什利本人都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局，黑绘也懒得再计较什么，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对于自己的功绩既不否定也不肯定，这就是她对此的态度——虽然不会原谅他们昨天对阿什利的所作所为，却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毕竟镇民们也只是普通人，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最关键的是阿什利仍旧把他们当做家人，这就足够了。 　　在这之后，黑绘和阿什利果然受到了镇民们的热情款待，为了感谢拯救了镇子的英雄，几乎每家每户都拿出了自己的独门料理。包括各种水果派、肉馅饼、爱尔兰风格的烤羊肉、烤乳猪等等等等……其中值得称道的是肚子里塞满了苹果泥的火鸡，肉质嫩的完全像是别的禽类。还有就是发酵之后的苹果汁，喝上去满是气泡，清爽可口，而且似乎还带有一点酒精。 　　由于料理实在太多，镇民们又过于热情，少女们不得不每一家人的料理都尝上一小口，以表示自己领了他们的情。这一尝就是整个下午。等到大家都吃饱喝足，酒气冲天的回家休息之后，她们才总算得到了解放。 　　“呼……阿什利同学，我不行了，味道实在是太浓烈，到后半场舌头都已经麻痹了。比起早上的战斗来，还是下午的庆功宴更累人一些。” 　　“是啊，黑绘同学，还有那些饮料里面绝对是掺了酒精的，你的脸都已经红得跟苹果一样了。” 　　“要说苹果的话你也是啊，到了后半场你基本都只顾着喝酒了吧！这可不像你哦，班长大人！” 　　“哼哼，可惜，这里不是日本而是爱尔兰，我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龄啦！” 　　“不对，就算是爱尔兰，也得年满十八岁才能合法饮酒吧！” 　　“你说的是世俗的法律，按照凯尔特德鲁伊的法律，我十六岁就已经成年啦！” 　　“你，你这是狡辩！” 　　“呵呵，请说是‘主场优势’！” 　　“噗，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傍晚时分，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两位女孩一边迈着有些轻快过了头的步子走出镇门，向着被夕阳所染红的森林前进。她们的目标是位于镇外的金橡树家的大宅，既然阿什利已经再次被镇民们所接纳，那里就变回了她的家，所以两人今晚准备在宅邸里过夜。她们轻快的脚步除了酒精的影响，同时也是喜悦的表现。 　　“黑绘同学，请等一下，我稍微绕个远路行吗？” 　　然而正当两人即将进入领地的时候，阿什利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一旁的草原。 第255章 兄妹的衷肠 　　虽然阿什利并没有明说她想要去什么地方，但看到同伴脸上的表情，黑绘几乎是立刻理解了她想要说什么，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嗯，走吧。” 　　“谢谢。” 　　之后的一段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穿越夕阳色的草原，来到了一处临海的悬崖旁边。略微有些咸味的海风扬起了少女们的长发，令她们稍稍有些醉意的身体迅速冷却了下来。 　　酒意既已散去，大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黑绘看见悬崖旁矗立着一颗大树，树上的叶子在海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呢喃着一曲哀歌。在树的脚下立着一块石碑，上面有一个凯尔特式的十字架，由基督教的十字架与凯尔特风格的圆环所组成，代表这乃是一块墓碑。 　　“那是……” 　　“是父亲大人的墓碑。他生前就钟爱这里的海景，所以死后按照遗嘱，我们将他葬在了这里。啊，母亲大人的墓地也在此处，与父亲大人是合墓而葬。” 　　“果然是这样啊。” 　　其实黑绘从一开始就已经猜到阿什利此行的用意，不过听到她本人说出实情，还是感到心中浮现一丝凄凉。黑发**自己也是孤儿，但与阿什利不同的是，她自打记事起就已经无父无母，并没有真正体会过痛失至亲的悲伤。更何况德鲁伊少女今天早上刚刚目睹父亲的灵魂被分成几百份封印在黑暗妖精的尸体里面，而且最后还被大爆炸轰得灰飞烟灭，这种痛苦黑绘根本无从想象。 　　“…………………………” 　　正因为无法想象阿什利此时的痛苦，黑发**也就没有办法用实际的语言去安慰她，只是无言地跟在阿什利身后，站到了布满青苔的墓碑之前。之所以墓碑会显得如此老旧，是因为它本来是阿什利母亲的坟墓，后来才将她的父亲也葬于此处，所以墓碑本身已经被海风吹拂得有些磨损了，唯有男主人的名字是新刻上去的。 　　“春风啊，降临吧————” 　　换了别的地方的习俗，扫墓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清理掉墓碑上的青苔。但作为德鲁伊的长眠之处，这些墨绿色的植物反而是最佳的装饰。所以阿什利并没有去动它们，而是伸出手去施展法术，令青苔上开出了白色的小花，这就是她吊唁父母的方式，既环保又美观，非常有德鲁伊的特色。 　　“母亲大人，对不起，我没能拯救父亲大人的灵魂，请你在那个世界保佑他，愿那场大爆炸能令他挣脱诅咒的束缚，得到自由与安息。 　　在青苔上召唤出花儿之后，德鲁伊少女后退一步，轻声对墓里的母亲说起话来：“对了，我还要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黑绘同学。别看她长得这么可爱，人又小小的，她可是个了不起的剑士，连神明都能击倒的大英雄。我还记得，小时候您经常给我讲的故事里面，有一位传说中的艾琳的守护者，名字叫做芬恩。他就是以打倒了作恶的神明著称的，黑绘同学的实力就好像芬恩再世一样，算上今天这次，她已经拯救了我和镇子两次，是我的大恩人。” 　　“伯母，您好。我也经常听阿什利说起你的事。阿什利是我现在团队的班长，包括我在内的大家都一直受到她的照顾，特别是一手料理的绝活，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这也是您的功劳，因为阿什利做菜的手艺肯定都是从母亲那儿学来的。实在是非常感谢。” 　　虽然被拿来与传说中的大英雄相比令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阿什利都开始介绍自己了，黑绘当然也必须配合，走到坟前鞠了一躬。 　　“沙沙——” 　　“有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少女们听见背后传来一连串脚步声，于是回头一看，发觉来者是克劳德·金橡树。新人的德鲁伊族长看上去仍旧疲惫不堪，他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脚步沉重之余还有些虚浮。但狂猎的威胁既然已经消失，他的脸色也多少恢复了一些，至少双眼之中多了一股精气神。 　　“兄长大人，您怎么来了？您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啊！” 　　看到克劳德的这幅模样，阿什利有些心疼地皱起了眉头，连忙跑过去想要扶住他，不过却被男人摇摇头谢绝了：“不用担心我，阿什利。我已经睡了一整个下午，错过了镇子里的庆功宴。再躺下去也恢复不了精神，还不如出来吹吹风，活动活动手脚。而且我猜到你会来这里给父母亲扫墓，所以就赶来了。毕竟这是留给我们兄妹最后的谈话机会，到了明天你就要去了吧？去金橡树林完成你此行的目标，不管最后是成是败，你都必须启程回去日本，因为那里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在等待着你。不是吗？” 　　“嗯……我也想要多呆几天，只是实在没有时间了……” 　　听到兄长把事情说得这么明白，阿什利只得老实地点了点头。克劳德又接着对她说道：“这样就好，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吧，父亲和母亲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 　　面对疲惫的兄长，德鲁伊少女实在没办法对他实话实说，所以便隐瞒了父亲的灵魂所遭到的折磨。看到妹妹的眼神有些躲闪，克劳德会错了意，还以为她的心中有所芥蒂，于是便深吸一口气，接着猛地低下了头： 　　“阿什利，抱歉！” 　　“兄长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快抬起头来！” 　　被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德鲁伊少女慌忙想要阻止他的低头，但克劳德却硬是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对她说道： 　　“不，请让我说完。昨天我对你做的事情不可原谅。我明明知道镇子遭受袭击不是你的错，但为了保持族长的面子，不得不把你当做罪人来对待，这不是身为兄长的人应有的所作所为，为此我必须要向你道歉！” 　　“兄长大人，请别这么说。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才将我赶出镇子的，否则那些在之前的灾难中失去了亲人的镇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我都知道的。” 　　“即便如此，我也很清楚你肯定不会就此离开，因为你不是会置故乡的危机于不顾的那种人。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力排众议让你留下的，说不定那样一来你今天也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了。” 第256章 交接仪式 　　“兄长大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的伤也并不严重，现在早就已经恢复了，所以您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是吗，你愿意原谅我吗？”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这样啊，我明白了……” 　　从阿什利那真诚的表情之上，克劳德看出了她并不是口是心非，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所受到的歧视与迫害。既然如此，男人也没必要再继续在这件事上烦恼什么了。他释怀地耸了耸肩，接着走到父母的墓碑前，闭上眼睛开始默哀。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海风吹拂的声音流过耳边，灿烂的夕阳照射在被白花所点缀的墓碑之上，场面显得宁静而又肃穆。 　　“阿什利。” 　　十几秒之后，结束了默祷的克劳德转过身来，再度开口对妹妹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了吧，今天那个狂猎的首领，她的真面目是——” 　　“嗯，兄长大人你果然也已经知道了呢。没错，虽然外表完全不一样了，但她一定就是隐藏在希恩·金橡树这具肉体之中的黑暗妖精，也就是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的仇人。很抱歉，因为我的插手，黑绘同学的攻击落空了，没能消灭掉她为我们的父母报仇。” 　　“你做的对，阿什利。就算杀死了那个诸恶的根源，若是搭上无辜的镇民的性命作为代价，那父亲和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 　　“您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兄长大人，谁也不知道那个蛇蝎般的敌人还会不会再卷土重来，您必须加强金橡树镇的防御，以免重蹈今天的覆辙。” 　　“我知道。” 　　听到妹妹的建议，男人一脸凝重地点起了头：“就算没有那家伙的捣乱，我们也正面临巨大的危机。近几个月来，整个世界的灵脉都变得狂躁起来，即便是爱尔兰这样的岛国也不能幸免于难。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灾难，我已经决定要重新召集德鲁伊议会，形成统一的联盟体制来守护整个国家。” 　　“您是说要效仿古代的德鲁伊议会制度吗？但这个联盟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瓦解了啊，现如今每一个德鲁伊教派和家族都互相不服气，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教义才是最正统的那一个，您准备怎么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团结起来服从统一的领导呢？” 　　“我知道，这是个很难实现的目标。对于那些性烈如火又古板固执的凯尔特同胞，好好说话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单纯靠武力威胁也全无效果。想要让他们统一在一起，难过让两头饥饿的灰熊共享一个蜂巢里的蜂蜜。但正因如此，这件事才必须由我这样的成年人来做。不管是无穷无尽的口水战还是背地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是属于肮脏的大人世界的东西，人们给它起了个恶臭不堪的名字叫做‘政治’。像你们这样纯粹的年青一代不需要在这方面操心，你们应该把精力放到更有建设性的事情上去，比如说，拯救这个世界什么的。” 　　“兄长大人……” 　　克劳德说这话时的语气显得那么轻描淡写，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无奈与自嘲。看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誓要将这场没有硝烟的艰苦战争进行到最后。这个瞬间，阿什利意识到了，爱尔兰的防卫工作交给兄长一定没有问题，这个男人最大的特点便是石头般的坚韧，他肯定能够兑现这个诺言，将德鲁伊氏族重新联合在一起。只不过作为代价，在此期间他的黑眼圈和鬓角的白发一定会变得更加严重。 　　“兄长大人，我祝您一帆风顺……！” 　　对此，阿什利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含热泪地为兄长祈祷，祈祷他不会在说服其他氏族的过程中累垮身子。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一位大嫂代替自己陪在兄长的身边，德鲁伊少女就能安心许多，只可惜公务缠身的克劳德似乎一点也没有空闲时间去考虑个人的幸福。 　　扫完墓之后，三人一起回到了金橡树家的宅邸。时隔多年，阿什利终于能够以回家的心情重返这座生养了自己的建筑，不禁激动得无语凝聚，黑绘见状也在旁边替她高兴地抹起了眼泪。之后两人在家主克劳德的招待下用了一顿简单的晚餐，然后便早早上床休息了。本来阿什利有点想把黑发萝莉叫到自己的房间一起睡，但最后还是作罢，因为明天一早她就有重任在身，少女害怕自己兴奋得睡不着觉，只能把黑绘安排在客人的房间。 　　然后，一夜过去。 　　“呼啊啊…………！” 　　当第一缕清晨的阳光出现在地平线的彼端，阿什利就像听到无声的闹钟一样准时睁开了眼睛。她没有贪恋温暖舒适而又令人怀念的自己的旧床铺一秒钟，当即便掀开被子下了床。之后迅速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间。来到宅邸的大厅，克劳德已经等在那里了。 　　“兄长大人，早安。” 　　“早。” 　　身为一族之长，克劳德并不是为了向妹妹道早安才起得比她还早的。他等候在此的理由是以族长的身份，将一件无比重要的宝物，也就是象征着德鲁伊与妖精界的盟约的“契约之初枝”托付给她。虽然对方是自家的妹妹，而且昨天其实已经拿过一次实物了，但这种重要的仪式处理起来仍旧不能儿戏，否则就是亵渎了契约本身的神圣性。 　　“阿什利·金橡树，本人克劳德·金橡树在此将吾等一族的宝物，比性命还要重要的神器托付于你。愿你能够正确使用它的力量。” 　　“本人，阿什利·金橡树以名誉和灵魂发誓，绝对不会将宝物的力量用在违反正道的行为之上。” 　　一边大声念出誓言，德鲁伊少女一边毕恭毕敬地单膝跪下，用双手从兄长那边接过法杖。如此一来仪式便告成立，契约之初枝的所有权暂时被移交到了她的手里。法杖本身似乎也认可了这一点，阿什利立即感到一股强大的自然魔力从杖柄之上转移到了自己的体内。有了这股力量，再加上圣地金橡树林的作用，她就能够完成此行的目的，也就是进入妖精界最深处的核心领域。 第257章 黑绘的困惑 　　“唰唰——————！” 　　这股力量与阿什利体内的妖精之血是如此契合，甚至令她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情不自禁之下，她忍不住挥手舞出两个杖花，立即就有嫩绿色的小草从地板瓷砖的缝隙之中长了出来，在大厅里形成了一小片草地。回过身来之后，她连忙低头对克劳德道起了歉： 　　“啊。抱歉，兄长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这是法杖承认了你的表现。毕竟它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东西。” 　　“兄长大人，请不要说笑了，我可做不来族长这么重要的工作。” 　　“别误会，我不是指的族长的地位，而是指它的象征意义。契约之初枝象征的是人类与妖精的和谐共处，作为这两者结合产物的你难道不是这一契约的最直观体现吗？” 　　“原来如此，这样一说确实有道理。那我就不客气地借用一下它了。” 　　“嗯。” 　　“对了，兄长大人，请问你有没有看到黑绘同学？” 　　“没有，现在时间还早，她应该还没有起来吧？” 　　“不……” 　　听到这个回答，阿什利凭借直觉和对黑发萝莉的了解摇了摇头道：“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 　　“唰——————！唰——————！” 　　同一时间，金橡树家大宅之外，朝阳初升的草原上。 　　少女剑士手持一根木棍，正在一丝不苟地进行空挥的修行。她的黑色长发被绑成马尾，从背后披散下来。从地平线上露出半个脑袋的太阳照射在丝绸般顺滑的发丝之上，反射出艳丽的光芒。 　　即使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在黑发萝莉的手上也仿佛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绝世宝剑。每当她挥动这根棍棒，就有一声无比锐利的破空之声在她的周围响起，仿佛就连无形的空气，也逃不过被她的绝技所斩断的命运。 　　少女身上穿着昨天新得到的西装校服，但仅限衬衫和裙子，不仅没有穿外套，也没有穿鞋袜。雪白的脚丫直接踩在被露水所沾湿的草地之上，十根脚趾向内收紧，用力抓住草叶与泥土，娇小的身体站得如同扎根几百年的古树一样稳当。 　　这是她在野外修行剑术时的传统造型，打着赤脚，穿尽可能少的衣服，都是为了增加身体与自然万物的接触面积，也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的心得。因为现在变成了女孩子，所以她才穿了上衣，换了上辈子的时候，那基本都是打赤膊的。 　　不过，这里说的“上辈子”也是至少十几年前的事了。黑绘早就过了需要增加露出面积来感受天地灵气的阶段。她的天人合一早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境界。连自然法则都能斩断的大招“剑主天地”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为何这位最强剑士会突然回归初心，一大清早就爬起来练空挥呢？ 　　那当然是因为她心中有所不安，必须借助这种方式排除杂念。 　　而这股不安的源头，当然是昨天自己的失控行为。 　　“唰——————唰——————！”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个时候会做出那种事。被愤怒冲昏头脑什么的，完全不像我的风格啊！】 　　一边靠着肌肉记忆挥舞着手中的木棍，黑绘一边在澄澈的大脑角落进行着高速的思考：【不是我自豪，但就算是已经理解了感情为何物的现在，我应该还是算是在这方面非常迟钝的类型。就算对方是阿什利同学的大仇人，足以威胁到整个世界的邪恶存在，我也不至于冲动到那个地步啊？居然想也不想便发射了尽灭阵的光炮，如果阿什利同学那个时候没有拼命阻止，后果不堪设想。这不是死几个人的问题，最大威力的六道炮能毁掉的不止一栋房屋，说不定整条街都会遭殃。那个时候的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唰————————！” 　　又是一剑挥出，外人看不出有什么破绽的漂亮剑筋之中却隐含着不稳定的端倪，直观地反映出了剑士心中的混乱：【不……我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完全没有在乎这件事’。那个时候的我简直就像变回了原来的自己，变回了那个把杀戮与正义相混淆的机械装置……就好像杀死望月玛利亚的那个时候一样。那时候我还记得自己哭了，为了不能拯救被剧毒折磨的少女而哭泣。但后来想想，我的眼泪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一层虚伪的装饰，是名为‘黑绘’的刚降生没多久的婴儿用来欺骗自己的演技。而在我内心深处的那个人却毫无慈悲与怜悯，甚至还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对于受苦的罪人来说，死亡就是最好的解脱……时至今日我都不愿承认这一点，直到昨天，我又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唰————！唰————！” 　　又是两剑，这下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黑绘的心明显乱了，如果被朱守院真宵看见的话，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喂，黑绘！你这是什么让人看不下去的挥剑动作？你有没有在认真练习啊？” 　　不过那位心直口快的巫女并不在此处，所以黑发萝莉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而是进一步陷入到了思考的泥潭之中：【……错误。那真的是错误吗……？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是那样做的吗？在必须维护的正义面前，死亡既是代价又是解脱，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信念，我才会离开唯一的亲人，孤身加入七星剑众，成为七星剑首，成为天衍会的利剑。最后当意识到连天衍会本身都已经堕落的时候，便调转剑锋斩断了组织堕落的根源，也就是我自己的老师……在最后的战斗中，我把自己的性命也当做了代价，选择了与强大的无烬子同归于尽。然后……然后妹妹云飞燕用禁术复活了我，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那么，那么现在的我究竟是谁？是最强最冷酷的正义体现者，云飞剑生命的延续？还是名为黑绘的全新的人物？如果是前者的话，我昨天做的事就是完全顺理成章的，如果是后者的话，昨天的事就完全没有道理……啊咧，奇怪？什么时候这两者在我心里已经变成了完全对立的存在？云飞剑与黑绘，什么时候变成了无法共存的‘两个人’？】 第258章 怀疑与救赎 　　“我是谁？” 　　对自我定位的怀疑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哲学问题，许多人都曾经历过类似的苦恼。但没有人能够像此时的黑发萝莉一样为其所困。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拥有截然不同的两次人生。分别是冷酷无情的七星剑首“云飞剑”和懵懵懂懂的人偶少女“黑绘”。这两个人物无论是性别还是肉体年龄，乃至性格和感情都不尽相同，唯一没有改变的地方就是强大的战斗力，还有唯一的亲人云飞燕。 　　正是因为保留了前世的战斗力，以及云飞燕在潜移默化之中施加的影响力，黑绘一直以来才没有遭遇过自我认知方面的障碍。就算身边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她仍旧能够用熟悉的招式轻易打倒那些危害人类的怪物，并且也能认出自己的妹妹。这两点是维持黑绘自我肯定的重要因素。 　　但是不久之前，云飞燕离开了她回到了天衍会，不管有什么理由，总之这件事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个锚点之中的一个被移除了。然后就在昨天，黑发萝莉第一次对自己的战斗方式产生了怀疑。为了打倒危害人类的坏蛋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有无辜的民众会因此受到牵连也在所不惜，这种原本对于七星剑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做法突然变得不可接受了起来。 　　于是乎，两个维持自我认知的锚点都被连根拔起了，黑绘第一次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究竟是谁？是换了一具肉体的七星剑首生命的延续？还是一个继承了死者记忆的全新的生命体？”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根据天衍会的法律，现在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禁术制造出来的怪物。复活死者是大忌中的大忌，无论是被复活的人还是执行复活的人都是格杀勿论的对象。如果黑绘是七星剑首生命的延续，那她应该在恢复记忆的瞬间就先杀了妹妹再自杀，那才符合天衍会的规矩，也符合七星剑首以正义的名义杀人不眨眼的做事风格。 　　也就是说，从她选择活下去的那一刻起，黑绘属于“云飞剑”的部分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状态。可她又不能完全切断与前世的联系，因为无论是她的战斗技巧还是法术能力，以及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属于七星剑首的东西。 　　杀手与少女，这两个身份的冲突就是如此产生的。但随之而来的苦闷黑绘却不能对任何人倾诉，只能默默将它闷在心里发酵。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回归初心，一大清早穿着单薄的衣衫跑到外面练剑。这是黑发萝莉记忆之中最简单的驱散杂念的仪式，只不过讽刺的是，对于年轻时代的七星剑首十分有效的这种修行，在肉体年龄与当时相仿的人偶少女的身上却不怎么奏效，反而越是挥剑越是心头烦躁，连剑路都随之变得紊乱不堪。 　　“喝啊啊啊啊————————！” 　　“咔！” 　　终于，手中的树枝经受不住快速的挥舞，咔的一声断成了两半。看着手中只剩下一截的树枝，黑发萝莉沮丧地低下了头： 　　“呜，怎么会这样……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的……” 　　没错，在空挥的时候弄断树枝是由于剑气不稳，以至于输给了区区空气阻力。这是心不在焉的表现，换成以前的七星剑首绝对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黑绘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只需要握住树枝便能自动进入心境空明的入定状态，以至于根本就不需要实际去挥舞那玩意，光靠想象力便能凝练出至臻剑气。若非如此天赋异禀，又怎么能以弱冠之龄跻身世界最强的七星剑众？ 　　然而现在黑绘却发现，变成女孩子的自己再也使不出这种惊世骇俗的操作了。即便她拼命想要找回曾经的那种感觉，但不管怎么用力挥剑也无助于消除烦恼，反倒是以前不怎么感兴趣的剑舞，前天晚上表演起来却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这只是因为肉体性别变了，所以在喜好上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了吗？也许有那么一点道理，但黑绘内心深处知道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再像前世那样喜欢“剑”了。或者应该说她不再把“剑”所代表的“暴力”当成是构成自己的最关键的要素了。以前的七星剑首是那么痴迷于剑，是因为剑便代表了他的全部。为了斩妖除魔，为了杀死所有任务要求他杀死的目标，为了靠物理性地消灭坏人来维持世界的和平，他必须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一把利刃，为了达到这个境界，不管是再严酷的修行七星剑首都甘之如饴。而这把利刃最后也起到了作用，消灭了堕落的天衍会之主，令整个人类世界免遭飞升的真仙的奴役。 　　但现在的黑绘已经做不到那么忘我的付出了，她的心里除了剑之外有了太多的东西。亲情、友情、对这个世界本身的热爱……有了这些感情的她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一把利刃了。但黑发萝莉潜意识里的习惯却还是要求她去做到一把利刃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这种矛盾带来了痛苦。也正是记忆之中的惯性，让她想要通过剑术修行忘却杂念，结果却反而让痛苦变得更加强烈。 　　“黑绘同学，一大早就这么用功啊？” 　　幸好，与当年的七星剑首不同，现在的黑绘并非孤身一人。 　　就在她因为挥断了树枝而觉得无所适从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温柔的呼唤声。 　　“阿什利……同学？” 　　回头一看，只见德鲁伊少女迎着晨光站在不远处，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竹篮。她走上前来，将毛巾递给黑绘，让她能够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又打开篮子，展示出才刚做好的香喷喷的三明治： 　　“我从兄长大人那里打听到，你好像还没吃早饭，所以就做了点简单的吃的给你带来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嗯……谢谢你！” 　　早饭的香气与阿什利脸上的笑容，比起任何口头上的安慰都要更令此时的黑绘感到安心。刚刚还困扰着她的烦恼瞬间就烟消云散。这一刻，她不再对自己的存在意义充满怀疑，因为身边有了支持着自己的同伴。 第259章 黑绘的倾诉 　　“等一下哦，我先把地方收拾好。” 　　从篮子里拿出一块桌布，阿什利将它铺在草地上，再把装满三明治的篮子放到中央。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居然就制造出了一个最适合野餐的环境。虽然看着简单，但换了别的人来一定做不到同样的效果，因为乱长的草叶会让桌布铺不平，食物的香气会引得昆虫往篮子上爬。但对于阿什利来说这都不是问题，长草在她面前自动鞠躬，昆虫也不敢侵犯妖精王后裔的领域，甚至连吹过草原的海风都变得温暖了起来，让热腾腾三明治不至于瞬间冷却。 　　“咕嘟嘟！” 　　面对如此甜美的诱惑，一大早没吃东西的黑绘完全抵挡不住，肚子里顿时馋虫大作。饥饿感驱使着她丢掉了树枝，走到桌布上坐了下来，拿起一块三明治往嘴里送。阿什利在旁边笑**地看着她用餐，同时又魔术般地变出了一个保温杯，从里面倒了一杯暗红色的饮料递了过去： 　　“黑绘同学，请慢用。对了，我还带了红茶，里面加了牛奶。可不是日本那种超市里买来的封装牛奶，而是今天早上新鲜挤出来的纯牛奶。至于细菌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德鲁伊养的牛是不会有污染的。” 　　“哇，真的很好喝！” 　　接过杯子尝了一口，黑发萝莉一下子就被那浓郁丝滑的口感所折服。阿什利所言非虚，这杯奶茶的味道绝非大城市里的零售品可比。也只有生活在这片天然无污染的爱尔兰草原上的奶牛，能够产出无需煮沸消毒也能直接饮用的纯净牛奶。 　　“呵呵，你喜欢就好。” 　　眼看黑绘就像以前在宿舍里那样，彻底沦为了自己亲手所做的料理的俘虏。德鲁伊少女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能每天看到同样的光景，但回想起来那却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过去。 　　近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东京遇袭，实验B班没有能够阻止城市遭到破坏，作为她们后台的土御门家因此下台。随后京都明神会掌控了阴阳寮，明面上将实验B班提拔为了正式的公务员，实则是为了将众人分散开来派往不同的地区，以此来防止实验B班重新聚集在一起。 　　在此之后，又发生了退魔巫女与百鬼夜行之间的冲突，妖怪与人类灵能者之间的千年战争再度死灰复燃。冲突的背后，幕后黑手的身影若隐若现，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大家的学妹汤川沙由里遭到诱拐洗脑，莫名其妙变成了强大的灵能力容器。千穗的百鬼夜行又被大天狗的亡灵篡位叛变，与此同时整个世界的局势也在变得越来越混乱，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也难怪阿什利会觉得过去的和平时光恍若隔世。即使是今天这短暂的休息机会，很快也要宣告结束。早餐时间一过，她就要拿上契约之初枝进入金橡树林，去完成这趟归乡之旅的目的。 　　“……………………”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能够独占这段宝贵的时光，在一旁看着黑绘享用自己亲手制作的早餐，阿什利已经心满意足。虽然黑发萝莉起这么早明显是有什么烦恼，但她决定不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因为少女知道对方肯定会先开口的。 　　为什么她能这么肯定？因为黑绘已经把她当做了值得信赖的同伴与朋友，而黑发萝莉不是那种会对朋友隐瞒事情的人。虽然阿什利的目标是有朝一日与她成为比朋友还更进一步的关系，不过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呼……我吃饱了。班长的手艺仍旧非常美味，让我想起了以前在宿舍的日子。” 　　“嗯，我也是。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大家就能回到宿舍了吧。到时候我会做一顿大餐招待你们的。啊，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做个大扫除才行。这么久没人住的宿舍，不知道积了多少灰尘，肯定有的忙了。还有就是厨房的餐具也该换一套了，现在说不定已经生锈了呢。” 　　“不会的吧，现代的不锈钢餐具没那么容易锈的。” 　　“黑绘同学，这你就不懂了。我说的生锈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灵魂上的。长久没有经过厨师亲手保养的餐具，在灵魂上就已经等于死了啊。” 　　“是这样吗？那岂不是跟我的剑一样。” 　　“是啊，跟剑是一样的道理。” 　　“原来做菜也跟剑术一样深奥啊……” 　　吃完早餐之后，两位少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阿什利并不着急，她知道等黑绘整理好了心情，肯定会回归正题的。 　　“那个，阿什利同学。” 　　“什么事？” 　　果不其然，黑发萝莉在闲聊的途中变得沉默了下来，经过十几秒的犹豫，最终下定决心开口问道：“你……你不问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吗？” 　　“因为我不用问也知道啊。黑绘同学你是想通过练剑来消除烦恼吧？” 　　“嗯…………” 　　“那么烦恼消除了吗？” 　　“没有……说实话比起练剑，还是你的料理更能让我忘却一切。” 　　“那可真是荣幸。我花时间准备食材也算是有回报了。” 　　“但是，就是这一点让我害怕啊。” 　　不敢直视阿什利的双眼，黑绘有些自闭地抱住膝盖，在野餐桌布上缩成了一团，“如果是以前的话，只要握住剑我就什么也不会想，什么也不用想了。只要手中有了剑，不管是怎样的敌人，我都有自信能够战胜。但最近……最近我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真正需要果断的时候却会犹豫不决，但像昨天那种会伤害到无辜平民的情况，我却又控制不住痛下杀手。这种感觉让我很害怕，仿佛自己逐渐变得不是自己了……仿佛这具身体里面有两个‘我’一样。” 　　“是这样啊……你一定很难受吧。” 　　黑绘所抱持的烦恼的具体内容，其实阿什利本来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像这样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令德鲁伊少女感到一阵心酸。下一个瞬间，等她回过神来，阿什利发现自己已经将对方娇小的身体抱在了怀里，右手如同安慰孩童的母亲般轻轻拍打起了她的后背： 　　“不用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有我在你的身边。” 第260章 阿什利的承诺 　　【咦咦咦咦咦咦咦……！？我这是在干什么啊！一，一不小心就抱上去了！呜呜……这就是黑绘同学的身体吗，小小的好可爱，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好香的味道，真想就这样一直抱下去……但但但但是，这很不妙啊！】 　　对于自己的大胆举动，阿什利比任何人都要震惊。她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维持现状，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改变与黑绘之间的关系。但看着平时冷静又强大的黑发萝莉在自己面前露出如同受惊小猫般惹人怜爱的表情，德鲁伊少女一个没控制住就顺从了自己的欲望，等到她回过神来，黑绘已经完全被她抱在怀里了。 　　“……………………” 　　“黑绘同学？” 　　不过出乎阿什利意料的是，黑发萝莉并没有抗拒这种过于紧密的接触，相反，她能感觉到对方在自己怀中放松了下来。看样子黑绘此时内心的纠葛确实十分严重，以至于让这个绝世强者变得好像普通的小女孩一样脆弱无助。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阿什利也不再感到难为情了。现在她的所作所为与恋爱之类的感情毫无关系，而是在同伴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没关系的，黑绘同学。你不必感到害怕。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但是。” 　　听到德鲁伊少女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黑绘有些迟疑地在她怀中抬起头来：“我害怕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我自己啊。如果昨天阿什利同学你没有阻止我的话，那些孩子就已经被我杀死了。” 　　“这件事情我们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介意了。” 　　“昨天确实什么也没发生，但那只是运气好罢了。我害怕未来还会遇到同样的状况，到那个时候要是没有人阻止我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有那种事的。” 　　“为什么？” 　　面对阿什利那有些不负责任的安慰，黑发萝莉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明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变成怎样！” 　　“黑绘同学，你忘了吗？我能这么肯定，是因为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啊。” 　　“诶……” 　　这个时候的阿什利可谓是母性本能全开，黑绘越是激动，她就表现得愈加淡定，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如此回答道：“不久之前，就在这个地方，我被暗影界的诅咒所控制，导致体内的妖精之血彻底暴走。那个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憎恨与复仇的念头，可以说是真的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无论在谁的眼里，当时的我毫无疑问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就算被杀了也只是咎由自取。但是黑绘同学你却没有放弃拯救我的尝试，并且最终成功地唤醒了我的良知。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我就算用尽一辈子的时间也报答不完。既然你都相信我能够从诅咒之中清醒过来，为什么不能多相信你自己一点呢？” 　　“这…………” 　　被阿什利微笑着这么一问，黑发萝莉不由得一时语塞。但结果她还是不能释怀，摇摇头说道：“阿什利同学，我相信你，是因为我认识真正的你……但现在我却不敢说认识真正的自己了。” 　　“嗯，但我认识。我认识的黑绘同学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笨女孩。也许昨天你确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或者是产生了侥幸心理，认为那座房子里多半不会有人，所以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最坏的结果已经被阻止了。下一次遇到同样的状况的时候，你一定会回想起这次的失败，并且从中汲取教训。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未来的事。如果这样说你还不放心，那我保证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下次如果你又犯错的话，我还会再阻止你一次。这样总行了吧？” 　　“阿什利同学…………” 　　【嗯？慢着，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很了不得的话？！】 　　靠着气势一口气把心里想的全部说了出来，阿什利突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什么叫做“保证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不等于是拐弯抹角告白了吗？口口声声保证不会偷跑，否则对不起其他人，结果她还是有私心的啊！ 　　“……谢谢你，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不过幸好，黑绘的迟钝程度也是有保证的。就算德鲁伊少女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仍旧完全没往那方向想，只是当做这是对自己的安慰，“是啊，就像你说的那样。事情还没发生就畏首畏尾不是我的风格，比起在这里一个人烦恼，还不如勤加锻炼。只要不给敌人搞小动作的机会，就不用担心误伤到无辜的民众了！” 　　一拍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黑绘脱离了阿什利的怀抱，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嗯！吃饱喝足，精力正旺。阿什利同学，我要再多练一会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以前的感觉，就麻烦你收拾一下场地了。” 　　“诶，稍等一下——啊，走掉了……” 　　不等德鲁伊少女有所反应，黑发萝莉就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只见她重新捡起断成两截的树枝，这回直接开始了二刀流的训练。本来阿什利还想劝她不要饭后这么快就开始运动，再在自己的怀抱里多休息一会也没事的，最好是能再睡个回笼觉。不过看到黑绘勤奋挥刀的背影比之前多了一分生气，她也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算了，看样子黑绘同学也恢复了自信，这样就好。垂头丧气的她虽然也很可爱，但我最喜欢的果然还是现在这种傻乎乎的样子。呵呵。” 　　于是乎，少女们最后一个和平的早晨就此宣告结束。在阿什利的安抚之下，黑绘总算是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安，而阿什利也借机刷了一波好感，并且还偷摸摸地许下了永远陪在对方身边的誓言，这波可以说是完全不亏。很快，太阳彻底升起，清晨的露水与雾气都被驱散得无影无踪，而金橡树林的大门也就此敞开了。 第261章 漫长的一秒钟 　　“那么，黑绘同学，兄长大人，我去了。” 　　“一路小心。”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阿什利同学。” 　　阿什利身穿德鲁伊传统的正装长袍，手持契约之初枝，在黑绘和克劳德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家族禁地的入口处。她在那里告别了二人，独自走进了充满神秘感的金色树林。 　　“沙沙沙————————” 　　刚走进去几步，德鲁伊少女的耳边便传来树叶摩擦的悉索声响。森林改变了它的形态，将背后的入口封闭了起来。回头一看，已经望不见黑绘他们的身影了。不过阿什利对此早有准备，她并没有感到不安，而是气定神闲地继续向前。手中的古老法杖此时此刻也像是活了过来，上面的花朵无风自动，转过头去暗示着应该前进的方向。 　　“你是在帮我指路吗？谢谢。” 　　身为半妖精的阿什利能够感觉得到，即使历经了千年的岁月，这根树枝仍旧活着，而且正在用它的生命力来帮助自己。这让少女的步伐变得更有信心了起来。寻常人等哪怕是灵能力者，若是误入禁林的深处也会被不断变化的树林地形所困，但阿什利现在却能够如履平地，最终穿越层层树海来到了森林的中心。 　　“就是这里了。” 　　森林之心，那是一片被整齐的树木围成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个凯尔特风格的巨石阵，由四个门字型的石柱组成，象征着自然界的四大元素。而在巨石阵的中央生长着一颗古老的橡树，树干比森林里的任何古树都要粗壮，树冠则像天穹一般覆盖了整个空地。这就是当年被种下的那颗象征契约的金橡树，也是契约之初枝的母体。 　　“果然，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颗树的根部与妖精界的核心连接在一起。以它作为道路的媒介，就能瞬间抵达根源。” 　　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阿什利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里果然是通往另一个次元最深处的捷径。以她现在的能力，光是去妖精界并不需要费多大功夫，甚至直接在日本就能做到。但想要凭自己一个人从妖精界的外围深入核心，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了。本来那个世界的时间流动就与现实世界有微妙的不同，越是深入这种现象就越明显，所以说不定在里面呆上几天外面就已经过了几个月，这是她所不能承担的风险。 　　不过如今有了捷径，阿什利就没必要再害怕什么了。她在大树面前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法杖，准备打开通往妖精界的大门。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低沉的鸟叫响了起来。少女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发现橡树的一根树枝上停着一只漆黑油亮的大鸟。它看上去是一只渡鸦，但头上却长着鹿角状的突出物，这是寻常的鸟类所不具备的东西。 　　“您是……祭典之主？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嘎嘎————！” 　　虽然形态不同了，但阿什利从黑鸟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不过对于少女的疑问，祭典之主并未给出回答，只是发出了两声单调的鸟叫。 　　“…………我明白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请一起来吧。” 　　尽管如此，阿什利还是猜出了对方的来意。这个古老的妖精不知为何想要与她一同踏上这趟旅程。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但德鲁伊少女此时也并没有拒绝的理由，倒不如说能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相伴，她完成使命的几率兴许还能提高几分。于是乎阿什利便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法杖示意祭典之主停在上面。 　　“嘎！” 　　神秘的妖精回应了她的邀请，从树枝上飞了下来降落在了法杖的顶端。当渡鸦的爪子碰到古老的树枝，两者的魔力随即发生了共鸣。“咔咔咔咔咔——————！”只听一阵扭曲变形的巨响，大橡树的树干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里面黑黢黢不见五指，仿佛爱丽丝梦游仙境故事里的兔子洞，一旦进入便会前往未知的异世界。而阿什利要去的正好就是另一个世界，所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毅然决然地迈步走进了洞穴。 　　“………………” 　　然后，少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林中空地再次被寂静所笼罩，只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静静地照射在地上，一切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啪！” 　　但这种寂静只持续了一秒钟，下一秒钟，阿什利的身影就凭空出现在了空地上。只不过比起一秒钟前，她身上的长袍却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原本绑成高雅发髻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苦的旅行。 　　“我……回来了……？” 　　不，事实上她就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途，只不过反映到现实世界里只有一秒钟罢了。这是幸运的眷顾，如果运气不好，这一秒钟有可能变成一百年，这便是妖精界最深处的可怕之处。 　　“如果不是祭典之主帮忙的话，我也许就回不来了……但那位大人为什么要帮助我？他真的只是一个留在人类世界的古老妖精吗……？” 　　拄着手中变得破破烂烂的法杖，阿什利吃力地撑起身子，开始回忆起了在这漫长的“一秒钟”之内所发生的一切： 　　“呼呼呼呼呼——————————！” 　　风。 　　大风。 　　进入树洞之后，阿什利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有风在阻止自己前进。 　　她睁不开眼睛，也不敢睁开眼睛，因为那风力强大到能够瞬间吹瞎人的眼球。德鲁伊少女只得凭借直觉艰难向前。她的头发散开了，耳朵变尖了，半妖精的血统早已觉醒到全盛时的状态，但即便如此还是举步维艰。 　　“原来如此，我毕竟还有一半是人类啊。” 　　生命之中头一回，阿什利强烈地感受到了自己属于人类的那部分血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不纯物质”，她才会前进得如此艰难。但同样也是多亏了人类的血统，她才能够维持自我。如果换了纯粹的妖精，恐怕此时已经丧失作为个体的独立意志，直接被分解成原本的自然之力了。妖精界的核心就是如此危险的地方，打个比方说就像是现实世界的地核，不是寻常的生物能够涉足的领域。 第262章 艰难之路 　　“这种程度，还没问题……！” 　　但阿什利不会因为危险而退缩，再说她现在也已经退无可退。在这东西南北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的混沌领域之中，就连停下脚步都与自杀无异。唯一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前进！继续前进！ 　　但是，要前进到哪里去呢？ 　　阿什利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清楚，那就便妖精界的最深层，可以称之为核心的领域。但她是怎样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的呢？大部分的妖精界的原住民压根都没听说过深层领域，更遑论靠近它了。就好像地球人类发展至今也从未进入过地壳的深处一样。但阿什利却很清楚地知道在妖精界的最深处存在着这样一个领域，而且她还知道那里有可能隐藏着复活望月玛利亚的办法。 　　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德鲁伊少女本人也不是很清楚。相关的知识仿佛是直接从脑海中冒出来的。她只能假设这是因为自己曾经与原初的妖精王有过接触。而那位妖精王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很可能有一部分妖精王的知识通过某种血统上的连接传递给了她，让她知晓了核心的存在。 　　或者也可以说，这种灵魂上的连接时至今日仍旧存在。被黑绘和阿什利联手打败之后，原初的妖精王消失在了她们的眼前。但作为自然意志的化身，他是不会真正死亡的，只是又回到了永远的封印之中，而那个封印的所在地就是少女现在要去的妖精界之核，如此一来她与妖精王之间的灵魂连接便是最好的路标。 　　这也是为什么阿什利会毅然决然地踏入完全未知的领域。有勇无谋并不是她做事的风格，正是因为有把握顺着若即若离的纽带前往核心，她才会选择了这套道路。 　　“呼啦啦啦啦啦——————————————！” 　　“呜……！” 　　但事实证明她恐怕还是太乐观了一点，进入核心路上的阻力实在是太大了。越是前进，风势就越是猛烈，像是一千万把刀子在皮肤上刮过。阿什利很快就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风，而是一股纯粹而愤怒的能量，如同火山爆发之前的熔岩一般沸腾不已，代表着世界的现状。 　　如果换成以前，当世界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不稳定性的时候，也许这条路上的阻力并不会有这么巨大。但现在整个星球的灵脉都在暴走，作为现实世界的镜中倒影，妖精界的环境当然也会变得更加危险。这狂暴的风便是一切的缩影，它所展示出的是一个不容否定的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了。 　　“这样下去……就算知道方向也不可能抵达目的地……必须想点办法……契约之初枝！” 　　被风吹得连自己究竟是在前进还是后退都搞不清楚，阿什利无奈之下只得动用最后的手段，也就是作为钥匙的那把法杖。她高高地将契约之初枝举过头顶，希望它的力量能够打开道路。这是个危险的选择，如果法杖被损坏了，那人类世界与妖精界的盟约也就不复存在，她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咣————————” 　　不过幸好，少女的判断没有出错。迎着狂风，她手上的法杖的顶端突然光芒大作，周围的风势瞬间减弱，那种如同刀割般的阻力也消失了。阿什利终于得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级台阶之上。 　　“这，这是……！？” 　　面对一股脑映入眼帘的景象，即使是形象一贯沉稳的班长也被震撼得半天合不拢嘴。只见她正踩在一级台阶之上，但这台阶却是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她的头顶是一片云海，脚下仍然是一片云海，两片云海之间不知道隔了多少万米的距离，简直像是天与地的差别。 　　但这个空间并没有地面的概念，只有两片上下对称的天空，以及连接着两片天空的悬空阶梯，一路从上方的云海歪歪扭扭通往下面的云海，一共不知道有多少万级台阶，远远望去像是一根头发丝般粗细的黑线，歪歪扭扭地将两片天空连接在了一起。 　　“果然……路是对的……” 　　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阿什利意识到，眼前的景象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说只真实存在于一个地方，那就是她自己的脑海里。妖精界的形态本来就会因为其中的居民而发生改变，风之妖精居住的地方就常年刮风，水之妖精聚集的地方就被水淹没。而越是深入妖精界的核心，这种随心而变的性质就越是明显。 　　现在的阿什利所看见的明显是她自己潜意识的具现化，上下两层的云层代表的是两个世界，无论是哪边都被厚厚的云层所笼罩，这代表着她内心的不安，一种因为无法看清世界未来的走向而产生的的焦虑情绪。而空中的台阶，代表的则是少女与亲生父亲之间的联系，虽然确实存在，但就如同空中的阶梯一般危险而不牢靠，令人望而生畏，但却是她现在唯一生命线， 　　“感谢你，契约之初枝，这样一来我就能继续前进了。” 　　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阿什利尽量不去思考若是失足掉下楼梯会有什么后果，鼓起勇气重新迈出了脚步。但她还是有些后悔刚刚睁开了眼睛，如果一直闭着眼的话，她的想象力就不会这么快地发动作用，世界就会保持混沌的状态。虽然那么做也同样会有别的危险找上门来，但总好过在万米高空一节一节地爬下楼梯，一失足就会径直坠入无底深渊。 　　“冷静点……冷静点……不要慌张，阿什利·金橡树！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欲速则不达，现在可不是焦急的时候，哪怕一分钟只走一截楼梯，也好过在黑暗中胡乱摸索吧……！” 　　阿什利本来以为自己没有恐高症，无论是用自己的寒冰之翼飞行也好，骑在妖精飞马背上的时候也好，她都没有产生对坠落的恐惧。但事实证明没有谁是不恐高的，觉得自己没问题的人只不过是没有见识到更加极限的高度。现在的阿什利就是身处这么一个状况，手里法杖保护的范围之外永远是狂风大作，根本不可能飞得起来，而走楼梯却又没有扶手，也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只要脚下稍微一滑她就凉了。 第263章 原初的世界 　　“呜……不行了，这种路究竟要怎么继续走下去啊……！” 　　虽然她拼命想要继续前进，但仅仅只是在阶梯上迈出一步，就令阿什利的大脑一阵眩晕。与脚下浩瀚无垠的广阔云海相对比，少女的身影就好似一片孤零零的枯叶，随时有可能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巨大的恐惧让她在悬空的楼梯上蹲了下来，只是为了让空着的那只手能抓住一点东西。不这样做的话，她就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黑绘同学还在外面等着我，我不能在这种地方失败……明明知道这件事，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早知道就不要睁开眼睛了。只要我不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就不会呈现出具体的形态，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此时的阿什利心中充满了沮丧。经历了堕落与救赎，背井离乡与荣归故里之后，她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地变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懂得对他人唯唯诺诺，靠察言观色在异国他乡苟活下去的胆小鬼了。但现在她却又原形毕露。 　　如果换成是黑绘的话，哪怕脚下踩着的不是阶梯而是一根钢丝，她也一定能够一往无前地走到最后。阿什利心目中的黑绘就是这样的一位女孩。哪怕她会像今天早上一样，因为无法很好地控制自身的感情而陷入迷茫，但只要下定了决心去做什么事，就会毅然决然地坚持到底。 　　就好像当时在京都，当小队里的其他人还在举棋不定的时候，黑绘却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被诬陷的凯蒂一方，为此甚至不惜切断作为自己生命线的契约。这种决绝与果敢是她性格上最大的闪光点之一，也是阿什利所最为羡慕的地方。 　　“是啊……如果是黑绘同学的话，根本不会在此止步。如果我想要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就必须做到与她同样的事才行……就算在战斗力上永远无法与她比肩，但至少在勇气上我不能服输，否则就没有那个资格了！” 　　奇迹发生了。当她在脑海中回忆起出黑发萝莉的英姿，阿什利突然发现刚刚还那么无可抗拒的恐惧开始迅速消退。这种感觉与其说是“鼓起了勇气”，倒不如说是从某种咒缚之中逃脱了出来。现在她再回神四下一看，立马就觉得方才的自己真是怂得可笑，只不过是几片大了点的云朵，还有一阵有点嚣张的风罢了。这些东西在自然界中随处可见，究竟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我害怕的不是什么风，也不是从空中坠落的危险，而是别的东西。这片云海象征的是我的迷茫，因为我知道进入妖精界的核心就必须与亲生父亲再会，但我不想见到那个人，因为直面他就等于直面自己的罪孽。这才是我恐惧的源头。只要认识到了这一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阿什利一边在悬空的阶梯上站了起来，这一次她再也不用害怕前进了，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到黑绘的身边，所以不管原初的妖精王会对她说些什么，哪怕是想要再次控制她的精神，阿什利也有绝对不会屈服的信心。 　　“轰轰轰轰轰————————！” 　　有了这样的自信，她脚下空荡荡的楼梯板瞬间开始变大变宽，两边立起了半人多高的扶手，而且踏板还开始自动运行起来。转眼之间，随时有可能摔落的悬空阶梯就变成了一座现代化的电梯，载着半妖精少女迅速下降。 　　“呵，不愧是妖精界，还挺方便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就能产生这么大的不同。不过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如果我真的无法战胜内心的恐惧，那么就连最初的阶梯都不会出现，也不会有什么作为阻力的狂风。我的前面只会有一堵墙，永远封死前进的道路。” 　　“嘎————！” 　　站在自动电梯之上悠然地眺望着下方的云海，阿什利脸上露出了自豪的微笑。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感到骄傲。就在这个时候，少女耳边传来一声鸟叫，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长着鹿角的渡鸦已经站在了另一边的扶手上，正歪头用黑色的眼睛盯着她。 　　“祭典之主，你刚刚去哪里了？在我因为恐惧动弹不得的时候你没有出来帮我，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的考验吗？” 　　由于已经进入到力量全面觉醒的女王模式，阿什利对眼前的古老妖精也不用敬语了。而对于她的提问，祭典之主也没有回答，只是一拍翅膀再度起飞，瞬间从半妖精少女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看来是默认了……无论是暗中帮助黑绘同学也好，专门跑来给我考验也好，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算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虽然一时之间对神秘妖精的目的产生了疑问，但阿什利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到了脑后。没过多久，平稳运行的电梯就载着她接近了云海。明明之前看上去仿佛有万米高空，但实际上的距离却要近得多。这种空间与视觉上的不匹配也是妖精界的传统现象了，也有可能是因为阿什利的恐惧消失了，所以与核心距离也就自动拉近了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虽然经过了一番波折，但少女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她手中的法杖也证明了这一点，只见契约之初枝的顶端之上发射出了一束光芒，笔直地射入电梯所通往的尽头，覆盖在那里的厚重云层随即向四周退让，形成了一个大洞，洞内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这一回阿什利不再退缩，昂首挺胸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黑与白的世界之中。 　　天空，是看不到边际的纯白。 　　地面，是看不到边际的纯黑。 　　世界便是由此二元构成，被无限的静寂所笼罩。这就是妖精界的核心，而妖精界是现实世界的投影，也就是说，现实世界的本质就是这幅模样。 　　黑与白，阴与阳。虽然只是最基本的二元对立，但这就足够了。孤独的“一”无法产生任何事物，但只要有了彼此不同的“二”，便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归根结底，世间的万物也是就此而生。 第264章 妖精复活的传说 　　“我成功了，这里一定就是妖精界的最深处，妖精王的记忆果然是真实的！” 　　虽然“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是道家的思想，但德鲁伊教的教义之中其实也有类似的描述。根据阿什利小时候学习的神话故事，德鲁伊们认为原初的世界只有一片静寂的湖泊，后来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只白色的母鹿，它在湖中饮水，之后便诞生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鹿喝了水世界就诞生了？创世神话中没有具体的描述，但静寂不动的湖泊显然象征着“阴”，而白色的活生生的母鹿则是“阳”的代表。阴阳交汇之际，一切就此而生。正是得益于从小耳濡目染的这种观念。，令阿什利马上就认出了自己所在的空间便是原初之地。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脚下的黑色地面其实是一片湖水，而这里虽然不存在什么母鹿，但却有纯白的天空作为代替。 　　“不，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真正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但问题在于，光是来到妖精界的核心还不够，阿什利真正要做的事情从现在才要开始。她必须在这看似无限延伸的空间里找到被封印的亲生父亲——最初的妖精王十叶，并且从他那里学会复活望月玛利亚的办法。 　　这一切的前提都源自于一个假设，那就是与人类不同，妖精的灵魂是永恒不变的，并不会在死后进入轮回，被洗去一切前世的记忆重生为完全不同的人物。即便肉体灰飞烟灭，经过漫长的时光，死去的妖精能够再次在这世上重生。 　　这是个从未被证实过的猜想，最初来源于古代德鲁伊们的记录。他们之中有些人声称见过自己的妖精朋友死而复生，通常的情况是在多愁善感的少年时代与某位误入人间的妖精少女结识，经过一段青涩的恋爱之后，妖精少女要么依依不舍的离他们而去，要么就是死在无知人类的迫害之下。但无论是活着离去还是不幸惨死，等到几十年后，德鲁伊少年们已经变成了白胡子老爷爷，这些初恋情人总是会突然再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音容笑貌一如往昔，仿佛时间从未在她们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类似的故事有许多变种，有些时候与德鲁伊相遇的妖精不一定是美丽的少女，也可能是男性甚至是动物形态，也有时候记录者也并不是德鲁伊教徒，可能只是有些许灵能力的猎人甚至是农民。 　　但故事的总体脉络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年轻时候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友人结识然后分别，到了快要老死的时候又再度见到了儿时的朋友。而这些老人也基本都在讲完故事之后不久就去世了。这倒是解释了为何妖精们会在时隔几十年之后再度出现，他们是来见自己的人类朋友最后一面的。 　　这也与爱尔兰地区将死神视作妖精之中的一种的传统相符合。比如无头骑士，比如报丧女妖。现代的影视作品喜欢把这两种生物描述成邪恶的亡灵，但实际上他们都是爱尔兰妖精的一种，也是预示人类死亡的象征。 　　生长在德鲁伊家庭的阿什利从小就对这些故事耳濡目染，所以她对妖精能够复活这件事深信不疑。只不过就算是最浪漫的故事，也就是妖精不仅复活了，而且还与故事的主人公再续前缘的那种，也专门说明了死去的妖精想要再次出现在世上至少要经过几十年的时光。 　　等到当年一起栽下的小树苗长成了大树，等到沧海桑田，世间的一切改变了模样。等到记忆被时间的潮水冲刷得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她们才会悄然归来，仿佛漫漫严冬之后大地上的第一颗新芽。那是曾几何时被遗忘的种子，但生命的奇迹却总是能够再度绽放。这其实也暗含了妖精们能够复活的原因，她们代表的是大自然本身，而被人类所破坏的自然环境自我修复的周期，差不多也就是几十年左右。 　　但阿什利现在可没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之前在神社的遭遇已经证明仅靠实验B班自己是完全无法唤醒被洗脑的汤川沙由里的，就算是与她关系最好的黑绘的声音也传不进那女孩的耳朵。而且拥有吸收一切灵力能力的沙由里也无法用武力加以镇压，至少在不伤到她性命的前提下让她失去战斗力是不可能的。所以望月玛利亚是最后的希望。毕竟她是沙由里最好的朋友，说不定有机会战胜洗脑的影响，唤回对方的记忆。 　　为了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阿什利就必须找到被封印的妖精王十叶。是他当初将玛利亚从人类变成了妖精，这种违反世界规律的行为是他的独门绝技，也是十叶最终被其他妖精王推翻并且封印的原因所在。且不论这种做法是否大逆不道，但既然原初妖精王能够逆天改命地将死去的人类少女变成妖精，自然也有办法复活死去的妖精少女，阿什利是这么断定的。如果最后见到了十叶，却被告知望月玛利亚的灵魂不在他这里，那一切就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但想要得到答案，阿什利必须先找到他本人才行。 　　关键在于，怎么找？ 　　“……………………” 　　阿什利发现自己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来到妖精界的核心之前，她并没有想到这会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空间。在她的想象中，核心应该是——应该是什么模样来着？ 　　“糟了，我可能还是太轻率了……” 　　此时此刻半妖精少女猛然发现，她根本没想过这一点。她不仅没有想象过核心的模样，也没有考虑过真的进入核心之后该怎么做。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进入核心这件事上，至于进去之后，阿什利基本默认了自己会马上见到十叶本尊。 　　毕竟，那可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还是个口口声声要娶自己的女儿做新娘的老变态。一感觉到女儿来见永恒的监狱探望自己了，他肯定会立马出现的吧？虽然不想承认，但阿什利确实在内心深处有着这样的想法。 第265章 意料之中的救星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还是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一点。在这只有阴和阳的领域里，阿什利深信不疑的与妖精王的联系变得不复存在。或者应该说，就算连接仍旧存在，她也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依靠它了。 　　原因？原因很简单了，在这个保留了世界起源的风景的空间里，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不要说灵魂上的连接了，就连阿什利本人的意识也在逐渐溶解。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站在黑色湖面上的双脚已经被染成了同样的颜色，而且逐渐与湖面融为一体。 　　“不好……继续发呆下去的话，我会消失的……必须要行动起来。” 　　意识到了存在被溶解的危险，半妖精少女不得不开始前进。哗啦啦，哗啦啦，她的脚步在镜面般平整的黑色湖水里掀起了一点点的波澜，但马上就又被静寂所吞没，到了后来，甚至连脚步声也发不出来了，因为阿什利的双腿已经完全与湖面化为了一体。 　　“哈啊……哈啊……哈啊……我还要……走多久才行……？” 　　至于她现在究竟在往哪个方向走，阿什利自己也毫无概念。说白了在这个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里，东南西北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意义。当你无论朝向哪边看到的都是完全一样的风景的时候，你真的有办法相信自己正在转身吗？这一点放在前进和后退上也是一样的，主观上阿什利确实在努力前进，哪怕双腿早就没了知觉，她还是在不断迈动它们。同时她也将手里的法杖当做拐杖，支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 　　可是客观上看她真的有在前进吗？难道不是在湖的中央徒劳地表演哑剧的小丑吗？既然没有任何参照物能够确定自己的位置，那前进与后退与原地踏步又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往前走…………” 　　对于这个问题，阿什利没有办法去思考。不，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阿什利·金橡树”了，现在的她已经是某个不知名的存在，湖水已经淹没到了胸口。在不断融化的意识之中，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也忘记了前进的理由。 　　既然没有了理由，那也就没有努力的必要了。 　　“………………够了，我累了………………” 　　于是乎，少女停下了脚步。 　　“咕噜噜噜噜——————！” 　　而停下脚步就代表失去了最后一点存在的意义。而在这个由纯粹精神所构成的世界里，“没有意义”与“不存在”是同义词。于是乎，阿什利迅速沉入了黑色的湖水，她仅剩下的身体也开始快速溶解。不过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而是一种回归，回归世界的本源，等待再次被唤醒的那一天，就像每个妖精在死后所做的那样。 　　只不过，身为半妖精的阿什利一旦消失，恐怕就没办法再度复活了。所以说到头来，对她而言这就是死亡。只是现在的阿什利已经意识不到这一点了，早在身体沉入湖水之前，她的精神就已经先行消散了。 　　“……………………” 　　静寂，一切又回归到了无限的静寂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名为阿什利的少女的痕迹被完全抹除了，虽然很可怜，但这就是试图挑战世界本源的代价。在漫长的历史之上，她并不是第一个抵达此处的德鲁伊，也曾有伟大的先贤在神游太虚之时过于忘我，以至于侵犯了不该触及的领域。但为何没有前人留下过有关妖精界核心的只言片语的记载？因为他们也与阿什利一样，一旦来了就无法离开了。归根结底，这里本来就不是肉体凡胎之人该来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被用作犯下大罪的原初妖精王的牢笼。 　　但是且慢。有一个人类曾经来过此处，却又全身而退。 　　不仅如此，她还从这里带回了一件东西，那就是——妖精王的血脉。 　　没错，那个人就是阿什利的母亲。她是拥有在梦境之中游览妖精界能力的强大德鲁伊，而在某一次的梦境之中，她一定误入过此地，并且见到了被封印的妖精王，在那之后又安全地离开了。这一切都是必然发生过的事实，否则阿什利也就不会出生了，这是很简单的逻辑。 　　那么既然她的母亲都能够从这个世界全身而退，继承了同样血统的阿什利没理由做不到同样的事，这也是很简单的逻辑。如果说阿什利现在表现得好像失败了的样子，那恐怕是因为她缺少了一样关键的因素。那就是来自外界的帮助。 　　没错，当初阿什利的母亲也绝不是孤身一人来到此地的，作为近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德鲁伊，在其他所有族人都已经忘记了远古的契约的时候，她的身边却总是有可靠的妖精朋友相伴。至于那个妖精是谁？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嘎——————！” 　　只听一声鸟鸣划破了静寂，黑色的渡鸦不知从哪里俯冲而下，一头栽进了比它更漆黑的湖水。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湖水仍旧平静，仿佛无事发生。但到了第三秒的时候，湖中却开始泛起涟漪。一开始还是细小的水波，但很快就越变越大，最后爆发出冲天的水柱。一头鲸鱼模样的庞然大物从中浮起，背上驮着恢复人形的阿什利。 　　“咳咳咳——————！” 　　在这个时间点上，阿什利本来已经完全溶解了才对。但祭典之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她恢复了过来。半妖精少女被粗暴地甩到湖面上，咳出了好几口黑水，但这样的冲击也令她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还记得通过电梯进到了妖精界的核心，之后的事情就完全没印象了……” 　　“嘎————！” 　　这个时候，古老的妖精又从巨大的鲸鱼变回了渡鸦的模样，拍动翅膀降落到了阿什利的肩上。后者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肯定是被他救了一命。 　　“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但应该是您救了我吧，祭典之主。” 第266章 封印之地 　　“谢谢您，祭典之主……大人。看样子我又一次被您救了。” 　　“…………………………” 　　没有回答，黑色的渡鸦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即使是能与妖精眼神交流的阿什利，也看不出对方此时在想什么。但这反而让她感到更好奇了。不自觉地，一个在她心里保存了很久的问题便脱口而出： 　　“这一次也好，前天也好，还有上一次黑绘来找我回去的时候也好。都是多亏了您出手相助，最终才有了完满的结局。如果当时您没有指引黑绘同学的话，也许她就无法及时找到我，我就会犯下无可挽回的罪孽。而今天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也已经在这片原初的湖水里溶解消失了……为什么您会对我这么关注？难道是与我的父亲——与妖精王十叶有关吗？” 　　“…………………………” 　　还是没有回答，渡鸦那深邃的双眼里看不见一丝波澜。心知无法从祭典之主那里得到任何反应，阿什利只得放弃了追问下去：“失礼了……像您这样古老的存在一定有自己的行事规律，还轮不到我这样的小辈妄加揣测。总之我想说，谢谢您的帮助，真的非常感谢。” 　　“…………………………” 　　面对毕恭毕敬地低头道谢的半妖精少女，祭典之主仍旧没有直接回应。但它拍了拍翅膀飞了起来，笔直地朝着一个方向俯冲而去，一路之上还落下了作为指引的羽毛。而阿什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这无边的旷野之中找到一个前进的方向。 　　“感谢您！” 　　因此，她毫不犹豫地跟在了祭典之主的身后，完全没有怀疑这条道路的正确性。这不仅是因为祭典之主已经救了她好几次，而是少女打从心底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妖精。就算没有之前的那几次出手相救，阿什利觉得自己也会选择相信祭典之主。至于其中的理由，她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啊……那是！” 　　但事实证明，少女的选择是正确的，祭典之主的确值得相信。在沿着羽毛飘落的痕迹前进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阿什利终于在除了黑白两色以外一无所有的单调的世界里看到了某个“异物”——那是一颗孤零零地矗立在黑色湖水中的树木。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有细瘦的树干与几根歪歪扭扭的树枝，苍白的树皮上满是裂痕，看上去就像一颗普通的路边枯树。 　　但能够在生长在黑白色原初世界里还不被溶解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一颗普通的树。实际上虽然它看上去其貌不扬，但由于周围只有单调到了极限的背景，这棵树的存在感反而高得可怕。试想一下，无限的白色天空与黑色湖面交界之处，除了这一颗孤树以外再无他物，这岂不就像是在宣示着这棵树才是这世界的中心。 　　而能够成为妖精界最核心领域中心的生命体，从古至今当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统领这个世界的最高支配者，原初的妖精王，十叶。 　　是的，虽然不要说十叶了，那棵树上就连一片叶子也没有。但第一眼看到它，阿什利就已经知道那是她亲生父亲现在的模样。这倒是有些巧合，就在昨天，她的另一位父亲也被变成了树的模样。但这是个必然的巧合，像妖精和德鲁伊这种自然的信徒想要封印什么东西的时候，一般都会将它封印在树木里面。毕竟树木是大自然的象征，利用起来非常方便。 　　“终于……终于让我找到了……” 　　拄着法杖来到枯树面前，阿什利只感觉如释重负。自从她进入到这个世界以来，少女对时间的感觉就消失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跋涉了多久，从几个小时到几百年都有可能。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她的身心都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找不到目标，可能就会彻底失去希望倒地不起。到那个时候就连祭典之主也无法再救她一次了。 　　“但我该怎么唤醒他？” 　　不过就算找到了目标，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阿什利能够从树上感觉到妖精王的气息，但对方明显已经陷入了沉睡。十叶之前曾经短暂地逃出去过一次，所以妖精界的诸王在那之后肯定加固了封印，所以用寻常的方法是不可能解除的，毕竟封印的目的就是让他直到世界末日都不会再次醒来。 　　“祭典之主大人，您有办法唤醒妖精王吗？” 　　“……………………” 　　看到黑色的渡鸦正在白树的上空盘旋，阿什利试着问了他一下。对方意料之中地没有回答，看来他所能提供的帮助仅限于指路，至于唤醒妖精王的办法就要靠少女自己来想了。 　　“我明白了，这确实是我的责任，不应该依靠外力。” 　　不过阿什利也觉得这样才正好。毕竟是她自己提出要来见妖精王的，事到如今让别人代劳在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对于解除封印的办法，她也早就有了预案。如果说当年她的母亲是在梦游妖精界的时候无意中误入此地，并且与妖精王十叶产生了邂逅，那就代表她的血脉本身就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寻常的人类德鲁伊是不可能达成这种创举的。 　　而阿什利显然也继承了母亲的血统与能力，否则当初十叶也不可能会想要把她这个亲女儿娶做新娘。当然啦，妖精在伦理观上与人类不同，所以他压根不觉得与自己的后代结婚有什么问题。但十叶并不是单纯为了找个伴侣才盯上了自己的女儿，他迫切想要得到与阿什利的原因，是因为两者的结合代表着彻底冲破封印获得自由。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在人类的世界为所欲为，把看上的美丽少女统统变成妖精永久保存起来。用十叶的原话来说，这是对她们的一种“救赎”。 　　且不论妖精王的做法有没有道理可言，也许对于生活在绝望之中的望月玛利亚来说，放弃人类的身份变成自由自在的妖精真的是一种救赎也说不一定。但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行为无论对于妖精还是对于人类的世界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大罪，因此妖精王才会被部下推翻，然后被囚禁在了这里。现在阿什利却必须要解开他的封印，而钥匙就是她自己的血液。 第267章 父女重逢 　　对于阿什利而言，这是她的特权也是责任。作为人类与妖精的结晶，她有这个权利见到自己的父亲，但若是把他唤醒之后失去了控制，那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必须由阿什利自己来承担。 　　“…………………………”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代表少女绝不会临阵退缩。她默默地来到树前，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那是一把用木头做成的刀子，刀柄上用红色的丝带绑着槲寄生的绿叶，叶片之间点缀着象征生命的白色果实。虽然看上去像是玩具，但却有着不逊于钢铁的锋利刀刃。这是阿什利昨晚自己削制出来的仪式法器，为的就是这个时刻。 　　“本人，阿什利·金橡树在此献上血液，以唤醒吾之血脉中沉睡的力量。聆听吾之呼唤，苏醒吧，吾血之血，万物的始祖，暂且忘却汝之长梦。” 　　“咔擦。” 　　用刀刃划破手掌，阿什利任由一滴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流过槲寄生的叶片与茎秆，染红了白色的果实，最后滴落在枯树的根部。一滴血，看似微不足道。但这整个过程却代表了生命的轮回：离开了树干的木头代表的是死物，新鲜的槲寄生是活物，而它的果实则是新生命的象征。经历了这一过程的血液也就成了最好的祭品，再加上阿什利本身的血统，这一滴血就足以暂时解开封印。至少阿什利自己是如此认为的。 　　所以一滴也就够了，再多的话反而会出问题。阿什利只是想与被封印的妖精王对话，可没打算让他重获自由。 　　“滴答。” 　　“好了，能不能起效就看造化了。” 　　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滴血液滴到树根上之后，阿什利马上就缩回了手，紧张地观察着事情的发展。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既希望能够一次成功，又希望不要“太过成功”。因为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解除封印的方法，却想不到要怎么重新把封印关上。所以一旦事态失控，她也就只能选择用武力手段加以镇压了。 　　“沙………………” 　　接着，就在阿什利全神贯注的注视之下，她的血液渗进了树干，然后在那里长出了一株新芽。它成长得很快，藤蔓沿着树干不断爬升，期间长出一片片叶子。没过多久，枯树就被这株爬山虎般的植物所覆盖了，它的叶子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无风自动地摇晃着，乍看上去仿佛是枯树再生。但归根结底那只是错觉，死去的树木本身并未发生变化，只不过是被别的生命所寄生。 　　“呼………………” 　　这一幕让阿什利松了口气，如果那棵象征着封印的树活了，那就有大问题了。现在的情况还在她的预想之中，也就是自己的血液只是打开了一个通道，得以让封印之中的妖精王伸出一根触须到外面透一透气，但还不至于帮助他彻底冲破封印。 　　【…………是你。】 　　下一个瞬间，在藤蔓的顶端开出了一朵小花，花蕊的中央漂浮着一个萤火虫般的光球。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那是一个长着五对翅膀的人形物体，也就是妖精王意识的一小块碎片。看到阿什利之后，他用心灵感应的方式与她对起了话：【这是……何等令我怀念的场景。当年的那位新娘也是如此将吾从名为梦的囚牢中唤醒……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是你，我的新娘——不对，我的女儿……我以为你已经与我永远地诀别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情况有变化，原初的妖精王。我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因此才会像这样短暂地将你唤醒过来。” 　　【我可以感觉得到，你的心灵之中充满了忧郁。在我回归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想必这个世界又变得更加混乱了吧。这是无可避免的命运。所以我才想要拯救那些纯洁的灵魂，让她们得以逃过必然的毁灭。】 　　“还在说同样的话，你所说的拯救就是引诱女孩子去死，然后把她们变成非人类的妖精吗？这样的行为救不了任何人，只不过是你的自我满足罢了！” 　　听到妖精王的这句台词，阿什利本以为已经消失的怒火又一次重燃了起来。一想到当时圣玛利亚女子学园的惨状，整个学校的人都变成了望月玛利亚复仇的牺牲品，甚至有一部分妖精界都被牵扯其中，无数妖精和人类被囚禁在虚假的世界里，事态一度变得完全无法收拾。尽管实验B班靠着努力与团结最终解放了被囚禁的人们，但那只是侥幸。如果解决的过程稍有差池，最终造成的后果可能会是波及无数人的大灾难。 　　这一切就是因为妖精王擅自给了名为望月玛利亚的少女强大的力量，却又丝毫不加以管束。于是乎玛利亚心中的绝望就被释放了出来，这个世界对她太过残酷，所以她也要用残酷的方式回敬世界。对于青春期的女孩来说是很正常的想法，不正常的是将协助了她的复仇的妖精王。对于人类，十叶毫无疑问是喜爱的，但他所喜爱的对象仅限于那些被他选中的灵魂，至于其他“纯洁少女”之外的人类的死活，对原初的妖精王而言还比不上一只蚂蚁。 　　正是因为了解到了自己亲生父亲的这种非人的性格，阿什利才在那个时候将他重新送进了封印。没想到时隔许久之后妖精王仍旧没有丝毫的悔改，还在大谈自己的所谓的“救赎”。这怎么能让阿什利不愤怒呢？ 　　“而且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世界变成现在这样你早有预料吗？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我们能够早点做准备的话，也许就不会沦落到这么被动的境地了。” 　　【……………………我的女儿，一段时间未见，你似乎变了不少。】 　　面对心情激动的阿什利，原初的妖精王饶有兴致地端详了她片刻，接着继续说道：【我感觉到话语之中的力量，现在的你比起那时要更自信了，血脉中的力量也更强大了。在短暂的时间里改变自己本该是寿命有限的人类的特权，但你却也继承了他们的这种性质。】 第268章 温柔的杀意 　　“别这样说。” 　　【嗯？】 　　“别用‘他们’这个词。没有什么‘我们’和‘他们’，我本来就是人类的一员。我在人类之中长大，学习的是人类的知识，发誓保护的也是人类的世界。我就是一个人类，只不过身体里混进了妖精的血脉罢了。” 　　【呵呵呵，这可不像曾经要向人类世界复仇的人说出来的话啊。】 　　“住口，别提那件事情！” 　　本来阿什利一路上设想了好久，自己在与原初妖精王见面之后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无论如何，对方都是她血缘上的父亲，表现得太过失礼似乎有些不妥。但现在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没法在十叶面前保持冷静，对方只是稍微一挑衅，半妖精少女的心态马上就炸了。 　　但反过来说，这也是在亲爹面前才有的特权，试问哪个生活在正常家庭的小孩没有与父亲吵过架呢？阿什利可从未像这样反抗过自己的养父，只不过她现在的心情太过激动，并且意识到这一点： 　　“那个时候的我……那个时候的我是被陷害的！暗影界的诅咒放大了我心中的阴暗面，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但你承认那是你阴暗面的体现，不是吗？所以有一部分的你确实是恨着这个世界的。而你也有这个能力去摧毁人类的世界，这就是你的本质，否认它是没有意义的。不管你再怎么假装人类，你都必须承认你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你与他们不一样。百年之后，你认识的所有人都会不复存在，但因为我的血统已然决心，你却还会保持现在的模样，保持永远的少女姿态。】 　　“……那又如何。” 　　永生不死，本来这应该是个重磅消息，但阿什利听了并不为所动。因为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自己不会再变老这件事。不过这件事的打击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大，因为她身边也没几个正常人类：“黑绘同学是人造人，凯蒂同学和小千穗是妖怪，真宵同学是现人神。如果身为半妖精的我能活到百年之后，她们也应当具备同样的能力。” 　　【那么再之后呢？千年之后呢？万年之后呢？你的伙伴们能够做到与世界同寿吗？】 　　“别说那么遥远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的话，世界说不定在今年就要毁灭了，现在去考虑千万年之后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呵呵呵呵……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我的新——我的女儿，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听到阿什利的怒斥，原初妖精王发出了一阵有些苍凉的干笑，【就像我所说的，你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遍布这世界的人类也好，你的同伴们也好，甚至除了你我之外的其他妖精也好，他们都拥有名为无知的特权，因此得以不受束缚地生活在如今的这个世界里。哪怕末日将至，但只要努力活好每一天便不会有遗憾。但我与他们都不同。我的血脉太过古老，当这世界上第一个有情感的生物诞生，作为倒影的我就已经出现在这片原初之地上了。‘最古老’这一性质便是我的诅咒，与世界一同诞生的我注定也要陪伴这个世界直到毁灭。很遗憾，继承了我血统的你也同样继承了这个诅咒。我本来并不确定，因为你体内有一半人类的血脉，我之前还以为你不必与我共享这残酷的命运。但现在看到你来到这片空间却还能保持自我，我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担忧已经成真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作为大自然的化身，你本来就该与世界共存亡，这是所有妖精天然具备的性质，并不是妖精王所独有的东西。就好像夏天的蝉不会因为寿命只有短短一个月而感到不幸，妖精也不会因为与世界同寿而觉得自己遭受了诅咒。为什么你说的好像自己与众不同一样？” 　　【啊，我的女儿，你果然无法理解。这很自然，也是我怜悯你的原因所在。现在我只能这样告诉你，其他妖精是大自然的化身。所以当自然凋敝之时，他们也会随之消亡。等到自然复苏，他们又会随之再生。因此他们与短命的人类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不用忍受名为永恒的诅咒。但我不一样，我是这片原初之地的化身，所以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我——都会在此见证一切。你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 　　“你是指……就算世界毁灭了，你也不会毁灭吗？” 　　【比那更糟，我的女儿。但你不需要知道，因为我不会让你共享这种痛苦的。】 　　“唔！？” 　　妖精王话音刚落，阿什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头一看，她发现有无数黑色的树根正悄然从同样漆黑的湖水中升起，现在已经缠住了自己的双脚，正用力把自己往下拽。看来原初妖精王是趁着对话的功夫对她发动了偷袭。 　　“可恶，放开我！” 　　“轰——————！” 　　情急之下，少女挥动手中的法杖试图击退这些树根，她的攻击在湖水里炸裂开来，但就算轰断了这些树根，马上又有新的树根向她缠绕过来，根本是没完没了。看样子，她还是低估了妖精王十叶的危险性。就算只是解开了一小点封印，他仍旧有能力发动致命的攻击。 　　“这样下去不妙……必须要重新关上封印才行！” 　　事到如今，阿什利已经顾不得此行的本来目的了。黑绘还在外面等她，她可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半妖精少女一边挥动法杖护身，一边艰难地向前迈进，想要摧毁自己种下的那朵小花，但十叶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唰啪——————！” 　　“呜啊啊啊啊啊！？” 　　瞬间，一根粗壮的树根像蟒蛇一般抬起头来，迎面将阿什利打飞了出去。她背朝下摔在了湖水里，手脚立即被捆了个严实，树根拉着她不断下沉，势要置她于死地。 　　“住，住手！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杀了我吗？这就是你对待自己女儿的做法吗？因为是个意料之外的麻烦，所以才要彻底抹消掉我吗？” 　　【原谅我，阿什利。我这是为你好。正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想你经历同样的痛苦，这是—唯一—的办法——】 第269章 核心中的战斗 　　“啧，放开我！我可不能死在这里，黑绘同学她还在外面等我！”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将你留下。那个人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英雄，与她扯上关系只会让你迎来不幸的结局。来吧我的女儿，与我一同长眠吧，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呜……！这家伙是认真的！” 　　随着身上的树根越缠越紧，阿什利意识到原初妖精王是真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她本来没有预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尽管上一次两人的见面并不是以什么愉快的方式结束的，但好歹自己是对方的亲生女儿，父女相见再怎么也不至于大打出手。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纯血妖精的伦理。从十叶所说的话语上看来，这家伙是真的觉得杀死阿什利对她的一种救赎，而且也完全不想解释究竟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总之就是要先杀了再说。归根结底，像十叶这种活了不知几万年的老妖精怎么可能理解人心呢？ 　　“可恶……别得寸进尺了！你想杀了我就直说，不要往我的恩人身上泼脏水啊！” 　　不过，正是因为妖精王不懂人心，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令阿什利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愤怒，那就是对黑绘的评价，“你懂黑绘同学的什么啊！如果没有遇见她的话，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我！我不允许任何人当着我的面侮辱她！” 　　“轰——————！” 　　在这个妖精界的核心领域，感情的大小就等于力量的大小。依靠这股强烈的愤怒，阿什利周身爆发出寒冰的风暴，成功震开了缠绕自己的树根，并且在背后变出冰之羽翼飞了起来，快速拉开了与封印之树的距离。虽然她此行的目的是寻找望月玛利亚的灵魂，但现在既然已经与妖精王十叶完全敌对，这个目标就已经等于失败了。 　　如今阿什利的第一要务是从这里全身而退回到黑绘的身边，否则等不到她的归来，黑发萝莉一定会自责不已。阿什利可不想看到她再为自己的事而感到悲伤了。 　　“没错，就算是为了黑绘同学，我也必须活着回去！” 　　【不要走！我不会放你回到那个濒临毁灭的世界里去的，在那里等待着你的只有悲剧！】 　　然而妖精王十叶这边也是下定决心不会放女儿离开了。虽然他的力量基本已经被完全封印，但仅靠阿什利用自己的鲜血打开的那一点缝隙，原初的妖精王仍然能够展现出无比强大的战斗力。毕竟这里是妖精界的核心，对于身为“王”的他来说就等于是王座的脚下。 　　“唰唰唰唰唰唰————————————！” 　　“呼啦啦啦啦——————————————！”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巨响，无数粗壮的树根拔地而起，搅得黑色的湖水一阵阵翻腾。大量的水滴被抛入天空，化为黑色的暴雨倾盆而下。妖精王这样的行为也彻底扰动了原本和谐的阴阳之力，纯白的天空之中出现了大片黑色的乌云，像是白纸上的墨渍一样扩散开来。乌云的出现也招来了暴风，吹得空中的阿什利飘摇不定： 　　“呜…………！？这是何等的压迫感！没想到他居然还保存着有这么大的力量……难道说之前的那一战，妖精王并没有使出全力吗？”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阿什利已经掌握了活用血统之力的女王模式，而且在女王模式之下她的性格本身也会变得强势起来，所以她在来到这里之前一直觉得就算动起手来，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但十叶的强大程度还是远远超越了她的想象，少女的冰之翼在席卷天地的狂风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一般，瞬间就被折断了。 　　“砰——————！” 　　“呜哇！” 　　几乎是以倒栽葱的姿势摔落在地，剧痛令阿什利几乎无法呼吸。但她不能就此放弃，在有机会喘气之前，少女就先行挥舞起了手中的法杖：“契约之初枝！用你的力量保护我！” 　　“轰————————！” 　　尽管对面的敌人是这个世界的王，古老的法杖还是听从了主人的命令。因为它所代表的契约是在祭典之主的见证之下成立的，与十叶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妖精王的意志也影响不了法杖的选择。在这个瞬间，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了一起，在黑色的湖面上掀起了万重波浪。滔天的黑水飞溅得到处都是，令这个原本黑白分明的空间进一步变得像是阴阳融合的混沌领域。 　　“不好……再这样下去不需要妖精王动手，空间本身就会崩溃……到那个时候反而会让他重获自由。因为所谓的原初妖精王，代表的就是世界初开时的混沌之力啊……” 　　看到这一幕，躲在法杖所制造的屏障之后的阿什利感到焦急万分。她现在所处的领域象征的是道家学说里的“两仪”，也就是阴与阳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然而众所周知在“两仪”之前还有名为“太极”的存在。也就是阴阳不分的混沌。而原初的妖精王拥有的正好就是混沌之力。在阴阳分明的核心领域，混沌的存在被缩减到了最小程度，所以这里才会被当做十叶的监狱。但现在阿什利与他之间的战斗使得阴阳混合，混沌之力开始崭露头角，再这样下去只会导致封印的失效。 　　【没错，你也察觉到了吧，阿什利啊！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注定了，继续抵抗只会让我重获自由，到那个时候你依旧无法逃出生天。放弃吧！我保证会没有痛苦地结束一切，你没有必要像我一样经历无尽的痛苦，就此长眠才是最幸福的结局！】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什么叫做最幸福的结局啊，恶心死了！我的幸福不需要你来决定！原来这就是拥有怪物家长的感觉吗？我算是理解望月玛利亚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了，一生下来就摊上这种家长是个人都会黑化的！” 　　听到妖精王那高高在上的喊话，阿什利只觉得怒火中烧。但虽然嘴上不肯服软，她却也承认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与其放任混沌之力涌现，十叶重获自由。还不如放弃抵抗迎来干脆的死亡，至少那样一来她就不会放任一个巨大的威胁重新降临世间，本来现在的世界就已经够乱的了，再来一个为所欲为的原初妖精王怎么受得了！ 　　“呜……没办法了吗……黑绘同学，请原谅我，我不能回应你的期待了——” 　　“嘎——————————！” 　　然而，就在少女决心要解除防御的这个瞬间，一声低沉的鸣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甚至盖过了在力量冲突之下不断翻腾的湖水的声音。紧接着，祭典之主那渡鸦般的身影从天而降，笔直地扑向妖精王所在的封印之树。 　　“咔！” 　　刹那，如闪电般迅猛的一啄折断了树上的一根枝条。虽然马上就有大量的树根生长出来试图防御，但巨大的渡鸦只是一拍翅膀，就令这层护盾瞬间瓦解。看到这一幕的阿什利不禁愣在了原地，她还以为祭典之主考验完自己之后就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回来帮助自己，而且展现出的战斗力十分惊人，乍看上去甚至与妖精王不相上下。 　　【汝是何人，竟敢袭击本王？难道是四大元素的叛徒们所派来的援军吗？】 　　对于祭典之主的突然袭击，原初妖精王也完全没有防备，一时之间还以为对方是四大妖精王派出的手下。但等他看清了祭典之主的模样，却发出了困惑的声音：【不，不对，这股力量比四大元素还要古老得多。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有我不认识的妖精存在？】 　　“咦……就连原初妖精王也不知道祭典之主的真正身份吗？我还以为他们一定认识呢。” 　　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的阿什利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说十叶在很久远的古代就被封印了，但让他被封印的罪名是将人类少女的灵魂转化为妖精，破坏了世界的规则。所以在他被封印的时代人类已经建立起了文明。而祭典之主展开活动的时代差不多也是人类文明的曙光期。同为同一时代的妖精，他们两个没理由互相不认识，更何况十叶是伟大的王者，应该了解每一个臣民的底细。可看原初妖精王现在的反应，明显是从未见过祭典之主，这就很不符合逻辑了。 　　【等等……莫非……莫非你是……！？】 　　不过在慢了一拍之后，十叶看样子还是识破了对方的身份，而且还表现得非常震惊，【这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面对妖精王的疑问，化身为渡鸦的祭典之主保持着近乎冷酷的沉默。他就停在封印之树最高的那根枝条上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花朵中的妖精王，黑色的眼睛里面看不到半点感情。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之下，即使是强如妖精王似乎也不得不选择屈服： 　　【我明白了……你早已做出了选择，这就是选择的结果，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便是我，对于既定的命运也没办法再做出什么干涉了。】 第270章 回到现实 　　“沙沙沙………………”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妖精王的战意丧失，席卷整个核心领域的风暴登时平静了下来，天空中的雨点纷纷洒落，回归到黑色的湖水之中，而世界又重新变回了原本黑白分明的状态。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唐突，以至于还处于神经紧绷状态下的少女一时之间难以将心态调整过来。 　　更何况，妖精王停手的理由也太奇怪了。他先是认不出祭典之主的身份，而且表现得像是完全没见过对方的样子。但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就突然摆出了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放弃了对阿什利的攻击。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内情，外人根本无从想象。 　　【阿什利，我的女儿啊，请原谅我刚刚的所作所为。我几乎都快忘了，妖精的爱有些时候对于人类而言太过沉重。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作为人类活下去，我就不应该将自己的爱强加于你。】 　　解除了战斗姿态之后，花朵中的妖精王向着阿什利转过身来，低头表示了歉意。但后者显然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句道歉就放下对他的警戒，毕竟前一秒他还气势汹汹地想要杀死自己，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这是为了她好。如此疯狂的妖精王，下一秒钟却突然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这反而令少女感到无比怀疑。 　　【我的女儿，我知道你无法信任我，但我也不奢求你的信任。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你是想要回被我所转化的少女的灵魂，我说的没错吧？】 　　“…………哼。” 　　听见妖精王猜中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阿什利不愿意用言语表示肯定，只是冷哼了一声。她的手里仍旧紧握着橡木法杖，准备只要对方一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就立马先发制人展开反击。 　　【呵呵呵…………也罢，这都是自作自受。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我愿意放你自由。拿去吧，这是那位少女灵魂的碎片。你想得对，通过作为原初之王的权能，我得以将注定在无限的轮回中被分解重塑的人类灵魂转化为不灭的妖精，但这需要分离我自身的一部分力量才能做到。所以这些被转化的妖精若是死亡，剩余的部分就一定会回归于我。你来找我是正确的。】 　　面对阿什利那充满戒备的神情，妖精王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替自己开脱，取而代之的是以行动展现诚意。只见他轻轻一挥手，就有一枚散发紫色光芒的花瓣从花朵之上飘落了下来。这片花瓣一路无风自动，轻飘飘地飞向阿什利所在的地方。 　　“……………………” 　　半妖精少女见状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这是真货。但她没有能够从花瓣上感觉到任何危险，所以最后还是伸出手去将它接了过来。一经接触，阿什利就知道十叶并没有欺骗自己，这确实是望月玛利亚的灵魂碎片。 　　【但你要注意，所有那些被我转化为妖精的女孩，都不是被迫的。即便是以我作为王的权能，也不能够在不经人类许可的前提下擅自篡改她们灵魂的性质。因此那些女孩都是出于自愿放弃了人类的身份，要么是出自对永恒的憧憬，要么就是出自对人类世界的绝望与憎恶。而这个女孩正是属于后者。人类的世界从来没有给过她爱情与滋润，有的只是无尽的恶意与折磨，所以她在获得了妖精的力量之后才会那么渴望报复。你可以试着复活她，但我不保证她在醒过来之后会对你表示感恩，也许第二次的死亡只是加深了她的仇恨，你必须要小心对待。】 　　“不需要你的提醒，我心里很清楚怎么做。” 　　虽然她心里其实并没有明确的预案，但为了表示对妖精王的反抗，阿什利闻言还是如此冷冷地回答道：“而且你也说错了。对于这孩子来说，人类的世界并不是只有冷漠。至少她还有一个真心对待她的朋友，我唤醒她的目的也正是为了拯救那个朋友。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是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面对阿什利那反抗性的态度，十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次一挥手，从湖水之中召唤出了一道通往天空的阶梯，【趁着我还有力量打开通道，从这里回去吧。这是最安全的离开方法，可以直接把你送回人类的世界。】 　　看到妖精王替自己打开了回去的路，阿什利倒也不跟他客气，二话不说拔腿就走。但当她登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原初之王，你和祭典之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到他的出现就放弃攻击我了？不仅如此，还突然变得这么配合，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如此剧烈地改变了想法？” 　　【这……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十叶表现得出乎意料地支支吾吾，简直就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我所能说的只有一句，那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到了合适的时间，你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原委的。】 　　“是吗，那就这样吧。” 　　“嘎——————” 　　听到这个含糊不清的回答，阿什利也懒得继续深究，转过头向着台阶的顶端迈出了新的一步。而祭典之主则先她一步腾空而起，飞到阶梯的尽头消失不见了。在这一趟旅途之中，这个古老的妖精好几次地突然出现又消失，但每一次的登场都是在替阿什利排忧解难，所以他一定不是敌人。但对于祭典之主的真正意图，少女仍旧一无所知。按照妖精王的话语，也许祭典之主并不只是个单纯的帮手，在他看似善意的行动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只不过，这并不是阿什利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虽然经历了巨大的波折，但她终究是完成了这趟远征的目标，拿到了望月玛利亚的灵魂碎片。现在的半妖精少女一心只想着赶快与等在外面的黑绘汇合，然后一起回去拯救自己的家园。 　　“啪！” 　　再下一个瞬间，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金橡树林的空地之上，而现实世界的时间之过去了短短的一秒而已。如此巨大的时间差，也令阿什利的记忆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混乱： 　　“咦……我是怎么回来的来着？” 第271章 另一个视角 　　“嗞——————————！” 　　“呜，这种头痛是怎么回事？！” 　　当阿什利试图回忆起在妖精界的这趟冒险的细节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令她感到眼前一阵眩晕，随即少女便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缺损，一些关键的地方从大脑里永久地消失了： 　　“我记得……我穿过暴风与云海，进入到了妖精界的核心，在那里与原初的妖精王打了一架，差点没了命。但对方不知怎么却决定放过我，还把望月玛利亚的灵魂碎片交了出来……” 　　一边使劲回想自己还知道的部分，阿什利一边张开手掌，看到了静静地躺在那里的紫色花瓣。看样子这部分的记忆没有错误，妖精王十叶确实让出了阿什利想要的灵魂。但他为何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少女却已经不记得了。 　　“不……还不止这些，我究竟是怎么穿越暴风与云海的？我还记得如同悬空的阶梯和比任何自然界的风暴都更凶猛的暴风，就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够克服这些阻力进入核心吗？想不起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我遗忘了。” 　　虽然能够意识到记忆的缺损，但不管阿什利如何试图回想，脑海里都只有一片空白。在这段时间里，太阳升得更高了，夏日的阳光透过金橡树林的缝隙照射在草地上，反射出金黄的光影。森林里的气温随之升高，草地上的露水被其蒸发，变成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而阿什利的思维也像雾气一样变得迷蒙起来。 　　“……也罢，回想不起来的话就代表它不重要，本来妖精界就是不能用常识去判断的领域，仅仅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就达成了目标已经是很幸运的结果了。关键在于我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而且黑绘同学还在等我……” 　　一想到同伴的名字，德鲁伊少女那有些茫然的表情一下子绽放出了光彩，她终止了无意义的回想，转过身去开始朝森林的入口前进：“对了，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黑绘同学还在等我呢！我得快点回去让她安心才行！” 　　“…………………………” 　　就像这样，阿什利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回到了黑绘的身边。等到她走出金橡树林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记忆出现过缺损了。而这一切都被停在古老橡树上的渡鸦看在了眼里。从最初到最后，祭典之主一直保持着不变的沉默，简直就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帮助会被少女遗忘那样，而它之所以出手相助的原因，仍旧被隐藏在迷雾之中，成为了一个也许永远不会被揭开的谜团。 　　毕竟，就连当事者都已经忘掉了谜题的存在，那当然也就无所谓什么真相了。 　　回到正题，与黑绘汇合之后，阿什利没有继续在镇子上逗留，两人立马启程返回日本。这一趟旅程已经比计划中多耗费了一天，而一天的时间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她们必须快马加鞭才能尽可能地减少变数。 　　事实也的确如此。把时间倒回到一天之前，日本那边的局势可谓是暗潮涌动。获得了菊姬神力的朱守院真宵带领一众学生叛出九条之原高校，消失在了东京黑夜的暗影之中。与此同时，敌人的动作也没有停止。篡位者天路坊用邪法控制了所有属于百鬼夜行的妖怪，操纵着他们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势力。就在这场妖怪战争悄无声息地展开着的同时，始作俑者却在卧榻上酣睡： 　　“快跑啊！魔王，第六天魔王来了！魔王的军队已经攻到山脚下了，再不跑大家都会被杀掉的！” 　　“不许跑！留下来保护寺院！不要怕，佛祖与我们同在！反抗天魔王之人死后必能进入极乐净土！” 　　“别听这老和尚一派胡言，世上哪有什么极乐净土。如果真有佛祖的话，为什么放任第六天魔王为祸世间！？所有反抗那家伙的人都不得好死，我可不想背他们的后尘！”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别挡道，小鬼！你妈妈早就被抓去劳军了！不想跟她落得一个下场的话就赶快跑啊！” 　　【啊啊，又是这个梦。】 　　站在寺门前的空地上看着四散奔逃的人群，天路坊如此想到：【不管老夫逃到哪里，哪怕是放弃了人类之身，还是无法从这个噩梦中逃离。】 　　火焰，冲天的火焰包围了寺院。然后便是尸山血海。魔王的军队围住了整座比叡山，哪里还有逃跑的空隙。不管是去是留，信仰是否坚定，在前方等待着所有人的都只有惨烈的死亡。 　　“唰唰唰唰————————！” 　　逃往东面的男人们被乱箭射死。 　　“砰砰砰砰————————！” 　　逃往西面的僧侣们被铁炮队像狗一样打死。 　　“噗呲——————！” 　　逃往南面的女人和小孩，被一排排足轻队用长枪穿成了肉串。换做别的军队，也许还会饶了这些人一命，因为女人和小孩也能当做战利品用来犒赏军士。但魔王的军队早已杀红了眼，比起**，他们更想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 　　“砰——————！” 　　在所有逃走的人都尽数被杀之后，黑盔黑甲的大军终于冲破了延历寺的大门。此时此刻还坚守寺院的都是信仰最坚定的僧兵，他们向着不共戴天的仇敌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死吧，佛敌的帮凶！你们必将下十八层地狱！” 　　以卵击石。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 　　在以钢铁与火药为武装的魔军面前，僧兵们的信仰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们也像之前那些逃走的懦夫一样死得毫无价值，像是路上被马车碾死的老鼠。 　　这一切，天路坊都看在眼里。 　　对于被家族放逐，被世人唾弃，从未有过安身之所的他来说，这座寺院就是唯一能够称作家的地方。 　　尽管这里的僧兵都是一些酒肉俗人，虽然口上念着佛经，所作所为却完全不合教义。比如说，横行乡里收取保护费。比如说，强行抓壮丁上山剃度扩充队伍。比如说，身为出家人却娶三妻四妾，拖家带口把一座好生生的清净山门变成了充满烟火气的市侩之地。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好过那些真正的俗人。 第272章 黑衣贤者的蛊惑 　　因为这些僧人和他们的家属其实都与天路坊一样，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遗民。 　　无论他们是因为连年的战乱失去了故乡的流亡者，还是在战场上临阵胆怯的逃兵。亦或是交不起地租的穷人、被村子放逐的罪犯、继承不了家业的私生子。总之俗世已经容不下这些人，于是他们也就抛弃了俗世，来到山上的佛寺出家为僧。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把寺庙变成了另一个俗世，但他们至少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知道被排挤的痛苦。 　　所以这些人不会过问新来的同伴的出处，像天路坊这样因为身负灵能之力而被当做怪物遭到迫害的特例，也能在这座山上寻得一块安生之地。这并不是说其他的僧侣就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家人，在他们眼里看来天路坊仍然是一个异类，但他们并不会主动去排挤他攻击他，只要他不主动惹事，周围的人也就当他不存在。 　　若是要问这样的生活快乐吗？那当然是一点乐趣也没有。但它却十分安宁，正是这种安宁让天路坊充满仇恨的内心平静了下来，让他重新觉得自己仍旧算是个人。 　　然而这样的安宁却还是被俗世的暴力残酷地碾成了碎片。魔王的铁蹄不能容许任何挑战他权威的存在，象征旧时代宗教势力的比叡山是他们必须要排除的对象。经过长年的抵抗，换来的便是最终陷落之时那毫不留情的屠杀。天路丸并没有参加这场保卫比叡山的战斗，因为那些酒肉僧兵们并不是他的朋友。对于这些人的惨死他也毫无同情。但看到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安宁之地被烧成一片火海，还是令他感到怒不可遏。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躲藏在寺庙内一座潮湿阴暗的仓库阁楼上，还是人类的天路坊满心愤懑地如此想到：“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与人争斗，在这一生之中也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不，就连小奸小恶我也没有做过，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平凡的生活罢了。但为什么我却会落得如此下场？先是被家人抛弃，又被整个世界当做怪物看待，好不容易找到的安身之所，如今也化为火海。我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孽，才会像这样永远不得安生！？” 　　“可怜之人，你的错，就在于没有正确认识自己的存在。” 　　“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无人的阁楼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天路坊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织田家的士兵闯进来了。但仔细一看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只见在阁楼深处最黑暗的阴影之中，缓慢地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形体，仿佛是黑暗本身变成了人形。拥有灵能力的天路坊一看就明白了，对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你，你究竟是谁？你想要怎样？” 　　“老夫？老夫的名字是果心居士，或者也叫七宝行者，但这都是俗世给老夫起的诨号罢了。名字对于老夫而言毫无意义，因为只有渺小的凡人才会执着于转瞬即逝的名号。老夫就是老夫，是来为你指点迷津之人。” 　　“为，为我？” 　　七宝行者，果心居士，对这两个名字天路坊也有所耳闻。那是流传在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说他是个身怀异术的方士，曾经是大恶人松永久秀的门客，据说还当面戏弄过织田信长。甚至还有人说当年松永久秀谋反织田信长不成，在信贵山城用火药自爆也是因为受到此人的蛊惑。但谁也没有证据证明世上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物，能够在惹怒如日中天的第六天魔王之后还能逍遥法外。他的存在更像是那些仇视织田家的人编出来的故事。像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为什么会专门挑在比叡山被攻陷的这个夜晚专程出现在一个无名的僧侣面前？ 　　“没有错，老夫正是为你而来。” 　　面对一脸惶恐的僧侣，从黑暗中现身的老者露出了一个阴寒的微笑，“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为何会遭遇这么多苦难吗？老夫可以给你解答。” 　　“什，什么解答，你又知道我的什么？” 　　“我知道你的一切，你是如何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被家族放逐，被世间所不容，最后只能流落到藏污纳垢的僧兵聚集之地。你也许很中意这里的生活，但在老夫看来那不过是换了一种沉沦的形式。因为这座山，这座寺庙并不是什么佛门净地，也不是什么安身之所。所谓僧兵只不过是打着佛祖幌子的武装集团，僧侣则是穿着袈裟的地主。就算现在因为与织田家的对立，让他们不得不扩大僧兵的队伍，但只要织田家落败，外部的威胁消失，他们马上就会对自己人动手。到那个时候你仍然是第一批被清除的对象。没有错，就算今天织田家没有攻进山门，你也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迟早会再度遭到放逐，甚至被直接杀死。因为这些和尚自以为有佛祖撑腰，行起杀戮之事来比一般人还要更加有恃无恐。” 　　“你，你胡说！” 　　听到自己的安居之所被贬低得一文不值，天路坊虽然嘴上还在反驳，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果心居士说得对，他其实也知道，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归宿，这世上根本没有自己的归宿。 　　“你肯定很想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你充满了恶意？但其实你的这个问题在前提上就已经错了。不是这个世界对你不公，而是你自己背弃了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你的家族会放逐你？为什么俗世之人无法接纳你？答案很简单，因为你与他们不同。你天生就拥有力量，而力量必然招来恐惧。那些不具备力量之人，那些无法理解你的特别之处的凡人。他们当然会排斥你，那是出于自保的本能。憎恨他们是毫无意义的，就好像野狼不会去憎恨兔子见到自己就逃走，而是会拼尽全力猎杀它们，痛饮它们的血肉。你也应该做回你自己，接受自己身为天选之人的宿命。” 第273章 成魔之路 　　“我是……狼……” 　　“没错，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才对，你拥有别人所没有的力量，你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之物，你能触碰到常人所接触不到的神秘。而且这种力量还不是来自于血脉的传承，而是只属于你自己的特性。真的要说的话，你就是一匹出生在兔子之中的野狼，当然会被周围的弱者所畏惧。不要为此感到自卑，相反你应该感到骄傲。那些不具备灵能力的凡夫俗子，那些紧紧抱住不断劣化的血脉苟延残喘的所谓灵能力者，都只不过是残缺的人类。像你这样不需要依靠任何外力就开眼觉醒之人，才是真正的人类，用唐国的话来说，就是‘真人’！” 　　“真，真人…………” 　　黑衣老者所说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仅仅只是一介僧侣的天路坊根本就无法完全理解，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但不等果心居士有时间继续解释，阁楼外就传来了织田家士兵粗鲁的吼叫声： 　　“这里还有一栋屋子！里面说不定藏了人！” 　　“要进去搜查吗？” 　　“没必要浪费时间，直接烧了它！反正整座山都是要烧掉的！” 　　“是！” 　　“轰轰轰轰————————！” 　　话音刚落，就有几只熊熊燃烧的火把从窗户外面扔了进来，火焰点燃了阁楼里的木材与干草，浓烟与火舌瞬间就将天路坊与果心居士团团包围了起来。 　　“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会被烧死的！救我，救我啊，居士大人！” 　　“……………………”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不要理解错了，老夫来此的目的只是点醒你，现在能够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只要运用你与生俱来的能力，无论是这点小火还是区区凡人的军队，根本就奈何不了你分毫。” 　　“别，别说傻话了！我要是知道怎么使用能力，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境地？我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 　　“那就没有办法了，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拯救自己，那别人再怎么想要帮你也只是徒劳。” 　　听到天路坊的抱怨，黑衣老者在火海之中转过身去，作势要从他身边离开。虽然这是很明显的欲擒故纵的表现，但当年的天路坊根本顾不得那么许多，连忙冲上去抱住了果心居士的脚： 　　“不，不要走！不要抛弃我！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啊啊啊！” 　　“哼……但你不是说你用不出能力吗？” 　　“我是用不出，所以请居士大人指点！只要能够得救，我什么都愿意做，做什么都可以！” 　　“嚯…………你说了‘什么都可以’对吧？” 　　神神道道地故弄玄虚了半天，结果果心居士所等待的就是天路坊的这一句话。听到这几个字的黑衣老者朝天路坊回过头来，双眼之中闪烁着邪恶的红光，“那么，只要能够活下来，即便是不做人你也愿意吧？” 　　“诶——” 　　“噗呲！” 　　还没等天路坊反应过来，果心居士就突然一伸手，猛地将一把利器深深地**了他的心脏。那是一根巨大的黑色羽毛，长度几十厘米，羽毛管粗壮得好像一把中空的小刀，一看就知道不是来自于寻常的鸟类，而是某种妖怪身上的产物。而放眼整个日本，拥有这么巨大羽毛的妖怪就只有一种，那便是——天狗，而且是最上级的大天狗。 　　“咕，啊……” 　　瞬间，震惊、恐惧与剧痛充斥了天路坊的大脑，他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羽毛一点点融进自己的胸口，接踵而至的便是更剧烈的疼痛。他全身的每一个根骨头都在扭曲变形，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怖的变异过程中发出哀鸣：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害怕，这只不过是必要的过程。” 　　面对惨叫连连的年轻僧侣，果心居士非但没有展现出任何同情，反倒是伸出一只枯瘦如骷髅的爪子，用力钳住了他的脑袋。顿时，如同阿鼻地狱般的无数嚎哭声便传进了僧侣的脑海： 　　“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的妈妈！” 　　“快跑！孩子！别管妈妈快跑！” 　　“啊啊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啊啊！你们这些恶魔！” 　　“可恶的佛敌，我跟你们拼了——呃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们？本愿寺的援军呢？其他的信众都在做什么？难道佛祖已经抛弃了我们吗！” 　　这些声音有的来自逃往的僧侣，有的来自还在负隅顽抗的僧兵，有的来自寺院的高层，有的则是他们的家属女眷。但无论身份如何，是否还有战斗的勇气，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便是毫不留情，残忍无比的死亡。他们所信仰的神佛保持着沉默，他们所依赖的援军远在天边，这些人没有任何得救的可能性，对于他们而言，如今的现实就是不折不扣的地狱。 　　“听见了吗，这就是弱者的下场。而那些蹂躏他们的军队，也只不过是另一批弱者罢了！只要统领他们的王死于非命，再大的军队也会瞬间分崩离析，陷入自相残杀的境地，当他们在此大肆杀戮的时候，这些下贱之辈可曾想过同样的命运必将降临与自己的头上？没有！他们根本想不到那么远，凡人的愚蠢与短视限制了他们的思维，而这整个世界都是被如此可悲的虫豸所统治的。无论是这个国家，还是海的那边更大的国家，还是地球另一面的其他人种所居住的国家，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也好，人类这个种族也好，都没有任何未来与希望可言，只会在这种无止境无意义的自相残杀之中走向灭亡，你可知这是因为什么？”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听好了，这是因为人类已经放弃了进化！为了所谓的安宁，他们放弃了进化的可能性，放弃了自己真正的模样，甘愿退化为愚昧的野兽。就像你一样，明明拥有强大的潜力，却不思进取，只想要苟且偷生。你的存在就是人类的缩影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让这声音停下！” 　　“你还不理解吗，蠢材！不要指望我帮你停下这个声音，用你自己的力量去让它们闭嘴！我已经给了你完成这件事的手段，你也拥有做到这件事的能力，所以——吞噬吧！吞噬这上万人的怨念，吞噬他们的愤恨，吞噬他们的苦痛，吞噬这名为比叡山的地狱吧！然后蜕变吧！成为将地狱整个收入腹中的堕天之魔，连神佛也畏惧的灭法者，震撼全日本之大魔缘吧！只有拥有共同的敌人，人类才会放弃愚蠢的内斗团结在一起，只有通过生与死的战斗，人类才会重新找到进化的道路。你的使命就是成为那个共同之敌，万千妖怪的领导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夜，比叡山被织田家的军队烧成了灰烬。困守山上的数万名信徒与他们的家眷尽数被杀，佛敌第六天魔王的威名传遍了整个日本战国。 　　但是人们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天诞生的除了明面上的魔王，还有一个真正的怪物。那是继承了古代大魔缘的力量，又吞噬了数万惨死之人的怨念的怪物。 　　在不久的将来，大天狗“天路坊”的名号将会开始在妖怪们的世界里流传开来。没有妖怪知道这家伙的来历，所有人都只知道这个看似大天狗的生物与其他的同类不太一样，其他的天狗都把主要精力放在自身的修炼上，终极的目标是有朝一日能够脱离妖怪之身成为神明的一员。但天路坊却更关心人类的世界，好几次想要结成百鬼夜行发动对人类的全面战争。 　　天路坊的尝试一直没有成功，因为妖怪们的世界也与人类一样，充满了尔虞我诈和自相残杀，空有力量是没有办法将他们联合在一起的。直到几百年后，时间步入现代，科技的发展夺走了妖怪们赖以为生的黑暗，阴阳寮的兴起又进一步压制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妖怪从猎杀人类的一方变成了被猎杀的弱势群体，屈辱与苦难让他们有了共通的仇恨。然后，名为菖蒲的大妖狐横空出世，成为了百鬼夜行的首领。 　　天路坊知道，自己实现使命的机会终于来了。于是乎他便藏起了本性，伪装成一名智者与军师，加入了百鬼夜行的队伍…… 　　“哼哼，哼哼哼哼……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梦境。没有这个梦，我都快要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想要成为超越神佛的天魔。” 　　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纵览了自己的记忆，梦中的大天狗发出一连串的冷笑，“没错，我是被人变成这幅模样的。为的就是成为人类共同的敌人。但那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死者的怨念可以是我的粮食，那么随着战火的扩大我当然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强到再没有人能够奈我何！什么人类的进化，无聊头顶。要进化的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只不过是我成为天魔的垫脚石，就好像那个愚蠢的大妖狐菖蒲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第274章 大天狗的本性 　　“不，你不是这样想的。” 　　“谁？！” 　　正当大天狗沉浸在自身的野心之中，忍不住发出狂笑的时候，一个空灵幽雅的声音却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天路坊被惊得回头一看，但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只有那个声音继续对他说道：“清醒过来，那不是你的记忆。” 　　“是谁？竟敢在本天魔面前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叮铃————————！”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一只额头上点有朱砂眉毛的小白狐突然从虚空之中跳了出来，迈着蹦跳的步子来到了大天狗的面前：“醒一醒，天路丸。记起你的身份，记起你究竟是谁。不要被过去的亡灵所控制了。” 　　“你这家伙，是菖蒲的女儿吗？区区傀儡不要太嚣张了！你的力量根本不及你的母亲万一，就连你的母亲也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就凭你还想与我对抗？去死吧！” 　　认出了白狐的身份，大天狗发出了不屑一顾的冷笑，伸出右手想要用一记大法术将对方轰杀至渣，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住了右手，强行阻止了施法的过程： 　　“啪！” 　　“什么！？” 　　“我…………不准你…………伤害我的主人…………！” 　　“这，这是，天路丸的意识？这怎么可能，区区一根羽毛的化身，怎么可能反抗得了身为本尊的我？而且，这家伙的意识为什么还会存在？明明我在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将她直接消灭了才对啊！” 　　面对陷入慌乱的大天狗，小白狐一甩尾巴，冷冷地说道： 　　“那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大天狗。虽然天路丸是由你而生的存在，但她并不是你的傀儡，而是拥有自主意识的个体，就好像我也不是我母亲的复制品一样。不要以为你能够随便就支配她的全部，那具身体不属于你，我迟早会让你把它还回来的。” 　　“可恶的小鬼，区区一条向人类摇尾乞怜的狗！居然敢对本天魔大放厥词！你有本事就来试试看啊，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死无全尸！就用这双属于天路丸的双手把你碎尸万段，真想赶快看到那个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啊！” 　　“叮铃——————！” 　　“怎么了，你不是要夺回这具身体吗？来啊？你去哪里了！给我回来，你这胆小鬼，千穗啊啊啊啊啊——————！” 　　被白狐的挑衅所激怒的大天狗疯狂地想要发动对她的攻击，但对方只是不屑地转过身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了天路坊的视野，只留下清脆的铃声。愤怒得不到发泄的大天狗大吼了起来，与此同时梦境也宣告结束： 　　“哈啊！？” 　　从百鬼城深处的卧榻上惊醒，天路坊——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叫“他”被天路坊的亡灵所夺舍的天路丸——满头大汗地滚下了地，那狼狈的样子与普通的被噩梦折磨的少女没什么两样。大天狗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一旁桌上的黑铁面具，赶紧戴上以遮住属于天路丸的那张面孔，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能够展现出足够的威严，不至于被少女模样的身体所拖累。 　　“可，可恶……又是这个梦……看来天路丸的意识真的还有残留下来。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抵抗，但我还是必须尽快举行复活的仪式，完全取回昔日的力量才行！” 　　戴上铁面具之后，天路坊稍微冷静了下来，但还是感觉极度不爽。身为区区被造物的天路丸的意识不仅残留了下来，而且还在反抗这件事出乎他的预料之外，或者应该说不得不借助天路丸的身体复活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大天狗的本来计划。 　　没错，他确实是用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创造了天路丸作为大妖狐女儿的随从，为了更容易取得千穗的信任，还专门把分身制造成了与之相仿的少女鸦天狗的造型。但这一步棋终究只是他阴谋的一小部分，只要大妖狐菖蒲在与人类的作战中**掉了，千穗继承了百鬼夜行成为了二代目大妖狐，那大天狗就可以继续利用天路丸来继续操纵她的思想，就好像他暗中毒害菖蒲的精神，最终令她堕落为嗜血野兽的时候一样。 　　由于大妖狐菖蒲的精神力出乎大天狗的想象，即便是已经堕落为仇恨的奴隶，也依然不肯彻底屈服于他的控制，而且还在战争中越战越勇，完全不像是会在战场上**掉的样子。等不及的天路坊最终决定启动这个预案，他暗中泄露了百鬼夜行村子的位置，准备借助人类之手解决掉碍眼的大妖狐，好让自己来接管她所建立的百鬼夜行。 　　但人类一方所采取的行动却令天路坊大吃一惊。他泄露情报的对象仅限于关东的阴阳寮，所以他原本以为为了独占功劳，只会有关东的灵能力者前来讨伐大妖狐，肯定不会带上势同水火的关西明神会。没想到这两个本该是死对头的组织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破天荒地决定联手。于是乎最终包围村子的是超过天路坊预期好几倍的大军。这就不是什么能不能借刀杀人的问题了，这是搞不好百鬼夜行要全灭的的节奏啊！所以天路坊也就顾不得自己的计划，当场就丢下村子准备开溜。 　　但是，慌不择路的他一头撞进了灵能力者们设下的埋伏圈，然后没怎么抵抗就那么**掉了。 　　没错，**掉了！ 　　堂堂未来的天魔，吸收了整个比叡山数万横死之人怨念的大魔缘，全日本妖怪命中注定的统治者！就这么因为自己的阴谋翻车而死掉了！（噗）这是何等的失态！说出去都没脸见人好吧！ 　　反倒是作为单纯棋子的天路丸，却成功从包围中全身而退，这才让天路坊不至于直接死无葬身之地。他的意识在鸦天狗少女体内蛰伏许久，终于抓住千穗将百鬼夜行的权限交给天路丸自己出去收复各地百鬼城的机会成功夺舍，进而控制了整个百鬼夜行的妖怪。 　　也就是说，虽然表面上装得牛逼哄哄一切尽在掌握，但实际上天路坊只是歪打正着才完成了篡位，只要运气稍微有点不好，他其实已经死在十几年前的大战之中了。 　　仔细想想这其实很正常的事，要知道天路坊的前身，可是与汤川沙由里一样，是诞生自完全没有灵能力血统的普通人世家的突然变异的灵能力者，也就是所谓的“新世代”。正因如此他也拥有与沙由里一样的理论上无限的灵能力容量，进而被果心居士盯上，在火烧比叡山之夜吸收了古代天狗的羽毛与万人的怨念之后原地转生为了一个强大的妖怪。 　　但即便是拥有了这么牛逼的外挂，天路坊在从战国到现代的这四百多年之间却一直没有在妖怪界搞出什么太大的名堂。不仅没有像果心居士所期待的那样成为全人类之敌的大魔缘，就连在地方上兴风作浪的机会都没几次。最终搞出百鬼夜行的也不是他，而是从神使那边叛变到妖怪阵营的白狐菖蒲，天路坊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仗着自己几百年的资历混进菖蒲的队伍当上了她的军师，然后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企图鸠占鹊巢罢了。 　　说白了，这家伙在内心深处仍旧是那个不敢与织田军战斗，躲在阁楼里瑟瑟发抖的小和尚罢了。就算拥有了牛逼的外挂，天生的懦弱还是没办法改变。现在做梦都会梦到千穗跑来挑衅自己也是他内心恐惧的直观反应。因为恐惧，他也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哪怕手下全都是被他的妖术所控制的傀儡，天路坊还是要戴上面具才能够安心。 　　“天路坊大人，濑户大将从前线回来了。” 　　天路坊戴上面具之后不久，房门外传来了守卫的通报声。大天狗闻言赶紧坐到王座之上，确认摆好姿势之后才下达了命令：“………………让她进来！” 　　“是。” 　　“唰啦——————” 　　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一位有着褐色皮肤的高大女性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在大天狗面前单膝跪地：“军团长濑户大将，前来报告前线的战况。” 　　“嗯，说。” 　　“秋田、岩手县的妖怪集团已经臣服。当地的百鬼城也已经归入我军的掌控。山形、宫城县的敌对势力被完全歼灭，百鬼城正在重建当中。如此一来整个东北地区已经尽入我军之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在行动过程中，一些前线部队被阴阳寮的灵能力者所发现，撤退途中损失了不少战力。” 　　“哼，无妨。这是必要的代价。现在还不到与人类全面开战的地步。首先要统一整个妖怪界，将不服从我的家伙统统消灭，之后再慢慢与人类争霸天下。继续执行现在的命令，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消灭敌对妖怪势力上，严禁与阴阳寮交战，一经接触立即撤退，不管付出再大的损失，都绝对不能让人类发觉我已经复活的事情！否则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消灭我这个最大的威胁，就好像十几年前那样！” 第275章 来自外界的联络 　　“……………………” 　　大天狗的这个命令，基本上就是让部下们白给，遇到人类的灵能者部队不准抵抗只准逃跑，这显然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即便是处于被妖术操控心智的状态，一心守护同胞的濑户大将听到这样残暴不仁的命令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半天没有回应。 　　“怎么，回答呢？” 　　“………………是，一切如您所愿。” 　　“哼！那就退下吧，回到前线去做你该做的事，等到把整个关东的百鬼城都收入囊中再来回报。” 　　“那部下就告退了。” 　　“等一下！” 　　汇报完工作之后，濑户大将转身想走，但天路坊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噩梦，从背后又一次地叫住了她：“奴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请讲。” 　　“你们在前线有没有……有没有掌握到关于那家伙的消息？” 　　“那家伙？” 　　背对着大天狗的濑户大将闻言歪了歪头，似乎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部下愚钝，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少装蒜！我说的那家伙还有谁？就是你之前的主子，那个软弱无能的二代目大妖狐！你有没有掌握她的行踪，快说！” 　　“哦，原来您说的是千穗大人啊。” 　　“不许叫她大人！你们现在的主子是我，只有我！” 　　“咚！” 　　濑户大将一句随口而出的回话，却将大天狗气得火冒三丈。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物件甩了出去，正中褐肤女子的脑门。要知道濑户大将可是陶瓷器变成的付丧神，身体的结实程度是人类的好几倍乃至十几倍，但这一击的威力还是打得她原地一个趔趄，额头上淌下淋漓的鲜血来。 　　“万分抱歉，天路坊大人，是小的失言了。只有您才是百鬼夜行的主人，小的对您的忠诚绝不动摇。” 　　“哈啊……哈啊……哈啊……够了！别说废话了！在我杀了你之前，给我滚出去，快滚！” 　　“是，小的告退。” 　　盛怒之中的天路坊几乎控制不住直接将濑户大将当场轰杀至渣的冲动，但他的理性告诉他要是失去了这一员猛将，前线的战斗很可能会失利，所以他只得强忍怒火赶走了对方。 　　“可恶……明明我的妖术支配应该是天衣无缝的，为什么这家伙还会表现出反抗之心！明明只是个下贱的付丧神，简直岂有此理！” 　　“砰！” 　　等到濑户大将走出房间，脚步声完全远去之后，仍不解气的大天狗猛地往身边一锤，将无辜的桌子砸成了两半。此时的他看上去不像个志得意满的篡位者，倒像是个控制不住手下只好无能狂怒的昏君。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天路坊已经占有了整个百鬼夜行，却还是要依靠濑户大将这样的“前朝老将”一点点与各地零散的反抗势力作战呢？难道就不能御驾亲征直接统一关东的妖怪界吗？凭借百鬼夜行压倒性的军力，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才对啊？ 　　这就要结合之前所讲的天路坊的本性上来看了，归根结底他就是个胆小鬼，特别是十几年前死在人类联军手上一次之后更是变得怂到极限，怎么可能离开安全的大本营跑去前线呢？更何况不只是人类的灵能者，就连百鬼夜行的前任主人大妖狐千穗也还不知道隐藏在哪里，在这种情况下天路坊是不可能有胆子出战的。 　　不仅如此，天路坊对百鬼夜行的支配完全依靠他那操纵心智的妖术，一旦这个法术遭到破解，他的统治立马就会倒台。所以他也就更不可能亲上前线，因此千穗遗留下来的指挥体系与武将就是他现在所能使用的唯一资源了。 　　“哼……无所谓，我无所谓啊！就算这些家伙没有完全被法术控制，只要现在还服从我的命令就足够了！” 　　但是，一般越怂的坏蛋，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越远大。天路坊也是如此，控制百鬼夜行并不是他的目的，而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一个手段。他真正想要达成的目标是再一次重演火烧比叡山的那一晚，只不过这一次要将范围扩大到整个日本。那一晚他通过吞噬数万死者的怨念而成为了妖怪，这一次则是想要吞噬数十万，数百万的灵魂而成为天魔。为此百鬼夜行只不过是一个棋子，无论损失多少手下天路坊都不在意，反正这些小妖怪到了最后都是要成为祭品的。 　　“归根结底，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只不过都是我的粮食罢了，一旦千年战争再度打响，无数的灵魂就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我就能够成为真正的天魔，不死不灭的大魔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被不祥的阴云所笼罩百鬼城的最深处，邪恶的大笑声又一次回响不止。连整座城似乎都在为之动摇哀叹，像是察觉到了妖怪世界那濒临灭绝的未来一般。 　　—————————————————————————————————————————————— 　　“啊，濑户大将大人，您受伤了吗！？” 　　同一时间，离开首领房间的濑户大将无言地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头上的血止不住地滴了一路。走到半途，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角落的阴影里跳了出来，一脸担心地朝她冲了过来。那是一个身穿佣人的和服，长着一头绿色长发，看上去六七岁样子的小女孩，也就是在妖气滋养下重获新生的小栀子。 　　“啊啊，好可怜，流了这么多的血。请蹲下身来，让我给您治疗。” 　　“……………………” 　　有可能是因为她算是新生的付丧神，身上还没有什么浑浊的妖气，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其实并不算百鬼夜行的正式成员，只不过是被托付给濑户大将代为照顾，总之看小栀子的样子，她明显是没有遭到妖术的控制，所以才会对褐肤大姐姐头上的伤口感到心疼不已。但濑户大将见状并没有停留下来，甚至看都没看栀子一眼，只是迈着沉重的脚步径直走过她的身边，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啊…………怎么会这样…………” 　　看着濑户大将远去的背影，小栀子无力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自从那天晚上开始，大家都变得好奇怪，就连濑户大将大人都……我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没有过去记忆的小栀子来说，百鬼夜行就是她出生长大的唯一家园。可这个家现在却被人篡夺了去，从上倒下都变得一团糟，幼小的女孩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幸好才重生不久的她的妖力非常之弱，弱到天路坊完全没有察觉到的程度，否则若是发现了在百鬼城里混进来这么一个不受法术控制的妖怪，以大天狗的性子早就斩草除根了。 　　“谁能来救救我…………“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幸运。没有了濑户大将的庇护，孤身一人的栀子不可能永远躲藏下去。在绝望之中，小女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人是有着美丽黑色长发的少女剑士。但这记忆的残片只是转瞬即逝，栀子并没有回想起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更遑论她们的面容了。 　　“叮铃————————！” 　　“咦，什么声音…………” 　　就在小栀子快要因为绝望而哭出来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那是一声悠远空灵的铃声，与沉淀在妖气之中的现在的百鬼城的气氛格格不入，简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小栀子循声抬起头来，但只看见空空荡荡的走廊，完全搞不清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是我的错觉吗……” 　　“叮铃————————！” 　　“不是错觉！” 　　又一次，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比上一次显得更加清晰了。在这简单的铃声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魔力的召唤，小栀子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开始本能地朝铃声响起的方位走去。 　　“叮铃！叮铃！” 　　“等一等，等一等！” 　　在铃声的引诱之下，小栀子一路跑过无人的走廊，来到了本该是死路的一条过道里面。在那里她看见了一扇原本不存在的“门”——一座浮现在墙壁之上的鸟居状的图案，鸟居之中透出隐约的白光，似乎连通着另一个空间。 　　“这…………” 　　“叮铃！” 　　面对这离奇的一幕，本来小栀子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但铃声又像催促似地响了起来，于是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唰——————！” 　　迈进鸟居的瞬间，小栀子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体好像被一阵风吹了起来。等她再回过身来，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块平整的空地之上，远处立着无数巨大的红漆鸟居，周围则全是高大的石头灯笼，散发出萤火般的微光。这个空间是如此庄严肃穆，以至于令小女孩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感谢你回应了在下的呼唤，栀子小姐。】 　　“哇！是谁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与铃声同样空灵的声音在小栀子的脑海里响了起来，吓得她当场一蹦三尺高。 　　【……很抱歉，在下不是要故意惊吓你的。只是如今在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传递消息，还请见谅。】 　　“咦，这个声音是……” 　　又惊又怕地转过身去，小栀子看见有一匹白狐正站在其中一个石灯笼的顶端望着自己，随即便意识到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难，难道您是……千穗大人吗？” 第276章 白狐的真面目 　　在百鬼夜行待了一段时间，小栀子当然也认识组织的首领千穗，所以一看到白狐、石灯笼、鸟居这些与稻荷神有关的元素马上就想起了这个名字，而白狐本身也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是的，在下正是千穗。非常抱歉，栀子小姐，因为在下的疏忽，让你深陷这么大的危险之中。实在是愧对将你托付给在下的黑绘大人她们。” 　　“请，请您抬起头来，千穗大人！” 　　眼见身为首领的白狐朝自己低头谢起罪来，小栀子被吓得连连摇头，“我，我没事的！虽然大家都变得很奇怪，连濑户大将大人都完全不认识我了，但我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至少现在还没有……” 　　“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管如何，现在在下已经来了，你就已经安全了。只要呆在这个空间里，就没有人能够发现你。请你在这里面隐藏好自己，在下会先关闭入口，等到夺回百鬼城的那天再打开，这样一来你就不会遭遇任何不测，在下也能对黑绘大人她们有个交代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呜！？” 　　听到白狐这么说，小栀子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才刚刚出生，怎么可能会不怕死呢？然而就在这个瞬间，“黑绘”这个名字触动了她灵魂深处模糊的记忆，一个既娇小可爱却又充满英雄气概的身影、一头漆黑柔顺的漂亮长发、一双美丽的红宝石瞳孔猛然浮现在脑海之中，仿佛从黑暗之中猛然来到阳光普照的世界，令小栀子感到一阵眩晕： 　　“这，这是什么……？” 　　“你怎么了，栀子小姐？” 　　看见小栀子晕乎乎地捂住了脑袋，白狐在石灯笼上关切地问道。但栀子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含混不清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叫黑绘的很漂亮的人……我在仙台百鬼城的时候见过她一次，根据濑户大将大人的说法，她应该是……以前的那个我的朋友对吧？” 　　“是哦，之前的那个你死掉之后，黑绘大人可是非常伤心的。本来是局外人的她之所以会为了妖怪们的未来而奋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如果知道了你被困在百鬼城里，她一定会非常着急吧。所以在下才会像这样把你保护起来。” 　　“是这样啊…………” 　　听到白狐的这句话，小栀子低头陷入了沉默，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半晌之后，她才抬起头来问道：“那个，千穗大人。” 　　“嗯？” 　　“请问……请问您认识之前那个我吗？” 　　“唔……虽然在下与之前的那一位栀子小姐关系不算亲密，但还是有几面之缘的。要说认识的话，应该也算认识吧。” 　　“那您是否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呢？” 　　“唔唔…………” 　　面对这个问题，白狐眯起了眼睛，似乎有些困扰的样子，“为什么这样问？没有记忆的你就相当于新的生命，不应该对前世的事情有所留恋。” 　　“是的，濑户大将大人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之前的那个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又不是她。” 　　“但我现在之所以能在这里，都是因为她与黑绘大人她们认识的缘故，不是吗？我之所以能够比其他妖怪受到更多的优待，不仅不用在前线冒着危险作战还能担任濑户大将的随从，都是多亏了之前的那个我是黑绘大人她们的朋友……所以我想要知道，如果是那个我的话，面临现在的状况会怎么做。如今整个百鬼城里面恐怕只有我一个人还保持清醒，如果是她的话，会像这样选在躲在安全的空间里苟且偷生吗？如果之前的我是如此懦弱的一个存在，真的能与黑绘大人她们成为朋友吗？请告诉吧，千穗大人！” 　　“这………………” 　　面对小栀子急切的提问，白狐的表情显得更加为难了，“这你可真的难倒在下了，栀子小姐。按照在下与黑绘大人她们的约定，在下是不应该告诉你真相的。但如果说谎的话，就对不起之前的那位栀子小姐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没有关系的，请告诉我真相吧，千穗大人。我也是百鬼夜行的一员，不可能一直都把被人保护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请告诉我真相吧！” 　　“哎……果然，就算没有记忆，你还是继承了原本自己的灵魂，看来是瞒不下去了啊。” 　　闻言发出一声叹息，白狐终于还是选择了对栀子坦诚相待：“你的感觉没有错，栀子小姐。之前的那个你确实不是那种会甘于自己得救的胆小鬼。根据在下对她的了解，她是个柔中带刚的女性。平时虽然温柔如水，但在关键时刻却会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而死的。虽然那个主人是个残忍的卑鄙小人，在一场重要的比赛中逼迫她与身为朋友的黑绘大人她们为敌，想以此来限制黑绘大人她们的发挥。但当意外发生的时候，之前的那位栀子小姐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牺牲自己拯救了那个主人，为的就是报答对方赐予自己生命的大恩。此等的忠义与勇敢，在现在的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原来是这样啊……” 　　听到这个真相，小栀子既没有吃惊也没有激动，反而觉得心头有一块石头落了地。自从复活以来，她一直都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何会存在于此。但是现在，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谢谢您，千穗大人，这样我就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的事了。” 　　“你在说什么啊，栀子小姐。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呆在这里，等别人来救。否则黑绘大人她们会担心的。” 　　“您说得对，我本来是已死之身，这条性命是多亏了她们才得以复活的。但是我的灵魂告诉我，不能像这样一个人苟且偷生，置其他同胞于不顾。我必须听从我灵魂的指引，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证明现在的自己是原来那个自己的延续，而不是一个只是借用了她的名字的其他妖怪。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对得起黑绘大人她们，对得起她们看见我的时候留下的喜悦的眼泪。” 　　“……………………哈哈。” 　　“啊哇哇……我失礼了！当着千穗大人的面，我都说了些大言不惭的东西啊！请，请您忘掉刚刚的那些话吧！” 　　“不不，别误会，在下并不是在嘲笑你。在下是在感慨，你果然不愧是黑绘大人的朋友啊。正所谓物以类聚，这种坚毅的个性确实有资格与那个了不起的孩子成为朋友。就算是经历了一次死亡，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仍旧无法撼动你灵魂深处的特质。如果黑绘大人她知道了你现在的决心，一定会一边担心地流下眼泪欣慰地微笑起来吧。” 　　“那，那么就是说！” 　　“嗯，没错，既然你有这个心，在下也就不再反对了。确实，作为百鬼城中唯一一个保有自我意识的妖怪，你确实可以帮上在下的忙。只不过这会是个危险的任务，一旦暴露就必死无疑。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去吗？” 　　“当，当然了！如果怕死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提出这个要求了！” 　　“那么你听好了，在下为了预防自己不在的时候百鬼城遭到敌人占领，所以预先留下了三处机关。这个空间就是其中一处，现在已经远程激活了。但另外两处机关受到大天狗妖气的影响，在下现在无法操作，需要有人手动将其打开。这个任务我想交给你来办，你愿意帮忙吗？” 　　“没问题！像我这么弱的小妖怪没人会在意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城里偷偷摸摸地自由活动，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您说的机关在哪里？” 　　“其中一个在后花园里，另一个嘛……在城门处，机关的外表是叼着宝珠的仙鹤的雕像，应该挺好找到的，你去了就会明白了。” 　　“仙鹤？为什么是仙鹤？不是狐狸吗？” 　　“这，这当然是因为用狐狸的话太显眼了啊！毕竟谁都知道百鬼夜行的首领是大妖狐嘛。所以用八竿子打不着的仙鹤雕像，就会被当成普通的装饰物了，这就叫做瞒天过海。” 　　“原来如此，不愧是千穗大人，真是深谋远虑！那我应该怎么启动那两个雕像呢？” 　　“只需要把你的妖气输入进去就好，一点就行，多了容易暴露。等到全部的机关启动，隐藏的道路就会连通，在下就能趁着大天狗不备的时候一举夺回百鬼城了。” 　　“原来如此！我想坏人也一定没有预料到，看似温厚的千穗大人居然瞒着大家留了这么一个后门！这就叫‘欺敌先欺己’对吧！” 　　“恩恩……栀子小姐真是厉害，成语用得很好嘛。” 　　“也，也没有啦，就是濑户大将大人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让我做，所以闲着无聊多读了一点书罢了。总，总之我现在就去了，请等我的好消息吧！千穗大人！” 　　“好，祝你一路顺风！” 　　目送小栀子一蹦一跳地从鸟居离开，白狐用两条后腿在石灯笼直立起来，然后身形一晃变成了一只仙鹤。 　　“哎呀哎呀，我还是这么做了。让这孩子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要是让黑绘小姐她知道了肯定会火冒三丈。不，搞不好会直接杀了我也说不定呢，毕竟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复活的朋友啊。不过嘛……不管有再大的风险，这件事情也是必须有人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迎来最后的Happy、end啊。” 第277章 小栀子的大冒险 　　没错，出现在小栀子眼前的白狐，其实并不是千穗本人，而是伪装成她模样的妙鹤巫女，这也是为什么她口中的机关是鹤型而非狐型的原因。归根结底，以千穗那种清廉洁白的性格，压根也做不到瞒着所有人在自家大本营留后门这种事，而百鬼夜行的其他妖怪则是没有那个智商想到这么远，所以能脸部红心不跳做出这种事的也就只有妙鹤一个人了。 　　不过当然啦，小栀子压根就不认识妙鹤，所以也根本想不到自己被人诳了。离开鸟居空间之后，她回到了无人的走廊上，然后马上开始了行动： 　　“我想想，千穗大人说的机关在哪里来着？好像其中一个在城堡的后花园里，一个在城门那边对吧？从距离上来看花园那边更近，就以那里为优先吧！” 　　虽然样子变成了六七岁的小女孩，但栀子毕竟是以前做过好几年高中生，而且还当上了COSPLAY社团部长的人，尽管没了记忆，但思维能力却还健在。百鬼城的布局图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了出来。用几秒钟时间规划了最短路线之后，小栀子便迈开腿踏上了大冒险之旅。 　　“哒哒哒哒哒————！” 　　一路风风火火地跑下天守阁，小栀子在此期间并未遭遇什么意外。这是因为天路坊生性多疑，就算是被自己的妖术所控制的百鬼众，他也不敢信任，所以作为居城的天守阁里几乎没有守卫。但抢得百鬼之主的位置走上妖生巅峰的大天狗同时又十分狂妄，觉得不可能有人反抗自己，所以也没有费神去给城堡加个封印什么的保险装置，否则小栀子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跑进来迎接濑户大将。 　　不过离开了天守之后，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现在百鬼夜行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派出去统一关东了，百鬼城本部这里只剩下数百的守卫队，但这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而且现在的小栀子连其中最弱的杂兵也打不过，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力可言，一旦行踪暴露就是游戏结束。 　　“好！” 　　但即便明知前方危险，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进发。就好像之前的那位栀子明知自己会死，也仍然毫不犹豫地保护了身为主人的加贺晴臣一样。当时晴臣并没有要求她来拯救自己，甚至连他本人都对栀子的行动感到诧异不已。但这就是名为栀子的付丧神的本性，这种天性中的善良和责任感是不会因为任何外部条件转移的。妙鹤说得对，就连死亡也无法改变这位少女的本质。 　　所以小栀子再次克服了恐惧，选择了危险的道路。在百鬼城的庭院之中，一直都有例行的巡逻队。这是天路丸还没有被夺舍之前安排下来的规矩，而天路坊只是将设定好的巡逻路线沿用了下来罢了。 　　众所周知天路丸可是千穗的贤内助，她所规划的路径滴水不漏，没有任何敌人的探子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来，小栀子当然也做不到。她之所以一直能够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一直都跟在被控制的濑户大将身边。其他妖怪大概是把她当成了濑户大将的一个附属品了。反正他们现在近乎是被催眠的状态，脑子显然不是很清醒，也许压根就没注意到大将身边的这么一个小家伙。 　　但现在栀子是离开了濑户大将独自行动，被发现的风险陡然上升。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也基本摸清了巡逻的规律。从天守出来之后，小栀子马上躲到了庭院里的一块石头后面。女孩小巧的体型发挥了作用，这块不大的石头刚好能够藏住她的整个身子。 　　“一，二。一，二。一，二。” 　　过了一会，一队拿着格式兵器的妖怪卫兵就从石头前走了过去。他们双目无神，口里默念着呆板的节拍声，像机器人一般重复着既定的路线。这些可怜的家伙，天路坊夺权的时候他们正好就在值班，于是乎就打那时候起一刻不停地巡逻到了现在。这么长的时间换成人类早就被累死了，哪怕是皮糙肉厚的妖怪也已经一个个变得皮包骨头，有的甚至真的就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在那里走路。 　　但天路坊完全没有要命令他们停下的意思，反而还挺享受这些傀儡的表演。没事会在天守阁的阳台上探出头来观赏一下他们的巡逻。看到棋子在自己的力量支配之下一丝不苟地服从命令对于大天狗来说是一种至高的乐趣，性格扭曲到如此地步实在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就是现在！” 　　虽然心里很同情这些被控制的同胞，但小栀子对此也无能为力。她先是观察了一下天守阁上有没有大天狗的身影，发现人不在之后就抓准巡逻队的一个空隙冲了出去。（顺带一提，现在的天路坊正一个呆在房间里，因为之前的噩梦，以及濑户大将的反抗态度而生着闷气，没有那个心情观看傀儡的阅兵表演。） 　　“呼…………” 　　穿越了缝隙巡逻队的之后，小栀子躲进了一片草丛，前方便是百鬼城的后花园。说是后花园，实际上那是一片传统的日式庭院，里面有枯山水风格的假山小湖，许多盆栽花卉，甚至还有微缩的凉亭佛塔，可以说是非常雅寂的景致了。专门让人搞出这么一片用来散心的地方，千穗的品味说不定有点老气横秋的倾向。不过这正好方便了栀子，有了这么多的掩体，她也就不用担心巡逻队的视线，得以顺利潜进后花园的中心。 　　“啊，那难道就是千穗大人说的机关？” 　　只见在花园中心的小小人工湖里，确实立着一个石雕的仙鹤，这只大鸟昂着头，长长的喙里叼着一个琉璃珠，简直不要太显眼。然而小栀子之前也曾跟着濑户大将路过后花园几次，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特别的雕像，也就是说在得到妙鹤的指示之前她是根本看不见这东西的。这是一种精深的法术，融合了高等级的幻术与心理学暗示的法门，可以把这么大一个物件隐藏在视线开阔的地带，却不被任何人所发现。只有事先知晓了它的存在的对象才能认知到雕像的存在。 　　“那个珠子应该就是开关了吧，现在正好没有巡逻队的视线，我得赶快行动！” 　　发现雕像之后，小栀子第一时间想要靠近。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一阵异响： 　　“唰——唰——唰——” 　　“咦……这是……什么声音？” 　　那是一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令女孩有种背脊发凉的不祥之感。战战兢兢地从藏身的假山后面探出头去，她看见了一个坐在不远处凉亭里的身影。 　　“唰——唰——唰——” 　　那人是个一袭黑色和服的少年，他跪在凉亭的正中央，一心不乱地用磨刀石磨着手中的短刀。少年的脸上有着深重的黑眼圈，但双眼却瞪得老大，像是很久没有睡过的样子。作为百鬼夜行的一员，他肯定也被天路坊的妖术所控制了，但少年的表现却与傀儡般的其他妖怪不太一样，具体来说就是似乎还保留着一部分的自我意识，因为他一边磨刀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地说道： 　　“呵……呵呵……更利……我还要磨得更利一点……这样花见酒大人就会夸奖我了，呵呵呵呵………………” 　　“啊……那个人跟我一样是付丧神，那把刀……应该就是他的本体。” 　　仅仅只是从远处看了对方一眼，小栀子就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这是同为付丧神的共鸣。正因如此，小栀子也能感觉得到，少年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削减自己的生命。仔细一看，被磨到严重损耗的短刀上已经渗出点点血丝，这是付丧神本体受伤的信号。但黑衣少年看上去完全不以为意，还是机械地重复着磨刀的动作。 　　“可恶仇人……我已经杀掉了……用这把刀，用这双手确确实实地杀掉了。但是花见酒大人也好，如月车站的大家也好，都没有活过来……所以我必须杀掉更多的仇人才行……只要把他们都杀光，大家一定就会……一定就会……呵呵呵呵……” 　　“那个人究竟在说什么啊……听不清楚，但不管有什么理由，这样伤害自己的本体，他肯定承受不住的……” 　　听不清梦呓般低语的具体内容，小栀子只是本能地感觉少年的情况很危险，非常危险，因为她自己也曾一度承受本体大破的痛苦，虽然没有记忆却有着本能的畏惧。 　　“呜……大家……” 　　“啊，不好！”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黑衣少年就突然像断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了地上。小栀子见状想要冲上前去，但马上又想起现在的自己还有重大的使命在身：“怎，怎么办？既然是妖怪，那个人一定也被妖术所控制了。有他在这里守着我没办法接近机关，现在反倒是最好的机会。但如果不管他的话……说不定这个人就会像这样死掉！” 　　少女如今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矛盾，一方面她想要完成“千穗大人”的嘱托，一方面又不想见死不救。折中的办法是先启动机关再去救治少年，但即便那样也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第278章 刀剑少年的悔恨 　　“对不起，千穗大人，您交给我的任务只能延迟一下了！我不能看着有人在眼前死掉却见死不救！” 　　然而，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小栀子最终还是做出了不负本心的决定。她先是来到水池之中，拼命踮起脚来摸了一下仙鹤叼着的珠子，确认珠子发出淡淡的荧光之后便转身跑向了凉亭。 　　“呃……啊……呜……大家……你们在哪……” 　　“不好，这个人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一进到小凉亭里，女孩就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昏迷在地的少年面色铁青，嘴里说着微不可闻的梦话。而靠近之后小栀子才发现，少年身上那件她原本以为是纯黑色的和服其实是藏青色的。那些大片的深色区域实际上是干涸的血迹，这位付丧神显然经历过极其惨烈的厮杀，而且在那之后甚至连更衣的闲暇都没有，就这样穿着带血的和服一直到了今天。 　　“呜……好可怕，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抛下同胞不管。” 　　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小栀子小心翼翼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少年的本体，那是一把精美的短刀，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师之手，只不过现在已经刀刃崩裂，遍布划痕。在刀身之上，刻有“来国俊”的铭文。 　　“小太刀来国俊……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呜呜……” 　　听到栀子念出自己的真名，地上的少年呻吟了两声，似乎是有所反应。如此虚弱的表现又进一步刺激到栀子心灵深处的母性，更加坚定了她救人的决心。 　　“灵布裁缝！” 　　“唰唰唰唰唰————————！” 　　只见小栀子撕下了自己和服的一条袖子，然后把布料放在手里轻轻那么一揉，瞬间就将它变成了一卷绷带。这是她身为缝纫机付丧神的特技，前世的栀子用这个技能制作出COSPLAY服的质感与造型几乎能够与原作保持完全一致，现在用来制作绷带当然也是绰绰有余。 　　“好了，这样绑上应该就行了吧！”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绷带，在条状的布料上附带有微弱的妖力薄膜，能够有效防止妖力的流失，简单来说就是妖怪专用的止血带。栀子将它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到了小太刀来国俊本体的上面，直到将整把短刀完全包裹其中。如此一来作为化身的少年的状态也马上安定了下来，呼吸变得平稳，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啊啊……大家……别留下我一个人……” 　　只不过，虽然肉体上的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但他心灵上的创伤却没有这么容易治愈。少年的口中仍旧不时冒出痛苦的梦话。本来栀子在包扎完之后就准备马上离开的，人都快要走出凉亭了，但听见这句话却又走了回来。 　　“怎么回事……总感觉不能放着这个人不管，他所经受的痛苦好像令我也有所感触。” 　　小栀子不知道的是，她跟眼前的少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还是缝纫机的一块残骸，被存放在京都妖怪反抗组织的大本营——如月车站之中。为了让残骸能够尽快吸收妖力早日重生，京都妖怪们还建立了专门的祭坛来安放她。 　　那个时候的小太刀来国俊时常会负责看守祭坛，没事就会对残骸说几句话，讲讲在同伴之间发生的趣事，讲讲他所崇拜的黑绘大人作为剑士的英勇表现。虽然栀子并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但她的灵魂却没有忘怀。所以现在看到来国俊遭难，她是不可能会袖手旁观的。 　　“豆腐小僧……一目连……唐伞哥……河童医生……土地藏大人……濑户大将大人……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在如同沉沦的噩梦之中，来国俊的眼前飘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近在咫尺，但他却无法碰触到他们。 　　这些都是他所失去的同伴，虽然其中有一些妖怪其实并没有死在如月车站袭击事件之中，比如土地藏和濑户大将就还活着，但潜意识可不管这么多。在少年的潜意识里，他们都是已经从指缝间漏出的水滴，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边。由此可见他的悔恨有多么深重。 　　但要说悔恨，少年最大的悔恨当然是那个人—— 　　“啊，花见酒大人！” 　　刹那，在众多逝者的幻影之中出现了一个穿着华丽和服的花魁背影。纤细洁白的手上拿着精致的烟管，还在冒着袅袅的轻烟。 　　“花见酒大人，花见酒大人，我好想见你啊！” 　　这个背影的主人，就是小太刀来国俊最大的悔恨的根源——反抗组织的领导者花见酒。而她的离去之所以成为最大的悔恨，是因为花见酒并不是被敌人所杀死的。 　　花见酒的死，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当时为了摧毁固定京都大结界的三个楔子之一的“龙宫城的水镜”，一行人以黑绘作为主力深入海底幻境，并且最终与化为怪物的水镜展开了对决。而小太刀来国俊就是黑绘所选择的武器。 　　然而那时的黑绘没有了与主人的契约，人造人之身的灵力枯竭到了极限，无法一举击杀巨大化的怪物。眼见队友们陷入绝境，作为首领的花见酒毅然挺身而出，燃尽自己的灵力替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最终消灭了龙宫城的水镜。 　　正是因为有了她的牺牲，持续了千年之久的大结界才终于被解除。饱受压迫的京都妖怪们得以与千穗率领的百鬼夜行合流，逃离京都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虽然这一自由马上就因为天路坊的篡位而又一次遭到了剥夺，但花见酒的伟大精神仍旧值得所有人的铭记。她宁可自己看不到自由的曙光，享受不到胜利的果实，也要用生命将希望的火种传递下去，这是只有最高洁的领导者才能做到的事。 　　换句话说，花见酒的牺牲也不是任何人的过错，而是她自己的觉悟的体现。从坐上反抗组织首领之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为了理想付出一切代价。当时的场面除了牺牲自己与全军覆没以外没有第三条路，所以她便选择了本就已经属于自己的道路，仅此而已。 　　但小太刀来国俊却不这么想。没有战斗经验的他本来不是前线人员，是自己提出要作为黑绘的佩刀为组织做出贡献的。所以尽管他已经在战斗中做到了最好，甚至还替黑发萝莉挡住了致命的反击，但来国俊却总是忍不住去想象，如果当时在场的不是自己，战斗的结果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黑绘手中不是自己这把中看不中用的短刀，而是一把更长、更锋利、更加身经百战的宝剑，那花见酒大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当然是钻牛角尖，放眼整个反抗组织也没有比出身著名刀工集团来一门之手的来国俊更锋利的名刀，而且以黑绘当时的身体状况根本也挥不动过比他更大型的武器。如果当时黑发萝莉的武器不是来国俊而是别的付丧神，那很可能所有人都会死。 　　但来国俊自己却怎么也无法跨越这道坎，他的精神从花见酒死亡的那一刻起就坏掉了。 　　所以当天路坊夺取了暂代首领之位的天路丸的身体，控制了整个百鬼夜行的时候，本来该在疗养的来国俊成为了第一个屈服于妖术控制的百鬼夜行成员。也许是看中了他心中的黑暗，也许只是心血来潮，大天狗选择了让来国俊成为自己的先锋。 　　于是乎，少年通过穿越空间的鸟居来到了燃烧的神社，当着黑绘她们所有人的面亲手杀死了袭击如月车站的仇人——葛之叶晴明。然而他虽然报了其他同伴的仇，却无法报花见酒的仇，因为在来国俊的潜意识之中，害死花见酒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正因如此，在他噩梦的尽头，一定会出现那位花魁的背影。而来国俊一定无法追上那个身影，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无尽的折磨。 　　“花见酒大人，花见酒大人！不要离开我！干脆带我走吧！我活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呵呵，你在说什么呢，少年。这不是还有关心着你的人吗？】 　　“咦……？” 　　然而这一次，梦里的情景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本来应该无言地消失的花魁的身影，却微微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着的嘴角，【不要追寻妾身的幻影了，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去吧。】 　　“呜……！？” 　　瞬间，耀眼的白光包围了沉沦的少年。习惯了黑暗的他挡住双眼试图抗拒回到光的世界，但那光芒是如此温暖，即使闭上眼睛也依然能够渗入心田，驱散心中的黑暗。 　　于是乎，少年便醒了过来。 　　“唔唔唔…………” 　　“啊，你醒了！太好了，我还在想你要是一直醒不过来该怎么办呢。” 　　“你是…………” 　　看见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来国俊睁开了眼睛，小栀子也跟着喜笑颜开。她本来是想把少年搬到凉亭的座椅上去休息的，但无奈小小的身体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只好用自己的膝枕来让他的姿势能够舒服一点了。 第279章 危机一发 　　“啊………………” 　　花了几秒钟去感受垫在自己脖子下面的软玉温香，小太刀来国俊那疲惫不堪的双眼里突然涌出了大量的泪水：“啊啊啊，您是，您是！您难道是花见酒大人！大人，我好想见你，我好想见你啊啊啊啊——————！” 　　“咦咦咦咦！？” 　　完全没有料到病恹恹的少年会一醒来就变得如此激动，猝不及防之下，小栀子被对方一把抱进了怀里，吓得她浑身发抖：“请，请等一下啊？你说的花见酒大人究竟是谁啊？我是栀子啦，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不，您就是花见酒大人！啊啊这种母亲般的温暖，这种妈妈般的温柔，除了那位大人以外还能有谁？不！没有！虽然您变得小了很多，但果然就是我所认识的花见酒大人啊啊啊啊——！” 　　“诶诶诶……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听人说话的耶，好可怕，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面对少年那堪称狂热的反应，小栀子也不敢继续反驳下去，只得任凭他抱着自己痛哭。来国俊哭着哭着，就又刺激到了小栀子隐藏的母性： 　　“啊咧……怎么回事，我开始觉得这个人有一点点可怜了。他所说的‘花见酒大人’一定是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吧，所以才会思念到把我看错成那个人。” 　　“呜呜呜呜……花见酒大人，我好想你啊………………” 　　“好啦好啦，乖。你想哭就继续哭吧，把心里的难过都哭出来就会轻松一点了。” 　　没过多久，母性大发的小栀子就忘记了害怕，开始轻柔地抚摸起了少年的后背。在染血的和服之下包裹着的是瘦到皮包骨头的肉体，代表着他所受到的折磨。半晌之后，来国俊终于哭尽了眼泪，松开了对女孩的怀抱： 　　“花见酒大人……非常抱歉，让您看到我不成体统的样子了。” 　　“没关系的哦，来国俊先生。只要能让你觉得心里舒服一点，我所做的一切也就有意义了。” 　　栀子看见来国俊虽然仍旧把自己当成了那位“花见酒大人”，但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就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开启机关的任务。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再次让少年的脸色大变： 　　“花见酒大人？您要去哪里？请您不要走！我好不容易才又见到您，请您不要再次丢下我一个人！” 　　“诶诶诶……怎么这样……” 　　眼看这少年一副马上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小栀子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一方面她现在身负重大的任务，没办法带上一个神智都不清醒的累赘跟在身边，但另一方面抛下这孩子不管也不是办法，万一他大哭大闹起来反而会引来卫兵。 　　“唔唔唔唔…………千穗大人，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花见酒大人，请把我带在身边，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失败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就算要付出这条生命也在所不惜！” 　　“嘘——！请不要这么大声啊！” 　　然而就在小栀子苦恼的同时，来国俊那恳求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响亮，这就容不得她再慢慢思考了。就算是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小栀子也只能顺着少年的话说了下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想跟上来的话，就跟上来吧。” 　　“真的吗！谢谢您，栀子大人！我绝对不会再辜负您了！” 　　“都说了请小声一点！” 　　“啊……对不起……%￥%……￥%￥”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千穗大人，我可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也说不定……” 　　看到少年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还是忍不住从喉咙发出声音的模样，小栀子简直是哭笑不得。虽然这个人跟其他被妖术完全控制沦为傀儡的妖怪不太一样，貌似还残留着一部分思考能力，但很显然神智乃至人格也已经遭到了相当程度的扭曲。虽然嘴上说着什么事都愿意做，但来国俊少年究竟会在任务过程中做出怎样的行为压根无法预测，一不注意说不定就会闯出大祸。然而事到如今，栀子也不可能让他再重新躺平回去了，所以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好了，来国俊先生。我现在要执行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期间绝对不能被卫兵发现。所以说如果你想要跟上来的话，就必须保证按照我的步调行动，并且要绝对安静才行，你能做到吗？” 　　“￥&%￥%￥————！！&%￥%￥————！！”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而且出声了就不算绝对安静了啦！我再问一遍，你明白了吗？” 　　“……………………！！！（拼命点头）” 　　“这才对嘛，那就跟我来吧，目标是百鬼城城门！” 　　就像这样，小栀子带上了意外获得的队友（？），重新开始了启动机关的重大任务。她先是带着来国俊按照原路潜行回到天守阁的下方，然后贴着城堡的墙壁向着城门的方向一点点前进。 　　【咦，这个人……怎么好像比我想象得要专业很多的样子？】 　　出乎栀子预料的是，刚刚还疯疯癫癫连人都认不清的来国俊，一旦正式开始行动却突然变得可靠起来。不仅严格遵守了不出声的约定，甚至潜行的姿势还十分流畅帅气。少年好几次主动移动到前方充当斥候，用手语提醒后面的栀子巡逻队是否正在靠近，在他专业的辅助之下，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靠近了百鬼城的城门。对此，小栀子心中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来国俊先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用，怀疑你实在是对不起。】 　　要问神志不清的付丧神少年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神勇，其实原因很简单。别忘了有一段时间他可是黑绘的贴身佩刀，对黑发萝莉那世界顶级的潜行技巧可谓是耳濡目染。虽然只是学到了一点表面上的皮毛，然后再依葫芦画瓢地模仿出来而已，但对付一群**控的傀儡巡逻兵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如果是神智清醒的小太刀来国俊，以他那内向自卑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去模仿自己最崇拜的偶像的技术，甚至连一点沾边的念头都无法产生。正是因为现在的来国俊受到妖术影响神志不清，所以才能够本能地用出黑绘的技能，这就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栀子的善举得到了回报，如果没有来国俊的侦查，只凭女孩一个人是很难抵达城门这里的。 　　“怎么办……居然有站岗的士兵，这样就无法靠近仙鹤雕像了啊！” 　　而在抵达城门之后，栀子的眼前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固定岗的士兵。她明明记得直到今天之前还是没有的，但现在却多出了几个站着不动妖怪守在了城门面前，他们的背后正好就是仙鹤雕像，被隐藏在一堆军用物资的中间。这些人其实是濑户大将从前线带回来的护卫，看到主城守备这么稀薄就直接安排在了城门口，虽然神智遭到控制做事却还是这么靠谱，不愧是百鬼夜行所有人都仰慕的大姐姐，只可惜濑户大将的这种靠谱现在却变成了栀子面前无法逾越的阻碍。 　　“呜……没办法了，只有做好觉悟弄出动静引开他们，然后再找机会回来了……千穗大人，请您保佑我——” 　　“花见酒大人，这里就请交给在下吧。” 　　“诶？” 　　正当栀子下定决心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看出她心思的来国俊却先行一步站了出去：“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您应该是想要去城门那边对吧？守卫就由我来引开，请您放手去做该做的事吧。” 　　“这，这怎么行，这么危险的工作我没办法推给你啊！” 　　“我已经说过了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您了！” 　　“啊，等一下！” 　　没有理会女孩的反对，来国俊纵身一跃跳出了藏身的掩体，然后径直奔向城门口的守卫。那几个妖怪见状十分木讷地抬起头来，似乎不确定眼前的究竟是敌人还是友军： 　　“唔啊啊啊？” 　　“让开让开，小爷我可是名刀来国俊。你们这些下贱的家伙，不想被斩于刀下的话就都给我让开！” 　　“唔啊啊啊啊啊————？！” 　　面对这些被控制的同胞，少年一点也不客气，昂首挺胸地发出了挑衅。这下城门口的守卫彻底把他当做了敌人，举起武器就围了上去。见计策起效，来国俊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哼哼哼，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啊啊啊啊……！站，站住…………！” 　　“谢谢你，来国俊先生！” 　　就像这样，固定岗的卫兵都被引开了，小栀子得以顺利靠近第二座机关。她费力地爬上装有军需品的箱子，总算是摸到了仙鹤嘴里的玻璃球： 　　“叮————！” 　　“这，这样一来任务就算完成了——” 　　“发生了什么事！” 　　“！？” 　　然而就在女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个充满威压感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百鬼城。原本就昏暗的天空一下子变得更加日月无光，一个背生双翼的巨大身影从天守阁的顶端凌空降下，正好落在带着一队卫兵逃跑的来国俊面前： 　　“…………你这家伙，居然敢扰本大人清净？” 第280章 再会狐耳娘 　　“糟了！是那个控制了大家的坏人！他怎么会出来的？” 　　眼见背生黑翼的大天狗降临到了正在逃跑的来国俊的面前，小栀子一下子慌了神，未经思考便想要朝那边跑去，“来国俊先生有危险，我得去帮他才行——————呜呜呜！？” 　　但女孩最终连一步都没有能够跑出去，因为一双白花花的手臂突然从她背后的仙鹤雕像内部伸了出来，捂住了栀子的嘴巴。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嘘————不要冲动，栀子小姐，你现在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反而是白送人头。” 　　“唔唔唔唔唔——————！？（千穗大人？是你吗？）” 　　对于这个声音，栀子当然有印象，因为很明显这就是刚才给她发布命令的那个人。然而这种让她对来国俊见死不救的态度却不像是栀子所知道的白狐千穗，“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请放开我！来国俊先生有危险！）” 　　“呵呵，放心吧，虽然那位少年的帮助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但我为你准备的‘后路’对他也一样适用。安静看着就行。” 　　“唔唔唔————！？（您到底在说什么？）” 　　由于那双手的钳制，栀子无法离开雕像半步，只得站在原地旁观形势的发展。只见面对散发出巨大灵压的大天狗，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的来国俊少年一下子又萎了下去，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啊，啊啊………………” 　　“嗯？仔细一看，你这家伙不就是杀掉明神会人工半妖的那个付丧神吗？居然摆脱了我的妖术的控制，难道是沐浴了安倍晴明之血所造成的影响？” 　　本来以天路坊的性格，看到自己眼皮底下有妖怪闹事肯定是二话不说就格杀勿论。但他却认出了来国俊的身份，记起了是他亲手杀掉了葛之叶晴明，所以一时之间好奇心压倒了杀心： 　　“不许动，小鬼。本大人暂时不杀你，让我好好检查一下你身体的状况。任何能够对我的妖术产生影响的因素都必须排除。” 　　“不，不要！” 　　“啊？你说什么？” 　　面对步步紧逼的大天狗，尽管来国俊已经恐惧到了双腿发抖的程度，却还是拒绝了他的要求：“我，我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花见酒大人！你，你休想随意命令我！你这恶徒！” 　　“呵，真敢说啊，杂碎，我看你是想死想疯了吧！” 　　“咕呜！？” 　　被少年的言语所激怒，大天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直接拍动双翼腾空而起，将来国俊提到了半空之中，“好啊，我也懒得管你是怎么摆脱控制的了，反正区区杂碎对本大人的大计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既然你这么喜欢原来的主子，那我就如你所愿，送你去那个世界与她团聚吧！去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不好，快放开我，来国俊先生要被杀了！）” 　　眼见大天狗开始在手掌之中聚集能量，准备用零距离的妖力炮将来国俊轰杀至渣，小栀子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但她背后的声音依旧不慌不忙，淡定地对她说道：“不要着急，好戏现在才开始。” 　　“唔？（诶？）” 　　“哗啦啦啦——————！” 　　话音刚落，小栀子背后的仙鹤雕像与后花园里的那座雕像，在同一时间化作沙子分崩离析，原来它们本来就只是用沙土搭建起来的脆弱之物。然而雕像嘴里的玻璃球却是真的法器，并且开始闪耀危险的红光。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下一个瞬间，整座百鬼城都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在地震的摧残之下，巨大的天守从地基往上开始崩裂，大片的砖瓦雨点般地倾泻而下。许多仍旧在巡逻的妖怪根本来不及躲闪，一下子就被砸成了肉饼。大天狗也差点被卷进了这突如其来的倒塌之中，不得不扔掉手中的来国俊提升了飞行的高度：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城！我的百鬼城啊啊啊啊！居然裂开了！” 　　是的，现在的百鬼城就如同字面所示的那样，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同时开始碎裂的还有整个空间的地面，巨大的裂缝不断扩张，将附近的妖怪士兵尽数吞噬殆尽。看到这一幕的小栀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与说好的不一样！原本“千穗”让她启动两处机关只是为了启动隐藏的通道，以便里应外合收复百鬼城，没想到真正启动之后却是引发整座城崩溃的自爆按钮！ 　　“你，你不是千穗大人，千穗大人才不会做出这种害死同胞的机关，更不会让人冒着生命危险启动它！你究竟是谁？” 　　直到这个时候，小栀子才发觉自己被人骗了，那只白狐根本就不是千穗！但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捂住她口鼻的那双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幽灵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用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就行了。为了打败大天狗，就必须让他主动出击才行，要让那个胆小鬼走上战场，就必须要先摧毁这个安全舒适的老巢，这是唯一的办法。” 　　“别开玩笑了！哪有必须牺牲自己人的办法啊！这样就算打败了坏蛋，真正的千穗大人也一定会伤心的！我绝不原谅这种事！” 　　“好啦，小栀子，你没有时间浪费在争论上了。你不是想要救那位少年吗？大天狗的注意力被城堡所吸引的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快带着他回到这里，我会给你们打开一次性的传送门，机会只有一次哦。” 　　“啧！？” 　　被那个声音这么一说，小栀子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得转身冲向倒在地上的来国俊。她一路避开地上的裂口与空中的碎石，好不容易来到了少年的身边，却发现他又昏过去了。 　　“来国俊先生，醒醒，快醒醒！我们要逃命了！” 　　“…………………………” 　　“啊不行了，这人完全没反应啊！” 　　面对彻底失去意识的少年，栀子不知如何是好，最终也只得使出全身的力气拽住他的领口，拼命在地上拖行了起来。眼看着整座百鬼城就要坠入深渊，她这样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赶得回去雕像所在的地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地面上突然一阵闪光，鸟居形状的图案直接出现在了两人的脚下。原来，就连让她把人带回去这句话都是一个谎言，那个声音的主人直接就能在栀子身边打开传送门，之所以故意骗她只是为了让她无暇思考而已。恶趣味到了这种程度，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哇啊啊啊啊啊——————？！” 　　于是乎就像这样，小栀子与昏迷的来国俊径直掉进了鸟居形的传送门，在经过了一阵烟花缭乱的空间穿越之后，两个人砰地一声摔在了一片空地之上： 　　“啊痛痛痛………………这里是哪里？” 　　揉着火辣辣的额头抬起头来，小栀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位于一片清幽的竹林中心。在竹林的对面可以看到由成排的红漆鸟居和青石板小路所构成的通道，在道路的两旁装饰着许多狐狸的石像。像这样特别的景致，在栀子的印象中放眼日本就只有一处： 　　“这里，难道是京都的伏见稻荷神社？” 　　“咦，那头显眼的绿发……你这家伙是！？” 　　正当小栀子还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的时候，她的背后传来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红白色传统巫女服打底，却在端庄的巫女服外面套了一件暴走族皮夹克，而且还留着一头显眼金发的女性身影。对于这个人，小栀子也有印象： 　　“您，您是……黑绘大人的同伴的……” 　　“朱守院真宵啦！我的名字是朱守院真宵。果然是你啊，栀子学姐，不现在应该叫栀子妹妹了吗？听到声音过来一看，没想到居然会是熟人啊。” 　　认出了眼前的绿发小女孩，金发的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冲她露出了一个大大咧咧却又十分和善的笑容，“栀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正被你垫在屁股下的家伙，应该就是黑绘说的那个叫来国俊的付丧神没错吧？” 　　“哇啊啊，对不起，来国俊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直到听见了这句话，小栀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人事不省地来国俊身上，于是连忙起身道起了歉。看到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不良巫女摸了摸鼻子，大步走上前来将昏倒的少年扛在了肩上：“也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啊，好的。” 　　顺从地跟在真宵的后面穿过鸟居小道，栀子来到了稻荷神社的一座偏殿。在殿内她见到了巫女口中的人物，也就是真正的大妖狐千穗。 　　“千穗大人，果然是您！” 　　“栀子殿下，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与你再会。” 　　对于小栀子的突然出现，狐耳娘似乎也有些意外。由于栀子前一世是黑绘的朋友，所以千穗对她的态度也异常尊敬，当着真宵的面就低头跪拜了起来，吓得栀子连忙跪下来与她对拜： 　　“哇啊啊啊啊！千穗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您怎么能对小的这样的下人行如此大礼呢？” 第281章 战争的前兆 　　“你这就说错，栀子小姐。你是黑绘大人她们托付给在下的重要的朋友，却由于在下的疏忽身陷险境，在下当然必须赔礼道歉。” 　　“哪里的话！百鬼城被占领又不是您的错，请您不要太过自责！” 　　“不不，这都是在下的责任，请接收在下的道歉。” 　　“不不不，请您抬起头来！” 　　不得不说妙鹤在伪装千穗的时候，对于狐耳娘的性格还是把握得非常准确的，你看这个本尊见到栀子果然也是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而栀子这边不敢接此大礼，也马上低头表示尊敬，两边陷入到了无尽的磕头循环之中。 　　“啧，你差不多够了吧！” 　　“咚！” 　　“痛。” 　　终于，在一旁围观的真宵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一拳砸在狐耳娘的头上，这才终结了这场闹剧。被打的千穗抬起头来，冲金发巫女投去不解的眼神：“真宵大人，为什么打我？” 　　“别明知故问了，放任你俩这么闹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赶快说正事！” 　　“…………我明白了。” 　　被真宵这么一说，千穗摸了摸发痛的脑门，然后重新摆好姿势正襟危坐，用正式的语气对栀子说道：“总而言之，栀子小姐。我很高兴看到你平安逃出百鬼城。但是我必须承认你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这代表百鬼城内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预料之外的变故，能请你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说到这个，我确实要向您报告才行！非常抱歉，千穗大人！因为我的错，百鬼城没啦！而且城里的大家也都……总之一切都是我不好！请您原谅我！”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情况啊。” 　　几分钟后，听完了栀子的描述，千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朱守院真宵则一脸不爽地咋了咋舌：“切，又是那个妙鹤搞的鬼！这家伙居然在城里留下了这么强力的自爆装置，你一直都没有发现的吗？” 　　“很抱歉，真宵大人，我确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看来妙鹤大人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天路丸被自己的创造者夺舍的可能性。” 　　“尽管察觉到了这一点，那家伙却没有告诉你，只是自己悄悄安了个炸弹在你的老家，这性格真的是太下贱了！我们实验B班也被她给阴了一道，在群马的山里吃了个打败仗，谁能想到那个土妹子沙由里会突然变成超级黑洞人啊！而且又偏偏是黑绘的好朋友，这根本就没法打嘛，可恶！” 　　对于接连做出坑爹之举的妙鹤巫女，朱守院真宵可真是一肚子的火气，唠唠叨叨地抱怨个没完。而千穗虽然也被坑得不清，但却仍然显得比较冷静，毕竟妙鹤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很遗憾她没有与我们共享自己所掌握的情报，但我相信妙鹤大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你又来了，反正又是那套用我们的失败引出幕后黑手的理论呗。距离那场败仗也过去好多天了，幕后黑手有出来吗？” 　　“……暂时还没有迹象。但是潜移默化之间局势已经发生改变了，我是这样相信的。” 　　“是啊是啊，人家冒充你指使栀子把你老家都拆了，你还相信着她呢。” 　　“这正是局势变化的一环啊，真宵大人。失去了大本营的天路坊会怎么做？除了主动出击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百鬼城是力量的辐射塔，只要呆在那里，他就能用妖术控制全部的百鬼夜行成员替自己征战。现在失去了这个重要的据点，他就不得不亲自来到前线督战了，这正是我们等待的机会不是吗，真宵大人。” 　　“呃…………” 　　【咦……千穗大人给人的感觉，好像与以前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被狐耳娘言之有理地这么一反问，不良巫女立即就说不出话来了。换了以前的千穗是万万不敢对朱守院真宵这样说话的，但如今的她似乎相比以前有了一些改变。栀子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说出口来，毕竟她其实对千穗不是怎么熟悉。 　　“哼！就算你说得对，妙鹤那家伙炸了百鬼城是为了逼大天狗主动出击。但我们的军力就只有铁虎组的一点人还有我从九条之原带出来的那帮学生，不是我说，这帮人打打小怪还行，对上疯狂报复的大妖怪怕不是去送死。就算再加上稻荷神大人的神使众，还有拥有双神之力的本小姐，刚正面能不能赢也是个问题。她要拆城至少也得等黑绘她们回来之后在动手吧？” 　　“你这话说对了，怪力女，她就是等到黑绘回来才动手的。” 　　朱守院真宵话音刚落，她的头顶就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接着只听唰的一声轻响，一个敏捷的黑影便从横梁上翻身跳下，降落到了众人的眼前。 　　“什么啊，原来是你啊狙击女！大白天的躲在房顶干什么，你还在玩那套忍者COSPLAY那？” 　　“NoNoNo，这可不是什么COSPLAY，怪力女。我现在已经是流影幻魔众的正式成员了，以后请你叫我Shadow·Kitty，或者用汉字来说就是流影夜猫。” 　　“少来这套，你不就是掏钱向黑绘她们班班长买了几套忍术秘籍吗？而且才自学了两三天，就真把自己当成正儿八经的忍者啦？你是什么天纵奇才吗？不要小看日本的忍者文化啊喂！” 　　“没错，你说对了一点，我就是天生奇才。本来忍者的技术与特种兵就有共通之处，再加上我与生俱来的战场直觉与妖力，掌握那些忍术两三天就绰绰有余了，比如你看这个。” 　　面对不良巫女怀疑的目光，穿上忍者装束的凯蒂不紧不慢，从腰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小包。那是被涂黑的弹夹袋，里面本来可以放两个步枪弹夹，但是她打开袋子往下一倒，居然一口气倒出了十个装满的弹夹！沉甸甸的弹夹就那么砸在神社的木地板上，把地板的表面都刮花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怎么样，大开眼界了吧？” 　　“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秘密。忍者是不能透露秘密的，想要知道的话就用美元来换吧。” 　　“咳咳！” 　　虽然凯蒂魔术般的表演的确震慑到了真宵，但千穗看见自家神社的地板受到损害显然不太乐意，用微不可见的程度皱起了眉头，并且故意咳嗽两声打断了两人的相声：“那个，凯蒂大人？你刚刚是不是说黑绘大人回来了？” 　　“是啊，根据我的Clansman（族人，指流影幻魔众忍者）刚刚发来的报告，班长和黑绘已经在九州那边登陆了。似乎明神会加强了对空中的监视，她们没法直接飞回来，所以选择走水路回到本州，我们在京都集结的消息她们也已经知道了。以那两个人的行动力，要么是今天夜里，最迟明天早晨就会来到这里跟我们汇合了吧。显然妙鹤正是看好了这个时机才果断出手的。” 　　“切，明明人都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消息却这么灵通，甚至比一整个忍者组织都更早知道黑绘她们回来了……那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怪力女，她不是跟你同门的吗？” 　　“我知道才怪了呢！退魔巫女就是个只懂得打妖怪的工具人组织！根本没教过这么多战斗之外的本事好吧？” 　　“不管如何，既然黑绘大人她们已经登陆了，那我们要做的事也就只有一件了。” 　　正当真宵和凯蒂还在争论妙鹤巫女的情报网是从何而来的时候，千穗从坐垫上站了起来，用斩钉截铁的声音如此宣布：“凯蒂大人，麻烦你传令下去，让铁虎组集结所有兵力准备出发。” 　　“收到。” 　　“真宵大人，也麻烦你通知一下九条之原的各位，我不强求他们为妖怪的未来而战，不想去的人可以继续留在伏见，稻荷神使会确保他们的安全。” 　　“哼，放心吧，那一晚愿意跟我走的人没有怂货。我说了他们打BOSS就是送，不过帮忙打打杂兵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会向他们解释的。”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对了，小狐狸。” 　　接到命令走到门口，凯蒂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这次行军的目标是哪里？你想与敌人在哪里对决？” 　　“群马。群马的那一夜对于我们大家都是难以忘怀的记忆，作为雪耻的战场再好不过。” 　　“呵呵，收到了。几天不见你变得攻气起来了呢，小狐狸。我喜欢，继续保持。” 　　果然栀子所感到的并不是错觉，凯蒂也发现了千穗身上微妙的变化，临走时还十分欣赏地对她眨了眨眼睛。随后狐耳娘自己也跟在她的后面走出了神社，化为白狐跑上山去了： 　　“那么，我也要去集结神使众的兵力了。先告辞了，真宵大人，我们一会见。” 　　“啊，快去快去。做你该做的事！” 　　挥手告别了白狐的背影，金发巫女转过头来看向还坐在原地的栀子，“好了，正如你所见。我们接下来就要去打仗了。你和来国俊那小子就留在神社好好休息，等着听我们的捷报吧。” 第282章 狐之归乡 　　“等一下，真宵大人！” 　　“啊？” 　　不良巫女正准备要离开，却被栀子从身后叫住，不得不停下脚步，“怎么，还有什么事吗？可别要说你也想跟着上战场啊，那太危险了我可不敢同意。” 　　“不……我自己知道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能够逃出百鬼城已经是很幸运的结果了，怎么会主动成为各位的累赘呢？本来这条性命也不属于我自己，而是多亏了大家的恩情才重获新生，我会乖乖留在后方祈祷各位大人的凯旋的。” 　　“啧，我也没说到这个地步吧？不过既然你知道就好，我们其他人也就算了，要是让黑绘那家伙知道你遭遇了危险，她肯定会担心到睡不着觉，毕竟与之前的那个你关系最好的就要数她了。” 　　“是。” 　　“那么，你想要问什么？” 　　“嗯，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千穗大人是不是有些变了？比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好像更加……那个……该怎么说呢？” 　　“你想说的是，千穗那家伙变得更‘成熟’了是吧？”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一样。让人觉得很可靠，但又有点让人担心她是不是在勉强自己……真宵大人，您知道在千穗大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你要问我知不知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被隐藏起来的秘密。不过我自己也是后来才跑到京都来与千穗汇合的，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所以具体的细节也都是道听途说，这样也没关系的话就简单讲给你听吧。” 　　“没关系的，请告诉我吧。虽然我可能没办法为千穗大人做任何事，但作为接受她的慈悲庇佑的百鬼夜行的一员，我想要知道发生在自己的恩人身上的真实的情况。” 　　“我知道了，你确实有这个权利知道。该怎么说呢，事情其实很简单——千穗那家伙并不是‘一夜之间突然变得成熟了起来’，而是‘不得不逼迫自己成熟起来’。因为养育她长大的相当于母亲的那个人物，也就是这座神社的主人稻荷神，现在正处于非常危险的状况————” 　　————那是发生在数日之前的事情。 　　当时的实验B班，在群马的山中神社里遭遇了觉醒为“新世代灵能力者”的汤川沙由里和大天狗的背叛，不得不仓惶撤退。幸好得到了铁虎组的及时接应，得以逃出生天。之后众人为了完成各自所能做到的事情暂时分道扬镳——真宵和凯蒂前往东京的九条之原高校去寻求守护神菊姬的帮助，黑绘与阿什利则飞往妖精乡爱尔兰探索复活望月玛利亚的办法。 　　至于千穗，则独自一人向着自己的故乡，也就是京都的伏见稻荷神社进发。她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一个人在遭受巨大挫折的时候，往往最想见的就是慈爱的母亲。虽然千穗一直都觉得血统不纯的自己配不上神明养女的地位，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老实的。 　　这个时候的千穗，既没能守护好百鬼夜行的同胞，也没有帮上实验B班的什么忙，甚至就连自己青梅竹马的天路丸的身体也被坏人夺舍了，可以说是处于人生的最低谷。 　　她明明是下定决心斩断犹豫，抛弃神使的身份回去继承母亲的事业，结果却是这样的惨状，心情可以说是到达了自我怀疑的顶点。这种时候本能地渴望母亲的安慰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千穗虽然身为大妖狐之子，但本质上也只是个才出生十几年的幼小少女而已。 　　一路之上，千穗用狐狸的形态翻山越岭，倒也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随着天路坊的篡位，人与妖怪之间紧张对立的局面反而有所缓和，这是因为大天狗把各地的兵力都调走去集中镇压反抗他的妖怪组织的缘故。有了喘息之机的各地的阴阳寮成员都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去了，正好让千穗能够长驱直入穿越重重防线，成功回到了京都。 　　狐耳娘到达伏见稻荷神社门口的时候正好是一个晴朗的晚上，她的面前就是神社的后山，与人类参拜客所使用的正门不同，这里的兽道肉眼无法看见，只有神使一族的白狐能够在其中穿行，直达稻荷大明神的神域。 　　“………………………………” 　　但现在的千穗已经不是神使而是妖狐了，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还能否进入这条神圣的通道，或者应该说——还有没有资格踏入其中。 　　“…………………………………………” 　　因此她沉默了，她犹豫了，她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小狐狸在被叶露所沾湿的草地上转起了圈，毛茸茸的尾巴拖在地上，吸了露水的毛发沉重地下垂，恰似她现在的心情。 　　虽然稻荷神是支持她回去继承百鬼夜行的首领之位的，虽然神使之中也没有任何人会因此怪罪于她。但千穗还是有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感觉。这就好像离家出走去闯事业的女儿最后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一样，家人的包容反而会徒增她的愧疚。 　　“这个感觉，果然是你回来了啊，千穗。” 　　“啊……红叶前辈。” 　　就在小狐狸翻来覆去地踟蹰不前的时候，一个冷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千穗抬头一看，发现路边的石狐雕像的头顶上出现了一只成年的白狐。那是神使一族中的大前辈红叶，也是一直以来像老师一样照顾着千穗的人物。 　　“红叶前辈，您贵安……” 　　“为什么回来了，千穗。你应该已经选好了自己的道路才对。难道说你又要半途而废了吗？” 　　“不是的……我——” 　　“哼，开玩笑的。我知道你遭遇到了什么事，跟我来吧，稻荷大人也在等你。” 　　作为情报网遍布全日本每个角落的稻荷神使一族的成员，红叶当然早就已经知道在群马发生的事情。在捉弄了千穗一下之后便不再为难她，而是带她进了兽道。就算是这句看似恶作剧的捉弄，实际上也是有其深意的，为的就是先给千穗一个下马威，如此一来她反而不会感到太过拘谨了。 第283章 衰弱的女神 　　“沙啦啦啦啦………………” 　　走进兽道，千穗最先听到的是瑟瑟的风声。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给人的感觉要更加凄凉。于是乎小狐狸便抬起头来，看见了风声的来源：只见林中的每棵大树的树干都被绑上了粗大的注连绳，而注连绳上则挂满了惨白的纸串，瑟瑟之声就是风吹过它们发出来的。 　　“红叶前辈，那些是？” 　　“……………………” 　　虽然伏见稻荷神社是神道教圣地，但现在又不是什么大的节日，这么大张旗鼓的装饰是很反常的。而且对于千穗的问题，走在前面的前辈神使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径直往兽道深处走去。这一切的反常状况，都令千穗忍不住在心中产生了隐隐约约的不安之感。 　　而她的这种不安，在走到兽道尽头的时候到达了最高点。 　　神使们所走的兽道的尽头，自然也就是稻荷神神域的入口。而在那里，千穗看到的是——她的同胞们。 　　白狐！足足数百只白狐聚集在神社前的阶梯上。每一层的阶梯两旁都点着祈祷用的香烛，而每一根蜡烛旁都守护着一只白狐。即便是最狂热的毛茸茸爱好者，看到这种阵仗恐怕也不敢上前去撸狐狸，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神圣，太过庄严，太过——悲哀了。 　　“红叶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来了？” 　　千穗一眼就看出，眼前密密麻麻的狐狸群的数量，基本就是全日本的稻荷神使的总和。其中绝大多数都没有在伏见稻荷神社常驻，而是分散在各地的神社里充当稻荷神的眼线，有些时候也会帮助当地的人类灵能者驱逐妖异与恶灵。而这些外派的神使如今却全部回到了伏见，这代表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你心里应该已经有预感了吧，千穗。比起要求我回答你，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比较好。登上阶梯吧，稻荷大人正在等你。” 　　“呜…………” 　　面对小狐狸惊慌失措的提问，红叶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如此回答道。但虽然她没有直接点破，其实也差不多算是给出了答案。千穗闻言顾不上那许多，拔腿就朝阶梯的顶端跑去，一边跑一边变回了人形，因为她不想用野兽的形态去见自己最重要的人。 　　“啊啊…………怎么会…………” 　　然后，少女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只见在神社外的院子里，同样点满了神圣的蜡烛。而守护在此处的白狐仅有几只，都是年龄最老，资历最长的神使，即使是红叶都还不够资格加入他们的行列。而能够让这些元老齐聚一堂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稻荷大人的身体情况出现了异样。 　　“稻荷大人，千穗回来了。” 　　“让她进来。” 　　其中一只白狐看见狐耳娘的到来，便主动走到紧闭的神社门前报了个信，随后里面便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听到这声呼唤，千穗连忙跑了过去，脱掉鞋子跪下来双手打开拉门，然后毕恭毕敬地用膝盖挪了进去。 　　“千穗，你回来啦。过来让我看看。” 　　“稻荷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在光线昏暗的神社正中央，磨得如同镜面般光滑的木地板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卧铺，稻荷神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华丽的被褥。她平常所穿的神圣的千早羽衣也被铺在了被子的上面，简直就像是光靠棉被已经无法保暖了一样。要知道这可是早夏时节啊！ 　　“咳咳……” 　　而躺在厚被子里的稻荷大人也确实病得不轻，她的脸颊绯红，眼神迷离，额头上满是细小的汗珠，看上去与一般的病人没什么区别，根本不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神明。看到养育自己的恩人变得如此憔悴，千穗的心都要碎了，眼泪马上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怎么会这样，稻荷大人……是谁害得您……啊！难道是因为地脉的异常？” 　　狐耳娘刚说出口的问题，马上就自己找到了答案。稻荷神是掌管农业与丰收的神明，她的力量与大地紧密相关。所以如果土地本身出了问题，自然也会影响到稻荷神的身体。 　　“抱歉啊，千穗，让你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明明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作为长辈不应该添麻烦的。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面，所以就让红叶去接你了。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从稻荷神的这句话里来看，她并不知道千穗是在神社的门口与红叶碰上的。也就是说明明她才刚刚派红叶去接人，却默认千穗是过了一段时间才赶回来的。这就表明在此期间稻荷神完全没有清醒的意识，而失去意识对于神明来说已经是非常严重的症状了，搞不好就会导致神性湮灭最终烟消云散。 　　“您在说什么啊，稻荷大人！我所做的事情什么的，比起您的身体来根本无足轻重！要是您消失了的话，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千千万万的农民该怎么办，那些依附土地而生的妖怪又该怎么生活下去？求求您了，一定不要有事啊！” 　　“呵呵，别这么伤心，千穗，我的孩子。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众神的时代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也只不过是真正的稻荷大明神因为担心人类而残留下来的一缕分御灵，当人类变得不再需要神明保佑也能养活自己，我的使命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随着农业技术的进步，这一刻本来就已经到来了。我能够残留到现在，反倒是一种幸运。让我能够遇见你。过来，让我摸摸你……” 　　“稻荷大人！” 　　眼见女神虚弱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千穗连忙迎上前去将它紧紧握住。稻荷神接下来的动作显示她想要抚摸自己孩子的脸颊，狐耳娘见状马上将脸贴了过去。 　　“呵呵，我的千穗，我可爱的千穗。你长大了呢，不再是那只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的小狐狸了。就连这张肉呼呼的脸蛋，不知何时也变得有女人味了起来。” 　　“不……稻荷大人，在下一点也没有长大……！” 　　本来千穗看到稻荷大人如此虚弱，是不打算对她诉苦的。但被那温柔的手掌这么一抚摸，小时候被稻荷神所宠爱的记忆如潮水般纷纷涌现。因此狐耳娘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将心里的苦水统统倒了出来： 　　“在下……在下只是自以为成长了……自以为学着黑绘大人她们的样，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责任就算是成长的表现……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黑绘大人她们并不只是面对责任，她们还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实现那些责任！但在下却没有做到……就连百鬼夜行和青梅竹马的友人都被人抢走了……在下真的是……愧对您的养育！” 　　“是吗，你受苦了呢……看到你受苦，我心里也很难受……” 　　“啊！？万分抱歉，稻荷大人，在下不是故意要给您添堵的，请您忘了刚刚的那些妄言吧！” 　　“不，我不会忘的，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诉苦啊。” 　　“诶……？” 　　面对一脸惊讶的狐耳娘，病榻上的稻荷神微笑着这样说道：“倾听孩子的苦恼，是每一个母亲的责任。因此我虽然心里感觉苦，但同时也感觉很开心啊，因为你终于把我当成真正的母亲看待了呢，千穗。” 　　“稻，稻荷大人……” 　　“别叫我稻荷大人了，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呐，只是这一次就好，让我听听……那个词语……” 　　“……呜呜……母，母亲大人！母亲大人！以后要我叫多少次都行，所以请您千万不要有事，母亲大人！” 　　“唔……还是带着敬语……其实我想听的是‘妈妈’来着……算了，就将就一下吧……”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醒一醒，您醒一醒啊！” 　　就在从千穗口中听到“母亲”这两个字之后不久，稻荷神便闭上了双眼，放在狐耳娘脸颊上的右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这可把小狐狸吓得不清，泪水立即夺眶而出。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她发现女神尚有呼吸，只是已经微弱到了难以察觉的地步。 　　“母亲大人她还活着……但再这样下去，最后一定会……” 　　伸手摸了摸失去意识的女神的额头，千穗本来以为它会像发烧一样滚烫，结果手上传来的感触却是冰凉的。如今稻荷神的力量明显已经被掏空了，她此时的症状与其说是生病倒不如说是极度的衰弱。之所以没有立即消失，完全靠的是由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镇魂蜡烛所构成的结界，让本来就存在于神域之内的一部分力量不至于逸散出去，暂时保住了她的神体。 　　然而这只是缓兵之计，如果不解决真正的元凶，稻荷神迟早还是会撑不住的。对于这个病根千穗心里有数得很，那就是如今席卷世界的地脉异常。而再说得细一点，就是正在妖怪与人类之间进行着的那场所谓的“千年战争”。这场全国规模的冲突无疑加剧了地脉的暴走，也就等于加重了稻荷神的病情。 第284章 白狐政变 　　而现在的情况是，唯一能够力挽狂澜的实验B班在群马遭遇大败。面对觉醒之后像黑洞一样无限吸收周围灵力的“新世代灵能力者”，即使是强如黑绘也无能为力。千穗手下的百鬼夜行又被天路坊的亡灵夺走，己方的全部战力可以说是分崩离析，而敌人却无比强大。 　　再这样下去，千年战争一定会像黑幕所希望的那样真正打响。一方面是被天路坊所控制的百鬼夜行，一方面则是退魔巫女与明神会的联军。有着血海深仇的这两方的战斗将会无休无止，直至将整个日本变为人间地狱。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挽救稻荷神的性命了。 　　想要拯救养育了自己的那个人，想要拯救自己的母亲。千穗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仅仅只是作为其他人的附属品来行动了。是的，她一开始是对朱守院真宵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格感到憧憬，所以跟着她加入了实验B班，之后很快就变成了黑绘的小迷妹。 　　“弑神之人偶”那无比强大的力量和贯彻自己心中的正义之道的生存方式令千穗感到无比耀眼，因为那正好是她所缺乏的东西。后来面对神使与妖狐的抉择，也是黑绘她们的所作所为鼓励了千穗，让她终于能够勇敢地直面自己的宿命。 　　到了这里，千穗实际上已经成长了很多，但还是不够。在对百鬼夜行的管理这方面，她还是全盘依靠青梅竹马的副官天路丸。而在为同胞们争取未来生存空间这方面，她同样也仰仗于实验B班的强大力量——或者说白了，就是寄希望于黑绘那天下无双的战斗力能够成为自己的靠山。 　　当然啦，无论是天路丸还是黑绘她们也都愿意成为千穗的助力，这都是她靠着自己真诚对人的态度赢来的回报。可事实证明这并不够，光是依靠别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啊！就算她们与你的关系再好，再怎么对你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别人终归是别人，不可能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天路丸被夺舍了，实验B班也分散了，因为大家都有自己想要拯救的人——黑绘和阿什利想要复活望月玛利亚，以此来唤醒被洗脑的汤川沙由里，朱守院真宵要救回被伪天照大神附身的青梅竹马，而凯蒂也决定与她一起行动。没有谁能够帮助千穗救她的母亲，在最绝望的关头，能够帮助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现在，就是千穗实现真正的成长的时候。 　　于是，少女便成长为了大人—— 　　“……请保佑我，母亲大人。我终于明白自己应该做的事了。光是提出‘妖怪与人类可以共存’这种空虚的口号是没有用的，光是扩大百鬼夜行的领地也是没有用的。这些都是和平时代的手段，而现在我们面临的却是战争……是会烧尽大地，让丰收的女神都病倒的大战争……为了结束战争，就必须要动用强力的手段，哪怕会造成牺牲也在所不惜。” 　　一段时间过后，神社的大门打开，千穗回到了院子里，但这一回她的腰杆挺得笔直，不再对那些元老级的神使卑躬屈膝，身上的装束也不同了——只见，她的上衣被换成了只有神明才有资格穿上的千早羽衣，正是稻荷神平时穿的那件、 　　“千穗，你这是——” 　　“大家！听我说！” 　　不等元老们有机会出声质疑，狐耳娘便用高昂的声音抢先对他们宣布道：“家母——稻荷大明神大人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随时都有神格湮灭的可能性。在这种时刻，我恳请大家借给我力量。能够拯救母亲大人的只有我们稻荷神使！”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区区一介叛出神使的妖狐，竟敢称大神为母亲！？你是不想活命了吗！” 　　“吼噢噢噢噢——————————！” 　　对于狐耳娘这种公然宣称自己为稻荷神女儿的做法，元老之中当然有人不满意，几只雄性的白狐甚至站起身来对她露出了獠牙。换了短短几分钟前的千穗，见此情景肯定会吓得跪下来磕头请罪，哪里敢触犯老前辈的权威！但现在的狐耳娘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自己了。 　　“稻荷大人刚刚亲口让我叫她‘妈妈’，所以她当然是我的母亲，请问有什么不服之处吗？” 　　“一派胡言，给我以死谢罪！” 　　“退下！” 　　“轰————————！” 　　听到这句公然的挑衅，老一辈神使们再也无法忍受，咆哮着朝千穗冲了过去。但他们还来不及出招，就被长出七尾的千穗用妖力压制住了——没错，见到母亲危在旦夕，下定决心要走上修罗之道的狐耳娘在这短短一瞬间又多长出了一条尾巴，或者应该说她的实力本就达到了七尾的境界，只是心态没有跟上。现在随着心灵的成长，被压抑的力量也同时爆发了出来。 　　“咕呜呜呜呜呜呜————————！这，这是何等的妖力，简直与当年的菖蒲如出一辙，果然，孽种就是……孽种！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叛徒，稻荷大人才会…………” 　　“杀了我们吧，叛徒！与其要看着你这孽种篡夺稻荷大明神的神位，我们宁愿死！” 　　虽然被千穗身上所迸发出的强大妖力所压制得动弹不得，但元老们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他们都是当年看着菖蒲长大的那一辈神使，也经历了大妖狐的背叛，所以对于身为菖蒲女儿的千穗可以说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这次虽然表面上允许千穗回来探视稻荷大人，但那也只是为了圆主人最后的心愿罢了。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再放千穗离开，而是早就决定要帮稻荷大明神清理门户，将叛徒千穗就地正法。 　　元老神使们心里的想法，全都已经被现在的千穗看穿了，因为披上母亲法衣的她，现在已经是实质上的稻荷神的代理人。所以手下神使们的感情波动都能用那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她才会先下手为强地将对方控制住，现在元老们是死是活全在她一念之间。 　　而为了达成千穗的目标，整个神使一族的力量是必须的。如果放任这些元老们活下去，那势必会对她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干扰，与其留下后患，不如—— 　　“千穗。” 　　“红叶前辈。” 　　就在狐耳娘的心里浮现出明确杀意的瞬间，从阶梯的下方走上来了一只白狐，正是领她进门的红叶。狐耳娘用余光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 　　“前辈，你也要来阻止我么？” 　　“呵呵，几分钟不见变得很嚣张了嘛，这才像是那个菖蒲的孩子。” 　　对背生七尾的狐耳娘的威胁不为所动，白狐摇身一变化为一名冷艳女子，笑着对她说道：“放心吧，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是来告诉你，我以下的神使一族服从代理稻荷神的指挥，因为我们的目的与你一致，都是拯救我们的主人稻荷大明神大人。” 　　“红叶！你在胡扯什么？这种继承了污浊之血的孽种怎么可能是代理稻荷神！？你们反了不成？” 　　“反的人是您吧，长老大人。或者说，你们所效忠的从来不是现在的这位稻荷大明神大人，而是过去的稻荷神——也就是众神仍在世间之时，镇座于伏见的大神本尊，而非现在的分御灵。你们是那个时代最受大神器重的神使，所以忠诚心也只属于那位大神。至于现在的分御灵大人嘛，既然已经完成了本尊所托付给她的使命，见证了人类农业技术的成长，那么就算消失不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强行续命反而是违反大神旨意，你们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那又如何？身为稻荷的神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红叶，你自己也经历过大明神本尊在世的时代，难道忘了那个时候的伏见稻荷大社是何等的辉煌！根本不是现在这个香火凋敝，沦为单纯景点的破落神社可比的！既然人类都已经放弃了信仰，而大神自己也弃他们而去，那我们神使又有什么义务继续为人类服务！不如就这样恭送分御灵归天，然后隐遁于山野之中不再现世，这才是大神本尊希望看到的结局！” 　　面对红叶的质问，元老们懒得隐瞒什么，而是将心里所想和盘托出。红叶听完轻轻一笑，如此回答道：“原来如此，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是忠于大神本尊的神使，这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那么你为什么还站在孽种那一边？难道说比起本尊你更在乎区区分御灵吗？”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什么？比起神威浩大，母仪天下的稻荷大明神，你却更愿意效忠力量薄弱，甚至连记忆都没有的分身？你疯了吧？” 　　对着哑口无言的元老，红叶笑得更灿烂了：“疯了？我好得很，而且不仅是我，年轻一辈的神使们都是这样想的。你问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对于我们而言，某一天自己所效忠的神明突然就不见了，取而代之被留下来的则是没有记忆，如同一张白纸般的现任稻荷大人。是我们这些神使从零开始教给她作为神明的知识，指导她如何履行丰收神的职责，最终把她培养成了现在的模样。所以稻荷大人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女儿一般，而她所宠爱的千穗对我们来说就是孙女。母亲溺爱女儿与孙女有什么不对的吗？” 第285章 代理神明的命令 　　“把自己所侍奉的神明当做女儿看待？这是何等的大不敬，你疯了吗？红叶！” 　　听后辈神使笑吟吟地这么一说，元老神使们一个个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红叶对此只是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道：“不，我正常得很，不正常的是你们这些老古董。时代变了啊，长老大人。就连人类世界也不兴什么公家武家，平民贵族的老一套了。那么我们神使也没必要遵循旧规，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当成神明大人的奴仆来看待了吧？公平友好的职场多棒啊，现在的稻荷神大人所希望的也是这样的环境，因为孤身一人被留在这世间的她实在是太孤独了。” 　　“你懂什么！神明就应该是孤高冷酷的才对！只有这样才能够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会渴望世间温暖的神明什么的，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神！” 　　“啊，是是，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了。所以说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啊，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高高在上的神明了，现在的稻荷大人也从来没有期望过成为那样的神。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救她，因为她把我们当成了有独立人格的朋友来对待，而非单纯的道具。至于反对这件事的你们几位，就请先去休息吧。几百年来辛苦你们了，前辈。”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话音刚落，红叶一挥手，在动弹不得的长老们身后召唤出了一个巨大的鸟居，大量的枫叶像洪水一般从里面喷涌而出，将所有的老年白狐都卷入其中。 　　“可恶，可恶啊啊啊！这种法术奈何不了我们多久，我们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会为今天的背叛付出代价，红叶啊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鸟居就被关闭了起来，只剩下长老们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千穗耳边回响。狐耳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整个过程中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 　　“红叶前辈，你这究竟是————” 　　“放心吧，千穗，长老们没事。我只是送他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养老罢了。等到稻荷大人恢复了再放他们出来，量他们也不敢造次了吧。” 　　“不是……这我倒不担心……我的意思是你刚刚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是？” 　　“什么？你是指把稻荷大人当成女儿，把你当成孙女那句话？这就是我们的共同意见，有什么问题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红叶用的人称代词是“我们”。像是在呼应她一般，变成人形的神使的背后出现了无数白狐的身影。没有了守旧的长老们的管束，那些之前在阶梯上守灵的狐狸们都走上了台阶，围绕着千穗和她背后的神社形成了一个圆阵。在这之后，包括红叶在内的所有神使都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请下命令吧，代理大人。从现在开始，你的意志便是稻荷神大人的意志。” 　　“………………” 　　在这个瞬间，数百双金色的眼睛都注视着千穗，等待着她的命令。这并不是因为她是稻荷神的养女，不，如此单纯的理由不可能赢来除了元老之外所有神使的效忠。神使们向千穗低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们信任她。 　　是的，神使们选择了相信千穗。比起盲从元老的命令，神使们选择将自己的信任托付给最年幼的同胞，因为她走出了伏见稻荷神社前往了更广阔的世界，并且与妖怪和人类之中的最强者缔结了友谊。神使们相信这样的她有能力拯救自己的母亲，也就是他们所深爱着的稻荷神。 　　“大家……” 　　从同胞们的视线之中感受到了这种信任的重量，千穗在那一瞬间差点被它所压垮。神使们的信任与百鬼夜行的妖怪们的信任不同，后者并不认识真正的千穗，在他们眼中只有“大妖狐菖蒲的继承者”，所以千穗在百鬼夜行的面前也只需要扮演冷酷而强大的妖狐就行了。 　　但前者可不一样了，神使们都是千穗的长辈，是她曾经必须仰望的存在，现在却变成了她的部下。这种巨大的转变所带来的感觉难以用语言来形容，非要说的话就像是一大家子人里出了一个争气的晚辈，于是乎把家族的未来一股脑全都托付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这种压力可不是凡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很好，这正好省去了我说服你们的时间。” 　　但现在的千穗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优柔寡断的自己了。在她披上母亲的羽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要承担这个重担。虽然神使们突然发起政变推翻长老让千穗吃了一惊，但就算他们按兵不动，狐耳娘在亲手收拾了那些长老之后也是要去一个一个地将这些同胞收入麾下的。现在他们这么主动跑来效忠，反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稻荷神使听令！” 　　然而，数百位神使虽然是不可小觑的力量，但要达到千穗的目的，这还远远不够。为了拯救危在旦夕的母亲，她必须要彻底终结千年战争，并且修复受损的地脉。 　　为此，她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力量，也就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但这一次千穗要做的并不是单纯的求援，因为过去的她一直有求于人，所以也只能按照别人的步调行动。然而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她必须要让别人欠上自己的人情，这样一来才能够成为拥有主导权的一方。 　　所以，千穗的第一个命令的内容就很明确了—— 　　“稻荷神使，我命你们打开地脉之门，前往明神会占领的东京。在那里一定会有人需要你们的帮助，把他们完好无损地接过来，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助力。” 　　事实证明，千穗的预判是很准确的—— 　　“昂昂昂昂昂昂————————！“ 　　同一时间，东京市内，隅田川河畔。 　　两辆皮卡正马力全开，在道路上急速飞驰，后面则是紧追不舍的满天的式神。车子的驾驶员分别是凯蒂·刚和一名长着路人脸的男生——电研部的宇多田君。而坐在后面车厢里的则是十几名九条之原的学生，其中包括电研部部长琼恩海默。这些都是跟随凯蒂·刚与朱守院真宵在学校内发动起义的学生，现在他们的目标是沿着隅田川进入东京湾，最终逃出被明神会所控制的东京。 　　为了保证隐秘性，离开学校之后凯蒂靠着自己的反侦察技能，带着众人在东京市区内潜伏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搞了两辆车开始移动。与此同时她的战友叶格尔（是的，又是这位敬业的工具人）也在出海口那边准备了快艇，只要避开陆上的追捕就能从水路逃之夭夭。 　　但明神会在东京的监视网还是太严密了。就算使用了各种隐藏身形的法术与结界，面对漫天飞舞的鸟型式神仍旧是百密一疏。逃往行动开始之后不久，众人的位置还是暴露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战斗式神的围追堵截。本来凯蒂准备直接切换方案把车开上大路去，赌一手明神会不敢当着普通人的面大肆攻击，结果却发现东京的主干道竟然空空如也，整个城市上千万人口居然被一纸戒严令与催眠法术统统限制在了家里。 　　明神会是动真格的，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日本政府，进而掌握了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利。放在以前这种等于是奴役操控普通民众的行为，乃是灵能力者的最高禁忌，要被天衍会派人杀全家的那种。可现在的天衍会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其职能，无论是常规部队还是七星剑众都已经很久没有在世界上露过面了，所以明神会也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哪怕是封锁整个东京也要抓住叛逃的学生们。 　　当然啦，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一举消灭掉自己的心腹大患，也就是实验B班的两名成员，其他学生只是附带的赠品。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大家就都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得不同生死共进退了。 　　“Oh！Wonderful！如此真实的追逐戏真是太Exciting了！” 　　昂首挺胸地站在皮卡的后车厢里，电研社部长琼恩·海默表现得一脸兴奋。在她的面前是成百上千个鸟类或者蝙蝠造型的式神。它们由躲在暗处的明神会灵能力者所控制，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整体，时而变成拳头，时而变成刀枪，朝着渺小的皮卡车不断发动撞击： 　　“砰砰砰——————！” 　　“没用没用没用！Me的Defense可没有那么脆弱！” 　　而身为魔女的海默则负责展开结界，挡下了每一次致命的攻击。车厢里的其他学生也没有闲着，有的人从两边紧紧抓住海默的双腿以免她被车子甩出去，有的人则不断扔出符咒对结界进行补强。通过这种方式，众人虽然暂时抵御住了攻击，但这种消耗战的结果却是注定的。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本田同学，我们要顶不住了！真宵同学还有多久才好啊？”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总之再咬牙坚持一下！还有我叫宇多田，你们别学着部长的样啊！” 第286章 危机一发 　　虽然海默部长表现得HIGH到天上去了，但其他学生对于自身处境可是非常担忧，眼见式神群的攻击变得越来越凌厉，完全没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学生之中有人忍不住对驾驶员大喊了起来： 　　“我知道了山田君！你自己没办法，就快让前面那辆车想想办法啊！我们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啦！” 　　是的，后面这辆车上载的都是普通学生，最强的大腿也就是身为魔女后裔的琼恩·海默了，而开在前面的那辆皮卡不仅司机是凯蒂，而且得到了双神之力的朱守院真宵也在上面。这样的分配看起来像是把后车当成了炮灰，实际上操作起来好像也是那么个意思。 　　当然了，这并不是事情的真相。虽然后车在战术上确实被当做了某种程度上的诱饵，但朱守院真宵是不可能抛弃这些在困境中帮助了自己的校友的。 　　“时机到了，给我起来，狸猫女！” 　　“喂喂，小丫头，‘狸猫女’这三个字是在叫本尊吗？不过就是得到了本尊的力量而已，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啊。” 　　“哼，你会这样说就代表你不懂不良文化。对像老娘这样的硬派不良而言，只有能够毫不顾忌地以外号相称的家伙才算得上是自家人啊！总而言之——菊姬，把你的力量拿来！” 　　“哼，不用你提醒。本尊早已在你身体里洞察一切，敌人的力量被集中起来了，现在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机会。准备好！小丫头，别被力量所吞噬了！三，二，一！” 　　““——————双神合体！”” 　　刹那，伴随着真宵与菊姬的双重咆哮，巫女体内同时爆发出两股强大的神力。那是属于邪神朱凭的红莲之力与属于守护神菊姬的净化之力，分别展现为红色与白色的灵气，而真宵自己的发色也变成了红白相间的模样。 　　“哦哦哦哦哦哦——————来了来了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经过剧烈的消耗之后，无论是朱凭之力还是守护神之力如今都远远低于本应有的强度。但这两者合在一起的效果却并非叠加这么简单。原本属性相斥的两股神力在真宵自身意志力的作用下互相纠缠，互相刺激，最终爆发出了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的威力。 　　当然，这样的相互反应就好像往可乐里扔曼妥思，往油里滴水一样激烈无比，其反作用力对于真宵的身体有着很重的负担，但她可是铁骨铮铮的硬派不良，这种程度的痛苦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哼！不痛不痒！再激烈十倍我也撑得住。” 　　“好了，不要逞强了小丫头，我都感觉到泪水在你眼眶里打转了。双神合体只能用来当做最后的杀手锏，速战速决地赶快解决掉吧！” 　　“啰，啰嗦！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跳！”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不良巫女拔刀在手纵身一跃，直接从飞驰的前车厢里跳到了后车的驾驶舱上面，并且稳稳地站住了脚，就好像惯性已经对她不起作用了一样。 　　“喝啊啊啊啊————————！灰飞烟灭吧——————！剑主天地·双神！”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经过短暂的蓄力之后，朱守院真宵猛地挥刀发出两道剑气，命中了紧追不舍的式神大军。红色的第一道剑气与白色的第二道剑气撞击在了一起，引发了巨大的爆炸。成千上万个鸟型式神被冲击波瞬间撕碎。 　　这虽然仍旧是模仿黑绘的技能，但不得不说已经有了真宵自己的特色——那就是爆炸要多猛就有多猛，威力要多大就有多大，能耗什么的不用在意，打不打得中敌人也不用管。反正就是靠着一股气势莽上去就对了。 　　“哈啊，哈啊，哈啊……！怎么样！” 　　使出这惊天动地的大招之后，不良巫女感到有些虚脱，气喘吁吁地在车头顶上跪了下来。等到爆炸的烟雾散尽，幸存下来的式神不过寥寥，再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看来车队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砰————————！”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这个瞬间，车子前方的道路上突然落下了一个巨大的东西，宇多田君和凯蒂见状赶紧猛打方向盘，这才没有一头撞上去，但两辆皮卡也不得不停在了路边。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堵住路的那件巨物竟然是一辆旅游公司的大巴车，车身上被贴满了符咒，所有的车门与窗口都被封死，然后被人用法术搬运到了这里。在车子的里面，赫然是十几名学生那无助的身影。 　　“实验B班，你们的把戏已经被识破了。你们想用自己为诱饵大张旗鼓地逃跑，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让这些战斗力平平的学生趁机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但是太天真了！为了抓住你们这些反贼，我们阴阳寮已经用式神大军封锁了整个城市，就连一只蚂蚁也无法逃脱！现在我们手上有人质在，不想看到同伴受伤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在大巴车的车顶上，站着几个身穿阴阳师狩衣的男人，正一脸得意地望着皮卡车上的众人。他们是明神会的干部，也是东京的负责人，要是让实验B班跑了那可是要掉乌纱帽的。所以这帮家伙动起手来根本不讲道义，挟持人质这么卑鄙的手段竟然被他们拿来当人的面炫耀，好像那是多么光彩的事情一样。 　　“TMD！明神会的人渣，你们还真敢做得出来啊！有本事就碰那些人一根寒毛试试，老娘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妙啊……追击部队的气息正在靠近，我们这是被彻底包围了。而且对方手上还有人质在，这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面对极端不利的局势，朱守院真宵仍旧不肯低头，但另一辆车上的凯蒂可就没有那么乐观了。本来让小部分学生成为诱饵，掩护大部队伪装成平民先走是她的主意，但狙击娘并没有料到明神会居然做得这么绝，为了抓捕实验B班不惜封印整个东京市，把几千万市民都关在了家里。 　　如此一来，没有了伪装的大部队就成了再明显不过的目标，一下子就被明神会逮住了。这是凯蒂的判断失误所造成的结果，而她却想不到万无一失的补救办法： 　　【怎么办，要发动狙击吗？我的魔眼看出车上的符咒拥有朝车内释放诅咒的作用，如果能一口气消灭控制符咒的阴阳师，对方就不能第一时间处决人质了。但关键在于这帮人之中哪个是符咒师？还是说他们全都能控制这些符咒？那样一来只要我一动手，人质都会立即面临危险。】 　　在恐怖分子与土匪之类的坏蛋利用手里的人质进行谈判的时候，用精准的枪法击杀绑架者，确保人质的安全乃是狙击手的职责所在，凯蒂对这类任务也是驾轻就熟。在她的手下从来没有无辜死去的人质。 　　灰发少女也不打算破掉自己的这个记录，所以如今不得不谨慎行事，因为面对灵能力者这不是一枪打不打得中的问题，而是打不打得死的问题，而一旦这一枪没把符咒师打死，或者打错了人，那就等于游戏结束。 　　这个时候，凯蒂不由得想到，要是有一名神奇的忍者在她身边辅助就好了。但货真价实的现代女忍者流影夜隼，也就是前田佳子却因为担心族人提前离开了队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流影幻魔众就因为派人充当实验B班少女们的替身而被明神会所怀疑，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而已。但现在身为头领代理的夜隼却直接出手帮助了朱守院真宵，那就等于彻底与明神会撕破了脸皮，她急着回去统治族人也是很正常的。 　　“忍者啊……要是我现在就会用分身的忍术，也不需要太多人手，只要再多一个我，应该就能同时狙掉他们所有人了吧。早知道就直接从分身术那一章开始看了。” 　　在流影夜隼离开之前，凯蒂用美金账户在她那里买来了一本秘传秘籍。你说前田佳子怎么可能把秘籍揣在身上带着走？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本秘籍是她用忍法·速写之术根据自己的记忆现抄出来的，连墨水都没干透，不过内容确实是百分之百的正版，还有头领代理的手印为证。 　　如此一来，凯蒂也算是入门了流影幻魔众一族，成了一名毛妹忍者，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始练习而已。虽然忍法卷轴就在她腰包里，但总不可能现在掏出来看吧。 　　“再说一遍，快放下武器，否则人质的安全我们就不保证了！” 　　“啧！卑鄙小人！有本事堂堂正正地来战啊！” 　　“哼，果不其然，关西的家伙就是这么没种！” 　　眼见实验B班的两人拿不出什么解决办法，只能在车上干着急的样子，明神会的阴阳师变得更加得意了。朱守院真宵与体内的菊姬同时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们也权当耳边风： 　　“我最后数十声，再不丢下武器投降就开始处决人质，别以为这些小鬼是未成年人我们就不敢下手，违抗阴阳寮命令，袭击阴阳寮职员等同于叛国！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第287章 联军出征 　　“可恶……万事休矣吗？如今之计只有暂时投降，看看能不能让对方露出破绽了……” 　　眼见凶神恶煞的明神会成员准备对学生不利，朱守院真宵一时之间想不出破解的办法，正准备丢下武器的时候，突然听到脑子里菊姬的声音说道： 　　“且慢……有什么来了！” 　　“轰——————！” 　　“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大巴车后面的公路上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建筑物，那是一个高达五六米的红漆鸟居，上面挂着象征稻荷神的金色稻穗，不等阴阳师们做出任何反应，就有十几个鬼魅的白影从中一跃而出，跳至大巴车顶上将他们扑倒在地，锋利的牙齿紧紧锁住他们的咽喉，令这些人动弹不得： 　　“哇啊啊啊啊——————！？” 　　“吼————————！” 　　“别，别杀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手下留情啊！” 　　“鸟居，稻穗，白狐……难道这些家伙是稻荷的神使？” 　　看清了这些突然袭击者的模样，不良巫女感到十分错愕。她所知道的稻荷神使都是像千穗那样的，既温顺又通人性，而且是阴阳师们的好伙伴。但看现在这些白狐的模样，一个个比野生的狼还要凶猛，把明神会的人吓得屁滚尿流。 　　“唔呣，这种灵力的感觉确实是稻荷神使没错，但就连活了几百年的本尊也没有见过如此凶暴的白狐一族，莫非是伏见那边出了什么事？” 　　就连真宵体内的菊姬，也对白狐们那野性十足的登场感到不可思议。就在这个时候，从狐群之中走出一只雌性，站在大巴顶上居高临下地对真宵她们说道： 　　“实验B班，千穗大人有请。” 　　“你说千穗大人？果然是那家伙派你们来接应我们的吗？” 　　“注意你的语气，人类。现在的千穗大人已经是稻荷神的代理，不再是可以被随意呼来换去的存在了。然后你的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我等的确是服从那位大人的命令而来，所以你们最好感恩戴德，人类。” 　　“哈？稻荷代理？两天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变成神明的代理啊？你给我说清楚点！” 　　“具体的事情，你们跟着来了就明白了。” 　　“——————就像这样，我们这帮人被千穗的手下所救，跟着白狐通过鸟居直接来到了伏见稻荷神社。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稻荷大神病倒了，作为她养女的千穗不得不承担起了代理的责任。也就是说，她并非是单纯地变得成熟了，而是不变得成熟不行，因为这可关系到自己母亲的性命啊。” 　　“原来如此，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千穗大人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呜呜呜呜………………！” 　　“喂！？你怎么哭了！？” 　　时间回到现在，听完金发巫女讲述的小栀子悲从心来，不由得抹起了眼泪：“对，对不起真宵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个故事太悲伤了，让我实在忍不住……呜呜呜呜…………！” 　　“啧，麻烦死了！我承认千穗那家伙确实比较辛苦啦！但至少她的母亲现在还活着，她也还有办法拯救自己的母亲，总好过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吧！” 　　“真宵大人……？您说的这是……？” 　　“啧！没什么！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经意间想起了惨死在那天夜里的自己的父母，朱守院真宵一不小心在栀子面前说漏了嘴，于是便逞强地扭过头去。不过她虽然糊弄得了栀子，却瞒不过与自己共享身体的菊姬： 　　“呵呵呵，小丫头，你这是怀念起家人了吧？” 　　“哼，才没有呢！那都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我想的只有拯救小月一件事，别的都不重要！” 　　“但你还是愿意听从千穗的指挥，作为她的先锋出战？” 　　“哼，这两者又不冲突，只要去群马与天路坊对决，听到风声的明神会肯定会派退魔巫女前来搅局，到时候将她们统统打倒，就能削弱冒牌天照的信仰之力，距离我夺回小月就又近了一步。” 　　“但那终究只是迂回之策，以你的性子，其实更想借助神使一族的战力直捣黄龙，现在就攻进里出云解救青梅竹马的友人才对吧？” 　　“……说什么蠢话，知恩图报是身为不良的常识。千穗虽然是我的小弟，但那家伙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身为老大我当然也有义务帮她这一次。好了！不要再烦我了，睡你的觉吧狸猫女，我要去召集队伍准备出发了！” 　　“真宵大人，您走好！” 　　“啊，我走了，你自己去找留守神社的狐狸，让她们安排好你和来国俊那小子的住处吧，就这样！” 　　鞠躬目送不良巫女大步离开神社之后，小栀子歪起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果然我没有想错，真宵大人确实是个外冷心热的人物……不过从刚刚开始，她究竟是在和谁在说话呢？真奇怪啊…………” 　　—————————————————————————————————————————————— 　　就像这样，逃出百鬼城的栀子和来国俊在伏见稻荷神社里安顿了下来。短刀少年仍旧昏迷不醒，不过在神社清净之气的滋养下，应该并无大碍了。 　　而成为稻荷代理的千穗，则在次日一早率领自己麾下的白狐一族数百头、外加铁虎组首领——铁虎童子手下武斗派妖怪百余名、来自日本各地的杂妖数十名、朱守院真宵，凯蒂·刚所带领的叛出九条之原的起义学生数十人，合计近五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奔赴决战之地——群马。 　　这么大的队伍，神使的传送门肯定是装不下的，哪怕是分批次移动也肯定会被明神会所探查到，从而提前暴露行动的目标。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凯蒂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那就是利用人类的交通工具： 　　“看明神会在东京的阵仗，他们肯定把注意力全都放到首都圈了，为的就是抓住我们实验B班。所以他们肯定想不到，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看住从京都到群马的每一条道路。” 　　“明明京都是他们的根据地？” 　　“就是因为京都是他们的根据地啊，日本不是有句话叫做‘灯台下面最黑暗’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除非昨晚那些阴阳师走漏了风声，让上头的人知道神使一族正决心搞事。” 　　“这倒不会，为防意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囚禁起来了，地脉里的痕迹也都消除了，不会有人发现是我们救走了九条之原的学生。” 　　“这就好，这样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明白了，交通工具的准备就交给你了，凯蒂大人。” 　　“包在我身上。” 　　经过一番简单的讨论，千穗很干脆地就同意了这个大胆的提议，换了以前的她可没有这样的魄力。这场谈话发生在夜深人静的半夜，在这之后凯蒂就带了几个会开车的铁虎组成员下了山。到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已经搞来了好几辆旅游大巴，静静地停在伏见稻荷神社的山门外边。至于究竟是怎么“搞”来的嘛，那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就像这样，整支队伍乘上大巴（数量最多的神使们都是白狐的形态，比较不占地方，所以刚好坐得下），一路堂而皇之地走国道开向群马，结果还真就没有遇上正经的排查。事情就如凯蒂所说的那样，现在明神会的主力都在东京忙着搜寻消失了的实验B班，作为大本营的京都这边反而没什么人手。 　　只不过，对此凯蒂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口来就是了—— 　　“也有可能，我们是被故意放走的就是了。因为藏身在明神会上层的幕后黑手，应该很乐意看到我们与百鬼夜行打起来。毕竟他的目标就是把这个国家搞乱，战争的规模越大，被他所洗脑的汤川沙由里就能吸收越多的能量，就好像上一次在群马发生的那样。千穗这次故意把目的地设为群马，搞不好就是为了迎合对方的这种思路。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还真是隐藏着作为战略家的素质啊。” 　　但事实无论如何，前往群马都已经是既定的事项，凯蒂也不会事到临头才表示反对。更何况她自己也想不出比这更适合的战场，毕竟找遍日本也没有第二处就算展开全面战争都不用担心会给当地居民添麻烦的无人荒野（笑）。 　　经过了一番高速路上的跋涉，黄昏时分，车队进入了群马的境内，所有人接着便弃车徒步进入山野之中。向着被明神会占领的山中神社摸去。 　　“哼，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居然又回到这个鬼地方了，不过这一次老娘可不会再输了！” 　　群马县茂密的森林之中，朱守院真宵抬头眺望着远处破烂的神社鸟居，握紧拳头如此说道。与此同时，千穗也在用树枝和石头临时搭建的本阵里紧张地布置着战术： 　　“神使队由红叶前辈指挥，作为先头部队冲锋在前。铁虎组还是发挥自身的优势，作为游击队保护侧翼，指挥就交给铁虎童子你自己负责。” 　　“明白。” 　　“哈！不用你说我也打算这么办！” 第288章 各自的职责 　　听到千穗的命令，红叶与铁虎童子二话不说便表示赞同。这就表明无论是神使组还是铁虎组，都很满意千穗的指挥。 　　首先神使组千穗是自家人，冲在最前线虽然最危险，但对于他们而言等于是在替稻荷大明神尽忠，所以这是必然的安排。而铁虎组是千穗亲自收复的新小弟，最近出力也很多，让他们作为游击队自由发挥是信任的表现。 　　不过除了这二大嫡系组织之外，剩下的杂妖与学生们的安排就成了问题。杂妖都是铁虎组所救下的在各地抵抗百鬼夜行侵略的野生妖怪，数量本来就很稀少了，在战场上有什么三长两短很可能就灭族了。而九条之原的学生们虽然跟着来了，但千穗还是不希望看到有人类为自己牺牲。 　　“唔……” 　　“剩下的这些杂牌军，就交给我来率领吧。” 　　看出了狐耳娘的犹豫，一边的凯蒂走上前来说道：“让这些人上前线肯定是不行的，反而会让友军分心保护他们。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守住外围，以防明神会派援军来搅局。” 　　“嗯，这样是最好的做法……但凯蒂大人，你也要跟着一起在外围防御吗？” 　　狙击娘的这个提议既给人面子，又能让学生和小妖怪们远离危险，实乃上策。但她自己也是一个强大的战力，要是不参战那就太浪费了。 　　“放心吧，我不上前线是因为没有必要。虽然入门了忍者村，但我的本职工作还是狙击。我会在远处支援前线的，还有一点，我的魔眼也需要随时待命，因为我们最大的希望还在赶来的路上。只有我能第一时间发现那两个人，然后告诉她们我们的具体位置。” 　　“啊……” 　　被凯蒂这么一说，千穗只感觉醍醐灌顶。是啊，不管她怎么排兵布阵，自己手头上的力量就这么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正面击败强大的百鬼夜行。因此军队只是一个诱饵，为的是要引出大天狗本尊，并且一举将其从天路丸的体内驱逐出去。这是千穗取胜的唯一办法。 　　但即使她做到了这一点，也并不代表战斗就结束了。察觉到了这场妖怪内战的明神会与退魔巫女的大军肯定会随即杀到，准备以此一举点燃“千年战争”的火种，实现黑幕创造永久战乱世界的野心。只要双方真打起来出现了死伤，不管哪方胜利，仇恨的种子都会被种下，这便意味着千穗她们的的败北。 　　但同时敌人的倾巢而出也是唯一的希望，必须有人站出来在不杀生的前提下全灭退魔巫女的部队，这是阻止千年战争爆发的唯一办法。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黑绘，只有“弑神之人偶”的实力能够匹敌整支大军！ 　　因此黑绘是否能及时到达战场就是关键，哪怕是晚了一秒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反过来说，要是她来的太早，也有可能吓跑退魔巫女的大军。因为“弑神之人偶”的鼎鼎大名就是有这样的威慑力。 　　黑绘的入场，必须建立在完美的时机之上，而凯蒂主动留在后方，就是为了用她的魔眼纵观战场，然后计算出这完美的一刻。 　　“我明白了，凯蒂大人，黑绘大人她们的事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吧，你只需要尽情去做你该做的事，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嗯…………” 　　对朝自己竖起大拇指的凯蒂点了点头，狐耳娘站起身来，作为总大将下达了出阵的命令： 　　“前进！为了这片土地之上一切生灵的哺育者，为了看护这个国家的母亲，为了稻荷大明神而战！无需畏惧，大义与我等同在，随我前进！” 　　“噢噢噢噢——————！” 　　瞬间，等在营帐之外的义军战士们齐声呐喊，浩浩荡荡地朝山上的神社冲去，一马当先的是神使们的队伍。数百只白狐连成一片，如同席卷大地的雪花。铁虎组的妖怪们坐镇左右两翼，而其他妖怪和九条之原的学生们冲到一半便停下脚步，三三两两找地方隐藏起来布置防线。有的人躲进草丛，有的人躲进了树洞里，有的人则爬上了大树的顶端高声叫到： 　　“Oh！Great！Me早就想拍一场真正的战争片了，没想到在拍Movie之前就先体验到了真正的战争，Wonderful！杉田君，你拿好摄像机了吗？” 　　“部长……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还想着电影了，你还是低调一点吧。还有，我是宇多田。” 　　“哈哈哈，不需要Worry，魔女一族的Secret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存在的。Magic所到之处，这片Forest已然是我的领域，就连一个援军都别想踏进一步。所以说本田君，快用你的摄像机拍下我的英姿吧！” 　　“唉……如果这样你就能满意的话……” 　　“哎呀哎呀，那对笨蛋情侣，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撒狗粮呢。” 　　在一旁的另一颗大树顶端冷眼旁观着电研社二人的一唱一和，凯蒂自言自语地说道：“经过了学校的起义和这场大战，他们俩应该也差不多能修成正果了吧。说起来黑绘与班长的这趟旅行，应该也有差不多的效果，毕竟那是两人独处嘛。小狐狸为了救妈妈而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怪力女则是为了拯救青梅竹马连神明都攻略了，到头来就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啊不，也不算原地踏步，至少我还学会了忍术，忍忍！” 　　有些自嘲地并拢食指与中指，做了一个忍者的手势，灰发少女接着猛地摇了摇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啪！” 　　“振作起来，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了。我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老爹的仇必须要做个了断，还有K13，我的双胞胎妹妹，跟那家伙也必须分出胜负才行。不过现在还是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吧。等到一切都完成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事情也不迟。” 　　最后用惆怅的眼神望了一眼东面，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的方向之后，凯蒂收起了杂念，摘下眼罩低声念道： 　　“魔眼，解放。” 　　下一个瞬间，在她洞察一切的金色眼眸的注视之下，战斗正式打响了。 第289章 兵败如山倒 　　“敌袭！敌袭！神社正遭到攻击！” 　　一声急促的警报，唤醒了驻守群马的明神会部队心中的恐慌。 　　对于这些人而言，这间残破山中神社乃是一个悲伤之地。在几天前的那个可怕的夜晚里，不仅有数目众多的同僚被百鬼夜行所杀害，其中甚至还包括名为葛之叶晴明的白发少年——那是他们的神童，他们的救世主，是始祖安倍晴明的在世化身，人类必将战胜妖怪的象征。 　　失去了葛之叶晴明，整个明神会的士气遭到了严重打击。每一个阴阳师都不禁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如果就连那位安倍晴明的转世都敌不过妖怪的大军，那像自己这样平平无奇的普通灵能力者又怎么能够奢望能活得下来？这场从平安时代延续到现代的千年之战，人类一方是不是毫无取胜的希望？ 　　事实本来应该是反过来的。这一千多年来人类的科技发展了，人口大大增加了，电力的发明驱走了夜晚的黑暗，机械的出现开垦了那些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妖怪们从过去的飞扬跋扈变成了现在的东躲西藏，人类再也不需要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害怕成为他们的食物了。 　　可就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全国的地脉开始紊乱，强大的灵障现象在各地频繁发作，妖怪的活动也比往常活跃了无数倍，甚至还有巨大的金属巨人攻进了东京，造成了极大的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这一切异常情况都令阴阳师们感到恐慌：莫非人类时代的到来只是一个美好的错觉？妖怪们并不是消失了，他们只是藏进了暗处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而现在，妖怪的大军真的出来复仇了，而预言中将会彻底打败他们的天选之子却毫无征兆地战死在了群马！这样的消息怎能让人不感到绝望？这便是被留下驻守神社的明神会成员们内心的真实写照。他们乃是一支被恐惧所笼罩的军队，一听到敌人来袭的警报，当即就乱成一团： 　　“完了！是百鬼夜行！他们来将我们赶尽杀绝了！” 　　“快跑吧！群马守不住了！本来我们就不该留在这里，这种全是荒山野岭的地方有什么防守的价值啊！” 　　“救命啊！我还没结婚，要是我死了我们家就断后了，所以我不能死在这里！” 　　“愚蠢之徒，都给我振作起来！” 　　不过即使是士气如此低落的队伍，也还是有一些人仍旧保持着战斗的意志。其中也包括他们的指挥官，此人出身名门，相比一般灵能者而言受过更好的训练，对妖怪的仇恨也更深。面对仓皇逃窜的手下，他振臂一呼地怒吼道： 　　“你们忘了吗！晴明大人是怎么牺牲的？他就是为了守护群马而战死在了这里，就在我们所处的这座神社。也就是说，这里是晴明大人用生命为代价保护下来的圣地！能够继承晴明大人的意志驻守于此是我们的荣幸！你们却想要落荒而逃？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你们难道不想替晴明大人报仇雪恨了吗！？”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是啊，我们应该替晴明大人报仇！” 　　“那么就随我来吧！让那些妖怪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噢噢噢噢——————！” 　　呼应着指挥官的号召，他的一些嫡系部下也跟着在队伍里煽风点火。虽然这些人所喊的口号是虚假的，葛之叶晴明所守护的从来不是群马，而是羽化中的伪天照。他也没有守住这座神社，百鬼夜行的大军是被千穗用尽全力放逐回去的。 　　但事到如今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口号一下子就重整了军心。一众阴阳师随即便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冲出了神社的山门，准备与来犯的妖怪大军进行硬碰硬的战斗。 　　“那是……什么？” 　　但等到他们看清敌人的真面目的时候，阴阳师们又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 　　白，覆盖整片视野的白。 　　乍看上去仿佛夏日里下了一场大雪，直到第二眼才能看清那原来是一群白狐身上的毛发。 　　对于阴阳师来说，偶尔看见一只白狐不稀奇，但看见一整群白狐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景象了。 　　“这些家伙莫非是……稻荷的神使？这个数量莫不是全国的白狐都来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对于明神会而言，神使一族算是友军，或者说他们跟全国的灵能力者都是朋友。阴阳寮、退魔巫女、明神会乃至地方上的灵能力者小团体里都能见到白狐的身影，他们一般不会直接出手，而是暗中辅助灵能力者们的工作，同时也暗中为自己的主人稻荷大明神收集各地的情报，让她能够了解整个国家的现状。 　　神使们的行事方法是如此低调谦恭，以至于令人类灵能者将他们默认成了自己的仆从。如今这群白狐却联合在一起，组成大军包围了神社，这简直令明神会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这是什么意思？稻荷的神使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岗位，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其中有个沉不住气的小年轻，大声地对白狐们吼了起来：“难道说就连你们也投靠了妖怪一方？别开玩笑了，你们这些可恶的畜生，难道忘了人类的恩情了吗？” 　　“呵呵呵，你这话真是搞笑至极。” 　　听了年轻人的痛斥，带头的白狐笑着回答道：“不要自以为是了，愚蠢的人类！我等从来不欠你们什么恩情，我等的主人从来也只有一位，那就是稻荷大明神！正是因为那位大人的意志，我等才会前来此地！” 　　“胡说八道！稻荷神是为了人类才存在的神，她怎么可能下令攻击人类！” 　　“不要废话了！稻荷神使已经背叛了我们，从现在起所有非人的生物都是敌人，结界班，展开防御！咒术班，发动攻击！” 　　“得令——！” 　　大声打断了手下与白狐的争论，明神会的指挥官抢先下达了攻击命令。一时之间，众多阴阳师井然有序地分成两组，一组踏前一步负责展开防御性的结界，一组则退后一步开始吟唱攻击性的法术。而在他们的队伍后方，其实还有按兵不动的第三组，也就是“式神组”，专门负责召唤式神辅助战斗。 　　“天雷招来急急如律令！”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四方神灵听我号令！” 　　一时之间，各种系统的念咒声此起彼伏，阴阳师们构筑了三层的结界，然后从结界内部射出无数天雷地火，同时还有各种造型的式神倾巢而出，从野兽到妖魔到人形应有尽有，在数量上远远压过了神使一族全员的总和。 　　但这又怎样？ 　　“灭。” 　　就在这个瞬间，从白狐的阵列从中央一分为二，一只小狐狸从那里面缓步走出。她的体型虽小，身后却长着七条巨大的尾巴，这七条尾巴轻轻一扫便有一阵清风拂过，所有的法术都在半空中被化为无形。 　　“欧拉欧拉欧拉！对手都是没有人权的式神，不用客气，统统砸个稀烂！哈哈哈哈哈！” 　　同一时间，斜刺里又杀出一支妖怪军团直扑式神部队。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红发鬼女，手持两把开山大砍刀，带领一众手下三下五除二就将挡在眼前的式神切成了碎片。还好这家伙对上的是没有生命的召唤物，否则这一幕就会变成限制级的屠杀现场了。 　　“噫！？是九尾妖狐！？是酒吞童子！？是大岳丸！？日本三大妖怪都复活啦！我们完蛋啦！” 　　“快，快逃啊——————！！！！” 　　眼见敌方同时出现了九尾（其实只有七尾）和鬼族，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阴阳师们马上又被吓得屁滚尿流。明神会的前线瞬间崩溃，最先开始逃亡的是结界组的成员，毕竟结界一破接下来挡在妖怪们面前的就是他们自己的肉身，所以逃跑起来当然也是最积极的。看到负责开盾的人跑了，后面负责输出的咒术组当然也会跟着一溃千里。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前线有一半的士兵都已经溃败，阵型根本就无法维持下去。 　　“撤退！撤退！都给我撤到神社内部去！通讯员赶紧呼叫援军！通知总部稻荷神使叛变的消息，让他们派人拆了伏见稻荷神社！” 　　事到如今，心知前线的溃败无法避免的明神会指挥官也只能将计就计，一边组织人员后撤，试图利用神社内部的地形多坚持一段时间。一边命令手下通知总部，但得到的回答却令他心里凉了一大截： 　　“报告，地脉的连接被敌人干扰了！远距离念话发不出去！” 　　“那就用式神，用远距离式神直接联络总部！” 　　“我刚刚已经让人这么做了，但式神一旦起飞就被远距离攻击消灭掉了，敌方有狙击手隐藏在森林里啊！” 　　“狙击手……难道是实验B班的成员！？可恶！不是说最棘手的‘弑神之人偶’已经离开了日本，其他人也都被困在东京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部的情报都是在糊弄人的吗！” 第290章 修罗之路 　　“轰——————！” 　　指挥官的抱怨声还没有落下，神社的大门处就传来一声巨响。两把大刀在门上砍出了一个大洞，铁虎童子的脑袋从洞里伸了进来，对吓坏了的阴阳师们咧嘴一笑： 　　“小家伙们，我进来咯！” 　　“咿咿咿——————————！？” 　　“轰隆——————！” 　　下一个瞬间，在一片惨叫声中，鬼女用肌肉发达双手硬生生地撕碎了木门，数百只白狐从门外鱼贯而入，彻底包围了明神会的队伍，同时又有近百个高大威猛的妖怪直接踏破神社围墙走了进来，站在狐狸们的身后手持各种凶器对众人虎视眈眈。 　　“不好……！这帮家伙是会玩的！” 　　明神会指挥官见状立即意识到，这是典型的红脸白脸式的心理战术，为的就是让人觉得比起落到凶神恶煞的妖怪手里，还是服从白狐们的指令比较明智。 　　“投降吧，人类。只要投降，我们就能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因为你们毕竟还是稻荷大明神的子民，但如果你们负隅顽抗，那这些满腔怒火的妖怪会做出什么我们就无法保证了。所以，请你们投降吧。” 　　果不其然，率领神使一族的七尾狐首领一开口就是劝降的台词。她的声线平和而又慈悲，嗓音如同少女般婉转动听，更加与刚刚暴力破门的红发鬼女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下子就攻破了许多阴阳师的心理防线： 　　“我投降，我投降！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在这里！” 　　“我，我也投降！我老家就在京都，稻荷神社我经常去拜的！看在大明神的面子上，别让那些妖怪杀了我！” 　　“还有我还有我！我本来就反对与妖怪开战的！” 　　“你，你们这些叛徒！晴明大人的仇你们不想报了吗！” 　　眼看身边的手下一个个纳头便拜，明神会指挥官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与手下小兵不同，投降对于他而言并非一个可行的选项。他的上司派他来守住葛之叶晴明殒命的神社，这就是一道死命令，一旦失败就只有被清算的下场。 　　因此就算他能靠投降保住肉体的性命，但自己的整个政治生命，整个灵能者家族的名誉，乃至留在京都的同为明神会成员的儿女们的前程就全毁了，这是男人不可接受的结果。 　　与其作为败北者遭到惩罚，倒不如光荣战死成为烈士，至少这样他还能保住家族的脸面与后代的前程。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之下，明神会指挥官掏出大威力的符咒举起右手，准备对眼前的敌人发动自爆式的攻击： 　　“去死吧妖怪们，我们人类永不屈服！急急如律令！” 　　“砰————————！” 　　“咕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男人这绝望的一搏也早就被预料到了。只听一声雷鸣般的枪响，明神会指挥官的手掌被子弹射穿，来不及发动的符咒从指缝中飘落，变成了一张废纸。男人抱着流血的右手昏死在了地上，他的倒下也彻底粉碎了明神会部队最后的反抗之心： 　　“哇啊啊啊啊——————！住手！别杀我！这家伙想要找死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我们也是被逼的！就连晴明大人都战死了，谁还想来这倒霉地方，你们要的话就拿去，统统拿去，只求饶过我们一命！” 　　【…………母亲大人，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看着这些在自己面前磕头跪拜痛哭流涕的人类，千穗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一心想要与人类和平共处，但现在却率领大军威逼恐吓，俨然成了他们眼中的大魔头。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稻荷神的性命，但她所选择的手段也确实有些激进了一些。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了。】 　　然而，千穗的动摇也只持续了一瞬。她现在所背负的是前所未有的重担，容不得半点的踟蹰。因此在确认了在场所有明神会士兵都已经丧失战意之后，七尾狐马上就对这些俘虏下达了新的指令： 　　“医疗兵，请给你们的指挥官止血疗伤。虽然他试图反抗，但我仍然将遵守誓约，只要你们自行将他拘束起来，我们就不会伤害他。” 　　“谢谢！谢谢！神使大人，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一听白狐不会因为指挥官的行为迁怒到自己身上，明神会的小兵们一个个感恩戴德，立即就有人站出来替昏死的男人包扎伤口，同时也用束缚系的符咒把他包成了粽子。如此一来这些士兵就已经是主动束缚自己指挥官的叛军了，千穗不用再担心他们之中有人还抱有反抗之心，她可以随意对其发号施令： 　　“下一个问题，你们之中负责通讯的是谁？” 　　“是我，神使大人。” 　　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瘦高个的男阴阳师，一脸畏惧地看着七尾白狐，“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我保证没有传出任何一条消息，总部并不知道你们的行动，所以请不要杀了我！” 　　“放心吧，我无意夺走你的性命。我让你出来只是为了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向明神会总部发布一条假情报，告诉他们群马遭到了百鬼夜行的进攻，神社已经失守，让他们把最好的部队都派来这里镇压妖怪的暴乱。你能做到吗？” 　　“可，可是一旦被发现我发送的是假情报，我的家人就完了！我的家人都在京都，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家出了叛徒，他们都会被明神会迫害的！求求你，不要这么残酷！这还不如杀了我！” 　　“……………………” 　　刺痛，负罪感如同尖刀刺中了千穗的心脏。她为什么保持狐狸的形态？就是因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如果以人形站在这些士兵面前，脸上的表情肯定一下子就暴露了内心的不忍。 　　相比之下狐狸形态就要好太多了，她只需要眯起眼睛，装作不愉快地小幅度摆动尾巴，就可以表现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不会有谁看得出来她其实正在心软。 　　是的，千穗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心软。她已经决定走上修罗之道，这条道路不可能全无牺牲。如果现在舍不得牺牲这位传令员的家人，不让他发出假消息，那么神使一族的背叛就会暴露无疑，毫无防备的伏见稻荷神社就会立即遭到明神会攻击，这是千穗所绝对不能接受的。 第291章 愤怒的天魔 　　【啊啊……这个人所说的一切，肯定都是真的吧。】 　　此时此刻，千穗在心里如此做出了觉悟：【就算今天我们能赢到最后，也不可能完全消灭明神会这一组织。作为背叛者的他一定会失去作为灵能力者的前程，而他的家人也一定会遭到迫害。但是我不能这样就停下来，因为我也必须保护我的家人。】 　　在这一个瞬间，过去的千穗彻底死去了。那个身为理想主义者的她，想要带给人类和妖怪所有人幸福的她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珍视之物，不惜践踏他人意志的冷酷的领导者。这样的成长是好是坏，无人能够给出定论，但这毕竟是一种成长，因此包括朱守院真宵在内，在场没有一人阻止了千穗接下来的行动。 　　“我说了……请你联系明神会的总部。” 　　“不行！我不能当背叛者——————呜，呜啊啊啊啊啊——————！？” 　　只见七尾狐缓步走到男人面前，金色的瞳孔笔直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年轻的阴阳师立即就感觉身体不听控制，精神也像喝醉酒般逐渐变得一片迷茫，但他仍旧凭借仅剩的一丝意志力强撑着没有崩溃，对眼前的妖狐发出呓语般的质问：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别这样…………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负责传令的那个人，只有你发去的情报明神会不会起疑。” 　　“这太不公平了……我明明只是…………偶然被选中而已…………” 　　“对不起。” 　　“啊啊啊啊……………………京都总部……京都总部请回话…………这里是群马县防御圈……百鬼夜行发动突袭，我们的部队已经全灭，请火速派来支援…………重复一遍…………请火速派来支援…………百鬼夜行的首领…………就在这里！” 　　最终，男人的精神力还是敌不过七尾狐的控制，在千穗的操控下发出了求援的假信号。在这之后，他的利用价值就完全消失了，千穗解除了对男人的控制，并且慈悲地直接让他失去了意识。这样一来至少在他醒来之前，都不需要直面凄惨的未来。 　　“铁虎童子，让你的手下把所有俘虏带去神社的地下仓库关押起来，应该在后山那边有存放神酒的地窖才对。” 　　“明白，头领。” 　　“其余人，听从我的命令组成战阵，百鬼夜行和里出云要来了。无论是那一方都是我们的敌人，无论是那一方都必须由我们来打倒。” 　　这便是在场的俘虏们听到的最后的命令，之后他们就被铁虎组的妖怪们押送到了后山，手脚被捆上带魔力的绳子，一个叠一个地被塞进狭窄的地窖，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可以透风。不开玩笑的说，这是有可能出人命的监禁环境。万一有谁身患心血管疾病或是幽闭恐惧症，氧气不足的情况下随时有可能休克猝死。 　　但同时这也是千穗所能提供的最妥善的安排。因为她不能放走这些人，以防走漏风声。也不能把他们留在原地，否则他们就会被卷入接下来的战火。相比之下只是关进地牢已经是很人道的处置了。 　　然后，夜幕降临，群马县的原始森林逐渐被黑暗所占据。 　　等到月亮高升，稀稀落落的月光从云彩的缝隙照射下来，除了随风而动的树叶，一切似乎都归于沉寂。 　　但这只是错觉，在黑暗的树荫之中潜伏着无数警觉的战士。有白狐，有妖怪，也有九条之原的学生。他们都能感觉到风中传来隐隐硝烟的气息。这不是真正的味道，只是一种必然的预感：在人为操控下持续闷燃了千年的战争的火种，终于要在今时今日于此地爆发出来。 　　身处此地的所有人都能够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国家的命运就握在自己手上。相比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超过一亿之数的人类与仍有数百万之众的妖怪，这片群马的壮阔森林显得是那么渺小，而潜伏在渺小森林之中的区区数百人的杂牌部队就更加微不足道了，但有的时候，历史的进程就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来了…………” 　　终于，这一刻来到了。最先察觉到征兆的是隐蔽在大树顶端的凯蒂·刚，她的魔眼感受到了力量的波动，化为微微的刺痛提醒了主人。 　　“咔！” 　　于是乎，灰发少女给手中的本体上了膛，然后用无声的手势提醒了树下的友军： 　　敌、人、来、了。 　　“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下一个瞬间，黑暗的夜空中飞来一群比夜还要更黑的乌鸦。巨大的鸦群狂躁地拍打着翅膀，不祥的振动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妖狐千穗——————！你这下贱的野种，竟敢暗算本大人，拆了我的百鬼城！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 　　“轰——————————！” 　　然后，一个背生双翼的身影在鸦群之中现身。是天路坊！附身在自己后代身上的大天狗处于盛怒的状态，一抬手便发出强大的风弹，掀掉了原初神社的屋顶。 　　幸好，千穗她们都分散埋伏在了周围的森林里，没有人被攻击直接命中。而七尾狐已经给队伍里的每个人施加了叶隐之术，只要藏身于树木之间，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暴露位置。 　　“出来！出来！出来！你这胆小鬼，有那个本事炸城，却没有胆量面对我吗？你不想取回青梅竹马的身体了吗？你这妖狐的孽种！” 　　然而被人炸了老家的天路坊是如此怒火中烧，就算一时之间没能看到千穗他们的身影，这家伙仍旧是疯狂地朝四周发射着攻击性的法术。神社的大门被炸烂了，鸟居被炸飞了，周围的树林也遭到了波及，一颗颗百年古树如同稻草般倒下。虽然使用着鸦天狗的身体，但此时的天路坊确实不负大天狗之名。 　　“忍耐，一定要忍耐……在退魔巫女到来之前，我们不能先跟这家伙打起来。否则只会被人坐收渔翁之利。” 　　这第二波的胡乱攻击，就已经离众人藏身的位置很近了。只要大天狗再扩大一点攻击的范围，就一定会有人被打中。但即使如此还是没有任何一位神使，任何一位妖怪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早就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哪怕下一个瞬间就粉身碎骨，他们也不会从自己的岗位移动分毫。 第292 各自的战斗 　　“砰——————！” 　　紧接着，另一方势力也登上了舞台。 　　“嗯？那是……” 　　只见一颗流星般的照明弹划过天际，在最高的穹顶上炸裂开来，形成了太阳般的光环。 　　“全军，前进——————！” 　　在这虚伪的阳光照耀之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山脚开了过来。其中的主力是全副武装的退魔巫女，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刀枪都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除此之外，明神会的阴阳师们也为数众多。他们都戴着高高的乌纱帽，身穿华丽的狩衣，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为首的一人大约四五十岁年纪，身宽体胖，表情凝重。 　　此人正是明神会原本安插在阴阳寮里的间谍，组织重组之后身居高位的阴阳权助——藤原宗嗣。虽然他是个发了福中年大叔，但也具备与弱化状态的黑绘正面过几招的实力，是明神会中屈指可数的实力派人物。而既然这个握有实权的男人亲自带队上阵，就代表明神会这次是真的倾巢而出： 　　“百鬼夜行的首领！我们的部队已经包围了这里，你逃不掉了，快快束手就擒吧！” 　　面对悬浮于空中的大天狗，藤原宗嗣没有立即下令攻击，而是先大声劝降，算是展现了大将风度。当然啦，天路坊肯定是不会搭理他的：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恶的妖狐孽种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这一出驱虎吞狼之计么？但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就靠这点兵马就能打败我吗！否！吾乃吞噬万魂的大天狗，不管多少人类都只是我的腹中之物耳！虽然尚未统一整个妖怪界，但送到嘴边的佳肴岂有不取之理？出来吧，吾的仆人！替你们的主人献上杀戮的盛宴！今夜就是吾成为天魔之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轰轰轰轰轰——————————！” 　　狂笑声中，无数漆黑的鸟居从地下升起，当中走出一队队妖怪士兵。他们个个神情呆滞，眼睛里冒出紫光，显然都是被妖术控制的傀儡，但光论数量却是人类联军的数倍之多。 　　“切，原来早就设下了伏兵吗？但我等也是有备而来——愚蠢的妖魔，在真神的威光面前化为灰烬吧！” 　　“轰————————！” 　　面对汹涌而来的妖怪大军，藤原宗嗣大手一挥。人类的队伍分开两边，从中走出三个人影。打头的一人戴着木质的面具，手持两把巨大薙刀，背后展开着太阳般的光环，正是被附身的护法院月华，而另外两人则随侍在后，分别是鬼冢教官与天羽羽斩教官——退魔巫女的首脑阶层同样是倾巢而出。 　　“来得好，里出云的伪神，省去了我率军攻上你们山头的麻烦。只要在此将你的灵魂一并吞噬，我成为不灭天魔的野望就再无任何人能够阻止了！” 　　“哼……痴心妄想。灵魂要灰飞烟灭的是你，无胆鼠辈！今夜吾必将屠尽汝等妖魔，结束这场持续千年的战争，加冕成为守护这片国土的唯一之神！引颈就戮吧！” 　　虚伪的天魔与虚伪的神明，两者的意志互不相让，敌对视线在半空中擦出火花。他们拥有共同的经历，原本都只是普通的人类，但却在战火之中失去一切，陷入绝望，然后又经由隐藏幕后的某人之手得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从此便孕育出了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庞大野心。 　　千年以来，天路坊隐藏在妖怪之中，筹划着要统一所有妖怪组成大军，然后引发无尽的战乱与杀戮，以此来吞噬大量灵魂蜕变为不灭之魔。 　　千年以来，伪天照藏身出云，成立了名为退魔巫女的组织，看似是为了保护人类，实则是为了选拔适合自己的容器，通过夺走他人的肉体实现永生。 　　这两个人的罪恶不可计量，这两个人的对立不可避免，因为他们的存在——就是人与妖的缩影，就是千年战争之所以持续了这么久的原因所在。 　　而一手打造了这两个傀儡的幕后黑手，现在心里一定很慌。因为他为这一刻准备了千年之久，但却并没有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天路坊还没有统一整个妖界，明神会也还没有整合国内的所有力量。双方的军马看似满山遍野，但仔细一数也就几千之众，就算全数在此同归于尽，也远远无法达到他所预期的效果——那就是让整个国家陷入永不终结的战火。 　　这，就是千穗设下此局的目的。将计就计提前引发终极的对抗，以此来彻底粉碎黑幕的阴谋。 　　而现在，所有的演员都登上了舞台，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仙狐幻境，开幕！” 　　“稻荷大明神的加护与我等同在，嗷呜——————————！”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七尾狐一声令下，几百只白狐同时仰天长啸，将自身的灵力催动到最大程度。瞬间，八个巨大的鸟居在附近的八个山头上破土而出，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领域，在此范围之内，稻荷神的意志便是世界的意志，一切物理规则都为之扭曲。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位于其中的所有生物都被强制性地传送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异空间。 　　“切！上套了吗！” 　　一晃神的功夫，天路坊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金色稻田之中。时间从黑夜变成白天，五彩的祥云覆盖着乳白色的天空，那温暖的光芒令他感到本能的厌恶。眼前的宿敌天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七尾白狐。 　　“菖蒲孽种……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故意把百鬼夜行与退魔巫女引来此处，就是为了利用群马的地脉构筑结界，把双方都困在其中。没想到你不仅拆了百鬼城，葬送了相信着你的部下们的性命，甚至连养大自己的稻荷神的权能都据为己有，简直比你的母亲更加不择手段！” 　　“我的权能是从母亲大人那里暂时借来的，只要她恢复健康就会双手奉还。至于其他部分你倒是没有说错，天路坊，我瞪得就是这一刻，而你则不出所料的上钩了。看来百鬼城的毁灭果然让你失去了理智，因为像你这样的胆小鬼一旦没有了藏身之地，剩下的也就只有无能狂怒了。” 　　虽然摧毁百鬼城其实是妙鹤的计谋，但千穗并没有那个义务对天路坊坦白一切。现在的她只是由衷地感谢那位巫女能够狠下心来布置这一出断人后路的毒计，这才让她有了与大敌对峙的机会： 　　“来吧，篡夺者。是时候把天路丸的身体还给我了。” 　　“咔哈哈哈哈————————！有趣！” 　　面对变为人形随时准备出手的狐耳娘，大天狗恼羞成怒之下突然爆发狂笑，他举起右手，把剃刀般锋利的指甲对准了自己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话说得这么有气势，但你真的做得到吗，小鬼？不错，我确实错算了你的卑鄙，没想到你竟然下得了手摧毁自己的大本营，但你真的有那个胆量伤害自己青梅竹马的友人的身体吗？伤害我就等于伤害她！” 　　“轰————————！” 　　“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千穗没有开口回答。她的行动就是最好的答案，一发炽热的狐火呼啸而过，如果大天狗没有及时躲开，那被炸出大洞的就不是远处的地面而是他自己了。 　　“你这家伙……不想要天路丸的性命了吗！？” 　　“与其让你这样的恶徒继续占据她的身体，还不如由我亲手将她解放！” 　　“啧！？别太嚣张了啊，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小鬼————————！” 　　—————————————————————————————————————————— 　　“哟，咱们又见面了啊，没脸见人的丑八怪。” 　　同一时间，在幻境的另一个角落，朱守院真宵也与千穗一样，与被占据身体的青梅竹马针锋相对。只不过与做好了牺牲天路丸性命的千穗相比，她的目标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改变： 　　“再等一下，小月，我这就把你从那个怪物手里救出来！” 　　“这股力量……看来你是去祈求了别的神明的帮助啊，叛徒。” 　　看见不良巫女那红白相间的发色，伪天照马上意识到她体内多出了与朱凭不同的另一股神力，于是便嗤之以鼻地嘲讽道：“为了自己的目的，不管是怎样下贱的神明你都愿意敞开身体，简直是侮辱了现人神这个伟大的名号。” 　　“少在那里把人说得像碧池一样了，老妖婆。你这个靠窃取年轻肉体苟活的渣滓，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做法指手画脚啊？” 　　朝伪天照举起手中的长刀，不良巫女咆哮着率先发动了攻击：“总而言之，把小月的身体还来，然后就给我去死吧！喝啊啊啊啊啊————————！” 　　“铛！” 　　然而，真宵的攻击并未命中伪天照的本体，就被一个斜刺里冲出来的人影挡住了。那人体格瘦小，一身巫女服之上并未外挂任何护甲，唯一的装备就是双手上的臂铠，但身为格斗达人的她本来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防护，只靠那双铁拳就能发挥出最大限度的实力。 　　“切！鬼冢……你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千穗的结界应该把碍事的人都隔离起来了才对！” 　　“出现在这里可不只有鬼冢教官一个人哦，我也片刻未曾离开天照大人左右。” 第293章 巫女教官的实力 　　“啧！” 　　听到一旁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朱守院真宵不禁发出了烦躁的咋舌声：“天羽羽斩，没想到你也在。” 　　“有什么想不到的？侍奉天照大人本来就是每一个退魔巫女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作为法术教官当然应该身先士卒。” 　　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纸扇，雍容华贵的巫女一边走近，一边如此对真宵说道，而后者对此嗤之以鼻：“哈！什么天照大人！不过就是个靠窃取他人的肉体苟活的怪物罢了。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代表你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吧，天羽羽斩！我还以为你跟鬼冢这家伙不一样，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脑子，没想到还是一丘之貉。” 　　“随便你怎么说，叛徒。跟你这种天生反骨的灾星不一样，其他的退魔巫女都是怀抱着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消灭妖魔守护人类的信念来到里出云的，能够被天照大人选中作为凭依的容器是她们的荣幸。护法院小姐也不例外，为了洗清杀人的罪孽，她将自己献给了崇高的使命，这是她自愿的选择。” 　　“少胡说八道了！明明是你们用我来威胁她，小月才不得不这么做的！你们这些残害同胞的恶徒没资格说什么罪孽不罪孽的！” 　　“锵————————！” 　　被法术教官的说辞所激怒，不良巫女使出怪力推开了与自己对峙的鬼冢，然后进一步驱动了体内的双神之力：“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挡我者——————死！” 　　“轰轰————————！” 　　瞬间，大太刀祢祢切丸的刀刃上燃起了红白相间的神炎，朱守院真宵随即旋身挥刀，将炽热的剑气射向两名前辈巫女。然而鬼冢立即使出敏捷的身法，原地一个后空翻躲开了这必杀的一击，天羽羽斩更是直接用法术对轰，直接将剑气在空中抵消了下来： 　　“轰——————！” 　　“切！一帮难缠的家伙！” 　　“虽然你确实变强了一些，但使用蛮力可是打不倒我们的。” 　　“不要废话，天羽羽斩，对于叛徒就该迅速处决。”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天照大人，对付这种叛徒不需要劳烦您亲自出手，请允许我等二人代您清理门户。” 　　“哼。吾的耐心有限，速战速决吧。” 　　面对发出咒骂声的不良巫女，两名教官从容不迫，一左一右地包围了上去。见此情形，真宵体内的菊姬对她发出了警告： 　　“不妙啊，小丫头。这两个人无论实力还是经验都在你之上，而且彼此之前还有默契的配合。就算你身负双神之力，也不一定是她们两人联手的对手。更何况哪怕是打倒了她们还有伪神本尊在后面压阵，现在还是先撤退去叫帮手比较稳妥。” 　　“放屁！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怎么可能再丢下小月一个人不管！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她了！” 　　“唉，这石头脑袋，本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对于真宵的回答，菊姬并不意外。而且她也知道，这对于不良巫女来说其实是最后的机会。群马县那大片的无人地带，灵气充沛的群山，死在此处的无数妖怪的魂魄的共鸣，还有千年难遇的稻荷神使一族的总集结，正是因为集齐了以上所有苛刻的条件，现在这个超大规模的仙狐幻境才得以实现。能够将伪天照与外界隔离起来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也罢，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本尊与你就已经是风雨同舟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会奉陪到底。听好了，朱守院家的小丫头。把你的心灵放空，四肢放松，身体一半的支配权让渡出来。本尊来负责防守，你就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到攻击上就好！” 　　“哼，那就这么办吧！” 　　听到守护神的这个要求，不良巫女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将身体的控制权交了出去。只要能够打败眼前这两个碍事之人，不管是什么手段她都能够接受，哪怕是要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另一个人。 　　“受死吧。” 　　下一个瞬间，鬼冢已经用拳击手般的动作冲刺到了少女的面前，覆盖铁甲的双拳迅猛出击，分别攻向头部与腹部。这招的速度与威力都无可挑剔，单凭真宵的剑术水平根本难以防住，唯一的选择只有后撤拉开距离。然而天羽羽斩的法术攻击却在同一时间封住了不良巫女所有的退路，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绝杀。 　　“这样就拿下了！” 　　“天真。” 　　“咔！” 　　“什么！？” 　　但鬼冢没有料到的是，面对自己的铁拳真宵并没有试图回避，也没有试图用手中的武器进行格挡。而是松开了握住刀柄的双手，用古武术般优美的动作抓住了袭来的拳头，身体顺势向后倒去。这是一招借力的投技，直接将鬼冢整个人扔了出去，正好撞上了天羽羽斩的法术飞弹： 　　“砰砰砰——————！” 　　“咳！？” 　　后背连中三单，鬼冢顿时口吐鲜血，幸好在最后时刻展开了防御结界才没有被法术所贯穿。而轻松解围的朱守院真宵则重新捡起大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没有武器护身的天羽羽斩： 　　“唰——————！” 　　“啧！” 　　刹那，法术教官的身体**脆地一刀两断。但这只是幻觉形成的替身，她的本体是用短距离传送术逃了开去，不过手中名贵的纸扇却被砍断了。面对突然展现出高超体术的不良巫女，两个教官都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鬼冢，这难道是……” 　　“哼，看来没错。是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在操控她的身体进行防御，没想到不仅仅是力量，居然连神明的意识都完整地寄宿在内，真是了不得的体质。” 　　“是啊，她能在十年前那场灾难之中幸存下来不是偶然。朱守院真宵这个人类命中注定就是为了成为神明的容器而降生的啊。” 　　“少在那里对别人的人生品头论足了，你们这两个恶心的欧巴桑！老娘的生命只属于老娘自己，才不是为了成为什么狗屁容器才活到现在的！” 　　听到两个教官对自己的议论，正在气头上的不良巫女想也不想就大声骂了回去。对于冷酷少言的鬼冢，这样低级的侮辱自然是毫无效果，但是天羽羽斩就不一样了： 　　“欧巴桑？朱守院小姐，你刚刚是不是叫我欧巴桑了？” 　　“啊？有什么不对吗？过了四十岁还浓妆艳抹装年轻的老女人，可不就是恶心欧巴桑了吗？” 　　“哼哼，哼哼哼哼…………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受苦啊！” 　　精准！ 　　何等精准的挑衅！这正是身为不良所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所谓的硬派不良总是走在以寡敌众的道路上，而抓住敌人之中某一人的痛处加以挑衅，以此来破坏对方完美的配合乃是致胜的关键！虽然这是真宵从漫画里学来的经验，但没想到在现实之中也真的行得通！ 　　“我生气了！朱守院真宵！本来念在你曾经是我的学生的份上，还想赏你一个全尸，但现在看来你只配被神圣之火烧成灰烬啊！” 　　“天羽羽斩，不要被这种无聊的激将法乱了阵脚。” 　　“少对我指手画脚，鬼冢。早就舍弃了女人身份的你怎么可能理解得了这种侮辱？你只要看着我如何消灭这个叛徒就好！” 　　“……………………” 　　至少现在看来，天羽羽斩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是那种特别天生丽质的美女，也没有像妙鹤那样到了四十岁也丝毫不显衰老的特殊体质。无论是婀娜多姿的体态还是妩媚动人的外表，都是日复一日精心打理和保养的结果。这种呕心沥血的努力现在却被一个年轻自己二十多岁的小丫头侮辱得体无完肤，天羽羽斩又怎能不愤怒呢？ 　　“听好了，臭小鬼。别以为你现在年轻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像你这种既没脑子又没教养的下等人，到了这个年龄只会变成比我更丑陋的大妈！不过放心吧，你已经活不到那个岁数就是了！出来吧，宗像之三柱，田心、湍津姬、市杵岛！” 　　盛怒之下，天羽羽斩使出了她的最大技能，即是以“宗像三女神”命名的大结界。在她的灵力召唤之下，长满金色稻穗的大地震颤不已，三块要石从中破土而出，形成了三角形的结界将朱守院真宵包围在内。在此结界之内，天羽羽斩的攻击法术无需任何施法的动作，只凭意念就能随意击发，正可谓是防不胜防的无边杀阵。 　　“哼，看来人一老记忆力果然就不行了。你忘了吗？我可是曾经破过你这个阵的！” 　　对于真宵来说，这一招并不陌生。上次她回里出云重新修行的时候就经历过同样的考验。所以不良巫女见状毫不犹豫，立即就挥出剑气攻向构成结界的要石： 　　“给我粉碎吧！” 　　“铛——————！” 　　“什么？” 　　然而这一次，真宵的全力攻击却在命中之前就被无形的力场所抵消了。烟尘消散之后，要石仍旧纹丝不动地矗立在原地。 　　“蠢材！上一次只不过是对你的考验，真正的三柱之力岂有那么容易破解！在被困入结界的瞬间，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第294章 苦战 　　对着被困入结界内的不良巫女，天羽羽斩毫不留情地挥下了右手： 　　“以宗像三柱神之名下令，天之十拳剑，诛邪灭却！” 　　“唰唰唰唰唰唰——————————！” 　　刹那，三块要石光芒大作，当中射出无数激光攻向孤立无援的朱守院真宵。不良巫女体内的守护神菊姬见状立即接过身体的控制权，用狸猫般灵活的动作努力地对其进行回避： 　　“想得美！这种程度，奈何本尊不得！” 　　“没用的！”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然而站在外面的天羽羽斩只是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就令激光的数量又翻了一倍。如此密集的火力已经没有任何空挡了。即使是强如菊姬，也只能放弃回避，将祢祢切丸插入地下作为支柱，用浑身的神力构成防御结界来硬抗伤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啧，简直如同狂风暴雨，这就是里出云第一法术高手的实力吗？” 　　“何等不敬。当着天照大人的面，居然用别的女神的名号发动法术。” 　　另一方面，插不上手的鬼冢在一旁显得有些不悦，但天照本人却毫无反应。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在狂风暴雨的攻势下苦苦支撑，如果护法院月华的神识犹在，她必然不会坐视不管，难道小月她真的已经消失了吗？ 　　“可恶，小月！你还在那里吗？难道我还是来晚了吗！？” 　　“欧啦——————！” 　　就在朱守院真宵有些绝望了的时候，金色的稻田之中突然杀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手中两把大刀直砍向天羽羽斩毫无防备的后背。不过鬼冢还是察觉到了袭击者的气息，大步冲上前去用臂铠格开了这次攻击： 　　“铛——————！” 　　“嘿，居然能承受住鬼的力量，不愧是里出云第一肉体派强者。” 　　没错，来者正是铁虎组的首领——鬼女铁虎童子。身为骄傲的鬼族，她居然会使出这种背后偷袭的手段，这令不良巫女吃了一惊：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其他战场怎么样了？” 　　“呵呵，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吗？‘碎丸’阁下？” 　　用戏谑的语气叫出了真宵之前伪装成妖怪时的假名，红发鬼女一边用两把大砍刀牵制着鬼冢的走位，一边笑着对她说道：“放心吧，这地方基本就是个迷宫，没有主人的许可是走不出去的，无论是百鬼夜行还是人类一方都在原地转圈呢。” 　　“话是这么说，但千穗那家伙难道不需要帮忙吗？一边维持这么大的异空间，她还能一边与大天狗战斗吗？” 　　“都说了啊，你现在没空去管别人了吧！欧拉——————！” 　　“啧！？卑鄙！” 　　用一记猛挥逼退了鬼冢，铁虎童子趁机投出左手的大刀，不偏不倚地命中了天羽羽斩所在的位置。后者虽然及时躲开了，但却不得不中断施法。不良巫女有了可乘之机，立即用尽全力朝一块要石发出最强的剑气： 　　“剑主天地·双神！” 　　“轰轰！” 　　红白两道剑气交错飞出，一道斩破结界，一道命中了要石，终于将其击毁。宗像三女神之阵露出破绽，朱守院真宵趁机逃了出来，重新举刀与天羽羽斩对峙： 　　“哈啊，哈啊，哈啊……这样就是二对二了，总算可以跟你公平对决了，欧巴桑！” 　　“笑话，若不是靠着体内的神灵，你早就已经死了，臭小鬼！” 　　“连鬼族的荣耀都弃之不顾，就为了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类？果然这个时代的妖怪已经彻底堕落了。” 　　“呵呵，说得好。不过欠了人情就要还，这是整个铁虎组的荣耀。相比之下我个人的面子已经不算什么了。” 　　“原来如此，果然一直在暗中帮助各地妖怪组织的就是妙鹤那女人，你是受她之托来对付我的吧。” 　　“呵呵呵，这就任君想象了。” 　　真宵对天羽羽斩，铁虎童子对鬼冢，四个人一边打着嘴炮，一边窥探着对方的破绽，局势暂时呈现出胶着的状态。但这只是一个脆弱的平衡，在场的最强者——伪天照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果她的耐心被消磨殆尽，选择亲自出手的话，那真宵这一方毫无疑问会败下阵来。这一点不良巫女自己也心知肚明： 　　【拜托了……小月，如果你还在的话，就不要放弃！再拖住那个怪物一会儿，我一定会打败这些欧巴桑然后拯救你的！】 　　事到如今，朱守院真宵也只能相信这是自己的青梅竹马的灵魂还在身体里面暗中努力，否则如果伪天照真的只是碍于神的面子暂时不愿意出手的话，那未免也太绝望了一点。因为这就代表就算她设法打倒了天羽羽斩和鬼冢，接下来还得面对伪天照的全力。 　　“轰轰轰轰————————————！” 　　“怎么了怎么了！你刚刚的气势到哪里去了，菖蒲的孽种！你不是不惜摧毁这具肉体也要打倒我吗？为什么就连我的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另一方面，千穗也在大天狗的猛攻之下陷入了苦战。即便使用着下位妖怪鸦天狗的肉体，天路坊也不愧是吸收了数万怨灵而生的大天魔，随便一挥手就是成百上千的鬼火朝狐耳娘飞去。千穗虽然勉力用狐火加以抵消，但明显体力逐渐不支了起来： 　　“哈啊……哈啊……哈啊……少说废话，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哼！不要逞强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为了维持这个大幻境，你用上了多少成妖力？七成？还是八成？不管如何都已经油尽灯枯！嘴上说着自己做好了觉悟，但你还是舍不得做出牺牲！如果放任百鬼夜行与退魔巫女相互厮杀，自己则带着全部神使围攻我的话，你倒还有那么一丝胜机，不过在那之前神使一族必定会被本天魔杀个干净就是了，哈哈哈哈哈！” 　　自认为看破了千穗心中的软弱，天路坊一边放声嘲讽一边继续对她发动毫不留情的攻击。大天狗的羽翼遮天蔽日，轻轻一拍翅膀就是铺天盖地的羽毛攻击，期间夹杂着弹道诡异的紫色妖火，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咕！？” 　　“啊哈哈哈哈！痛苦吧！绝望吧！那会让你的灵魂变得更美味！等到你因绝望而死的那一刻，我会好好享用这顿大餐的！” 第295章 千穗的觉悟 　　此时此刻的天路坊，已经嚣张到了极点。他看出千穗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用在了维持稻荷大幻境上面，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因此便想要极尽羞辱之能事。首先，他一拍翅膀，在天空中召唤出了如同乌云一般遮天蔽日的鬼火团，然后居高临下地对狐耳娘说道： 　　“跪下！菖蒲的孽种。你的母亲当年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肯屈服，所以才会落得个被碎尸万段当成战利品收藏的下场。但我不会像人类那样野蛮残忍。只要你跪下来向我宣誓效忠，我就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如何？你应该不想死在自己青梅竹马的友人手里吧？” 　　“我拒绝。” 　　面对大天狗那挑衅式的承诺，千穗二话不说便摇了摇头道：“天路坊，我是不会屈服于你的。与其成为你的走狗，我宁愿选择死亡。” 　　“啧，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 　　大天狗早就料到狐耳娘不会同意这一要求，他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守承诺，只是想看到继承了大妖狐菖蒲血脉的后代向自己卑躬屈膝的一幕罢了。但真的听见如此干脆的拒绝，还是令心胸狭窄的天魔感到心头火起： 　　“那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吧。到了黄泉与菖蒲相会之后，记得告诉她是谁杀了你！没错，就是我，令全日本感到恐惧的不灭天魔，百鬼夜行真正的支配者，命中注定要统治妖怪一族的王！死吧！” 　　“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天路坊大手一挥，悬停在空中的无数鬼火瞬间倾泻而下，如同暴雨一般席卷了方圆几十米的地表。幻境内的金色稻田瞬间被烈焰化成了焦炭，大量的灰烬被升腾的热风吹到高空，然后像鹅毛大雪一般缓缓落下。这场灰烬之雪笼罩了整个天空，把风光明媚的幻境变成了一片黑暗的人间地狱。 　　“咔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反抗命运的下场，愚蠢之人连渣滓都不配剩下！还有刚刚那句话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放你去黄泉与菖蒲相聚，你的灵魂将会成为我的粮食，永远在我的腹中受苦啊！呼哈哈哈哈哈哈——————！” 　　“嗖——————砰————————！” 　　“呱啊！？” 　　但就在大天狗得意忘形地狂笑起来的那个瞬间，一道樱花色的美丽狐火突然穿破了灰烬的帷幕，精准地命中了他的一边翅膀。猝不及防的天路坊一声惨叫，从空中跌落下来。 　　“咕！？你没有死？这怎么可能！你明明没有足够的力量防御我的最大攻击才对！” 　　“那就是你最强的攻击吗？果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烟雾散去，出现在惊恐的天魔眼前的是毫发无伤的千穗。狐耳娘身上那件属于神明的净衣仍旧是一尘不染，简直就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惨状都无法影响她分毫一样。 　　“那，那是！？” 　　然而千穗也并不是毫无牺牲就防御住了天路坊的饱和攻击。只见在她的身后，雪白的七条尾巴之中，有一条正在熊熊燃烧，散发出樱花色的绚烂火光。大天狗见状震惊不已，用颤抖的声音大叫道： 　　“你这家伙……居然燃烧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妖力，你是不想活了吗？” 　　“这第七条尾本来就是为了拯救母亲大人而长出来的，在此舍弃它我毫无遗憾。” 　　“愚蠢，你以为仅仅只是失去一条尾巴就能了事不成？真是愚蠢至极！妖怪的身体就等于是妖力的结晶，一旦燃烧起来只会越烧越旺，你这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玩火！” 　　“那又如何，只要能够挫败你的野心，牺牲生命又何妨？” 　　“咕…………！？” 　　即使身体正在燃烧，千穗此时的表情仍旧无比淡定。面对她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天路坊感到了本能的恐惧。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菖蒲时候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大妖狐端坐于军帐之内，周围百妖环绕。面对前来投靠的大天狗，菖蒲只说了三个字： 　　“欢迎你。” 　　欢迎你！这是何等轻描淡写的招呼！看到生存了数百年之久，在妖怪界拥有巨大威望（天路坊自己这么认为）的强大存在前来投奔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妮子居然就用这三个毫无重量的文字打发了他！既没有如获至宝的喜出望外，也没有半点怀疑与提防的样子，完全就只是把堂堂大天狗当成了随处可见的寻常小妖怪一样看待！ 　　这是何等的屈辱！天路坊当时就在心中发誓，一定会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付出代价。而他很快就找到了机会，随着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愈发白热化，大妖狐的内心逐渐被仇恨所占据。每一个倒下的同伴，每一个被摧毁的无辜妖怪的聚集地，都会令她对人类的恨意增进一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菖蒲会如此仇恨人类，但大天狗决定好好利用这个弱点。他伪装成沉稳理性的军师，一直提醒大妖狐不要冒进，要懂得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但这种理性的进谏反而加大了菖蒲心中的烦躁。然后天路坊的妖术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扩大这种苦闷，最终引诱她走入了彻底的堕落。 　　没错，本来英明神武的大妖狐菖蒲之所以变成了嗜血的魔头，全部都是天路坊暗中影响下的结果，这就是他的复仇。然而现在，菖蒲留下的分身却又一次地让他颜面尽失。面对大天狗那压倒性的力量，这小鬼非但不愿投降，甚至还扬言要从正面打败他。那种毫不动摇的坚定眼神，像极了初次见面时的大妖狐本人。 　　“慢着……仔细一想，已经被我的妖术所侵染的菖蒲为什么会想到要留下后代？在那个时候她的内心应该已经被仇恨所占据，恨不得马上就杀尽世上的人类，但却还是分出一部分力量制造了现在我眼前的这个小鬼……这不合理啊！？难道说，难道说菖蒲那家伙早就已经察觉了吗？为了把自己最后的‘良心’分离出去，所以才制造了名为‘女儿’的分身吗？” 　　突然，仿佛有一道闪电劈中了天路坊的大脑，他猛地意识到今天所发生的事并非偶然。即使是在妖术侵蚀之下，大妖狐仍旧留好了后手，将妖怪界未来的命运托付给了自己的后代。而她的女儿千穗也确实继承了母亲的意志，勇敢地站在了今天的这片战场上。 　　相比之下，天路坊自己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他想要用人类的攻势除掉碍眼的大妖狐，结果却误算了灵能者联军的规模，结果把自己也一起害死了。要不是恰好为了监视千穗制造了天路丸这个后代，他根本没有复活的机会。归根结底，天路坊还是没有能够胜过菖蒲，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才是要成为妖魔之主的那个人，不是你们！碍眼的大妖狐的血脉，给我消失吧——————！” 　　“轰轰轰轰轰————————！” 　　“嗖嗖嗖嗖嗖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恼羞成怒的大天狗发动了比之前还要更加疯狂的攻击。遮天蔽日的火球与羽毛如冰雹与暴雨一般没头没脑地砸向千穗，势要将这碍眼的血脉彻底断绝。可天路坊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已经被击落在地了。没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像这样胡乱轰炸不仅难以命中目标，还会遮蔽自己的视野，可以说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你在看哪里？” 　　“唔！？” 　　果不其然，在大天狗还在专注于施法的时候，千穗已经变回狐狸形态绕到了他的背后，七条尾巴像鞭子般猛地一甩，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砰——————！” 　　“咕！？可恶！” 　　但天路坊毕竟还算个强者，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打不倒他的。只见大天狗在空中一个翻滚稳住了重心，手中锡杖一挥发动了反击： 　　“这种小聪明是没用的！咒杀！” 　　“唰唰唰——————！” 　　“狐火！” 　　“轰轰轰——————！” 　　刹那，三只巨大的黑色乌鸦朝千穗俯冲了过去，后者立即用尾巴上的狐火进行还击，双方的攻击在空中互相抵消，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场面虽然看似势均力敌，但千穗的一条尾巴几乎已经烧尽，火焰已经延伸到了第二条尾巴的尖端。发现这件事的大天狗立即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哈哈哈！干得不错，但你还能再逞强多久呢？兽妖的尾巴数量就是力量的象征，特别是妖狐一族，尾巴每少一条力量就会呈指数级下降，等到连六尾都不是的时候，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了！” 　　“是啊，与你打持久战是没有用的，所以我要改变战略了。” 　　“什么！？” 　　面对天路坊的嘲讽，千穗的表情依然淡定，但她接下来做法却令对方大吃一惊。只见狐耳娘背后突然光芒大盛，所有的六条尾巴尖端都燃起了樱花色的火焰，形成了如同神明光环般的效果，而少女的妖力也在此时达到了极限。 　　“你，你这家伙是疯了吗？这样做只会让你一瞬间就燃烧殆尽的！” 　　“我说过了吧，天路坊，为了打倒你，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这就是我的觉悟。” 第296章 救星到场 　　轰——————！ 　　伴随着千穗坚定的宣言，她那小小的身体突然膨胀了起来。燃烧的樱火化作了新的轮廓，最终出现在大天狗眼前的是一只无比巨大的六尾狐，身高超过五米，体长更是超过十米，背后整齐排列的尾巴像是孔雀的屏风一般壮观无比： 　　“吼嗷——————————————！” 　　“大妖狐……菖蒲……原来如此，你也一样吗？你也一直像我一样隐藏在作为后代创造的分身的体内，现在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面对那无比熟悉的身姿与力量，内心的恐惧令大天狗连连后退。现在的千穗当然没有被菖蒲所夺舍，身体的巨大化只是她拼死一搏觉悟的体现，但在天路坊眼里看来她们两人的身姿已经重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大天狗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真相，那就是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害怕着大妖狐菖蒲。哪怕是阴谋得逞用妖术控制了菖蒲的心智，哪怕是引来灵能者联军谋害了菖蒲的性命，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而这种畏惧的源头则是嫉妒，天路坊嫉妒菖蒲在妖怪之中巨大的威望，敢于向全盛期的人类灵能界发起挑战的无与伦比的勇气，还有为牺牲自我为弱者而战的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这都是他永远无法拥有的品质。他甚至都不敢直接与菖蒲对决，只能靠阴谋诡计将她害死。 　　此时此刻，大妖狐的幻影又一次站到了天路坊的面前，阻挡了他实现野心的道路。一切似乎都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唯一变化了的就是天路坊自己——没错，他比那个时候还要更加懦弱了。因为面对尾巴数量远远不及母亲菖蒲的千穗，他居然还是感到两腿发软，心里除了“逃跑”二字之外再无别的念头！ 　　“可恶，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堂堂天魔……吞噬百万灵魂大魔缘……全日本妖怪命中注定的支配者，居然会畏惧这么一个小丫头！？不可能！我不承认，我不承认啊啊啊啊啊啊——————————！” 　　源自记忆的冰冷恐惧，混杂着灼烧般的屈辱，终于令大天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已经意识到了，如果在此转身逃跑，那就是比死亡还要凄惨的下场。因为他将会再也提不起自信，再也无法相信自己才是妖怪一族命中注定的王。 　　“去死吧！妖狐的余孽！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妖之王有我一人就够了，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存在啊啊啊啊啊啊————————！” 　　“妖之王？那种东西我才不想当。” 　　“呜！？” 　　然而天路坊这种明显是自暴自弃的攻击，又怎么可能伤得了豁出性命全力全开的千穗呢？面对毫无创新能力，只是故技重施地放出漫天火雨的大天狗，千穗甚至都没有去尝试闪避。她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用最小数量的狐火抵消掉那些会命中自己的攻击，至于其它的火球反正也无法击中目标，只会平白消耗敌人的妖力，她又有什么必要去闪开呢？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靠近我，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呼啦啦啦啦啦——————————！” 　　眼见六尾妖狐视自己的弹幕攻击如无误，迈着坚定的步伐越走越近，恐惧到了极点的天魔本能地放出了反击的法术：一道夹杂着无数黑色羽毛的强烈龙卷风。这道龙卷风具有强大的吸力，而一旦被卷入其中就会被刀锋般锐利的黑羽切成碎片。比起之前漫无目的的狂轰滥炸，这一招无疑要有技巧的多。 　　讽刺的是这并不是擅长妖术与诅咒的他的绝招，因为这招一看就是风系的法术，而风乃是身为鸦天狗的天路丸最擅长的攻击手段。也就是说，天路坊是在极端恐惧之下本能地依赖起了他所篡夺的这具肉体。 　　而天路丸是千穗最亲密的友人，她的招数六尾狐早就看过无数回，不管威力再强，破解起来也是易如反掌。 　　“去吧！” 　　“轰————————！” 　　只见六尾狐猛地旋转身体，放出了与黑色龙卷风旋转方向正好相反的樱花色旋风。两道龙卷撞击在了一起，然后互相抵消，最后双双消失不见，只剩下漫天燃烧的黑羽缓缓飘落。此时千穗的爪牙已然抵近了大天狗的身前，他已经避无可避了！ 　　“这样就结束了，天路坊！” 　　“慢着！” 　　然而天路坊这个卑鄙小人的求生欲望是如此之强，眼看千穗即将挥爪撕裂自己。他突然取下了脸上的铁面具，露出了属于天路丸的少女面孔，并且这张脸上还浮现出千穗所熟悉的青梅竹马的表情： 　　“唔唔…………这里是……？” 　　“天路丸！？” 　　“少主！？” 　　是的！大天狗在这个瞬间突然唤醒了天路丸的意识，试图用她来充当自己的肉盾。这一招果然奏效，千穗的爪子在即将命中鸦天狗少女身体的时候停了下来。 　　“少主，快逃！这是陷阱————太晚了！蚀骨怨灵阵！” 　　“轰轰轰轰轰轰————————！” 　　而这一瞬间的犹豫，就给了大天狗最好的反击机会。看到六尾狐的动作停滞下来，他马上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然后零距离地放出了强力的诅咒。紫黑色的怨念之火从天路坊的手掌之中喷涌而出，眨眼间就笼罩了千穗的整个身体： 　　“去死吧，孽种！笑到最后的果然是我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万魂蚀骨的痛苦降临到了千穗的身上，六尾狐发出连声惨叫，在地上打起滚来。但怨灵之火并非凡焰，物理性的手段根本无法将其扑灭。紫焰如同猛毒一般不断侵蚀着千穗的身体，直到将她的妖力燃烧殆尽才终于熄灭。 　　“哈啊……哈啊……哈啊……”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火焰散去之后，巨大的六尾妖狐的身影消失不见，躺在地上的只有一个幼小的身影。千穗已经失去了所有多长出来的尾巴，甚至就连原本的那一条尾巴也被烧成了光秃秃的焦炭，她甚至都无法再维持人形，只能以狐狸的形态蜷缩在地上喘着粗气。 　　“哈哈哈哈哈————————！何等悲惨的模样！你用尽全力挑战我，最后却只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是太可悲了！果然你也跟你的母亲一样，命中注定要成为我的饵食啊！” 　　看到千穗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天路坊终于不用再感到恐惧了。大天狗仰起头来放声狂笑，浑身上下充满了胜利的喜悦。自从火烧比叡山那天到现在，一个四百余年时间，他终于做了一回胜利者！ 　　“不…………是你输了，天路坊。” 　　“什么？” 　　然而这种喜悦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他马上就看到千穗又站了起来。虽然失去了作为力量象征的尾巴，浑身也被重度烧伤，光是站着都已经竭尽全力。但小狐狸那金色的双瞳并未失去希望的光芒。事情正好相反，她的眼神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充满了对胜利的确信。 　　“你，你这家伙，死不认输也该有个限度！就凭你现在这个模样，要怎么打倒我啊！？” 　　“打倒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打倒你啊。” 　　“什么？” 　　面对一脸错愕的大天狗，千穗咧开嘴角露出了白狐一族特有的狡黠笑容，那是兼有野兽的残忍与灵兽的聪颖的迷人微笑：“我跟你不同，不是那种没血没泪的恶徒。天路丸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忍心伤害她的身体？” 　　“一派胡言，你明明说了为了拯救母亲，就算牺牲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说了，你就信了吗？脑子这么不灵光，怪不得几百年来都成不了大事！” 　　“臭小鬼！你找死吗！” 　　听见小狐狸的这句挑衅，忍无可忍的大天狗冲她发出了致命的火球，“够了，你的灵魂我不要了，给我化为灰烬吧！” 　　“铛！” 　　“砰！” 　　“什么！？ 　　然而，这发火球并没有命中目标，而是在半空之中就爆炸消失了。大惊失色的天路坊定睛一看，发现被烧成焦炭的地面上多了一把黑色的小刀。 　　“暗器？是从哪里来的？” 　　“在你后面啊，笨蛋。” 　　“唔——！？” 　　千穗的话音刚落，天路坊就察觉到了巨大的杀气。那是如同万丈冰山一般，令人除了绝望之外再也无法产生任何其他念头的压倒性的杀气，相比之下就算是全盛期的菖蒲带给他的那种压迫感，也温柔得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此时的大天狗不敢回头，不敢动弹，甚至连眼球都不敢转动分毫，因为他觉得只要稍微一动时间便会开始流逝，而自己必将化为齑粉。 　　“千穗同学，对不起我来晚了。害你受苦了。” 　　“没有的事，黑绘大人。你来的刚刚好，因为他正好把面具摘下来了，还把天路丸的意识放了出来，这代表她有救了。不过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剩下的……能交给你吗？” 　　“嗯……天路丸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我会把她救出来的。” 　　然后，一个声音在大天狗背后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银铃般的嗓音，与千穗的声音一样，都带有年幼少女特有的软萌之感。两人之间的对话是如此莺歌燕语，像是关系要好的初中女生放学后的闲谈。然而在天路坊听来，却像是对自己的死刑判决。 第297章 两个战场 　　“你，你这家伙是！？” 　　用无比僵硬的动作回过头去，映入大天狗眼帘的是漆黑的人偶少女。崭新的制服裙角与长发在烈风之中上下飘扬，红宝石般的双瞳之中闪耀着愤怒的光芒。在这个瞬间，天路坊知道自己死定了： 　　“这怎么可能……弑神之人偶，我可没有收到你回来了的报告，你这家伙应该还在外国才对啊！” 　　“是啊。为了躲开明神会的监视回到这里，我可是费了一番苦工。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离开了这个国家还没回来？果然，大天狗天路坊，你与明神会一开始就有联系，正是因为藏身在明神会上层之中的幕后黑手通知了你‘弑神之人偶’离开日本的消息，你才会肆无忌惮地出来兴风作浪。” 　　“锵————————！” 　　一边用缓慢的动作拔出背后的宝剑，黑发红眼的人偶少女一边用平静得令人恐惧的声音这样说道：“如此一来，所有的猜测都成为了现实。无论是你也好，自称是天照的现人神也好，都只不过是经由某人之手创造出来的实验动物罢了。现在他拥有了更好的实验品，所以你们就都被抛弃了。你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吧，天路坊，这个战场就是幕后黑手给你准备好的坟墓。”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我是被那位大人选中的万妖之王，灵魂吞噬者，注定要成为不灭天魔的存在！才不是什么实验品！” 　　被黑绘毫不留情地说中了心中的痛处，尽管大天狗的身体仍然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但口头上还是不肯服输地顶了回去。只可惜嘴炮在这种情况下是毫无意义的。 　　“你什么也不必说了，反正马上就会结束了。” 　　一步，又是一步，萝莉外表的死神向着他不断靠近，黑绘那一反电光火石的战斗风格，故意表现得格外缓慢的动作反倒令天路坊感到压力倍增。终于，在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一秒钟之后，弑神之人偶终于抽出了她的武器，笔直的剑身在幻境的阳光下反射着刺骨的寒芒： 　　“放心吧，痛苦只会有最初的一刹那而已，一刹那过后你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就好像邪神朱凭那时候一样。”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黑发萝莉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天路坊忘了他手上还有天路丸这个人质，忘了黑绘刚刚才说一定会救出天路丸。明确到仿佛拥有实体的恐惧彻底击溃了他的意志，大天狗想也没想，立即就抛弃了天路丸的身体，化为一道黑烟逃窜到了半空之中。 　　“咔！” 　　尽管她一抬手就能秒杀天路坊的灵魂，但黑绘并没有发动追击，而是反手将武器收回鞘中，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了快要倒地的天路丸。后者虽然陷入了沉睡，但身体的状况看上去并无大碍，这令黑发萝莉松了一口气： 　　“呼……我只是试着吓吓他而已，没想到真的这么奏效。‘弑神之人偶’这个羞耻的称号也算是有了点用场吧。” 　　正如黑绘自言自语的内容一样，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大天狗动手，因为任何的攻击都有可能危害到天路丸的性命。于是乎便有了刚刚的那一幕，黑发萝莉仅靠着凛冽的杀气与装模作样的动作，就吓得活了几百年之久的大天魔弃躯而逃。放眼整个世界，能做到这种事的也只有她这种绝对的强者了。 　　“黑绘大人，辛苦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看到天路丸已然脱险，身受重伤的千穗也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黑绘见状连忙伸出手去扶住了她。面对小狐狸那遍体鳞伤的模样，黑发萝莉露出了无比心疼的眼神： 　　“抱歉……其实我更早之前就已经到了，但留在外面接应的凯蒂坚持让我等到最后一刻再出手，所以我才会看着你白白受伤。” 　　“这是我拜托凯蒂大人的……因为我料定天路坊为了羞辱我，肯定会把天路丸的意识唤醒过来。只有这样才能他们两人的灵魂才会彼此分离，天路丸才有得救的机会……不过我没想到黑绘大人居然只靠气势就把大天狗吓跑了，只能说真不愧是你。” 　　“哎呀，我其实也只是学着动画里的人物虚张声势了一下而已，只能说多亏了在电研社的那些日子，让我学会了一点表演的心得。当然，要是那家伙没被吓跑我也有别的办法驱走他的灵魂，只不过会更加危险，免不了伤害到天路丸小姐的身体，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原来如此……但是这样真的好吗？你应该可以彻底消灭天路坊的灵魂的。” 　　“是啊。这样就好。” 　　闻言对小狐狸点了点头，黑绘昂首望向大天狗那污浊的灵魂消失的天空，眼神之中充满了坚定的意志，“单纯消灭他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如何那个妖怪的灵魂之中所积累的邪恶能量都会被吸收，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他直面自己最后的命运，那将会比干净利落的死亡来得更加痛苦。” 　　“你的意思是说，能够吸收灵魂之力的容器会来到这里……” 　　“是啊，黑幕为这一切准备了千年之久，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战争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刻，所以他一定会派她来的……等到她出现的时候，就是我们拯救汤川同学的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明白了……但为了达成这个条件，‘另一个灵魂’也是必要的才对。不知道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阿什利同学已经去支援那边的战斗了。只要她跟真宵同学联起手来，一定没有问题的。” 　　————————————————————————————————————————————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就在妖狐化的千穗与大天狗还在互相对轰的时候，朱守院真宵这边的战斗也进入到了尾声阶段。 　　“铛——————！铛——————！咚——————！” 　　“啧！？” 　　经过连番肉搏，鬼冢与铁虎童子之间的优劣已经很明显了。一方是步入中年，体力开始下降的人类巫女，一方是正值黄金年龄，力大无穷的鬼女，纵使鬼冢教官可以利用灵力强化肉体，但终究还是渐渐落入了下风： 　　“可恶！我早就知道福岛那块地方有古怪，若不是妙鹤那家伙从中作梗，里出云岂会让你这样的大妖怪逍遥法外！” 　　“哈哈，这套路可以的，打不赢对面就叫对面大妖怪还行。如果像我这种小字辈都算是大妖怪，那鬼族真正的英雄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又算是什么？承认吧，你已经老了，巫女。再年轻二十岁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只可惜你们人类的寿命就是这么短暂。正因如此你才当了教官开始培养后进不是吗？” 　　“少在那里看不起人了，妖怪！我的首级可还在脖子上呢，有什么话就等你取下它之后再说也不迟！” 　　“哎呀哎呀，真是个血气方刚的老太太啊。” 　　看到鬼冢教官那气喘吁吁却仍旧丝毫不肯服输的倔强模样，红发鬼女苦笑着耸了耸肩道：“我这边可是为了不取人性命尽力地手下留情了啊，你该不会是没有发觉吧？也罢，打断你的手脚之后，你应该就不会这么嘴硬了吧？” 　　“喂喂，浓妆欧巴桑，你还有心思在这跟我缠斗吗？另一边可是要分出胜负了啊。” 　　同一时间，不良巫女也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铁虎童子那边的状况，于是便冲着对面的天羽羽斩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不过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法术教官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用猛烈的攻击作为回应： 　　“疾风灭邪，急急如律令————！” 　　“唰唰唰唰唰——————！” 　　刹那，从天羽羽斩丢出的符咒中放射出无数看不见的风刃，一路粉碎地面朝着不良巫女推进了过去。这招的速度并不快，但有着强大的吸力，真宵光必须要竭尽全力用双脚踏紧地面才不会失去平衡。 　　“哼！又来同样的招数，少看不起人了！喝啊——！” 　　然而天羽羽斩的法术虽强，怎奈何不良巫女已经在之前的战斗过程中吃了这招好几次亏，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巫女服就是最好的证据。有了经验之后，真宵已经悟出了破解的办法。只见她举起大刀瞄准前方，使出一招强力的突刺： 　　“破——————！” 　　“轰——————！” 　　瞬间，一道笔直的剑气贯穿了风刃的中心，将它从内部打散开来。正所谓无论是再强的风暴，暴风眼都是最大的弱点，看似无敌的法术就这样被轻松破解了。 　　“哼，小菜一碟！” 　　“愚蠢。” 　　“什么！？” 　　但真宵没有料到的是，这招竟然只是佯攻。下一个瞬间，她听见天羽羽斩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接着胸口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砰——————！” 　　“咕啊！？”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天真。是谁告诉你，法术教官就只会站在远处发动攻击的？” 　　———————————————————————————————————————————————— 　　自我推广：大家好，我的新书《想当龙骑士的我却成了龙姬的女仆》经过修改已经上线了！故事延续本书变百后宫风格，女主仍旧是人见人爱的总受。但这一回的舞台不是魔改版的地球而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奇幻异世界，整体氛围更加轻松，故事节奏更快，希望《复活的英雄是女孩》的各位读者也能够去捧个场，点个收藏，小小作者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第298章 神战打响 　　“咳！你TMD的……” 　　捂着被重击的胸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不良巫女站起身来重新面对天羽羽斩这个对手。刚刚法术教官利用风刃作为掩护，本人冲上前来给了她一拳，这确实是真宵没有料到的战术。 　　“混账……还真有点疼，没想到你还会玩两下花架子啊。” 　　“不要逞强了，朱守院真宵。如果不是你体内的神灵用神力帮你抵消了冲击，你现在已经因为心脏爆裂而死了。我的体术是不是花架子，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艹……这欧巴桑有两下子……】 　　虽然表面上并不服软，但真宵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本来以为鬼冢才是里出云的体术冠军，没想到天羽羽斩居然还隐藏着与她同等的拳法。这种魔武双修的强者几乎没有死角，对付起来比单纯的法爷要难受多了。 　　“行吧，我承认你骗过我了。刚刚那一下确实有点力道，不是外行人的拳头。” 　　然而，真宵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如今青梅竹马就站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但如果不能跨越天羽羽斩这道障碍，这个距离就等于无限大。那么选择就只有一个了，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朱守院真宵都必须要打倒挡在眼前的敌人，哪怕这种做法会违背她身为不良的信念也在所不惜： 　　“既然你不是外行人，那看来我也不用留手了啊，天羽羽斩！” 　　“哼，不要虚张声势了，小丫头！你明明已经无计可施了，乖乖投降还能死得痛快一点！” 　　“要投降的人是你啊，欧巴桑！” 　　“锵——————！” 　　一边这样说着，不良巫女一边用将手里的大太刀祢祢切丸举过头顶，然后双手用力往左右一掰，居然硬生生地把一把刀掰成了两把！只不过其中一把只有半透明的虚影，是由纯粹的神力所构成的复制品。 　　“什么？这是什么妖术！？” 　　“不是妖术，是神术！感到光荣吧，这本来是我为了对付你的主子才想出来的招式，没想到要用在你这种走狗的身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千年难遇的神之容器的体质，就被你浪费在研究这些花架子上面，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二刀流什么的可不是趁热打铁就能学会的技术！多出来的一把武器只会成为你的累赘，雷光招来，急急如律令！” 　　“轰隆————————！” 　　被不良巫女那挑衅的言语所激怒，天羽羽斩掏出符咒放出雷光，自己也跟着冲了上去。她用灵活的身法躲过真宵的斩击，一下子就欺近了对方的空挡，双手成掌朝真宵的要害拍了过去： 　　“去死吧！” 　　“要死的是你啊！” 　　“唰————————！” 　　“唔！？”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羽羽斩突然感到一阵冷风从背后吹来。她本能地打了个滚，躲开了斩向头颅的一击，但还是被削掉了一大截头发。爬起身来的法术教官定睛一看，发觉从死角袭击过来的居然是大刀的虚影。 　　有一条同样由半透明神力所构成的手臂悬浮在真宵的身后，手里赫然握着那把刀。有了这“第三只手”，不良巫女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本体处于怎样的姿势，都能随心所欲地发动攻击。或者应该说，这条手臂本来就拥有能够自主发动攻击的独立意识。 　　“臭小鬼，交出身体的控制权让人代打也就罢了，你这家伙竟然不择手段到直接让体内的神灵出来帮忙了吗？简直卑鄙无耻！” 　　“哼，随便你骂吧！现在的我为了赢什么都能做，如果不是朱凭的意识早就消失了，就算是三打一我也做得出来啊！” 　　到了这个地步，真宵也已经破罐子破摔顾不了那么多了。趁着天羽羽斩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的机会，她马上又发动了冲锋：“觉悟吧，这都是为了小月！”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得意忘形了，臭小鬼——————————！” 　　眼见三条手臂的不良巫女像肉弹战车一样猛冲过来，天羽羽斩一边发出不甘心的怒吼一边疯狂地丢出手头所有的符咒，但这些杂乱的攻击全部都被菊姬所操纵的第三只手斩落在了半空之中，而真宵本体则得以不受阻碍地逼近到了天羽羽斩的身前： 　　“给我睡吧！” 　　“咚——————！” 　　“呜啊！？” 　　不给天羽羽斩任何防御的机会，不良巫女手中的刀柄如同闪电般刺出，不偏不倚地命中了对方的小腹。遭此重击的天羽羽斩马上就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飞吧！” 　　“砰——————！” 　　“呃啊啊啊啊啊————————！？”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铁虎童子用一记重击把鬼冢整个人打飞了十几米远，后者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最后头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身体抽搐了两下之后也不再动弹了。 　　“啊，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希望人没死。不过就算死了我也不负责，毕竟这是生死相搏嘛。” 　　装模作样地摆了个眺望的动作之后，铁虎童子放下手中大刀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冲着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伪神天照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好了，‘神明大人’，这下你的小弟就都被收拾了，你也是时候亲自露两手了吧？” 　　“愚蠢。” 　　“锵——————！” 　　听到红发鬼女的嘲讽，伪神缓缓举起了双手所握着的两把薙刀。只听一声清脆的刀鸣，排山倒海的压迫感随之喷涌而出，让她的身形看上去一下子高大了十倍。 　　“愚蠢至极。如果死在那两个人手下，至少汝等还能够保留全尸。而现在，汝等已经触犯了神之怒火，准备在灭绝一切的阳光之下化为灰烬吧！” 　　“哈哈……这可真是……不得了。这就是神之力吗……？简直就像是面对真正的太阳一样。” 　　冷汗。 　　就算与鬼冢大战了三百回合，也没有流下一滴汗水的铁虎童子，现在额头上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面对神的威光，即使是不可一世的鬼族也不得不感到本能的畏惧。 　　“你在说什么蠢话，鬼女。” 　　然而身为人类的朱守院真宵，此时却显得毫不畏惧。她将菊姬控制的第三条手臂收回了身体，祢祢切丸的虚影也消失了。现在的真宵只靠着自己的双手紧握刀柄，朝着变成伪神容器的青梅竹马一步步走了过去。 　　“真正的太阳滋养万物还来不及，哪有那个功夫去灭绝一切啊？会说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来，就是身为虚假太阳的最好证明。如果你害怕的话就退下吧，不要来打扰我和这家伙之间的单挑！” 　　“呵呵，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神之力之间的对抗可不是开玩笑的。像我这种妖怪帮忙收拾几个巫女还行，被卷进你们俩之间的战斗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作为黑道的大姐头，铁虎童子自然是十分懂行，她知道像真宵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不良少女，肯定不愿意外人插手自己的宿命之战。所以鬼女没有反对，而是找了个借口退下了前线。 　　“休想逃走，肮脏的妖物。” 　　“唰！” 　　不过伪神天照这边却没有打算放她离开，抬手就从薙刀的刀刃上射出一道光波，劈头盖脸地朝铁虎童子轰了过去。然而真宵此时已经冲上前去，挥刀挡下了这次攻击： 　　“轰——————！” 　　“别东张西望，伪神！你的对手是我！是时候把小月还回来了！” 　　“不自量力的东西！像汝这种平庸不堪的容器，随便吸收了几个杂牌小神的力量，竟然就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身为真神的吾之至高无上的权威！给我化作灰烬吧，背叛者！” 　　“轰轰轰轰轰轰——————————！” 　　面对真宵毫不畏惧地向自己发出挑战的不良巫女，伪神终于还是撕破了高高在上的淡定脸皮，将心中怒火展露了出来。但天照越是愤怒，就越暴露出她原本只是普通人类的事实，真宵当然不会放过这一点，一边躲避着天照的光束扫射（靠的是菊姬的辅助）一边继续打着嘴炮： 　　“哈！你生气了吗？那就再气一点吧！我知道你生气的理由，你想要的其实我的身体对吧？毕竟天羽羽斩刚刚都说漏嘴了，我可是千年难遇的完美容器，要是搞到手不知道能帮你续多少年的命！但这么完美的容器却被朱凭这种外太空来的莫名其妙的邪神给抢先一步占了去，换了我我也会气啊！但你猜怎么着？事实证明老娘的这具皮囊就是有这么厉害，偏偏就能装下不止一个神！朱凭之后又进去一个菊姬，我还是照样活蹦乱跳，所以你现在后悔放走我了吧？气不气，我就问你气不气！哈哈哈哈哈！” 　　“愚蠢至极！吾身为无上尊神，怎么可能委身于被污染的器皿？给我消失吧！” 　　———————————————————————————————————————————————— 　　自我推广：大家好，我的新书《想当龙骑士的我却成了龙姬的女仆》经过修改已经上线了！故事延续本书变百后宫风格，女主仍旧是人见人爱的总受。但这一回的舞台不是魔改版的地球而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奇幻异世界，整体氛围更加轻松，故事节奏更快，希望《复活的英雄是女孩》的各位读者也能够去捧个场，点个收藏，小小作者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第299章 将军 　　不良少女使用了嘲讽，效果拔群！ 　　朱守院真宵那像小孩子吵架一般的廉价挑衅，对伪神天照造成了非常显著的效果。后者气得立马抡起两把薙刀朝她一阵狂砍，这正是不良巫女所需要的效果。如果天照也像刚刚的天羽羽斩一样，冷静地使用多变的战术攻击过来，她还真的不好招架，幸好这个伪神与传说中的正版天照大神一样，是个脾气很大的暴躁老姐。 　　“防御就交给你了，多消耗一点这家伙的神力，狸猫女！” 　　【叫我菊姬大人啊，小丫头！你使唤起神来还真是不客气呢！】 　　“铛铛铛铛铛铛铛——————————！” 　　虽然嘴上这样吐槽，但真宵体内菊姬还是老老实实地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在她精湛剑术的防守之下，伪天照的薙刀乱舞硬是没能占到任何便宜，全部都被格挡掉了。 　　“哼……以守为攻的道场剑术吗？不愧是江户的守护神，四百多年的历史不是浪得虚名。” 　　看到自己的猛攻毫无成效，伪天照也清醒了过来，向后一跳拉开了距离，“但区区小神，又究竟能够守护宿主到什么地步呢？吾就不信汝还能挡得住太阳的光辉！” 　　“轰轰轰轰——————————！” 　　将双手之中的薙刀交叉举过头顶，伪神在刀尖之上凝聚起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很显然她已经意识到物理攻击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就想用强大的神力直接秒杀对方。但真宵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站在原地白白让她蓄力呢？ 　　“休想！”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良巫女挥刀砍向伪天照的面门。这一招的本意是迫使她放弃施法腾出手来防守，没想到伪神早就有了准备，身体突然腾空而起，一下子就离开了大太刀的攻击范围。 　　“啧！有本事别逃，在地上堂堂正正地跟我打啊，胆小鬼！” 　　“果然是愚蠢之辈！在天空中睥睨众生本来就是太阳神应有的姿态。反倒是汝令吾不解，既然身负神明之力，为何不飞身而起与吾在空中交战？怕不是附体于汝的小神没有那个本领，终究只是匍匐于地的下贱之众罢了。” 　　【大胆！区区通过寄生苟活于世的虫豸，竟敢侮辱本尊！？小丫头，给她一点教训看看！】 　　“哈！用不着你说！” 　　面对伪神那傲慢的发言，这一回轮到真宵身体里的菊姬暴跳如雷了。不过与单纯占据他人肉身的伪天照不同的是，九条之原的守护神与宿主之间的心意相通，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她们马上就想到了破解之策： 　　“吃我这招，欧拉——————！”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不良巫女一声怒吼，手中的大刀被她用力扔了出去，旋转着飞向空中的天照。后者见状不得不暂停蓄力，挥动薙刀挡住了逼近的剑刃： 　　“铛——————！” 　　“无聊至极！事到如今偷袭怎么可能还有作用！竟然主动抛弃唯一的武器，看来汝等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谁说咱们的武器只有一种了？吃本尊一拳啦！欧拉欧拉！” 　　“砰砰——————！” 　　就在这个瞬间，真宵猛地跳了起来，背后冒出一双巨大的半透明手臂，握紧拳头朝空中的伪神揍了过去。然而这一奇招之前在对付天羽羽斩的时候已经漏了底，天照又岂会毫无准备呢： 　　“哼！木大木大！用过一次的雕虫小技根本伤不到吾分毫！” 　　果不其然，伪神早就料到真宵扔剑是假，利用菊姬的手臂攻击自己是真，所以她在挡下投掷攻击之后马上就在空中一个闪身，让菊姬的拳头也扑了个空，而此时不良巫女跳跃的势头刚好消失，身体自由下落的她不仅毫无躲闪的余地，甚至没有任何能够保护自己的手段。 　　“为了这孤注一掷的偷袭，居然放弃了唯一的武器，凡人的想法果然是如此肤浅！这就是你的死期了！” 　　“轰轰轰——————！” 　　看到这一幕，伪天照在面具之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再次举起薙刀开始继续凝聚阳光。按照她的计算，就在不良巫女落地前的那个瞬间，她刚好能够用蓄力完成的太阳将其烧成灰烬。这一波心理战术的博弈，是朱守院真宵的败北！ 　　——————才怪！ 　　“呵呵，谁说我放弃唯一的武器了？回来吧！祢祢切丸！” 　　“唰唰唰————————！” 　　“什么！？” 　　灵刀祢祢切丸之所以被称为灵刀，就是因为它有个著名的事迹——在某一天夜晚自行飞出神社斩杀妖怪之后，又乖乖地飞回到了原处。而这种特性今天也仍旧健在，听到主人的呼唤，被扔出去的祢祢切丸马上做出了响应，打着旋试图飞回朱守院真宵的手中，而伪天照此时就正好位于它回程的路径之上： 　　“啧！？区区死物竟敢妨碍吾！” 　　猝不及防之下，伪神只得停止施法侧身回避从背后飞来的刀锋，这就给了不良巫女顺利降落的机会。真宵两脚一着地就举起手来抓住了祢祢切丸的刀柄，然后顺势朝空中挥出两道强有力的剑气： 　　“剑主天地·双神！” 　　“糟了！” 　　“轰——————————！” 　　刹那，还没有蓄力完成的人造太阳被剑气斩成了四等分的形状，然后引发了剧烈的爆炸。伪天照就这样被自己的招数炸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虽然这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形势已经完全偏向了不良巫女那一方： 　　“喝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 　　“铛——————！” 　　伪天照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真宵的大太刀就已经砍向她的头顶，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抛弃了一把薙刀，改用双手握住剩下那把进行抵挡。然而与此同时，不良巫女却又召唤出了祢祢切丸的灵体，双手持刀施展出如同狂风暴雨般密集的斩击： 　　“你完了，天照！我不会给你机会飞起来第二次了！” 　　“咔擦！” 　　“不好！？” 　　应接不暇之下，伪神脸上的面具被刀砍中造成了破损，露出了小半部分护法院月华的面孔。本来之前觉醒的时候，天照的脸上光芒大作，根本就看不清五官，自然也没有戴面具的必要。现在她之所以又重新戴上了面具，正是因为还未能彻底消灭宿主的意识，必须要借由外物加以压制。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伪天照夺舍的手段其实与另一边的大天狗如出一辙，都需要通过带有法术的面具来压制宿主的意识。这种雷同之处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因为他们两人本来就是同一个幕后黑手制造出来的实验体，在本质上当然会有相似的地方。 　　而在鬼冢和天羽羽斩战斗的时候，天照一直没有出手的理由，也是因为她想要避免与朱守院真宵再度直接交锋，她甚至把武器都换成了两把薙刀，而不是护法院月华最擅长的单薙刀，这一切都是为了尽量减少唤醒宿主肉体意识的风险。 　　“可恶啊……可恶啊！区区小神的容器，居然把吾逼到如斯境地！这是何等的屈辱！” 　　然而现在面对朱守院真宵步步紧逼的攻击，伪天照已经没有那个余地去选择战斗的手段了。现在的不良巫女右手自己控制，左手交给体内的菊姬，两把刀的攻击彼此独立又互相呼应，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就算是黑绘这样的绝世高手对上此等作弊般的双人快打，也得打起一百分的精神才能应付得来，更何况是早就生疏了武艺的伪神呢？长年以来伪天照都靠着手下的退魔巫女作威作福，已经太久没有自己下场战斗，虽然靠着神力强化的肉体勉强支撑，但很快就觉得力不从心了起来： 　　【不妙！再这样下去吾会被砍中，吾还不能失去这个容器……！没办法了，如今之计，唯有动用肉体本身的战斗技巧来打开局面，但这女孩至今不肯向吾屈服，若是又被她暂时夺回控制权岂不是更加不妙？可恶，吾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此时的伪神，突然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两难的抉择。若是不唤醒肉体的战斗记忆，她根本无法应付敌人双剑合璧的攻击，甚至抽不出手来施展神术。但若是贸然唤醒记忆，又有可能导致护法院月华的意识清醒过来，到时候她必然会激烈反抗，造成的破绽只会更大。无论选择哪边，结局似乎都已经注定，那就是她的完全败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吾可是唯一的真神，命中注定要率领人类彻底毁灭世间妖物的太阳神！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逼到绝路！？这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你只是个假货啊！真正的太阳才不会向凡人索取什么呢！无论是人是妖都平等地给予光芒的，才是真正的太阳啊！” 　　“铛————————！” 　　“糟了！？” 　　就在伪天照犹豫不决的时候，真宵与菊姬的双重攻势终于彻底击溃了她的防守。不良巫女挥出一记重击，打飞了她手里的薙刀。失去平衡的伪神向后摔倒在地，祢祢切丸的剑刃马上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面： 　　“将军了，冒牌货！这场战斗是你输了！” 第300章 后手 　　“不可能……吾居然会……吾居然会对区区凡人屈膝！？” 　　此时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令伪神天照感到无比的震惊。 　　朱守院真宵是区区凡人吗？当然不是！她是血统纯正的巫女世家的后裔，天生具有对神力的强大亲和性，不仅吸收了邪神朱凭的残余神力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现人神，而且还在此基础之上让另一个神明的神格与意识完完整整地寄宿在了自己体内，而且看上去基本没什么副作用（其实是有的，现在的真宵每秒都在忍受锥心刺骨剧痛，但都咬紧牙关忍下来了）！ 　　像这样的“双核”现人神放眼整个人类历史都是绝无仅有，的血统与天赋可以说是非常牛逼了。 　　但即便朱守院真宵有这么厉害的血统外挂，终究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在活了上千年的伪天照眼里看来，就只是个黄毛丫头。 　　上一次两人对决的时候，真宵的实力完全入不了天照的法眼，甚至连碰到她一下都是奢望。但仅仅只是几天不见，这家伙就成长到了可以与伪神势均力敌的境界。这当然是多亏了九条之原守护神的鼎力相助，但即便如此，败给这样的小女孩仍旧是天照无法忍受的耻辱。 　　更何况，让伪神感受到了挫败感的小丫头还不止真宵一人，她现在附身的这个叫做护法院月华的女孩也很不给伪神面子。以前被选出来担任容器的巫女，在被夺舍之后很快就魂飞魄散了，即使是那个在同期之中声望颇高的前代妙鹤也没有撑过一周。但护法院月华愣是到今天还没有屈服，虽然已经陷入了沉睡，但她的意识确实还顽强地存在于这具躯体的摸个角落之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宵与月华这对青梅竹马完全就是伪天照命中的克星，遇上她们之后伪神就总感觉诸事不顺。不仅迟迟没法彻底掌握新的肉体，妖怪的势力还在持续扩张。再这样下去人类一方在千年战争中的赢面只会越来越小，如此判断的伪天照急急忙忙联合了明神会准备发动短期决战，但却连续两次遭到真宵的阻挠，现在更是直接栽在了她的手上。 　　此等屈辱，此等愤怒，已经突破了伪神所能忍受的极限。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作为神明的尊严了，只要能够干掉眼前这个离经叛道的不良巫女，就算做出有损神明形象之事她也在所不惜： 　　“鬼冢，天羽羽斩，快来助我————————！” 　　于是乎，天照呼唤起了已经被打倒的两名巫女的名字。 　　虽然她并非真正的天照大神，只不过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伪神。但在里出云，她的的确确就是唯一的真神。 　　除了真宵这个“叛徒”之外，每一个退魔巫女都打从心底崇拜并信仰着这尊人造之神。即便绝大多数的下级巫女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她们每天在里出云训练与学习时所产生的感情波动，也同样会转化为信仰之力被伪神所吸收。而天照也会将自己的神力分出一小部分，以祝福的形式附加在所有的巫女身上。 　　这便是退魔巫女这个组织能够在千年的时光里一直保持高昂战斗力的原因所在，一个看似完美的内循环系统。 　　然而真相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副产物罢了。里出云不断招收新成员的真正理由，乃是寻找天照的容器候补。换句话说，每一个退魔巫女，其实都是伪神的备用容器。她们身上所谓的神之祝福，正是被选作祭品的诅咒印记。即便本人已经身受重伤失去知觉，但只要伪神一声令下，昏迷肉体仍旧会如同提线人偶一般活动起来： 　　“唰——————！” 　　“轰——————！” 　　“切！” 　　此时的鬼冢与天羽羽斩，就处于这种**纵的状态。她们两人双目无神，一脸呆滞，根本就没有半点清醒的意识，但却从两个方向朝不良巫女发动了强力的攻击。面对铁拳与法术的双重威胁，真宵不得不放弃大好形势，向后一跳拉开了剧烈： 　　“天照！你TMD的！竟然把自己人当做傀儡，真亏你能想得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卑鄙？不借助神明的力量就什么也做不到的弱者没有资格对吾说这种话。更何况所有的退魔巫女本来就是吾的信徒，无论是生是死都理应为吾效忠，吾说得没错吧，二位教官。” 　　“是…………” 　　“为您服务…………天照大人…………” 　　“啧……这下三滥！” 　　面对在天照的操纵下发出僵尸般回答声的两名巫女，真宵心知跟这渣滓说什么也没用，于是便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太刀，“好啊，尽管放马过来！看我不把你们全部打倒！” 　　“哼，打倒吾等全员？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吾召唤这二人，为的只是解一时之围罢了。刚刚吾是因为大意才落入下风，既然现在已经脱离了危机，就不需要让她们再做什么了。” 　　“啪！” 　　“扑通！” 　　听到不良巫女的咆哮，伪天照轻轻打了个响指，鬼冢和天羽羽斩立即就像断线的木偶一样仆倒在地。而她自己则再次浮到了空中，一只手挡住面具上破损的地方，一只手高高举起，瞬间制造出篮球大小的金色光球： 　　“吾已经确定，对付汝这样的虫豸并不需要动用全力，去死吧——————！”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看样子，伪神确实吸取了教训。为了不给真宵任何可乘之机，她放弃了需要蓄力的大招，转而用快速而密集的攻击进行消耗。说时迟那时快，无数条激光从微型的太阳之中发射出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朝不良巫女攻去。后者见状立即试图闪避，但身上还是多处中弹，虽然菊姬也试图用神力进行防御，不过仍旧做不到完全抵消光束的灼伤： 　　“咝咝咝咝咝咝————————————————————！” 　　“呜！？” 　　“啊哈哈哈哈哈，痛苦吧，挣扎吧，这就是反抗神明的代价！” 　　“混账东西，少在那里得意忘形了！剑主天地·双神！” 　　“唰唰——————————！” 　　见回避和防御都没有成效，朱守院真宵干脆停住了脚步，硬扛着伤害试图发动反击。而天照也确实停下了施法，在空中旋转身体躲开了来袭的剑气，只不过她马上又制造出了新的微型太阳，这一回同时放出了十几个之多： 　　“怎么会这样…………！” 　　“哼，认命吧，这就是吾与汝的力量之差。区区蝼蚁就算得到了地上的神明的帮助，也是不可能触碰得到高天之中的太阳的！”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几秒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朱守院真宵脸朝下躺在地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被灼烧的地方不住地冒着黑烟。现在的她是如此衰弱，以至于菊姬的本体都被弹了出来，跪在地上不断摇晃着巫女的肩膀： 　　“喂！小丫头！醒醒！快醒醒！你不是还要拯救自己的青梅竹马吗？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啊！” 　　“没用的，德川的小神。这是必然的结果。要恨就恨自己刚刚没有一刀直接斩落吾的头颅吧，那是你们取胜的唯一机会。” 　　“啧……” 　　面对从空中缓步朝自己走来的伪神天照，意识到自己与对方之间压倒性力量差距的菊姬露出了畏惧的表情：“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却非要让她这样受苦？既然是神明，就不该执着于无聊的报复行为，直接给她一个痛快吧！” 　　“呵呵，没用的。吾可不会上当，既然选择了向吾发起挑战，那就必须做好失去一切的觉悟。这具身体实在是很有意思，在这个末法之世居然能诞生出如此适合成为神明容器的人类！为了达成彻底净化世界的大愿，吾需要这种被上天眷顾的血统。虽然这个顽劣之徒肯定不会屈服，但只要让她生下大量的子嗣，其中必然会有合格的个体。放心吧，就算砍断手脚，挖掉五官，女人仍旧能够生育，朱守院一族的血脉将永世为吾而存在，这就是反抗神明的惩罚！” 　　“你，你休想！与其让你得逞，不如本尊先让她解脱——呜啊——————！” 　　一脚踹飞了试图了结真宵性命的菊姬，伪神抓起真宵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此时此刻的天照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她已经等不及看到这个倔强的人类在自己面前哭喊求饶时的表情了。 　　“哟！你又上当了啊，白痴！” 　　“什么！？” 　　然而当天照回过神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朱守院真宵那阴谋得逞的坏笑： 　　“就是现在，月读！” 　　“轰——————！” 　　瞬间，不良巫女的体内爆发出一道银光，当场将天照向后逼退了好几步。落回到地上的朱守院真宵变成了银发银瞳的全新形态，身上的伤口也基本都恢复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刚刚的倒地不起完全是在演戏而已。 　　“这种熟悉的力量……难道说是月读！？你什么时候被他附了身！？” 第301章 月读的背叛 　　“啊？你问这家伙什么时候在我身体里的？那当然是——从一开始就在了啊！” 　　面对一脸惊愕的天照，银发的不良巫女大笑着如此高声宣布道。 　　这一切的源头，要追溯到她回到九条之原高校的那一天。从黑衣宰相的咒缚之中解救了守护神菊姬，并且成功获得双神之力的朱守院真宵，带领一众起义的学生逃离了被明神会所控制的校园。虽然算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但她却面临着明神会的围追堵截。 　　“停下，怪力女。前方有敌人的式神巡逻，数量超过一百，这条路也行不通。” 　　“啧……动作真快啊！换另一条路！” 　　“不行，那边也被结界封锁了，我们现在就像是瓮中之鳖，不管往那边走口子都会被堵住，单纯的逃跑是没有用的。” 　　“也就是说只能一战了吗？可恶，无论是我还是狸猫女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啊！” 　　那个时候的真宵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大战，身体状况可以说差到极点，进入她身体的菊姬也还在沉睡，派不上什么用场。队伍里仅剩的战力就只有凯蒂、流影夜隼和松平美羽，就算再加上电研部的一对活宝，光靠这几个人想要带领一大帮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学生突破正规阴阳师的层层封锁，实在是有些不太现实。 　　“看样子，必须要有人担任诱饵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了。” 　　面对这严峻的状况，身为忍者的流影夜隼第一个站了出来，“我会用分身术引开这条路上的敌人，你们大家趁机通过吧。” 　　“喂，别勉强自己啊，女忍者。你在刚刚的战斗中消耗也很大吧！” 　　“没关系的，我刚刚服用了红烧兵粮丸，灵力已经补充得差不多了。这也多亏了学园祭的时候与黑绘阁下一起举办的忍者茶屋，为了开店开发的新配方的恢复效果是以前的三倍。” 　　“是，是吗？那还真厉害啊……” 　　听到流影夜隼（前田佳子）这句一本正经的回答，不良巫女完全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只好僵硬地点了两下头，而此时女忍者已经朝着敌人所在的方位飞奔了过去： 　　“那么，在下就先走一步了！不需要等我汇合，我担心村子里的情况，等甩开敌人之后就直接回去了，各位，就此别过！” 　　“哦！那你小心一点啊！” 　　流影夜隼那标志性的忍者跑背影消失之后，真宵他们又等待了一阵，直到用魔眼进行侦查的凯蒂发出提醒：“厉害，不愧是NINJIA！这条路上的敌人真的被引开了，要行动就是现在！” 　　“好，快走！” 　　多亏了女忍者的调虎离山之计，明神会的包围出现了破绽。如果只有真宵和凯蒂两人，没准就从这个口子逃出去了。然而不巧的是她们还带着一大帮子学生，因此行动速度受到了拖累，虽然突破了这个空隙，但很快又被敌人给追上了： 　　“后方不到五百米，有大批阴阳师与式神的追兵，这个速度我们是甩不开了。” 　　“那么就轮到我们的Showtime了吧！” 　　这个时候，又有新的人物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充当诱饵，那就是电研部的琼恩部长。确切地说，她是让自己的跟班出场担此大任： 　　“增田君，GO！Distract！” 　　“别强人所难了啊部长，我可不是忍者，去了只会瞬间被抓住而已。而且我也不是增田是宇多田。” 　　【不……你这家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比忍者还神秘好吧。我就没见过这么全能的路人脸。】 　　看着一如既往地说起夫妻相声的两人，朱守院真宵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一句吐槽。但她也必须承认，虽然宇多田君身为一个路人角色确实拥有与长相不符的实力，不过要让他学着流影夜隼那样单身引开大军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一点，既然已经带着学生们出来了，她就必须要负起责任，不能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被明神会抓住。 　　“啧，没办法了……做好准备狙击女，这场硬仗恐怕是躲不开了！” 　　“嘛，我想也是，不过我基本上也没子弹了，不要指望还能有像样的支援。” 　　“哼，我知道。你尽力就好，能打倒一个敌人算一个。” 　　“了解。” 　　“那个，真宵同学！那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听见不良巫女与狙击娘之间仿佛日常对话一般的战术交流，其他的学生们也有些蠢蠢欲动。朱守院真宵回头一看，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夹杂着兴奋与不安，像极了初出茅庐时候的自己，于是便歪头一笑道： 　　“你们的任务，就是乖乖藏好不要添乱，省得被明神会抓住了我还得去救人。” 　　“怎么这样！我们也能战斗的啊！” 　　“哈？不要以为打倒了几个荒魂的碎片就很了不起了，现在的敌人可不是无脑的怪物，而是成年的阴阳师！他们之中很多人的年龄都能当你们的爹妈了！你们有那个自信能战胜自家老爹老妈吗？就算有那个自信，你们有那个觉悟对活生生的人类发动攻击吗？这可不是训练而是实战，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这…………” 　　“没有做好觉悟的话就退下！别增加老娘的负担！” 　　“对不起，我们明白了……” 　　听到不良巫女的怒斥，原本跃跃欲试的学生们都乖乖地退了回去，而凯蒂则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呵呵，怪力女。不知不觉你也变得成熟起来了呢。想当初实验B班刚成立的时候，你可比他们要莽得多了，一出任务就简直像赶着去投胎一样。” 　　“少，少废话！那个时候不是我莽，而是你和班长太怂罢了！而且真正莽的是那家伙吧，就是第一个任务就自爆了的那人！” 　　“哦，你是说爱丽丝？确实是有这么件事来着，上次黑绘把她放走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要是能突然出现帮助我们脱离困境就好了。” 　　“哼，少做梦了，你怎么不说园城寺突然回来用她的超能力把敌人都骗走了呢？有那个功夫妄想不如做好准备，明神会的人要来了！” 　　“好好好，比起提醒我你还是自己省点力气吧。” 　　虽然嘴上闲话说个不停，但真宵和凯蒂此时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神经。她们之所以会突然聊起过去的同伴，也是因为意识到了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辛苦，以至于本该早就忘记的面孔突然在脑海里蹦了出来。 　　“………………………………” 　　“嗯？这是？” 　　然而好几分钟过去了，明神会的人马却迟迟没有出现。凯蒂打开魔眼定睛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在视野中消失了，“咦……那家伙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把敌人都收拾掉了。” 　　“你说的是谁？” 　　“喏，是他。” 　　顺着凯蒂所指的方向抬头一看，真宵发现一只银色的大鸟正盘旋着朝自己降落下来。她立马就认出那标志性的羽毛，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你这家伙是自称月读的臭鸟！？原来你没有死在群马啊！？” 　　“朱守院真宵，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有一个请求，为了月华，也为了她自己，请你将姐姐大人从不死的诅咒之中解放出来吧！” 　　“————————————就是这样，你的弟弟自己找上了门来，让我帮你解脱。这可真是个好弟弟啊！” 　　“这怎么可能……！？你是说……从一开始你体内就有三个神明吗？” 　　时间回到现在，听完不良巫女的描述，伪天照不敢置信地连连摇起了头，“这不可能！就算你的适应性再强，也不可能同时成为三个神明的容器还活得好好的，你的身体应该早就被冲突的神力撑爆了才对！” 　　“是啊，这感觉可真是不好受，但只要一想到能够狠狠摆你这家伙一道，就算再大的痛苦我也能够忍耐！” 　　“可恶……你这家伙简直是个疯子！” 　　在极度震惊与恐惧之下，伪神甚至都忘了继续保持神明的威严，所使用的人称代词也变成了普通的“你”字。刚刚月读那出其不意的一击对她造成了重创，现在的天照已经无法再随意发动攻击了。 　　“啊啊……身体好沉重！与太阳同源却又完全相反的这种力量……确实是代表‘阴’的月之力没错……月读！你竟敢对我动手！？你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亡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吗？” 　　“原谅我，姐姐大人，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畏畏缩缩地从真宵的背上探出小半个头来，月读用沉痛的声音这样说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姐姐大人的恩情，但正因如此，我再也没办法放任姐姐大人你受苦了！” 　　“受苦！？你在说什么蠢话！这世上难道还有被至亲背叛更大的痛苦？之前你在面具上动手脚我就不追究了，因为近些日子我确实冷落了你，你会对这具肉体原本的主人产生感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没想到你迟迟未归居然是投靠了敌人，这就是不可饶恕的背叛行为了！” 　　“近些日子？姐姐大人，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你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理会过我了，这算哪门子的‘近些日子’啊！” 第302章 战力到齐 　　“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哪有那么长时间没有理你……” 　　“不承认吗？那我再问你，姐姐大人，你可还记得生养我们的故乡的模样？可曾还记得父母的长相？可曾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 　　面对从真宵体内现出形体的月读的提问，伪神明显有些迟疑了起来，“愚蠢至极的问题，我的名字……吾的名字乃是天照！是太阳的化身！” 　　“不，那是村里所祭祀的神明的名字，你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 　　“姐姐大人！我的名字又是什么？你可曾还记得亲弟弟的名字？” 　　“啊啊啊！住口！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我偏要说！现在的姐姐大人已经把一切都忘记了！每当你进行一次延命的仪式，占据一个无辜人的肉体，你自己的灵魂就会被消磨掉一分！到了最后，你会变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连作为人的理性也完全失去，除了活下去的执念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恶灵！我不想看到姐姐大人变成那样，也不想看到有更多人成为你的牺牲品，所以就在这里结束吧！放月华自由，也放你自己自由吧，姐姐大人！”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你好大的胆子，月读！也不想想当年是谁复活了你！这世上岂有能够反抗姐姐的弟弟！而且你这家伙……信口雌黄地说了这么多，都只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苦衷！” 　　“不！我理解的！因为我不是你真的弟弟啊！” 　　“什么！？” 　　对着目瞪口呆的天照，月读一字一顿地如此说道：“哪怕是真正的天照大神，也没有那个能力将死者从黄泉带回现世，更何况只是人造的伪天照呢？你的弟弟早就已经死了，我……我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地用神力制作出的弟弟的代替品罢了！” 　　“胡说八道……我让你住口……！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从月读本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残酷的真相，伪天照彻底方寸大乱，甚至开始祈求他停下这段发言。但前者虽然十分痛心，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天照，你其实也很清楚才对吧！我只知道你知道的事，只拥有你所拥有的记忆。当你忘记了自己弟弟的名字，忘记了故乡的风景，我也跟着遗忘了这一切。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是，既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什么月之神明，只不过是一个帮你测试容器资质的道具罢了！这种充满罪孽的日子，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啊啊啊啊——————！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这种事！” 　　在这个瞬间，伪天照所编造的一切自欺欺人的谎言都被击碎了。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一个连深爱的弟弟都救不了的可怜的女人，一个因为畏惧死亡而不断牺牲他人的恶徒——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丑陋的普通人。尽管被幕后黑手赋予了神一般的力量，但其内在的本质却从未改变。 　　“不对！吾是神，吾是天照大神在地上的化身！只要消灭在世上蔓延的所有妖怪，吾就能够升华自身的神性，回归神话之中的高天之原！阻碍吾大业之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习惯了像神明一般飞扬跋扈的伪天照，事到如今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真实的自己呢？已经彻底疯狂的她干脆抛弃了最后一丝还在挣扎的人性，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战斗机器： 　　“放马过来吧，叛徒们！吾将亲手赐予汝等死亡！” 　　“没有办法了……朱守院真宵，请你使用我的力量……让姐姐大人获得解脱吧。” 　　“哼，不用你说我也会动手的。” 　　听到月读的这一请求，不良巫女爽快地点了点头，接着开口大声叫到：“听见了吧，班长！不需要藏着了，出来帮忙吧！” 　　“沙沙沙——！” 　　“咦咦咦？”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过，阿什利那身穿草绿色德鲁伊长袍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真宵身旁，把月读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嗯？我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哦，月读先生。只不过真宵同学想给你一个说服自己姐姐的机会，才用手势让我不要出手，但现在看来还是免不了动用暴力，真是遗憾。但这是唯一的手段了。” 　　尽管此时并没有开启妖精女王模式，但从爱尔兰回来之后，抛却了心理包袱的德鲁伊少女的精神面貌有了巨大的变化，与之前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更加自信了。换在以前，她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态度要更加彬彬有礼小心翼翼，但现在却能不卑不亢地与月读对话，而后者也对浑身上下散发出强者风范的班长十分信任： 　　“嗯……拜托了，请助我一臂之力！” 　　“可恶，一群背叛者，杂牌神，现在又多了一个异邦人。然而虫豸虽多又能奈我何！在太阳的威光面前屈膝跪拜吧！” 　　另一方面，看到眼前的敌人又多了一个，伪天照的愤怒也继续升温。她这回干脆丢掉了薙刀，直接两手空空的升到空中，在双手之中聚集起了阳光的力量，试图用毁灭性的攻击将可恶的虫豸一网打尽。 　　“北风啊，遮蔽虚伪的太阳吧。” 　　“呼啦啦啦————————！” 　　但阿什利对此早有准备，只见她轻轻一挥手中的法杖，立即就有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拂而过，将天照的两只手都冻了起来。 　　“愚蠢！在照耀一切的阳光面前，这种程度的寒冰……什么！？吾的光芒竟然无效？” 　　本来天照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随着冻结的加深，她发现自己的光芒正快速减弱，不由得开始慌了：“异邦的魔女！汝究竟对吾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略施小计罢了，真正在反抗你的是那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什么！？难，难道说，月读——！” 　　“没错，姐姐大人，刚刚偷袭你的时候，我已经把大部分的力量传递给了月华。她曾经是我的搭档，很适应这种月神之力。再加上外部的帮助，你已经无法再彻底压制她了！” 第303章 伪神之死 　　“天照大人……不，伪神天照，你对退魔巫女的统治到此为止了。” 　　“哈！？” 　　一晃神的功夫，天照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纯白的空间，那是这具身体的精神领域。而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本该早就消失的人物，那是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清秀少女，手中握着寒芒四射的薙刀。 　　“护法院……护法院月华！汝还是要反抗吾吗！难道汝忘了，汝当初是自愿将身体交出来的？离开了吾，汝又准备怎样去赎罪！那可是为了一己私怨杀害无辜之人的大罪！” 　　面对无言地朝自己走来的月华的身影，伪天照一边止不住地后退，一边对她发出尖锐的谴责： 　　“不要说汝已经忘了，罪人护法院月华！被邪神朱凭附身的武田指挥官是怎么被汝残忍地杀害的！此人本来还有得救的机会，但汝却将他的肉身摧毁殆尽！而在同样面对被邪神附体的青梅竹马的时候，汝却又心软下不了手，明明她体内才是邪神真正的本体！这是何等的双标，何等的伪善！比普通的杀戮更加恶劣！难道汝不是因为承受不了那种罪孽，才让交出身体让吾帮汝赎罪的吗？” 　　“是啊，我确实犯下了大罪，那是我一生都无法洗清的污点。在被附身之前，实验B班的武田指挥官也只是个普通的灵能力者，他也有家人，有朋友，甚至在朱凭沉睡的时候还有依稀的自我意识。这些我都通过调查了解得很清楚，但我还是任凭自己被复仇之心所控制，将他作为邪神的替罪羊杀死了……我的所作所为永远不会得到原谅，也不配得到原谅。” 　　“那么！为何还要放弃赎罪！” 　　“因为，赎罪这种事只能由自己来完成，把自己应该背负的重担一股脑地交给神明……这同样是一种不负责任的罪孽。而且如果这一举动还伤害到了自己重要的人，那就更加不可原谅了。” 　　正气凛然地对伪神举起了手中的薙刀，护法院月华一字一顿地如此宣布：“现在的我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逃避罢了！因为害怕被小真当做杀人犯看待，因为无法面对武田指挥官的家人朋友，我选择了最轻松的那条路，那便是如同自杀一般的自我毁灭。所谓的为了代替小真成为继任的容器只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小真她也一定知道我在逃避，她的心里肯定也十分恨我选择了这条愚蠢的道路，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我！一次次地赶来救我！那么我也应该用全力来回报她的意志，这是作为青梅竹马的本分！伪神天照，我的逃避已经结束了！” 　　“可恶，一个个都自说自话，自高自大……不过是一群小丫头，竟敢恬不知耻地对身为神明的吾说教个不停！在吾所背负的净化这个世界的伟大天命面前，汝等那点凡人之间的感情根本无比渺小，根本就毫无意义啊！正好，吾正愁汝躲在身体的角落不敢出来面对吾呢，现在就是继承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将汝彻底消灭之后，吾就会真正拥有这具躯体，但汝不要想像其他容器一样拥有荣耀的墓地。在利用完汝的身体之后，吾会把它烧得连灰都不剩！诅咒汝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伪天照此时所发出的诅咒之恶毒，已经完全撕下了尊贵的太阳神的假面具，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但黑发巫女闻言却十分淡定，甚至眉宇之间透露出了淡淡的哀伤： 　　“月读说得对，真正需要拯救的罪人其实是你啊，天照……经历了无数次夺舍与转生，你的心灵早已经被罪恶感所压垮，以至于连自己是什么人都忘了。是时候给你一个解脱了……也许这就是我被选中成为容器的理由吧。” 　　“汝，汝究竟在说什么啊？停下，你这虫豸！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吾！不要把吾当成弱者来看待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你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如果连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理解，那你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什么………………” 　　听护法院月华这么一说，天照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而映入她眼帘的是：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骨！ 　　既然作为肉体主人的月华已经取回了意识，那伪天照在精神空间之中的造型自然就变成了她原本的模样——一具高度腐烂的白骨！ 　　月读说的没错，这就是经过无数次续命之后彻底坏掉了的灵魂的真实形态，作为血肉的记忆与情感都被磨损殆尽，只剩下一个扭曲的人形。如果再继续用他人的身体延续寿命，伪天照最终恐怕连作为人的骨架都不会剩下，彻底化为没有智力的怨灵！到那个时候，又与她最憎恨的妖怪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要！不要！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个噩梦！我可是成为了神啊！那位大人说过了，只要不断地杀死妖怪，我一定能够成为真正的神的，然后升上高天原的！到时候就什么也不用怕了，再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我们姐弟的东西了！难道这一切都是谎言吗？” 　　“可怜的人，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听到天照那癫狂的自言自语，护法院月华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接着呼唤起了另一个伪神的名字：“月读，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我现在就让你们解脱。” 　　“叮————————！” 　　瞬间，少女手中的薙刀银光大作，那是脱胎于阳光，却又与阳光相反的存在，温柔地照亮暗夜的月光之力。而此时的月读本体寄宿在朱守院真宵的体内，所以这一定是她在外面帮忙输送进来的力量。 　　“谢谢你，小真。之后请让我好好向你道歉。不过现在我必须先要完成自己应尽之事——接招吧，护法院流薙刀术·月下美刃！” 　　“锵————————！”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刃一闪，精神空间之中的伪天照被拦腰砍断。反映到现实世界，就是空中的伪神脸上的面具突然碎裂开来，双手抱头发出连声惨叫。 第304章 最强灵能者降临 　　“大家，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 　　看准了这个机会，朱守院真宵高举大刀，使出了人生之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三神合体技。此时此刻，三种意象在灵刀祢祢切丸的白银刀刃之上合为一体，它们分别是象征“守护”的白色狸猫、象征“净化”的银色大鸟，以及象征“吞噬”的红色魔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三种截然不同的神力在朱守院真宵生命力的驱动之下被强行整合了起来，形成了既能“守护”护法院月华的身体，又能“净化”她灵魂的杂质，最后还能“吞噬”想要反抗的神力的究极招式。仅限这一剑的瞬间，真宵确确实实超越了黑绘“杀人剑”的境界，达到了一切剑道理想的极限，即是“活人剑”！ 　　“回来吧，小月！这就是我的极限，剑主天地·三神！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 　　一剑挥出，天地为之变色。耀眼的白光笼罩了一切。在光芒之中，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幻觉，那就是银色大鸟高高地飞上天际，与空中孤悬的太阳合为一体。之后在阳光之中浮现出了一对彼此依偎的姐弟的背影，时隔千年终于真正重逢的两人看上去无比的幸福： 　　姐姐大人，对不起，我背叛了你…… 　　没关系的，弟弟。多亏了你，我终于从这个持续了千年的噩梦之中清醒过来了。就算你只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分身也好，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就是真正的亲人。 　　姐姐大人！我…… 　　不用多说了，陪我一起去往彼岸吧。如果还有来生的话，我希望还能与你做姐弟…… 　　是！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一直陪您走下去的！ 　　“轰轰轰轰——————————！” 　　随着伪天照与伪月读灵魂的安息，整个世界也开始不住地振动了起来。剑主天地·三神的威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超过了集结白狐一族全体之力所创造出的这个幻境所能承受的极限，整个世界都碎裂开来，无论是金黄色的稻田还是白昼的天空都消失不见，周围的景色变回了深夜的群马山脉。 　　“呜噗！” 　　“真宵同学！振作一点！” 　　为了挥出这一刀，不良巫女几乎燃尽了全部的生命力，当即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幸好实验B班最强的奶妈——阿什利就在旁边，德鲁伊少女见状连忙举起法杖开始替她治疗： 　　“大地之灵啊，请赐予负伤的躯壳以生命的灵气吧。” 　　“沙沙沙——————” 　　一阵微风吹过，群马的青山响应了德鲁伊的号召，开始恢复起了真宵的元气。等到她恢复到有力气出声之后，不良巫女马上就开口对阿什利说道： 　　“别管我了……先去照顾小月……” 　　“放心吧，我的法术是群体的，同时治疗你们两个绰绰有余。” 　　“是吗……那小月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救到她了吗？” 　　铁虎童子及时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护法院月华，检查了她的状态之后笑着回答道： 　　“放心吧，她睡着了，体内的神性也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你刚刚那招很成功，当得起酒吞童子后裔的名号。” 　　“哼……别嘲讽我了……你知道那只是随口一说……” 　　“不不不，你们家祖上说不定真的有一点鬼族的血脉呢，在古老的灵能力者家族中这还算挺常见的。总之刚刚那一剑真的很牛逼，看得我都快忍不住了，有机会真想和你全力交手一次啊，碎丸。” 　　“哼……随时奉………………” 　　没有说完最后的“陪”字，安心下来的不良巫女就失去了意识。阿什利脱下自己墨绿色的斗篷，蹲下身来替她盖住了身子： 　　“辛苦你了，真宵同学。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和黑绘同学，你就好好休息吧。那边的那位鬼族的小姐。” 　　“小姐免了，叫我铁虎童子就好。” 　　“铁虎童子小姐，请你带着真宵同学和月华同学撤退吧，还有守护神大人，您也一样，带着在场所有人撤得越远越好。黑幕要来了。” 　　“我猜也是。那我就不客气地先开溜啦。” 　　走过来用单手轻松地举起了朱守院真宵的身体，铁虎童子一边肩膀扛着她，一边肩膀扛着护法院月华，大步如飞地跑下山去了。接着只听她一声呼哨，精疲力尽的白狐们也开始了撤退。但离开了真宵身体的菊姬却显得有些迟疑： 　　“金橡树家的丫头，你说的那个黑幕，应该就是本尊所认识的那个人吧？” 　　“恐怕是的。” 　　“那本尊即使留下，也只会成为你们的拖累吧？” 　　“恐怕如此，请您也跟着铁虎童子她们一起先撤退吧。” 　　“明白了，本尊这就走。不过你要千万小心，我认识的那个人是个可怕的阴谋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留下这句话之后，菊姬便追着铁虎童子的背影离开了。而一个人留在原地的阿什利则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嘴里喃喃说道： 　　“放心吧，我知道。我正是为此才准备了杀手锏的。” 　　—————————————————————————————— 　　“来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黑绘那边也经历了同样的状况。幻境消失之后，力量尽失的天路丸变成了乌鸦的形态，与狐狸形态的千穗躺在了一起。黑绘见状蹲下身来，关切地对她问道： 　　“千穗同学，你还站得起来吗？” 　　“抱歉……在下似乎是没有那个余力了。” 　　“把她们交给我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年长的白狐来到了黑发萝莉身边，是千穗的前辈红叶，“黑幕就要出手了吧？我来带她们离开。” 　　“谢谢你，还有百鬼夜行的妖怪和明神会的人呢？” 　　“放心吧，幻境解除的时候都已经被传送走了。” 　　“那就好，千穗同学她们就拜托你了。” 　　“嗯。祝你武运昌隆。” 　　向黑绘点头致意之后，红叶走了过来叼起小狐狸和小乌鸦放到自己的背上，然后快速跑进了夜色之中。如此一来黑发萝莉也没有了牵挂，转过身去走向阿什利所在的地方。 　　“轰——————————————！” 　　片刻之后，群马的夜空被一道白光一分为二，从光芒之中缓缓降下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浑身散发出如神明般强大的力量。谁能想到，仅仅只在不久之前，她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圆脸妹子呢？ 第305章 新世代的威光 　　是的，汤川沙由里的人设可以说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型。 　　现在的她，一身华贵的白金色狩衣，头上戴着比神明的冠冕还要绚烂的百花头饰，背后甚至有着天女般的洁白飘带，连颜值似乎都上升了许多，庄严肃穆得宛如女神一般。 　　仅仅只是漂浮在空中，就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压感，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本能的畏惧。这就是所谓“新世代”灵能力者的力量，那毫无上限的庞大灵力就如同人形的黑洞，光是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万物的威胁。 　　然而这种转型是虚假的。黑绘她们真正认识的汤川沙由里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有些小害羞，有些小内向，但却打从心底地温柔善良，惹人怜爱。她会为死去的友人感到由衷的悲伤，也会为了不辜负友人的遗言而努力变强，即便踏入完全陌生的灵能领域，也依旧顽强地去适应周围的环境。 　　真正的汤川沙由里，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疼的好孩子。虽然她很平凡，相比起实验B班的成员也不是什么特别亮眼的美少女，但却绝对不是默默无闻的路人。黑绘坚信她的努力有朝一日一定能够得到回报，在新天地里迎来光明的未来。 　　然而这样的汤川沙由里现在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黑幕操纵的空虚人偶。相比之下就连同为傀儡造物的伪天照、天路坊都要好上许多，至少他们还保留了属于自身的意志与野心，尽管那是被人为扭曲的思想，但也是独立灵魂的光辉。 　　但现在的汤川沙由里却并不具备这样的灵魂。虚假的记忆，虚假的意志，无论给外表套上怎样华丽的装饰，也无法掩盖空洞的内在。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个可悲的人偶。 　　所以，黑绘必须要救她。 　　“轰轰轰轰轰————————！” 　　“来了，黑绘！” 　　“明白！尽灭阵·四象·二重！” 　　“加上我的灵风障壁！” 　　宛若神明的人偶降临到差不多一百米高的半空中的时候，便缓缓举起了右手。瞬间，黑洞般强大的吸引力掠夺拉扯方圆几百米内的一切灵力存在。黑绘和阿什利对此早有准备，黑发萝莉立即丢出袖里剑展开了双重防御结界，然后开启女王模式的德鲁伊又用自然之力对此进行了强化。这便是二人携手打造的最强之盾！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呜！果然这股力量还是那么不讲道理！” 　　“坚持住，阿什利同学！就算新世代的灵力容量没有上限，但灵力的回路流量总归是有限的，她不可能一直吸收下去，否则流量过大便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所以只要坚持住就是胜利！” 　　即便如此，面对沙由里那超强的吸取能力，结界中的两人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坚固的防护壁一点点地破碎开来，先是环绕的灵风被吸走了，然后是第一层四象结界，最后连第二层也应声而碎： 　　“咔啦啦啦啦！” 　　“呜！” 　　“啧！”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即使结界已经被破，沙由里的吸取仍然没有停止。简直就像黑绘之前的预测是错误的一样，难道她的灵力流量也跟容量一样没有上限？ 　　不，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那样，汤川沙由里岂不是可以单身吸干整个地球的灵力？所以在十数秒之后，她终于还是放下了手，而黑绘和阿什利却依然屹立不倒。只不过，两人的消耗都十分巨大，尤其是身为人造人的黑绘，对她来说灵力与生命力是同义词，所以强如“弑神之人偶”，此时也不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哈啊……哈啊……哈啊……！” 　　“振作一点，黑绘！治疗之风！” 　　“谢谢你，阿什利同学……不愧是黑幕花费千年打造出的究极杀手锏……看样子我们还是小看了她。” 　　被德鲁伊奶了一口之后，黑发萝莉直起了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但至少我们撑过了第一轮攻击，这证明汤川同学的吸取时间是有上限的，在冷却结束之前，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刻！出鞘吧，四耀之庇佑！” 　　“锵——————！” 　　“北风之枪！” 　　“唰唰唰唰唰唰——————！” 　　话音刚落，阿什利便一挥法杖召唤出巨大的冰锥朝空中的少女射去，而黑绘也纵身一跃跳上其中一根冰锥快速接近了对方，手中的妖精宝剑发出全力的一闪： 　　“接招吧，剑主天地！” 　　“锵——————————！” 　　刹那，时间断绝，空间碎裂，凌驾于一切物理法则的一击斩裂苍穹。这是黑绘必杀的一击，是她平时绝对不会对友人使用的杀戮绝技，但为了对抗现在的汤川同学，手下留情是绝对不行的。想要拯救她的话，就必须抱着杀了她的觉悟去挑战才行。 　　“沙————————！” 　　然而，即使是“弑神之人偶”的灭神一击，在灵力充盈的“新世代”面前也如同微风一般瞬间消散无踪。之前也说过了，剑主天地乃是灵能战士最大奥义——透魔斩的究极进化版本，可以无视任何种类的防御，唯一抵抗它的办法，就是用同等强大的力量正面加以抵消。 　　而现在的汤川沙由里无疑具备这样的实力，因为之前在战斗中败亡的大天狗天路坊的妖力也好，伪神天照的神力也好，现在已经统统被她的身体所吸收转化了。 　　这也就是黑幕的目的，通过操纵这两雄互相残杀，让他们都成为喂养新世代灵能力者的饵食。虽然朱守院真宵和千穗她们插手了这场战斗，但结果都是一样的。甚至就连真宵和千穗在各自的激烈战斗中所放出的残余灵力，也统统被吸收一空。唯一与黑幕的计划不同的地方在于，几百条本来会在混战中死去的人类和妖怪的生命被保护了下来，但汤川沙由里的力量却还是达到了媲美神明的巅峰状态。 　　“还没完，剑主天地·二连！” 　　“锵锵————————————！” 　　“沙沙…………………………” 　　“还有我在呢！四大元素听我号令！对敌人降下惩戒之雨！” 　　“啪啪啪啪啪啪——————————！” 　　一招没有得手，黑绘马上又用尽全力连续使出了奥义。但即使这样她的剑气还是飞到一般就被抵消在了半空之中，而阿什利的攻击就更加无法伤害到沙由里分毫了。后者甚至都不需要专门去防御，光是身体周围的灵力就直接挡住了半妖精的法术。 　　“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隐藏着的第三者终于出手了！ 　　是凯蒂·刚！狙击娘没有参加之前的战斗，一直藏身在森林中最隐秘的角落。为的就是这一刻扣下扳机！身为狙击枪的付丧神，她的魔眼可以看穿万物的破绽。即使强如新世代，其实力的本质也与普通灵能力者是一样的，都是用灵力作为自身肢体的延伸。那么，她的防御也必然不是完美无缺，总有微小的漏洞。而只要有了足够的时间去瞄准，凯蒂的子弹就一定能够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咔！” 　　果不其然，超音速的狙击弹瞬间击穿了阿什利的猛攻都无法破坏的护盾，逼近到了沙由里的身体旁边。 　　“铛！” 　　然而，这一击的效果也就到此为止了。原因在于女孩身穿的狩衣！那件衣服可不只是好看而已，上面的每一根金丝刺绣，乃至构成它的每一根纤维都是强大法阵的一部分，可以说其本身就是为了新世代灵能力者量身打造的移动堡垒！ 　　所以即使凯蒂能够经过长时间的精密瞄准抓住灵力护盾的空隙，也不可能在突破一层城墙之后再射穿另一层壁垒。她的狙击功亏一篑，而狙击手一旦暴露位置，就不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沙由里伸手一指，就有一道毁灭的光束朝着凯蒂所在的位置激射而去。幸好黑绘及时踏空而行冲了过去，丢出身上全部的袖里剑替狙击娘挡下了这一击： 　　“尽灭阵·四象三连！” 　　“轰轰轰轰————————！” 　　“给我撑住啊啊啊啊啊啊————————！” 　　黑发萝莉用尽全力，替狙击娘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后者立即背起枪没命地奔跑起来，总算是在防御崩溃之前逃出了攻击范围。用余光确认了凯蒂已经躲开之后，黑绘在空中向后一跳避开了激光的射线，失去支撑的防御结界立即崩溃，毁灭的白光轰然落下，在群马的山间制造出了一个宛若陨石坑的大洞： 　　“轰————————————！” 　　这是何等的威力！完全不像是毫无咏唱的一记平A应有的水平！而如果只是普通攻击都有这个破坏力的话，巅峰状态的新世代的大招又该有多么恐怖！？答案马上就会揭晓： 　　“…………小聪明到此为止了，消失吧。晴明的仇人。” 　　似乎是厌倦了与眼前虫豸们的小打小闹，汤川沙由里向着头顶高举起了右手，瞬间，覆盖夜空的所有云层都被吹散，一望无际的星海在众人眼前彻底展现了出来，数以亿计的群星之中的每一颗，都在呼应着术者的召唤，散发出危险而灿烂的光芒。 　　“接受群星的审判吧，秘法天文大结界·星河光坠。” 　　“轰轰轰轰轰轰——————————————————————————！” 　　然后，流星雨便坠落了下来。 第306章 逃出生天 　　在信仰泛灵论的日本，人们认为万物之中皆有灵力寄宿，所以利用自然环境施展法术的做法十分常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德鲁伊的自然信仰有些相似，只不过信仰的对象要更加宽泛一点。 　　比如说人类所知的最浩瀚的自然产物——宇宙星辰，理论上也可以拿来作为阴阳师的施法媒介，也就是将星辰的排列本身当做天然的结界，用来施展超越人智的大法术。 　　只不过，这么大规模的法术自然也需要大量灵力驱动，所以一般人根本无法加以实践。即使是强如传说中的安倍晴明，最多最多驱动一个星座的力量也就是极限了吧。 　　然而现在吸收了巨量灵力的汤川沙由里却动用了她头顶正上方的整个天空。这相比数以百亿的群星来说当然极为有限，但也远远超过人类的能力了，就算称之为超越神明的攻击也不为过：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在这个瞬间，成千上万如同流星一般的光带从天而降，对下方的地面进行了无慈悲的饱和攻击。整个黑夜都被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不，应该说是比白昼更加明亮。事实上这攻击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令刺眼的白光笼罩了方圆几公里的一切，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在这种一片混乱的情况之下，即使是“新世代”灵能力者，也根本不可能搞得清自己脚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这个法术最大的缺点就在于此，仅仅对付两个目标，搞这种超大规模的AOE攻击根本没有必要。反而应该收束力量进行精密打击，这也反映出了沙由里刚刚觉醒不久，战斗经验严重不足，再加上又是被洗脑的状态，根本无法实施有效率的战术。现在的少女只把实验B班当成自己“弟弟”的仇人，脑子一热就开始倾泻刚到手的力量。 　　而黑绘她们赌的就是这一点，并且还赌赢了。数十秒后，流星雨停了下来。光芒逐渐散去之后，剩下的只有满目疮痍的平地，但其中并没有见到黑发萝莉与半妖精少女的残骸，她们早就趁着混乱溜之大吉了。 　　“……………………………………” 　　而汤川沙由里本人，只是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一脸茫然地俯瞰着自己所造成的破坏。一时之间她似乎忘了自己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但也没有恢复自由的意志。“由于运转功率过高导致暂时短路的机器人”，这就是最符合她现在状态的比喻。 　　【沙由里，状况如何了。】 　　“是……塾长大人。” 　　这样的短路状态，一直持续到少女的脑海里响起来自远方的传音入密才算停止。听到九重塾长的声音，汤川沙由里机械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非常抱歉，我没能消灭晴明的仇人，她们逃走了。” 　　【没有关系，现在这个国家已经尽入老夫手中，任她们再怎么挣扎，也绝对逃不出老夫的掌心。回来吧，看来你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整’才行。】 　　“………………是，塾长大人………………” 　　得到了撤退命令之后，少女立即就对此地的一切失去了兴趣。就如同她降临时那样，随着一道白光闪过天际，汤川沙由里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群马的群山终于恢复了沉寂，只剩下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大地证明着之前的那场超越人类的激战。 　　———————————————————————————————————————————— 　　“哈啊……哈啊……哈啊……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活下来了……” 　　同一时间，在远离战场的森林里，三位满身疮痍的少女正在不住地喘着粗气。其中黑绘的伤势最为严重，刚刚流星雨降下的时候，她负责了大部分的防御，同时还要带领阿什利寻找撤退的突破口，因此背上挨了好几下。幸好有新做的制服，替她吸收了一部分伤害，即便如此黑发萝莉的长筒袜还是被鲜血所染透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阿什利同学。就算被洗脑操纵了，那毕竟还是沙由里同学……她是不会对我们真的下杀手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对伤害了自己的敌人抱有绝对的信任。在黑绘看来刚刚的流星雨之所以来势凶猛但却破绽百出，完全是因为沙由里下意识留手的结果，至于这样的想法是自欺欺人还是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活着逃离了战场，而且还成功地达到了目的： 　　“凯蒂同学，你确认事情已经办妥了吧？” 　　“当然，我的狙击绝对不会失手，刚刚那枪是毫无疑问的BINGO。” 　　“那就好……接下来就要看‘她’的努力了。” 　　听到狙击娘的回答，黑发萝莉放松地闭上了眼睛，阿什利则一边替她治疗一边抱怨地说道：“黑绘同学，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汤川同学真的下意识地留了手，方才的状况也太危险了，你差一点就死掉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反省过了，不会再随便浪费自己的生命，结果还是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吗？” 　　“抱歉，阿什利同学，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我不去吸引沙由里同学的注意，这个作战永远不可能成功。在路上的时候你不也同意了我的计划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也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会变得如此之强。她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虽然我知道毫无血统的普通人后天觉醒为的灵能力者的案例非常罕见，但也不至于会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其实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能说沙由里同学她其实并不是普通人，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灵力罢了。一旦接触了灵力，她体内的某种‘开关’就被打开了，之后便拥有了无限的灵力容量。除此之外倒并不一定与寻常的灵能力者有本质区别，如果不是短时间内吸收了这么大量的灵力，她也不会变得如此之强。” 　　“不对哦，那个女孩确实是‘普通人’，你所说的‘寻常的灵能力者’反而才是不普通的一方。” 　　黑发萝莉的话音刚落，森林里就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众人循声转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小麦色肌肤身材丰满的外国女性，也就是黑绘现在的临时MASTER——“克劳德小姐”，其肉体乃是云飞燕制造的灵力支援型人造人，而其中寄宿的灵魂则是曾经的天才——六宫天海。 　　“天海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一个老熟人拜托我来看看状况的。” 　　“你指的应该是阿鹤——妙鹤小姐吧？” 　　“是啊。” 　　听到“老熟人”这三个字，黑绘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这个名字。上一次在群马的战斗，妙鹤巫女预测到了她们的失败，提前让铁虎组派人前来接应，而这一次她又预测到了少女们的成功，派来的人则换成了六宫天海。 　　换句话说，实验B班的每一个行动，都在她的鼓掌之中。 　　“天海小姐，妙鹤巫女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先是不辞而别，又故意破坏百鬼城强迫大天狗出来决战，她所走的每一步简直都像是在故意刺激黑幕一方加速行动。这么鲁莽的做法一旦失败便是满盘皆输，以她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她还是这样去做了，这也未免太过不负责了吧？现在看来你也知道她的计划，却为何一直没有对我们坦白？” 　　即使是性格温厚如黑绘，也受不了这种被当成棋子的感觉，当即就对六宫天海发出了质问。然而后者闻言只是耸了耸肩，对她这样回答道： 　　“其他人也就算了，唯独黑绘酱你应该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鲁莽吧？好不容易新买的衣服这不又变得破破烂烂了吗？” 　　“请不要打岔！我会选择铤而走险的办法，是因为妙鹤巫女没有给我别的选项。如果不冒这个险，现在人与妖怪的千年战争已经彻底爆发了。” 　　“正是如此，这也就是为什么妙鹤那家伙选择了最极端的手段。不要误解，我也不喜欢那家伙的做法，从以前开始她就是个我行我素的独行侠，而且还喜欢撩别人家的男人。实在是讨厌至极。但要对付不择手段的敌人，有些时候我们这边也必须有人站出来做出同样冷血的决断。更何况她还相信你们的实力，相信你们能够有惊无险地化解这次危机。” 　　“这只是侥幸的成功，中间稍微出些差池，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对话了。” 　　“啊呀，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你难道是生气了吗？黑绘酱？这可不像你啊？” 　　“不行吗？即使是我也有无法接受的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就会感到愤怒。” 　　“呵呵，这是好事，愤怒是最自然的人性之一，用飞燕的话来说就是‘成为人类’的过程又前进了一步。” 　　“唉……算了，我责备你也没有意义，只是想提醒你做人要有底线。还有就是妙鹤巫女她人呢？在替我们计划好一切之后，她本人现在又去了哪里？” 第307章 炼狱院的通信 　　“这个我也不知道，毕竟在上次群马之战以后，她就彻底切断了与我的联系。不过既然她为了这一点做了这么多准备，那妙鹤要去的地方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元凶的所在地。” 　　“那么就是京都的明神会总部，不然就是九重天文学塾了吧。毕竟沙由里同学把身在九重学塾的葛之叶晴明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不，关于这一点，我有不同的想法。” 　　听到黑绘的这句推理，六宫天海摇了摇头，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有一个暂停了的短视频，她点开播放键，立即就有一个醒目的大光头显示了出来： 　　“天海，是贫僧。很抱歉这段时间没有每天联系你，因为山上没有信号。” 　　“没关系的啦阿永，你能每周联系我一次，人家就已经很开心了。” 　　果然，视频里的人是六宫的恋人——武僧炼狱院业光，出家之前的名字则是加贺永人。虽然一开始像是小情侣在定期联络中的打情骂俏，但业光法师的表情马上就严肃了下来： 　　“贫僧的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受到妙鹤巫女的委托，正在巡游全国的名山，在山顶之上记录星辰的位置。对于她做出这一要求的原因，我已经有了初步的头绪，但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今天我要说的是更紧急的事情，请你务必听好——” 　　“沙沙沙————————！” 　　“怎么了，阿永？你现在究竟在哪儿？” 　　僧侣的话说到一般，视频画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还伴有导致花屏的干扰信号，这代表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状况，所以六宫天海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永人，请回话，永人！” 　　“对不起，明神会的追兵找到我了，我必须要移动了。” 　　过了一会，视频画质再度恢复了正常，只是回到画面里的炼狱院业光看上去更焦急了，“长话短说，我发现明神会在全国很多灵峰的本地神社里都布置了驻守人员，恐怕他们是在筹划什么不好的事情。而这些灵脉的中心，毫无疑问就是灵峰之首富士山，那里本来是土御门家控制的地盘，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明神会之所以大张旗鼓地赶走了土御门家，夺取了阴阳寮的控制权，有可能为的就是把富士山据为己有。天海，如果可能的话，你一定要查明他们究竟想要在那里干什么，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沙沙沙……………………！” 　　“永人！永人！可恶，信号断了。”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的画面只有一片乱码，像是遭到了强烈的干扰，比如说某种法术。如此看来业光法师是在巡游名山的时候被明神会派过去的人发现了，双方展开了交战，这令人不得不担心起了他的安危，更要命的是，只靠这个视频还没法确定他究竟登的是哪座山。 　　“天海小姐，情况看上去不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由于打不通你们的手机，我收到视频直接就过来找你们了。” 　　“嗯，为了准备战斗我们都切断了手机的电源。事情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业光法师的处境可能很危险，你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不，永人的手机是有GPS的，我已经做了定位，发现他现在人在九州，是明神会的势力范围，不过不久之前永人已经成功逃到市区里了。在人多的地方就算是明神会也没办法再大张旗鼓地动手，以永人的身手总有办法潜伏下来的。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暂时不能主动联系他了。” 　　从六宫天海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其实很担心自己的恋人。毕竟这两人可是经历过真真正正的死别之后，好不容易才破镜重圆的，要是又有一方出了意外就太悲剧了。但尽管如此，天海还是把对实验B班的支援放在了第一位： 　　“你们不用担心永人的事情，关键在于他所发现的情报。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明神会掌握了全国的灵峰，而永人认为全国最重要的灵峰便是富士山。如果永人也向妙鹤做了类似的报告，那她说不定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比起前往京都，你们的目标应该是山梨县才对。” 　　“原来如此，日本是多山国家，山脉便是地脉最丰富之处。特别是现在地脉紊乱，灵力的流动非常活跃，如果要补充汤川同学的力量的话，最好的选择便是大名鼎鼎的富士山吗……” 　　听六宫天海这么一说，黑绘马上就把两件事的前因后果联系了起来。为什么汤川沙由里突然变得如此之强？光是吸收了葛之叶晴明还有伪天照与大天狗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但如果她直接从大地之中吸取了不少灵力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明白了，我们这就前往富士山。汤川同学很有可能就在那里。为了安全起见，天海小姐你还是回到东京去，不要让敌人发现你与我们有过接触。” 　　“等下！” 　　看到黑绘她们转身要走，天海出声叫住了她，并且拿出了一个金属圆球，“这是新魔导装甲的试做版，虽然还没完成，但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 　　看着六宫天海手中的球体，黑发萝莉陷入了沉默。前者马上意识到她在犹豫些什么，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黑绘酱，这次的装甲造型绝对正常，不会再让你有羞耻的体验了。” 　　“此话当真吗？” 　　“真的真的，我以信誉担保！” 　　虽然天海的魔导装甲确实很有帮助，但黑绘对它却没什么好印象，主要就是因为装甲的造型太过奇葩。又是猫耳又是紧身衣又是会爆衣什么的，实在是与严肃的战场格格不入。但既然对方都如此保证了，那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件新装备： 　　“明白了，我会好好利用的。” 　　“嗯，在战斗最辛苦的时候就装备上看看吧，这可是我毕生的杰作。” 　　“那么，我们就出发了。” 　　“祝你们好运！” 　　将收纳着战衣的圆球塞进包里之后，黑发萝莉转身面对另外两个队友：“走吧，大家。下一个目的地确定了。” 　　“那怪力女怎么办？不等她恢复了吗？” 　　“不，与伪神一战应该让真宵同学受了不少的伤，现在就让她休息吧。” 　　“也对。但我们要怎么去富士山，如果和尚说的是真的，那明神会肯定有重兵在那里把守，要怎么接近目标是个问题。” 　　“唔……这确实需要好好计划一番。要是在潜入之前就被发现了，他们有可能把沙由里同学转移走也说不定。” 　　“关于这件事，我有个想法。” 　　正当黑绘与凯蒂陷入沉思的时候，阿什利却突然开口说道：“去拜托一个‘熟人’帮忙怎么样？” 　　—————————————————————————————————————————————————— 　　“唔唔唔…………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之前，群马县的某处，一位中年大叔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乡间公路的路灯下。 　　“我记得我正带领人马与百鬼夜行决一死战来着？然后一道白光闪过，接下来的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大叔的名字是藤原宗嗣，乃是明神会的干部，阴阳寮里的实权人物。今天早些时候，他接到了群马县守军的求救信号，立即带领大队阴阳师与退魔巫女的主力汇合，浩浩荡荡地奔赴战场。这本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若是能一举击败百鬼夜行，那他就成了英雄。但看上去战斗还没开始就被什么人搅局了。 　　“可恶……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喂——————！有人吗？有人在吗？我的部下都到哪里去了？” 　　左望右望都看不见人影，藤原宗嗣意识到自己现在孤立无援，独自一人被黑夜所包围，既然百鬼夜行的大军也已经降临，那在片这夜色之中说不定潜伏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换了其他人心态可能就崩了。 　　“来吧！老子可是藤原家当主，阴阳寮的重镇藤原宗嗣！跟那个‘弑神之人偶’战斗之后还活下来的男人！想要我这条命的小妖怪就放马过来吧！” 　　然而藤原宗嗣却是个硬气的大叔，即便身处绝境也依然不愿意屈服于恐惧的支配，反而冲着眼前的黑暗大声吼叫了起来： 　　“…………………………………………………………” 　　只可惜等了好一阵子，他也没有等来半个挑战者，看样子百鬼夜行并没有潜伏在他身边。这让男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蠢爆了，一个人大喊大叫个什么劲儿呢这是： 　　“算了……还是先去找到附近的人烟要紧。即使是荒凉如群马，至少也得有个路边加油站什么的吧？” 　　“沙沙…………” 　　“什么人！？” 　　但正当藤原宗嗣放下戒备的这个瞬间，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男人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光的红色瞳孔。 　　“果然出现了！妖怪纳命来！” 　　“唰————！” 　　“等一下，我不是妖怪，藤原宗嗣先生。” 　　“大胆妖怪竟敢直呼本人的姓名！咦……这个声音……难道是你！弑神之人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308章 藤原宗嗣的疑惑 　　对于藤原宗嗣而言，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虽然乍听上去只是银铃般悦耳的软萌少女音，但若是仔细聆听，就会发现纤细声线的背后其实潜藏着钢铁般坚韧的意志与令人窒息的威压感。放眼全世界拥有这样声音的少女，据男人所知也就只有这一位了： 　　“果，果然是你！” 　　等到声音的主人向他走近，藤原宗嗣发现自己的记忆果然没有出错。那娇小的躯体、白瓷的肌肤，配上真红的双瞳以及比黑夜更黑的长发，毫无疑问就是被称作弑神之人偶的黑绘。在她身后，还有一头灰发的狙击手和淡金色头发的德鲁伊，这些少女们是从钢之巨人手中拯救了东京的英雄，同时也是明神会最忌惮的通缉犯： 　　“弑神之人偶黑绘、付丧神凯蒂·刚、还有留学生阿什利·金橡树……阴阳寮下属特殊灾害对应小组BETA，不，现在应该叫你们旧实验B班！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你们居然有脸出现在本官面前！身为阴阳寮的正式成员，你们竟然与忍者村相勾结，让他们派出替身扮作自己的模样，而自己则放弃任务在各地破坏阴阳寮的活动，甚至协助妖怪攻击人类，这是不折不扣的叛徒行为！” 　　“是啊，在你看来可能是这样没错吧，藤原先生。” 　　男人所说的这一切完全是倒打一耙，真正的背叛了守护国家使命是明明是明神会才对。但看他那义正言辞的模样，明显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而是真的相信自己才是正义的那一方。 　　黑绘对此并不奇怪，她之前与藤原宗嗣打过几次交道，很清楚这个大叔的为人。虽然他有好大喜功和看不起人这些缺点，但本质上却是一个拥有赤诚之心的正直之人。如果男人真的知道自己所属组织的所作所为，那肯定不会如此理直气壮。 　　“但是藤原先生，你真的认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事情的真相吗？你真的相信现在这个国家所面临的一切混乱，乃是出自我们实验B班之手吗？难道你对明神会的活动就没有半点怀疑？” 　　“你，你想说什么？” 　　黑发少女的这句话刺中了藤原宗嗣的痛处。要说没有怀疑肯定是假的，他身为重组之后的阴阳寮的高级干部，可以说是手握重权。但在很多关键的事情上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比如说与里出云的结盟，灵能者联军对妖怪进行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还有在全国各地发生的人员异常调动，他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得到报告，而且报告的内容还十分含糊，根本没有具体的细节。 　　这种被疏远的感觉让男人觉得自己跟被明神会推举上台的新阴阳头土御门泷藏一样，都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的傀儡。阴阳寮的实权完全落到了他人手上。 　　而这个人的身份也很容易就能推断得出，那就是名门学校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塾长。这位老人虽然在阴阳寮内没有任何正式的职位，却是几乎所有明神会干部的老师，因此整个新阴阳寮的决策层可以说都对他言听计从。 　　身为一个对权力有着强烈渴望的野心家，藤原宗嗣当然无法忍受被当成傀儡的待遇。他也想过要调查九重塾长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却遭遇到了巨大的阻力。不仅派出去的部下杳无音讯，还直接收到了来自上层的警告。为了保住现在的位置，男人最终只能选择了妥协。 　　而现在，全日本最强的灵能力战士，来自天衍会的弑神人偶明摆着告诉他明神会的行动背后有着猫腻。就算藤原宗嗣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听叛徒的话，但他的本能却不可避免地想要了解更多细节，只不过碍于身份无法表达出来： 　　“咕……不要蛊惑我，你这伪装成少女的战斗机器！我，我是不会被你所哄骗的！” 　　“大叔，劝你还是听听比较好。这段时间以来你应该损失了很多部下才对，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何牺牲的吗？” 　　“这……………………” 　　面对仍旧表现出抗拒的男人，凯蒂走上前去这样说道。之前被卷进圣玛利亚国际女子学园的异界化事件的时候，他非常担心部下的安危。凯蒂以此推断出藤原宗嗣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就算他自己坚持不愿意相信叛徒所说的话，但只要用部下的死亡背后的真相作为诱饵，这个男人肯定会乖乖上钩。 　　“明知故问！我的部下之所以会牺牲，都是因为你们站到了妖怪那一方的缘故吧！” 　　“是吗？仔细想想吧，如果我们真的下定决心要与明神会为敌，还需要借助妖怪的力量吗？若是我们有那个想法，轻轻松松就能让你们的部队人间蒸发，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哪还会留下可供调查的证据。” 　　“呜！” 　　虽然灰发少女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以实验B班的实力，一旦认真起来寻常的灵能力部队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但遭到实验B班成员袭击的九条之原高校却并没有出现牺牲者，只是学校的守护神被带走了而已。 　　“那，那驻扎在群马的部队呢？今天我带来的部下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放心吧，群马的守军就在神社后的酒窖里，现在应该已经被解放了。至于你带来的人，只是被传送到群马县的各地而已，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用法术联络他们试试。” 　　【对啊，我早该这么做了，为什么刚刚没想到呢！】 　　“佐藤，佐藤！听得见吗？” 　　被狙击娘这么一提醒，藤原宗嗣马上尝试用念话联系自己的副官，不一会灵子回路里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藤原长官，您还活着！？” 　　“废话，死人会像这样联络你吗？其他部队成员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也是刚醒过来，但这附近还有好几个人的灵力波动，看样子大家都没事，只是通过地脉被传送到了战场之外。您需要我重整队伍再度发起进攻吗？” 　　“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先把人找齐在说。记住，从小队长到杂兵一个人也不能少！” 　　“明，明白！” 第309章 阴阳权助的决断 　　找了个理由打发了部下之后，藤原宗嗣又重新转过身来面对实验B班的众人： 　　“那么，说吧，我倒想听听你们究竟有什么故事，可以用来说服我这个敌人。” 　　于是乎，黑绘便开始了她的讲述。 　　从最初为了拯救被选作伪神容器的护法院月华而展开的一系列行动，到后面退魔巫女组织的介入，人类与妖怪之间战争的不断升级。 　　从名为葛之叶晴明的半妖少年的真实身份，到他那预想之外的死亡，以及随之而来的汤川沙由里的暴走。 　　从名为天路坊的大天狗的诞生秘话，到伪神天照能够存活千年之久背后的真相。 　　黑绘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向眼前的男人和盘托出，而这些内容都指向唯一一个结论，那就是明神会被利用了。在组织那难以解释的行动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所发生的所有的争斗，所有的杀戮，所有的悲剧与死亡，都是服务于幕后黑手的目的，那便是制造出完美的新世代灵能力者——拥有无限的灵力量，甚至可以超越神明的“新人类”。 　　“八嘎那……！居然会有这种事……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至今为止所努力的一切岂不是全部木大？” 　　听完黑绘的讲述之后，藤原宗嗣那发际线十分危险的脑门上冷汗直冒。身为明神会的高层，他一点也不想相信少女所说的一切，然而这个故事却与他一直以来的怀疑不谋而合—— 　　九重塾长！这个神秘的老者毫无疑问就是明神会背后的操盘手，但他的目的对于藤原宗嗣而言却一直是个迷。耗费了这么多心机，创造出了这么多的悲剧，那个人究竟在图谋着什么？ 　　肯定不是单纯的权利，因为在前任会长引咎辞职之后，他早就已经是明神会实质上的支配者，既然已经到达了巅峰，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搞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小动作？ 　　同样也不可能是为了名誉，否则那个老人就不会隐身幕后，将一切明面上的行动交给自己的手下去处理。 　　更不可能是为了金钱，近期以来如此频繁的军事行动，包括对退魔巫女组织的大力支援，反而耗尽了明神会原本殷实的积蓄。 　　混沌。九重塾长的所作所为除了将这个国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混沌深渊以外没有带来任何其它的后果。明神会的终极目标本来应该是驱逐一切妖怪的威胁，实现灵能者所支配的理想国度。但这需要好几代人的时间去慢慢实现，而不是在整个地球都面临危机的时候贸然重启千年战争的火种。 　　但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实验，为了将整个国家化为“新世代”的粮食，那所有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并非是九重塾长重启了人与妖的千年战争，而是这场战争本来就是他一手炮制的实验环境。只有创造出一个人人自顾不暇的混乱日本，他才能不受干扰地执行自己的计划。 　　这是何等的邪恶，这是何等的疯狂！简直已经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如果不加以阻止，恐怕整个世界都会成为实验的牺牲品。 　　“假如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又能帮上你们什么忙？相信你们已经意识到了，我不是九重塾长的嫡系，在明神会力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实权，只是我自以为得到了重用罢了。本来我应该和其他部下们一起，在今晚战死于此，成为所谓‘新世代’的粮食。现在虽然活了下来，但那个家伙肯定已经不会再信任我了。” 　　“是啊，但是你在基层之中应该还拥有足够的威望，幕后黑手知道在你的领导之下，所有的明神会成员都会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这正是你被选中作为这支活祭品部队的指挥官的原因所在，不是吗？” 　　“哼……你说得还真直白，但确实是这个道理。对于组织最近的异常举动感到疑惑的明神会成员可不止我一个，想要把他们整合在一起，不是本官这种实战派的精英是做不到的。” 　　听到黑发萝莉对自己的评价，藤原宗嗣骄傲地挺起了大肚子，“那么，你们准备利用本官的威望做些什么？” 　　“很简单，我们已经锁定了黑幕所在的位置，他很有可能就藏身于富士山之上。那里是全国最大的灵场之一，明神会一定派了重兵把守。光是寻找潜入路径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在考虑潜入之前，我们还得先想办法前往富士山所在的山梨县，一路之上肯定会遇到明神会的封锁线，就算走空路，也不见得完全安全。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已经没有那个余裕在目标之外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了。” 　　“哼，所以说你们是想让我带你们绕开组织的眼线，直接进到敌人的大本营里去是吧？”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还有就是——————” 　　“咕————！” 　　话没说完，黑绘的肚子就猛烈地响了起来。少女的脸颊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来：“——还有就是，在行动之前最好能先补充一点体力，刚刚的战斗实在是有点太激烈了。” 　　“哼……明白了，跟我来吧。这点小事本官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一边这样说着，藤原宗嗣一边走到了公路的中央，举起手来摆出呼唤某人的姿势。过了一会，就有一辆小轿车沿着黑暗的夜路上开了过来，停在了男人的面前。从车上走下一个神情恍惚的驾驶员，看上去简直像是在梦游一般： 　　“藤原大人……您叫我吗……？” 　　“正是。本官现在要动用政府特殊公务员的权限，征用你的车辆和钱包。你不会有与我对话的这段记忆，但会记得到市政府去领取法定的补偿。听懂了吗？” 　　“是的……特殊公务员的话……就是法律，请您随便使用……” 　　“很好，现在马上回家吧，不用担心夜晚的魑魅魍魉，我会用这个符咒保护你周全。现在就走吧！” 　　“遵命……阴阳权助大人…………” 　　听到藤原宗嗣的要求，驾驶员毫不犹豫地就掏出车钥匙和钱包交给了他，接着拿上对方给的护身符便转身离开了。看他那顺从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这人跟这个藤原宗嗣早就认识。 第310章 富士山脚 　　“这是生人招来术和催眠术的组合来着？大叔你不愧是明神会的人，对普通民众简直就像对待物品一样啊。” 　　“哼，不要把本官和下面那些不懂规矩的小辈混为一谈，这是紧急情况紧急处理，不用法术叫人，这么大晚上的本官上哪儿去找交通工具？况且我已经让他去市政府登记了，就这种小破车，我自掏腰包赔他两倍价钱总行了吧。” 　　面对凯蒂的嘲讽，藤原宗嗣丝毫不为所动，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上来！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可没有时间浪费了。” 　　就像这样，少女们坐着被“征用”来的车子一路前往最近的小镇。进城之后，藤原宗嗣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停了车，然后掏了一万日元大钞给她们，自己则留在了车上。 　　“谢谢你，藤原先生。等一切结束之后，钱我一定会还的。” 　　“哼，用不着为了这点小钱感谢我，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去吧，半个小时之后出发！” 　　目送黑绘她们进店之后，男人突然觉得戒了十几年的烟瘾又犯了，于是便下车走到路边的自动贩卖机旁买了一包最便宜的香烟，用法术点上火抽了起来。 　　“可恶，我究竟在干什么啊，居然包庇组织的通缉犯，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背叛行为。要是被上头发现了，不仅自己人头不保，就连那些相信着我的部下也都得跟着遭殃——咳咳咳！？该死！” 　　本来藤原宗嗣抽烟是为了缓解心理压力，但没想到早就已经忘了烟草滋味的肺部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反而让他咳嗽了起来，心里的烦躁当然也跟着变得更严重了。男人泄愤一般地将烟盒捏扁往垃圾桶里一扔，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快餐店： 　　“喂，好了没有？我说了给你们半小时，意思就是十分钟之内解决！你们就不知道打包到路上吃吗——啧！？” 　　“………………………………” 　　骂骂咧咧地说到一半，藤原宗嗣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他看见桌上的快餐只动了一半，三位少女互相依偎着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上，一个个都已经陷入了深沉的梦乡。在快餐店的灯光下，她们身上那惨烈战斗的痕迹无比明显，破损的衣物、干涸的血迹和新鲜的擦伤随处可见，令人看了无比心疼。 　　“可恶……！什么弑神之人偶，什么头号警戒对象，现在看上去不就只是一群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吗？这些家伙明明做到了连很多大人都做不到也不敢去做的事，赌上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东京，我们却把她们当成洪水猛兽来对待，作为成年人简直太没面子了好吧！” 　　看到这一幕的男人，心里的疑惑和恐惧突然被一扫而空。通过之前寥寥数次的交流，以黑绘为首的少女们就已经了解了他的为人，给予了他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才会像这样露出毫无防备的睡颜。 　　而他藤原宗嗣呢？作为明神会的一员在土御门家主导的阴阳寮里混到身居高位的官场老手，居然会怀疑自己的直觉？他这几十年是白活了吗？很明显九重塾长就是一切混乱的幕后黑手，整个明神会上层就是那家伙的傀儡，如果他藤原宗嗣不站出来帮助实验B班，那就只剩与其他人同流合污一条路了，男人的正义感决不允许自己堕落到那个地步！ 　　“唰————！” 　　于是乎，男人没有叫醒少女们，而是脱下外套替她们盖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快餐店的大门，顺路还不忘施法催眠了店里的员工，以免他们跑去打扰实验B班众人的休息。回到屋外的藤原宗嗣径直来到刚刚的自动贩卖机前，这回买了最贵的一包烟，而且一口气抽了好几支都没有再咳嗽一次。 　　“哼……一般。” 　　———————————————————————————— 　　“抱歉，藤原先生，我们睡着了……” 　　“没关系，累成狗一样跑去干正事反而危险。不过相对的我就要加快车速了，你们挺得住吧？” 　　“没问题。请你尽快带我们赶到目的地。啊，衣服还你。” 　　等到藤原宗嗣一包烟抽完，醒转过来的黑绘她们也从快餐店里走了出来。男人带她们上了车，然后将油门踩到了底，以最快的速度开往群马南方的山梨县，也就是富士山的所在地。 　　接下来的路程之中，男人与少女们并无交流。凯蒂和阿什利又在后座上打起了盹，黑绘虽然醒着，但却只是紧盯着车窗外的风景，时刻注意有没有追兵的身影出现。不过事实证明她多虑了，身为明神会干部的藤原宗嗣已经在车上贴好了符咒，让明神会的巡逻式神自动忽略这个目标，所以直到接近目标为止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再继续往前走就为危险了，就在这里下车吧。” 　　穿过富士吉田市来到富士山的脚下，藤原宗嗣把车子随便停在了登山路旁。少女们下车之后，他又拿出三张符咒召唤出了三个人形式神，然后扯下他们的外衣丢给了黑绘等人，至于被脱光的式神，马上就被他变回了纸片人： 　　“穿上吧，多少顶点用。以我的身份外围的守卫不敢拦我，到了里面就要靠你们自己的实力了。” 　　“大叔你还挺懂的嘛，不过你可不许偷看我们换衣服啊。” 　　“谁会对你们这些小屁孩有兴趣！有功夫说些废话不如赶快行动！” 　　在藤原宗嗣恼火的催促之下，很快少女们便换上了毫无装饰的白衣与面罩，把自己伪装成了他的式神。同样的事情黑绘在偷渡到爱尔兰的时候也干过一回，没想到如今还能故技重施。 　　“穿好了吧？好了就跟我来。记住保持沉默，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乱动，因为简易式神是没有自己意志的。” 　　———————————————————————————————————————————————— 　　小弟新书《想当龙骑士的我却成了龙姬的女仆》已经上推荐啦！拜托各位老读者去捧个人场，点一下收藏，谢谢支持！ 　　这本新书呢比起战斗为主的《复活英雄》要轻松很多，发糖也更多，不过主旋律还是一样的，那就是正义且总受的主角用一腔热血攻略各式各样的女孩子的故事，看了绝对不会后悔的！ 第310章 潜入禁地 　　带着伪装成式神的少女们，藤原宗嗣开始向富士山上爬去。最初的一千米步道一切正常，黎明时分的寒冷山风没头没脑的刮，身后富士吉田市的车声与人流声也清晰可闻。但当众人跨过一千米的界限，周围的气氛整个就为之一变： 　　风停了，都市的声音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隐隐约约的铃声与诵经声，一座之前看不见的巨大鸟居赫然出现在前方的山道上，一种神圣而诡秘的氛围油然而生。 　　“我们进入明神会的结界了，你们都注意点。” 　　多此一举地提醒了身后的众人一句，藤原宗嗣自己也板起了脸，快步走向高大的鸟居。紧接着便有两个阴阳师从鸟居柱子的阴影之中现出了身形，一左一右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站住！你是什么人？” 　　“放肆，连本官都不认识了？” 　　面对这个大腹便便一副高官模样的男人，明神会的守卫们显得有点懵逼，其中一人半晌之后认出了他，于是连忙低头敬礼： 　　“您，您莫非是藤原阴阳权助大人？” 　　“正是本官。” 　　“可是，身在东京的您怎么会大驾光临富士山？这里不是您的管辖范围啊？” 　　“笑话！本官乃是从六位上阴阳权助兼明神会内阁参事，有组织的地方就有本官的辖区。连这种事情都不懂，你这守卫是怎么当的？报出你的单位工号，我要向你的上司直接投诉！” 　　“这……这是在下失礼了！您请通过！” 　　“哼！” 　　故意颐指气使地瞪了两个杂兵一眼，男人大摇大摆地带着三个“式神”通过了这第一道岗哨。这波啊，他这波叫做本色出演！就是料定底层的小兵不敢反抗蛮横的官僚，通过恐吓让对方自觉心虚从而乖乖放行。 　　“挺行的啊，大叔，看不出你还是个策士。” 　　“安静，凯蒂·刚！这只是第一道门而已。后面还会有更多的守卫！”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通过第一道鸟居之后再往上攀登数百米，等到富士山那标志性的积雪火山口靠近到占据了差不多整个视野，第二道关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是一整排鸟居，跟套娃似的一个比一个大。当然原本的富士山上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也就是说它是明神会最近才修建的结界的入口。 　　“停下！来者何人？” 　　走到套娃鸟居前之后，又有一队穿得更华丽的卫兵走出来拦住了去路。这回他们还带了武装，每个人手中都握有形状古朴的长枪，看来是魔武双修的高手。 　　“你莫非是……藤原宗嗣长官？” 　　由于在组织内的地位比较高，这帮守卫的头领一下子就认出了男人的身份，但却并未放下警惕：“你应该作为阴阳寮的代表率领灵能者联军去支援群马了才对，为何会单身来到富士山这里？” 　　“哼，既然你都知道本官带队出征群马的事，那为何还要问我来此的理由？” 　　“哈？抱歉，长官，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蠢材！本官来此当然是有重要军情向上级报告！难道还要向你一介守备队长一一交待不成？赶快让我进去，莫要耽误了军情！” 　　“且慢！你说什么上级？简直莫名其妙！富士山只不过是我等明神会成员代替阴阳寮守护的灵场，你要找上级也该回京都去才对啊！？” 　　“放肆！黄口小儿少跟本官来这套！” 　　“咿！？” 　　面对执意阻挠的守卫，藤原宗嗣突然把音量抬高了八度，那嗓门简直让富士山上的积雪都抖了三抖，“你说这里没有高层人员？没有高层人员配置你们这些家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吃干饭的吗？你们背后的那位大人是谁本官很清楚，因为本官就是那位大人亲自派出的特使！我是奉了他的命前来汇报紧急军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出来说三道四！” 　　“这………………” 　　在男人那气势十足的虚张声势面前，守卫们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但还是没有给他直接放行：“那，那容我先去禀报那位大人一声，请您稍等。” 　　“年轻人，我看你是想把路走窄了啊。” 　　“咿咿——？此，此话何解啊？” 　　“想想看吧，你为了让自己显得有用一点，所以故意拦住特使不让进，然后装模作样的跑去通报。到时候耽误了宝贵的时间，万一那位大人怪罪下来，本官倒是无所谓，不过你的这个守备队长的位置嘛……怕不是就坐不稳咯。” 　　这波，这波叫做全部梭哈！我藤原某人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强行冒充特使，就是赌你不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跑去通报上级。反正赌输了老子也不怕，身后还有世上最强的三大美少女撑着场子，秒杀你们这些货色还不就是一招的事！ 　　“刚，刚刚是属下考虑欠周，还请特使大人不要介怀。您请进！”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次本官就饶了你，但是下不为例！” 　　“啊，等下，后面这三位是您的式神？” 　　“怎么了，本官这种身份的人物岂能没有护卫随身？” 　　“不不，只是接下来的路程都有强力结界守护，您大可不必这么警惕。”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您请进，您请进！” 　　最后的结果证明，男人这波又赌赢了，第二层的守卫也不敢拦他，乖乖地放了行。接下来没过多久，前方又出现了第三道关门，然而这回的守卫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一对金刚力士的石像，手持大刀大斧拦在了狭窄的山道上，一开口就是杀气腾腾的一句话： 　　“大胆叛徒，竟敢冒充特使？杀无赦！” 　　“艹，我就知道会这样，果然那帮孙子还是通报了上面，实验B班，该你们动手了！” 　　“唰——————！” 　　“咚咚！” 　　藤原宗嗣话还没说完，黑绘的身影已经飞了出去。黑发萝莉手中长剑一闪，两尊石像人头落地。与此同时整个富士山上也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众人听令，众人听令，北山道出现入侵者，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护法队即刻出动歼灭外敌！重复一遍，北山道出现入侵者，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护法队即刻出动歼灭外敌！” 第311章 留守之人 　　“歼灭外敌，守护禁地！” 　　“杀啊啊啊啊啊！ 　　警报响过之后，山上山下那叫一个热闹，四面八方都有明神会的人包围过来。尽管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纵的式神，但就算是杂鱼数量一多看上去也很有压迫感。 　　“嘛，能潜入到这里已经是超乎预料的成果了，这也多亏了大叔那精湛的演技，不，应该叫本色出演吧？这么大的官威没有他那个体型还真的模仿不来。” 　　“凯蒂，别这么刻薄，藤原先生可是为了我们赌上了自己的性命。现在轮到我们保护他了。” 　　“是是，班长大人说得对。既然进到了腹地，那就是我们的主场了！” 　　“砰砰砰砰砰砰！” 　　一边与开启女王模式的阿什利拌着嘴，狙击娘一边掏出自己的双冲锋枪，朝着来袭的敌人一阵乱射，瞬间便有大量的式神被子弹穿心而死。而阿什利则趁机吟唱起了大法术： 　　“寒冬之精灵，听从我的命令，冻结眼前的敌人！” 　　“轰轰轰轰——————！” 　　刹那，大片的冰锥从天而降，在众人面前筑起了一道冰墙，所有靠近的式神都被强烈的冷气冻成了冰棍。与此同时，收起宝剑的黑绘也从侧翼冲进了敌阵，完全无视挡路的杂鱼，剑锋直指那些操纵式神的阴阳师： 　　“请你们先睡一会吧。” 　　“咚！砰！咚！” 　　“呜哇！？” 　　“可恶，好快！？这样根本就来不及防御——哇啊啊啊啊啊！？” 　　仅仅只用一双小小的拳头，黑发萝莉就突破了阴阳师们的护身结界，把他们一个接一个放倒在地。如果在最初的关门处识破了藤原宗嗣的虚张声势，也许明神会的部队还能多抵抗一会儿，但现在他们已经让最强的敌人侵入到了自军的腹地，再匆匆忙忙地想要亡羊补牢实在是为时已晚。像这种不成阵型的散兵，黑绘她们收拾起来简直比吃饭还容易。 　　“这就是最后一人了！” 　　“砰！” 　　“呜咕……塾长大人……请恕属下无能……无法再替您护法了……呃噗。” 　　仅仅只是数分钟之后，黑绘一脚踢晕了明神会的指挥官，取得了压制战的胜利。但这只不过是小小的前奏，真正的强敌还在前方，就在众人头顶的那座高峰之上。 　　“汤川同学，我现在就来。” 　　到了这个距离，就算不用眼睛去看，所有人也都能感觉得到，富士山的山顶上此时正聚集着比神明还要庞大的灵气。毫无疑问炼狱院业光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便是幕后黑手的老巢，也是汤川沙由里吸收灵力的地方，虽然依旧没有看到妙鹤巫女的身影，但少女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决战之刻就在眼前。 　　“你们上去吧，本官会守在这里，以免明神会派来增援。以我阴阳权助之名发誓，本官不会让任何人干扰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从黑绘那严肃的表情上察觉到了她现在的心境，藤原宗嗣主动走上前去替她把守住了上山的道路，“与之相对的，你们必须要赢，为了所有像我一样被蒙蔽的明神会的志士，为了所有在这场荒唐的战争中失去性命的无辜之人，给我狠狠地痛打那个家伙一顿吧，弑神之人偶。” 　　“嗯。” 　　“藤原先生，祝你好运。” 　　“别死了啊，大叔。像你这么靠谱的大人这个世上已经不多见了，要是死在杂鱼手上还挺可惜的。” 　　听到男人的要求，黑发萝莉只是简短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迈步朝着山顶走去，阿什利和凯蒂也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 　　“哼，本官还没有老到让一群小丫头片子担忧的程度。” 　　背对着远去的少女们，掏出身上所有符咒开始布置防御结界的藤原宗嗣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丢脸，愚蠢的大人们随意搞乱国家，却要让一帮小孩子去收拾残局。本官也是那群愚蠢大人之中的一员，但至少我还懂得自己的屁股自己擦的道理。” 　　“可恶的背叛者！现在立刻从那里让开，否则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位明神会的高阶成员如同瞬移般地出现在了男人的面前，他们都是驻扎在附近城市里的守备队长，发觉富士山遭袭之后就立马赶来支援。然而藤原宗嗣绝不会让他们轻易通过，他就是为此才留下来镇守要道的： 　　“周天神将为吾护法，急急如律令！” 　　“轰——————！” 　　“呃啊！？这厮竟敢反抗！大家伙一起上啊！” 　　“来吧，一帮是非不分的小辈！就让本官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 　　“呜哇……这么快就打起来了，留那大叔一个人没问题吧？” 　　在半山腰上听见了下方传来的法术爆炸声，凯蒂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看，“虽然他是比普通的大叔要强一些啦，但要面对一群人的围攻还是太勉强了一点吧？” 　　“没问题的，他已经找回了自己的正义之心，不会败给连本心都未认清的蒙昧之徒。” 　　听到凯蒂的疑问，走在最前方的黑绘头也不回地这样说道：“而且，他也不会一直是一个人。因为像这样的领袖永远不会缺乏部下的爱戴。” 　　黑发萝莉话音刚落，山下就传来了热闹的声音，似乎是男人的部下们赶到了： 　　“藤原大人！我们来帮您了！” 　　“你，你们这些家伙！？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咦！？不是大人您在群马的快餐店里留下信息让我们看到之后就到富士山来吗？” 　　“本官才没有留下那种信息！像这种赌上性命的买卖，怎么可以把部下牵扯进来？你们快给老子滚！” 　　“话是这么说，反正藤原大人您败了的话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也会被连坐，除了放手一搏还有什么别的选项吗？” 　　“啧……可恶！没办法了，既然如此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一旦松懈可是会死的！” 　　“遵命！” 　　“黑绘，这是你做的手脚？” 　　“嗯，我知道藤原先生的部下们肯定会在群马县寻找他的踪迹，所以在离开快餐店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看来是起到作用了。” 　　“呵呵，比起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也变得圆滑了不少嘛。换了那个时候的你，肯定会自己一个人冲上富士山踢馆了。” 第312章 真正的神社 　　“是啊，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毫不犹豫就那么做了。” 　　虽然狙击娘只是为了缓解紧张氛围而随口调侃了那么一句，但黑绘的回答却分外认真：“凯蒂同学，阿什利同学，还有不在此处的真宵同学与小千穗，是与你们大家的相遇改变了我，让我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羁绊的可贵。即使是再强大的个体，孤身一人的话也有做不到的事，但只要同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障碍。” 　　说到这里，黑发萝莉有些懊悔地低下了头：“但是，我虽然学会了这么重要的事，却没能够很好地做到推己及人。汤川同学明明也是我的朋友，但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要不是那天她以新世代灵能力者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甚至都不会察觉她被明神会洗脑绑架了！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责任！” 　　“这你就说错了，黑绘。” 　　“是啊，黑绘同学。” 　　面对黑发萝莉那痛心自责的模样，凯蒂和阿什利走上前去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应该说，这是‘我们’的责任才对。” 　　“诶？” 　　“汤川沙由里也是我的朋友，但说实话，在她超级赛亚人变身之前，我也完全忘了她的存在，毕竟那孩子实在有点缺乏存在感。” 　　“我也是，虽然与汤川同学交流不多，但黑绘同学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也应该更注意她的近况才对。至少在你和凯蒂同学还在京都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要去探病。作为一名拥有治愈之力的德鲁伊，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失职行为。” 　　“所以说你就不要一个人自责啦！既然是大家一起犯下的错误，就让我们一起纠正它吧！” 　　“嗯，让我们一起努力唤回汤川同学的意识吧，我们所有人都欠她一个道歉！” 　　“凯蒂同学，阿什利同学，谢谢你们！” 　　得到了两名同伴的鼓励，黑绘重新抬起头来，双眼之中也恢复了自信的神采，“走吧！汤川同学就在眼前了！” 　　在高昂士气的驱动之下，少女们加快了行军的速度，顶着越来越猛烈的寒风跨越了崎岖难行的山道，只用了十几分钟便爬到了富士山的顶端。 　　“就是这里了……” 　　只见在一片灰黑色的火山岩中央，坐落着一座古老破败的神社，其名为“富士山浅间大社奥宫”，是每个登山的游客都要来参拜一番的名景点。 　　但随着世界地脉的陷入异常状态，接管阴阳寮的明神会以安全为理由封闭了富士山，这座无人打理的神社也迅速衰败了下来。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所谓的浅间大社奥宫只不过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所建立的神社，祭祀的是所谓的浅间大神，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木花咲耶姬。 　　灵峰富士真正的神社并不供奉任何虚无缥缈的神明，它供奉的是作为灵脉关键点的富士山本身。而这座真正的神社当然不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像所有明神会的关键据点一样，它被无形的结界巧妙地隐藏了起来，除非知道进入的方法，否则外人永远无法踏足其中。 　　“锵————————！” 　　“咔咔咔咔咔！” 　　当然啦，用“暴力”直接斩开结界也算是“进入的方法”之一，黑绘就是这么做的。只见她拔出妖精圣剑走到神社的鸟居之前，然后那么轻轻一挥，被重重封印的异空间外壁立刻就碎裂开来，露出了可供一人通行的道路。 　　“大家，我们走吧。” 　　轻松打开通道之后，黑发萝莉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看着她那毫无畏惧的背影，凯蒂不由得吹起了佩服的口哨： 　　“咻——！不愧是黑绘，只要认真起来简直强得不讲道理。她这一剑究竟切断了几层空间结界啊？” 　　“别高兴得太早，凯蒂同学。这只不过是开了个门罢了，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从结界后面满溢而出的邪恶的气息。” 　　“那当然，我的魔眼已经开始止不住地疼痛了……在那结界里的恐怕是我们迄今为止面对过的敌人之中最厉害的一个。更不要说在他身后还有那个超级赛亚人一样的‘新世代’的存在。就算有黑绘在我们这一边，正常打起来也完全没有胜算，不过嘛——” 　　说到这里，狙击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那也仅限于他们两个一起上的情况就是了。为了不让那种事情发生，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是吗？” 　　“是啊，现在就看‘那个孩子’的努力了。” 　　一边这样说着，阿什利一边迈步走进了黑绘所打开的结界裂缝，凯蒂也紧随其后。迎接她们的是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强烈的瘴气： 　　“轰轰轰轰————————！” 　　“净化之风，扫清我们的道路！” 　　再次开启女王模式的德鲁伊举起法杖招来烈风，驱散了黑色的烟雾，于是乎富士神社的全貌便出现在了少女们的眼前——那是一座巨大得宛如城堡般的建筑，通体由古老的火山岩所铸成，山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灵峰富狱大社真殿”。 　　这里曾经是阴阳寮代代守护的圣地，比全国任何一座神社都更加重要。因为只要保证了富士山的灵脉安定，整个国家就能够风调雨顺。然而现在阴阳寮的卫士们已经被赶下了神圣的岗位，取而代之的则是渴望混乱与战争的恶魔，日本会被灾祸的阴云所笼罩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唯有实验B班的少女们，她们稚嫩的双肩之上所承担的乃是上亿人的性命。 　　“呼……………………” 　　这并不是黑绘第一次肩负如此巨大的责任，上一次是在与师父无烬子对决的时候。巧合的是，那一次的决战也发生在某座名山的灵脉之上，牵涉的则是整个神州十几亿人的性命。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是孤身一人，面对压倒性的强敌，除了同归于尽之外再无别的方法。但现在的黑绘身边有着值得信赖的伙伴，这一次她并不打算牺牲任何人的性命，而是要在全员生还的前提下取得最后的胜利——如今的她有自信能够做到这一点。 　　“大家，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 第313章 不死身的邪恶 　　怀抱着必胜的信念，少女们穿越了巨大的鸟居，来到了火山岩神社的内部。 　　“呵呵呵……终于来了啊，实验B班。” 　　然而，对自己的胜利胸有成竹的并不只有她们，少女们的敌人同样拥有着绝对的自信，堂而皇之地站在富狱大社前方的广场中央等待着他们。从外表上看去，这是一个手拄拐杖的苍老男人，但从他那佝偻身体里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却绝非寻常老人所能拥有。 　　不，那甚至不是任何人类所能拥有的存在感，从质量上来讲简直接近邪神，但却又缺乏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性，甚至也不属于恶灵怨念之类的范畴。那种黏稠沉重，令人从生理上就感到厌恶的氛围很难用语言来形容，非要说的话就像是时间的流逝本身所产生的不纯物堆积在了一起，形成了仿佛陈年油渍般的污染。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用了太久的抽油烟机管道之中会被油渍所堵塞，那些变质的废油根本无法清洗，无法祛除，想要摆脱它们就只能更换全新的管道和机器。少女们眼前的这个存在就像那种油渍一样顽固不化，然而它所污染的对象可不是什么小小的抽油烟机管道，而是这个名为日本的国家本身。 　　“有意思，看你这悠闲自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等着我们来一样嘛？” 　　“当然了，老夫早就预料到你们会锁定这里，毕竟说到这个国家的灵场，再没有比富士山更出名的地方了。” 　　听到凯蒂的疑问，九重塾长用令人恼火的平静语气地回答道：“作为这座圣殿的主人，老夫不敢怠慢了贵客，于是便亲自在此等候各位的光临。” 　　“哼，说得倒挺好听。如果你真的想招待我们的话，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布置那么多的守卫？” 　　“呵呵，你误会了。那些人并非老夫的手下，只是明神会擅自派来的乌合之众罢了。” 　　“少装蒜了，明神会不就是你的傀儡？” 　　“诚然。但在一切必要的棋子都已集齐的当下，这个组织对老夫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老夫已经将自由归还给了他们，然而那些弱小的人类却已经抛弃了属于自己的意志，仍旧甘于充当他人的奴仆。对于他们来说，比起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还是服从上位者的命令更加轻松。这也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类的共性，因此他们才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可悲生物。” 　　“哈，你这话听上去有点道理，只不过这并不是你蔑视人类的理由。如果每个士兵都只服从自己的想法，无视指挥官的命令，那所有的战争都会变成彻底的灾难。而像你这种随便抛弃手下忠诚士兵的指挥官，才是最可悲的那一类人渣！” 　　“呵呵呵，这就是见解的差别了。老夫也不能强求像你这样的付丧神去理解我所追求的目标。” 　　“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吧。” 　　“锵——————！” 　　九重塾长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黑绘突然出手，宝剑一闪将对方的身体一刀两断。然而被斩断的老人躯体却并未喷出鲜血，而是化作一团烟雾扩散开来，然后又在少女们的背后重新化作人形，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形态不再是佝偻的老年校长，而是一袭黑衣的幕府宰相。 　　“南光坊天海，果然这也是你的化身之一吗？” 　　“不要这么着急，弑神之人偶。你们好不容易来到了本人的面前，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创造出今天这个局面吗？” 　　“没有兴趣，把汤川同学还给我，然后就去死吧。剑主天地！” 　　“唰————————！” 　　现在的黑绘可以说已经愤怒到了极限，面对幕后黑手那洋洋自得的态度，她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听他的废话，抬手就是一记大招。然而被超绝剑气所斩杀的黑衣宰相又变成了雾气，这一次重新凝聚的形态则是带着斗笠的方士，也就是战国时代传说中的怪人——果心居士。 　　“唰！” 　　当然，黑发萝莉不会因为对方连续复活了两次便轻易放弃，立马又冲上去砍掉了他的脑袋。但幕后黑手却还是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的模样再度重生了： 　　“没用的。” 　　“唰唰！” 　　和尚被切成四块死掉，接着摇身一变化作了妖艳的女性： 　　“木大木大。” 　　“唰唰唰！” 　　女人被砍成碎片，扩散的烟雾化作了小孩的模样： 　　“呵呵呵，不必浪费力气了。就算你能够斩断世界的法则，对我来说也是无效的。” 　　“啧。” 　　“黑绘同学，先住手吧，不要浪费体力。如果他想炫耀的话就让他炫耀好了，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寻找他用来维持不死身的机关。” 　　“嗯。” 　　连续斩杀对方多次无果以后，黑绘在阿什利的劝说之下冷静了下来，收剑回鞘停止了无意义的攻击。与此同时凯蒂也开动魔眼，试图看破黑幕无限复活背后的秘密。然而变回九重塾长模样的敌人却并没有要妨碍她的意思，兀自开始了慢悠悠的解说： 　　“人与妖怪之间的千年战争，关西灵能界与关东灵能界之间的理念对立，令这个国家陷入不稳定的火种都是老夫亲手所布。为此我创造了里出云的伪神，创造了以灵魂为粮食的大天狗，召集人类至上主义的灵能力者们建立起了明神会这个组织。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老夫毫无疑问是邪恶的存在，对于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一切生命都是巨大的威胁。你们会因此敌视老夫也是情有可原的。” 　　“哼，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既然知道自己是坏蛋那为什么还要复活个不停？早点去死不就好了？” 　　“呵呵，老夫不能死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老夫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必要之恶’。” 　　面对灰发少女的吐槽，九重塾长脸部红心不跳地如此回答道：“一千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老夫的目标从未改变，那就是促成人类的‘进化’。为了实现这一理想，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进化……这么新潮的词语可不符合你那老古董的身份。怎么？难道你也是那种电影里常见的老掉牙反派，认为只有战争才能促进人类的成长？” 第314章 愤怒的火焰 　　“正是如此。” 　　面对凯蒂的疑问，九重塾长竟然堂而皇之地如此回答道：“凯蒂·刚，你作为一个军人，应该能理解老夫所说的意思。战场正是一个激烈的竞争之所，而人类在战场上所能够发挥出的光辉是耀眼无比的。普普通通的农家汉子可以为了荣誉赌上自己的性命，为了祖国的胜利冒着枪林弹雨无畏地冲锋陷阵，为了保护队友与数倍于己方的敌人血战到底，这是在和平的日常生活中所无法看见的景象。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战争，你自己也根本不会存在于此。” 　　“哈？”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你是从武器中诞生的付丧神，你的本体是德拉贡诺夫ＳＶＤ狙击步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苏联军工技术的集大成之作。你那稳定的狙击能力，升华为魔眼的可靠瞄准镜，以及威力强大的子弹都是为了一个单纯的目标被发明出来的，那就是在战场上杀死敌人，赢得胜利。这是最纯粹的竞争。从竞争之火中诞生的你，有什么资格否认竞争的意义呢？” 　　在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九重塾长添油加醋地继续说道： 　　“看看现在这个世界吧，比起几百年前，人类的科技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从蒸汽到电力，再到卫星、互联网、信息技术，这些发明永久地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相比之下上个世纪的居民就像是原始人。而这些科技原本全都是为了竞争而生，为了在胜过别的国家，为了胜过别的公司，人类可以将自身的智慧发挥到极限。如果没有那个充满竞争的年代，人类的进化就无从谈起。” 　　“哼，想不到你一个玩弄法术的老头子，居然对现代科技这么了解啊。” 　　听幕后黑手这么一说，凯蒂不由得耸了耸肩道：“行吧，看样子我是说不过你了。但我只不过是个特例，代表不了所有人。班长，换你上。” 　　“诶？为什么推给我？” 　　“没办法啊，我和黑绘在这方面天然吃亏，毕竟我们都是作为战斗兵器被造出来的存在。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治病救人的德鲁伊啊。” 　　“说的也是……” 　　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寻找对方不死身的秘密，在凯蒂放弃论战之后，阿什利站出来接过了话头：“邪恶之辈，你用的手法太老套了！你所说的一切看似很有道理，实则只是偷换概念罢了。” 　　“哦？何以见得。” 　　“确实，竞争会使人类发展，战争有些时候也能带来技术的进步。但这并不代表‘只有竞争才能使人类发展’。你这只不过是拙劣的偷换概念！就拿我举例吧，我所掌握的德鲁伊之道就不是为了争斗，而是为了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知识。” 　　“呵呵，不要自欺欺人了，继承王之血脉的少女啊，德鲁伊的起源是部落的祭司，为了比其他部落得到更多自然的恩惠，你的祖先可是没少行杀戮之事。德鲁伊的法术之中可不只有治病救人的咒语，诅咒与杀戮同样是自然之力的一环。” 　　“所以说你这是以偏概全！不能因为争斗的存在就去否认和平的意义，人类终究不是为了自相残杀才诞生于这个世上的！” 　　“正是如此，即便在争斗之中，人类也总是贪恋和平的滋味。所以才必须有老夫这样的人存在。” 　　“什么？” 　　本来阿什利想用和平的意义去反驳对方的理论，结果九重塾长却反过来利用了她的说辞：“人类终究是软弱的生物，即使是那些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强者，也会在和平时代迅速堕落。如果没有持续的外力进行刺激，这个种族便会停滞不前。因此老夫才站了出来。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竞争的火种不至于断绝。” 　　“你！” 　　听到这里，阿什利已经完全理解了，想要从口头上压倒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是不可能的。他的逻辑早已经在他自己的脑海之中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不存在出现破绽的可能性。但凯蒂的魔眼仍旧没能找到九重塾长无限复活的原因所在，所以这场辩论必须继续下去： 　　“你所谓的竞争的火种，就是靠扭曲人类的感情催生出怪物吗？” 　　这一回，接棒的人是黑绘。众所周知她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物，只有纯粹的愤怒才能让内向的黑发萝莉说出这么铿锵有力的台词： 　　“利用幸存之人的仇恨，你制造出了妄称太阳的伪神。利用被放逐之人的冤屈，你制造出了吞噬灵魂的天魔。利用被迫害之人的善良，你制造出了被使命束缚的守护者。然后，利用一位无辜少女的纯真感情，你制造出了空虚的灵能黑洞。这算什么竞争的火种，只不过是你个人欲望的产物罢了。像你这样的恶徒只不过是人类之敌，根本不配把人类的命运放在嘴边。” 　　“说得好，黑绘！老东西，你还有什么能反驳的？” 　　“呵呵呵……反驳？为何老夫要反驳正论呢？” 　　“哈？” 　　黑发萝莉的这一番抨击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直接从源头上否定了对方的所作所为的一切正当性。然而九重塾长这个家伙脸皮实在够厚，闻言竟然笑着承认道： 　　“你说得对，超越神的人偶之子啊。事到如今老夫也不得不承认，老夫所做的绝大多数实验都以失败告终。只不过，实验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即使经历千百次的失败，只要有一次成功，那便是老夫的胜利。” 　　“…………你指的是汤川同学吗？” 　　由于极度的愤怒，黑绘此时的声音反而显得无比冷静，那静静燃烧的正义怒火，正是她强大的源头所在：“对于你来说，他人的感情和命运都只不过是实验品而已吗？” 　　“正是如此，这个国家便是老夫的实验场，它的一亿国民便是老夫的实验动物。相比于超过七十亿的人类总数，这是很小的代价。” 　　“是吗……果然你是我必须消灭的‘恶’。” 　　“轰————！” 　　刹那，黑发萝莉的手中冒出了熊熊黑炎。那是以宿主的记忆为燃料，能够烧尽一切的魔剑，就算又要忘掉重要的事情，黑绘也决心在此一举消灭眼前的人类大敌： 　　“吞噬吧，祟神巫骨！” 第315章 不死身的真相 　　“轰——————！” 　　刹那，诅咒的黑炎席卷了九重塾长的全身。虽然老人立即化作黑雾试图逃走，但这复仇的烈焰却如同附骨之疽般不依不饶，一直延烧到了每一颗构成黑雾的粒子之上。 　　“哦哦哦哦哦哦——————！？这是何等的执念！老夫的肉体，老夫的肉体在不断消失！” 　　“为了这个世界，请就这么去死吧，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呃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这样，在黑绘红宝石双瞳的注视之下，邪恶的黑幕终于被烧得一干二净，连一丝一毫的残骸都没有剩下。 　　“呜！？” 　　“黑绘同学！？你怎么了？” 　　然后，使用魔剑的反噬也如期降临到了黑发萝莉自己的身上，她的脑袋一阵眩晕，许多美好的记忆如沙子般从指缝中滑落。其中有与同伴们一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在COSPLAY部里试穿各种衣服时的兴奋与喜悦，在爱尔兰乡间与阿什利一同眺望的落日的美景…… 　　对于拥有了人心的黑绘而言，这是何等悲痛的丧失！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而下，但少女却还是咬紧了牙关，忍住了想要哭泣的冲动。 　　【没有关系，即使失去了这些片刻，只要留在大家的身边，我还能创造新的回忆……关键在于不能让这家伙继续活下去，他的存在就是对全人类的威胁！】 　　“呵呵呵呵呵……真是吓了老夫一跳，不愧是完成了弑神伟业的英雄吗？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杀手锏。” 　　“什……么……！？” 　　然而黑发萝莉的牺牲最终却还是徒劳而终，伴随着一声干瘪的嘲笑，本应被完全消灭的九重塾长竟然在她的眼前再度复活了！ 　　“这是！？我明白了，黑绘！这家伙根本没有什么‘不死身’！这个家伙……他每次被你砍死都是真的死亡了，但马上就会有一模一样的新个体从原地冒出来！之前他是利用了原来的身体作为构造新身体的原料，因此看上去才像是怎么都死不掉的样子！” 　　不，不对。黑绘的记忆并没有被白白浪费，多亏了她彻底消灭了九重塾长的这具身体，凯蒂的魔眼才终于能够捕捉到隐藏在那家伙的不死之身背后的秘密，原来九重塾长并不是死不掉，而是死了又马上复活。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然而，这一惊人的事实又引出了新的问题­—— 　　“是我想错了，我最初还以为你是用某种邪术续命的人类……但没有任何法术能够做到无限复活这么夸张的事，更何况在我的黑炎灼烧之下，就连灵魂也会万劫不复。你不是人类，甚至也不是怨灵或者妖怪，你究竟……是什么……？” 　　“呵呵呵呵，想不明白吗？答案老夫刚刚已经告诉你了，这个国家便是老夫的实验场，同时也是老夫的本体。除非你将生活在这里的一亿多人全数消灭，否则永远无法阻止老夫的复活。” 　　“原来是这样！原理实在是太过单纯，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听到老人的回答，黑绘只感觉心里茅塞顿开： 　　“你的真面目是——式神！以整个国家作为契约者的式神！怪不得你要把大本营设在富士山顶，因为这里是全日本最大的灵脉，有了富士山那无穷无尽的能源供应，你不管被杀多少次都能马上创造出‘新的自己’！” 　　“““““““呵呵呵呵呵，你这就说错了，谁说老夫一定要先‘被杀’才能‘重生’？””””””” 　　“什么！？” 　　“哇塞，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突然，少女们的周围传来宛如回声般的大混响，她们扭头一看，发现足足有数百个与九重塾长一模一样的人影正从黑暗之中陆续现身。原来刚刚并不只有她们在通过嘴炮辩论拖延时间，这个老贼同样也利用这个机会复制出了一支由“自己”所构成的大军。 　　“尽灭阵·太极！” 　　“忍法·手雷乱舞之术！” 　　“火焰的精灵，听我召唤！”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面对这一不利局面，黑绘强忍着丧失记忆的眩晕扔出了大量飞剑，凯蒂和阿什利见状也马上使出了各自的范围攻击，一时间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大量的九重塾长复制体被轰杀至渣，但马上又有更多的复制体从原地凭空出现，炸了半天对方的数量竟然不减反增。 　　“啧，这可有点难办了啊。如果这个国家才是他的本体，我们反而是被困住的一方。” 　　少女们见状意识到继续攻击也只是浪费力气，只得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九重塾长则对她们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呵呵，看样子形势逆转了呢。那么就让老夫告诉你们，在经历了千年的实验之后老夫所得到的结论吧——这个结论就是，人类需要的并非‘进化’，而是‘退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谓‘人类’，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姿态。你们是否考虑过这样一件事：为什么同为人类，却有着灵能力者和非灵能力者之分？明明在解刨学上并没有任何独特的器官，为何拥有灵能力的人类就是能够看到其他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操纵其他人感知不到的力量？” 　　“那当然是因为血脉不同。” 　　面对这个问题，黑绘不假思索地便给出了回答。对于她来说灵能力者与非灵能力者的差别就像是太阳会从东方升起，鱼会游泳鸟会飞一样的常识，不需要任何别的理由： 　　“除了稀少的个例，人类的灵能力都是由上一代的血脉传递给下一代。就算体内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器官，但血脉之间的传承却是确确实实地联系着的。” 　　“没错，这是一般的见解。但你自己也说了，世上存在着‘稀少的个例’，也就是从毫无灵能力传承的血脉之中诞生的灵能力者。你要怎么解释他们的存在？” 　　“这…………” 　　面对幕后黑手的第二个问题，黑发萝莉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难道说，这就是你盯上汤川同学的理由？” 第316章 九重塾长的底牌 　　“呵呵，正是如此。” 　　面对黑发萝莉那饱含杀意的问题，九重塾长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确切地来说，名为汤川沙由里的个体并非老夫的关注的对象。老夫关注的是所有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无灵能力’的人类。为了维持他们血统的纯净性，老夫引导愚蠢的灵能力者创建了针锋相对的两大组织——明神会和阴阳寮，并且在组织之中散布了以血统为尊的价值观。如此一来，东西两方为了让后代的质量不落于下风，就必须保持近亲结婚的传统。这看上去是为了保护灵能者的血脉，实际上是让他们主动将自己的基因库从无能力者中隔离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这个国家就是你的试验场吗？” 　　“不错，只要确保无能力者只能与无能力者生育后代，那突然变异产生的新世代灵能力者就是最好的实验体。只不过人类的基因传承十分复杂，之前出现的所有‘新世代’都被证明是普通的返祖现象。就算他们祖上连续十代人都是无能力者，但上溯到第十一代，第十二代的时候总会发现灵能者血脉的痕迹。老夫一度认为实验失败了，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纯粹的无能力者血统。” 　　“然后你就发现了汤川同学。” 　　“呵呵呵，这可是个惊喜，看似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少女，却反而是最稀有的存在。那个个体的血脉真的是毫无任何污染，就算一直追溯到远古时代的祖先，也找不到半点灵能力者的痕迹，她的出现简直是大海捞针般的奇迹。这也要感谢你们啊，实验B班，如果不是与你们的接触导致了那个个体的觉醒，老夫可能永远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啧……！” 　　听到这句假惺惺的感谢，黑绘简直快要遏制不住冲上前去乱剑砍死对方的冲动。但她知道这样的做法毫无意义，如果不能找到破解九重塾长无限复活的办法，不管消灭再多分身也完全就是浪费力气。 　　“总而言之，奇迹出现了，从毫无任何灵能力者血统的人类体内产生了纯粹的灵能力。这就是老夫所追寻的‘新世代’，不，确切来说应该是‘旧世代’才对——没有错，根据老夫的猜想，现在的人类是被某种力量‘调整’后的产物。其中绝大部分没有任何灵能力，看不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少部分有灵能力的群体也被设置了力量的上限，不管再怎么努力锻炼，再怎么学习知识，也无法突破那个极限。这简直就是被丝线牵引的人偶，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面对着一脸愤怒的少女们，幕后黑手用陶醉的语气高声宣布： 　　“而老夫所发现的‘旧世代’不一样！那是经过无数代的血统提纯，最终靠着究极的返祖现象取回了原本模样的人类！一开始的起点虽然无比弱小，但灵力的总量却没有上限！只要能够源源不断地吸取力量，就算是最平凡的普通人也能超越神明！这才是人类应有的姿态！也只有这样的生物才能被称作这颗星球的主人！因为生物的存在意义就是进化，如果进化的道路存在上限，那与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你果然是个疯子！所有人都能成神的世界？那样的世界简直就是地狱！人类不是为了力量才存在的！” 　　“你可以大言不惭地这样说，是因为你本来就是绝对的强者，是连神明都能杀戮的完美人偶。你可曾站到那些弱者的角度体验过这个世界？当你在与强大的敌人战斗的时候，可曾想过无力的人类甚至连最小的灵障都无法用肉眼进行观测，一旦遭遇灵异事件除了束手待毙，就只能等待像你这样的强者的救援。就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把握，这与实验室里的动物又有什么不同？” 　　完全无视了黑绘的反驳，九重塾长的声音变得越发狂热：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扭曲的，老夫只不过是将它恢复到了应有的模样罢了！第一个‘旧世代’的觉醒只不过是一个引子，很快其余那些没有被虚伪灵能力者的血统所污染的人类也会产生共鸣，更多的旧世代会随之出现！到那个时候，强者统治弱者的世界秩序会彻底覆灭，人人都是强者的黄金时代即将到来！” 　　“什么叫人人都是强者啊，臭老头！你的做法根本就是随机给路人发核弹的按钮罢了！除了导致世界毁灭以外没有别的结局可言！” 　　“如果世界因此而毁灭，那就让它毁灭吧，因为那就是‘人类’的选择！” 　　“黑绘，这家伙的计划比我们想得还要危险！就算把整座富士山都炸掉，我们也得阻止他！” 　　“我知道！” 　　听到凯蒂的这句话，黑发萝莉立即采取了行动。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如何破解敌人的无限复活了，就算无法彻底打倒九重塾长，至少也得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才行。具体来说就是——切断这个式神与大地之间的联系！ 　　“剑主天地！” 　　“咔！” 　　说时迟那时快，黑绘拔出宝剑发动了大招，但这一次剑气所瞄准的不是敌人的身影，而是自己脚下的地面。“四耀之庇佑”的剑锋被她深深地**大地，强大的剑气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誓要切断富士山的灵脉。而阿什利也心有灵犀地高举法杖在一旁辅助： 　　“怒吼吧大地的精灵！吾命令汝等切断与邪恶之物的契约！” 　　“轰轰轰轰————————！” 　　一时之间，整座神社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火山岩构成的大地在振动之中迅速分崩离析，仿佛火山爆发之前的预兆。但尽管如此，九重塾长的众多分身仍旧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用嘲笑的语气对少女们说道： 　　“呵呵呵呵，没用的没用的，你以为老夫是在夺取阴阳寮的大权之后才开始派人渗透进富士山的吗？天真！早在数百年之前，德川幕府执政时期，这里就都是我的人了！老夫早已在整个山体之上布下了百万的节点！不管你们再怎么努力，也不是可能将它们全数击溃的！” 　　“可恶……！从你还是‘南光坊天海’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吗？” 第317章 死之陷阱 　　何等老谋深算，何等老奸巨猾！ 　　原来对于九重塾长而言，富士山下的这座神社并不只是一处拥有无限能源供应的充电宝，而是他花费数百年时间筑起的要塞。怪不得这家伙能够堂而皇之地在这里等待实验B班，还不紧不慢地与她们打了好一阵子嘴炮，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恃无恐，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恶，难道就没有办法干掉这家伙吗！” 　　“先撤退吧，黑绘同学！在这里战斗对我们来说太不利了！” 　　“………………” 　　眼见黑绘的大招把地板都拆了，却没有取得任何实质上的效果，凯蒂和阿什利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但黑发萝莉却还是保持着双手握剑**地面的动作，似乎还没有放弃。两人见状连忙劝说她道： 　　“黑绘，先停手吧！就算是你也不可能一下子破坏几百年间构筑起来的灵脉系统的！” 　　“是啊黑绘同学，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不是……我动不了了。” 　　“咦？” 　　“啊？” 　　听到这个意外的回答，凯蒂和阿什利当场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们先走，我动不了了……有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我的身体……呜！？” 　　话音刚落，黑发萝莉身体一软跪倒在地，而这种无力感马上也扩散到了另外两位少女的身上：“呜……头好晕！？” 　　“这，这莫非是精神攻击？什么时候开始生效的，我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 　　“呵呵呵呵，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让了你们先手，老夫当然也要有所回敬才对。” 　　面对精神遭到侵蚀，一时之间动弹不得的少女们，无数的九重塾长一齐发出了阴险的笑声：“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灵峰富狱，不仅是从远古时代开始就受人敬畏的火山，同时也是聚集了‘死’之概念的幽冥之地。” 　　“……死之概念？原来是这样……你说的是山脚下的青木原树海……！” 　　听到这个词语，黑绘马上理解了对方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位于富士山脚下的那片名为青木原的树海。那里从古到今都是自杀的圣地，每年都有无数对世界绝望之人来此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尸体与怨念滋养了森林里的树木，使之生长得愈发阴森可怖。所谓的“聚集死亡之地”绝非浪得虚名。 　　而这里所说的“从古到今”里的“古”字，究竟指的是多古呢？那当然就是从几百年前的“江户时代”开始的“古”。 　　为何这么说？因为在德川幕府定都江户之前，日本的人口主要聚集在关西的京都，很少会有人千里迢迢跑到富士山脚下去了此残生。只有在人口集中到关东平原之后，青木原树海才有可能成为自杀圣地。 　　而是谁把关东江户打造成人口聚集之地的？是德川家康，德川家康最信任的幕僚又是谁？是黑衣宰相南光坊天海，而南光坊天海正是九重塾长的化身之一，刚刚他在不断复活的过程中也亲自展示过了这一事实。 　　也就是说—— 　　“难道说，那片树海之所以会变成死亡聚集之地，也是你有意为之！？” 　　“呵呵呵，正是。人类实在是很容易操纵的生物。老夫只是稍微放出风声，经过市井的口耳相传，原本神圣的森林就变成了自杀的好去处。老夫自己甚至都忘了最开始放出去的是什么谣言了，总之有了最初的热潮，愚蠢无知的人们便会产生群体的定势思维，认为死在青木原树海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孤单一人上路。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那种地方自杀只会变成永世不得超生的怨灵，然后为老夫所用——就像这样！” 　　“呜呜呜呜呜呜呜——————————————————————————————！” 　　话音刚落，几百个分身同时一挥手，立即就有成千上万个怨灵伴随着凄惨的鬼哭之声从裂开的地缝之中喷涌而出，将三位少女彻底吞没： 　　“呜！？” 　　“这是！？” 　　“糟了！” 　　这是何等阴毒的手段！为了让富士山化为无懈可击的要塞，他在这几百年间不仅在山体内部布置了无数用来复活的灵脉节点，甚至还不惜放出谣言吸引无辜民众来此自杀，然后囚禁他们的灵魂作为陷阱使用！九重塾长的邪恶程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到达了连很多邪神都自愧不如的地步！ 　　“可……恶……！居然准备得如此周到……对不起，凯蒂同学，阿什利同学……是我低估了这家伙……我应该一开始就轰飞整座山的……” 　　在丧失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黑绘听到耳边传来九重塾长阴魂不散的嘲笑之声： 　　“呵呵呵呵，实验B班，你们不愧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能够逼出老夫最大的杀手锏。对于像你们这样的强者，通常的防御手段是没有作用的，如果只是正面交战，就算老夫拥有无限的备份，说不定也会被抓住破绽一举击溃。然而面对这无穷无尽的怨念，就算是拥有弑神之力，你们也休想轻易突围。原理很简单，你们与生俱来的善良本性就是最大的软肋。面对像老夫这样的‘有形之恶’，你们无论遇到多少挫折都会抗争到底，但在这个社会所蕴含的‘无形之恶’面前，你们的神智究竟能够坚持多久呢？真是令我期待啊……呵呵呵呵呵。” 　　啪——————！ 　　然后。 　　就如同电视断线一般，少女们的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她们的思考也随之停止了。 　　在那之后过了不知多久，仿佛有一辈子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绘重新睁开了眼睛，映入视野的是肮脏油腻的吧台与冒着青烟的烟灰缸，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满是泡沫的空啤酒杯，杯子的尺寸完全是为成人设计的，与萝莉的纤纤玉手一对比显得格外庞大，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这是……在哪？我……又是谁？” 　　在一片混乱的思维之中，黑发萝莉压根没办法准确把握现在自己身处的状况，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但她还没来得及整理思路，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 　　“喂！怎么停了，黑绘常务！你是不给老子面子吗！” 　　“好痛！？” 　　忍着疼痛转头一看，黑绘看见身边坐着一个满脸酒气的中年大叔。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像是某个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而两人所处的地方则是一家居酒屋，正是那些活得人不如狗的社畜们晚上一定会光临的地方。 　　“快给我喝，否则就是不给面子！上了这么久的班，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懂吗！” 　　明明眼前坐着的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萝莉，但上班族大叔却把她喊做‘常务’，而且拿起廉价的啤酒瓶就给她倒满了一整杯，态度完全像是在对待自己的部下。 　　没错，黑绘现在正身临其境地体验某个自杀者的记忆，然而她自己却无法察觉这个真相。不仅如此，她在迷迷糊糊之中就真的把自己当做了那个“常务”，连忙卑躬屈膝地拿起了酒杯： 　　“别生气，科长，我喝，我喝还不行吗？咕嘟咕嘟咕嘟————————噗哈！” 　　黑绘的身体实在是太娇小了，这么大一杯啤酒下肚对她来说是很大的负担。然而记忆中的“科长”才不管这么多，马上又开启了新的啤酒瓶： 　　“太慢了，身为年轻人怎么喝酒这么没有精神？再来一杯！” 　　【什么年轻人，我都已经快满四十了啊……】 　　虽然变身“常务”的黑绘暗自里这么想到，但她却不敢反驳自己的上司，只得陪着笑继续喝酒。两人就这样就这啤酒吃着油腻的居酒屋烤串，一直喝到居酒屋打烊才离开。 　　“不过瘾！再去下家！” 　　“不行了……科长，我真的喝不下了……” 　　“哼！扫兴的家伙！老子好不容易给你机会表现一下，没想到你这么不争气！怪不得做了二十年还只是个小小的常务，我看你以后也别想升职了！” 　　由于在酒桌上喝得既不积极又不善于拍马屁，科长对于“黑绘”今晚的表现可以说是失望透顶，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自行打滴离开了。而囊中羞涩的常务当然坐不起那么贵的日本出租车，附近的电车又早已停运，她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忍受着严重的腹痛一步一步挪回家去。 　　“我回来了……” 　　回到家里，迎接“黑绘”的则是空荡荡的玄关与黑暗的客厅，客厅之中堆满了发臭的生活垃圾袋。这位即将年满四十的常务有一个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但他去年已经离婚，明明是老婆一方出轨在先，法院却将绝大多数的财产都判给了对方，孩子的抚养权非但没有捞着，每个月还得支付高额的抚养费。由于没钱出垃圾费，他甚至不敢出门丢垃圾。 　　法官这么判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干了二十年还是个常务，是个人都想要与你这种废物离婚”。虽然对方没有说得这么直白，但法庭上那鄙夷的眼光分明表达的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啊……好想死……” 　　如同丧家之犬般倒在了客厅的垃圾堆中，绝望的男人如此想到：“明天就去青木原吧……” 第318章 无限轮回的死亡 　　青木原。 　　死之圣地。 　　只要在那里死掉，一切就能解决了。无论是讨厌的上司也好，抛弃了自己的妻儿也好，还有这地狱一般的人生也好，只要死掉就全部都会消失了。 　　啊，光是想想都好期待，抛下这一切重担重返自由的感觉。去吧，明天就去吧，去那富士山角的无垠树海。 　　去回归死亡吧！ 　　【住手……不要因为这种事就选择去死啊！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比你过得更辛苦。出生在战地每天都不得安生之人，天生就被不治之症缠身之人，无缘无故被妖怪诅咒之人，沦为邪恶灵能者的实验牺牲品之人……他们都还在挣扎着想要活下去，为什么你一个生活在和平国家的上班族能够这么轻易就抛弃生命？】 　　虽然黑绘的潜意识在“常务”体内不断地发出呐喊，但这毫无意义。因为现在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并不是发生在真实世界里的“现在”，而是死者记忆之中的“过去”。 　　于是乎被困在陌生人身体里的黑发萝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在垃圾堆中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换上轻便的登山装，坐上前往富士山的列车。倒映在车窗上的人脸是她自己的脸，但脸上却浮现着黑绘本人绝对不会露出的渗人微笑，令这场体验变得更加诡异可怖。 　　“啊啊，森林在呼唤我………………” 　　下了车之后，黑绘看着“自己”徒步走向树海的入口。郁郁苍苍的树木投下的阴影就像是一个黑洞，吸引着“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快。在入口旁边摆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生命很重要，请不要轻易抛弃。在作出最后决定之前，请先找人好好商量。”之类的心灵鸡汤。但对于现在的“黑绘”来说，上面的汉字也好平假名也好都变成了无意义的符号，根本就起不到半点让“她”回心转意的效果。 　　毕竟，“她”已经被“死之圣地”这个概念所俘虏了。 　　“就是这了，这里就是我的终点……” 　　一路走到青木原树海的深处，“黑绘”在一颗大树旁边停下了脚步。沉淀着死亡气息的这片森林之中无比的寂静，周围听不见半点虫鸣之声，甚至连风都不愿拂过头顶茂密的树冠。太阳从树叶缝隙之中投下的纹丝不动的光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死人身上的尸斑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来吧……来吧……来吧……” 　　就在这如同时间都凝固了的寂静之中，“黑绘”却分明听见了呼唤自己的声音。是这颗树！眼前这颗歪歪扭扭，树皮斑驳，长满藤蔓的歪脖子大树在向“她”发出甜美的诱惑！ 　　“沙…………” 　　没有风，也没有地震什么的。 　　在毫无外力干涉的情况下，一条苍白的，仿佛干枯脐带一样的绳索自动从树梢上垂了下来。“黑绘”迈着喜悦的脚步走上前去，开始用它打起了一个死结。手掌上传来的触感冰凉又滑腻，像是握着一条怪物的舌头。 　　【住手！不要上当！你被骗了，就算要死也至少换个地方自杀！死在这里才不是什么解脱，你的灵魂将会永远被困在这片森林里啊！】 　　没用的，不管黑绘怎么呐喊，她的声音不可能传到早就已经死了的人的耳朵里。这段记忆的主人仍旧像着了魔一般编织着即将绞死自己的绳索。用娴熟到像是练习了无数遍的动作将它绕成环形，打上死结，然后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啊啊，这样一来就能解脱——————咕咳！？” 　　然后，那根绳索便自动收紧了，“黑发萝莉”的身体一下子腾空而起，但那感觉完全不像是飞行，倒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 　　没错，那是被“世界”所抛弃的感觉，比被妻子儿女抛弃更加令人绝望。 　　脖子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肺部传来的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这些肉体上的冲击一下子将常务的精神拉回到了现实之中。“黑绘”的双腿开始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双手不断抓挠着颈部想要扯开紧紧压迫气管的绳索，但却只抓破了皮肤。 　　那里压根就没有什么绳索，她是被一股无形之力吊在半空之中的！此时此刻，看似寂静无声的树林也终于展现出了它的真实面目。原来“黑绘”根本就不孤单，每一颗树木的树干背后，都有一个幽冥的人影正探出头来注视着她！无数嗫语之声涌进脑海，尽是些幸灾乐祸的内容：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加入我们……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了……” 　　“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欢迎来到永世不可超生的国度……” 　　【不要！我不想死！孩子们还在等着我的抚恤金，公司也还有事务需要我处理，为什么我会想死？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谁来救救我啊！】 　　此时此刻，“黑绘”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寻思的念头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脖子上无形的绳索已经深深陷入肉中，再也没有一丝空气能够进入肺部。“她”的心脏在狂跳，血液在全身疯狂游走，榨干了身体里储存的最后一丝氧气，接下来便只有无尽的黑暗。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黑绘”听见周围的亡灵们异口同声地这样说道： 　　“你走不掉了……” 　　———————————————————————————— 　　“不要啊啊啊啊————————！” 　　“黑绘老师？” 　　从目睹自己死亡的噩梦中惊醒，黑发萝莉不禁发出了高昂的尖叫。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见状不由得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您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做了个梦。” 　　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黑绘确认了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不由得松了口气：“可能是赶稿太累了吧……最近经常做这样的梦。” 　　“是吗，那还请您多保重身体了。毕竟您可是我们杂志重要的作者。” 　　“不好意思，请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我的漫画怎么了？” 　　“是这样的，黑绘老师，虽然很难启齿，但根据最近的人气投票，黑绘老师您的作品顺位下滑很严重。” 　　“咦？”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年轻男人一脸为难地对穿着西装的黑发萝莉说道：“因此编辑部不得不做出决定，请您在三话之内完结这部作品。” 　　“请等一下？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面对这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黑绘当场急得站了起来：“不是说只要不掉出前十名，就还有得商量吗？我的作品明明还在第三十位上啊。” 　　“讨厌啦，黑绘老师，您也是业界的老人了，不会连最基本的社交辞令都听不明白吧？” 　　尽管黑发萝莉表现得这么激动，年轻的编辑却还是一脸平静的微笑：“如果是新作品也就罢了，连载了三年的老作品一路从一位掉到三十位，将来差不多也就没有指望了吧？” 　　“可是，我的大纲才完成了一半，精彩的剧情都在后面——” 　　“这就不是我所关心的事了，相信以黑绘老师您的笔力，应该能在三话之内把后面的内容精简地画出来的。” 　　“少强人所难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吗？三话不可能的话那就这样吧，请您下一话就完结好了。没关系，就用‘我们的战斗还将继续’这样的经典方式结束就好。读者会理解您的，毕竟网上的讨论帖里，腰斩呼声最高的就是您的作品啊。” 　　“什么……这不可能，我可是单行本初版卖了十多万部的中坚作者，读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抛弃我的……” 　　“讨厌啦，黑绘老师，您说的是几年前的事情啊？现在读者的口味早就不一样啦！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您最近的作品无论从分镜上来看，还是从剧情上来看，都实在是无聊到让人读不下去呢。像这种老套的热血漫画早就已经不流行啦！就拿恋爱桥段来说吧，别的作者的男主角早就左拥右抱了，你这里却还没跟女一号确定关系，偶尔拉个手都要脸红心跳的，这么青涩的风格怎么可能吸引得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住嘴！你懂什么？我画的又不是大尺度的成人漫画，恋爱什么只是点缀而已！好好讲故事才是关键！” 　　“真是的……大叔。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啊。” 　　面对黑绘的一再反驳，年轻编辑终于不耐烦地撕下了礼貌的伪装，站起身来凶神恶煞地对她说道：“话我已经说完了，编辑部决定让你下一话就腰斩，不管你再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识相一点就赶紧回去画稿子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这跟不上时代的老家伙。” 　　“可，可是，就算要腰斩你至少也得提前几个月告诉我吧……哪有这么突然的……” 　　“啊？你在说什么蠢话，那当然是因为前几个月你还有点油水可榨啊。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从别的漫画杂志挖来了前途有望的大手作者，像你这种人气一路下滑的废物当然就不需要了。这样说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就赶快滚吧，别逼我喊人把你轰出去。” 　　“是……………………” 　　就像这样，一位中年漫画家突然被信任的杂志社所抛弃，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你问每一话的稿费，还有单行本的版税？早就已经花在了雇佣助手和交房租上，毕竟东京的人工费和房价可不便宜。 　　回老家务农？家里的田地早就被其他兄弟瓜分了，现在回去也只会被当成累赘和笑话。 　　现在的“黑绘”面前只剩下一条道路—— 　　“……啊啊…………去青木原吧…………” 第319章 令人沉沦的绝望 　　【停下！我不想再重复一次那种体验了！快停下！】 　　这一次，真正的黑绘的挣扎仍然毫无用处，失意的漫画家还是如同被召唤了一般在青木原树海上了吊。 　　但无论是他还是之前的上班族，都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在那之后，黑绘又被迫体验了无数个死者的记忆。 　　有被男友抛弃的女大学生，好奇去了一趟夜店却染上毒瘾的男大学生。 　　有长期被老师侵犯的女高中生，青梅竹马的恋人被小混混牛头人掉的男高中生。 　　有得了产后抑郁症的家庭主妇，出轨被发现的白领丈夫。 　　还有手术失误导致患者死亡的外科医生，疲劳驾驶撞死人的卡车司机。 　　没有户口被警察追捕的偷渡客，上司闯祸自己却被要求承担责任的大公司中层管理人员…… 　　甚至还有仅仅只是与家长吵了架就决定以死报复的中二小鬼，天生就有自杀倾向的精神病患者什么的。 　　等等等等……凡是人类所能想象得到的自杀理由，黑绘都亲身经历了一遍。人类压根想象不到的自杀理由，她也体验了很多。 　　而这每一次的死亡体验都是那么的身临其境，简直令她分不清自己与受害者之间的区别。这之中的每一个死者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类，他们的感情是真实的，他们的记忆的真实的，他们的末路是真实的—— 　　他们所有人都像最开始的那位上班族大叔一样，被魔性的冲动所吸引，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来到了青木原树海。直到冰冷的绳索套上脖颈，勒得他们无法呼吸，这些人才会猛然醒悟过来，原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自杀者的圣地，而是一个吸引飞蛾前来送死的诱蛾灯。 　　看啊，那些躲藏在树木之后的模糊黑影，他们就是堆积在炫目灯光下的累累死尸，为什么自己在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呢？ 　　只有在将死的这个瞬间，那些新来的自杀者才会像这样追悔莫及。然而这些人已经再也逃不掉了。那些黑影，他们来了……带着无穷的怨念，向即将加入自己队伍的新人们伸出了贪婪的手臂—— 　　“欢迎加入我们………………来一起诅咒这个世界吧………………！” 　　“不要啊啊啊啊啊——————！” 　　每一个自杀者的故事，最后都会以这样恐怖的方式宣告终结，没有例外，没有救赎，他们都化为了那成千上万个怨灵之中的一员。而黑绘则被他们囚禁了起来，被迫观看每一个人的自杀故事。 　　如果是普通人，在最开始的那几次体验之后恐怕就已经人格崩溃了。黑发萝莉却硬是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力一直强撑了下去。但即使最顽强的英雄也是有极限的。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死亡体验之后，黑绘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是谁……？我在哪……？我还要死多少次才行……？ 　　为什么人类会这么愚蠢……？为什么他们动不动就会想要寻死……？ 　　这就是我拼了命去保护的生物吗……？他们真的有被保护的价值吗……？ 　　就算没有了各种灾难的威胁，各种怪力乱神的侵袭，人类还是会互相伤害，互相憎恨。 　　这些自杀者都没有经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件，没有妖怪的袭击，没有邪恶灵能者的阴谋，也没有天崩地裂的灵障。将他们逼上绝路的都是来自身边的恶意——陌生人也好，亲人也好，朋友也好，上司也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的心里都寄宿着恶意，在不经意间就会致人于死地。 　　而他们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他人造成了伤害，即使在网上看到有关青木原树海里发现大量尸体的新闻，他们也只会对那些死者发出轻蔑的嘲笑，绝不会想到自己有可能正是逼死其中某人的罪魁祸首。 　　这种潜伏在所有人心中的无形的恶意，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有形的敌人可以用剑与法术去讨伐，但这种无形的敌人却无法被消灭—— 　　——除非灭绝全人类，否则这种恶意的连锁就永远不会消失。 　　“是……啊……只要人类消失了，这个世界就和平了……这才是我应该去做的事……这才是【守护者】真正的使命……” 　　在精神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黑绘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 　　为了守护全人类，所以必须灭绝全人类？何等自相矛盾的荒唐想法！但不知怎的，她却觉得这个念头有点熟悉，简直就好像她曾经真的这么想过一般……这种感觉比任何一个死亡回放都要令黑发萝莉感到恐惧： 　　【我……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感觉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这个名为‘黑绘’的人格会真的崩溃也说不定……凯蒂同学，阿什利同学……无论是谁都好，请帮帮我！】 　　然而凯蒂和阿什利帮不了黑绘，因为她们自己也正遭受同样的折磨。 　　九重塾长设下的这个局实在是太无解了。虽然按照常理而言，一般的精神攻击奈何不了意志坚定的强者，然而即便是再单纯的精神攻击，若是效果被放大成千上万倍，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那可是积攒了数百年之久的怨念！没有任何人能够自力逃出这样的陷阱，实验B班也不例外。只要她们还有着能够体会他人痛苦的“同情心”，那就无法免疫随之而来的精神污染。 　　“呵呵呵，痛苦吧，挣扎吧，然后醒悟吧。你们想要保护的人类就是这么愚蠢而脆弱的存在。老夫只不过是略施小计，他们就自动聚集了过来献上生命与灵魂。归根结底，这个世代的人类只不过是‘缺陷品’。是没有力量决定自身命运的软弱生物，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动辄轻生，因为在内心深处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生命其实毫无价值可言。‘旧世代’的‘真人类’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会被无聊的规则所束缚，只要心有所想就能无限变强。哪怕最后不可避免地会与渴望力量的其他人产生冲突，至少落败的一方也会成为获胜一方继续变强的粮食。这样的生命才有意义，老夫要做的正是将这种意义重新交还给全人类！” 　　看着昏倒在无数怨灵构成的黑雾之中一脸痛苦地呻吟着的三位少女，老者模样的非人之物露出了志得意满的邪恶笑容。在他的身后，是富士山那巨大的盆地状火山口。 　　即便神社位于异空间之中，在现实里发生的事情仍旧能够影响到这边的世界。只见几百年都没有喷发过的富士山口此时正发出诡异的亮光，简直像是要冒出熔岩一般。 　　但那光芒的来源其实并不是岩浆，而是地脉里的灵力。整个日本列岛的灵力此时都聚集到了山口之中，然后被漂浮在正上空的某个存在所吸收。那是一个由能够传达灵力的特质注连绳所构成的巨茧，巨茧之中沉睡着的毫无疑问就是九重塾长通过无数代人的血统操作，最终创造出来的究极的返祖现象的产物——“真人类”汤川沙由里。 　　此时此刻，沙由里那没有存储上限的肉体正无休止地吸收着整个国家的灵力，这些灵力又反过来让她的肉体变得更加异化。一旦少女完成了最后的蜕变，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了，即便实验B班能够从精神攻击的陷阱之中脱身，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也无法战胜完全觉醒的真人类，毕竟那可是凌驾于普通神明之上的究极存在。 　　“呵呵呵，快了，很快了，用不了一个小时，老夫的千年夙愿就要完成了。真是一场漫长的实验，但只要拿出成果，一切就都是有价值的！” 　　“你说错了吧，老人家。这个夙愿才不属于你，而是属于‘那位大人’。你只不过是一介式神罢了，哪里拥有属于自己的意志啊？” 　　“什么人？” 　　但就在九重塾长志得意满地露出笑容的时候，寂静的神社内突然响起了一个高昂的女声。老人循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从高空俯冲而下，瞬间便来到了倒在地上的三位少女身边。 　　“醒一醒，小朋友们，现在不是睡懒觉的时候了————” 　　———————————————————————————————— 　　“咕喔喔————————————！” 　　“咦……这是……什么声音……？” 　　在一片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黑绘突然听到了一声无比响亮的鸟鸣。 　　日语里有个成语叫做“鹤之一声”，形容的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发言很有分量，能够一锤定音。 　　仙鹤的叫声就是这么强而有力，而黑绘此时听到的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货真价实的“鹤之一声”！ 　　本来她正在体验第一千个自杀者的死亡回放，那个人是个在车火力死了父母，又被无良亲戚骗走全部遗产，最后流落街头的小女孩。由于年龄接近的缘故，黑绘与她特别有共鸣，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原本的人格。 　　但这一声响亮的鹤鸣，却如同天雷贯耳一般瞬间将她从迷失之中唤醒了过来： 　　“对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的记忆！我是黑绘，曾经死过一次又被妹妹唤醒的人造人，并不是什么被亲戚骗了的可怜女孩！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要彻底忘记自己是谁了！” 第320章 妙鹤的计策 　　“没错，你想起来就好。拥有同情心是好事，这证明你们是善良的人，但过于把自己带入受害者的情绪就不对了。这些人的死并不是你们的责任，也不是这个社会的责任，唯一的罪魁祸首就是在青木原树海里设下诅咒的那个大坏蛋，是他夺走了这些无辜的生命。” 　　“这个声音……你是妙鹤小姐，你果然来了！” 　　随着意识越来越清醒，黑绘也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妙鹤巫女！果不其然她早就已经潜伏在了富士山上，等的就是这一刻出手相救。 　　“妙鹤小姐，你料到了对方会用青木原树海里聚集的怨念攻击我们？” 　　“呼呼呼，这是自然。既然那家伙把决战之地选在富士山，那就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万全的手段来防御这个据点，实验B班，你们还是太大意了一点。” 　　“那没办法，我们都是青春年华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想得到那个老不死的家伙会用几百年时间来布置防御。年龄上差太远了啦！” 　　“咱们可以不提年龄吗，别若无其事地戳人痛处啊。” 　　听到同样清醒过来的凯蒂的这句话，戴着面纱的妙鹤巫女打趣地耸了耸肩，“好了，不说废话了，这里交给我，你们继续前进吧。” 　　“呵，原来是你，最近几年一直在探查老夫秘密的那个退魔巫女。” 　　这个时候，九重塾长也认出了一袭白衣的巫女，冷笑着对她说道：“老夫应该已经安排你最信任的同期把你处理掉了才对，没想到你居然主动堕落为类似妖怪的存在苟活了下来，你就没有半点身为退魔巫女的尊严吗？” 　　“所谓的退魔巫女只不过是你一手创造的工具人吧，道具需要什么尊严吗？不需要吧？” 　　面对幕后黑手的冷嘲热讽，妙鹤巫女丝毫不以为意地回敬道： 　　“那一天，我们发现了师父失踪背后的真相，发现了她被当成伪神的容器用完即甩。菖蒲那家伙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开始变得憎恨人类。而我呢？我没有她那么高洁的理想，从那时候起我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然后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算要放弃人类的身份，我也没有什么所谓。” 　　“呵呵呵，怪不得，老夫一直惊讶于你的直觉和行动力，居然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逼近了我千年计划的核心。现在看来这不是出于运气也不是出于才能，单纯是因为我们的思考模式很相似，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类型。所以你才能够本能地猜到老夫一些布局的用意。” 　　“抱歉啊，被你说成同类可让我开心不起来。虽然不择手段，好歹我的所作所为还是为了完成属于自己的目标。你就不一样了啊，你没有属于自己的‘目的’，有的只是被主人安排的‘任务’，你为了今天所做的一切准备，还有刚刚那段自我陶醉的长篇大论，全都是从早已死去的主人那里借来的东西。就连你所造成的一切悲剧，都不是出于你自身的意志，只不过是给你下达命令的那个人考虑不周所导致的结果。说白了，你就是个运行了太久出了BUG的程序罢了，罪孽也好功绩也好，都只属于创造了你的那个人。我说的对吧？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留下的最后的式神——晴明十二神将之首——统御国之四方的阴之式神，天乙！” 　　“果然是这样吗！” 　　听见妙鹤直接叫出了九重塾长的真名，黑绘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九重塾长的本体是自律型式神这件事，通过他刚刚的那一通无限重生的操作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他的契约者是全日本的人类，并且直接从地脉之中获取能量，所以才根本杀不死。 　　真相最后的关键就在于究竟是哪位高人在千年之前留下了这么牛逼的式神，并且还给了他一个引导人类进化的重责大任。放眼整个日本的历史，有这么远大理想和精湛法术的阴阳师除了安倍晴明也就没别人了。 　　再加上九重塾长还制造出了“葛之叶晴明”这个安倍晴明的替代品，说他是正牌晴明留下的式神当然是最合理的推论。 　　“呵呵呵呵呵呵，没想到连老夫的真名都被你识破了，看来你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老夫应该更提防你一些才是。” 　　听见自己的真身被人识破，九重塾长——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式神天乙”——发出了一连串渗人的冷笑，“然而这毫无意义，自从安倍晴明死去的那一刻起，老夫就已经不是什么十二神将了。现在的老夫是代替晴明守护人世的究极式神——天乙贵人！你说老夫的理想是借来的也罢，说老夫是暴走的程序也罢，都改变不了我已经成功了的事实！人类的回归已经开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你就抱着抵达了真相的荣誉去死吧，退魔巫女妙鹤！”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天乙，这还是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恼羞成怒的感情，他的几百个分身一挥手，立即又有无数怨灵从地缝之中喷涌而出，向着妙鹤与三位少女席卷而去。但这一大群怨灵飞到一半，却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焉了下去，阿什利站出来一挥法杖就把它们尽数驱散，根本就发挥不出像刚刚那么厉害的效果。 　　“什么？树海对富士山的支援被切断了？” 　　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状况，天乙贵人不由得神色大变，“这怎么可能？老夫构建了几百年的灵脉网络不可能说断就断的！就算你把整片树海夷为平地，此等深沉的怨念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怨念当然不会凭空消失咯，我只是让它们聚集到比高高的富士山更舒适的‘容器’里面去了！” 　　“你说容器？莫非是——” 　　“BINGO，就是你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憎恶之器，大妖狐菖蒲留下的遗骸！” 　　场景转到山脚下的青木原树海，只见在树林的中央建立起了一座临时的祭坛，上面用残破的骨头与皮毛，还有被劈成两半的头骨堆成了巨大狐狸的形状，在它的脚下，还放着一大堆人类的头骨，这些骨骸都在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怨念，使得它们无法通过灵脉前往不远处的富士山顶。 　　天乙贵人通过千里眼的法术看到了这一幕，所有的分身都被气得直跳脚：“为了妨碍老夫，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就连自己的好友的遗骸也能拿来利用！而且那些人类的骨头，莫非是历代死于天照附身的退魔巫女？你连前辈的坟墓都挖开了吗！” 　　“你刚刚自己也说了吧，我跟你一样是不择手段的人物。这话算你说对了。为了阻止你阴谋得逞，我确实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相信菖蒲那家伙和前辈们也不会怪罪于我的，能够用自己的尸体向你报一箭之仇，她们在九泉之下肯定开心到不行呢。” 　　“妙鹤小姐，你这个人真的是……！” 　　看到巫女那理直气壮的反应，站在她身边的黑绘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怪不得她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原来都是为了准备这个最后的杀手锏！虽说是为了战胜强大的敌人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个女人的做法确实是有些泯灭人性了，不过也确实只有如此极端的做法，才能够与天乙贵人精心布置了几百年的局面相抗衡。 　　“好了，最大的障碍已经消失了，快去吧，实验B班！去把你们的朋友带回来！这里就交给我来对付了。” 　　“明白了，妙鹤小姐，祝你武运昌隆。” 　　“休想过去！” 　　没有了那令人崩溃的怨念攻击，三位少女一下子就变得无所畏惧了起来。上百个天乙贵人的分身见状涌上前来，试图阻止她们的前进，但单体战力不足的它们哪里是士气高昂的黑绘的对手，黑发萝莉右手持剑左手飞刀，一下子就打开了突破口： 　　“剑主天地！尽灭阵·五行！给我让开路！” 　　“轰轰轰轰——————！” 　　“呃啊啊啊啊啊啊！？” 　　剑气与爆炸交织之下，分身大军瞬间灰飞烟灭。虽然它们马上又重新冒了出来，但黑绘她们已经冲破了防线，向着火山口前方的神社跑远了。天乙贵人意识到已经无法扭转这一局势，于是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留在原地的白衣女子身上。 　　“哼……放她们过去也无妨。反正真人类的觉醒已成定局，会被陌生人的怨念困住的那几个善良之辈不可能对自己的友人痛下杀手。老夫的胜利不会因此而有半分的动摇。” 　　“呵呵，看来你是没有注意到啊。” 　　“什么？” 　　“没什么，我说那些孩子们确实不可能杀掉自己的朋友，只不过——” 　　只不过，想要拯救那个女孩的可不只有她们三人而已啊。像你这样没有人性的式神，是不可能理解得了女孩子之间友谊的力量的。 　　剩下的半句话，妙鹤巫女没有说出口。她可不想无谓地引发天乙贵人的警觉，万一坏了实验B班的好事就麻烦了。 　　而且，她也不愿意看到这老不死的家伙分心他顾。十多年了！她终于迎来了亲手报仇的机会，仇人的注意力必须要完全集中在她自己身上才行。 第321章 元婴化形 　　“汤川同学！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与此同时，黑绘也带领着其他两人，一马当先地冲向神社内部。一道道被封印的门扉挡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全部都被黑发萝莉挥剑砍成了碎片： 　　“别挡路！” 　　就这样冲破了神社内部的最后一道关口，少女们发觉自己回到了现实空间，而眼前便是浅间大社奥宫的后院，前方是一望无际乱世嶙峋的山坡，一座苍白的鸟居歪歪扭扭地立于石堆之中，鸟居之后有一条用注连绳标记出的小路，上面便是富士山的火山口。 　　“呜！？好强烈的灵压！” 　　“我有不好的预感，难道真人类的觉醒已经快完成了吗？” 　　到了这里，所有少女都能感受到无比强大的灵力波动，阿什利和凯蒂都被压得呼吸困难，寸步难行。只有黑绘仍旧咬紧牙关砥砺前行，她扔出小剑在自己周身形成了跟随型的结界，替后面的两人抵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灵压： 　　“继续走，汤川同学就在前面了！” 　　“嗯。” 　　“了解！” 　　肩并着肩互相扶持，少女们花了几分钟时间逆着灵压来到了火山口之上，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副无比壮观的景象：只见高高的山顶之上天朗日清，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从云海的缝隙可以看到关东平原上的诸多城市。富士山的影子投射在云海之上，形成了一块三角形的暗影，这就是俗称的“影富士”。 　　除了“影富士”之外，她们的眼前还有另一绝景，那就是“御来光”，也就是在富士山顶看到的金光万丈的日出景象。 　　只不过如今的光芒并非来自太阳，而是来自漂浮在火山口之上的一个“人造之物”。 　　“砰咚……砰咚……砰咚……” 　　那是由万千注连绳互相缠绕形成的原型巨茧，此时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地脉之中的灵力精华，同时像心脏一般不断起搏着。身在其中的生命体毫无疑问就是汤川沙由里，被激发出了“真人类”血统的最强灵能者。 　　“啧……我们来得还是太晚了吗，这种感觉实在不妙！” 　　摘下眼罩用魔眼往巨茧里一看，凯蒂差点没被直接闪瞎，“灵力太强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要是这茧完全孵化出来了，恐怕整个世界都会受到影响。到时会与汤川同学有着类似血统的人……不，应该说是任何一个人类估计都有可能觉醒返祖现象，真人类会变得到处都是！” 　　阿什利的这个推测并非虚言，就像九重塾长——式神天乙贵人之前所说的那样，人类的家谱上溯十代大家基本都是亲戚，所以他花了一千年时间来隔离普通人和灵能力者的血统，这才找到了一个祖先之中完全没有灵能力者痕迹的汤川沙由里。 　　然而，这并不是说只有纯粹的“无能力者”才有可能返祖为灵力储量无限的“真人类”。只不过是无能力者突然觉醒为灵能力者这种事非常稀有，比较容易发现目标罢了。 　　按照天乙贵人的理论，无论是毫无灵能力的普通人还是灵能量有限的现存的灵能力者，都只不过是人类的可能性被某种力量限制之后的结果，那么理论上来说确实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出现同样的返祖现象！ 　　只不过就算觉醒为了所谓的真人类，也只不过是拥有了无限的灵力储量，但自身的力量并不会因此突然变强。像汤川沙由里刚转学到九条之原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对灵能界稍有了解的普通女孩，实力远远逊色于任何一个学生，如果不是天乙贵人把她拐走，洗脑之后让葛之叶晴明不断给她灌注灵力，汤川沙由里现在也不可能变成这个模样。 　　因此就算一个灵能力者突然觉醒，这个人估计也根本无法发现自己突然有了无限的灵力储量，毕竟一般人不可能接触得到如此庞大的灵力，就算接触到了也不可能往自己体内吸收，因为那是会爆体而亡的自杀行为。 　　但要是汤川沙由里完全觉醒了，那事情就不同了。 　　在巨茧之中积累的大量灵力会在一瞬之间扩散到全国，普通人感受不到这种力量的波动，只会觉得是发生了地震，一般的灵能力者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灵力，也只会感到难受而已。 　　至于那些有着成为真人类潜力的人，他们的身体恐怕会自动吸收这些灵力，然后促成血统的觉醒。 　　到时候会有一部分的普通人发现自己突然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了，一部分的灵能力者突然发现自己修为大大增加了，他们就算再迟钝，也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变得与周围的其他人“不一样”了。 　　这些人的数量无法估计，也许全国只会出现一两个，也许会一口气出现上百个，也许一个也不会出现。但只要出现了一个，都会是个大麻烦，毕竟身体可以吸收无限灵力的人类有多大的进化潜力，光是看现在的汤川沙由里就很明显了。 　　然而，那又怎样？ 　　若是出现了新的麻烦，那就去解决便是。 　　因为害怕催生别的真人类，就要扼杀茧中的汤川同学？这种事只有那些冷酷无情的大人才做得出来。实验B班绝对不会因此抛弃自己的朋友。 　　“………………” 　　站在火山口上，三位少女无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了彼此的觉悟毫无动摇。 　　然后凯蒂和阿什利便同时冲黑绘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黑绘同学，让我们把汤川同学救出来吧。” 　　“我明白了——四耀之庇佑，醒过来吧！” 　　下一个瞬间，黑发萝莉高举起手中的妖精圣剑，大声呼喊它的真名：“构成世界的四元素之力，化为至高的剑气替我开辟道路吧！剑主天地·四耀！” 　　“唰——————！” 　　“咔——————！” 　　白刃一闪，融合了四大元素之力的圣光剑气直冲云霄，斩断了注连绳构成的巨茧。 　　“轰————————！” 　　一个尚未孵化完全的生物从中掉落了下来，径直摔进了富士山的火山口。那是一个酷似婴儿的巨人，有着金光闪闪的皮肤和鬼神般的六条手臂，头顶浮现出天使般的光环，背后生着六片还未发育成熟的翅膀，那模样既神圣又怪诞，令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这种模样，难道是传说中的‘元婴期’吗……？难道说师父——无烬子他所追求的仙人，其实就是指的‘真人类’？】 　　看到巨大婴儿那犹如异端神明幼体般超越人类的模样，黑绘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疑惑。如果说吸收了大量灵力的真人类会变为修仙典籍之中所说的“元婴”般的模样，那完全体的真人类岂不就是所谓的“大罗金仙”？ 　　以那位天衍会之主所具备的知识与能力，确实不可能察觉不到连一介式神都能发现的有关人类血统的真相。他很有可能自行激活了真人类的能力，如此一来无烬子执着于吸收灵脉之力的理由就水落石出了。 　　【果然，那个人的目的与天乙贵人是一样的，只不过后者想要的是全人类的无条件觉醒，而师父他却想成为世上唯一一个超越者，以此统领全人类走向进化……不，现在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让汤川同学恢复原样！】 　　摇摇头驱走了心中的杂念，黑绘执剑走向前方的火山口。 　　巨大婴儿的身体应该是由高密度的灵力所构成，汤川沙由里的本体就沉睡在它的内部。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把她从里面救出来，就能阻止进一步的觉醒。 　　只不过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太难了。眼前的“元婴”不仅体型巨大，力量更是超越神明，光是第一声啼哭，就产生了震天动地的冲击波： 　　“哇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轰————————————————！” 　　“呜！？这威力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明明这都算不上是攻击，但凯蒂和阿什利却已经被吹得站立不稳，就连黑绘也必须聚精会神全力抵挡才没有被吹得后退。而此时火山口里的元婴已经睁开了眼睛，张开了未长全的翅膀，巨大的身体缓缓漂浮了起来，眼前就要发动真正的攻击了。 　　无论怎么看，实验B班都没有胜算。哪怕黑绘现在用出全力与之对战，也不一定匹敌得了这超越了神明的敌人。毕竟，它可是吸收了整个国家的灵脉凝结而成的怪物，光是灵力的总量就已经完全碾压三位少女了。 　　然而，她们仍旧毫无惧色地举起武器，率先发动了攻击： 　　“剑主天地！” 　　“寒冬的精灵，听我号令！” 　　“砰————！” 　　剑气，德鲁伊魔法和子弹打在元婴金属质感的皮肤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反而将其激怒了。元婴蜷缩起身体发出一声啼哭，头顶的天使之环中射出万道金光，其威力远超之前汤川沙由里本体使用的天文结界。 　　“轰轰轰轰轰轰——————————！” 　　可是，在一轮轰炸之后，连富士山顶的地形都被改变了，实验B班的三人仍旧好好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所有的光束都偏离了目标。 　　这并不是因为她们幸运，而是之间埋下的伏笔终于生效了： 　　“是玛利亚小姐，看来她成功了！” 第322章 玛利亚的苏醒 　　没错，元婴的攻击之所以会全数偏离目标绝不是偶然，而是汤川沙由里本人意识正在觉醒的标志！那个温柔的女孩当然不可能伤害自己的朋友们，因此才会有刚刚的那一幕。 　　而能够帮助她摆脱天乙贵人那强力洗脑的唯一人选，就只有身为沙由里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的望月玛利亚了。之前黑绘和阿什利不惜远征爱尔兰也要取回的关键道具，就是保存在妖精王十叶那里的望月玛利亚的灵魂碎片。 　　但玛利亚是什么时候附身到处于被洗脑状态的汤川沙由里身上的呢？要知道在真人类那强大的火力面前，黑绘她们甚至都没有机会近身啊！ 　　要说清这其中的奥妙，就必须重新提起昨晚在群马山中神社里的那一战了。 　　当时面对强势降临的汤川沙由里，从爱尔兰归来的黑绘和阿什利即使是全力全开也只能做到勉强防守，趁此机会凯蒂在远处用魔眼抓住前者防御结界的破绽，成功地打进去一颗子弹。 　　但那发狙击弹完全没有办法破掉本体的防御，一下子就被沙由里身上穿的法衣给弹开了。 　　但这看上去毫无效果的一击，其实是有意义的！ 　　因为那发子弹是特制的中空弹，其中装载着一个灵魂——没错，就是望月玛利亚！在那个瞬间，她就已经侵入了汤川沙由里的精神世界！ 　　不过即便如此，本体已经被消灭过一次的望月玛利亚现在只是原初妖精王手中的碎片，是他把人类少女改造成妖精的时候留下的备份，既没有力量，也不具备人格，比最低级的妖精还不如。 　　直到进入沙由里体内之后，受到充沛的灵力滋养，玛利亚才开始逐渐恢复： 　　“这里是………………” 　　从死亡的深渊中醒来，望月玛利亚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光之中。 　　她最后的记忆是被猛毒侵蚀的剧痛，以及被黑炎焚烧的恐惧。这是她所受的“惩罚”，而招来这种惩罚的“罪孽”记忆，也逐渐苏醒了过来： 　　“啊……是这样啊，我自杀之后变成了妖精，然后用那份力量把整个学校弄得天翻地覆……那些欺负我的女生被我杀掉了做成妖精猎犬，其他的同学也都变成了我的奴隶，而且……而且就连沙由里也差点被我害死……这确实是不可以被原谅的重罪，所以那个黑发红瞳人偶才把我给——” 　　“望月小姐，望月玛利亚小姐，听得见吗？” 　　“咦？是谁在对我说话？” 　　玛利亚正露出自嘲的苦笑，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她惊讶地抬起头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只有声音在持续响起： 　　“如果你听得见这段录音，就代表你已经苏醒了过来。我们长话短说吧，我的名字是阿什利·金橡树，是一名德鲁伊。我把你的灵魂从妖精界取回来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复活了。虽然人类的生命只有一次，但妖精的生命却会不断轮回，这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你不用感到奇怪。” 　　“哈？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难一下子就接受耶。毕竟我当时可是被烧得连渣都不剩啊！” 　　“关键在于，望月小姐，我们复活你是为了拜托你一件事，一件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无视了玛利亚的吐槽，那个声音继续对她说道： 　　“这件事有关你的好朋友，汤川沙由里。” 　　“沙由里？为什么那孩子的名字会在这里出现啊？” 　　“她现在被坏人洗脑操控，觉醒了很不得了的力量。如果不阻止她的话，说不定世界都会被毁灭。现在能够让她找回自己的就只有最了解她的你了。拜托了，请借给我们你的力量吧！” 　　“哈啊啊啊？你在开玩笑的吧？你说的是汤川沙由里吗？那个‘普通’两个字的化身？像她这样毫不起眼的女孩怎么可能觉醒毁灭世界的力量啊？人选错误也该有个限度吧？” 　　“…………………………” 　　没有回应，看来那声音如她自己所说，就真的只是一段魔法录音而已。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玛利亚一脸懵逼，身边却连个发表吐槽的对象都没有。 　　但不知为何，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而且也意识到这里就是汤川沙由里的心灵世界。非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那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温暖感觉让玛利亚觉得十分怀念，那是汤川沙由里特有的包容感，曾经一度拯救了她濒临破碎的心灵，虽然最终她还是背叛了沙由里的友情，选择了成为复仇的妖精就是了。 　　“哼……我知道了啦！这就是所谓的‘赎罪’的机会是吗？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还有那个资格，不过如果是那个孩子遇到了麻烦，我当然不可能不帮忙啊！” 　　半晌之后，妖精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说道： 　　“毕竟，我可是那孩子的室友嘛。要是她真的毁灭了世界，等于说我也有责任不是？” 　　“…………………………” 　　仍旧没有回应，要是没人能听见，那么不管再怎么傲娇的发言都只是自找没趣的自言自语。意识到这一点的玛利亚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闭上嘴向着光芒的源头走去。 　　“呜！？” 　　她刚走了没有几步，周围的光芒就突然变得更加强烈，刺得玛利亚睁不开眼睛。等到光芒消褪之后，妖精少女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场景： 　　“这里……是某处公寓吗？” 　　狭小的玄关，豪华的客厅，不远处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街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那就是“汤川沙由里”的家。看样子她的家境还算殷实，能够在东京住得起精品装修的高层公寓。 　　只不过这个家虽然价值不菲，但却连一丝人类的温度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客厅里看不见人类生活的痕迹。昂贵的皮革沙发就像新品一样平整，楠木茶几上落满了灰尘，名牌液晶电视甚至都没插插头，显然买回来就没人看过。 　　“我回来了。” 　　“沙由里！？你回来了！” 　　“……………………” 　　就在这个时候，公寓的门突然打开了。汤川沙由里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这个沙由里比玛利亚记忆中的那个人要年幼一些，圆圆的脸蛋十分可爱，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黯淡。对于玛利亚的呼唤沙由里毫无反应，她径直走向客厅放下书包，在此期间身体直接穿过了站在原地的玛利亚，让后者明白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幻影般的存在，无法真正干涉这段记忆。 　　“爸爸妈妈很忙，今天回不来了，冰箱里有饭菜，自己热了吃吧。爱你。” 　　跟着沙由里一起走到餐厅里，玛利亚看见了桌上留着的纸条。而圆脸少女本人对此显然是司空见惯，一言不发地打开冰箱拿出了里面的饭菜。看到装着食物的便利店盒子，玛利亚忍不住发出了吐槽： 　　“什么嘛，这不是外卖吗？你们就真的那么忙，连自己给女儿做饭的时间都没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妖精少女看着年幼的朋友机械般地用微波炉热好饭菜，吃完之后自己收拾好碗筷，出门丢掉垃圾，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写起了作业。 　　写完作业之后，汤川沙由里泡了个热水澡，不到八点就上了床。时间还这么早，她当然睡不着。但内向的圆脸少女也没有玩手机什么的，只是从床头拿了一本书读了起来，一直读到忍耐不住睡意为止。 　　11点，汤川沙由里终于睡着了，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而她的父母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然后，场景又突然重置了。望月玛利亚发现自己回到了玄关处，一切似乎都与刚才一样—— 　　“我回来了。” 　　“爸爸妈妈很忙，今天回不来了，冰箱里有饭菜，自己热了吃吧。爱你。” 　　无人的客厅，冰冷的留言，便利店里买来的食物，汤川沙由里机械般重复的动作。如果不是高级钟表上的日期前进了一格，玛利亚肯定会以为自己在看回放。 　　而同样的场景，这一重复就是十几次，这期间虽然沙由里的双亲也回过家，但回来的一定只是父母之中的一方，而且呆不了几分钟就会匆匆离去，最多是给女儿带点高级店的点心或者新鲜的外卖回来。沙由里孤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会从那孩子身上感觉到亲近感，原来她的家长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看到这里，望月玛利亚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望月纯子。她是一个过气影星，把重返娱乐圈的期望都寄托在了唯一的女儿身上，这种欲望随着年龄增长越发膨胀，结果就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家庭暴力。 　　到了最后，望月纯子甚至逼迫玛利亚去和导演进行“枕营业”，被拒绝之后打伤了她。这件事也直接导致了望月玛利亚的自杀和之后的暴走。 　　毕竟，对于小孩子来说，哪里还有比至亲的背叛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呢？ 　　然而望月玛利亚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汤川沙由里的父母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但所作所为同样是一种残酷的冷暴力。 第323章 玛利亚的后悔 　　没错，对于像沙由里这个岁数的青少年来说，“父母长期不在身边”本身就是一种虐待。会造成严重的心理问题。 　　“唰————————” 　　在玛利亚理解了这一点的瞬间，记忆的场景又变化了。这一次是她也熟悉的地方——学校。 　　圣玛利亚国际女子学园。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历史悠久，档次很高的大小姐学校，聚集了东京都达官贵人和资本家的千金，每年学费当然也高得不行。 　　汤川沙由里的父母努力工作赚钱，然后把女儿送进了这所学校，却完全忽视了她本人的感受。就算交得起学费，出身阶级的差距也不可能被轻易弥补。在这里她就是平民社畜家的女儿，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再加上其貌不扬的外表和内向的性格，简直就是绝佳的发泄对象。 　　别看圣玛利亚的名字这么纯洁，这所学校里的大小姐们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生于豪门的她们从小接受的都是高强度的精英教育，除了平时上学还有各种私塾，以及书法、花道、小提琴、钢琴课什么的，总之就是为了长大之后能够成为合格的联姻筹码，早点嫁个好人家。 　　也有很多人，一生下来就已经被安排了娃娃亲，初中一毕业就成了笼中鸟，人生最后的自由时光就只有这几年了。所以这些女生的心理都多多少少有点扭曲，更不可能放过眼前的取乐对象。 　　死过一次之后，现在玛利亚可以理解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欺负汤川沙由里了。因为没有朋友也没有地位，成绩也不亮眼，不受老师重视，每天缩在教室角落里，就连午饭都只敢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吃的她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猎物。 　　“汤川同学，借一步说话。” 　　于是乎，几乎每天中午，汤川沙由里都会被班上的人叫出去找茬。 　　“抱歉呢，汤川同学，我们几个有点口渴，能拜托你去小卖部买一下饮料吗？” 　　“我要乌龙茶，无糖的。” 　　“我要纯桃汁。” 　　“我要卡布奇诺咖啡。” 　　“这些钱拿去，拜托你了啊，汤川同学。” 　　“是……” 　　“啊哈哈，看那孩子的蠢样，完全不敢反抗我们啊！” 　　“毕竟她只是平民嘛，身份就跟我们不一样啊！” 　　一开始盯上她的还只是一些胆子不大的杂鱼，校园欺凌的性质还不那么明显。就算是强迫她跑腿，也还是会好好付钱。 　　然而后面被叫出去次数多了，沙由里也学精了，一到中午就会迅速溜出教室。虽然她人看上去内向又迟钝，逃跑的速度倒是很快。如此一来那些只是“随手”欺负欺负她的人也懒得去找，少女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笨蛋……这岂不是把自己更孤立起来了吗？” 　　玛利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发出了惋惜的吐槽。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展开是怎么样的—— 　　“啊呀，你原来在这里啊，汤川沙由里同学。” 　　没错，沙由里本来以为逃离了教室就能不受欺凌，但那其实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没有了周围人的视线，手段更加残忍，更加无法无天的那些家伙就能肆无忌惮地对她进行狩猎。 　　佐藤和子、挂川千和、牛田美晴。 　　这三个人就是其中的代表。 　　其他的大小姐还有可能是因为沉重的学习压力和家里的安排的婚事而变得扭曲，想要找人发泄。 　　但这三个人间之屑纯粹就是天生的校园暴力犯，她们欺负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完全就是喜欢将弱者践踏在脚下的那种感觉。 　　在被她们盯上的那一刻，汤川沙由里就不可能逃得掉了—— 　　“啪！” 　　“啊呀，抱歉，汤川同学，我不小心把你的饭盒打倒了啊。” 　　“…………………………” 　　“哎呀哎呀，这么整洁的学校道路，居然就被食物的汤水弄得脏兮兮的，这可不好哦。要是被老师们看到了，汤川同学你会被批评的。不过没有关系，这件事情我们也有责任，所以大家都会替你放风的。在巡逻的老师过来之前，赶快把地面打扫干净吧，汤川同学！” 　　她的饭盒被直接打翻在地，人也被强迫跪在地上，脑袋被踩着靠近泼洒的汤水。直接动手的是人高马大的牛田，其余两人则一左一右地在旁边望风，确认附近没有目击者经过。 　　不过就算有人正好路过这个学校的角落，肯定也不会管这个闲事。毕竟惹到这顽劣不堪的三人组就等于成为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没人会为了一介平民去冒这种风险。 　　“…………………………” 　　“嗯？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没有清扫用的道具吗？真笨啊，汤川同学，你不是有两只手吗？用手把食物捡起来放回饭盒里不就行了吗？为了让你捡起来方便，我来帮你在上面盖上沙子好了。来，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喂喂，乡下来的土妹子？和子大小姐都这样帮你了，还不快说声谢谢？” 　　“谢……谢谢……” 　　“啊哈哈哈哈，这家伙还真捡了！这么听话的吗？” 　　“不愧是社畜家的女儿，就跟狗一样，服从命令就是她的天职啊！” 　　“啊哈哈哈哈哈————！” 　　因此汤川沙由里只能一边忍受三人的侮辱，一边乖乖地用手捡起了被打翻的饭菜，只求能够尽快解脱。然而她的这种顺从的态度，只会让这帮家伙的欺凌变本加厉： 　　“嗯，这样就差不多捡干净了，不过地上还有好多汤水，会引来蚂蚁的。这样吧，汤川同学，就麻烦你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当抹布擦干净了。虽然弄脏校服也会被老师骂，但是你看，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不是吗？我们也会在老师面前替你解释的啦。” 　　“……………………” 　　几分钟之后，固体的食物虽然被捡干净了，但地上的汤水却还留着。校霸三人组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容，开始强迫沙由里脱掉衣服去把地面擦干净。 　　如果她照做的话，整个下午的课程都只能穿着贴身内衣度过了，这对于一名女生来说等于是社会性死亡，她以后永远也别想在其他人面前抬起头来做人了。 　　【啊，我对这件事有印象……我就是因为实在看不过去，才在这个时候出手管了闲事……】 　　看到这里，望月玛利亚突然意识到这段记忆的重点其实不是校霸三人组，而是“天降救星”的登场。 　　“啊呀，汤川同学，你在这里啊，真让我一阵好找。” 　　“你，你这家伙是！？” 　　果不其然，就在汤川沙由里强忍着屈辱的泪水准备脱掉衣服的时候，一个动听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三校霸转头一看，瞬间被刺眼的金光闪瞎了狗眼： 　　“呜哇啊啊啊！？” 　　“汤川同学，跟我走吧。别跟这些小人物一般计较。” 　　只见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位天使。 　　这并非什么比喻，那真的就是一位天使：她长着与望月玛利亚一样的脸，留着一样的金色卷发，脸上挂着一样的营业式微笑。但身上穿的分明就是宗教画里的天使长袍，背后长着洁白的羽翼，而且还是从半空中缓缓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来，我们走吧，沙由里。” 　　“嗯！玛利亚！” 　　金发的天使向跪在地上的汤川沙由里伸出手，带着她升上了高空，蓝天之中瞬间架起了七色的彩虹桥。指引着少女们一路飞向天国。 　　【太夸张了吧……我在那孩子心中的形象居然是这样的吗！】 　　至于望月玛利亚本人，则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另一个自己”与沙由里越飞越高，越飞越高……虽然她知道沙由里很看中自己这个朋友，但没想到记忆居然会被美化成这个样子，简直都要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 　　然而，相遇的这一刻有多么美好，之后的离别就有多么悲伤。 　　“唰——————！”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要抛下我一个人，玛利亚！” 　　随后，记忆之中的景色又切换了。 　　这一次的场景玛利亚也十分熟悉，是她和沙由里的宿舍。但此时的房间里只有圆脸少女一人，正手捧一本日记低头哭泣。另一边的床上已经没有了被褥，所有的私人用品也都被收走了。很显然这个时候，名为望月玛利亚的少女已经选择了自杀，汤川沙由里又变成了独自一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找我商量一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呜啊啊啊啊啊………………” 　　“啧…………” 　　看到圆脸少女以泪洗面痛苦不堪的模样，玛利亚不由得露出了内疚与后悔交织的表情。那时候的她被亲生母亲背叛，差点被导演侵犯，所以对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希望，根本没有考虑到沙由里的感受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然啦，妖精王在梦中向她许诺的力量也是一大原因。 　　即便放弃做人，她也要向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家伙复仇。 　　现在看来，她所谓的复仇实在是滑稽得可笑——身负原初妖精王所赐予的强大力量，她所做的却是创造出一个所有人都被洗脑的虚假世界，然后在里面扮演一个没有观众的偶像。归根结底，她在那个世界里仍旧是个囚犯，无法摆脱母亲强加到自己身上的理想，那根本就不算是解脱，反而是活生生的地狱。 第324章 小小的勇气 　　更糟糕的是，为了追寻这盲目的复仇，她还抛弃了最信任自己的朋友。如果望月玛利亚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她甚至一度想要杀掉沙由里，派出了用牛田她们改造成的妖精猎犬去追她。 　　就算现在找借口说那只是为了把她从学校的领地之中吓跑，也没有任何意义。玛利亚必须承认那时的自己已经丧心病狂了，她是真的想要沙由里受苦，因为明明都是在学校里被欺凌、被排挤的对象，那个无论是长相还是智商都不如自己的土妹子却还有父母的爱。 　　现在看来这种迁怒简直是大错特错，沙由里的父母爱的根本就不是女儿，而是“为了女儿努力打拼”的自己的人设。就好像玛利亚的母亲望月纯子也只是把自己在娱乐圈的未竟之梦强行附加给了女儿一样。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她们两人都十分相似，能够成为朋友绝对不是偶然。但玛利亚却背叛了这样的朋友，选择了一意孤行的扭曲复仇计划。 　　“对不起啊，沙由里，我真的是个不合格的朋友。那段日子你一定过得很痛苦吧。” 　　尽管知道对着记忆里的圆脸少女道歉没有意义，玛利亚还是忍不住对她的背影这样说道。 　　“唰——————！” 　　然后，回忆的场景又变化了。 　　“啊，啊啊…………” 　　这一次汤川沙由里出现的地方是学校的大门口，她是被恐怖的妖精猎犬追到这里的。然而那头怪物已然倒毙在地，拯救了她的是两名威风凛凛的少女。一名是虽然外表年幼，但浑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场的黑发剑士，另一位则是高大帅气，一看就很可靠的外国人狙击手。 　　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瘫倒在地上的沙由里说不出话来。虽然近在咫尺，但她们看上去是如此遥远，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居民。此时此刻，少女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同为女孩子，有人居然能变得这么强，变得不会屈服于名为命运的暴力，用自己的力量开拓自己的道路。 　　什么叫做憧憬？这种感情就叫最憧憬！其程度之强烈甚至超过了与玛利亚相遇的那一次。 　　玛利亚本人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了她遇到这种状况，肯定也会心头小鹿乱撞不能自已： 　　“呵，真是讽刺……我在学校里乱搞出来的事，反而让那孩子有了新的目标。这样看来她应该已经放下了我的死亡，勇敢地迈向了新的人生。” 　　“唰————” 　　玛利亚的猜想是正确的，随着场景的转换，她又回到了沙由里家，不过这回圆脸少女的父母都陪在她身边。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看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公务人员。 　　“你，你说什么？” 　　沙由里爸爸用颤抖的声音对他问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听得太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汤川先生，是这样的。最近发生在令爱身上的一系列幻视和幻听症状并非疾病，是因为她觉醒了身为灵能力者的力量。其原因大概是因为之前在圣玛利亚学园发生的事件，刺激到了她沉睡的血脉。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虽然稀少，但也是有先例的。毕竟从理论上来说所有人类往上追随十几代都是亲戚，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体内也有可能混有灵能力家族的血脉。” 　　面对惶恐的父亲，来自阴阳寮的职员一本正经地如此解释道。虽然事实证明沙由里真的没有继承半点灵能者之血，因此才会被天乙贵人选中作为实验体，不过这人的理论在这个时候听上去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你是说，我的女儿觉醒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就像是电影里的通灵人一样？” 　　“你可以这么理解。总而言之她的眼睛被打开了，变得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从目前的阶段来看那只是一些无害的浮游灵或是杂妖，对沙由里小姐还造成不了实质性的危害。但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再次遇到灵障。因为无法掌握自身能力的灵能力者对于具有恶意的非人之物而言是最好的饵食，她会被盯上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你们这个叫什么阴阳寮的组织，会派人保护她吗？” 　　“很遗憾，虽然我们阴阳寮确实是政府的公务员，却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去专门保护某一位平民。令爱必须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因此我才会像这样登门拜访给你们提出建议，令爱应该转学到专门的灵能力者学校，在那里她可以与同龄人一道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 　　“别开玩笑了！圣玛利亚好不容易恢复了上课，你却要我家沙由里转学到那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为了送她进最好的女子学校，我们花了多少钱去打点关系，疏通上下！岂能说转学就转学的？” 　　听到男人提出的这个建议，沙由里的妈妈立马就不乐意了。很显然就像玛利亚之前所意识到的那样，她作为母亲把孩子送进与身份不符的大小姐学校，为的就是给身为平民阶级的自己长面子，至于沙由里本人在学校里会不会遭到排挤，她完全不关心。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坚持要女儿照常上学了。 　　“孩子她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沙由里继续冒着危险上学啊。” 　　“孩子他爸你别胡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这都是骗人的！反正我是不同意什么转学，好不容易进了圣玛利亚却又转走，被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我可不想被当成付不起学费的穷人！” 　　“啧。” 　　看到沙由里妈这个态度，玛利亚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拳。这跟她家的那个混账老妈也太像了，那一天望月纯子也是摆出这样一幅自私自利的嘴脸，如此对唯一的女儿下命令的： 　　“玛利亚，你去陪导演睡吧。别的童星为了拿到这个角色，肯定也会做同样的事。但不要紧，你是我的女儿，比那些小贱人们长得都要漂亮，导演一定会选择你的。” 　　“什么？你说你不愿意？要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你在说什么傻话！脸和身体就是女人的实力！当了这么久偶像，你还没理解娱乐圈的潜规则吗？要不是因为你是我望月纯子的女儿，像你这样的菜鸟哪有可能混得这么一帆风顺啊？” 　　“还敢顶嘴？真是反了你了！你忘了是谁一个人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的吗？为了回报我的养育之恩，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许有意见！” 　　“给我跪下！看来你是真的欠打了！放心吧，我不会留下伤口的，要是陪睡的时候被导演看到了就不好了。但你这顽劣的性子不靠体罚是治不好的！” 　　“乖，乖……不要喊痛。我当年也是这样被父亲教育出来的。女人要想在这世上成就一番事业，就必须要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武器才行。我也知道你看不上那个油腻下流的导演，但你现在还未成年，正好符合他的喜好。只要抓住了那家伙的把柄，他就再也无法反抗我们母女了，有了这个跳板，你打进真正的娱乐圈就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你可是我望月纯子的女儿，不可能红不起来的……” 　　对于玛利亚而言，这是人生之中最痛苦的记忆。虽然之前她早就已经察觉了真相，但直到这一刻为止心中却还残存着幻想——也许母亲真的是为自己好才会那么严苛的对待自己。毕竟在母亲的栽培之下，她确实成为了小有成就的偶像。 　　然而一切的幻想，一切的自欺欺人都在那一刻彻底破灭了。望月纯子真的只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替身，当做了重返娱乐圈的工具在利用而已。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可以完全不顾玛利亚本人的意愿，只是为了争取一个电影里的角色把就她卖给了恶心的炼铜导演。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玛利亚陷入了彻底的绝望，这世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既然就连母亲也不爱她，那还会有谁在乎她呢？妖精王的诱惑低语就在不久之后出现在了少女的脑海之中，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结束自己作为人类的生命，然后转生成了邪恶的妖精开始无差别的复仇。 　　何等软弱的做法！这跟为了取乐就随意欺凌弱小的牛田三人组又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同样的事实被摆在了汤川沙由里的眼前，她又是怎么选择的呢？ 　　“我要去！” 　　“沙由里？你在说什么——” 　　“阴阳师先生，您说的那个学校就是黑绘小姐她们就读的地方对吧？如果能够到黑绘小姐她们身边去的话，我……我愿意！” 　　“别说傻话！我是不会同意你离开圣玛利亚的！” 　　当着父母的面，内向的圆脸少女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与选择了逃避的玛利亚不同，她选择贯彻自己的意志。尽管遭到了母亲的强烈拒绝，也始终没有放弃抗争： 　　“妈妈！你没有亲眼看过那个世界，是不会明白的！这个世上还有比面子更重要的事情，如果我现在不去学习掌控自己的力量，那之后的一辈子我都会活在对未知的恐惧之中……我……不想变成那样！” 第325章 回忆的终点 　　“沙由里，你这家伙，真的成长了啊。” 　　看到熟悉的友人露出了不熟悉的坚毅表情，勇敢抗争父母强权的模样，望月玛利亚不禁在一旁露出了有些欣慰又有些寂寞的表情。一想到这种成长是由于自己的死造成的，她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不过总体而言，还是以欣慰居多。 　　有了汤川沙由里本人的争取，再加上阴阳寮职员的保证，九条之原是灵能力学校中的名门，学位的价值一点也不比圣玛利亚差。最后汤川妈妈还是让了步，同意让女儿转去那所学校。毕竟她还没有过分到望月纯子那个地步。 　　“唰——————！” 　　于是乎，伴随着闪烁的白光，回忆切换到了下一个场景。 　　“黑绘同学，请问这道题怎么做！” 　　“前田班长，我来帮忙打扫教室吧！” 　　“栀子学姐，有空也请教教我怎么做衣服吧！” 　　“凯蒂学姐！您要的菠萝包我买来了！” 　　“阿什利学姐，您贵安。” 　　“啊，那，那个，朱守院大姐头，您好……” 　　接下来望月玛利亚所看见的是一连串的校园生活的画面。本来就凭汤川沙由里那内向的性格，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应该会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才对，更何况这新的学校里面还全都是厉害的灵能力者，她一个普通人肯定会感到无所适从。 　　但她在入学之前就认识了实验Ｂ班的牛人们，入学后更是被分到了与黑发剑士同样的班级。靠着与她们之间的关系，沙由里顺利地融入了九条之原的氛围。 　　外表高冷实则呆萌的剑士黑绘，平易近人的班长前田佳子，温柔体贴的ＣＯＳＰＬＡＹ部部长栀子，充满母性的德鲁伊阿什利·金橡树，酷酷的狙击手凯蒂·刚，表面凶恶实则热心肠的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新朋友的包围之下，汤川沙由里走出了过去的阴影，积极地步向新的人生。 　　如果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她应该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灵能力者。虽然不像实验Ｂ班的成员那样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但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但望月玛利亚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否则自己也不会被复活过来救场了。 　　“咳咳……不知道黑绘同学她们的比赛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进，事情开始有了新的转机，这一次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名为“天满祭”的传统灵能力比赛召开的同时，沙由里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症状像是严重的感冒，高烧让她卧病在床，甚至没办法去车站给为了参加决赛而奔赴京都的实验Ｂ班送行。 　　少女生病的原因是身体吸收了天满祭比赛时各支队伍散逸的灵能，作为“真人类”的开关被打开了，比较差劲的基础体力一时跟不上身体的急速进化，才会出现类似重感冒的症状。 　　但这种事压根没有先例，因此任何医生——不管是不是灵能力方面的专门人士——都不可能看得出其中的门道。所有人的建议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卧床休息，调养身体。说白了就是放弃诊断。 　　“哈……哈……好难受……身体简直变得不像是自己一样……我难道会这样死掉吗？不要啊……我明明才刚刚开始新的生活……” 　　随着沙由里病情的不断加重，她开始变得越来越消极。原来那个任凭别人欺凌的少女又回来了。但玛利亚无法责怪此时的圆脸少女，因为这么可怕的症状确实会令人心生绝望。 　　沙由里的父母也很着急，他们在灵能界没有半点人脉，但仍旧大把花钱托人寻找拯救女儿的方法。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了解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某处建立在灵场上的疗养院对治病很有帮助。 　　这根本是天乙贵人安排的陷阱！沙由里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充沛的灵力，她的身体就是因为灵力过剩才发热倒下的。真正的解决办法应该是远离一切与灵能力有关的场所，等待身体慢慢消化现有的灵力量！但身为普通人的汤川夫妇哪里看得出这其中有诈，毫不犹豫地就交钱安排了住院手续。 　　于是乎，重病的少女就被连夜送往了遥远的疗养院。那里的住院费相当昂贵，她的父母必须加班加点的工作来赚取金钱，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去探望女儿。恐怕就算他们有这个念头，也不可能见到沙由里的面了，因为很快明神会的人就修改了这对夫妇的记忆，让他们忘掉了沙由里的存在。 　　少女就这样陷入了绝对的孤立状态。每天都只能在冰冷的病房之中一个人度过。 　　这就是天乙贵人安排的陷阱，为的是彻底摧毁她的意志，方便后续的洗脑。 　　“呜呜呜……我会就这样死掉吗……爸爸妈妈，黑绘同学，还有大家，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不是的，沙由里，你是被人算计了。可恶，实验Ｂ班你们在干什么啊！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踪！” 　　看着在病床上暗自流泪的友人，望月玛利亚气得咬牙切齿。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实验Ｂ班也正好已经分崩离析，黑绘和凯蒂成了逃往的叛徒，其余两人的行动也受到极大的限制。这个时候的她们自顾不暇，确实没有那个精力去关注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的现状。 　　而这就给了天乙贵人可乘之机。某一天，一位白发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沙由里的病房里，微笑着对虚弱的少女说道： 　　“不要害怕，汤川沙由里小姐，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 　　“是的。我的名字是葛之叶晴明，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人了。” 　　此时的沙由里的身体其实已经完成了向真人类的进化，完全是因为疗养院每天给她的药物被做了手脚，才会一直卧床不起。她的精神已经被摧毁了大半，根本无法抵抗葛之叶晴明的诱惑。望月玛利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到京都，然后遭到洗脑。等到沙由里再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份已经变成了“葛之叶小百合”。 　　“小百合大人！” 　　“是小百合大人和晴明大人，姐弟俩今天仍然是那么光彩夺目！” 　　“小百合大人，您贵安！” 　　但奇妙的是，即便遭到了洗脑，把自己当成了名门之后，天之骄子葛之叶晴明的姐姐。汤川沙由里的人格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在九重天文占卜学园重新入学之后，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随时随地都被崇拜的目光所包围，而已经成为真人类的她的实力也突飞猛进，完全配得上同学们的敬仰，但“葛之叶小百合”却表现得依旧那么平易近人： 　　“大家，没必要叫我什么‘大人’啦，我跟大家一样都只是学生而已，叫我小百合就好。” 　　“不愧是小百合大人，居然愿意屈尊降贵与我们这些凡人平起平坐，实在是太令人敬佩了啊！” 　　“小百合大人，我们永远追随您！” 　　“啊咧……怎么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哼，这就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吗……没想到那个原本不起眼的土妹子，换了一身贵族阴阳师的打扮就突然变成众星捧月的美少女了啊。” 　　看着发生在朋友身上的巨大变化，身为旁观者的玛利亚也只能如此吐槽了。然而这段看似平静的学院时光只不过是假象，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悲剧所做的铺垫。 　　就在沙由里开始逐渐接受新的身份的时候，“那件事情”便在九重塾长的一手安排下发生了—— 　　燃烧的神社，被暗算的少年，怀抱中逐渐冷却的躯体，以及无尽的憎恨与悲伤。 　　虽然只是被安排好的场景，但那份感情却毫无虚假： 　　“晴明！你醒醒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弟弟！” 　　对于被洗脑之后的沙由里而言，名为葛之叶晴明的白发少年就是唯一的亲人。他们每天都在葛之叶家的宅邸里一起生活，一起去学校学习，一起放学回家。 　　虽然只是短暂的记忆，但其中的感情毫无虚假，至少对于沙由里是这样。失去了过去记忆的她真的将少年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因此在看到葛之叶晴明被人背刺，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她的感情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真人类的觉醒在此彻底成立，强大的灵力吸收能力甚至逼得黑绘她们不得不撤退。而被独自留在火海之中的少女则被无尽的悲愤所吞噬： 　　“不可饶恕，居然又一次从我身边夺走了唯一重要的人，我绝对不会饶恕这样的世界！” 　　“沙由里……” 　　很明显，此时此刻的汤川沙由里的记忆已经彻底混乱了。她将望月玛利亚和葛之叶晴明的死叠加在了一起，悲伤与憎恨也因此加倍。作为其中的一个当事者，望月玛利亚看到这一幕只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如果我当初没有做出那种蠢事，也就不会害得你落到这步田地。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圣玛利亚学院里快乐地生活着吧——话说回来，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吗？葛之叶晴明先生？” 　　“是啊，毕竟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也不知道了嘛。” 第326章 彼此的战场 　　回过身去，一袭黑衣的妖精少女看见纯白的背景之中站着一位白发白衣的少年。他正是本该陨落了的汤川沙由里的虚假的“弟弟”——葛之叶晴明。 　　“你认识我？” 　　“嗯，在帮助九重塾长大人替姐姐洗脑的时候，我窥探到了她的深层记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与你见上一面，毕竟除了实验B班之外，你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没想到这个愿望还真的实现了。” 　　“姐姐？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这么叫她吗？” 　　“没有。” 　　面对玛利亚的质问，葛之叶晴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无论我做了些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是篡改她记忆的帮凶这件事。但对于我来说……她就像真的姐姐一样。成为了我最后时光里的心灵支柱。身为九重塾长的实验造物，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寿命有限，唯一的生存目的就是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实现自己的使命，也就是成为消灭大妖狐的英雄——但姐姐她却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去对待。就算那只是虚假的设定，但却毫无疑问救赎了我空虚的灵魂。为此，我非常感谢她，想要在这最后的关头替她做些什么。” 　　“所以才会你给我展示这些记忆？是想帮我快速了解这孩子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啊，唤醒姐姐——唤醒汤川小姐的事就拜托你了。” 　　说到这里，白发少年对妖精少女深深地鞠了一躬：“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缕残存的意识，本体早已化为灵力被她吸收殆尽。我什么也做不到，连声音都无法传达给她。但现在你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复活的，但你毫无疑问是望月玛利亚本人，汤川小姐最重视的朋友。如果是你的声音，一定能够让她清醒过来吧。” 　　“哼，也许吧。我也无法保证，因为这孩子被施加的可不是普通的洗脑，就连人格都已经被虚假的记忆覆盖掉了。这倒是跟我以前对学校的人的所作所为有点类似，不过就连我所得到的妖精之力也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一旦离开了妖精的领域记忆就会恢复。” 　　“就是这个，其实原理是一样的啊，望月小姐。” 　　听到妖精少女的这句话，葛之叶晴明马上补充道：“就好像你用妖精之力改变了其他人的自我认知一样，九重塾长的洗脑也只不过是意识的覆盖。要彻底抹杀原本的人格，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做不到的。你需要做的就是从记忆的迷宫中找到破绽，然后将碎片拼接起来。没关系，你一定做得到，因为即使是现在她也还记得你。在夜晚的梦话之中，我不止一次地听到了你的名字。” 　　“啧，你怎么连她梦话说什么都知道的，难道你每晚都跑进女孩子的寝室里偷听？” 　　“啊哈哈，真是惭愧，我有被命令每天晚上趁着汤川小姐睡觉的时候给她输送灵力，帮助她觉醒身为真人类的力量。” 　　“哼，那你的罪孽可就不止帮忙洗脑而已了，落到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的嘛。” 　　“你说得对，我是一个罪人，没有资格得到原谅。但我最大的罪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结果死在了她的面前。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汤川小姐的人格还不至于崩溃得这么迅速……所以拜托你了，望月小姐，代替我救救她吧，我不想看到姐姐再这么痛苦下去了。代替我告诉她，即使她不记得了，但这世上还有人在乎着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的身影就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最终消失在了望月玛利亚的眼前。看样子，他的意识是彻底逝去了。妖精少女见状很不是滋味地咋了咋舌，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啧……直到最后都是个自说自话的家伙，随便就把重责大任推卸给别人，自己倒是一脸安详地走掉了。要说伤了她的心这件事，我也跟你一样啊，白发小鬼。如果不是我做的傻事，这一切本来都不用发生的。” 　　说完这句话，望月玛利亚转过身去重新开始了前进，向着汤川沙由里破碎的意识深处开始了进发。在那里，赫然坐落着葛之叶晴明所说的心之迷宫。 　　“不过你说对了一点，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就算要用尽这份妖精之力，我也要让那孩子清醒过来，因为这种大BOSS的角色一点也不适合她。” 　　————————————————————————————————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场景回到现实世界，受到了望月玛利亚的影响，汤川沙由里化身的巨大元婴表现得十分混乱。不仅攻击全数落空，而且双手抱头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黑绘同学，这莫非是？” 　　“嗯，一定是玛利亚小姐开始行动了。汤川同学的意识正在与体内的力量进行抗争，所以我们才没有被击中。” 　　“哈！转机来得正是时候，如此一来就看到胜算了！” 　　“咔！” 　　听到这个好消息，凯蒂连忙拉动枪栓，手动往枪膛里装上了特制的穿甲弹，“趁此机会里应外合，赶快替她把这层丑陋的外皮剥掉吧！” 　　“了解！” 　　“砰——————！” 　　以狙击枪的枪声作为信号，黑绘与阿什利同时展开了行动。前者召唤出另一把灵剑，御剑飞行朝元婴的头部接近，后者则施法作为她的掩护： 　　“守护之风啊，听我号令，替黑绘同学打开道路吧！” 　　“呼啦————————！” 　　在狂风的加速之下，黑发萝莉瞬间冲刺到了被穿甲弹命中的位置，手中的妖精宝剑寒光一闪，硬生生地削掉了一块皮肉： 　　“喝啊啊啊啊————看招！” 　　“锵————————！”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受到攻击的元婴发动了防卫本能，头上的光环之中再次射出万丈激光，过于强大的威力令黑绘不得不暂且后退。看来就算有望月玛利亚的影响，也不能指望能够迅速打倒这个超越神明的怪物，一场持久战在所难免。而胜利的天平究竟会不会向实验B班一方倾斜，完全取决于内外双方的共同努力。 　　—————————————————————————————————— 　　“轰隆隆——————！” 　　“看起来，那边已经开打了呢。” 　　与此同时，在异空间的神社之中，也有另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正在进行。那就是妙鹤巫女与天乙贵人的对决。面对无限重生的式神，已然化为妖怪的巫女显得从容不迫，甚至还有心思去聆听远方传来的爆炸声。 　　“呵呵呵呵，没有用的。也许你认为只要拖住老夫就能替其他人争取时间，但一切都是徒劳。已经接近完全形态的真人类绝非力量有限的灵能力者所能应付的对手，就算是那个弑神之人偶也不例外。” 　　不过天乙贵人那游刃有余的态度相比起妙鹤也不遑多让。尽管已经被打倒了大量的分身，他还是一边补充着分身的数量一边发出嘲笑： 　　“世界的变革是必然的潮流，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因为人类作为一个种群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边缘。如果不能进化，就只有死路一条。抬头仰望星空吧，愚昧之辈，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里。” 　　“哦？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嘛，群星之中那微妙而确切的变化。我还以为你的思维完全被与大地的契约所束缚了呢。” 　　听到古老式神的这句话，妙鹤有些惊讶地在面纱之后眨了眨眼睛，“面对即将到来的毁灭，促进人类的进化就是你给出的答案吗？” 　　“不错，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接下来的时代，唯有拥有力量之人有资格活着，那些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弱者只有被淘汰一途。” 　　“嗯，还是这么极端。你应该知道安倍晴明交给你的课题不是这个意思吧？人类的进化可不只有追求力量一种方式而已。就算是力量也分为很多种，个体的进化只是其中之一，人类从来都是作为一个群体生存下来的。” 　　“也许吧，但那不是老夫所追求的答案。” 　　一边对妙鹤举起手中的拐杖，天乙贵人一边如此宣布：“虽然群体看似是由无数的个体所组成，然而归根结底这两者仍旧是对立的存在。一旦形成了群体的意志，身在其中的个体便失去了对自己命运的掌控。就好像老夫的主人在过去所经历的那样。面对愚昧且堕落的大众，即使是强悍如他也无法说服他们回归正道，因此才会将引导人类进化的课题交给了老夫这样的式神。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理解老夫的意思。” 　　“原来如此啊，说白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替含恨而终的安倍晴明打抱不平吗？还真是个忠诚的式神呢。” 　　听到这句发言，妙鹤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位传奇阴阳师在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人类的守护者，不仅保护他们不受妖魔鬼怪的侵袭，同时也力求引导人们走向正道，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和谐共存的世界。然而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因为一点可笑的理由就会互相仇视，就算是他的弟子之间也出现了彼此对立的派阀，更不要说人与非人之物，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了。无论是奴役妖怪的京都大结界还是灵能界的分裂，都是在他有生之年就出现了的东西。对于那位心怀世界的伟人而言，那恐怕是到最后都无法释怀的遗憾吧。” 327章 全员苦战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安倍晴明这么了解啊。” 　　“那是自然，为了调查你的底细，当然要先了解将你制造出来的人物。” 　　“原来如此，但到头来这毫无意义。不管你怎么研究历史，能够了解的对象也只有身为安倍晴明式神的‘十二神将·天乙’罢了。但现在的老夫早已脱离了那个身份，成为了独立的存在。就算老夫的目标是安倍晴明留下的课题，但经过千年岁月的洗礼，如今也早已变成了只属于老夫的执念，与那位大人的志向已经毫无关联了。不管你怎样提起他生前的往事，老夫的意志都不会有半点的动摇，更不会因此而被激怒露出破绽。” 　　“是吗，原来你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源自执念啊。” 　　面对如他自己所说毫无动摇的天乙贵人，妙鹤巫女同样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哦？你果然是在拖延时间吗？” 　　“既然都察觉了，为什么还要陪我说这么多废话？” 　　“呵呵呵呵……就当老夫是一时兴起吧。毕竟安倍晴明这个名字，对于老夫来说还是值得怀念的。” 　　最后一次冲着妙鹤巫女咧嘴一笑，天乙贵人便不再说话。所有的分身一齐举起了手中的拐杖。无需咒语，立即就有大量的黑气在拐杖的顶端聚集起来，接着便化作无数荆棘状的物质劈天盖地地朝她攻了过去。而巫女见状也一甩袖子，射出羽毛状的妖力弹加以迎击： 　　“唰唰唰唰唰——————————！” 　　“砰砰砰砰砰砰——————————！” 　　一时之间，双方似乎对轰得难解难分。但就算妙鹤巫女实力再强，她也不可能单身对付成百上千个分身，很快就维持不住弹幕的密度。黑色的荆棘撕裂了她的身体，强迫她虚弱地跪倒在地： 　　“呜！就算事前的准备再怎么充分，果然只要还在你的主场，我就仍然毫无胜算吗？” 　　“不必感到气馁，作为一介凡人，你已经很强了。不惜抛弃人身堕入妖道也要骗过老夫的监视的觉悟实在值得夸奖。但归根结底，你我之间的差距还是太过巨大了。区区十几年的隐忍，怎么可能与老夫的千年执念相提并论啊。” 　　“哈哈……又在那自吹自擂了……都说了执念这两个字根本不是什么褒义词吧……” 　　即使败局已定，妙鹤巫女的语气仍旧显得游刃有余。这样的态度并不像是单纯的不服输，反而不禁让人感觉现在的局面也是她计划之中的一环。 　　“唔……你还有什么隐藏的杀手锏？” 　　看到对方的这个模样，天乙贵人不由得警惕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被黑色荆棘的攻击所损坏的妙鹤的面纱缓缓滑落了下来： 　　“沙————————” 　　“这，这是！？” 　　“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了啊，老家伙。并不是我主动露出真面目给你看，而是你自己揭下了作为‘屏障’的面纱。如此一来，我胜利的条件就已经达成了！” 　　—————————————————————————————————————————————— 　　“呜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 　　“轰轰轰——！” 　　“有点不妙啊，黑绘！玛利亚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让沙由里清醒过来？这样的饱和攻击再持续下去，我们会先撑不住的！” 　　“再坚持一下！转机一定会到来的，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玛利亚小姐，在她唤醒汤川同学之前设法存货下来” 　　同一时间，火山口那边的战斗也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局面。这里所谓的白热化就是巨大的元婴不断发动光束攻击，除了光环之外就连背后的翅膀也成为了激光发射器。而实验B班一方只能被动防守。黑绘脚踏灵剑高速疾驰，不断绕着巨大婴儿的脑袋来回绕圈，吸引了它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真的不妙啊，这弹幕密度还是太让人难受了！” 　　但即便如此，也仍旧有雨点般的光束不断砸向凯蒂和阿什利所在的地面，她俩光是回避和防御就已经应接不暇，根本找不到攻击的空隙。如此一来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少女们的体力和灵力就都快见底了。特别是自身防御力比较单薄的狙击娘更是叫苦不迭： 　　“那个妖精女孩究竟在干什么啊？我好不容易一发神狙送她进去了，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一点效果都没有？那家伙莫非是在摸鱼看戏？” 　　然而望月玛利亚并非没有在努力，她之所以没能迅速唤醒汤川沙由里的意识，是因为在她心中遇上了最难办的对手——自己的幻影。 　　【我是望月玛利亚，继承了女明星望月纯子的美貌和演技的天选之人，所有平凡的同学都是我的下仆。这个世界居然逼死了如此美丽的我，我一定要毁了它作为报复！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啊，沙由里，我在你眼里不仅是救世的天使，同时也是灭世的恶魔吗？” 　　只见在被噩梦般的紫色天空笼罩的圣玛利亚学园的废墟之中，身穿SM女王式的紧身衣，背生恶魔翅膀的女巨人正在用高跟鞋蹂躏着学校里的同学们。而那巨人的长相与玛利亚一模一样。由于沙由里并没有亲眼看见变成妖精的挚友，所以这个夸张的丑化形象显然完全只是她的想象。但玛利亚却一句抱怨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有这么过分。 　　而且最麻烦的是，恶魔玛利亚并不是这里唯一的怪物，还有其他不妙的家伙正在沙由里的心灵迷宫之中肆虐： 　　“爱！********爱——————！爸爸妈妈是******着你的啊！所以你你你你你你你不能够抱怨！” 　　其中一个，是由一对男女组合起来的双头四臂的爬行兽，其原型显然是打着爱的旗号长期冷落了亲生女儿的汤川夫妇。另外一个，也是最棘手的一个，则是像贞子一样黑发盖脸的诡异幽灵，身上穿着的老式黑水手服代表她的原型是黑绘。 　　为什么对沙由里这么好的黑发萝莉在她心中会有这样恐怖的形象？原因很容易理解，就是距离感！没错，不管黑绘怎么努力，沙由里在潜意识中还是觉得自己与弑神的英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可不就是鬼了吗！ 　　“可恶！这就是幕后黑手用来确保洗脑不会被解除的保险吗！居然用放大了无数倍的心理阴影当做墙壁困住了她的理性，怪不得沙由里会被洗脑得这么彻底！” 第328章 迷茫的玛利亚 　　现在望月玛利亚所藏身的地方，是化作魔窟的圣玛利亚学园的第二音乐教室。 　　这间教室位于综合教学楼的顶楼，与第一音乐教室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不仅要爬很多楼梯，而且地方很小装不下整个班级的人，基本上是用来借给个别学生练习乐器的地方。 　　而玛利亚自己生前就属于“个别学生”之一，或者应该说这间教室基本上是她专属的领域了。以前中午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来到这里弹弹钢琴，练习舞蹈，或者干脆是躺在讲台上睡觉。反正老师们看在她是那位女明星望月纯子的女儿的面子上，也不会来干涉这宝贵的闲暇时光。 　　然而在认识了汤川沙由里之后，玛利亚就很少再来这里了。因为她有了朋友，有了能够一起吃中午饭，一起闲聊的对象，她自然就也没必要再去爬那么老长的楼梯，浪费那么多体力跑到第二音乐教室里演戏给自己看了。 　　没错——望月玛利亚心里很明白，自己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演戏。在圣玛利亚学园里，她因为太过优秀的外表和过气明星之女的身份交不到朋友所以只能每天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扮演“孤高的天才”这样的角色，只有这样她才能维持得住自己脆弱的自尊心。而在有了朋友之后，这种自我麻醉的三流戏码便立即失去了价值。 　　只不过，她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仅意识到了汤川沙由里是如何改变了自己，也意识到了对方到底有多么看重与自己的友谊。 　　证据就是玛利亚很清楚地记得，她只在某天午休的时候带沙由里来过这间音乐教室一次，为的就是在新认识的朋友面前炫耀钢琴的技巧。那是无比浅薄，而且幼稚的行为，与炫耀新买的玩具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此时此刻，她还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 　　【哇……好美的旋律。】 　　午休时分，金色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音乐教室，在打了蜡的高档木地板上反射成细碎的光影。微风拂动薄纱窗帘，恶作剧般地撩起妖精般美丽的少女那卷曲的金发，那位少女一脸平静地弹奏着复杂的钢琴曲，那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如流水般的音阶空灵婉转，就算是老练的钢琴学生也需要一番功夫去掌握它内在的韵律。 　　【咦？调子……变得更激烈了？】 　　然而，太过舒缓的曲调虽然能令站在一旁聆听的汤川沙由里陷入陶醉的状态，却并不能够带来玛利亚所期待的热切回应。于是她强行切换了曲目，从《C大调前奏曲》硬生生地换成了无比激烈的《C小调前奏曲》 　　【哇！好快的曲子！光是听着就感觉心跳加速！】 　　【呵呵…………】 　　玛利亚的策略成功了，被她的速弹所震撼的汤川沙由里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一曲奏毕，圆脸少女急切地凑了上来，满脸都是崇拜的神色： 　　【不愧是玛利亚，居然会弹这么难的曲子，我也被家长逼着学了几年钢琴，但根本就连入门水平都达不到。】 　　【呵呵，不必这样气馁，汤川同学。只要你愿意努力，很快就能达到我这样的水平的。】 　　【诶？我才做不到啦，像我这样不起眼的人，怎么能跟玛利亚你这样的天才少女相提并论呢。】 　　【呵呵……你太高看我了，汤川同学，我也只是普通人啊。】 　　啊！好羞耻！真想一巴掌扇死那时候的自己！什么叫做“我也只是普通人”啊！你明明为了在唯一的朋友面前装这个逼，彻夜练习了并不喜欢的钢琴，而且实际演奏的时候还弹错了好多音阶。从“C大调”强行换成“C小调”的炫耀行为也是脑瘫至极，简直是对不起巴赫大师！ 　　如今，重新回到了这间音乐教室，玛利亚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看啊！这光洁如镜的木地板，这微风吹拂的半开窗户，随风飘动的薄纱窗帘，还有那台贵到不行的名牌钢琴，一切都与记忆中的那天中午毫无二致。 　　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汤川沙由里仅仅只是来过一次而已，仅仅只是被强行带来炫了一次琴技而已，却还是将这副光景当做一段她与朋友之间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刻印在了脑海之中。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间教室还是化为魔窟的圣玛利亚学园之中唯一安全的场所。就好像生化危机里的保存屋，那些怪物进不来这里，就连邪恶的洗脑巫术也没能将这份回忆一并玷污。如果没有及时逃进音乐教室，玛利亚很可能就已经被那些心理阴影所变化的怪物给杀死了。 　　“呵呵……真是讽刺，明明只是为了确保优越感而做出的傻事，没想到却救了我一命。只不过沙由里她也不是傻子，我干的那些蠢事在她心中留下的心理阴影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外面的那个怪物就是最好的证据……” 　　透过窗户望了一眼外面的校园，玛利亚看到那个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巨大SM女王正手持皮鞭抽打着脚下的奴隶。如果说阳光下的音乐教室里凝缩的都是沙由里对玛利亚的好印象，那外面那个怪物大概就是坏印象的结晶了。事情的关键就在于，玛利亚本人却拿这样的现状毫无办法： 　　“虽然靠着气势走到了这一步，但我究竟该怎么做呢？现在的我既没有力量与那个怪物对战，也没有办法把音乐教室里的阳光扩散到整个心灵世界之中。因为这都是只属于沙由里本人的记忆所孕育出的现象，我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已经不算是当事者了吧……” 　　“呵呵，看来你遇到了麻烦呢，望月小姐。” 　　“咿！？” 　　正当妖精少女苦笑着背靠窗沿坐倒在地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是谁在说话？” 　　“是我啊，我们刚刚才见过面不是吗？” 　　“你，你是之前那个白发少年？你不是彻底消失了吗？” 第329章 玛利亚的决心 　　看见突然在自己面前诈尸的葛之叶晴明，望月玛利亚被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她背后的妖精翅膀一拍一拍的，像是受惊的小鸟。 　　“嗯，我的思念体确实是消失了。但因为担心你无法完成使命，所以在消失之前留下了思念体的思念体，也就是现在这个我。” 　　“思念体的思念体……？你还能这样套娃的吗？” 　　“呵呵，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手段罢了。总之现在的我真的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了，而且变成这个模样之后，我也没有任何能够做到的事，只能给你一些指引罢了。” 　　说到这里，白发少女张开双臂让玛利亚看清了他的身体，只见白发少年从胸口往下的地方开始变得透明，到了下半身几乎就已经看不见了，这个模样就算说是幽灵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你还真拼啊……不惜把自己的灵魂折腾到这种地步也要拯救这孩子吗？” 　　“是啊，即便只是虚假的记忆，姐姐——汤川小姐她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把我当成真正的人类对待的人。我的生命虽然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但如果在最后的最后能够帮上她的忙，那也许我的存在也就有了意义了。” 　　“哼……既然你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派上用场给我看看吧。除了这间教室之外，这个心灵世界里到处都是心理阴影化成的怪物，变成了幽灵的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摆脱掉它们的追杀？” 　　“摆脱追杀？你这就想错了，玛利亚小姐。那些所谓的怪物才是关键啊。” 　　“什么意思？” 　　听到白发少年的这句话，妖精少女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而后者则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你忘了之前的那个我给你展示的场景了吗？那都是对于汤川小姐来说弥足珍贵的记忆，是构成她这个人格的重要部分。而现在这些记忆却被邪恶的法术所扭曲了，成为了恐怖的异形，这便是她的人格被改写的原因所在。所谓的心理阴影，是她的自卑被放大的结果。”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可比你更了解那个孩子的性格。我问的是该怎么解决这个状况！” 　　“稍安勿躁，玛利亚小姐。天乙贵人——也就是制造了我这个半妖，以及对汤川小姐施加了洗脑的幕后黑手之所以会留下这一层保险，就是因为他预料到了实验B班为了救回她有可能会试图潜入精神世界解除洗脑。但即便是老谋深算如他也应该没有料到，那些女孩居然会把你从死亡的深渊唤醒过来，也就是说，你本人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说人话。我到底该做什么？” 　　“做你应该做的事，让汤川小姐想起你真正的模样——” 　　一边这样说着，半透明的白发少年一边伸手指了指窗外的那个巨人。长着玛利亚的脸的那个怪物，此时此刻仍旧在化为魔窟的校园之中横行霸道。 　　“开玩笑的吧……你的意思莫非是说？” 　　“没有错，那个怪物是汤川小姐对你的印象被负面放大了无数倍的结果，如果与它同化的话，你应该就能在这个世界里取得真正的实体，以及与其他扭曲的记忆战斗的力量。这是只有身为汤川小姐挚友的你才能做到的事。” 　　“啧…………” 　　一听到自己必须要与那个巨大的SM女王合为一体，玛利亚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在内心深处，她却认同了这是唯一的方法： 　　【不想承认……虽然不想承认，但那确实是我真正的模样！一直以来在我眼里，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被神所宠爱的天之骄子，学校里的其他人不过是庸俗之辈，是只配被踩在脚底蹂躏的垫脚石……这是何等傲慢，何等幼稚的想法！原来一直以来，沙由里那孩子都把我的丑恶本性看的这么清楚，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好意思继续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接纳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已吗，我就做给你看！】 　　下定决心以后，妖精少女抬起了头来，一脸坚毅地对白发少年说道： 　　“我该怎么做？” 　　“我会帮你引开其他的心理怪物，让你能够接近那个巨人，但接下来的事就必须靠你自己了。” 　　“明白了，那就赶快行动吧。” 　　来到音乐教室的门前，望月玛利亚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便毅然决然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到走廊，房间里温暖的阳光瞬间消失，只剩下黑暗冰冷的气息笼罩着她的身体。从天花板、地板和其他一切缝隙之中，开始不断冒出漆黑的头发，虽然这个场景乍看上去极其恐怖，简直可以媲美《咒怨》，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一根发丝都闪耀着如同黑珍珠般的光泽，并且还散发出一阵阵好闻的草药型洗发水的幽香。 　　“真是够了，沙由里，你究竟是有多羡慕那个叫黑绘的人的头发啊！居然连洗发水的牌子都记得这么清楚！” 　　“沙沙沙——————！” 　　一边大声发出这样的吐槽，望月玛利亚一边拔腿就跑，一个由美丽的黑色长发形成的红眼鬼影则在她身后紧追不舍。那怪物身穿比头发还要漆黑的老式水手服，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宝剑，显然是以黑绘为原型没跑了。 　　高不可攀的实力，天生的神秘气质，以及令每个女孩子都羡慕不已的秀发——汤川沙由里心目中所有这些对于黑绘的印象，都被洗脑妖术扭曲放大，最终形成了这么一个如同恐怖片里的怨灵一样神出鬼没的形象。但即便如此，沙由里的潜意识还是保留了那光泽亮丽的发质与清香的洗发水味道，可见黑绘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之高，说实在的，这样玛利亚觉得有些嫉妒。 　　“为什么我就非得是穿着下流皮革装束的巨人，这家伙却能够保持人类的体积啊？这不公平！” 　　“你在说什么呢，玛利亚小姐。你的形象之所以是巨人，是因为你在姐姐心中占得地位最大啊！” 第330章 最后的诀别 　　在一边逃跑一边吐槽的妖精少女的身边，葛之叶晴明那半透明的思念体突然出现，挺身替她挡住了黑发的妖怪： 　　“总之这里就交给我，玛利亚小姐你就笔直地前往巨人的身边就好！” 　　“喂喂，你没问题吗？那黑发红瞳的小不点可是强到没天理的啊！” 　　“放心吧，我也与真正的黑绘小姐交过手，而且还是在彻底惹怒她的情况下交手的！对比起来，这个潜意识里的怪物反而要显得可爱多了！” 　　“嗯！很有说服力，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闻言果断留下了白发少年断后，望月玛利亚一路冲出教学楼，来到了玛利亚学园的庭院之中。现实中的这个地方原本种满了观赏植物，处处都是鸟语花香，树荫下的长椅上随处可见大小姐们悠闲享受午休时光的身影。 　　然而在汤川沙由里被扭曲的噩梦之中，那些树木都变成了歪歪扭扭的铁丝，长椅变成了处刑木马，鸟儿则变成了吸血蝙蝠，连路灯都变成了幽蓝的鬼火。整个学校看上去就像是闹鬼的城堡一般。 　　【啊……果然，我就说这个场景为什么会这么有既视感，仔细一看这不是心血来潮我借给沙由里的‘霸道血族爱上我’里的吸血鬼学校吗！明明是那么经典的乙女游戏，就是男主角们的性格都稍微带点病态，设定有点重口味，女主角一个选错就会被吸血虐待致死而已，剧情本身还是很不错的，结果那孩子只玩了一天就被吓哭了，连着卡带和掌机一起还给了我……看来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啊……】 　　认出了眼前场景的来源之后，望月玛利亚只感觉欲哭无泪。原来她现在面临的绝境，竟然是自己造的孽！所以说向外行人布道小众游戏一定要谨慎，否则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人家一生的阴影，同学们都记住了吗！ 　　“但是，如果这里真的是以那座吸血鬼学园为原型的话，说不定那个很重要的‘设定’也被保留了下来。我记得沙由里虽然很害怕，但为了能够不让我失望，还是硬着头皮打通了第一个男主的线路才对，如此一来的话……” 　　不过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沙由里的这个心理阴影是玛利亚一手造成的，也就代表她对这个世界的规则非常了解。在重口味乙女游戏《霸道血族爱上我》里面，有一个重要的设定，那就是女主角所上的吸血鬼学校其实是真祖的古堡改建而来，校内隐藏有大量的密道，而其中一条就位于庭院中间的喷水池里。 　　“有了，果然喷水池也变了样子！” 　　而巧合的是，圣玛利亚学园的庭院中心也正好有个喷泉，泉里的雕像本来是手捧水平的圣母造型，现在也变成了跟游戏里一样的从嘴里往外吐血的狰狞石像鬼。远远地望见了那汪猩红的水池，玛利亚立即蹲下身子，用灌木作为掩护开始朝那边潜行了过去。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里里里里里里里里里——————！听听听听听听听听爸爸妈妈的话话话话话话话————————！” 　　“啧！怎么被发现了！？” 　　然而妖精少女还没来得及走出两步，就听见了一个声嘶力竭的恐怖叫声。只见由汤川沙由里的父母缝合而成的双头怪物从庭院的对面飞快地朝她爬行了过来，一路撞倒了无数路灯和铁丝树。树上的倒刺扎得它鲜血淋漓，但这只让怪物变得更加狂暴：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里里里里里里里里里！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里里里里里里里里里！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由里里里里里里里里里啊啊啊啊————————！为什么你不能理解爸爸妈妈的爱——————————————！” 　　“吵死了！就算他们是放着女儿不管自己跑去赚钱的垃圾父母，也不带这样把人弄成怪物的！就连我家那个混账老妈都没到这个地步——好吧，她还真的就是个怪物，但沙由里的父母可不是这样！” 　　看到如此扭曲的梦魇即将冲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望月玛利亚的第一反应比起恐惧反而是愤怒。她很清楚以沙由里那善良的性格不可能将亲生父母黑成这样，那么这个怪物诞生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邪恶法术的洗脑。 　　“妖精之箭，给我射穿它！” 　　“噗呲！” 　　“啊啊啊啊啊啊————————————！” 　　盛怒之下，玛利亚动用妖精之力召唤出一张可爱的小短弓，朝着怪物的额头射出紫色的魔法箭矢。这一击完美地命中了目标，但却未能穿透对方的皮肤，只是让这怪物叫得更大声了。然而妖精少女见状却并没有想要逃跑，反而大声地吼了回去： 　　“我就知道！刚复活的我比婴儿还要弱，怎么可能有攻击力啊！我这个笨蛋！但我不后悔，看到朋友的家人被侮辱成这个模样，要是还能忍的话，我望月玛利亚从一开始就不会主动与她做朋友了！” 　　“说得好，我就知道我能相信你们之间的友情！” 　　“轰——————！” 　　“啊啊啊啊啊——————！？” 　　就在缝合怪即将抓住玛利亚的那个瞬间，一道白光从天而降，逼退了巨大的怪物。光芒散去之后的，显露出来的真身还是那位白发少年，只见他的模样比刚才还要透明，胸口以下几乎已经完全消失，左手也不见了。唯一还看得清的上半身也缠了许多黑发，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去吧，这里交给我。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怎么又是同样的台词，你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本来就是即将消失的思念体，不，是思念体的思念体，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这一次真的是我最后仅剩的力量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哼，那你就放心吧。等到沙由里恢复正常之后，我会告诉她你为她做出的牺牲的。以那孩子的性格，就算已经不记得了，她肯定也会在心里感谢你这个‘弟弟’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第331章 学园密道 　　“……再见了，白色的少年，我不会忘记你的牺牲的。” 　　看到葛之叶晴明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望月玛利亚知道他已经获得了渴望的救赎。于是乎妖精少女便不再犹豫，转身冲向了庭院中心的喷泉。 　　“拜托了啊，沙由里，你一定要是真的玩通的第一男主角的路线啊，否则我可就真的没有办法救你了！” 　　只见在一片肃杀的铁丝树林之中，华丽而诡异的石雕喷泉孤独地耸立着。四头狰狞无比的石像鬼蹲在黑曜石的台座之上，嘴里不断流出殷红的鲜血。就算是在游戏设定之中，此处乃是吸血鬼贵族们所上的学校，这个血量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每分钟得杀多少活人才能榨取这么多的鲜血啊？而且血对于吸血鬼来说就是食物，这不等于是浪费粮食吗？ 　　然而游戏之所以是游戏，就是因为它建立在创作者幻想之上，不需要遵守现实的条条框框。这个喷泉之中还隐藏着另一个不符合物理规律的秘密——那就是它其实是一个密道的入口。 　　“在午夜十二时钟声敲响之际，献上纯洁少女的鲜血，通往自由之门便会为汝打开。” 　　默念着游戏里的文本，望月玛利亚用力咬破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将手伸向了喷泉。在血滴下的瞬间，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里有点没谱：不知道犯下深重罪孽的自己究竟还算不算“纯洁的少女”？ 　　“滴答！” 　　“轰轰轰轰轰轰——————————！” 　　“呼…………” 　　还好，看上去这句话里所指的“纯洁”是仅限于物理层面上的。或者也可以说是完全基于汤川沙由里的潜意识，即便玛利亚对她做出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沙由里仍旧相信她的灵魂是纯洁的。 　　总而言之，接受了少女鲜血的喷泉立即开始发出轰鸣的抽水声，那么一大池子的血液在几秒之内就瞬间消失无踪，显露出了隐藏在池子底部的密道。只见整齐排列的黑色石阶一尘不染，像是新打了蜡一样光鲜亮丽，完全不像是在一池子鲜血里面泡了几百年的样子。 　　这当然不符合现实规律，但就像刚刚说的那样，这可是乙女游戏里的世界，虽然男主们的性格非常重口味，但并不会有太过恶心的画面，否则谁还会买啊！ 　　“做得好，沙由里！看来你真的是强忍反感打通了男一号的线路，毕竟这可是剧情的关键啊！” 　　没有错，在《霸道血族爱上我》的攻略路线之中，与女主人公真心相爱的男一号洗心革面，不仅改掉了残忍暴虐的性格，还决定带着被选中作为祭品的女主逃离吸血鬼学园。而这两个人用来逃出生天的密道，就位于鲜血喷泉的下方，而这喷泉正好是他们在前一幕里互相表白的纪念地点。 　　且不论这段设定究竟有多么不合逻辑，为什么女主角在之前的剧情之中天天被男主角按在床上各种SM，之后两人互相喜欢上之后还正式交往了好几周时间，结果到了这里她居然还是“纯洁的少女”，总之沙由里的潜意识忠实重现了这段强行机械降神的白开水剧情，同时也为玛利亚提供了前往巨人女王身边的道路。 　　“我记得游戏里不能走左边，因为直接逃出校园的话就会被学园长派出的猎人追上杀死，进入恶意满满的BAD·END。想要GOOD·END就一定要走右边，前往学校主楼与身为男主老爸的学园长对峙，并且靠着‘爱的力量’打败老吸血鬼，终结他的独裁统治——咦，这里是……？” 　　进入密道之后，玛利亚靠着自己的记忆选择了右边的岔路，刚走两步就赫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校园的另一边——瞬移的理由很简单，游戏里也没有描写男女主在密道里摸索的过程，直接就切换了场景。剧本作者应该是急着交稿，甚至连出口的具体位置都懒得去描写了。而这一细节也在记忆之中被忠实地再现了出来——只见妖精少女回头一看，发现背后就只剩下一块平地，哪里还有什么密道！ 　　“难道说沙由里这家伙……其实还挺喜欢这游戏的？要不然怎么会连这种败笔之处都记得一清二楚？” 　　面对此情此景，望月玛利亚不由得苦笑着吐起了槽，“早知道她这么喜欢的话，就应该把续作《霸道血族爱上我CRAZY》也塞给她了，不过里面的吸血鬼祖孙三代都爱上女主的玛丽苏操作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说不定会弄得她三观尽碎呢。” 　　一边用这样的想象放松着自己的神经，妖精少女一边朝着最后的目的地迈出了脚步。那里是与她长着一张脸的女巨人所占据的王座，在高耸入云的王座脚下躺着无数身穿圣玛利亚学园校服的奴隶，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着带有锁链的狗项圈，而锁链的另一头都被巨大的女王牢牢握在手里。 　　“玛利亚大人，玛利亚大人……您是我们永远的偶像，请赐给我们慈悲吧——” 　　“啪！” 　　“啊啊啊——！？” 　　“没有精神！叫得这么小声还想当奴隶？再大声一点！” 　　“慈悲！请发发慈悲，女王大人！” 　　随着巨人手中皮鞭的抽打，成百上千的奴隶们一齐发出了哀嚎，而女王本人则在这痛苦的大合奏之中露出了陶醉的笑容。这是何等丑恶的形象，比起变成长发女鬼的黑绘和变成缝合怪的汤川夫妇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玛利亚本人却一点没有感觉受到冒犯，相反，越是靠近巨人，她的心情就变得越来越平静： 　　【没错，这就是我。是那个把所有的同学都看成下等人的被宠坏了的小公举。尽管这是母亲强加给我的人生规划，但我确确实实对她所描绘的未来深信不疑——身为女明星望月纯子的独生女，我与生俱来就注定要成为世上最闪耀的偶像，凌驾于全日本娱乐圈顶点的女王。学校里那些靠着家里有钱就养尊处优为所欲为的大小姐们，根本就不配与我呼吸同一片空气。但到头来我与她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在偶像之路上所达到的那点成就，不也是靠着母亲仅剩的人脉和名望才换来的吗？正是因为她察觉到了我的极限，所以才会安排那场与电影导演的枕营业……没有真本事的小丫头想要继续往上爬，就只能出卖肉体了。】 第332章 玛利亚的蜕变 　　经历过一次死亡，或者说是两次死亡之后，玛利亚已经对自己这个人有了很清晰的认识。因此她不得不佩服汤川沙由里看人的眼光。这个巨大的SM女王形象看似荒谬，却准确地抓住了“望月玛利亚”这个人的本质—— 　　没错，就算她的身体高耸入云，就算她穿着妖艳的SM皮革装，那也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罢了。那贫瘠的身材，那没品的笑声，完全就是在努力扮演心目中为所欲为的大人，但却弄巧成拙的结果，看上去别提有多么滑稽了。 　　“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在这个被邪恶法术扭曲的噩梦之中，将自己所谓的‘爱’强加给你的无良父母被变成了缝合怪兽，就连你最憧憬的那位英雄女孩也变成了那副贞子般的鬼怪模样，唯有我还保持着人类的样子——虽然身体变大了，但却没有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就是对我友情的证明吧，沙由里。” 　　一边在口中如此默念着，望月玛利亚一边无所畏惧地迈步走向了自己的巨大分身，“那么，现在就轮到我来证明自己的友情了。汤川沙由里，我认同你对我的看法，这个巨人所展现出的所有丑陋与不堪，都是我的一部分！” 　　“唰————！” 　　话音刚落，玛利亚就猛力拍动背后的蝴蝶翅膀，如同流星一般笔直地飞向了巨人的头部。没等对方做出反应，她就一头钻进了巨人半张的嘴缝之中： 　　“与我合为一体吧，我的罪孽，我的幻影！然后让我们一起摧毁这个无聊的噩梦，叫醒被囚禁的睡美人吧，这就是我作为朋友应该做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王大人！女王大人！ 　　刹那，巨人的头部迸发出紫色的光芒，它顿时开始痛苦地挣扎了起来。伴随着巨人的挣扎，她的王座也不断坍塌，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奴隶们纷纷抱头鼠窜。 　　“呵呵，看来你成功了呢……” 　　同一时间，葛之叶晴明的思念体静静地躺在干涸的喷水池，旁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尽管身体已经消失到只剩下头部，他的脸上仍旧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这样一来……你就获得了在这个世界里战斗的力量……我也终于可以……” 　　“沙沙——————” 　　“休息”两个字没有说完，白色少年就闭上了眼睛，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了风中。这个被天乙贵人擅自制造出来，又被擅自放弃的悲哀存在，终于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以自身的意志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愿他的灵魂能在彼岸获得永恒的安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消失！” 　　至于望月玛利亚，她并没有那个机会看到葛之叶晴明的最后时刻，因为此时的她正在巨人体内与天乙贵人留下的邪法进行殊死的搏斗。那股邪恶的灵力既像毒蛇又像藤蔓，不断地缠绕上来撕扯少女的肉体，阻止她进入记忆的核心领域。 　　“这是属于我的记忆！是我在沙由里心灵之中留下的印记！哪怕这是负面的记忆，是一个暴虐无道的幼稚女王的形象，那也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活该被她记恨一辈子！但你不一样，你只不过是利用她的记忆扭曲她的意志而已，你才没有资格存在于这个地方，给我——————滚出去————————！” 　　尽管刚复活的玛利亚无比虚弱，但在巨人的体内，她却如同身在主场。是的，虽然外表看上去完全是不好的回忆，但这个巨大的身体确实如白色少年所说，承载的是沙由里对于挚友的所有回忆。正是因为这份回忆的分量，巨人的身体才会显得那么庞大。邪恶的法术以这些回忆为养料，不断侵蚀着少女的心灵，而如今玛利亚要做的就是争夺这份力量，削弱对手强化自身： 　　“沙由里，我还记得！与你初次相遇的时候，在我眼中你就是只可怜的小狗，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肆意欺凌。我承认！我完全是因为看不惯那些家伙的嘴脸才站出来替你解围的，之后与你成为了朋友，也只是想利用你这个全校最土最穷的妹子作为不起眼的‘绿叶’，用来衬托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已！我的所作所为比起牛田她们几个人渣还要更加恶劣，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友情！” 　　一边呐喊着肺腑之言，玛利亚一边徒手撕扯着缠绕身体的毒藤，荆棘上的倒刺划破了她的皮肤，令少女血流不止。但她仍旧锲而不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就算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了与你在一起的感觉，我还是打从心底看不起你！认为你就只是我人生中的配角！在被母亲背叛之后，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简简单单地就接受了妖精王的诱惑，放弃了作为人类的生命！明明我心里很清楚，你肯定会为我的死感到悲痛欲绝，但我还是把自己的复仇放在了首位！变成妖精之后的事就更不用说了，获得了力量的我彻底抛弃了与你之间的友谊，把你的存在当成了毫无必要的累赘，甚至派出怪物追杀你！这都是我发自本心的行为！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任性妄为、性格恶劣的家伙，根本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小天使。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也还想和你成为朋友，真正的朋友！所以说汤川沙由里，给我醒过来啊！你是一个只要能和朋友一起聊天，一起在洒满阳光的校园里吃午饭就会感到无比幸福的平凡女孩，才不是什么引发世界变革的超人，现在的这个模样，根本不是真正的你！喝啊啊啊啊啊————————！” 　　“咔咔咔咔——————！” 　　随着情绪的迸发，望月玛利亚终于在于邪恶法术的较量之中占据了上风。只见她用少女的纤纤玉指硬生生地撕破了荆棘的的束缚，背后的蝴蝶翅膀一下子长大了三倍，从脆弱的幼蝶变成了女王般的凤尾蝶，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华丽的长袍。即使是在妖精界之中，拥有此等造型的妖精也至少拥有贵族以上的称号。而她作为一个原本是人类的新生妖精，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如此巨大的蜕变。 第333章 苏醒的意识 　　然而，这本来就是很自然的事。 　　正如妖精界是现实世界的投影，妖精作为一种生命形态，也正是现实世界生物感情的投影。作为他们力量源头的感情越强，妖精的能力也就会变得越强。 　　而玛利亚现在靠着自己的真挚的感情，进化为了上级妖精。这绝不是因为原初妖精王的祝福，而是她个人努力的结果。在此时此刻，望月玛利亚真正地成为了汤川沙由里的朋友。经过了如此漫长的远路，她终于回到了原点——也就是那个洒满阳光的午后，与生命中重要之人相遇的那个瞬间。 　　“沙由里——！醒过来吧！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最初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请你重新成为我的朋友吧！” 　　向着噩梦深处的虚空，美丽的妖精发出了全心全意的呼唤，而她的声音，也成功传达给了想要传达的那个人： 　　“是谁…………？” 　　无边的黑暗之中，一位少女突然从沉睡之中苏醒了过来： 　　身体好沉重……特别是大脑，像是被人灌进了一吨水银那样迟钝。 　　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包括自己的名字，自己为何会躺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一切的记忆都仿佛被抽离的出去，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空壳。 　　“轰隆隆————————！” 　　在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如雷的轰鸣。有人正在外面拼死战斗。战斗？与谁战斗？与我吗？我是那种……需要有人拼上性命才能打倒的世界的威胁吗？ 　　不太对劲……违和感油然而生…… 　　我应该不是……那种怪物才对……应该是更平凡，更不起眼，无论是死是活的没人关心的小人物才对。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这世上没有谁会关心我……否则我又怎么会被孤零零地抛弃在这暗黑的世界之中呢？ 　　好累……不想思考了……还是重新睡去吧，只要一直沉睡，就不用再为此而烦恼了…… 　　【沙由里……沙由里！给我醒醒！别放弃思考啊！】 　　好吵…… 　　又传来了声音……不过这一回不是战斗的噪音，而是某人的呼唤。这个声音让少女感到有些熟悉，然而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也不愿意回想起来……因为一旦少女的本能告诉她，这片黑暗虽然冰冷而孤寂，但却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场所。 　　只要呆在这里，她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要问想伤害她的人是谁？答案是——全部。 　　在外面的世界里，少女的父母，朋友，憧憬的对象，统统都变成了怪物。只要走出这片黑暗，少女马上就会被那些家伙撕成碎片。 　　所以说不要醒来，不要醒来，就永远这样沉睡下去便好，只要沉睡下去，一切就不会改变……安稳的和平就不会消失…… 　　【不要再别骗了，给我醒醒！沙由里，沙由里！】 　　………………………………………… 　　【没办法了，这是你逼我的。还记得我借给你的《霸道血族爱上我》吗？为男主角挡刀而死的女主角是怎么复活的？是男主嘴对嘴把自己的血液喂给了她，把她复活成了自己的眷属，最终才达成了HAPPY/END。既然你不肯起来，那么，我也只好用这么老套的办法强行叫醒你了，睡美人小姐！】 　　………………？ 　　这个声音……在说什么啊？ 　　嘴对嘴？ 　　这么羞耻的事情……她不会真的做出来的吧？ 　　“啾————！” 　　然而她还就真的做出来了！ 　　沉睡中的少女只感觉嘴唇上一阵温热，一股香甜的味道直冲脑门。她在慌忙之中睁开了眼睛： 　　“玛利亚！？你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我我我我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怎么能做这种事！” 　　“哼，终于醒过来了啊，你这小懒虫！” 　　从无边的昏睡之中苏醒之后，映入汤川沙由里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天使般美丽的金色齐耳卷发，星空般闪耀的水灵瞳孔，如同洋娃娃一般俏皮可爱的五官，还有那樱桃般娇嫩的嘴唇……嘴唇，就是那张嘴唇唤醒了她！这一事实令沙由里的小圆脸烫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以至于直到几秒钟之后，她才想起了一个悲伤的事实： 　　“玛利亚……？你真的是望月玛利亚吗？但我听说你已经——” 　　“已经死了？说得没错，我确实死过一次，那是我应得的报应。但是我又从地狱回来了！为的就是叫醒你这个小懒虫！” 　　“为了叫醒我？啊咧……我究竟为什么会睡在这种地方来着……？” 　　稍作思考之后，被封印的记忆就一股脑地涌进了汤川沙由里的脑海，揭示出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啊！我想起来了！我被人从疗养院带走，然后又被灌输了虚假的记忆，把自己当成了名门葛之叶家的大小姐……那位在学校里被当成英雄般崇拜的葛之叶晴明是我的亲弟弟！然后……然后我在一个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学校了过了好久，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名为葛之叶小百合的另一个人……到了最后，我在神社里看到弟弟被杀的一幕……为了复仇，我做出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啊啊啊！” 　　尽管是虚构的记忆，这一切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一真相所带来的强烈冲击，令善良的沙由里不由得双手抱头痛苦地哭泣了起来： 　　“我都做了什么事！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到处狂轰滥炸，甚至想要杀掉救过我好多次的黑绘同学她们！即使是现在，她们也还在现实世界中与我的身体拼死战斗……怎么办，怎么办！？万一她们受伤了的话，这都是我的责任！” 　　“胡说八道！” 　　“啪！” 　　然而圆脸少女话音刚落，脸颊上就挨了玛利亚一记轻柔的巴掌： 　　“这才不是你的责任的，你只不过是碰巧拥有了比较特殊的体质而已。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与圣玛利亚学园格格不入的土妹子，同时也是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小姐学校里最善良的人，我唯一的朋友！所有的坏事都是给你洗脑的坏人引诱你做出来的，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这样吗……？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吗？” 　　“就是这样，你只需要像以前那样相信我就好了。我有骗过你吗？” 第334章 玛利亚的忏悔 　　“有啊…………” 　　望月玛利亚的这句话，本意是想要让汤川沙由里振作起来的鼓励。没想到后者一听，立即就一脸失落地垂下了头，“在你出了‘那件事’的时候，我不是很担心地问过你要不要紧了吗？当时你告诉我不要紧，但结果没过多久你就……” 　　“啊……” 　　圆脸少女说的“那件事”，当然就是指的玛利亚当年的枕营业丑闻。而最后她选择了什么也不向唯一的朋友诉说，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这对于沙由里而言，应该是人生中最大的心理阴影了吧。 　　“那，那件事不算！我当时心情也很乱，而且又受到了妖精王的蛊惑，所以才会走极端的！总之就是……对不……不算数！” 　　突然想起自己是为了道歉才来到沙由里的心灵深处，玛利亚磕磕巴巴地说了半截，最终还是没能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来。她真的很想扇自己两巴掌，事到如今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 　　“就算这件事不算……你还对我说过别的谎话。” 　　“咦？” 　　然而就在妖精少女对自己的没用感到恼怒的时候，低着头的汤川沙由里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口口声声说是令人感动的神作，强行借给我的恋爱游戏，结果却是恐怖的吸血鬼故事，害得我好几天都在做噩梦。” 　　“啊，你是说《霸道血族爱上我》对吧？虽然背景设定是有那么一些重口，男主角们前期的表现也个个都是抖S，但最后的结局不是都不错吗？我看你还挺喜欢这个游戏的啊？” 　　“就算结局不错，恐怖的东西就是恐怖嘛！” 　　听到玛利亚的辩解，沙由里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鼓起了腮帮，嘴里一个劲地说个不停：“还有还有！你说你自己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害得我羡慕得不行！但后来我才发现，你每天早晚都会瞒着我拼命地锻炼身体，好保持完美的体型！” 　　“这，这是因为我是偶像啊，偶像的减肥计划是不能给粉丝看见的，否则就会掉价了嘛！” 　　“还有就是，你说你是天才，所以不用复习也能考高分，但结果你都是在工作的闲暇之余悄悄地做练习题！教科书上写满了从课堂上抄下来的知识点！” 　　“咦咦咦，这你都发现了！？我明明隐藏得很好的啊！” 　　“废话！你以为是谁在你死后帮你整理的遗物？你知道我是怀着什么心情做的这件事吗！” 　　“啊，这……” 　　“最后的最后！我最不能原谅的一点就是！” 　　听见自己各种用来营造完美形象的谎言被一个个拆穿，玛利亚正对此感到不知所措，越说越激动的汤川沙由里就猛地抬起了头来，泪眼朦胧地冲她吼道： 　　“为什么你变成妖精复活之后，没有把我也带进你创造的那个世界？别的同学都被你抓进去了，哪怕是被变成奴隶也好，被变成怪物也罢，至少她们都还是你的世界的一个居民！为什么只有我，连成为你的世界的一部分的资格都没有！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沙由里……我……” 　　终于来了。 　　这是玛利亚早就做好觉悟去面对的一幕。在她决心要唤醒沙由里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一定逃不过这个问题。 　　而她的回答也早已准备好了，现在玛利亚所需要的，仅仅只是面对挚友忏悔的勇气而已。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诶……” 　　于是乎，在长久的沉默和深呼吸之后，堕为妖精的少女终于说出了那无比简单，却又无比艰难的三个字。汤川沙由里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干脆地低头认错，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这也是圆脸少女第一次看见玛利亚露出像是普通人一样充满愧疚和后悔的表情。这个表情扭曲而又丑陋，完全不符合她完美偶像的身份，然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真实。 　　“我向你坦白，沙由里。我那个时候没有把你抓进自己的世界，是因为我不想承认你这个朋友。” 　　“果然是这样……我果然是一厢情愿……” 　　“不，你听我说完！我不想承认你，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自己已经蜕变了！曾经的我试图反抗这个世界的恶意，结果却被逼上了绝路。但获得了妖精之力的我已经变成了全新的存在，拥有了向整个世界复仇的权利！这样的我是世上最完美的那一只蝴蝶，不再需要绿叶的衬托。所以我不愿意承认你的存在，因为那会让我回想起身为凡人的自己。” 　　“啊！” 　　说到这里，玛利亚一把抱紧了眼前的少女，声泪俱下地向她坦白道：“然而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根本就没有变化，只不过是得到了某个妖精王一时兴起的施舍，就开始狐假虎威了起来！直到被人打败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蜕变，反而是退化了，退化成了遇到你之前那个自我中心，目中无人的讨厌女孩。自以为自己是被上天选中的天之骄子，结果却只是个小丑罢了。” 　　“沙由里……” 　　“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妖精王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能够再次回到你的面前。你愿意原谅这么丑陋，这么幼稚的我吗？我们……我们还能重新成为朋友吗？” 　　“当然了……” 　　然后，玛利亚预期之中的回答果然出现了。她所认识的汤川沙由里是那么的善良，肯定不会拒绝来自朋友的声泪俱下的忏悔。虽然这样的做法显得有些卑鄙，但少女还是感到了无比的解脱。 　　“谢谢你能够来救我……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永远都不会从这个噩梦里醒来了。” 　　“等一下，沙由里，你要去哪？” 　　然而，汤川沙由里接下来所采取的行动，却完全出乎玛利亚的预料之外。 　　只见她用温柔却决绝的动作，强行挣脱了玛利亚的怀抱，整个人向着高处的“心灵之洞”漂浮了起来。那个洞口是玛利亚利用巨人的力量强行闯进这里的时候留下的，外面就是由心理阴影组成的噩梦世界。 第335章 胜负已分？ 　　“沙由里，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做我必须做的事情。” 　　对着发出呐喊声的望月玛利亚，刚刚苏醒过来的圆脸少女露出了圣母一般柔和的微笑：“在现实世界里，黑绘同学她们正与我的身体进行战斗。我必须要去帮助她们，否则这具身体里所积蓄的过于强大的力量一定会伤害到某个我所重视的人。所以，我非去不可。” 　　“你说的意思我都理解，但你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 　　汤川沙由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她脸上的笑容已经证明了一切，意识到她的目的的望月玛利亚马上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难道说……你是想牺牲自己来阻止现实世界中的战斗？不行！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 　　“请你理解，玛利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体内的力量已经要失控了，再这样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趁着我还能够保持自我意识的时候，我必须要亲手做出了断才行。你不正是为了这件事才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唤醒我的吗？” 　　“才不是！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让你去死的啊！拜托了沙由里，你才不是那种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英雄呢，我只要能够看到你像以往那样傻笑着度过和平的每一天就够了，拜托你不要做傻事啊！” 　　“是的，我确实不是英雄，但是玛利亚，我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啊。要是这股力量彻底爆发出来的话，不仅是我，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就再也无法继续和平地生活下去了。所以我必须去做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这与平凡与否没有关系。” 　　“沙由里，你这个笨蛋！” 　　从挚友那安详的表情上意识到她心意已决，望月玛利亚苦恼地跺了跺脚，接着拍动新长出来的华丽翅膀飞到了沙由里的身边：“明明只是个土妹子而已！却偏偏在奇怪的地方这么固执，你的这一点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没有变！我知道了啦，我不会再阻止你了，但相对的，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终点。” 　　“咦！？不行不行！你在说什么啊，玛利亚！” 　　听到妖精少女的这句话，沙由里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动摇之色：“你好不容易才复活过来，怎么可以陪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这一去很可能就无法再回来了啊，请你代替我好好地活下去吧！” 　　“我才不要呢！你难道忘了吗？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孤独的死亡了，那种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得多。而且那个时候至少还有那个叫黑绘的人在旁边替我流泪，你现在要是一个人去了，怕不是比我当时还要孤独得多。身为朋友，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放任你去受那种苦啊！”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的！你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天才少女偶像，望月玛利亚！无论是写真摄影还是演唱会出道，我所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底，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意志！就算是你也不例外，汤川沙由里！” 　　“说的也是啊…………玛利亚你就是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呢…………” 　　听到这句煞有介事的宣言，圆脸少女先是一愣，接着便露出了十分怀念的笑容：“我明白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吧……就算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至少我们在最后的最后能够以好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彼此的身边，对我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哼，感恩戴德吧！此时此刻，你可是获得了天才少女偶像的限定握手劵，期限是——永远！” 　　“呵呵，请多多关照了！” 　　笑着牵起了玛利亚红着脸向这边伸出的小手，沙由里将自己的手指与她的手指彼此紧紧相扣，再也没有分离。两位少女就这样手牵着手飞向高空，飞向了控制这具身体的意识的天穹————————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的动作变慢了！？” 　　同一时间，现实世界里。正与巨大的元婴陷入苦战的实验B班突然感到肩上的压力减轻了很多。只见元婴突然抱头哭喊了起来，背后的翅膀与头上的光环瞬间黯淡不少，如同暴雨般的光束攻击的密度也变得稀稀拉拉了起来。 　　“看来玛利亚终于唤醒了汤川同学的意识，她开始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了！” 　　见此情景，在空中御剑飞行吸引火力的黑绘马上反应了过来，低头对地面上的两人叫到： 　　“凯蒂同学，阿什利同学，机会终于来了！请你们配合我，我们一起把汤川同学从这个失控的力量团块之中解救出来吧！” 　　“понимать（明白）！” 　　“我知道了！” 　　“一，二，三，行动！” 　　无需多费唇舌，身经百战的少女们早就在彼此之间形成了心有灵犀的默契，随着黑绘的一声令下，凯蒂立即将魔眼的功率开放到了最大程度： 　　“魔眼——全开放，三维空间数据计算完成，汤川沙由里本体的位置在巨婴的头部，距离头盖骨223.3厘米，深度179.8厘米，身体姿势如同婴儿般呈现蜷曲状，不要搞错了细节！” 　　“了解了！阿什利同学，借给我你的全部的自然之力！” 　　“地火水风，组成世界的四耀之力，听从我血统的召唤聚集于此，赐予勇者汝等的祝福吧！” 　　“唰唰唰唰——————！” 　　在确定了沙由里本体的位置之后，黑绘在空中朝德鲁伊少女伸出了手中的妖精宝剑，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地唤醒四大元素之力，将它们一股脑地灌注进了“四耀之庇佑”的剑身之中。 　　“叮————————————！” 　　一时之间，充满力量的妖精宝剑光芒大作，发出的清澈剑鸣如同龙吟虎啸直冲天际。此时此刻，被身为最强灵能剑士的黑绘紧握于手中，它毫无疑问就是此世最强之剑，就连超越神明的敌人也能一刀两断！ 　　“虚伪的空壳，给我碎裂吧！哈啊啊啊啊啊啊————————！剑主天地————————！” 　　“锵————！” 　　绝剑一闪。 　　贯穿天地断光转瞬即逝，其速度已经超过了任何人的视力极限，甚至无法在凯蒂她们的意识之中停留。 　　“灭·却。” 　　然而黑发萝莉那潇洒从容的收招动作已经证明了这一击的成功。斩业不斩人，她耗费全心全灵所挥出的究极一剑，仅仅只是将构成巨大婴儿的灵力外壳斩做两段，却完全没有伤到在其中沉睡的少女本体分毫。 第336章 复苏的传奇 　　“风之精灵，听从我的召唤！” 　　看见昏迷不醒的汤川沙由里从被劈开的元婴之中掉落了下来，阿什利眼疾手快地召唤出一阵强风，托起少女的身体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失去了核心的巨大婴儿也开始迅速地土崩瓦解，重新化为纯粹的灵力回归大地。 　　“成功了！这样一来真人类的觉醒就被阻止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凯蒂忍不住说出了一句满是FLAG的台词。一般在动画片里面，主角队的成员只要把这句话说出口，接下来就一定会发生大反转。 　　“轰轰轰轰轰轰————————！” 　　“又怎么了？” 　　果不其然，灰发少女的话音刚落，她脚下的地面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无数的龟裂出现在了坚硬的火山岩的表面，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富士山要爆发了一般。 　　“这怎么可能，灵力……在逆流？简直就像是在地面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难道汤川同学并不是唯一的容器！？” 　　与此同时，身在空中还没来得及降落的黑绘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在高处看得分明——火山口的中央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不行！必须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黑发萝莉常年磨练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完结。无论被隐藏在元婴正下方的那个物体是什么，她都必须阻止那东西破土而出。抱着这样的想法，黑绘再度用尽全力挥动了手中的妖精圣剑： 　　“剑主天地——————！” 　　“铛——————！” 　　“啧！我没力气了！” 　　然而，即使是强如黑绘也不可能连续发动两次斩断万物的绝招，更何况宝剑内的四大元素之力也已经被消耗殆尽，因此第二发剑主天地理所当然地变回了普通的威力，没有能够打破强大的灵力障壁。黑发萝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山口彻底破裂开来，一具身穿阴阳师的纯白狩衣，头戴素雅乌纱帽子的人类骸骨从里面漂浮而出，原本聚集在汤川沙由里身上的大量灵力全部都被他的身体吸了进去。 　　“那，那个人难道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看到那标志性的装束，一个尽人皆知的名字从黑发萝莉的嘴里脱口而出。没错，哪怕已经化为枯骨，那个身影所散发出的威严而神圣的强大气场也绝对不会说谎，那毫无疑问是千年前的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本人的尸体！ 　　———————————————————————————————————————————— 　　同一时间，在火山口外围的神社之中，妙鹤巫女与天乙贵人之间的战斗也刚刚结束。从结果上来说，他们是同归于尽。 　　只见在被天乙贵人的攻击掀开的面纱之下，是一件空空如也的和服，无数仙鹤的羽毛从中飘洒而出，化为闪耀的光点随风而逝。没有错，主动堕为妖怪的妙鹤巫女的本体就是这些羽毛，从她选择成为妖怪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放弃了人类的形态！ 　　“没想到啊，你所化成的妖怪居然是‘鹤之报恩’这个故事本身……也就是‘看到正在织布的仙鹤真身的男人，一定会与仙鹤从此分离永不相见’。与此同时，你又将自己的灵力与全国的灵脉融为了一体，这对于普通的生物来说毫无意义，但对于老夫这样的式神而言，掀开头巾看到你的真面目，就相当于是主动切断了与‘日本’这个概念的联系……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识破了老夫的真面目，并且做好了牺牲自己将老夫消灭的觉悟。” 　　“这不是什么觉悟，只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罢了。如果有别的办法，我才不想以这种方式死掉呢。” 　　对着化为羽毛不断随风飘散的妙鹤巫女，身体逐渐开始崩坏的天乙贵人露出了佩服的笑容，他几乎已经承认了自身的败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脚下的地面却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这种感觉……难道是……！？” 　　“呵呵呵呵，一切都如老夫所料，如老夫所料啊！”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妙鹤巫女的声音显得非常惊讶，而身体已经基本消失的天乙贵人则仰天发出了狂笑： 　　“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实验都得到了回报！命定的时刻已经到来，晴明大人他就要复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你在这千年之间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人类的进化……你费尽心思促使汤川沙由里的觉醒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她的身体积攒足够的力量，然后通过将其凝练成型之后一口气释放出来的方式，强行复活你所认识的另一位真人类——也就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到头来，你这个一切悲剧背后的元凶，也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再见主人一面的寂寞式神罢了！” 　　“呵呵呵呵呵……不错，这就是老夫……不，这就是‘妾身’的真正目的！想要复活主人有什么不对！？晴明大人就是妾身生存的意义！啊啊，晴明大人……虽然没能做到再见您一面，但是光是感受到您的力量，天乙我就已经满足了……这一次，请您在崭新的世间尽情实现自己的理想吧……啊啊…………晴明大人……………………” 　　“唰………………“ 　　在生命的最后，天乙贵人终于露出了最原本的模样，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白衣女子。然而她的这一形态只持续了无比短暂的一瞬间，接着就因为契约的断绝而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另一边，化为羽毛飘散的妙鹤巫女也同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看着眼前的宿敌那一脸心满意足地撒手人寰的模样，妙鹤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真是败给你了……女人这种生物的执念真是可怕啊，居然能为了喜欢的人把整个国家搞得天翻地覆……嘛，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飘散的羽毛已经消失殆尽，妙鹤那透明的灵魂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妙鹤老师，还有菖蒲，不管怎样，我已经替你们报仇雪恨了。虽然在最后的最后还是棋差一着，不过一定没有问题的。因为要论作为女性的强度，实验B班的那些孩子们才不会输给千年之前的老妖婆呢……她们一定能够力挽狂澜的。就让我们在那个世界一边喝酒庆祝重逢，一边替她们加油助威吧………………” 　　声音与羽毛随风飘散，最终消失在黯淡的光芒之中。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最强巫女就此迎来了她故事的终点，而被她托付了未来的少女们的战斗则还在继续———————— 　　【吾乃……天文主事，阴阳术中兴之祖，从四位下安倍播磨守晴明是也……吾乃守护人之世之人，吾乃排斥妖之世之人，于此世泛滥的非人之物啊……散去吧————————————】 　　“唰唰唰唰唰唰唰————————————！” 　　“这法术的威力！？是汤川那家伙的好几倍啊！” 　　安倍晴明这个人为何那么牛逼？为何能够以一己之力守护平安京多年，一切妖魔鬼怪在他面前都只能落荒而逃？这个灵能界史上悬而未决的问题如今终于得到了解答，答案就是——他也是一个拥有无限灵力上限的真人类！这样就解释得通他是如何同时创造出大量拥有自我意识的强力式神，并且利用他们守护整个国家的了。 　　然而现在复活的这个安倍晴明并不是真正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充满了天乙贵人执念的躯壳罢了。从本质上来说，他与游戏里的普通的骷髅兵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个骷髅兵要比游戏总BOSS还要强无数倍就是了！在他的天文大法术的狂轰滥炸之下，实验B班的三位少女逃无可逃，只能躲在临时建立起的结界后面勉力支撑。然而这个用妖精之力和尽灭阵做出来的障壁，也马上就要破碎了。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今之计只有唤醒汤川这家伙让她跟安倍晴明来个真人类对决了，喂，快醒醒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灰飞烟灭的！” 　　毫无防御能力的凯蒂完全帮不上另外两人的忙，情急之下用手拍打起了仍旧昏迷不醒的汤川沙由里的小圆脸，但后者却毫无反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位平凡而勇敢的少女为了切断与体内庞大力量之间的联系，已经牺牲了自己的意识，她的挚友望月玛利亚也选择了陪她走到最后一刻。沙由里从今往后还能否醒来都是个未知数，要她现在就睁开眼睛更是不可能了。 　　“抱歉……凯蒂同学，阿什利同学，还有汤川同学……我应该早点注意到敌人的真正目的的……因为我的失误，连累你们陪我一起受苦了……” 　　“别这么说，黑绘同学，我们大家都已经尽力了。能够与你们死在一起，我没有任何遗憾。就是苦了外面的其他人，看被复活的安倍晴明的这个模样，他肯定会用这股力量彻底消灭这个国家的所有妖怪，在此期间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没关系的……在走到那一步之前，天衍会一定会出手阻止它的。” 　　另一方面，黑绘和阿什利基本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念头，开始去思考自己死后会发生的事情了。两者之间的战力差就是有这么巨大，以至于她们根本无法奢望奇迹的发生。 第337章 全员驾到 　　“抱歉啦，老爹。明明还有伊万诺维奇那个сволочь（混蛋）的事情没有解决，跟K13那家伙也没能正儿八经地说上话，但现在看来，我要下去见你了。” 　　眼见队里的两大开挂少女都已经顶不住了，躲在她们身后的凯蒂地放弃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空嗷——————————！”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声空灵的狐鸣突然响彻天际，随即在天空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鸟居，一只巨大的白狐从中奔驰而出，正是百鬼夜行千穗的战斗形态！在千穗的背上，骑着手持大刀的朱守院真宵，在她后面坐着肩扛薙刀的护法院月华，接着在旁边一起飞行的鸦天狗天路丸。 　　“你们在说什么丧气话，黑绘，班长，还有狙击女！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才是我所认识的你们几个吧！看招，剑主天地·炎！喝啊啊啊啊啊啊————————！” 　　“黑羽阵·全弹射击！” 　　“樱火爆散！” 　　“月光闪！” 　　“轰轰轰轰——————————！” 　　这几个人一从鸟居形的传送门之中冲出来，就立即对空中的安倍晴明放出了各自最强的远程攻击。一时之间火焰剑气、暴雨般的黑羽、樱花色的狐火还有月牙形的刀气混杂在了一起，劈头盖脸地朝传奇阴阳师的枯骨轰了过去，后者只得暂停对地面的轰炸，转而展开结界防御自己的本体，这也就解决了黑绘她们几个的燃眉之急。 　　“真宵同学还有大家，你们怎么来了！？” 　　“哼，来的可不只是有我们几个啊！” 　　“啪！” 　　对着惊愕不已的黑发萝莉咧嘴一笑，不良巫女举起手来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接着在她身后又浮现好几十个同样的鸟居，在空中排列成了一字长蛇的阵型。从那些鸟居之中，无数熟悉的身影陆续现身—— 　　“百鬼夜行干部濑户大将，前来助恩人一臂之力！小的们，给咱上啊！” 　　“哦哦哦哦哦————————！” 　　其中有由豪爽的褐肤大姐姐带领的妖怪军团。 　　“流影幻魔众参上！为了守护国土，我等将化为修罗！忍！” 　　“忍！” 　　还有由身材惹火的女忍者前田佳子带领的流影幻魔众忍军。 　　“Oh！Amazing！这可是千年难见的史诗级场景，宇多田君，给Me好好摄影！” 　　“都说了我叫宇多田……咦，部长你是不是叫对了我的名字！？” 　　“这两个家伙，到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放闪，请认真地战斗啊，不然会丢掉性命的！” 　　“没用的，会长。他们就是这种定位的角色。” 　　也有来自九条之原的精英同学们，包括电研社部长，魔女的后裔琼恩·海默和她的跟班，最强普通男生宇多田君，以及学生会长松平美羽，学生会副会长明石枫。 　　“煞啊————！没想到居然能够有与那位安倍晴明交手的一天，虽然只剩下骨头了，但我的鬼之血已经沸腾起来啦！” 　　“大姐头！我们也跟你一起上！” 　　铁虎组的铁虎童子和她的小弟们当然也尽数到来。 　　“哼，真是一群吵闹的家伙，与他们一同作战简直有损稻荷大人您的威严。这里还是交给我等就好。” 　　“不，事关全日本的安危，我作为留存此地的最后的神明，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况且对手是那位大英雄安倍晴明大人的遗骸，身为京都的守护神，我必须要挽回他的名誉，送他回归安眠才行。” 　　“是……我等稻荷神使，必将全心全灵助您完成大业。” 　　当然，这之中最重磅的援军，还要数稻荷神以及她手下的白狐神使们。天乙贵人败北之后，她加诸于大地的咒缚也随之消散无踪，因此稻荷神的身体状态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位女神大人竟然会亲自上阵，以诛恶灭邪的荼吉尼天形态手持金刚杵，降魔刀降临于此。 　　“怎么会……没想到大家居然都来了！” 　　【是我叫来的。】 　　看到如此多的熟人朋友聚集于此地，黑绘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六宫天海的念话之声： 　　【虽然人是我叫来的没错，但与他们之间的羁绊却是你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地创造出来的。所以黑绘，你可以昂首挺胸地这样宣布——你们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别闹了……现在是玩动画梗的时候吗！” 　　【哈哈，果然暴露了吗，不愧瞒不过隐形的动画宅。但这话虽然是梗，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的局面都是你长期努力换来的成果。所以少女啊，用尽全力去战斗吧，你永远不会变回孤单一个人了！】 　　“我明白了……如果大家都是为了帮助我而来，那我也必须回应他们的期待。天海小姐，我要用你给的最终装备了！】 　　【好好好，快用快用，我多年的心血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从水手服裙子的口袋里掏出金属圆球，黑发萝莉按下了上面的按钮。瞬间，圆球便变化成了一团流体的物质覆盖在了她的身上，并且开始自动形成贴身的战斗装甲。一眨眼的功夫，改头换面的黑绘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 　　只见这套最新式的装甲有着漆黑水手服形态的主体，不仅保留了标志性的水手领和超短裙，胸前的红色领巾也以LED灯的形式被继承了下来。在黑发萝莉的双腿和双手之上，都被覆盖上了强化力量和速度的纤维装甲，脚下则是带有喷射功能的机翼状高跟鞋。在她的头上多出了一对猫耳型的装置，同时也兼具发卡的功能，帮她把黑色的长发绑成了随风飘扬的双马尾，与此同时水手服的背后也有一条酷似猫尾的天线，可以用来吸收空气中的灵力替她恢复体力。 　　“Ohhh，cool！这就是最终武装猫耳少女吗！简直是又Strong又cute啊！本田君，快拍下来拍下来！” 　　“咦……怎么又变成本田了啊，刚刚不是叫对了的吗！” 　　面对变身之后的黑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琼恩部长率先做出了反应。其他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想必也有与她差不多的感想。 　　“天海小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回一定会是正常的造型吗？为什么还是猫耳双马尾！？” 　　至于黑绘本人，那当然是羞耻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倒不是因为她又一次以猫耳萝莉的姿态在众人面前现身，而是因为她恨自己居然又上了六宫天海的当，这人说出来的保证就一点可靠性都没有！ 　　【咦，比起之前的紧身衣造型，现在这样不是很正常吗？至少我给你加了裙子啊。】 　　“这么短的裙子有什么用啊！一动起来还不是都被看光了！” 　　【呵呵，你就让他们看又如何呢？毕竟你可是我的分身，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美丽的地方。】 　　“这个声音是……飞燕！？” 　　黑绘正在向不知身在何方的六宫天海抱怨个不停，脑海里突然又响起了另一个的声音。那久违了的熟悉声线，毫无疑问就是与她分隔两地的妹妹！ 　　“飞燕，为什么你会——” 　　【是这套装甲的特殊功能，看到那条猫尾了吗？仅限一时之间，它能够充当远程天线的作用，重新连接我与你之间的灵力通道，因此我才能像这样与你对话。】 　　“但是，这要是被天衍会的成员发现了岂不是很不妙吗？毕竟你明面上已经放弃了与我之间的契约……”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的时间有限。我会在一瞬之间用最大的灵力功率支援你，所以现在先让其他人吸引火力吧。你只需要考虑如何一击决出胜负就好。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的，毕竟，你可是多次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啊。】 　　“我明白了……如果飞燕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一定能够做到！” 　　【啊啊啊……何等亵渎……人类竟与妖怪为伍……不可饶恕……】 　　就在黑绘在妹妹的鼓励之下战意昂扬的同时，空中的安倍晴明的枯骨也终于对声势浩大的援军阵容做出了反应。它那深不见底的灵力猛然膨胀，在身边形成了无数的法阵，每一个法阵之中都放射出超强力的光弹之雨： 　　【消失吧……污染大地的虫豸……！】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然而，这些攻击却被稻荷神制造出的巨大防护罩挡了下来，女神高举手中的金刚杵作为阵眼，上百只白狐在周围替她护法传送灵力，硬是正面顶住了这堪比小型核弹的攻击： 　　“晴明大人，这不是你的意志！你是比谁都还要渴望看见人妖共存之世的英杰！我绝对不会让你的遗骸沦为邪恶之人的野心的道具！” 　　“所有人，全力攻击！我们没有防守的能力，所以只能用攻击来缓解稻荷神大人的压力！” 　　“了解！” 　　下一个瞬间，其他所有援军都在学生会长松平美羽的号令之下向晴明发动了反攻，五颜六色的各种法术、妖术、阴阳术、剑气、斗气混杂在一起直冲霄汉，在天空中炸裂成无比绚烂的烟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第338章 必胜之刻 　　这是何等梦幻般的景象。在高高的富士山顶，人类与妖怪与神明彼此合作无间，共同对抗巨大的威胁。他们的力量化为琳琅满目的法术，将原本被阴霾所笼罩的天空染成了七彩斑斓的绚丽模样。 　　神话。 　　只有这一个词语能够描述如此壮观的风景，这毫无疑问就是发生在现代的神话史诗，将要决定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未来的命运。 　　然后，每个神话都需要一位主角来画上句号，人们将这种主角称为——————英雄。 　　黑绘就是这场现代神话的英雄，她身穿高科技质感的猫耳战衣，手持欧洲骑士传说风格的妖精圣剑，站姿又是博大精深的神州剑法的起手式，可谓是集整个世界的力量于一身。在场的所有援军一边奋力抵抗安倍晴明枯骨的攻击，一边将胜利的期望托付给了她： 　　“黑绘，牵制就交给我们，你全力上吧！” 　　凯蒂·刚一边用手里的狙击枪击落着敌方召唤的飞行式神，一边向她投来信任的眼神。 　　“黑绘同学，不用担心我们，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步调去做就行！” 　　阿什利·金橡树一边用德鲁伊的秘法治疗着附近受伤的友军，一边对她露出了信赖的微笑。 　　“是啊，这里所有人之中你就是最强的，我可以替你担保！所以黑绘，你就只需要想着如何打飞天上那个家伙就行了，拜托你了啊！” 　　“嗯！加油吧！本尊也看好你！” 　　“喂，你别随便冒出来啊，老狸猫！” 　　刚刚放完大招的朱守院真宵一边擦着汗，一边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寄宿在不良巫女体内的守护神菊姬也探出头来冒了个泡。 　　“黑绘大人，我们会为你打开道路，祝你旗开得胜！” 　　“哼，好好干啊，黑绘，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你了。” 　　连妖狐形态的千穗，还有陪在她身边的天路丸，也专门飞过来向她发出了问候。 　　这些都是来自黑发萝莉最亲密战友们的话语，除此之外，还有流影幻魔众忍军，九条之原高校的前辈们，稻荷神和她的白狐神使们，濑户大将率领的百鬼夜行，铁虎童子的铁虎组，这些熟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说： 　　拯救世界吧，少女！你一定能行的！ 　　数百人的期望，整个世界的未来，如此重大的压力，在这个瞬间全部被压到了黑发萝莉一个人那娇小的身体之上，对此，她的反应是—————— 　　“噗嗤！” 　　没错，黑绘她笑了！而且是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我从来没有想到，拯救世界这种事居然还能这么令人愉快！以前的我真的是个笨蛋，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挑战师父呢？如果那个时候的我的身边也有这么多信任着自己的同伴的话，结局一定就会不一样了。” 　　【呵呵，我愚蠢的欧尼桑哟，你现在才意识到吗？虽然与无烬子会长同归于尽的自我牺牲听起来很令人感动，但那只是因为你懒得思考而选择的逃避之路。此时此刻你所拥有的，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应有的待遇。】 　　“嗯……你说得对，现在的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有这么多人等待着我凯旋归来。要是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即便打倒了敌人也称不上英雄。”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我会在一瞬间把自己的灵力通过猫尾天线远程传输过去，将你身上为了节省消耗而封闭的回路全部都打通。在一秒之内，你应该能够取回最巅峰的状态，加上最新型魔导装甲的辅助，甚至能够超越身为七星剑首时的实力。” 　　“超越七星剑首的力量，那可真的有点难以想象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你早该达到的境界。毕竟，你可是我这个绝世大天才的兄长大人啊，老是停留在区区‘世界最强’的境界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至少要变成‘宇宙最强’才行。】 　　“飞燕，你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夸张哦，你已经见识过邪神朱凭了吧？那就是来自外太空的掠食者，证明这颗星球在宇宙中并非孤岛。以后也许还会有别的外星存在来侵略我们，到时候你要是无法像对抗朱凭一样对抗它们的话可不行啊。】 　　“呃，这样的责任未免也太重了一点，我有点难以想象耶……现在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敌人上比较好。” 　　“去吧，金刚杵！引动天帝之雷！” 　　“轰——————————！” 　　黑绘的话音刚落，远处的荼吉尼天女神就投出了手中的武器，在枯骨晴明的防御结界上打出一个大洞。而她之所以能够腾出手来发动此次强攻，是因为凯蒂射中了结界的要害，使得晴明的动作停了下来。 　　而凯蒂之所以有机会蹲在原地慢慢瞄准，是因为真宵替她吸引了火力，真宵之所以有这个胆量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阿什利的魔法会保护自己免遭伤害。阿什利之所以能够顺利施法，是因为流影幻魔众的忍者们替她张开了烟幕，流影幻魔众的忍者之所以能够接近阿什利，是因为松平美羽她们做出了恰当的指挥。 　　而学生会长之所以能够有机会在安全地带冷静地分析战场的情况，又是因为稻荷神和她的白狐们所展开的防护罩。这是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就像套娃一样，缺少了其中任何一环都无法成立。在这套逻辑的前方，黑绘所看见的是转瞬即逝的必胜机会。 　　【就是现在，灵力通道全开放！】 　　“唰——————————！” 　　“好厉害……这种仿佛脱胎换骨的感觉，确实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抓住了这个机会，身处遥远彼方的云飞燕送来了她的力量。而感应到力量的魔导战甲也显现出了它的真正形态： 　　【推进翼全开放，尽灭阵·绝光，准备就绪。】 　　“尽灭阵·绝光是吗……原来如此，我理解了。这套装甲确实是专属于我，因为它是用与袖里剑同样的材质打造而成的啊。” 第339章 胜利并非终点 　　【没错，这件魔导装甲是我和六宫天海共通研发的成果，我们理想的完成形态。并非是用来防御的‘护盾’，而是用来进攻的‘剑刃’，只有这样才能将你的优势发挥到最大程度。】 　　“嗯，确实如此。比起被动的守护，我还是更喜欢主动出击。” 　　【那就去吧，替千年的悲剧花上终点吧。我的英雄。】 　　“尽灭阵·绝光！” 　　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点了点头，黑绘高声唤出了最终装甲的名字：“推进翼灵力，最大解放！” 　　【绝光，STAND.BY！】 　　“GO！” 　　“砰——————！” 　　伴随着黑发萝莉的一声令下，猫耳装甲的推进翼喷出闪耀的白光，一下子让她突破了好几倍的音障。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加速度，全身的血液都会化作分离的血清和血浆，皮肤也会完全破裂。但有灵力护体的黑绘却轻松承受住了这样的冲击，并且还在持续加速：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剑主天地·绝光！” 　　绝光，那是超越光速的意思。虽然实际上没有达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但从效果之上，黑绘的这一剑确实能够配得上“绝光”之名。 　　圣剑“四耀之庇佑”的剑刃，一路突破无数结界，刺入了晴明枯骨的胸膛。这一切在外人眼里看去就好似是一道划破黑暗的闪光，根本无从看清细节。 　　然而黑绘自己，却在无限的加速之中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并且在那里看见了安倍晴明的真身—— 　　“你来了啊，有缘人。我等你很久了。” 　　此处既非现实亦非彼世，而是两个世界的夹缝之中。安倍晴明的灵魂——或者说是思念体，或者仅仅只是一个幻影之类的存在——就等在这里，等待能够与自己见面的有缘之人。 　　“您就是……那位安倍晴明大人吗？” 　　然而令黑绘感到吃惊的是，她所看见的安倍晴明并不是文学艺术作品之中常见的帅哥形象。而是一位老人，一位老到头发掉光，满脸都是皱纹的老人。身为白狐之子的他按理说属于半妖之身，拥有很长的寿命，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难道说……是京都大结界让您变成这样的？” 　　黑绘发觉自己知道问题的答案。 　　“不错，我为了建立那个结界花费了太多的心血。结果却只是制造出了人类奴役妖怪的畸形现象，看不惯这种风气的阴阳师们愤而离去，化作了日后东西灵能界对立的火种。现在想来，实在是一步错棋。” 　　“也不能这么说，当时人与妖之间力量差距悬殊，也没有那么多妖怪愿意与人为邻和睦相处，更多的还是茹毛饮血之辈。您的大结界确实在您死后守护了京都千年，只不过是被天——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而已。” 　　“呵呵呵，你能这么说，真让我安心不少，有缘人。” 　　听见黑发萝莉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没有将“天乙贵人”这四个字说出口来，老年晴明感激地点了点头。毕竟只要是灵能界的人谁都知道，天乙贵人乃是他最宠爱的式神。然而就是这个晴明最信任的式神搞出了千年战争，在这个本该守护的国家里制造了无数悲剧，这话要是传出去，安倍晴明的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 　　“有缘人，是你打破了京都大结界，解放了被奴役的妖怪。现在又消灭了控制我尸骸的邪术，让我得以回归安眠。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之所在。我作为已逝之人虽然不能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唯有一物可以托付，还请你无比收下。” 　　“诶，不用了吧，晚辈并非为了报酬才这样做的。” 　　“附耳过来，我说予你听。” 　　“………………” 　　在老人的强烈要求之下，黑发萝莉懵懵懂懂地还是将耳朵凑了过去，然后便听到一段貌似咒语的文字： 　　“听好————XXXXXX，XXXXXX急急如律令。” 　　“这，这难道是——————” 　　“哈！？” 　　猛然从幻境之中惊醒过来，黑绘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被她手中的宝剑刺中的晴明的枯骨，正在迅速分解为光粒向天空飘去，显然他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安息。 　　然而，虽然还记得生与死之间的幻境之中发生的事情，黑发萝莉却唯独想不起那句咒语的内容了。她只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咒语，未来某个时候一定会派上巨大的用场。 　　至于是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吧？ 　　“成功了！弑神之人偶成功打倒那个安倍晴明了啊！” 　　“有没有人员伤亡？什么，一个死的都没有！简直是奇迹！弑神之人偶万岁！弑神之人偶万岁！” 　　与此同时，位于下方的援军们也开始发出阵阵欢呼。就算有着神明的守护，在面对火力全开的传奇阴阳师那铺天盖地的恐怖攻击的时候，想必也都做好了死的觉悟。然而黑绘却抓住机会一击取得了胜利，创造了全员生还的奇迹，会被他们当成英雄一样崇拜也是很正常的。 　　“你看到了吗，飞燕！我成功了！大家都得救了！” 　　“……………………………………” 　　“飞燕？飞燕！？” 　　事实上，黑发萝莉自己也相当兴奋，刚刚的那一招剑主天地·绝光确实已经超越了她上辈子所能达到的极限。超越了“七星剑首——云飞剑”，是只属于“实验B班成员——黑绘”的独门绝招。就算没有条件再使用第二回如此强大的招式，那也是实实在在的突破。 　　只不过，听到耳机里再也无人回应，黑绘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是吗……她已经切断了通讯，我的声音已经传达不到了……” 　　突破自我极限的喜悦，战胜强敌的兴奋，瞬间被与妹妹再次分别的失落所取代。虽然知道云飞燕是为了保险才这么做的，她是为了不让天衍会怀疑她还与身为人造人的黑绘有任何瓜葛，进而怀疑到黑绘体内存在着死去的七星剑首的灵魂这件事上，所以才以最快的速度切断了灵力连接，然而黑发萝莉的这种失落感还是挥之不去： 　　“飞燕……不知道你看没看到我刚刚的那一击……那是多亏了你的支援才能做到的奇迹。” 　　“喂！黑绘，你还在天上飞着干什么？裙底都要被看光咯！快下来啊！” 　　“诶！？我，我这就下来！” 　　黑发萝莉就这么一直惆怅地在空中飘了半天，直到听见不良巫女大声的呼唤，才连忙用双手压着裙子降落到了地上：“不会吧？刚刚我……我真的被看见了？” 　　“安心啦，你那套战服算是紧身衣的一种，虽然有裙子但被看了也无所谓的吧，毕竟以前那几套甚至连裙子都没有！被打了还会爆衣呢！” 　　“真宵同学！别提那么羞耻的事情了！我还想早点忘掉呢！” 　　“哈哈哈哈哈！” 　　一边红着脸对大笑着的不良巫女怒目而视，黑绘一边又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话说，你没事吧？只休息了那么一小会就跑过来支援我们，会不会太勉强了？” 　　“这一点不必担心，黑绘大人。” 　　“千穗！还有天路丸，你们也没事了吗？” 　　代替了被问的朱守院真宵，变成人形的狐耳娘带着青梅竹马的鸦天狗走了过来：“我们和真宵大人之所以能够迅速恢复体力，多亏了妙鹤巫女留下的秘药。她似乎花了好几年时间在全国搜寻真正有灵力的恢复药，并且将其托付给白狐一族保存到了这一天，简直就像是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场决战到来一样。” 　　“是吗？果然是阿鹤小姐的安排，其实我也对此有所预感了。阿鹤小姐她人呢？我想向她正面道谢。” 　　“这个…………” 　　“啧…………” 　　一听到黑绘的这个问题，无论是千穗还是真宵都低下了头。看到她们的反应，黑发萝莉马上就意识到妙鹤已经不在了： 　　“是吗……阿鹤小姐她已经……” 　　“哼，真是一个彻头彻尾讨厌的女人。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自己擅自安排好一切之后就潇洒地撒手而去。连对她抱怨一番的机会都不给！” 　　虽然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但从朱守院真宵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她对于妙鹤的离去还是挺伤心的。而一旁的护法院月华的反应就更直接了： 　　“没有了妙鹤教官长的指导，鬼冢教官和天羽羽斩教官又都倒向了明神会那一边，失去了所有主心骨的退魔巫女组织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难道只有解散了吗？” 　　“妖怪这边也是一样的，失去了幕后黑手这个共同的威胁，各个势力，各个种族之间的纷争又会再度点燃。虽然今天我们取得了胜利，但能够静下心来享受安宁的也只有撒手人寰之人了。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还有数不清的工作要去做呢。” 　　护法院月华话音刚落，天路丸也代表妖怪一方表示出了对于前景的忧虑。听了她们两人的发言，黑绘也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我也必须补充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全世界地脉的异常活跃现象并未结束。现在看来，天乙贵人也只是利用了这种异常加速推进了自己的计划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元凶。” 第四卷 尾声（上） 　　“大家！不好了，请过来一下！” 　　就在黑绘从胜利的喜悦之中清醒过来，开始对世界未来产生担忧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阿什利有些惊慌的呼唤声。众人循声跑过去一看，发现德鲁伊少女正半跪在地上，双手放在昏迷不醒的汤川沙由里的头部两侧。 　　“阿什利同学，这是怎么回事……？沙由里同学还没有醒过来？” 　　“没有……而且不管我怎么呼唤她也没有反应。我试着用妖精之力去联络潜入了她的精神世界的望月玛利亚小姐，却也什么回应都没有听到。这就好像……这就好像她们两个的意识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变成植物人的身体还留在这里……对不起……对此我也没有任何治疗的办法。” 　　“怎么会这样……我们的胜利……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吗……！” 　　“怪不得那个时候，巨婴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原来是她们牺牲自己创造出的机会啊……”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可恶啊啊啊啊啊————！” 　　听到阿什利的这句道歉，黑发萝莉只感觉双腿一软，瞬间跪倒在地，凯蒂，真宵以及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了伤心或愤慨的表情。 　　这，便是笼罩了日本千年之久的战争的终结。 　　尽管胜利并非完美无暇，但活下来的人们必须接着砥砺前行，因为世界仍旧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他们必须要尽快恢复正常的秩序，引导伤痕累累的国家重回正轨—— 　　一周之后，里出云。 　　退魔巫女们在战争之中永远地失去了她们的首席教官妙鹤巫女，而妙鹤之外的两大教官——鬼冢和天羽羽斩也都倒向了明神会，无颜再回归组织。 　　里出云可以说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柱，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但如果放任这么一个历史悠久人员众多的庞大灵能力组织就此解体，整个日本灵能界的战力就会受到巨大的打击。这在地脉活动仍旧异常活跃的如今是绝对不可以发生的事情。 　　因此，在战争结束之后，第一个要处理的便是里出云的问题。 　　“叮铃铃————————！” 　　“叮铃铃————————！”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神乐铃，两名身穿红白色素雅巫女服的美丽少女出现在了里出云神社本殿前的广场上，她们一人手持象征净化的御币，一人手持象征新生的树枝，另外一只手共同捧着金色的神乐铃，开始有节奏地舞动了起来。 　　仔细一看，手持御币的巫女小姐乃是把头发染回黑色的朱守院真宵，而另一人自然是她的青梅竹马护法院月华了。经过不懈的努力，真宵终于亲手救回了自己的挚友，而她们两人之间的羁绊也因此变得更加紧密，紧密到能够共通献上神乐之舞的程度。而接受她们舞蹈供奉的新的神明，也是一位熟人—— 　　“恭迎德川菊姬大明神驾临！” 　　“恭迎德川菊姬大明神驾临！” 　　只听两位巫女异口同声地高呼神之名号，一抬神轿便在众多巫女的护送之下被抬进了广场。轿子之上坐着的正是头戴狸猫面具的少女神——原九条之原的守护神德川菊姬。战斗结束之后，菊姬便离开了真宵的身体，想要回到九条之原继续当个与世无争的守护神。但在众人的恳求之下，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搬家到里出云，去代替消失的伪天照成为退魔巫女们新的信仰对象。 　　“唉……本尊也是一时昏了头，竟然做出了那种决定……这山上得有多少巫女啊，一个一个管理她们还不得累死本尊！” 　　然而真的上山之后，看着围绕广场站了一圈都还有多的这数百号人的巫女阵容，菊姬突然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幸好陪同她前来的松平美羽及时在一旁出言安抚道： 　　“放心吧，菊姬大人，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 　　“哦哦哦，美羽……本尊果然还是只有你能够依靠啊！” 　　“不过要等我毕业之后，我可不想中途辍学。” 　　“什么？不要啊啊啊啊！本尊可等不了那么久了！我现在就要你来陪我嘛————！” 　　虽然小孩子似地撒着娇，但这一切的对话其实都只发生在两人的私密念话交流之中，当了几百年守护神的菊姬还是很注重表面功夫的。神轿被抬到指定地点之后，她用一个无比霸气的动作翻身跳下轿子，接着举起手中的大刀指向天上的太阳。 　　“巫女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虚假的太阳已经消失，那才是你们真正应该仰望的阳光！”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按照事先排演好的剧本，正在奉纳神乐舞的真宵和月华也骤然加快了脚步，以烘托菊姬那威风凛凛的武神之姿。 　　“锵————————！” 　　得到加速舞步的提醒，菊姬也记起了下一段的台词，猛地拔出长刀祢祢切丸，将它光滑如镜的刀身展示给了周围的巫女们： 　　“不用担心，虽然你们曾经一度被邪恶的意志所操纵，沦为战争的帮凶，但从今往后，本尊会用这把破邪显正的名刀从头替你们开拓出新的道路！退魔巫女们，吾乃德川菊姬，与你们一样是将生命献给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请你们不是作为信徒，而是作为同胞，共同借给本尊一臂之力吧！” 　　“是！菊姬大人！” 　　“我们永远追随您，菊姬大人！” 　　面对菊姬那事前写好稿子的震撼性演讲，大部分的巫女都表现出了支持的态度，兴高采烈地在一旁拍手欢呼了起来。新神的继位仪式总算没有出什么疏漏。 　　“呼……总算是解决一件事情啦……” 　　“您在干什么呢，菊姬大人，还没有到您能安心休息的地步呢。” 　　“什么？居然还有！？‘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新任的里出云之主就被松平美羽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没错，刚刚的是庆祝新神降临的神乐奉纳。接下来，就要请您作为此地的祭神，亲身举行一个悲伤的送别仪式了。”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正所谓辞旧迎新……不告别旧日的伤痛，人就无法向着新的道路前进吗？” 　　听美羽在念话之中这么一说，菊姬也冷静了下来。她用尽可能潇洒的动作将手中长刀收回鞘里，接着向后一跃重归神座之上。这看似耍帅的一举一动之中，都是为了树立神明应有的威信所耗费的苦心。 　　“那么，把逝者的灵柩抬上来吧！汝等就与本尊一道送她们升入极乐世界吧！” 　　“是。” 　　紧接着，菊姬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出了松平美羽替她设计好的台词。很快，另一队巫女便出现在了广场上。这些人都穿着黑色的巫女服，代表她们是曾经暗部的成员，然而这些黑影巫女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面具，她们已经无需为了侍奉神明而扼杀自身的意志了，保留黑色的巫女也只是出于习惯而已。 　　“………………” 　　在这支由前暗部巫女们组成的队伍的正前方，走着几名并非里出云的成员的人物，为首一人乃是一位黑发红瞳，一身黑色水手制服的少女剑士。没错，就是黑绘。在她的身后，是长着狐耳的少女千穗，长着翅膀的鸦天狗少女天路丸，高大的褐肤女性濑户大将，以及个子小小一头绿发的小栀子。她们每个人也都穿上了合身的巫女服。 　　除了黑绘是以个人身份出场之外，这些女性妖怪都是这场仪式的嘉宾，也就是代表百鬼夜行的使节。而她们专门以巫女之姿登场的用意，便是表现出对守护神的尊敬之情，以此证明人与妖之间的和平是可以长久维持下去的。 　　而在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的末尾，是由前暗部巫女们所护送的大量灵柩。这些都是从后山的洞穴之中挖掘出来的巫女的骸骨，她们都曾经是被伪天照所寄生的牺牲品。只要伪天照的统治还在继续，她们的残骸便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换句话说，专门把这些巫女的残骸从暗无天日的洞穴之中请出，在新守护神的主持下重新举行正式的送别仪式，便是与过去诀别的最好方式。以此盛大的慰灵仪式做为节点，在人与妖怪与神明的共同见证之下，里出云的退魔巫女组织将会彻底改头换面，迎来新的明天。 　　而在这些灵柩之中，当然也存在着两代妙鹤巫女的位置，愿她们的灵魂能够与众多同胞一道得到安息—————— 　　“安息吧，妙鹤小姐。” 　　数个小时之后，明面上的仪式告一段落，客人们各自离去。黑绘在外面绕了一圈之后，又独自一人回到了后山的新墓地。死去的巫女们被重新安葬在了这里，在一片阳光普照的草地之上。到了来年的春天，这里一定会被鲜花所簇拥。 　　但黑绘并不想等到明年，虽然刚刚在仪式上人们已经向死者献上过祈祷与祝福，但她还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再见妙鹤巫女一面。 　　“啪。” 　　走到巫女们为妙鹤立起的衣冠冢前，黑绘捡起一颗石头摆在了地上，权当作为祭品。黑发萝莉凝视了墓碑之上“先师妙鹤巫女之墓”几个大字良久，接着开口说道： 　　“妙鹤小姐，虽然你什么都没有对我说明，但我其实是很感谢你的。毕竟如果没有你在暗中的计划，我们的胜利不会来得如此轻松。” 第四卷 尾声（中） 　　说到这里，黑发萝莉的声音停了下来，像是在斟酌字句。这很奇怪，其实面对一个已死之人的坟墓，而且还是没有尸体的衣冠冢，她不管说什么都等同于自言自语，完全没必要这么拘谨才对。 　　然而黑绘与生俱来的认真个性，让她没有办法把眼前小小的墓碑当成是单纯的物体，无论如何都会将它看成是“妙鹤巫女”这个人类的分身。所以虽然她有很多想要对妙鹤讲的话，真的到了墓碑的面前，却变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但是……但是虽然我们最终取得了胜利，那却不是我所希望的胜利……” 　　然而，她不得不说，不得不一吐为快，否则胸口之内淤积的感情就会撑破黑发萝莉那小小的身体。这种感情是如此的复杂，黑绘本人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只能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都对着无言的墓碑倾诉了出来： 　　“汤川同学，玛利亚同学，她们牺牲了自己停下了巨大元婴的行动，给了我们取胜的机会。若是没有她们的牺牲，现在无论是我也好，凯蒂同学她们也好，都已经死在无穷无尽的光雨轰炸之下了……然而，这真的是无法避免的结局吗？如果你再信任我们一点，把所有的计划都提前告诉我们，是不是有可能……有可能她们两人就无需牺牲了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就算妙鹤巫女还活着，她也完全可以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密，是为了麻痹身为幕后黑手的天乙贵人。事实上如果没有她的暗度陈仓，天乙贵人的无限复活与怨灵大阵肯定会让黑绘她们束手无策，更遑论越过那家伙直接与真人类对决了。 　　但是，黑绘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的自己能够多了解一点真相，多了解一点敌人的真面目，是不是就能够努力迎来不同的结局？这种想象的名字叫做懊悔，也是一种人之常情。黑发萝莉如今的痛苦，代表她的心灵又离真正的人类近了一步。 　　“呜……我果然不是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才不会跑到逝者的坟墓前发这种牢骚……这一切都是我太弱了的缘故……如果我能强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援就打倒真人类的元婴，一切的悲剧就都能够避免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巨大的懊恼终于压垮了黑发萝莉的心防，她就这么跪在坟前掉起了眼泪，一边哭还一边嗫嚅着她在这世上唯一血亲的名字： 　　“呜呜呜……飞燕，我好想见你……好想听你训斥我这个没用的式神……但就连这么简单的事，现在的我也无能为力！呜啊啊啊啊————！” 　　“哦哦！你果然在这里啊，黑绘！” 　　“我就说了吧？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来见妙鹤巫女的。” 　　“你们两个够了，别吵到黑绘同学。” 　　“黑绘大人…………” 　　“诶！？” 　　一想到远在天边的妹妹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黑发萝莉就哭得更加伤心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背后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对话声： 　　“真宵同学？凯蒂同学？阿什利班长……还有千穗？你，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这些同伴们的面孔，黑发萝莉慌忙想要用水手服的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但却为时已晚。她的哭脸早就被众人看了个精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黑绘的小脸蛋立即变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样一片嫣红： 　　“大家……别看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太不成体统了……” 　　“没有的事，黑绘同学，你会哭就代表你真的很重视汤川同学啊，她如果知道的话也会很欣慰的。” 　　面对黑发萝莉那羞愧难当的模样，阿什利作为实验B班的班长走上前去，温柔地递给了她自己的手帕。这块散发着草药清香的浅绿色布料令黑绘暂时冷静了下来，她用手帕擦干了眼泪，不过刚刚哭过的两眼还是有点红肿： 　　“大家，你们为什么来了？阿什利同学还好说，但真宵你不用陪着月华同学吗？” 　　“哼，我跟小月又不是那种……那种必须整天腻在一起的关系，更何况这一周以来我们一直都呆在一起排练神乐舞，把这几年的空挡全都补上了！” 　　一被提起与护法院月华的关系，朱守院真宵就有些害羞地顾左右而言他了起来：“总而言之！那家伙要留在新生的里出云，协助菊姬那家伙重建退魔巫女组织。而我则还是回九条之原当我的实验B班，这已经是既定事项了！既然我还是实验B班的成员，跑过来找你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这样啊……如果这是你自己的决定，那我当然不会反对，那千穗呢？你怎么没跟天路丸小姐在一起？” 　　“在下吗？在下还是暂且担任百鬼夜行首领的职务，但天路丸说组织的管理只需要她一人便可，反正有没有在下都关系不大。如果想要为组织派上用场，不如作为妖怪一族的代表继续呆在实验B班，同时也能跟拯救了日本两次的大英雄黑绘大人您搞好关系，正可谓是一石二鸟……” 　　被黑绘这么一问，尾巴变回了一尾，服装也换回最早的那件露背巫女服的狐耳娘马上就老老实实地把什么都交代出来了：“当然啦，这是建立在你们大家都同意的前提下，如果不愿意的话，在下立即就回百鬼城去，再也不会烦扰各位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千穗，没有你的大尾巴，宿舍生活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是啊，好不容易恢复了和平，要是生活中少了毛茸茸就太没意思了。” 　　“喂喂，请你们不要把小千穗的价值说得好像只有毛茸茸一样行吗？虽然我也很喜欢毛茸茸就是了。” 　　“大家，不用着急，在下已经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变！” 　　“砰砰砰！” 　　眼看真宵、凯蒂和阿什利纷纷朝着自己的尾巴伸出了魔爪，千穗不慌不忙地运起妖气，一下子又多长出了三根尾巴，这样她们就能一人一根互不干扰了。 　　“哇——！你简直想得太周到了，小千穗！” 　　“哼……就是这个，就是这种毛茸茸的感觉最治愈了……” 　　“ZZZZZZZZZ……………………” 　　“那个，黑绘大人，在下还有一根多出来的尾巴，您不想……摸一下吗？” 　　转瞬之间，阿什利和真宵就已经沉醉在了自己的尾巴之中，凯蒂甚至直接打起了盹。然而千穗却还不满足，一脸期待地看向眼前的黑发萝莉。对于她来说，能够同时用尾巴侍奉四位大恩人就是最大的荣幸。 　　“下次吧……我现在有点没那个心情……” 　　“啊……好的……我明白了……” 　　然而黑绘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只伸出手摸了摸千穗的狐狸耳朵，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头扎进毛茸茸的尾巴之中。看到狐耳娘脸上明显的失望表情，她也觉得十分抱歉，可没有心情就是没有心情，黑绘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出违心之举，否则就是亵渎了那世界第一的雪白大尾巴。 　　【哎呀，在如此身心疲惫的状况下居然对毛茸茸的诱惑不为所动，看来这是相当的重症呢！】 　　“天海小姐！？” 　　就在这个时候，黑绘放在水手服裙兜里的手机突然擅自响了起来，其中传来的声音的主人不用说，正是电子幽灵六宫天海。既然她没有用正常的拨号而是直接出现在通讯频道里，就证明这人现在并没有穿着云飞燕给她制造的那具成熟美女的皮囊，而是处于在电子之海中遨游的形态。 　　“天海小姐，你怎么突然联系我了？你不是去九州那边接男朋友了吗？” 　　【哈哈！问得好！那个死秃驴……不是，我是说那个脑袋顽固得像是没长草的石头一样的和尚，他一听到妙鹤已经驾鹤西去的消息，就硬是要完成她生前的嘱托，非得把所有的名山都逛过一遍，记录下每个山头的星象图不可。唉，失去了天乙贵人的明神会已经开始了内部重组，所以他应该不会再遭遇什么危险才对，不过那种态度可真是气人。拜托，你的女朋友是本小姐耶，为什么对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这么尽职尽责啊！】 　　“啊哈哈……这应该是业光法师的优点吧，一旦答应了什么就一定会做到，我和凯蒂同学当初在京都的时候也受了他不少照顾。” 　　听到六宫天海那仿佛吃醋小女人一样的发言，黑绘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赔笑着说了几句炼狱院业光的好话。这在女生之间的对话之中可是重大的NG行为，如果六宫天海真的是那种小肚鸡肠的性格，那听到自己的男朋友还帮过别的美少女，肯定又会醋坛子大发。 　　【算了，不提那家伙的事了，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这次我联系你是为了别的事情。】 　　“难道是汤川同学身上有什么变化了吗！？” 　　一听到这句话，一直都很颓然的黑绘马上来了精神。因为这一周以来，变成植物人的汤川沙由里的身体一直都是被保管在九条之原高校的医务室里，由六宫天海和她的同事们负责照顾的。 第四卷 尾声（下） 　　“天海小姐，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有办法让汤川同学恢复意识吗？” 　　“这个嘛，你来了就知道了。” 　　面对黑绘那急切的追问，六宫天海还是一如既往地卖了个关子，在单方面切断通讯之前这样对她说道：“听好了，想要救那个女孩的话，身在此处的全员都要到场。不用着急，慢慢回来就好，我会在九条之原等着你们的。” 　　话是这么说，但要黑绘她们不着急怎么可能呢？结束了与六宫天海的通讯之后，众人马上办完了在里出云的事情——主要就是等朱守院真宵去与护法院月华道了别，向帮助过自己的守护神菊姬道了谢——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东京。 　　一天之后，众人在宿舍门口集结起来，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九条之原高校的校医院前，而六宫天海也已经以“克劳德小姐”的身份在那里等待她们多时了： 　　“来了啊，那就跟我走吧。” 　　在克劳德小姐的带领之下，少女们坐上电梯来到医院的负一楼，然后又换乘另一架电梯继续下行，直到此时她们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座学校地下还有别样的洞天。 　　“我们到了。” 　　经过长达数分钟的电梯之旅之后，少女们来到的是一间巨大的圆形地下室。在地下室的墙边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电子装置，每个装置上面都插着无数网线，仪表盘上光芒闪烁，显然时时刻刻都在处理大量的信息。 　　“这难道是……？” 　　“没错，这就是我——六宫天海酱的本体所在的服务器！本来我的意识在这十年之间一直都是以数据云的形式飘荡在整个网络海洋之中，虽然无处不在又无拘无束，但思考的效率嘛……就好像一个熬夜十几天而且没喝一口咖啡的老码农一样低下。这样的状态当然没办法帮人搞科研，所以小飞燕就出资帮我建了这么一个新的‘容器’，好让我能够帮她开发强大的魔导装甲。我现在使用的这具特殊的人偶身体，也是通过灵子回路直接与此处相连的。”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个如此巨大的机房是自家妹妹出钱建的，黑绘倒没有感到特别意外，身为世所罕见的天才少女的云飞燕的个人资产究竟有多少位数，她这个做兄长的也不清楚，但买几百个服务器肯定是没问题的。关键在于飞燕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通知她，如果不是六宫天海自己坦白，黑绘永远都不会知道妹妹在校期间居然还鼓捣出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工程。 　　“天海小姐，我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但你的本体服务器与汤川同学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现在黑发萝莉关心的重点并不是妹妹留下的机房，也不是六宫天海的本体，而是汤川沙由里的状态。对此六宫天海当然是早有预料，闻言微笑着对她说道： 　　“放心吧，我马上就要说到正题了。请看这边！” 　　六宫天海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走到机房的一面墙前按了个按钮，伴随着一阵机械的轰鸣声，这面墙壁随即展开，露出了大一块透明的玻璃。在玻璃的后面是另一个房间，人事不省的汤川沙由里就躺在里面。她的身体被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所包围，头上带着奇怪的头盔，上面插满了各种线路，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科幻片中的场景，而且还是那种有关网络世界的硬核科幻片—— 　　“这，这难道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在开发魔导装甲之余制造出的‘灵子网络潜行装置’！或者应该这样说，对于我而言帮小飞燕开发魔导装甲才是顺带之举，这才是我真正想要完成的研究，从生前开始就追寻不辍的理想——将人类的灵魂转为数据，直接遨游网络之海的神之装置！” 　　“天海小姐，我记得，你就是在亲自实验这种装置的原型机的时候遭遇到了事故，才失去了肉体变成了电子幽灵……明明发生过那种事情，你却还是把汤川同学当成了实验对象？” 　　“错错错，你可不要误解了，黑绘酱。我可不是那种没人性的鬼畜科学家，会拿病人来当做自己的实验体！” 　　了解到这个装置的真面目之后，黑绘表现得有些愤怒，于是六宫天海便连忙向她解释了起来：“这台装置是绝对安全的，要问为什么的话，是因为它并没有连接互联网，只是一个局域网络的终端罢了。而且，它现在都还没开机呢。” 　　“没有开机？那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汤川同学搬到这里来？” 　　“理由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了吗？这是为了救她啊。” 　　冲着一脸不理解的黑发萝莉歪头一笑，电子幽灵接着对她解释道：“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找出这女孩一直无法恢复意识的原因。单纯的药物投入毫无反应，精神干涉类的法术也全部无效，她看上去就像是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事实上九条之原的其他医师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都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在与巨大力量的斗争之中燃尽了自身的灵魂，只剩下肉体还留在现世。” 　　“这…………” 　　“不要慌，我还没说完呢！那些灵能力治疗师们之所以会急于得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复杂性。没错，这女孩体内可不只有她自己的一个灵魂，还有她那变为妖精的挚友——望月玛利亚的存在。就算沙由里的灵魂真的消散无踪了，那玛利亚的灵魂也该留下一点反应才对，因为妖精的灵魂与人类的灵魂在构造上是不一样的，妖精没有那么容易魂飞魄散。事实上望月玛利亚确实已经作为妖精死过一次，但只要到了妖精界的核心，还是能把她的灵魂碎片找回来。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 　　听到六宫天海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黑绘知道她一定是真的有什么干货，于是便没有插嘴，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因此我结合自身的经历大胆断定，汤川沙由里和望月玛利亚这两位少女的灵魂并没有消失，而只是‘迷失’了，迷失在了过于巨大的意识海洋之中。虽然现在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但汤川小姐的这具身体已然觉醒真人类的素质，真人类拥有无尽灵力储量的同时，也必须有相应的精神力去管理那么大量的灵力，精神力跟不上灵力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力量的暴走，也就是与你们战斗的那个巨大婴儿的真面目——而为了阻止暴走的力量，这女孩恐怕是强行扩张了自己的精神，以至于在一切结束之后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六宫天海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十年之前，我也曾经体验过类似的事情。当我的肉体死亡，精神散逸在电子海洋之中的时候，我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或者应该说与其变回视野狭小的人类，还不如就这样融入网络，成为这片海洋本身的一部分……后来我倒是靠着天才般的精神力控制住了这种冲动，但这女孩可不是天才，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你可不能期待她也能做到与我一样的事情。”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那确实能够解释汤川同学为何迟迟无法恢复意识……但玛利亚小姐又怎么样了？身为妖精的她为什么也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了，理论上讲，身为妖精的望月玛利亚应该可以自由出入人类的意识之海，就算不能帮助沙由里恢复意识，她也完全能够自力脱身。那么玛利亚一直没有回来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 　　“——那就是，她现在仍旧在那里面努力，想要从逸散的意识之海中把挚友带回来……” 　　“没错！” 　　听到黑绘自己得出了结论，六宫天海满意地拍起了手：“这样一来，你应该已经意识到我把你们叫回来的原因了吧？” 　　“天海小姐，你是想让我们也使用这个装置潜入汤川沙由里的意识之海，帮助玛利亚小姐把她唤醒过来是吗？” 　　“正是如此。当然啦，这个实验会有一定的风险，谁也不知道汤川小姐的意识之海现在变成了怎样的模样，为了让你们不至于像她一样迷失其中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我要给装置设下一层保险。” 　　“保险？” 　　“嗯，也就是所谓的‘虚拟现实’。进入装置之后，你们会忘掉现在的自己，以我预先设计好的新身份在完全虚构的世界里展开冒险。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电子讯号的模拟反应，并不会影响到你们真正的人格与记忆。也就是说，哪怕你们失败了，在意识之海中迷失了，我也只需要抛弃虚拟人格便可以让你们原本的人格回归现实世界，并不会产生任何无法预测的风险，一切都只像是一场游戏。” 　　说到这里，六宫天海故意顿了顿声，接着便对众人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怎么样，少女们，做好准备来玩这场游戏了吗？” 序章 虚拟的新世界 　　新世界系统，REBOOT。 　　系统初始化中，请稍后。 　　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一百。 　　系统初始化完成，全程序验证完毕。 　　等待管理员命令。 　　这里乃是日本东京，名门灵能力者养成机构——九条之原高等学校医疗部的地下三十米处，不为人知的终端室。 　　偌大的圆形房间里，数百台高规格服务器正一齐发出机械的轰鸣声。所有的液冷系统都马力全开到了极限，迷蒙的水雾逐渐充满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只有这样，才能抵消机械运行时所散发的巨额热量。 　　一位有着浅褐色皮肤与火辣的身材，身穿白大褂的妙龄女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台超级电脑面前，两眼盯着发光的屏幕。在她的前方，是被强化玻璃隔开的另一个房间。在那个房间的中央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短发女孩，她的全身上下都被各种电子管线所覆盖，这些线路的另一端则是一台奇特的机器，其外形像是巨大的胶囊，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休眠仓。 　　在这台巨型休眠仓的周围，还有五台被新连接上去的小型休眠仓，其中也都躺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女。她们分别是拥有一头漆黑秀发的小萝莉、染着张扬金发的巫女、身材如同模特般高挑的眼罩少女、梳着典雅发髻的外国大小姐以及长着狐耳的妖怪娘。这五个人的头上都戴着连有网线的头盔型装置，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五位GUEST与一位HOST，这台将这六位女孩连接在一起的巨大机械，它的名字叫做新世界系统，其本质乃是一台能够将虚拟的数码世界在人脑之内化为现实的梦幻装置。而坐在操纵席上的火辣女医生正是这一系统的开发者——电子幽灵六宫天海，如今的化名是“克劳德小姐”。 　　此时此刻，六宫天海耗费毕生精力打造出的梦想的结晶——新世界系统将迎来第一次的启动测试。而且这场测试还并非单纯的技术性实验，而是有着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通过虚拟现实技术找回身为HOST的少女——也就是“真人类”汤川沙由里那失落的意识。 　　为此，五名GUEST必须在虚构的世界中完成被设定好的冒险旅途，并且成功迎来HAPPY、END。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段经历将会是汤川沙由里找回自我的契机。 　　至少，这是六宫天海按照自己的理论反复计算之后得出的结果。但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就连她也不敢肯定。 　　毕竟，科学家可不是预言家，在实验真正完成之前，没有谁敢打包票自己的发明、自己的公式是完美无缺的，就连爱因斯坦也没那个底气！ 　　然而，六宫天海还是毅然决然地开启了实验，因为她知道，这些女孩绝对能够成功。 　　哪怕是可能性只有0.6%的绝望状况，她们也一定能够抵达完美的结局，这就是所谓“英雄”的命运力！ 　　“新世界系统，启动。” 　　声纹验证通过，新世界系统，正在启动。 　　检测到HOST终端的生体信息，开始意识信号的数据化转换—— 　　——数据化转换，完成。 　　检测到GUEST终端的生体信息，有机成分验证中——验证完了，检测到拟似人类1，人类神性混合体1，付丧神型妖怪1，人类妖精种混合体1，狐狸型妖怪1，请问是否正确。 　　“全部正确，进行下一步程序。” 　　“滴！” 　　声纹验证通过，指纹验证通过，DNA验证通过，全验证完成，开始执行程序。 　　“噗呲——————！” 　　伴随着冰冷的机械音，五个小型休眠仓的盖子自动关了起来，接着装置内部便开始喷射强效催眠气体，确保五位少女不会意外醒来。 　　在她们彻底陷入无梦的安眠之后，少女们的头盔顿时光芒大作，精密的机械开始直接干涉她们的人格与记忆。 　　既存人格冻结进行中，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百…… 　　既存人格冻结完毕。 　　开始注入虚拟人格。 　　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百…… 　　虚拟人格注入完毕，开始进行安全验证程序。 　　三，二，一。ACTION。 　　在冻结了少女们的人格之后，新世界系统下一步的操作便是验证虚拟人格的完整性，以免实验过程中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在这一程序的控制之下，本该安静沉睡的少女们一齐开始说起了梦话: 　　“飞燕姐姐……我已经吃不下了啦！” 　　“欧拉欧拉！见识到神的怒火了吗？老娘的铁拳就是神的怒火！你们这些野蛮人，别以为所有的女神官都是那种只会躲在勇者背后加血的柔弱奶妈啊！” 　　“诶？你要我出去支援人类王国？饶了我吧，老爹——不对，是森之长老——我才不想干这种没钱拿的累活呢。什么？你说我们是高贵的精灵族，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佣兵？我知道啊，但谁也没规定精灵就必须干白工吧？” 　　“乖孩子，乖孩子，让姐姐我剪一点你们的毛，一点点就好！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 　　“喵，喵喵喵！在下不是狐狸，是猫的说！” 　　——安全验证程序完成，全虚拟人格，适应性良好，未见明显排斥反应。 　　“OK，下一步，在意识海中搜索特异点，特异性反应为妖精型，意识亲和度为最高。” 　　搜索中…… 　　搜索中…… 　　搜索中…… 　　找到符合搜索条件的特异点，请为之设定代号。 　　“代号是‘玛利亚’。以其为中心构造世界逻辑，同时载入预先输入的剧本。” 　　操作进行中……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百。 　　“OKOK，全程序进行最终检查。” 　　最终检查……完成。意识海稳定度，213876天海单位，处于橘色预警范围，要继续执行程序吗？ 　　“213876？比预想中还要低20%啊……但如果是她们的话肯定没问题的！执行最终程序，世界运算开始！” 　　了解，世界运算开始，欢迎来到新世界—————— 　　“拜托了啊，实验B班，我所能做的就到此为止了……想要迎来HAPPY，END的话，就在记忆全失变回陌生人的前提下再一次证明你们之间的紧密羁绊吧！” 　　经过一番复杂而又缜密的操作，六宫天海完成了启动程序之前的所有准备步骤，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ENTER键，于是乎，一个完全的新世界便在虚拟的海洋之中诞生了—————————— 　　“铛铛铛铛铛——————————！” 　　“起床咯，小黑。太阳晒屁股咯！今天可是你的重要日子，要是还赖床的话，姐姐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唔唔唔………………？” 　　清晨时分，一位少女在锅铲与铁锅的剧烈碰撞音的作用之下睁开了迷蒙的睡眼。 　　“都已经早上了……？我感觉完全没睡够……身体好疲倦……像是做了个活生生的梦一样……” 　　少女的名字是小黑，今年刚满十二岁，有着一头与名字相符的漂亮黑发。即便她这一晚上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东倒西歪，整个人在被窝中缩成了一团，这头黑珍珠般光泽靓丽的秀发仍旧无比柔顺地披散在少女的身上，看不见半根打结的发丝。 　　“呼啊啊啊啊………………好奇怪，明明知道自己做了梦，但梦的内容完全想不起来了………………” 　　睁开眼睛之后，黑发萝莉翻过身来一脸茫然地盯着熟悉的天花板，脑海里仿佛有一团云雾缭绕，一时之间连自己究竟是谁都想不起来。 　　“铛铛铛铛铛————————！” 　　“小黑——！我最后叫你一次，别逼得姐姐我亲自动手把你从床上拽下来！” 　　“对了……我是小黑，与飞燕姐姐相依为命的普通女孩……好吧，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普通，我小时候曾经向某位师父学过剑术，现在则是王国的勇者候补……” 　　直到她又一次听见姐姐的呼唤声，黑发萝莉才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最开始，她还觉得这段记忆有点古怪，像是被硬塞进脑袋的一样。不过等到她下了床之后，这种违和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来了！姐姐，我这就来！” 　　脱下身上的可爱小猫睡衣换上了勇者候补的黑色水手制服，黑发萝莉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发型之后便慌慌忙忙离开了房间，走下楼梯来到了一楼的餐厅。一位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白色的围裙，梳着双马尾的少女已经在那里等候她多时了： 　　“小黑！你忘了吗，今天可是勇者考核的日子啊，我们克劳德家的前途就全指望你了！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要想着赖床，看来是姐姐我把你彻底养废了呢！” 　　“抱歉，飞燕姐姐，明明昨晚那么早就上了床，我却还是睡过头了……” 　　面对姐姐的指责，黑发萝莉十分乖巧地低头认起了错。双马尾少女看她这么有懂事，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了： 　　“好啦好啦，本小姐也没有在怪你，毕竟这可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件，你会紧张到晚上睡不着觉也是很正常的。总之没有真的睡过时间都好！” 　　“嗯，不过看这时间，我也没办法坐下来慢慢吃早饭了。”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已经提前帮你把便当装好啦！你拿着路上吃吧。” 　　“谢谢姐姐，那我这就出门了。” 第一章 似曾相识的竞技场 　　拿上飞燕装好的可爱便当盒，萝莉小黑这就准备出门前往勇者考核的会场，但双马尾少女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慢着！你忘了重要的东西！” 　　“喵呜？什么东西？衣服换了新的，裙子没有穿反，内裤也没有忘记，应该什么都准备好了啊。” 　　“是这个啦，这个！” 　　不由分说地按住黑发萝莉的脑袋，飞燕掏出一个猫耳型的发饰强行戴了上去，顺便还帮她把长长的黑发绑成了两条可爱的双马尾，“好了，这样才对嘛！发型要是不统一起来的话，还怎么让人一眼就认出你是我飞燕的妹妹呢？” 　　“诶……发型也就算了，这猫耳又是怎么回事……别人看了会笑话我的！” 　　一边这样说着，小黑一边伸手想要取下被姐姐戴上的猫耳发饰，但那东西却像黏在她的脑袋上了一样纹丝不动，与此同时在黑发萝莉的面前还突然跳出了一个浮空的对话框，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该装备已经被诅咒，无法取下。】 　　“姐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诅咒，别听系统瞎说！这是姐姐我的‘爱’啊！只要戴着我亲手制作的猫耳，不管再强的魔法都无法伤害到你，如此一来不管再强的魔王都不是你的对手啦！” 　　“咦咦……可是这上面说——” 　　“别管上面写了什么，姐姐我说的话才是真理！你对此没有意见吧？” 　　“但是——” 　　“小——黑——？你——没——有——意——见——吧——？” 　　在双马尾少女那异常强烈的威压面前，勇者候补小黑只得选择了屈服，点点头对她说道：“是……谢谢姐姐的礼物……那我就这样出发了……” 　　“加油啊，小黑，让整个王国的人见识到你的厉害吧！” 　　就像这样，被姐姐强行变成猫耳娘的少女终于踏出了冒险旅途的第一步。 　　走出位于城外的小家，她的目标是远处高耸入云的宏伟王城——九条城。由于今天是勇者考核的大日子，金碧辉煌的城门之前已经聚集了很多充满梦想的少男少女。不过，就算在这些人之中，格外年幼又梳着猫耳双马尾的小黑仍旧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快看快看，那孩子长得好可爱啊！” 　　“哇塞，是猫耳萝莉！如果把衣服后面的飘带看成是尾巴的话……就等于是猫耳猫尾全齐了啊！” 　　“这么小的孩子，也是来选拔勇者的吗？” 　　当然，除了被她的外形萌到的人以外，也有不少嘲讽的声音夹杂其间： 　　“切……这里是王城，不是幼儿园，这个YOU女是来干嘛的，怕不是迷路了吧？” 　　“小妹妹，要大哥哥们带你去找妈妈吗？哈哈！” 　　“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能来选勇者了，我敢打赌我家养的狗都比她能打！” 　　“呜呜……………………” 　　面对这些或是好奇或是轻蔑的视线，无所适从的小黑把身体不由得缩得更加娇小可怜了。她本来就是个内向的孩子，除了飞燕姐姐之外没有其他说话的对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人目光。现在的猫耳萝莉满心只想跑回家去，一头钻进被窝里再也不出来。 　　然而，她却知道自己不成为勇者不行。为什么她必须成为勇者？小黑想破头也记不起具体的理由，但她的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她必须成为勇者，必须完成这趟旅途，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必须完成的责任。 　　“考核之时已至，有请勇者候补入场！” 　　“滴滴滴滴哒滴滴滴————————！” 　　就在小黑躲闪着众人的目光开始排队的时候，城门上的传令官高声宣布了考核的开始。伴随着一段嘹亮的喇叭声，城门轰然开启，露出了门后那座巨大的竞技场。少年少女们鱼贯入内，在场内排成一排长龙，等待着国王的检阅。 　　“咳咳！各位勇者候补，欢迎你们！” 　　过了一会，一个身穿疯狂科学家的白大褂，脸上贴着假胡子的小个子女性走上了竞技场的主席台，通过一个与奇幻世界观很契合的魔法话筒对众人说道：“我——不对——朕乃是这座城的国王，你们可以叫我天海陛下。如今魔王崛起，魔物肆虐，朕的九条之原王国正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勇敢的年轻人挺身而出打倒魔王，还王国与世界一个和平。然而，勇者的圣剑只有一把，勇者的称号只能授予一人。所以，少年少女们啊，在朕的面前战斗吧！证明你们自身的实力吧！只要全力以赴，无论胜败你们都是今天的主人公！” 　　“噢噢噢噢————————！” 　　在“国王”那极富煽动性的演说的影响之下，人群之中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仿佛没有人在意所谓的国王其实是个女性这件事。小黑虽然对此满脑子都是问号，但看着别人都没提起这件事，不敢逆势而行的她也只能按捺住想要吐槽的强烈冲动，跟着其他人一起举起右手发出一声微弱的欢呼： 　　“哦……………………” 　　“那么美羽宰相，请公布对战表吧。” 　　“是，天海国王陛下。” 　　发表完开幕演说之后，贴着胡子的女国王便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宰相，自己则坐到主席台上闭目养神了起来。而这位宰相也是个一头秀发的妙龄美少女，脸上也贴着伪装成稳重老人的白胡子，但勇者候补们仍旧对此毫无反应，只是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宰相背后大屏幕上的对战表。 　　“以上就是勇者考核的对战内容，对战的标准也很简单，请被点到名字的双方使用不会造成实际伤害的训练用武器尽情互殴，先坚持不住的一方就算落败。顺便一说，虽然训练用武器不会造成肉体上的伤害，但疼痛却还是会完整保留的。不要问这其中有什么原理，问就是魔法的神奇力量。所以如果你们不想痛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昏过去的话，就请不要逞强，打不过就干脆认输就好。那么现在开始第一组的对决——魔女琼恩，对战路人甲宇多田！” 　　“OK！It’s，show,time！” 　　“宰相大人！感谢您叫对了我的名字，但路人甲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是跟魔女对应的单词吗？你的意思难道是，我的职业就是路人甲？” 　　“废话少说，Rock’it！” 　　“轰————————！” 　　就像这样，紧张刺激的勇者考核拉开了帷幕。与其说这是一场考核，不如说倒更像一场天下第一武道会，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少女们拿着与真品武器外观毫无区别的“训练用武器”捉对厮杀，在铺满黄沙的竞技场里打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鬼哭狼嚎。 　　“咦……我怎么总觉得有种即视感……？” 　　本来以小黑那内向善良的性格，看到这种大场面应该会吓得腿都软了才对。但她却发现自己乐在其中，不仅能够看清每一组对战选手的动作，而且身体里还不断涌现出跃跃欲试的感觉，仿佛她在来此之前早就适应了战斗一般。但无论黑发萝莉怎么回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战斗的经验。 　　“下一组选手，由来自九条城城下町的小黑对战，神秘的东洋人偶使——HARUMARO（晴麻吕）！” 　　“HARUHARUHARUHARU……你这个小不点就是本麻吕的对手吗？虽然这是随机抽签的结果，但你居然不直接投降，本麻吕还真是被小看了呢，HARUHARUHARUHARU！” 　　“那个…………” 　　被叫到名字上场之后，小黑发现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有着光洁大额头的眼镜娘。这人不仅外形十分有特点，而且笑声还非常奇怪，简直像是在刻意营造一种独特的人设。这一切都让黑发萝莉觉得非常严肃，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HARUMARO小姐？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HARUHARUHARUHARU！没有这种事，你没听见宰相的话吗？本麻吕是来自外国的神秘人偶使，怎么可能与你这种小村姑认识？别想套近乎了，跟本麻吕一决胜负吧！先说好，就算你是只有十二岁的YOU女，本麻吕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边这样说着，大额头眼镜娘一边操纵着好几具动物模样的人偶朝小黑袭击了过来，而后者的手里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沉重的长剑，剑锋的长度快赶上她半个身高了。 　　“没办法……只有上了！” 　　“铛！” 　　眼见张牙舞爪的木头人偶就要将自己扑倒在地，黑发萝莉情急之下挥剑朝它们砍了过去。然而训练用武器的剑锋却无法对敌人造成任何实质伤害，砍中木头表面之后便猛地弹了回来： 　　“怎么会！？” 　　“哦哦哦！？这可是突发的意外事件！训练用剑无法对人偶造成伤害！但木头人偶却不属于训练武器中的一种，它们的攻击威力都是实打实的啊！陛下！要不要紧急叫停考核？这样的规则对那猫耳娘不公平呀！” 　　“ZZZZZZZZZZZZZZ……………………” 　　“陛下！？快醒醒，陛下！” 　　在主席台上看到这一幕的美羽宰相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想要让国王叫停比赛，但后者却在座位上睡得正香，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 　　“不行！这样的比赛根本不公平，双方请先暂停战斗！” 第二章 被圣剑选中的勇者 　　见国王毫无反应，美羽宰相只好擅自替她做出了决定，抓起话筒试图终止比赛。然而小黑闻言却突然大声说道： 　　“没有那个必要！” 　　“啥？” 　　“我说……没有那个必要！” 　　对着主席台上一脸懵逼的少女宰相，黑发萝莉无比淡定地说道：“我觉得……我能赢！” 　　【咦咦咦……！？我究竟……在说什么啊！】 　　话刚出口，小黑自己心里就觉得慌得一B。她只是个娇弱软萌内向害羞的小小猫耳娘，才不应该是这种自信满满的强者性格。那些张牙舞爪的木头傀儡这么吓人，按理说她应该巴不得能够暂停比赛才对啊！然而最后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与她心里所想完全相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HARUHARUHARU！有意思，拿着一根毫无攻击力的破剑，居然还能在本麻吕的机关傀儡面前口出狂言？看来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猫耳幼。女啊！对于这种侮辱，本麻吕也只能用全力加以回应了！机关傀儡，合体！” 　　然而现在的小黑已经没有那个时间去思考自己的身体为何会表现出口是心非的症状了，因为听了这话的HARUMARO已经完全陷入了愤怒状态，操纵所有的机关傀儡合体成了一个巨大的木头机器人。不仅如此，这大额头眼镜娘还坐进了机器人的驾驶室，接着控制着它飞了起来，如此一来小黑就连攻击对方都做不到了。 　　“HARU HARU HARU！怎么样，这就是本麻吕傀儡术的究极形态——超神将合体！超越了重力的傀儡已经是无敌的了！你要怎么打倒无敌的本麻吕呢？”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边在天上发出放肆的大笑，眼镜娘一边命令傀儡发射出大量木头制成的飞弹。虽然看上去只是木制品，但这些弹药可是真的会爆炸的，转瞬之间就把竞技场炸得一片狼藉，飞散的黄沙甚至严重干扰到了观众席的视野和呼吸，连主席台上的宰相也不例外： 　　“咳咳咳！？这，这太离谱了，你的所作所为完全已经不在勇者考核的规则范围之内了！HARUMARO选手，本宰相命令你立即停止战斗行为，否则我要判你失去勇者资格了！” 　　“HARU HARU HARU HARU！无所谓，本麻吕本来就不稀罕当什么勇者，只要能向这个国家的人展示出本麻吕傀儡技术的强大之处，本麻吕就已经很满足啦！” 　　“怎么这样！？”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完全无视了美羽宰相的警告，兴奋到极点的傀儡师继续操纵着巨型木制机器人轰炸着地面。一轮飞弹打完之后，整个竞技场变得一片狼藉，漫天飞舞的烟尘就像是风暴过境之后的沙漠一样恐怖，很难想象一只弱小的猫耳娘要怎么在这种饱和打击之下幸存下来。 　　“沙沙沙————————” 　　“纳尼！？” 　　然而，在沙尘终于散开之后，出现在HARUMARO眼前的却是黑发萝莉那毫发无伤的身影。只见在小黑的身边漂浮着四把微型的飞剑，它们共同组成了一道结界，替她挡下了所有的爆炸和冲击波。 　　“这是……什么……？” 　　面对此情此景，不仅是天上的傀儡师，就连小黑本人都一脸惊讶，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刚刚究竟做了什么。还是突然醒来的国王一语道破了真相： 　　“这，这是勇者之力！？没有错！这些剑刃形状的魔法道具，正是身为圣剑主人的证明啊！考核结束了！我们的勇者已经出现了！” 　　“开什么玩笑，只不过是一点雕虫小技，算什么勇者的证明啊！就这种微不足道的结界，看本麻吕把它打得粉碎！” 　　虽然天海国王表现得这么激动，但坐在机器人上的HARUMARO显然不会就此乖乖认输。经过刚刚那一轮的狂轰滥炸，她已经打空了傀儡里储备的木头飞弹，于是便采取了更直接的进攻方式——近身肉搏！只见空中的木头机器人在她的操纵之下猛然一个俯冲，两个巨大的拳头笔直地砸向猝不及防的小黑： 　　“这样就结束啦！勇者物语————完！” 　　“呀啊啊！？你别过来！” 　　反观小黑这边，猫耳萝莉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手会这么不依不饶，情急之下胡乱地挥动起了手里的训练用剑。这本该是毫无意义的本能反应，但只听一声清脆的剑鸣，一道剑气从剑刃之中唰地飞出，刚好命中了俯冲下来的巨型机器人： 　　“锵————————！” 　　“哗啦啦啦啦啦————————！” 　　“咦！？” 　　瞬间，由多个傀儡合体而成的机器人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开始了空中解体，化为无数碎块四散掉落，驾驶室里的傀儡师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头朝下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 　　“砰！” 　　“究，究竟发生了什么……？” 　　尘埃落定之后，竞技场里只剩下一地的碎裂木块，脑袋**沙堆里动也不动的傀儡师HARUMARO，以及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小黑。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得哑口无言，唯有天海国王表现得异常激动： 　　“胜利！朕宣布这是小黑选手的胜利！如此精湛的结界和剑气，完全就是圣剑主人身份的证明！剩下的比赛都不用继续了，她就是我们要找的勇者！” 　　“国王陛下，这是否有失妥当，圣剑的主人不该是所有比赛结束之后选出的那位胜利者吗？就这样提前内定了是不是有失偏颇啊？” 　　“不用说了，宰相，朕才是这个国家的王，朕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啊，把胜者带来王宫，朕要亲自替她授勋！” 　　“是，陛下！勇者大人，请跟我们来！” 　　“诶诶诶诶？我们这是要去哪？” 　　只听国王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王国骑士大步走进会场，不由分说地带走了小黑。至于仍旧趴在沙地上一动不动的异国傀儡师，此时已经被所有人忘到了脑后，过了半天都没人去管她。 　　“滴滴滴滴——————————！” 　　不过她也不需要什么医疗处理就是了，因为这个HARUMARO跟在场的所有观众和选手一样，都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推进剧情的“NPC”，在小黑离开竞技场之后，他们就统统在机械音的伴奏之下化为单纯的数据代码，回归到了“世界的内侧”，当然，这一幕永远不会被这个故事的主角所看见就是了。 　　“勇者小黑，欢迎来到朕的城堡，朕已经等待你出现多时了！” 　　被带进城堡之后，小黑在骑士们的护送之下直接来到了国王所在的王座之间。她还未能搞清自己现在所身处的状况，就听见王座上的国王这样对自己说道： 　　“被选中的勇者啊，请从暴虐无道的魔王手中拯救朕的国家和家庭吧，你是朕唯一的希望了！” 　　“请，请等一下，国王陛下，虽然我确实有种必须成为勇者的感觉，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圣剑选中这件事——” 　　听到国王的这句话，小黑在慢了一拍之后才反应过来：“——嗯？你说家庭？莫非你的亲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这说来话长…………” 　　面对黑发萝莉的质问，天海国王先是叹了口气，接着对她坦诚道：“其实，朕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这个王国的公主。但她却被魔王下了诅咒，从此一睡不醒，跟我来。” 　　“啊，好的。” 　　在国王带领之下，小黑走进了隐藏在王座之后的一个房间，在房间里摆着一口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里面睡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无比普通的贴耳短发和带点婴儿肥的小圆脸蛋，虽然身穿华贵的长裙，但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那种平易近人的邻家小妹，而且长得也与贴着假胡子的女国王完全不像。 　　“这就是公主……我必须拯救的人……” 　　然而小黑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位“公主”身上那满满的违和感。情况恰恰相反，当她第一眼看见水晶棺里的少女，就认定了她是自己必须拯救的睡美人： 　　“我明白了，国王陛下……如果是为了唤醒她，不管再艰险的挑战我都会欣然接受的！” 　　“呵呵，这就对了，黑绘。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陛下？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朕说你让朕十分感动！如此大公无私的正义精神，不愧是被圣剑选中的勇者！那么勇者小黑，请收下朕给你的启程资金吧！” 　　一边这样说着，天海国王一边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个画风非常卡通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币：“这是一万G，请收好！在你的旅途之中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咦咦咦咦！？一，一万G！？虽然不知道这个G究竟是多大的面额，但这个数量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吧？我还以为最多也只有300G左右呢！” 　　“呵呵呵，放心吧，朕可不是那种三流游戏里的穷酸国王，这点程度只不过是小意思罢了！只要朕有那个想法，在后面多加好几个零也不是问题！不过没有那个必要，一万G是个刚刚好的数字，你之后就会明白了！” 　　“？？？？？？总，总而言之我就诚惶诚恐地收下了……” 　　虽然完全听不懂天海国王在说什么，但小黑还是用双手接过了装着金币的口袋。瞬间，巨大的袋子就消失在了她的掌心之中，与此同时黑发萝莉的面前又跳出了一个窗口： 　　“你获得了1万G资金！” 　　“嗯嗯嗯？” 第三章 指引妖精 　　看着钱袋凭空消失之后空空如也的手掌，小黑又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钱这玩意是拿到手上就会消失不见的东西吗？ 　　然而她的脑子里仍旧有一层迷雾般的屏障，阻止了黑发萝莉继续细想下去：算了，既然已经跳出提示框了，那就说明那一万金币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而已，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对吧？ 　　“那么国王陛下，请把圣剑交给我吧，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救回公主殿下的！” 　　摇摇头打消了脑子里的奇怪想法，黑发萝莉朝着女国王伸出了双手，想要从她那里拿到自己的武器，没想到国王闻言却十分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嗯？圣剑，什么圣剑？” 　　“诶……？您刚刚不是说，我是被圣剑选中的勇者吗？就是那把圣剑啊！” 　　“呵呵呵，看来你是误会了，勇者小黑。你确实是被圣剑选中了没错，但朕可从来没说过圣剑在朕的手上啊？” 　　“诶诶诶？” 　　面对一脸懵逼的黑发萝莉，女国王笑着解释道：“圣剑不在朕的王宫里，而是被保存在远方的‘圣剑之森’中。你作为勇者的第一个试炼，就是前往那片森林，亲手将其从封印中解放出来。” 　　“怎么这样……我还以为成为了勇者就万事大吉了呢。” 　　“呵呵呵，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最白烂的冒险故事，也是要各种主线任务来凑剧情的嘛。不过放心吧，朕也不会让你孤身一人踏上冒险旅途，你的向导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这句话，天海国王又凭空从身上掏出了一件物品，那是一朵美丽的花卉，所有花瓣都是由晶莹的紫水晶所构成，在花朵的中央，躺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小黑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漂亮女孩子，有着可爱的金色卷发与蝴蝶般的翅膀，正在花瓣的簇拥之下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这是……童话里的妖精吗？” 　　“没错，就是妖精。她是引导你前往圣剑之森的使者，也是你的第一个伙伴。现在请你叫出她的真名，将她从沉睡之中唤醒过来吧！” 　　“真名？” 　　听到国王的这句话，黑发萝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有见过这孩子，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啊？” 　　“不，你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是被圣剑选中的勇者，就必然知道她的名字。” 　　“我………………” 　　此时此刻，天海国王的低语在小黑听来就像是某种带有魔力的催眠。虽然她压根不记得见过这只小妖精，但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她一定真的知道这孩子的名字—————— 　　“她…………她的名字是…………MARIA……MOONWATCH……MARIA……（望月玛利亚）？” 　　“这就对了，你果然知道不是吗？” 　　“醒醒，MARIA，我需要你。” 　　“唔唔唔……？” 　　在黑发萝莉那梦话般的轻声呼唤之下，花朵中的小妖精动了动身子，接着抬起头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啊啊啊……睡得好舒服……咦！？” 　　一睁开眼睛，映入小妖精视野的就是小黑那大大的红色瞳孔，吓得她差点从紫水晶花朵上掉下去：“呀啊啊啊！有怪物啊！？别过来，你这红眼黑发怪！” 　　“诶……怪物？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听到自己被如此可爱的妖精叫做“红眼黑发怪”，小黑顿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伤害。看着她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名叫MARIA的妖精这才反应了过来： 　　“咦……这种反应……莫非你不是噩梦里的怪物，是黑绘本人来的？” 　　“黑绘？那是谁啊，我的名字叫小黑，是被圣剑选中的勇者来的。”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面对黑发萝莉那一脸认真的自我介绍，小妖精先是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接着又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是一座幻想风格的王宫，而且一看就知道是RPG游戏里那种完全忽视了实用性的一次性场景，看似豪华的装修实际上都是用重复的美术素材堆砌出来的。 　　“这，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我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错误，对特异点的人格冻结，虚拟人格无法注入。】 　　“啧，所以说妖精这种纯精神能量构成的生物就是麻烦，我也没时间专门针对她重写一套代码。只能凑合着用了。” 　　看到这一幕，天海国王不由得烦躁地咋了咋舌。她拿起妖精所在的紫水晶花朵转过身去，俯下脸对她低声说道： 　　“望月玛利亚，这里是灵子计算机所构筑的虚拟空间，你的角色是圣剑的妖精，想要拯救汤川沙由里的话就配合我演戏！” 　　“你，你又是谁啊？白胡子老太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还想不想救自己的朋友？” 　　“那是，沙由里！？” 　　顺着天海国王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小妖精看到了躺在水晶棺里一动不动的“公主殿下”。仅仅只是这么一眼，她的表情一下子就从无所适从的慌乱变为了肩负使命的凝重： 　　“明白了……虽然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能救回沙由里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很简单，你只需要扮演好‘指路妖精’这个角色就行了，具体的剧本我会发送给你的，请你引导小黑，也就是黑绘完成这个故事吧。” 　　“完成了故事，沙由里就能回来吗？” 　　“那是当然，因为躺在那里的女孩只不过是个演出用的布景道具罢了，真正的汤川沙由里在哪呢？她就在我们身边，在我们体内，她就是这个世界本身！此时此刻无论是你，是我，还是忘记了一切的黑绘，都相当于‘汤川沙由里’这个人类意识的一部分。而这个故事剧本的发展，其实也就是‘人格再构筑’的过程，我这样说你能够理解了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我完全无法理解……但总之只要完成了这个故事，沙由里就能回来了对吗？” 　　“根据我的计算，是这样没错。” 　　“哼……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吧，反正……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拜托你好好干了啊。” 　　与妖精少女商量妥当之后，天海国王重新朝仍然身处状况之外的黑发萝莉转过身去，把紫色的水晶花交给了她： 　　“好了，事情已经交代完了。事不宜迟，请你赶快出发吧，勇者小黑！” 　　“是，是啊，勇者大人，MARIA我会指引你的！我们快走吧！” 　　“哦……好的……” 　　虽然一开始的演技还是略显生硬，但望月玛利亚不愧是天才偶像，马上就进入了引路妖精的角色。她扇动蝴蝶翅膀从花朵上飞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小黑的肩膀上，脸上那甜到发腻的笑容真的就跟游戏里的吉祥物小妖精一模一样： 　　“勇者大人！圣剑之森理王城不远，我会告诉你前进的方向，你只需要心无旁骛地赶路就行了！” 　　“嗯……我也想早点拿到圣剑，打倒魔王救出公主殿下。” 　　“勇者大人，我等候您多时了。” 　　“诶？” 　　两人刚刚离开王宫回到外面的竞技场里，小黑就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她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发现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身穿圣洁长袍的黑发美少女。看那女孩的造型以及手里拿着的十字形法杖，显然是负责加血上BUFF的柔弱神官。 　　“小女子的名字是MAYOI（真宵），是王城教会的神官。听闻勇者大人即将踏上讨伐魔王的旅途，特此前来祝您一臂之力，请您务必带我一起上路。” 　　“MAYOI小姐是吗……？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就像在对战傀儡师HARUMARO的时候一样，面对眼前这位温柔婉约的神官少女，黑发萝莉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股强烈的即视感。不过从对方的口中，她得到的仍旧是否定的回答： 　　“不，我们是初次见面。如果您觉得我很面熟，那一定是神的指引。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这样啊……嗯，能够增加同伴是件好事，而且还是能够辅助我作战的神官就更好不过了。还请多多指教，MAYOI小姐！” 　　面对神官少女那和善的微笑，小黑对她完全失去了戒心，一脸傻白甜地朝她伸出了手去。就在这个时候，肩膀上的小妖精却对她发出了警告： 　　“慢着……我记得这家伙……虽然换了身衣服，但她不是你队里的那个不良巫女吗！？别与她握手啊！” 　　“咔咔咔！” 　　“好痛！？” 　　然而，MARIA的警告来得为时已晚，黑发萝莉那粉嫩的小手已经被神官少女紧紧握住了。不仅如此，MAYOI还顺势收紧了手指，捏得小黑连连呼痛： 　　“好痛，好痛啊！MAYOI小姐！请你放开，我的手要被你捏碎了！” 　　“哈！那又如何？如果你的手真的被捏碎了，那就证明你根本不是什么勇者的料！那个该死的国王，居然不等比赛分出最后的胜负就内定了勇者的人选，简直不可饶恕！这个国家里最强的人可是MAYOI老娘我啊啊啊啊啊——————！” 第四章 第一个队友 　　“果然！就算失去了记忆巫女变神官，这家伙的性格还是跟现实世界里一样啊啊啊啊啊！” 　　看到神官少女那凶相毕露的模样，MARIA连忙在小黑的耳边对她大喊了起来：“快跑，勇者大人！这家伙才不是什么只会加血的柔弱奶妈，而是超武斗派的不良少女啊！就算是你要是被她抓住了，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是，妖精小姐，我这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 　　“笨蛋，只不过被抓住一只手而已，快用你无敌的剑技想想办法啊！” 　　“啊，对哦，我是被圣剑选中的勇者，应该会用特殊能力来着————” 　　经过小妖精的这么一提醒，因为手快被捏碎而痛得直冒眼泪的黑发萝莉突然反应了过来，举起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大声喊道：“还没见过的圣剑啊，请借给我力量！圣灭阵！” 　　“唰！” 　　“啧！？” 　　刹那，好几柄袖珍的飞剑凭空出现在了小黑的身边，并且自动朝着神官MAYOI砍了过去。后者见状只得放弃了对黑发萝莉的掌握，用力向后一跳躲了开去，同时嘴里仍旧不依不饶地骂道： 　　“哈！力量比不过我就用暗器耍诈吗？这算是哪门子的勇者啊！” 　　“才不是暗器，这是勇者大人的能力！而且要说耍诈，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搞偷袭的你才是最卑鄙的那个人吧！” 　　“你说我卑鄙？看来你是搞错了什么，不管使用何种手段，只要最后能赢就好，这才是老娘身为不良所信奉的唯一真理啊！” 　　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声如此宣布，神官少女一边用力扯下了头上戴着的端庄假发，露出了一头张狂不羁的金红色挑染长发。至于如此巨大的发量是如何藏在小小的假发之下的，就不必太深究了，毕竟这是个虚拟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咔咔咔咔咔！” 　　“不良神官，MAYOI，在此参上！” 　　在露出了本来面目之后，金发神官又凭空掏出一条满是尖刺的铁链子往十字架法杖上一缠，硬生生将其改造成了一柄凶恶的狼牙棒：“选吧，冒牌勇者！你是要乖乖过来被老娘我打个稀巴烂，还是把勇者的资格让给我，毫发无伤地回家去继续当个无忧无虑的小萝莉，选择权在你手上！顺便一提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无所谓，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才是这个王国最强的不良！” 　　“哼，真是个没有教养的家伙。勇者大人，快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强者！” 　　因为在望月玛利亚搞出圣玛利亚学园异界化事件的时候，朱守院真宵正好回里出云修行去了，并未参加讨伐任务，所以妖精少女在生前并未见过这位不良巫女。只是在被复活之后，众人出发前往群马进行决战之前与她有过短暂的会面。 　　但仅凭那一面之缘，望月玛利亚就已经给朱守院真宵在心里定了性，那就是令人讨厌的粗鲁家伙，脑子还停留在昭和时代的过时不良少女。 　　事实证明她的第一印象果然没错，在虚拟世界中被赋予神官角色的真宵的确是嚣张得不行，而且因为失去了现实世界的所有记忆，她的凶暴程度甚至恢复到了与黑绘第一次见面之前的状态。 　　“不……我的勇者之力是为了打倒魔王拯救公主殿下才存在的，并不能用在同伴的身上。” 　　然而，尽管她也没有了现实世界的记忆，但黑绘——也就是勇者小黑——却还是不愿意对不良神官刀剑相向。她一挥小手收回了“圣灭阵”的小剑，接着踏前一步诚挚地对神官ＭＡＹＯＩ说道： 　　“ＭＡＹＯＩ小姐，我不想跟你做无谓的争斗，请你也收起武器吧。讨论孰强孰弱并没有意义，既然你想要勇者的称号，我双手奉上便是。关键在于像你这么强大的队友，在旅途上一定会起到很大的助力，所以请你帮我一起拯救沉睡的公主殿下吧！” 　　“哈？你是在小看我吗？你这小不点！我才不管什么魔王还是公主，他们爱咋样咋样去！单纯的勇者称号对我来说也毫无用处，我要的是在武斗会上战胜所有对手之后的最强的证明，只是这个证明恰好是勇者的资格罢了！所以说，除了打败你这件事情之外，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喝啊啊啊啊啊啊－————————！” 　　“不好，这家伙完全不听人话，快躲开，勇者大人！” 　　完全无视了黑发萝莉的邀请，不良神官抡起被改造成狼牙棒的法杖，劈头盖脸地朝她砸了过来。小妖精见状被吓得飞了起来，但小黑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呢。” 　　“砰————————！” 　　“咳咳咳！？勇者大人！” 　　刹那，巨大的狼牙棒呼啸砸下，巨大的冲击力掀起了漫天的沙尘。体型微小的妖精少女被沙子迷得睁不开眼，一时之间也无法确认勇者的安危。那个国王说是完成了这个剧本就能救回汤川沙由里，但万一主角刚出王宫就被未来的队友一棍子敲死了，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ＭＡＲＩＡ的心里此刻充满了对这件事的担忧。 　　“沙沙沙…………” 　　“切！被躲开了吗！” 　　当然，她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烟尘消散之后，勇者小黑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原地。看上去她只是轻轻侧了侧身子就躲开了不良神官的雷霆一击，顺便在狼牙棒上踏上了自己的一只脚阻止对方收回武器： 　　“ＭＡＹＯＩ小姐，就到此为止如何？我们不应该是敌人，而是互相帮助的伙伴才对。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你难道没有同样的感觉吗？” 　　“少，少废话！孤高的不良才不需要什么伙伴呢！” 　　仅仅只看这一幕，双方的战力差距其实就已经很明显了。即使是ＭＡＹＯＩ的全力一击，小黑也能轻易加以回避。其实不良神官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不是这看似人畜无害的猫耳萝莉的对手，她是货真价实的被圣剑选中的勇者。但ＭＡＹＯＩ那极度傲娇又极度好强的个性却不允许自己承认这个事实，毕竟与现实世界不一样，现在的她并没有被黑绘从邪神手中拯救过的记忆，自然也就不会乖乖服软： 　　“吃我这招，神圣飞弹！” 　　“唰唰唰唰唰唰————————！” 　　于是乎，不良神官便用出了她的杀手锏。没错，谁也没规定把法杖改造成了狼牙棒之后，就不能用它释放神圣魔法了。趁着小黑一脚踩在法杖上面的机会，她突然运起法力从杖头召唤出了一连串的光弹，以几乎零距离的优势朝着黑发萝莉身上的各处要害打去： 　　“铛——————！” 　　“什么！？” 　　然而，小黑面对这一卑鄙的偷袭行为仍旧是不逃也不躲，只是轻轻一扬手召唤出四把袖里剑，用它们组成结界挡下了所有的神圣飞弹。这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惊得ＭＡＹＯＩ目瞪口呆，而小妖精也趁机飞回到黑发萝莉的耳边对她灌输道： 　　“勇者大人，这个家伙的性格你应该已经看清楚了才对，像她这种脑子里只有力量关系的单细胞生物，你不亲手把她打服是不可能收进队伍的。不要浪费时间了，让她见识见识真正勇者的实力吧！”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啧！？” 　　眼见黑发萝莉缓缓地对肩膀上的妖精点了点头，不良神官突然感觉大事不妙，连忙用力把狼牙棒从她脚下抽了出来，接着一个后跳拉开了距离，嘴里也念念有词地开始施法： 　　“保护我，神圣障壁！” 　　“太迟了。” 　　“什——————” 　　然而，就在她刚构筑起一道半透明光墙的那个瞬间，黑发萝莉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不良神官的面前。这瞬移般的冲刺速度令ＭＡＹＯＩ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黑用一记手刀劈开了自己的防御魔法： 　　“透魔斩·无刃！” 　　“哗啦啦——————！” 　　刹那之间，光墙碎裂，黑发萝莉踮起小脚，四根紧紧并拢的纤细手指如同尖刀一般抵住了不良神官的咽喉，战斗的胜负在一瞬之间就尘埃落定。 　　“可恶……可恶啊……！你这家伙的实力跟外表完全不成正比嘛！还没有拿到圣剑就有这么强……怪不得会被那个国王选中作为救国的勇者！” 　　就算ＭＡＹＯＩ的性格再怎么倔强，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败北，她丢下手中的狼牙棒法杖，盘着腿往地上那么一坐，闭上眼睛大声叫道： 　　“是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给老娘来个痛快就好！” 　　“那么，就请你成为我的伙伴吧。” 　　“诶？” 　　不良神官本来已经做好了**掉的觉悟，听到黑发萝莉的这句话之后不由得讶异地冲她抬起了头来： 　　“开玩笑的吧……我可是偷袭了你两次，完全没有神官德行的不良少女耶。就算你把我招募进队伍里，也别指望我能像个正经神官一样替你加ＢＵＦＦ奶血，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把我当成伙伴吗？” 　　“当然啦，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吧。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我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认定你会是这趟旅途中不可或缺的队友了，难道你没有同样的感觉吗？MAYOI小姐？” 第五章 森林前的伏击 　　“我………………” 　　面对黑发萝莉那无比诚挚的眼神，就算暴力神官再怎么傲娇，此时此刻也只得说出了本心：“哼……我，我也差不多啦！本来我感兴趣的就只有强者，对于你这种看上去弱到不行的小不点应该是不屑一顾的才对。但不知怎么的，刚刚一看见你我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你是我迄今为止所见过的人之中最强的那一个，而你也确实证明了我没有看错！” 　　“也就是说，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了？” 　　“哼！既然你都这样开口求我了，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冒险。不过先说好，我最讨厌的就是加血上BUFF之类的麻烦事，你可别指望我能像别的神官那样成为你的辅助工具人啊！” 　　“嗯，我明白的，只要有你的怪力和攻击法术支援，我就已经感觉很安心了。” 　　“切！油嘴滑舌的家伙！到时候别后悔啊！” 　　一脸口是心非地这样说着，神官少女再度向黑发萝莉伸出了右手，这一次她没有再趁此机会发动偷袭，而是真心诚意地与小黑握手言和。 　　【恭喜！不良神官MAYOI加入了你的队伍！】 　　“啊，浪费了好多时间！我们快赶去圣剑之森吧，沙由——公主殿下她还等着勇者去拯救她呢！” 　　收服了第一个队友之后，小黑终于可以离开王城，在妖精MARIA的带领下来到了剧情的第一个副本——圣剑之森的面前。 　　只见那是一片闪闪发光的美丽树林，每一颗树的叶子都像是由水晶打造的一样，这样的景色对于小黑来说也是第一次看见，但却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哇……好漂亮的景色，我总感觉以前也来过类似的地方。” 　　“那是当然的啦，这不就是妖精界深处的水晶森林嘛！盗用场景素材也该有个限度啊！” 　　“MARIA小姐？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你们要跟紧我，小心在景色千篇一律的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慢着！” 　　“呀啊！？” 　　救友心切的妖精少女本来就因为不良神官的乱入而有些烦躁，一看到眼前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水晶森林，急火火地就想要带人进去。但就在她飞到树林边缘的那个瞬间，小黑却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小妖精的身体，接着连忙往后一跳拉开了与森林的距离。 　　“唰唰唰——————！” 　　下一秒钟，三发利箭从天而降**了坚硬的土地里。如果黑发萝莉没有及时救走MARIA，她恐怕就会被其中一支箭当场射穿，掉在地上变成妖精标本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的偷袭已经失败了，请现身吧！” 　　“嚯，不愧是勇者候补，居然能躲过我的精密狙击。” 　　听到小黑的叫阵声，远处的一颗水晶树上枝叶攒动，从树冠上跳下来了一个手持长弓的轻盈身影。这是一位身材修长苗条的年轻女孩，浑身上下看不到半点赘肉的痕迹，完美流线型的躯体呈现出运动员般的古典美感。她留着一头泛着金属质感的银灰色长发，一只眼睛被皮革眼罩所遮住，还有两只又尖又长的耳朵从头发的两侧伸了出来。 　　“你这家伙是……精灵族的弓箭手！？为什么精灵族的人会攻击勇者，你们不是九条之原王国的盟友吗！” 　　“啊，理论上讲是这样没错，但那理论只代表种族的立场，并不能代表我作为个体的意志。” 　　面对不良神官那愤怒的质问，灰发的精灵少女一脸平静地如此回答道：“总而言之，我才不要乖乖听从长老们的吩咐，成为勇者旅程中的小跟班呢。这种工作又累又有危险，而且还没有报酬拿。既然要出来混，跟着有钱的一方混不好吗？” 　　“口桀口桀口桀口桀口桀————！” 　　精灵少女话音刚落，就有许多矮小的人影从她周围的树林之中狞笑着走了出来。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有着恶心的黄绿色皮肤，长着像腌黄瓜一样表面凹凸不平长鼻子，脸上那猥琐的笑容让每一个女性看了都会发自内心地产生生理上的不适。没错，这些家伙就是游戏世界里的经典怪物——哥布林！ 　　不仅如此，他们还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哥布林！每个小怪物身上都穿着金属制的铠甲，有的拿着粗糙的剑盾，有的拿着短弓，还有拿着法杖的巫医。很显然这是一支有备而来的哥布林战团，完全就是守在这里埋伏勇者一行人的！ 　　“这些家伙，是魔王的手下！你这混账精灵居然背叛了自己的阵营，成为了魔王一方的走狗！？” 　　“别这么说，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也就是所谓的‘雇佣兵’。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故乡的森林，但不知怎的我就是感觉自己天生就是要吃这行饭的。” 　　一边躲在哥布林大军的身后弯弓搭箭，灰发精灵一边面无表情地对不良神官这样说道：“总而言之，为了我的报酬，请你们乖乖去死吧！” 　　“嗖！” 　　“啧！？” 　　话音刚落，精灵少女就松开了绷紧的弓弦，离弦之箭以必杀的气势直逼神官的面门，速度之快令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幸好小黑及时上前一步，用手刀帮MAYOI打落了这必杀的一击： 　　“铛！” 　　“不要发呆，快找掩体！下一波攻击要来了！” 　　“嗖嗖嗖嗖嗖————————！” 　　事情正如黑发萝莉所说，以独眼精灵的那一箭作为信号，她所率领的哥布林们也一齐开始拉弓放箭。虽然它们的箭术远不及精灵，但毕竟人多势众，一时之间漫天飞舞的箭矢简直就如同暴雨一般朝勇者一行人倾泻而下。 　　“可恶！没想到居然会在圣剑之森门口遭到埋伏，这魔王完全不按规矩行事嘛！” 　　被小黑拉着躲进大树背后之后，不良神官仍旧是一脸恼火地骂个不停：“虽然我也不知道所谓的规矩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之这种剧情就是不对劲！就算队伍里要出叛徒也该是在旅途后半段才对吧，哪有入队之前就已经背叛了的道理啊！” 　　“嗯…………” 　　连MAYOI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这句话等于是在承认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那位精灵少女当成了队友中的一员，而小黑自然也有着同样的想法，黑发萝莉的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个人也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口桀口桀口桀口桀口桀————！” 　　“MAYOI小姐，敌人的步兵过来了，准备战斗！“ 　　只不过现在的小黑并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该怎么再度化敌为友，因为一大群剑盾哥布林已经在弓箭手的掩护之下推进了过来。黑发萝莉见状从地上捡起一根结实的树枝暂且充当武器，而不良神官则又一次地将尖刺锁链缠在十字架上制成了简易的狼牙棒： 　　“哈！来得正好！老娘正愁没有地方发泄这一腔怒火呢！看招欧拉！” 　　“轰——————————！” 　　“咕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完全是不良神官的无双秀。不管数量再多，装备再精良，哥布林仍旧只是哥布林。这里又不是那种少儿不宜的幻想世界，哥布林们不懂得什么阴招，只知道成群结队地正面冲锋，接着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打得七零八落。 　　“哈！就这种程度吗？连热身都算不上啊！” 　　“MAYOI小姐，小心！” 　　“铛！” 　　然而，这些近战哥布林本来就只是诱饵罢了，暴力神官刚用狼牙棒将它们打飞，就又有一支利箭瞄准她的动脉飞射而来。幸好小黑在对此早有提防，冲上前来挥动手里的木棍将其打落在地。 　　“咻——不愧是被选中的勇者，连这都防得住啊。那这又如何呢？” 　　“嗖嗖嗖——————！” 　　躲在远处的树上看见自己的必杀一击被对方轻易防下，精灵佣兵佩服地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又马上射出了三箭。黑发萝莉见状举起木棍准备再一次把它们全部击落，却没想到这三支箭居然在飞行途中凭空改变了弹道： 　　“魔眼发动，弹道操作！” 　　“嗖————啪————！” 　　“什么！？” 　　“痛！？” 　　下一个瞬间，突然变轨的三支箭绕开了勇者的防守，无情地射中了不良神官的腹部与大腿，她立即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同时黑发萝莉的眼前也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对话框： 　　【连环暴击！您的队友的HP已经归零，请在倒计时内靠近队友将其复活，否则就将迎来GAME.OVER。60,59,58……】 　　“怎么会这样！MAYOI小姐，我这就来救你！” 　　“别过来！这是陷阱！不管你再强，救人的时候也会处于无防备的状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那个家伙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没有给我最后一击的！” 　　眼看不良神官倒地不起，黑发萝莉正准备过去救她，却被MAYOI本人大声喝止了。与此同时，摘下眼罩露出魔眼的灰发精灵也在远处的树冠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微笑： 　　“好了，勇者小姐，你要怎么办？是要冲出来救人，然后成为我的靶子，还是见死不救地眼睁睁看着她流血而死？反正不管你选哪一边，我的工作都算是完成了就是了。” 第六章 圣剑入手 　　“勇者大人！快用你无敌的剑气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那个不良神官就要嗝屁啦！” 　　“我哪有什么无敌的剑气啊！我连圣剑都还没拿到呢！” 　　另一方面，正当精灵少女悠然自得地等待着胜利到来的时候，勇者小黑与妖精MARIA却有些焦头烂额。重伤倒地的神官就在她们的眼前，但两人却不敢从藏身的大树背后探出头去，因为她们一旦轻举妄动，就会立即遭到狙击。就算小黑想要冲过去先秒杀那个弓箭手再回来救人，但周围的哥布林大军却形成了一道人墙将独眼佣兵保护了起来，让她无法如愿以偿。 　　【30,29,28……警告，您的队友即将死亡，请迅速救援！】 　　“可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MARIA小姐，不如这样吧，我来牵制住敌人，你趁机去救人！” 　　“我才不要呢！我现在的身体这么小，要是被射中了肯定会被瞬杀，到时候没有了指引妖精，你还怎么完成勇者的任务啊！” 　　“可是……如果MAYOI小姐死掉的话，这个故事也会立即进入BAD,END呀……” 　　就在黑发萝莉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天海国王的那句话突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勇者啊，拿着这些金币上路吧，它们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难道说！？” 　　瞬间，小黑灵光一闪地想到了一个点子。不需要任何教程，她迅速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腰包，打开了物品栏。只见里面只有可怜的几样东西：儿童内衣一套，猫尾短裙一件，【诅咒装备无法卸下】猫耳发箍一件，粗糙的木棒一根，还有就是一万G金钱。 　　“丢弃金钱！数量1000！” 　　“哗啦啦——————！” 　　伴随着黑发萝莉的命令，物品栏里的金币数目变成了九千G，而被丢掉的一千大元则瞬间出现在半空之中，接着洒落满地。听到金币在地上滚动的悦耳声音，远处的精灵少女不由得从树冠中探出了头来：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佣兵小姐，你不是为了钱才被魔王军雇佣的吗？我这也有钱！魔王给你开的价码是多少？我保证给你更多！所以请你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吧！” 　　“小黑！你在说什么蠢话？这种见钱眼开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信任，快把你的钱捡起来！” 　　“MAYOI小姐请先闭嘴！这是我与佣兵小姐之间的交涉！” 　　“你！” 　　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倒在地上的神官少女的发言，黑发萝莉鼓起勇气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与远处树冠上的灰发精灵四目相对： 　　“怎么样？你愿意接受我的交涉吗？” 　　“嗯……我就先不问你能给多少钱了，但那个躺在地上的暴力女说的没错，我是为了钱连自己的种族都背叛了的无良佣兵，简单来说就是‘战场上的鬣狗’，你身为勇者，想要与这样的我做金钱交易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鬣狗也有鬣狗的尊严’。你之所以会被魔王军所雇佣，是因为觉得加入勇者的队伍无利可图，并不是因为你真心想要成为坏人。现在我给了你一个既能为这个世界做好事又能赚钱的机会，你没理由会拒绝的！” 　　“鬣狗也有鬣狗的尊严——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听过这句台词，但小黑还是乘势将它说了出口。独眼的精灵听到这句话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回答道： 　　“呵，没想到勇者大人看上去呆萌呆萌的样子，却这么能说会道啊？那好，我先问你，你能开多少价让我背叛之前的雇主？”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魔王军答应给你多少钱？” 　　“九千九百九十九G。” 　　“果然！” 　　听到这个数字，黑发萝莉瞬间就理解了天海国王在给钱的时候那种神秘兮兮的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国王给她的一万G不多不少，刚好比魔王军开的价多1G！ 　　“一万G！我愿意用一万个金币交换你的忠诚！” 　　【10,9,8,7……警告，您的队友即将死亡，请迅速救援！】 　　现在的小黑已经没有时间了，倒在地上的不良神官命在旦夕，已经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如果精灵少女不接受这个提案，那她恐怕就要迎来GAME。OVER的结局了。 　　“………………成交。‘鬣狗也有鬣狗的尊严’是吗？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吧。” 　　【恭喜！精灵弓箭手KITTY加入了你的队伍！】 　　“好耶！” 　　“口桀口桀口桀！？” 　　不过最终，灰发的佣兵还是对小黑点了点头，瞬间从敌人变成了队友。精灵周围的哥布林们先是一愣，然后马上调转了枪头开始攻击这个“背叛者”，黑发萝莉也因此获得了救援神官少女的机会： 　　“坚持住，MAYOI小姐！我这就来救你！” 　　“老娘——完全复活——！” 　　拯救队友的过程也非常简单，小黑只是走过去用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刚刚还一脸死相的暴力神官马上就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赘述了，在三位少女里应外合的猛攻之下，所有的哥布林一个不剩地被她们歼灭殆尽。美丽的圣剑之森又恢复了和平。 　　——只不过，这种和平也只持续了几秒钟而已： 　　“你这混账弓箭女！竟敢偷袭我们！看我不把你的头锤烂！” 　　“哎哟，我好怕啊，但前提是你要追的上我才行啊，暴力女！” 　　“不要逃！有种你就给我从树上下来！” 　　“我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会中你这个母猩猩的挑衅啊！哈哈哈！” 　　“嘎——————！真是气死我也！你给我下来！混账弓箭女！” 　　“你有本事上来呀，不良暴力女！” 　　虽然灰发精灵少女在歼灭哥布林军团的过程中已经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诚意，但很显然吃了她的亏的暴力神官一点也不打算就此原谅她，两个人很快就打闹了起来，一个在树上跑，一个在下面追，同时双方都在不断地用垃圾话嘲讽着对方。小妖精见状感到十分忧虑，一脸担心地对勇者问道： 　　“喂喂……她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看这个架势，这俩人在见到魔王之前说不定就会打得两败俱伤啊，勇者大人，你不去阻止她们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的。” 　　MARIA的担忧可以说是十分正当，然而勇者小黑听了却表现得一点也不担心：“打打闹闹是关系好的表现，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我总觉得她们就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诶…………难道说你们这帮人在现实世界里也是这种感觉？真亏这样的队伍还能屡次拯救世界啊！” 　　“现实世界？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我们快走吧，圣剑就在眼前了！” 　　就像这样，黑发萝莉在小妖精的带领之下一路深入到了水晶森林的腹地。在此期间另外两名队友虽然仍旧在互相言语攻击，但还是一边打闹一边乖乖跟了上来。于是乎，三人便同时目睹了那把传说中的圣剑。只见在洒满阳光的林中空地中央，一把宝剑矗立于布满青苔的石头台座之上，朴实无华的细长剑身正不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感应到了命中注定的主人的到来。 　　“那就是勇者的证明，妖精族锻造的圣剑——‘四耀之庇佑’吗？看上去挺普通的嘛……我还以为会是那种金光闪闪的大宝剑呢！” 　　“呵呵，真正精良的武器从来都不以华丽的外形取胜，实用性才是关键所在。连这点都无法理解的你果然还嫩着呢。” 　　“你说什么？” 　　“我就说了怎么着？” 　　“两位，请你们安静一下！” 　　看到圣剑那并不特别令人惊艳的外形，暴力神官和精灵佣兵又开始拌起嘴来。然而勇者的一声号令却让她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此时此刻的小黑心中充满了怀念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这把妖精圣剑对她来说并非初次目睹的传说武器，而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战友。 　　“终于，我履行使命的时刻到来了……” 　　怀抱着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崇高念头，黑发萝莉屏息静气地走到石头台座之前，伸出双手握住了圣剑的剑柄。一股暖流顿时从那里流进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小黑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 　　【这种感觉……我记起来了！从最基础的剑技到最高端的绝招，这些知识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我的体内，然而直到这一刻为止我都将它们完全忘到了脑后！果然，只有拔出了圣剑，我才是完整的勇者！】 　　“锵！” 　　“轰——————！” 　　就在小黑从台座上拔出圣剑的那个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台座之中喷涌而出直达天际。一位身穿华服的女神从光芒之中现出了形体，微笑着对黑发萝莉说道： 　　“被命运选择的勇者啊，你终于来到我的面前了。” 　　“咦………………” 　　面对毫无征兆地突然现身的女神，双手握着圣剑的小黑当即愣在了原地。但这并不是因为她没有料到在这种时候还会有新人物登场，而是因为她认出了女神的脸： 　　“飞，飞燕姐姐！？” 　　“没错，我就是你的姐姐，飞燕。另一重身份则是这个世界的女神，所有命运的掌控者。” 第七章 第一个四天王 　　“飞燕姐姐是……这个世界的女神……！？” 　　面对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超展开，黑发萝莉整个人都呆住了。而她那自称女神的好姐姐则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没有错，小黑。你姐姐我就是隐藏了身份隐居在民间的女神大人，而你则是女神的亲妹妹，天命选中的勇者。你头上戴着的猫耳发饰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女神亲手制作的祝福装备。所以不用害怕，带着我的祝福和圣剑上路吧，胜利必然属于你。” 　　“诶……但是系统文字明明说这是取不下来的诅咒装备啊——” 　　“是祝福，祝福装备。跟着我念一遍：ZHU！FU！” 　　“啊……是的……是祝福装备……姐姐你对我真好……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喂……我信的女神是这个模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管怎么看勇者她简直是在被洗脑啊！？” 　　眼看小黑在女神的微笑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一脸茫然地开始念诵歌功颂德的台词，一旁的不良神官不由得小声吐槽了起来。虽然她在设定上是女神的信徒，但看到自己所信奉的真神居然是这种自我中心的性格，MAYOI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嘘……别说话！小心被那个女神听见！” 　　然而比起怀疑人生的神官少女，妖精MARIA才更是慌得一B。她作为这个虚拟世界里唯一一个保持了现实记忆的特异点，是拿着天海国王悄悄塞给她的剧本在演戏的。然而那份剧本之中却根本没有写半点有关这位女神大人的事情。 　　像之前精灵佣兵的偷袭，以及被一万G收买倒戈入队这种事都是预定好的剧情。虽然神官被射倒地差点GAME，OVER这件事在剧本上没有，不过那应该只是这两人在现实世界里的恩怨的写照，并不算什么大的误差，总之最后结果OK就行了。 　　然而女神的登场就不一样了，这是明明白白不存在于剧本上的情节。这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位突然出现的女神并不是“新世界系统”内的NPC，而是与MARIA一样的外来的特异点，而她的登场会对之后的剧情造成什么影响，也就成了完全的未知数。 　　【喂！叫天海的？这是怎么回事啊？别说这是你突发奇想新加进来的内容！】 　　动用了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内线通讯，MARIA气势汹汹地质问起了这场虚拟冒险的策划人，然而她得到的回应却也充满了困惑： 　　【嗯……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飞燕这个家伙，似乎在我没察觉的情况下在系统里留了个后门……总之你只需要完成自己作为引导妖精的任务就好，至于那位‘女神大人’，就先当她不存在吧。】 　　【哈？哪有这样的？别把压力都留给我啊，你自己也得做点什么好吧！】 　　【抱歉，我还要继续维护整个世界的稳定，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喂！喂！别挂断我的通话！可恶……好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把沙由里的性命交给她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心中充满了对天海的怀疑，但现在的MARIA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依言照办。结束了内线通话之后，女神这边的表演也到了尾声，如今的勇者小黑已经完全被她所洗脑，对自己女神之妹的身份深信不疑： 　　“我明白了，姐姐大人，我一定会为了你拯救这个世界的。” 　　“这就对了，小黑。那么就带着我的祝福出发吧！” 　　“是，飞燕姐姐大人！” 　　【可恶，明明是为了拯救沙由里的冒险，结果却变成了为了完成女神的任务。这就是那个女人的目的吗？看不得自己的妹妹为了别的女孩子赌上性命去战斗？这器量也未免太小了一点吧！】 　　虽然对自称女神的双马尾少女的做法十分不满，但现在的MARIA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强作笑颜飞过去对被洗脑的勇者说道： 　　“好了，勇者大人！既然圣剑都已经拿到手了，女神的祝福也有了，我们就不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快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吧！” 　　“嗯，那就拜托你继续带路了。MARIA小姐，顺便问下，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让我看看剧本……上面写着为了前往魔王城必须要先打倒魔王军的四大天王，哇……好老套的剧情！总而言之先以第一个天王为目标吧，她的名字是——凛冬女帝！” 　　“哇，听上去很强的样子，不过我是不会输的，因为我可是女神大人的妹妹啊！” 　　就像这样，经历了一番波折的勇者小队终于成功入手了圣剑，志得意满地在妖精的带领下向着第一个四大天王的所在地赶去。她们越过平原，翻过高山，期间与不断冒出来的小怪战斗提升了等级，最终在几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一片翠绿的草原面前。 　　“咩——————咩——————” 　　只见在一望无际的青葱草地之上，三三两两的羊群正悠闲地肆意慢步，这里吃点草，那里啃点树根。如此一派祥和的田园牧歌般的光景，完全看不出是魔王军的领地： 　　“哇，大家快看！是绵羊耶！真的就跟书上画的一样，毛茸茸的好可爱呀！” 　　“唔，只能说是一般可爱吧。比起那些产毛的畜生，我更中意这片草地就是了。” 　　受到这种悠闲氛围的影响，黑发萝莉马上就进入了兴奋状态，冲到一只正在吃草的羊羔旁边开始撸起了羊毛。而精灵佣兵表现得则更为夸张，直接在柔软的草地上一躺打起了盹。 　　“喂！拜托你们有点紧张感好不好！这里可是敌人的地盘啊！” 　　“就是就是！快点打完剧情收工啦！你们不想救公主了吗？” 　　对于这两人的出格行为，不良神官和引导妖精都表现得十分愤怒。但还没等她们冲过去把队友们打醒，草原上就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哎呀哎呀，是客人吗？欢迎光临我的牧场。” 　　“你是！？是你！” 　　循着声音的来源转头一看，映入妖精少女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只见这位牧羊人少女有着一头淡色的金发，在脑袋后面绑成高雅的发髻，身上则穿着墨绿的朴素长袍。这不就是实验B班的班长半妖精阿什利·金橡树吗！ 　　当时玛利亚会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逼入绝路最后战败身死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当然，后来将玛利亚的灵魂碎片从妖精王那里取回来并且加以复活的人也是她就是了，而且这人还是那个妖精王与人类德鲁伊（人妻）的亲生女儿，也就是继承了最古之王血脉的半妖精，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个玛利亚惹不起的人物。 　　“哎呀，好可爱的客人，你是妖精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妖精呢！” 　　只不过现在的阿什利也与其他人一样，都是被安排了新身份的虚拟人格。所以她并没有认出眼前的小妖精的身份，这倒是让MARIA松了口气： 　　“是，是啊，人，人家正是九条之原王国的引导妖精来着……那边那个在跟绵羊嬉戏的小丫头就是被圣剑选中的勇者大人了。你呢？是这里的牧羊人吗？” 　　“诶？我，我确实只是个普通的牧羊女没错啦！啊哈哈哈……” 　　本来小妖精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既然她都认出眼前的少女是阿什利了，这不摆明着是接下来要入队的队友吗！然而没想到对方闻言居然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这就令MARIA不由得不感到蹊跷了： 　　“诶……你不应该是德鲁伊才对的吗？” 　　“什么德鲁伊？讨厌啦，别开玩笑了，妖精小妹妹，我怎么看都是个平民百姓呀，完全不懂得怎么战斗的那种！怎么可能是操控元素之力的德鲁伊呢？来来，别在这大太阳下傻站着了，请到我住的地方来吧。我招待各位喝下午茶！” 　　“……？？？？这剧情走向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好耶，正好走了半天累得够呛，有茶喝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拥有现实世界记忆的MARIA被阿什利那奇怪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但小队里的其他人现在可不知道她的底细。一听到有茶喝，就算是警戒心最强的不良神官也乖乖跟了上去。不过这也是她们的潜意识在作祟，毕竟在现实之中班长泡的茶那就是好喝！ 　　“ZZZZZZZZZZZZZZZZZZ………………” 　　“呵呵呵呵呵，真是一群好骗的家伙。就这种程度还想讨伐魔王大人？真的是痴心妄想！” 　　然而，无论是在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轻信陌生人都是很危险的行为。仅仅只是十几分钟之后，被骗进小屋喝下热腾腾的红茶的一行人就全部摊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而牧羊女也脱掉土绿色的外衣，松开了绑着的头发，长出了妖精特有的尖耳，彻底暴露出了她的真面目——魔王军四天王之一：凛冬女帝！ 　　【居，居然是这种展开吗！剧本上只写着在这里得到新的伙伴，并且打败第一个四天王，没想到新伙伴就是四天王！？】 　　阿什利泡的昏睡红茶对于MARIA这个特异点来说是无效的，但即使如此小妖精也只能趴在小黑的肩膀上装睡，因为她根本没有料到剧情居然会如此一波三折！ 第八章 四天王全灭 　　这也是自然的，因为MARIA——也就是望月玛利亚并不知道自己的死是一个导火索，引发了身为半妖精的阿什利与黑绘之间的决裂，加上伪装成阿什利兄长的黑妖精摩根勒菲的蛊惑和污染，引发了她体内力量的暴走。 　　在那之后，阿什利曾一度作为妖精界预言中的永冬之子企图将整个世界化为极寒的冻土，是黑绘赌上自己的性命才将她拯救了回来。 　　而现在发生在虚拟世界里的这一幕，正是那次事件的复刻版本，正如与朱守院真宵的不打不相识和真宵与凯蒂之间的不对付一样，全都是现实世界里发生过的事在“新世界系统”里的映射。 　　“睡吧，企图打扰我安宁生活的坏孩子们，我会将你们引导到无痛的永眠之中去的。” 　　“咔咔咔咔——————！” 　　展露出凛冬女帝的真身之后，牧羊女凭空变出了一根寒冰制成的法杖，并且开始施法企图冻结在茶桌旁昏睡不醒的众人。然而就在寒冰爬上少女们的脚踝的瞬间，一道剑光却打断了她的法术： 　　“住手！” 　　“什么，你，你怎么没有睡着！？” 　　出手阻止了凛冬女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世界的勇者——小黑！只见她头上的猫耳发饰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驱散了魔王军四天王周身散发出的寒气。 　　“姐姐大人果然没有骗我，这发饰真的是能够抵抗魔法的祝福装备！” 　　“不对吧，让你陷入昏睡的是红茶里的草药，才不是什么魔法！这哪是什么祝福装备，简直是作弊装备才对！” 　　虽然MARIA闻言再度忍不住发出了吐槽，但并没有对剧情造成任何影响。因为正在对峙的两人情绪都十分激动，根本注意不到区区小妖精的吐槽声： 　　“可恶的勇者！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睡着？不要妨碍我过宁静的一人生活啊！” 　　“牧羊人小姐，你是魔族四天王之一，为了完成姐姐大人的心愿，我必须要打倒你！” 　　“喂！？你这里应该说是为了拯救沙由里公主才对吧！” 　　又一次无视了MARIA的吐槽，勇者和四天王的嘴炮仍在继续： 　　“什么四天王，我又不是自己想当才当上的！来魔王军出现之前，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牧羊女罢了！然而有一天，我突然知晓了真相，原来我的父亲是四天王之一的暗黑妖精王，然后他又被人类所封印了，所以我才不得不继承他的位置！但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四天王，只想在这里和我可爱的羊儿们继续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勇者，请你沉睡吧！只要你不在了，我也就不需要为了魔王军战斗了！” 　　“是啦是啦是啦，解说辛苦了，我知道你的背景故事啦！接下来我猜咱们这位猫耳萝莉勇者一定会这么对你说：‘四天王小姐，你这样做只是逃避罢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和平的生活，就应该帮助我打倒破坏和平的罪魁祸首！’” 　　“四天王小姐，你这样做只是逃避罢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和平的生活，就应该帮助我打倒破坏和平的罪魁祸首！” 　　“看吧！这剧情真的就这么好猜！” 　　正如MARIA猜测的一样，黑发萝莉果然说出了一字不差的台词，而自称普通牧羊女的凛冬女帝听了也表现得异常动摇： 　　“什么……看到我这副模样，你仍让愿意让我做你的队友吗？” 　　“那是当然的，看到那些活得十分幸福的羊群我就知道了，四天王小姐你一定不是坏人！” 　　“…………别用四天王这个称号叫我，我真正的名字是ASHLEY……ASHLEY·GOLDENOAK（金橡树）……” 　　“好的，ASHLEY小姐，你愿意与我一起踏上打倒魔王的旅途吗？” 　　“不……不行……就算我从未与他见过面，前任四天王毕竟还是我的父亲大人，我不能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抛弃从他那里继承的责任，这是对我自己血统的亵渎……” 　　“那么ASHLEY小姐，我就只有先打倒你再让你回心转意了，圣剑啊，借给我力量吧！” 　　“来吧……勇者！向我证明你所坚信的正义吧！” 　　“轰轰轰轰轰——————————！” 　　“啊……果然变成这样了。我就说不可能只用嘴炮就收服一个四天王的嘛……你们爱打就随便打去吧，我找个好地方看戏就好了。” 　　眼见勇者和四天王争先恐后地冲出小屋，挥舞着圣剑操纵着冰风暴开始了壮绝的战斗，已经无力吐槽的小妖精干脆在屋檐上找了个舒服的角落躺了下来，一脸无语地观赏起了这场决斗。虽然这两个人打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把青翠的草原都摧残成了一片白地，但MARIA的心里却毫无半点波动，因为她早就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了。 　　“呼啊啊啊……睡得好香！这茶好神奇啊，我感觉这辈子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咦，发生了什么事？门外怎么变成了一片荒野，草原到哪里去了！？” 　　“唔，看起来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一段时间过后，暴力神官与精灵佣兵慢慢悠悠地醒转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门外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见在化为寸草不生的荒野的空地中央，勇者与四天王肩并肩地躺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 　　“哈啊……哈啊……哈啊……不愧是勇者……居然能够把我压制到这种地步……” 　　“请叫我小黑吧，ASHLEY小姐，你的力量也无愧于四天王之名，如果没有圣剑的帮助，我肯定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圣剑的承认也是你作为勇者的力量之一，这场胜负是我的完败。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会发誓成为你冒险旅途中的助力。” 　　“那就请多多指教了，ASHLEY小姐！” 　　“嗯！” 　　“喂，引导妖精，你一直是醒着的吧？快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黑发萝莉与半妖精少女只见那无比融洽的气氛，傻了眼的暴力神官连忙追问起了从屋顶上飞下来的小妖精。不过MARIA完全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只是冷冷地回答道： 　　“你问发生了什么？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啊！恭喜，你们又有一个新的队友了！” 　　就像这样，虽然故事情节上有了不少艺术加工，但实验B班的初始成员总算是在虚拟世界里汇合了。有了ASHLEY的加入，这支队伍的日常伙食得到了巨大的改善，而伙食的质量又与冒险队伍的士气息息相关。总结起来就是，她们的行军速度变得更快了。 　　“穿过这片竹林，就是魔王直辖的领土了。” 　　仅仅一天之后，一行人就来到了最终BOSS老家的大门前。那是一片幽静的竹林，竹影之间矗立着大量和风十足的红漆鸟居。风格如此特别的环境，是属于谁的地界也就无须赘述了： 　　“站住，勇者诸君！在下是魔王军四天王之一，千年魔兽CHIHO（千穗），在此等候众位多时了！” 　　“哇！好可爱的小狐狸！” 　　“在下不是狐狸！是暗黑界的魔兽！喵！” 　　果不其然，众人刚踏进竹林，就有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鸟居之上一跃而下挡在了她们的面前。虽然她的外形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只九尾狐，但这位四天王不仅有着“喵”的口癖，而且还对自己千年魔兽的设定深信不疑： 　　“总而言之，在下的狐火——不对，是魔兽之火乃是能够烧尽一切的冰冷烈焰，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乖乖退下吧！喵喵！” 　　“意思是说，你其实并不想伤害我们对吗？我明白了，你一定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得不服从魔王的是吧？” 　　就算她的记忆没有恢复，但在收服了ASHLEY之后，黑绘也已经摸到了剧本的门道。首先，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只小白狐，啊不——是小魔兽十分顺眼，于是马上默认她也是可以收服的队友。又听见对方只是劝退而没有主动进攻，所以马上开口试探了起来。 　　“喵？你，你怎么知道我青梅竹马的乌鸦魔兽AMAJIMARU（天路丸）被魔王扣留做了人质喵？” 　　“果然是这样，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帮你把你的青梅竹马救出来的！” 　　“真的吗？如果你们能够确保将AMAJMARU她安然无恙地救出来，那在下愿意效犬马之劳喵！” 　　就像这样，一行人在魔兽CHIHO的带领下潜入了魔王的领地，通过偷袭打倒了另一个四天王——也就是AMAJIMARU的老父亲，乌鸦魔兽“AMAJIBOU（天路坊）”，救出了CHIHO的这位青梅竹马。如此一来四天王就有两个反水，一人被杀，只剩下最后一个要解决的对象了。 　　而令人“震惊”的是，这最后的一个四天王居然是背叛的人类前勇者，其名为HARUOMI（晴臣）！不用说，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原型就是那个九重天文占卜学塾的加贺晴臣，而结局也与加贺晴臣一样，惨败于了真勇者小黑的剑下。不过他的待遇倒是比现实世界中的加贺晴臣要好一些，并没有莫名其妙地被人狙杀，至少在断气之前还有一段反派味十足的台词： 　　“哼哼哼……愚蠢的幼，女勇者啊……就算打倒了我，你也只不过是加速了自己的死亡罢了……魔王大人的恐怖之处，你根本毫无概念！哼哼哼哼……你就尽管去享受绝望吧……呃啊（嗝屁）。” 第九章 最终决战 　　“走吧，大家，前面就是最后的战斗了，让我们为了女神大人，拯救这个世界吧！” 　　“噢————！” 　　“喵————！” 　　听完了最后一个四天王的老套退场台词，士气达到最高点的主角团在勇者小黑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造型完全照抄《勇者斗恶龙》的魔王城。看现在她们这个样子，也不需要什么引导妖精的带路了，于是乎MARIA就故意落到了后面，并且再次开启了与天海的内线通话： 　　【喂，疯狂科学家！在一切结束之前，你必须给我解释一下这场闹剧到底有什么意义！】 　　【哦？闹剧是什么意思？你要说老套我就认了，但归根结底这不是很开心的冒险故事吗？】 　　【别装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帮家伙当然开心了，因为这所谓的冒险就是把她们自己的经历魔改了一下之后重新上演一遍对吧！】 　　尽管在实验B班活跃的这几个月，望月玛利亚一直都处于死亡状态。但头脑聪明的她已经看穿了真相：这一路上的所有冒险其实都是现实世界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改编，而在那里面，并没有汤川沙由里的半点戏份。 　　【这不是为了拯救那孩子——拯救沙由里的意识才上演的一出好戏吗？为什么主角反而变成了这帮幸福的家伙？她们打倒所谓的魔王之后，真的能够让沉睡的公主苏醒过来吗？你给我说清楚！】 　　【哈哈，不愧是曾经的TOP级偶像，看来你并不是徒有其表的花瓶小姐呢。你说得对，这出虚拟世界里的冒险剧本，确实是我以实验B班的大家的故事为蓝本创造出来的。但这与拯救沙由里小姐并不矛盾。恰好相反，这是我计算出来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什么意思？给我说人话好吗！】 　　【意思就是说，这正是沙由里小姐想看的故事啊。】 　　【哈？】 　　对着一脸懵逼的MARIA，六宫天海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汤川沙由里，她作为无比普通的女孩出生，一直以来也都过着无比普通的人生。虽然作为商人的父母为了撑面子将她送进了名门大小姐学园，她也无法融入那里的环境而一直孤独一人。但是她注定不会永远普通下去，因为汤川沙由里在圣玛利亚学园遇见了将会成为她命运中的转折点的人物，也就是你——望月玛利亚。】 　　【……………………】 　　【与你相遇之后，汤川沙由里第一次有了朋友，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生命的美好。随着她心灵的解放，她所隐藏的素质也逐渐觉醒。没错，就是后来被安倍晴明的式神——天乙贵人所命名的人类返祖现象，‘真人类’的素质。这之后再加上你的自杀，与作为妖精复活的事件所带来的影响，通过吸收你所散发出来的灵力，她作为真人类的能力也开始加速进化，最终发展成了让阴阳寮无法忽视的灵能力，并且在阴阳寮的安排下转入了实验B班所在的这座九条之原高校。】 　　【这些我都知道！她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你不需要再这么长篇大论地提醒我，只要告诉我结论就好！】 　　【呵呵，不要着急嘛，我只是帮你复习一下过去发生的事情而已。通过这些事情，我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正是因为她出身极度的平凡，却在短期间内体验了无比离奇的经历，才让名为汤川沙由里的人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那就是抛弃那个平凡的自己，蜕变为某种新的存在。天乙贵人正是利用了这种憧憬才轻松将她洗脑，并且改造成了非常强力的灵能兵器。而我现在做的就是唤醒她的这种渴望，希望这样做能够促进她意识的复苏。】 　　【……也就是说……这场戏……你专门演给沙由里看的？】 　　【正是如此。在失去了你之后，实验B班的大家，特别是作为核心人物的黑绘就成了她新的憧憬对象。她们强大而又美丽，多次拯救世界于水火之中，种种光辉事迹成了沙由里最向往的目标。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用那女孩支离破碎的意识作为原料构建起来的，所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就等于是让她亲身经历了一遍黑绘她们的故事。若我的计算没有错误，在故事迎来结局，公主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瞬间，她的意识也会重新成型，回归到被抛弃的肉体之中。】 　　【………………原来如此。】 　　虽然并不清楚六宫天海究竟是经过怎样的计算才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望月玛利亚还是被她说服了。如果沙由里对实验B班的憧憬是货真价实的，那这听上去确实是个很可靠的方法。虽然唤醒沙由里的关键不是自己而是杀死自己的那个女孩令她心中有点嫉妒，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她是个不合格的朋友呢？ 　　【等一下，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女神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疑惑突然在MARIA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既然要利用她的憧憬与渴望来唤醒沙由里，那这场戏剧的中心就应该是公主才对吧？但那个家伙的出现搞得勇者变成了为了完成女神的嘱托才想要去打倒魔王，就连刚刚的口号也半句都没提到公主！这根本就与你说的背道而驰吧！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啊！】 　　【呃………………这个嘛…………】 　　【喂！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可关乎到沙由里的性命啊！】 　　【冷静，冷静，望月小姐。虽然飞燕的强行介入确实在我意料之外，但她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至于会为了好玩而断送一位少女的未来。我想她也是有自己的深意的。】 　　【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要是因为那家伙的影响，沙由里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我向你保证，剧情的变动还在系统可以承受的误差范围之内。】 　　【可恶！这种事情就不应该有半点误差才对吧！】 　　【嘘，故事的结局要到来了，我得继续观测系统的稳定性了，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吧。BYE！】 　　【喂！？不许你随便切断我的通讯，喂！喂————！】 　　无视了MARIA的抱怨，六宫天海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话。而与此同时，勇者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魔王所在的宫殿。 　　“口桀口桀口桀！来得好，愚蠢的勇者，余正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只见，在无比豪华的黄金骸骨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这位魔王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造型——那丰满而圆润的体型，闪闪发光的獠牙，还有墨绿色的皮肤，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只——————哥布林！ 　　“诶……” 　　没错，破坏世界和平的罪魁祸首，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这场剧目的最终BOSS，竟然是一只肥嘟嘟的哥布林！ 　　“你，你就是魔王？” 　　“没错，余就是暗黑界的大魔王——哥布林之王MUNETSUGU（宗嗣）。怎么了，渺小的勇者啊，还没有战斗你就被余的恐怖身姿所吓坏了吗？” 　　“…………………………” 　　目睹了哥布林魔王那毫无霸气，反倒有点慈眉善目的长相，勇者小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将两个身为前四天王的队友拉到一边小声抱怨道： 　　“ASHLEY小姐，还有小CHIHO！你们怎么不早说魔王其实是个老好人模样的哥布林大叔啊！？害得我都为刚才进城之前的台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了呀！这么弱的大叔，感觉只需要一下子就能打倒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战前演讲不是吗！】 　　“呃……我也不知到是怎么回事……在我的记忆里魔王大人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但你要问究竟是什么样，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抱歉……在下也是一样的喵……” 　　“呜……是，是这样吗？看来是我错怪你们了，总而言之还是只有用全力上了，毕竟说不定打起来之后就会发现，这个魔王比外表看上去要强。不如说我希望最好是这样，否则这一路的打怪升级就毫无意义了啊！” 　　【这个魔王……莫非是被那个女神掉了包？】 　　看到勇者小黑在见到魔王本尊之后那一脸失落的模样，MARIA不禁在心里如此思忖道： 　　【虽然那个叫天海的家伙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她也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环节用一个中年油腻大叔来充当魔王，除非她是想把沙由里笑醒过来！如此一来可能性就只有一种了，这肯定也是那个乱入的家伙搞的好事！】 　　“来吧，勇者啊！向余展示一下你的实力吧！” 　　“我要上了，魔王！喝啊啊啊——————！” 　　【命中！勇者小黑的普通攻击魔王造成了999点伤害！】 　　“咕啊！？怎，怎么可能！？余可是哥布林中的名门之子，精英中的精英，居然会在区区一个猫耳幼。女面前败下阵来！？” 　　“这不还是哥布林吗！一招连暴击都没有的平砍就打倒了啊！？” 　　果不其然，这场闹剧般的最终BOSS战只用了一回合就结束了。除了黑发萝莉之外的主角队甚至都没有出手，魔王就被一招最普通的平砍放倒在地。 第十章 业障之器 　　虽然很对不起现实世界里的藤原宗嗣先生，但这位大叔在众人眼里确实也就是这种定位了。谁叫他吃了中年发福的亏，要是换了个神情忧郁眼神深邃胡须拉碴的帅大叔，也许待遇就不一样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怎么回事，是地震吗！？” 　　【唔……这种感觉是什么？剧本完全失去控制了！小心，望月小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当然啦，这么弱的魔王，不可能会是真正的最终BOSS。在哥布林大叔的尸体化为黑色的特效消失之后，整个魔王城就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然而这并非是天海预先设计好的剧情，就连她对此也是一脸懵逼。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完全就不靠谱！我真不该相信了你的鬼话，把沙由里的命运交到你的手里！” 　　听到来自天海的内线警告，心急如焚的ＭＡＲＩＡ也顾不得扮演什么引导妖精的角色了，直接就把心里话大吼了出来。不过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着躲避坍塌的天花板，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大家，快跑！魔王城要塌了，ＭＡＲＩＡ小姐也快来！” 　　“哇！” 　　看到自己身处的整座建筑都在摇摇欲坠，勇者小黑迅速做出了反应。她一把抓起飞在空中的小妖精，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ＭＡＲＩＡ顺势抓住她的两个猫耳作为扶手，就这么被黑发萝莉带着逃离了魔王城，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紧随其后。 　　“轰隆————————！” 　　在所有人都逃出城门之后，巨大的魔王城就在她们身后彻底土崩瓦解，并且整个沉入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魔王城毁灭之后，大地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大量漆黑的瘴气从中喷涌而出，并且形成了一股浊流倾泻而下： 　　“唰唰唰唰唰唰唰——————————！” 　　“怎，怎么回事！？瘴气是不是往这边来了？” 　　“ＭＡＲＩＡ小姐，快跑！” 　　“呀啊！？” 　　眼看所有的瘴气都在向着自己飞来，意识到不对劲的勇者小黑抓起头上的小妖精用力把她扔了出去。下一个瞬间，巨量的瘴气全部涌进了黑发萝莉那娇小的肉体，令她连声发出痛苦的哀鸣：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是什么！？无数的负面感情……要把我的身体撕碎了！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猫耳娘！” 　　“小黑！” 　　“小黑小姐！” 　　“勇者大人！” 　　眼看队伍的领袖遭遇劫难，四位少女连忙冲过去想要救她，但却全部被强烈的瘴气所逼退，一个个急得手足无措： 　　“呜！？” 　　“可恶，这怎么过去啊！” 　　“好可怕的负面魔力……我差点就要被吞噬了……” 　　“怎么会这样……勇者大人！” 　　【喂！天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打倒了魔王，为什么勇者突然就遭遇大危机了？别告诉我这也是那个女人随便篡改的剧情啊！】 　　【原来如此啊…………………………】 　　看到这只能被称作超展开的一幕，ＭＡＲＩＡ又一次忍不住打开了与天海的内线通讯。但通话频道的另一头却只传来电子幽灵的自言自语声： 　　【我懂了，飞燕，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她又是你的什么人……你已经记起了一切是吗…………】 　　【喂！？疯狂科学家，你究竟在说什么？记起一切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啊！】 　　【没什么，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望月小姐，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你只需要冷眼旁观就好，因为那已经不是属于你的故事了。没错……那是只属于她们姐妹俩的故事……】 　　【哈！？都说了不要给我故弄玄虚，什么叫只属于她们的故事啊？沙由里又该怎么办？】 　　【放心吧放心吧，就算阵势再大，这也只是结局前的一个插曲罢了。没错……结局什么的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哈啊啊啊啊啊？都说了给我说人话啊！】 　　听到天海的台词变得越来越玄乎，忍无可忍的ＭＡＲＩＡ彻底发了飙。但天海却不再搭理她，虽然没有切断通讯，却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ＭＡＲＩＡ能听到她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于是便预感到真的有大事即将发生，也跟着一起闭上了嘴巴。 　　“沙沙沙——————————” 　　“小黑！你还好吧！” 　　片刻之后，浓密的瘴气终于散开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单手拄着圣剑虚弱地跪倒在地的黑发萝莉的身影。少女们见状连忙冲了过去想要查看她的情况，毕竟小黑一下子吸收了那么多的瘴气，就算是她这种强者肯定也免不了受到影响。 　　“别过来！”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靠近她的时候，跪在地上的黑发萝莉却用无比急促的大叫声阻止了她们：“别靠近我，大家——快逃啊！” 　　“什么！？” 　　话音刚落，勇者小黑就举起被染成黑色的圣剑朝离自己最近的暴力神官砍了过去。这一击的威力远超刚刚秒杀魔王的普攻，剑刃之上缠绕着漆黑的瘴气，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团比无星之夜还要更加漆黑的火焰在她手中燃烧着一般。不良神官ＭＡＹＯＩ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看就要身首异处。不仅如此，看那漆黑剑气的凶猛程度，在她身后不远的其他人恐怕也难逃此劫。 　　“铛————————！” 　　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瞬间，一道光之障壁突然凭空出现在了众少女的面前，抵消了来势汹汹的黑色火焰。一个与小黑有着相同面孔的双马尾少女从天而降，用严肃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事情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呢……” 　　“你是……女神大人！？” 　　“女神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到这位长得与小黑非常相似的女孩，众人马上就认出了她就是勇者的姐姐，也就是曾出现在圣剑之森的那位自称女神的人物。既然女神大人亲自降临，那被瘴气控制的小黑一定就有救了，毕竟那孩子可是她的亲妹妹啊！ 　　“女神大人，你来的正好，请你快救救小黑吧！她被魔王城地下出现的瘴气给附身了！” 　　“是啊，如果是主宰这个世界的大神，一定有办法解决这种情况的。这不该是勇者应有的结局！” 　　“很遗憾……我对此也无能为力。” 　　然而，听到少女们的恳求之后，双马尾女神只是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所谓的魔王，就是这世上所有生灵负面情绪的结合体。也就是‘人之世的业障’的总和。你们所打倒的只不过是一个容器，而随着魔王的倒下，失去容器的业障就会寻找新的栖身之所，也就是手上沾染了魔王之血的勇者，这便是世间的真理——只要人们还拥有着欲望，那么这业障的连锁就不会消失。” 　　“什么……！？也就是说勇者注定会成为下一任的魔王吗！？你为什么不早说！” 　　“是啊，小黑小姐她……那孩子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吗！？” 　　“这种事……这种事也太过分了……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走到这一步的，难道就是为了把勇者大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身为勇者同伴的少女们纷纷表示无法接受。但女神却依然冷酷无情，用不容否定的口吻对她们说道： 　　“很抱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正是因为小黑她是我的妹妹，也就是女神的分身，所以她才必须承担起这个重担。” 　　“你，你要做什么！？给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双马尾少女无视了众人的阻止，重新飞到口中对痛苦不堪的黑发萝莉命令道： 　　“小黑，我的妹妹。完成你作为女神分身的使命吧。趁着你还能保持清醒，快用用圣剑封印自己！” 　　“姐姐……大人……？” 　　“小黑，快听话，这是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法。” 　　“叮————————！” 　　“呜啊啊啊啊………………这，这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伴随着女神的命令，黑发萝莉头上的猫耳发箍突然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从黑猫耳变成了与她的发色格格不入的白色猫耳。很明显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并且还带有类似强制洗脑装置一样的效果，在白猫耳的控制之下，小黑缓缓地用双手握住了圣剑，将剑锋倒转过来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呜…………姐姐大人…………这就是你给我戴上这个发饰的目的吗…………！？” 　　“原谅我，小黑，这是不得已的保险。你就是为此而生的存在……现在，请完成你与生俱来的使命吧。” 　　“我明白了……既然姐姐大人你这么要求的话，我会照做的。” 　　“住手！” 　　“嗖——砰——！” 　　就在黑发萝莉放弃地闭上眼睛准备用圣剑自裁的这个瞬间，不良神官的一声怒喝令她重新睁大了眼睛。只见ＭＡＹＯＩ高举手中的法杖对准了半空中的双马尾女神，并且还发动了神圣飞弹的攻击。当然啦，她的魔法本来就源自女神之力，根本不可能伤害得到本尊分毫。 　　“混账女神！小黑她可不是你的所有物啊，她是我们的同伴！只要我们还有一条命在，就绝对不允许你将她夺走！” 　　“是啊！就算是为了这个世界，这样的做法也太过分了！小黑小姐她可不是什么道具，而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事情就是这样，女神大人。你想要杀了她，就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在，在下也会全力以赴阻止你的暴行的！” 第十一章 飞燕的失算 　　面对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以及被业障附身即将暴走的勇者小黑。所有的少女们都勇敢地站了出来，选择了成为后者的同伴。她们虽然在现实世界里都是黑绘的老朋友了，但在这个时间只经过了短短几天的虚拟世界之中，真的就是刚刚与她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但尽管如此，尽管没有现实世界的半点记忆。少女们的本心还是让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道路，哪怕是要与至高无上的神明为敌也在所不惜。 　　“呵呵……” 　　看到这一幕，云飞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已经确定了黑绘与同伴只见羁绊的强度。既然这种紧密的羁绊即便失去记忆也不会消失，那么在拥有记忆的现实世界里，不管发生怎样的事情，她们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愚蠢的凡人啊，你们是打算背弃神明吗？我可是女神大人啊！” 　　到了这里，双马尾少女的目的就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要做的就只有将这场戏演完而已。虚拟世界的真正管理者六宫天海也一直保持着沉默，看来是已经许可了她的任性妄为。 　　“这是最后的警告，不想接受天罚的话就从那里让开！这是我与小黑两姐妹之间的问题！” 　　那么就将戏演到最后吧！漂浮于半空之中的女神朝着地面上的众人伸出了双手，苍白的手掌之间开始聚集强大的能量。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那是必杀攻击的前兆，以凡人之躯绝对无法抗衡。但少女们却还是分毫不让，一个个地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不！这才不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私事呢，小黑她是我们的勇者！” 　　“没错！是她带领我们大家来到了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背弃我们！那我们也必须以同样的诚意回应她才行！” 　　“是吗，那就去死吧！” 　　“轰——————————！” 　　双马尾少女的话音刚落，聚集于她手中的能量就化为粗大的光柱喷射而出，朝着少女们笔直地飞了过去。天地之间的一切都被这股压倒性的力量染成一片纯白，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做好了灰飞烟灭的觉悟，但即便如此她们也毫无悔意，因为这是她们发自灵魂深处的选择！ 　　“住，住手啊啊啊啊——————！” 　　“轰轰轰轰——————！” 　　“小黑！？” 　　然而那一幕悲剧并没有发生。因为目睹了同伴们的危机的黑发萝莉强行拖着被瘴气侵蚀的身体冲了上去，用手中漆黑的圣剑作为屏障挡住了女神的攻击。在无与伦比的净化之力面前，她的衣服开始破碎，皮肤开始燃烧，整个人看上去随时都会蒸发，就算是在虚拟世界里，这也是常人所不能忍受之痛苦，但娇小的女孩却还是寸步不退，甚至还压倒了女神的力量一步步向前推进： 　　“姐姐大人！就算是你……也不能伤害我的伙伴！” 　　“哼，我愚蠢的一抹多啊！就连你也要反抗我这个女神吗？你身为勇者的觉悟到哪里去了？” 　　“如果要我为了拯救世界而死，那我毫无怨言！但是……但是如果我的死会让相信我的大家陷入悲伤，那就不算是真正拯救了这个世界……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哈啊啊啊啊啊————————！” 　　“唰——————————！” 　　慷慨激昂地如此宣布之后，黑发萝莉动用了全身的力量挥出一剑，硬生生地斩断了女神的光芒，随后便体力不支再度跪倒在地。黑色的瘴气趁机占据了她的全身，试图再度控制她的心智： 　　“退下……我不会输给你的！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业障，还不足以让我迷失自我！因为我可是勇者小黑啊，是大家所相信的救世主啊！就算是为了回报大家对我的信任，我也不能在这里败北——————！” 　　“加油啊，小黑！别输给这种家伙！” 　　“是啊！勇者大人！在下还有大家就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就算帮不上任何忙，但我们的心永远与你同在！” 　　“大家……谢谢你们！只要有你们在……我就不会认输……呜啊啊啊啊啊…………！” 　　“小黑！？坚持住！我这就给你治疗！” 　　虽然靠着羁绊的力量暂时维持住了意识，但很显然黑发萝莉所承受的折磨正在一点点地摧毁她的灵魂。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同伴都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而女神却在空中再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呵呵，干得漂亮，黑绘。你真的成长了啊。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这个当姐姐的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咦……” 　　下一个瞬间，双马尾少女从空中俯冲而下，不做任何防御地正面冲向了小黑。见此情景，勇者手中的黑炎之剑不受控制地朝前刺出，当场贯穿了女神的胸膛： 　　“噗呲————！” 　　“姐姐大人！？” 　　事情发生的是如此突然，就连小黑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马尾少女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同时她身上的瘴气也不断通过圣剑的剑身流入对方的体内，将纯白的女神逐渐染成漆黑的颜色。 　　“姐姐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手！” 　　作为最本能的反应，小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把剑**。但双马尾少女却紧紧地抓住了刺入体内的剑身，任凭她怎么用力圣剑都依然纹丝不动。 　　“咳咳————！小黑……不用多此一举了……这是我的选择……就像你的同伴们选择成为你的盾一样，我选择了成为你的剑鞘……你所无法承受的业障，就由我这个做姐姐来全部来全部吸收掉吧。” 　　“但是！” 　　终于理解了双马尾少女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此时的勇者已经泪流满面哭成了泪人：“但是这样一来姐姐大人你就会死掉啊！你要抛下我一个人而去吗？你可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我不要这样！” 　　“笨蛋，不要说这种话，看看你的后面，亲人的话，你不是已经有很多了吗？” 　　“啊………………” 　　顺着女神所指的方向回过头去，映入黑发萝莉眼帘的是旅行中结识的伙伴们。好奇怪啊，虽然这场冒险在感觉上也就只持续了那么短短几天而已，但她却觉得自己已经与眼前的这些少女们认识好久好久了。而小黑心里的一个声音也在告诉她，就算没有了唯一的姐姐，她们也会成为她的新的容身之地。 　　“大家…………” 　　“好了，把业障都交给我，然后快走吧。你的同伴们还在等你回到她们身边去呢。” 　　“不……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抛弃姐姐大人你！” 　　“诶……” 　　然而，尽管意识到了这一点，勇者小黑却还是没有松开握住剑柄的手。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反过来吸收起了不断流逝的瘴气，并且因此而再度痛苦不已： 　　“呜啊啊啊啊啊啊————————！” 　　“黑绘——不对——小黑！你在做什么？都说了让你快走了，业障交给我来封印就好，你应该迎来的是大团圆的HAPPY，END啊！” 　　“不行！建立在飞燕姐姐你的死之上的结局，算得上什么HAPPY，END！如果你决心要牺牲自己的话，那我也会陪你走到最后一刻！” 　　“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你快走啦，我才不稀罕你的同情呢，做姐姐的本来就该为妹妹付出一切！” 　　“你才是在说傻话，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啊，亲人之间就应该彼此扶持！大家也一定会理解我的选择的！” 　　“呜……怎么会这样……这跟我的预想不一样！” 　　眼看黑发萝莉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自己，双马尾少女终于开始有点慌了。没有办法，她只得大声求助于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天海！我知道你正在看着！别发呆了，快做点什么啊！再这样下去剧情就要出BUG了！” 　　【唉……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咔——————！”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下来。无论是一脸激动的黑发萝莉，还是她身后那群只能干着急却想不出任何办法的同伴们，全都变成了不会动的雕像。唯有扮成女神的云飞燕还保持正常。双马尾少女用力将圣剑从自己体内拔了出来，然后一脸后怕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哈啊……哈啊……哈啊……怎么会这样的……这跟我的计划不一样啊。” 　　“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会觉得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云飞燕的身后，正是扮演国王的六宫天海。天才少女撕下了脸上的假胡子，一脸无奈对正在大口喘气的知己耸了耸肩： 　　“但凡是认真看过小黑绘这段时间的各种表现，都应该能知道她肯定会这么做的吧？自我牺牲简直就是这孩子的天性，就算是为了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赌上自己的性命，哪有可能放任亲姐姐为自己而死啊？” 　　“这，这不一样好吗！为了事情不变成这样，我都已经故意疏远她了啊！就连主从之间的契约，我不都已经转让给你了吗？黑绘她没理由会在天天见面的亲密同伴和好久不见的前主人之间选择后者的啊！” 第十二章 云飞燕的决定 　　“你真的这样想吗？我怎么觉得完全相反呢。你越是故意疏远她，黑绘反而会越觉得亏欠了你，她就是这种优先为别人着想的性格啊。” 　　“可恶，这样一来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呵呵，谁叫你故意把她放到一群问题儿童中间去呢？既然周围都是些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久而久之黑绘她当然就习惯了舍己为人的立场，毕竟她的本性可是无比善良的啊。” 　　“你笑什么，六宫！” 　　听到电子幽灵在自己身后发出呵呵的笑声，双马尾少女有些恼怒地回过头去瞪了她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在虚拟世界中的模拟还好，如果现实世界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怎么办？我才不想让黑绘跟我一起死掉呢！到头来对于她来说还不是BAD，END啊！” 　　“原来如此，你专门留了后门远程入侵我的系统果然就是为了模拟一下刚刚那个情景，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对吧？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先通知我一声？” 　　“……哼。你有资格说这话吗，六宫天海。” 　　听到天海的这个问题，云飞燕沉下了脸来，整个人的神态又恢复到了原本那个高深莫测的天才少女的模样：“既然你会这样问我，就代表你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了——不，应该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会在网络里遇见飘荡不定的幽灵并不是偶然，你那个时候是故意被我发现的。” 　　“诶……不会吧小飞燕，你难道一直以来都以为那是偶然吗？我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啊！” 　　“少在那里演戏了，我没有心情配合你的闹剧。” 　　“好好好，那就说正事吧。” 　　被双马尾少女这么一警告，六宫天海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露出了与科学家身份相符的理性目光。此时此刻，相对而立的这两个人虽然长得毫无相似之处，但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超然物外的天才气质却无比雷同，简直就像是一对灵魂意义上的孪生姐妹。 　　“云飞燕，我问你。你做这个模拟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提前安排好自己的结局吗？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你就已经下定决心放弃自己作为‘人’的生命了吗？” 　　“愚蠢的问题。你我都是真理的探究者，你应该很清楚身为科学家，实验便是唯一接近真理的方法。我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不错，但身为研究者我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实验的方向性，那无论做多少未雨绸缪的实验最终也只会无限接近既定的结果罢了。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云飞燕。你已经决定好要去死了吗？” 　　“不要偷换概念，我只不过是做出了最合理的判断罢了。既然你也拥有与我同样的知识，那就应该知道一旦‘本体’醒来，这就是唯一的方法。” 　　“所以说你就准备牺牲自己来封印本体吗？那另一个本体又该怎么办？” 　　“只要黑绘她能够活下来，她和她的同伴们就能处理好一切。我相信那孩子的能力。” 　　“嘴上这么说着，但你却不相信她有能力连你一起拯救？你的理论是矛盾的啊，云飞燕。归根结底你只是在害怕罢了。真正的合理判断，不是在这个一觉醒来就会忘记一切的世界里与虚拟人格过家家，而是开诚布公把所有的真相直接告诉黑绘本人。继续隐瞒下去只会徒增痛苦罢了。” 　　“你说的倒简单！她又不是你的妹妹！” 　　“是啊，我跟她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这个大天才为什么要偷用我的系统来做这种事？有本事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啊！你这自以为是的臭丫头！” 　　“哈，别开玩笑了！？没有我的出资和协助，你能仅凭自己就建立起这个系统？你这装嫩的老太婆！” 　　“你说谁是老太婆啊？天海酱我可是永远十七岁的美少女！你这自恋狂，又是兄控又是妹控的变态！” 　　“哈，总比跟和尚谈恋爱的你好多了吧！老太婆！” 　　“臭小鬼！” 　　“老太婆！” 　　“臭小鬼！” 　　“老太婆！” 　　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两人干脆撕下了理性的面纱，开始像普通的女生一样吵起了嘴来。如果她们真的只是寻常的少女，接下来大概就会忍不住动手去扯对方的头发了，但这两个人毕竟还是不世出的天才，很快又都找回了冷静： 　　“算了……跟你这种人讲道理也毫无意义，只有事实才能说服你。总而言之一意孤行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你刚刚也看到了，即使是在黑绘完全丧失了记忆，对你言听计从的这个世界里，结局也不会如你所愿。那么换成现实世界情况只会更加出乎你的预料，劝你还是尽快打消这个念头吧。” 　　“哼……不需要你提醒。本来这就是最终的预案，本小姐从来没说过会静待事情发展成这样。无论用什么手段，我都会阻止终末教团的企图，这也是我回到天衍会的理由之一。” 　　“等一下，你要去哪？” 　　眼见双马尾少女转过身去想要离开，六宫天海连忙出声叫住了她：“你发起的这场闹剧还没结束吧？就算这是虚拟的世界，你也应该有始有终地演完结局才对。” 　　“有这个必要吗？反正无论是BAD,END还是HAPPY，END，这都只不过是一段幻梦罢了，在现实世界中醒来之后，谁也不会再记得梦的内容。” 　　“就算是这样，这也是真实发生的梦境。即便不会留下记录，但却会在灵魂之中印下无可磨灭的痕迹。” 　　“……这种痕迹，不要也罢。无论是对黑绘也好，对我也好都是如此。再见了，天海，你这段是时间里对我的帮助，我是不会忘记的。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了，所以接下来就请你忘记一切享受只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吧，这就是我对你的报答。” 　　“唰————” 　　冷冷地留下这句话之后，云飞燕的身影便在六宫天海的面前消失了。被一个人留在原地的电子幽灵呆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得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飞燕，你真的不擅长撒谎。什么叫做最终的预案啊，你这不是根本就没有考虑别的方法吗！真是的，这两姐妹在让人着急的方面也未免也太像了一点吧。” 　　一边叹息着发出如此的吐槽，六宫天海一边调出了管理员的界面，开始处理起了双马尾少女留下的烂摊子： 　　“新世界系统，删除外部侵入者，代号‘女神’所留下的所有篡改记录，清除所有PLAYER的假想记忆，并且按照初始剧本重新修正剧情。” 　　【管理员权限确认，任务已收到，开始处理。预计需要时间，十五分钟。】 　　“嘀嘀嘀嘀嘀——————————！” 　　伴随着系统运行的机械音，整个虚拟世界的时间开始倒流，然后从头开始再度播放。在这个“二周目”的冒险过程中，故事剧情的大体走向没有变化，但圣剑之森并没有女神登场，魔王也没有被弱化成一刀被秒的哥布林。整个剧情变成了最王道的走向，也就是勇者一行人经过艰苦的战斗，终于靠着友情的力量击败了强大的魔王，拯救了这个世界。 　　然后，时间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咦？” 　　“怎么了，勇者大人？” 　　站在重新被修复完毕的魔王城大厅里，手持圣剑的黑发萝莉突然一愣，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神情。她刚刚才打倒了魔王，现在应该正与队友们欢庆胜利才对，但小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由得抬头望向了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有谁在那里吗？” 　　“小黑，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人。” 　　“别说傻话了，我们大家不都在这里吗？能够全员生还地打倒魔王，我们果然已经是世界最强的队伍了吧！” 　　“……………………” 　　看着暴力神官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勇者小黑虽然还是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只得放弃继续思考这件事情： 　　“是啊……你说得对，我们已经把魔王打倒了呢。这样一来，公主殿下也就能够得救了。” 　　没错，小黑还清楚地记得。她是为了拯救被诅咒的公主才踏上这场旅途的，既然魔王已经倒下，那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MARIA小姐，我们回去吧，公主应该已经醒了。” 　　“啊，嗯……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呢。” 　　现场之中，唯有一个人还保留着本该被删除的记忆，那就是身为向导的小妖精。因为只有她不是由系统生成的虚拟人格，而是望月玛利亚本人意识的投射体。就算世界的时间经过了暂停和重置，对她来说也只是身体无法动弹而已，包括在停滞的时间里六宫天海和云飞燕之间的所有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那个什么‘本体’苏醒过来，这个世界就会发生不得了的事？到时候那个扮演女神的人就必须在现实世界里上演刚刚的那一幕？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十三章 不完美的和平 　　然而对于不久之前还只是个普通偶像的望月玛利亚而言，两位天才灵能者少女之间的对话与打哑谜毫无区别，她根本就听不懂这两人究竟在说什么，只能靠着在做偶像的时候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技巧推测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与黑绘的未来命运息息相关。 　　而在此前提之下，两人最终又不欢而散，那么就证明在未来必然还有更大的苦难在等着拯救了这个国家的黑绘。 　　“那个，勇者大人？” 　　“嗯？什么事，MARIA小姐。” 　　想到这里，玛利亚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虽然她知道黑发萝莉的记忆已经被改写过一次了，而且现在的她也只是个虚拟人格，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但妖精少女还是忍不住开口对她说道： 　　“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的猫耳就是姐姐她在出发之前送给我的礼物——咦……“ 　　听到这个问题，勇者小黑一边很老实地做出了回答，一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头上的猫耳发饰，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碰，她就把那对猫耳取了下来，本来绑成双马尾的长发也披散下来变成了普通的黑长直发型。 　　“奇怪，这本该是取不下来的祝福装备才对啊，是我记错了吗？” 　　“别管那猫耳了，勇者大人——不，拯救了世界的勇者黑绘。你要记住我现在说的话。” 　　“黑绘？那是谁？MARIA小姐，我的名字是小黑啊。” 　　“别打岔！名字什么的不重要！总之你要给我记住！就算以后脑子记不得了也要在心里记住！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如果你的姐姐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那就永远不要放手！否则你说不定会沦落到跟我一样的下场，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听到了吗？” 　　“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明白了！” 　　面对小妖精此时此刻所展现出的那非比寻常的严肃气场，黑发萝莉虽然被抹掉了记忆，却还是认认真真地点头承诺道：“我明白了，妖精小姐……我是绝对不会让姐姐大人出事的，我向你保证！” 　　“那就好！别忘了你此刻的诺言！虽然你肯定记不住，但是我还是不允许你忘掉！” 　　“——？？？？你到底是要我记住还是忘掉啊？” 　　“别在乎那些细节了，总之……总之你就记住现在的这种心情就好！” 　　“嗯………………我明白了。” 　　在郑重地叮嘱过小黑之后，玛利亚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本分。虽然眼前的这个超强的萝莉曾经亲手杀过她一次，但却也给了她挽救沙由里的机会，总体来说还是算得上恩人的。不过现在她已经跟这家伙互不相欠了，这对于自尊心很强的玛利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么就回去吧，勇者大人，国王和公主一定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就像这样，实验B班一行人在虚拟世界的冒险终于结束了。而她们也完成了此行的真正目的，那就是拯救沉睡的公主。 　　只不过，既然这个故事并不是真正的童话，那自然也不可能拥有完美的结局—— 　　【系统关闭中，对GUEST的虚拟人格进行删除操作，并解除本体人格的冻结操作。HOST的意识回复率，36.3%，人格修复失败。】 　　“唔……只有36%左右吗，比预计的更低，但也在接受值之内。毕竟那女孩可是以一己之力暂停住了相当于大半个国家的灵力暴走，要是事后人格还能完好无损反倒是天方夜谭了……没办法，执行B计划吧，以现有的意识碎片为基础，对HOST执行新人格构筑操作。” 　　【警告，这会导致HOST的人格出现偏差，原本的记忆会无法恢复。是否要继续执行。】 　　“继续执行吧。再这样下去她也不可能自行恢复，只会衰弱而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任务了解，开始执行。新人格构筑进度：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呼……………………” 　　毅然决然地给新世界系统下达了残酷的命令之后，回到克劳德小姐体内的六宫天海整个人瘫在了操纵席的椅子上，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虽然天海酱我是真正的天才，但天才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你也是一样吧，小飞燕。拥有比常人更大的‘眼界’的代价，就是会变得盲信自己的判断。我是无法阻止你的，因为我们终究还是同类。现在我只能希望，如果你所担忧的情况真的发生了，‘本体’真的苏醒了，小黑绘她能够再度创造连我都无法预测的奇迹。这一次不是为了世界，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幸福。虽然在虚拟的世界里她似乎没能做到，但现实之中的变数可要大得多，我对此还是很有希望的。” 　　六宫天海的这段自言自语，当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她也没打算让其他人听见，完全是为了安慰自己。就像她在话里所说的那样，她自己是无法说服云飞燕的。所有的希望，都被寄托到了身为“妹妹”的黑绘的身上。 　　但此时的黑发萝莉本人却还对此一无所知，只是静静地在休眠舱之中沉睡着，等待着被系统唤醒的时刻。她在虚拟世界里的一切冒险都没有留下痕迹，变成了比梦还要飘渺的一段空白的记忆。 　　然后，一个月过去了。 　　在人与妖的大战期间，日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由于阴阳寮的部队全都被调去与妖怪作战，分不出人手去操纵平民的记忆、控制各种妖怪的目击情报情报、制造和平的假象来维护社会的稳定，因此就算是没有灵能力者的普通人也意识到了整个世界都在变得疯狂，由此产生的巨大恐慌几乎让国家陷入瘫痪。 　　不过随着九重塾长也就是天乙贵人的死亡，被他所扰乱的地脉也逐渐稳定下来。土御门家的元老们重新出山掌控了阴阳寮的权利，并且尽力去修复了社会的秩序。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日本总算恢复了“表面上”的正常。虽然全球范围内的地脉异常仍然存在，但至少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全面战争已经宣告结束了。 　　当然啦，这背后也少不了妖怪方面的有识之士的尽力配合。在千穗与天路丸的努力之下，百鬼夜行联合铁虎组平定了全国的妖怪势力，那些仍旧放不下仇恨的极端分子都被无情地肃清，剩下的妖怪们就算内心还有所不甘，但也在种种威逼利诱之下顺应了和平的大趋势，重新回归到了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之中。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整起事件之中最大的功臣——实验B班的众人也终于能够回到久违的平静校园生活之中。 　　——只不过，对于黑绘而言，这是一段有些悲伤的宁静时光。 　　“叮咚————————！” 　　夕阳西斜，放学的铃声昭示着一天的结束。九条之原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学楼，向着各自的宿舍走去。这本该是校内最热闹的时刻，但很明显学生的人数比起几个月前要少了很多。因为各地的灵脉仍旧紊乱，灵障事件仍旧频繁发生，所有绝大多数的高年级学生都选择了提前毕业参加工作，如此一来校内的氛围自然就显得冷清了起来。 　　“大家，明天见。” 　　“黑绘同学，你今天也还是要去医院吗？” 　　“嗯。不去一趟的话总觉得安心不下来。” 　　“好吧，那就明天再见吧。” 　　与几个同班同学一起走出教学楼之后，身穿校服的黑绘与她们在门口道了别，然后独自走向校内的医院。这一个月来她每天放学都会来这里一趟，最初还会带着实验B班的大家一起来，但到了后来其他人都有些厌倦了日复一日的造访，唯有黑发萝莉仍旧坚持不懈。 　　“克劳德小姐，我进来了。” 　　“哟。今天也来了吗，你还真是有毅力啊。”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嘛。” 　　来到校医院顶层的一间特殊病房门前，黑绘与站在那里休息的校医克劳德小姐——也就是六宫天海打了个招呼，接着第三十次地问道： 　　“汤川同学她今天状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仅仅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嗯，我知道。” 　　轻轻对天海点了点头之后，黑发萝莉径直走进了病房。只见那里面的空间被透明的玻璃隔离成了两个区域，外面是医生所在的办公室，里面才是真正的无菌病房。在病房之内有两位少女，一个是身穿病号服坐在床上的病人，另一个则是坐在她肩膀上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金发妖精。少女的手中此时正拿着一本面向低龄儿童的图画书，妖精则在大声地替她朗诵书上的内容： 　　“跟我一起念：‘于是乎，公主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路私服，共组从岑穗宗行乐郭爱丽……” 　　“不对，是‘公主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呜……好困，想碎觉了……” 　　“唉，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明天再继续。” 　　“好——” 第十四章 黑绘的愁思 　　“……………………” 　　看到这两个人其乐融融的模样，黑绘先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然后进了里屋。看到黑发萝莉的身影，汤川沙由里和望月玛利亚的反应大相径庭： 　　“哇，是黑绘姐姐————姐姐你好！” 　　“哼，你还是又来了啊。” 　　与一脸兴高采烈的沙由里相比，玛利亚的表现可以说是很冷淡了，她扇动背后的蝴蝶翅膀飞了起来，绕着黑绘的脑袋盘旋着说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没有必要每天都来看她的。我会负起责任，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你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啊？” 　　“少骗人了，你可是终结了千年之战的大英雄，也是阴阳寮现在拥有的最强战力。首都的守护之盾，怎么可能悠闲地享受校园时光啊，今晚还是要出任务对吧？” 　　“…………嗯。不过比起之前的战斗，阴阳寮的任务就跟休假没什么区别。” 　　“这就叫做逞强啊，逞强！就算是你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永远战斗下去吧，能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啊。” 　　“嗯………………” 　　“玛利亚，黑绘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完全没有察觉到黑发萝莉与妖精少女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坐在病床上的沙由里一脸天真地冲她们打起了招呼。原本有着一张小圆脸的她看上去就比实际年龄更幼小一些，现在就连心智也变成了小孩，看上去就更天真无邪了。 　　没错，经过那场虚拟的冒险，黑绘她们确实成功唤醒了沉睡的汤川沙由里。但是由于她原本的人格损坏得过于严重，完全复原变成了奢望，最终醒过来的沙由里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和知识，变成了小婴儿一般的模样。 　　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她也只是刚刚重新学会说话罢了，而且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就说不利索，心智年龄最多也就达到了几岁儿童的水平。 　　这一个月来，黑绘每天都会像这样来校医院看望她，而黑发萝莉的脸上一直都会挂着惆怅的表情，简直像是在说这都是自己的错。虽然她根本就记不清在虚拟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黑绘的善良令她一直摆脱不了这个念头：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的话，沙由里的结局会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加美好一些？ 　　“黑绘姐姐，怎么了嘛？你不素服？” 　　“没什么，沙由里妹妹，我很好。” 　　为了不让病床上的少女察觉自己心中的难过，黑发萝莉闻言强打精神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脑袋：“今天你也在跟着玛利亚读书啊？” 　　“是啊，妖精小姐帮我读了图画书，我又记住几个词语了！” 　　“嗯嗯，沙由里真了不起，我为你感到骄傲。” 　　“诶嘿嘿，谢谢————” 　　看到不久之前还是自己同班同学的女孩为了区区几个幼儿水平的单词兴高采烈的样子，黑绘心如刀绞，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而望月玛利亚则不会被这种演技蒙骗，飞到她的耳旁小声说道： 　　“好了，别勉强你自己了。我们出去说话吧。” 　　“是…………” 　　用僵硬的动作点了点头，黑绘跟着玛利亚离开了沙由里的病床。而后者也没有挽留她，而是打了个呵欠躺了下去，马上就裹着被子睡着了。这是沙由里身上除了幼儿化之外出现的第二个后遗症，那就是嗜睡，现在的她完全无法离开床铺，每天最多醒过来两个小时，其余时间仍旧会陷入沉睡。 　　相比起心智的退化，这才是更加严重的症状，是沙由里的身体承载了巨额灵力之后又将其强行停止所造成的反动。所以说黑发萝莉才会如此自责，因为归根结底是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朋友，令她落入了坏人之手。 　　“真是够了，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然而望月玛利亚显然不同意她的这种想法，一出隔音的病房，小妖精就皱着眉头对黑绘大声说道： 　　“我说过无数次了，那孩子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这条道路，她也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你应该感谢她，而不是继续把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公主，然后每天一脸死相地跑来看她。你的同情只会让她的牺牲变得廉价！要来的话至少带着笑脸来啊！” 　　“对不起……” 　　“昨天你也说了对不起，今天还不是一样！我想要的不是空洞的道歉，而是实际行动！” 　　“对不起……” 　　“你！” 　　“好啦好啦，你们俩到此为止吧。” 　　眼看世界最强的黑发萝莉在妖精少女那强势的态度面前萎缩得像只小猫，在一旁喝着咖啡的克劳德小姐走上前来打起了圆场：“玛利亚，别太欺负小黑绘了。她也只是担心朋友，你应该明白的。” 　　“哼。我只是看不过这家伙这种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老好人性格罢了，而且比起一点点在恢复的沙由里，她明明还有更需要关心的人才对。” 　　“咦……？” 　　“好啦，玛利亚，抱怨到此为止了！” 　　作为非人类的“特异点”，望月玛利亚是除了系统管理员天海之外唯一一个能够保留虚拟世界里的记忆的人物。她此刻心情比较激动，差点就说漏了嘴，幸好天海赶忙强行打断了对话： 　　“黑绘你也是，既然还有任务就不需要每天都来了！听好了，作为那孩子的朋友，如果连你都把她的现状当成悲剧，那她就真成了悲剧的女主人公了。你应该这样去想，她在做出了那么伟大的牺牲之后还能幸存下来，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结局了。并且这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孩子现在也仍旧保留了真人类的体质，一旦接触到外界灵力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影响，无论如何都必须暂时呆在隔离病房里，这是实质上的保护性囚禁。既然如此，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比较轻松不是吗？” 　　“………………” 　　对于天海的这种说法，黑绘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表示赞同。但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整个人只得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看到她这一脸呆萌的模样，六宫天海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便重重地抓住她的肩膀，强行将黑发萝莉推向楼梯的方向：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你家班长肯定已经做了饭等你去吃了！” 　　“这周其他人都出任务去了，宿舍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去商业街吃顿好的，晚上赶紧解决你自己的任务之后洗澡睡觉，第二天继续上学！你已经为这个世界付出够多了，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 　　“我明白了………………” 　　听到六宫天海劝说得这么苦口婆心，黑绘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只得缓慢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下了医院的楼梯。 　　然而她并不是不想对自己好一点，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啊。只要朋友还被困在狭小的隔离病房里一天，她就继续会为此感到自责，黑发萝莉就是这样的性格，这不是外力所能更改的。 　　所以说，她现在反倒更需要任务来让自己暂时忘却负罪感。在这一个月里，实验B班的其他人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到外地去出差，只不过不再是被明神会所强迫，而是出于自愿的行为。然而黑绘却一直不能离开东京，因为大家都想让她多休息一阵子，最多做些简单的小任务就好，殊不知这反而让她整天无所事事，心里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了。 　　只不过，就连黑发萝莉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心病其实并不全部来自于汤川沙由里的现状，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一种无名的焦虑。虽然理论上来说虚拟人格的记忆早就被删除了，但在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还是对黑绘的潜意识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 　　“哟。” 　　怀抱着这种难以明说的忧愁，黑发萝莉一个人走出了校医院，然后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摩托车。一位身材胜过顶级超模的长发少女坐在车背上，举起手来冲她打了个轻佻的招呼。 　　“凯蒂同学？你已经回来啦！” 　　“是啊，这次的任务也是小CASE，所以我就提前开摩托回来了。班长她们呢？” 　　“真宵同学应该飞去四国了，那边的公墓有不少怨灵作祟事件需要巫女的祈祷来镇压，阿什利同学也陪着她一起去了。” 　　“哈哈，暴力巫女毕竟也是巫女嘛。现在里出云还在重组后的恢复期，怪力女那家伙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忙的一个人了。” 　　闲聊两句之后，凯蒂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笑着对黑绘说道： 　　“怎么样，一起去吃顿饭吧？” 　　“但我晚上还有任务。” 　　“那就先解决了任务再去吃饭，我们俩一起上的话几秒钟就能解决了吧。” 　　“嗯。” 　　闻言毫不犹豫地坐上了摩托，黑绘就这么被凯蒂带着前往了今天的任务地点。那是东京郊外的一座废厂房，地下的灵脉暴走导致了杂妖的出现。两个人真的只用了几秒钟就解决了这些渣渣，并且用一把灵剑暂时镇压住了地脉。 第十五章 凯蒂的道别 　　“锵！” 　　“好了，这样一来这附近的地脉应该就能暂时保持正常了。” 　　用双手将一把青铜古剑**了废弃工厂后院的地面，黑绘为了保险在剑柄上贴了张符咒，然后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像这种类似风水师结界师的工作并不是她的专长，所以比起本职的战斗反而要更加消耗体力。 　　“辛苦啦。” 　　看到黑发萝莉干完了工作，一旁等待的凯蒂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没想到这地方还有点大，封印花了不少时间，现在赶回城里也只能跟下夜班的大叔们一起吃饭了。” 　　“是啊，要是我能在战斗之外的地方更熟练点就好了。” 　　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黑绘不由得感到有些泄气。按理说以她的灵能力底子，学点封印术那还不是信手拈来，但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太应付得来直接的攻击与防御之外的辅助性法术，总感觉灵力的消耗特别巨大。但是这锅也不能由制造这具身体的妹妹来背，因为黑绘现在的身体基本上就是云飞燕的克隆体，而那位天才少女可是无所不能的。 　　既然问题不在身体这一边，那原因就只可能在寄宿于其中的灵魂上面了。黑绘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仿佛是一个天生就是为了战斗才存在的装置，除此之外的能力还不如普通的灵能力者的平均水平。 　　“咕嘟嘟…………” 　　“啊……！” 　　黑发萝莉的心情这么一低落，身体也跟着不争气了起来，空空如也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让她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 　　“凯蒂同学，这，这个是——” 　　“呵呵，看来不止我我一个人饿了。如果是平时的话还可以坚持一下回宿舍去解决，但现在班长正好不在，就算回去也只能叫外卖。没办法，这里就交给我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凯蒂走回到停在工厂外的摩托车旁，打开隐藏于座位之下的储藏箱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军用罐头。然后她又从公路附近的树丛里捡了些木柴，在空地上升了一堆火烤起了罐头里的老肉干和香肠。 　　“怎么样？虽然比不上班长的手艺，但稍微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吧？” 　　“嗯……” 　　虽然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东京都的管辖范围，但周边却只有一座座泡沫经济破灭之后留下的废弃工厂。不远处是一条小河的河堤，在河的对岸就是繁华的都市夜景，河的这边却冷清得宛如荒野。在这种地方围着小小的篝火吃着罐头，也不失为一顿别有情调的晚餐。在这种气氛的加持之下，就算是并不美味的军用罐头也变得有滋有味了起来。 　　“唉…………” 　　只不过，黑绘现在这种低落的情绪并不是填饱肚子就能有所好转的。吃完自己的那份罐头之后，凯蒂马上就像一只慵懒的灰毛大猫一样在地上躺了下来仰望星空，而黑绘却抱着膝盖叹息了起来。 　　“怎么了？汤川小朋友那边还是没什么好转？” 　　“嗯………………” 　　相处这么久之后，凯蒂也已经很了解黑绘的性格了，她是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唉声叹气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肯定还是汤川沙由里的问题。只不过在这件事上凯蒂也是爱莫能助，但她又想让黑绘尽快打起精神来。于是乎狙击娘灵机一动，站起身来又回到了摩托车那边，并且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扁扁的金属水壶，就是电影里的老兵经常随身携带的那种。 　　“别这么不开心，你已经做到了最好了！来，喝一杯！” 　　“呜噗！？” 　　拿着水壶走到黑发萝莉的身边之后，凯蒂发现她还是心不在焉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于是便二话不说地拧开水壶的盖子把它怼进了黑绘的嘴里。顿时有一股冰冷却灼热的液体灌进了黑发萝莉的喉咙，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咳咳！？这是什么啊！？” 　　“是让你打起精神来的‘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这不就是伏特加吗！真是的，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吧！” 　　意识到自己被狙击娘灌下的是不折不扣的烈酒之后，黑绘有些恼怒地转头瞪向了她，却正好看见凯蒂用夸张的动作拿起刚刚还在她自己嘴里的酒壶大口喝了起来。就算黑发萝莉平时再怎么迟钝，也不至于察觉不到这一行为意味着什么： 　　“凯，凯凯凯凯蒂同学？你这是间间间间间————” 　　“是间接接吻啊，怎么了？在我们俄罗斯那边，这就是打招呼的方式罢了。” 　　“呜！你这是在故意捉弄我吧！” 　　“是啊，不过你这不是打起精神来了吗？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唔唔唔…………！” 　　就算被凯蒂的突然袭击搞得又羞又气，但是一听到对方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着想，黑绘马上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委屈而不满的目光继续瞪着眼前的灰发少女，那样子像极了一只生气的小猫。不过就算是生气的猫，也总比萎靡不振的病猫要好，看到她这个模样，凯蒂总算是放心地伸了个懒腰： 　　“呼啊啊————走吧，军粮也吃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等下，你这是要饮酒驾车吗？” 　　“饮酒不能开车是人类的规矩，我又不是人类，这点酒精没影响的。” 　　“等下，凯蒂同学！” 　　眼看灰发少女跨上摩托准备发动引擎，黑绘站在原地喊住了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理由，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 　　面对黑绘突然提出的问题，还有她那认真的眼神，狙击娘先是陷入了沉默，接着便放弃地耸了耸肩：“唉，果然是逃不过这一关啊。确实，我这次回来并不是提前完成了任务，黑绘，我是专门来向你道别的。” 　　“道别？意思是你打算离开实验B班吗？” 　　“是啊，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去做个了断才行。” 　　“你所说的事情，指的是主人的仇敌，还有就是你的孪生妹妹的事对吧？” 　　对于凯蒂所说的了断，黑绘心里当然有数。凯蒂最大的仇敌，就是那个因为嫉妒而在任务之中背叛了她的主人——传奇佣兵维克多·托洛茨基，害她成为孤身一人的另一位佣兵团头目——伊万诺维奇。而几乎等同于凯蒂孪生姐妹的狙击枪付丧神“编号K一13”也正好呆在那个男人身边。凯蒂不惜提出离队也要做出了断的对象，除了他们之外不可能还有别人。 　　但是，虽然黑绘能够理解凯迪的动机，却还是无法赞同她现在的做法： 　　“为什么只对我一个人说这件事？你是专门调查了真宵同学和阿什利同学的行程才挑这个时候回来的吧？就算要申请离队，也该最先告诉身为班长的阿什利同学才对啊。” 　　“因为我没那个自信说服她们两个啊，要是她们一起反对的话，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了。” 　　“那我呢？我一个人的反对就无效了吗？” 　　“你会反对吗？在了解了我的过去之后，你应该知道我所背负的东西是有朝一日必须要去面对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你为什么非要离队？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个了断啊！” 　　“那是不行的，伊万诺维奇那个老狐狸早就已经不在日本了，但你们还必须继续守护这个国家吧？特别是你，黑绘。”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狙击娘缓缓地冲她摇了摇头道：“这是你好不容易才从灾难之中拯救下来的地方，战争刚刚结束，一切都还百废待兴，要是你跟我走了的话，这里的守备就会一下子变得无比空虚。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个月来一直没有离开东京去别的地方出任务不是吗？‘弑神之人偶’正驻守首都这件事，就是能让整个新生阴阳寮士气高涨的最好的定心丸。黑绘，你已经是这个国家的救国英雄了，而英雄是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领地的，你的存在实在是太至关重要了。” 　　“……………………” 　　对于凯蒂的这番言论，黑绘完全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在土御门家重掌阴阳寮之后不久，黑发萝莉就与他们的老族长土御门昌贞有过一次会面。除了对她的英雄之举表示感谢之外，昌贞也提出要将黑绘的事迹在阴阳寮之中广为传播，以救国英雄的存在来打消明神会在组织中的残余影响力，并且将人心重新凝聚到土御门家的身边。 　　虽然这等于是明摆着要利用黑绘的声望，但她还是同意了土御门家的建议。因为她虽然能够与强大的敌人战斗并且取胜，但却无法修复国家和民众所受到的创伤，也无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人心惶惶的现状，接受土御门家的提案是最为合理的选择。 　　“再说了，你还要继续陪在汤川沙由里身边不是吗？就算丧失了力量和记忆，她身为‘真人类’的体质也还是被保留了下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会被别的坏人盯上。能够保她百分百周全的就只有你了。” 第十六章 凯蒂的心声 　　“为什么？” 　　“嗯？” 　　凯蒂给出的理由是如此充分，以至于黑绘根本找不到反驳的余地。但这样的事实却让她感到十分悲伤，因为这代表狙击娘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一个人离开：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同伴啊，凯蒂同学！”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放心地把一切都托付给你啊，黑绘。就算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也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吧。就算我不在，你也一定能够守护好我们的家园，知道了这一点，我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踏上旅途。” 　　“但是，我却还是会担心你啊。你所要追踪的那个对象，已经不单单是你个人的仇敌了。他很有可能已经加入了终末教团，是整个世界的敌人，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去直面那么危险的组织吗？” 　　“脑袋有病的邪教徒我以前见得多了，只要小心行事，他们跟一般的武装组织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终末教团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邪教，你过去的经验没办法套用在他们的身上！” 　　“那你说该怎么办？是你抛下守护这个国家的使命跟我一起走？还是我要等到世界彻底恢复和平之后才能为老爹报仇？无论是哪个都是不现实的吧？” 　　“所以说，为什么你非要设定这么极端的前提呢？再过几个月，等到新生阴阳寮重组了体制，我就能腾出手来了啊！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出发，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因为我就是讨厌那样啊！” 　　随着两人的争论开始逐渐升温，黑绘和凯蒂的心情和语气也都变得激动了起来，到了最后，灰发少女终于吐露了真心：“我已经受够当一个累赘了！在你来之后，暴力女获得了神之力，班长觉醒了妖精之力，就连小狐狸都变成了神兽与妖兽二合一的大妖狐，只有我还是老样子，除了扣动扳机之外什么都做不到。我也是要脸的，既然跟不上你们的脚步，至少我得做到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凯蒂同学，你……” 　　完全没有料到那个一直都给人以超然物外印象的狙击娘居然会有这样近乎于自卑的想法，黑绘闻言不由得当场愣住了。而凯蒂则戴上了头盔，发动了摩托车的引擎： 　　“抱歉，暂时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就算不坐我的车，你只要踩在剑上也能一下子飞回学校。” 　　抛下这句话之后，灰发少女踩下油门绝尘而去。被留在原地的黑发萝莉则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真笨，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呢？凯蒂同学是在为自己的实力感到苦恼啊！” 　　因为实力跟不上其他人而感到自卑与焦躁，同样的事情也曾发生在朱守院真宵的身上。但那位不良巫女性格直爽，并不会掩饰自己对力量的渴望，黑绘也乐于给她一些指导。 　　然而黑发萝莉完全没有想到，看似飘飘然的凯蒂内心深处其实也有着同样的渴望。她早应该注意到的，在黑绘刚加入实验B班的时候，狙击娘还是实战经验最丰富，武器装备最齐全，除了她之外最能CARRY全场的那一个人。 　　然而短短几个月之后的现在，无论是真宵还是阿什利还是后来加入的千穗，实验B班的其他成员都获得了强大的新力量，对比之下确实只有凯蒂一直在原地踏步。虽然通过入门流影幻魔众学习了一些忍术，但也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辅助作用，无法带来真正的质变。 　　虽然在之前与被洗脑的汤川沙由里的战斗之中，凯蒂用一发精准的狙击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将望月玛利亚送进了沙由里的精神世界，但除此之外她确实就没有发挥其他的作用了。面对像暴走的元婴这种过于强悍的敌人，凯蒂的枪械攻击对其毫无作用，也无法做到在对方的火力面前自保，只能依赖阿什利和黑绘的防御。 　　这种沦为单纯的被保护的对象的状况，对于久经沙场的狙击娘来说应该是相当有损自尊心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突然提出想要一个人离队，因为她不想继续成为其他人的“累赘”。 　　当然，这是十分孩子气的行为，可凯蒂本来就是一个才诞生十几年的妖怪少女啊！她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不是很正常的吗？只不过狙击娘以往的表现都太过成熟，令黑绘在不知不觉间忽略了这一点罢了。 　　“凯蒂同学，对不起。我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你的苦恼……现在该怎么办？总感觉无论是老实道歉还是支持她的说法，都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 　　灰发少女赌气骑摩托离开之后，黑绘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直接御剑飞行回到宿舍，而是慢吞吞地步行走回了东京市区，因为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散一下步看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喂，你！你是哪个学校的？你是初中生吧？这么晚还一个人在街上溜达，难道不怕遇上危险吗？” 　　“呜……想不出来……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然而，那也只是“看上去不错”罢了。黑绘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反而被巡逻的警察给盯上了。这也难怪，她一身水手服打扮外表又那么年幼，就算被认成初中生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也本来也是个女高中生，被经常发现晚上上街同样会被喝斥：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啊，抱歉，我的学校名不能告诉你，警察先生，你巡逻辛苦了，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是，我会去休息………………” 　　被巡警的叫喊声拉回到现实世界之后，黑发萝莉施了个小法术催眠了他，然后目送警察摇摇晃晃地走到街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不过黑绘之所以会在街上遭遇到这种专门负责抓捕夜游未成年人，然后登记他们的学校和班级的风纪警察，就代表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条繁华街的附近： 　　“啊，我这是在哪里来着……？” 　　当然，这是条黑绘所不认识的街道，东京是如此巨大，就连本地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走遍过每一个区域，更不用说黑发萝莉这样的外来者了。 　　“咕嘟嘟…………” 　　“呜，一个罐头果然不够吗……” 　　闻到从街道两侧的饮食店里飘出的香气，黑绘的肚子又不争气地鸣叫了起来。但她可没有那个勇气独自一人进店去吃饭，想象一下，深夜时分，满是刚下夜班的中年大叔的烤串店里突然闯进了一个漂漂亮亮的黑发JC，那会造成何等巨大的视觉冲击啊？无论是哪一边都会觉得很尴尬吧！ 　　“算了……还是回去宿舍看看有没有吃的吧，说不定千穗今天在家呢。至于凯蒂同学……她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至少要等班长她们回来之后再商量……唉……如果我没有那么笨就好了……这么明显的事都没有察觉到……” 　　“——————突发新闻，突发新闻！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大选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现任总统特靠谱·懂王一天之内连跑十个州进行拉票活动，却在第十个州遭遇枪击当场死亡！整个国家是否会因此陷入混乱状态？” 　　“什么！？” 　　正当黑绘准备转身回到人迹罕至的郊区，找个没人看着的地方御剑飞行直接回宿舍的时候，繁华街一家商店门口摆着的电视里所传出的劲爆新闻却令她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美国总统被枪杀？这是真的吗——” 　　“——是K一13干的。” 　　“凯蒂同学！？” 　　还没等黑绘冲到电视机面前仔细了解情况，她的耳边就传来了狙击娘的声音。只见不久之前才负气开车离去的灰发少女手里拿着烤串赫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脸上表情十分凝重。原来她刚刚赌气跑掉之后，就直接来了这条街上吃东西！ 　　“你说这是K一13干的？” 　　“是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由于新闻是突发的转播，现在的画面上一片混乱，现场只能看见一堆安保人员的身影，根本看不见被射杀的总统。但凯蒂却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这个大总统很清楚有很多人看自己不爽，他所选择的拉票场地都有最好的安全防护。理论上来讲不可能有狙击手能够用子弹直接射中他，除非那颗子弹会拐弯。也就是说——是拥有魔眼的射手所发射的子弹。” 　　“但为什么是子弹？如果要终末教团暗杀总统，他们有的是别的办法。” 　　“因为美国的老百姓只看得懂子弹。如果用诅咒或者法术杀了总统，他们只会以为那是因病去世或者是中风暴毙，毕竟那家伙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然而如果是在盛大的拉票现场当着数万支持者的面用子弹射杀他的话，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总统的支持者会认为这是政敌指使的暗杀，全国性的混乱无可避免……” 第十七章 第二次内战 　　此时此刻，电视屏幕上的竞选集会现场已经乱成了一团。现任总统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安保人员封锁了讲台的周边区域，并且开始驱赶参加集会的人群和记者。然而人群却无比激动，有很多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剩下的人则在愤怒地大喊着： 　　“复仇！复仇！复仇！我们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看吧，仅仅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点燃仇恨的烈火，这很像是伊万诺维奇这种人会干的事情对吧？如果再加上什么终末教团的背后指使，那就更合情合理了，而伊万诺维奇手下能做到让子弹拐弯的狙击手，除了K一13还能有谁呢。” 　　“如果情况真像你说的一样，这事情的性质可就严重了，凯蒂同学，你可别说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一个人单干啊！” 　　看到这一幕，黑绘心里也很清楚有大事即将发生了，但是比起担心大洋彼岸的美国会变成什么样，她现在还是更担心凯蒂会不会又一次跑掉。看到黑发萝莉伸出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袖子，狙击娘只得放弃地耸了耸肩道： 　　“明白了明白了，情况变成现在这样，我不会再说一个人离队的事情了。看现在的阵仗，这件事搞不好会发展成第二次全美内战，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如同凯蒂所预测的一样——得益于网络的发达，枪击发生之后的仅仅一个小时，全世界的网站头条都被换成了美国现任总统特靠谱被枪杀的新闻。 　　到了第二天，所有的传统电视台，以及纸质媒体的头条也全部沦陷。这下就连那些不上网的人都知道美国总统遇刺的消息了。至于网上那更是群魔乱舞，趁机出来蹭热度的自媒体主播数以万计，为了博取眼球赚取流量，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传播起了未经证实的各种阴谋论： 　　要么说是执政党自己派人干掉了得罪人太多的大总统，要么说是在野党为了上位雇佣了职业杀手，要么就是某些敌对的外国势力干的好事等等等等……这些阴谋论的支持者之间彼此对立互相仇视，在网上引发了大面积的骂战，那些拥有大量人气的社交网站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冲突的主战场，首页上全是荷枪实弹的总统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隔空喊话的挑衅视频。 　　而在美国这样一个民风剽悍的国度，网络上的冲突很快就会发展到线下。仅仅三四天之后，全美的所有大都市之中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总统的支持者——主要是铁锈带工人还有“红脖子”这类身处社会中下层的白人男性——要求停止选举，副总统直接连任。并且要彻查凶手，哪怕整个国家的政治停摆也在所不惜。其中最激进的那一拨人甚至要求直接解散政府，让他们来接管这个国家，因为原来的国家体系“已经彻底腐败堕落了”。 　　而总统的反对者们——也就是那些中产以上的精英以及少数族裔——则要求按照宪法规定继续选举，并且还要求政府维持国家的秩序，将那些闹事的支持者统统关进监狱以防他们继续闹事。 　　在这些人看来，特靠谱被枪杀是咎由自取，谁叫这位总统执政期间把所有该惹的不该惹的势力都得罪了一遍，现在眼看着选举失利连任无望就拼了命地组织宣传集会，这才给了仇人可乘之机。国家没有那个义务为这么一个马上要下台的废柴总统进入紧急状态，没开香槟庆祝就算很给面子了。 　　这两派人之间的矛盾本来就非常深刻，再加上今年由于世界性的地脉异常，美国各种天灾人祸不断，又是飓风又是地震又是瘟疫，搞得是经济严重萧条失业率一路攀升。人民没有了工作只能上街游行，矛盾也就随之更加激化了起来。 　　很快，在全国性大游行开始之后的第一天，就出现了第一起造成人员伤亡的枪击案，随后是第二起，第三起，第无数起………………等到人民之间的枪战变成了常态，政府不得不出动国民警卫队甚至陆军镇压的时候，凯蒂所预言的内战也就悄然拉开了帷幕—— 　　现任总统遇刺后第三天，副总统在白宫宣誓就职，并且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暂停总统选举。 　　现任总统遇刺后第四天，全国爆发游行，新总统的支持派与反对派在各大都市的街道上对峙，引发大面积的交通瘫痪。犯罪分子趁机浑水摸鱼，大量商铺遭遇打砸抢烧，正常的经济活动受到严重干扰。 　　现任总统遇刺后第五天，各地的示威者之间爆发零星的枪战，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政府下令实施宵禁，反倒进一步刺激了反对派，冲突烈度继续加剧。 　　现任总统遇刺后第六天，双方的冲突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大规模枪战频繁爆发，政府不得不派遣国民警卫队对枪战的双方进行武力镇压，期间无可避免地造成了大量平民伤亡。 　　现任总统遇刺后第七天，二十个州联名反对联邦政府的血腥镇压，并且宣布脱离联邦成为独立国家，第二次美国内战就此正式打响。 　　“以上，就是我总结出的迄今为止的时间表。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这发展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这里是九条之原高校，实验B班的宿舍客厅，对着在白板上煞有介事地写下简报的凯蒂，刚刚出任务回来的朱守院真宵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 　　“前面几天的发展我还能看得懂，毕竟总统被杀可是大事。但最后一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偌大一个美国啪地一下就裂成两半了？这根本就毫无逻辑啊！” 　　“问得好，怪力女，看来你的脑袋也不完全是个摆设。” 　　“啊？你是想打架吗？” 　　虽然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调侃真宵一下，但到了下一句话的时候凯蒂的表情马上就恢复了严肃：“是的，怪力女你说得对，就算现在的美国已经很分裂了，但再怎么也不会因为死了区区一个总统就突然裂成两块，毕竟总统被人暗杀这种事他们可经历过太多次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背后有人搞鬼咯？” 　　“没错，而且这个幕后黑手我们曾经见过，那就是名为终末教团的邪教组织。当初利用量产型的枪械付丧神攻破了美军的横须贺基地，把钢铁巨人放进东京的就是他们。那件事直接导致土御门家失势，明神会上台，人与妖怪之间的冲突激化，再加上那个不断搞事的式神，到了最后整个国家差点毁于一旦。现在看来这就是终末教团的套路，在日本做过的事情，他们又在美国重演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挑起的不再是人与非人之间的战争，而是正儿八经的人类内战，而且还是在军费与核武器数量都是世界第一的国家里爆发的全面内战。” 　　“呜哇……这听上去就很严重啊。那个叫终末教团的组织，在世界各地制造混乱究竟是为了什么？” 　　“秩序拯救不了人类，混乱才是唯一的出路——这似乎是那个组织的信条。”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实验B班之中唯一一个对终末教团没什么了解的千穗，而黑绘则代替了主持会议的凯蒂回答了她：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是为了一己私利才加入教团的人，或者是纯粹的邪恶之辈。所以不管这个组织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都必须被彻底消灭才行。” 　　“在下明白了。既然是黑绘大人您所认定的‘恶’，那就必须从这世上被抹掉才行。虽然妖力还未恢复，但在下也愿意为大家尽犬马之劳，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的说？” 　　“这个…………………………” 　　听到黑绘的这句话，已经是实验B班常驻成员兼妖怪代表的千穗很有干劲地握紧了拳头，恨不得马上就冲去美国。但其他人闻言却纷纷面露难色： 　　“这是个大问题啊，小狐狸。恐怕是伊万诺维奇那家伙的点子，这一次终末教团藏得很好，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把一艘飞空母舰变成付丧神扔到首都上空，而是在暗中煽风点火激化矛盾。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到处都看不到灵能力者的影子，迄今为止都只是人类之间的内战，我们很难找借口介入。” 　　“而且，现在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也太少了。” 　　凯蒂说完之后，黑绘又马上接了下去：“从三天前冲突激化开始，美国本土的所有航班就已经停飞，两天前网络也断了，现在就连新闻也停止播出了。我们只知道有一些州宣布了独立，内战已经爆发，但却不知道那边究竟打成什么样了。就算要去美国，也必须先做好调查工作才行。毕竟那里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人类史上最危险的战场，轻举妄动是绝对不行的。” 　　“那么，黑绘大人，您已经找到了可靠的情报源了吗？” 第十八章 美国现状 　　“呃，这个嘛………………” 　　“嗯？？黑绘大人，您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面对小狐狸的这个问题，黑发萝莉罕见地表现得有些支支吾吾：“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啦。我确实找了某个情报源委托她去了解状况，只不过究竟有多可靠就不好说了，毕竟那个人的性格………………有点特别。” 　　“叮咚————！叮咚————！” 　　“啊，我去开门。” 　　就在黑绘这样说着的时候，宿舍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到”吧。在阿什利跑过去开门之后，进入宿舍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九条之原学生。其中男的一方长得一副路人脸，看过之后十秒就忘的那种，而女方却是令人过目难忘的金发大美女。 　　“不，不好意思打扰啦……” 　　“Me来了哦，实验B班！” 　　没错，这两个人就是九条之原高校电影研究社的一对活宝，负责打杂的宇多田君和电研社的部长琼恩·海默。黑绘所说的情报源正是后者——金发碧眼的琼恩不仅是来自于美国的留学生，而且还是魔女的后代，让她去探查故乡的现状确实是再好不过。 　　“海默小姐，宇多田同学，请用茶。” 　　“请叫Me琼恩，或者琼就好，MISS阿什利。” 　　在进入实验B班的宿舍之后，琼恩部长就径直来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了下来，而宇多田君则有些局促地站在了她的身后，似乎并不想在满是女孩子的空间里随便落座。不过他自带的路人属性让在场的全员都忽略了他的存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金发女生的身上： 　　“琼恩部长，你来得正好，我刚刚提起你来着。怎么样，你有跟故乡的魔女们取得联系吗？” 　　“Of。Couse。这可是来自咱们学校的BIG，HERO的请求，Me当然不会有所怠慢。Everyone，请允许Me向你们介绍：这就是Me作为魔女的新Familiar（使魔）！” 　　“砰！” 　　说到魔女的使魔，一般人的第一印象一定是智慧的黑猫，要么就是神秘的渡鸦，或者是别的什么有灵性的动物。但就像琼恩·海默那独特的个性一样，她此时此刻所召唤出来的东西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哟，本大爷来了哦！” 　　“呜哇啊啊啊啊！？” 　　“啧……” 　　只见在一团紫色的烟雾之中显现出来的生物，是一团足以让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发出可爱尖叫的物体。那是一只蜘蛛……而且是浑身长满长毛的狼蛛，造型就是普通狼蛛放大了十倍，腿上的每一根长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八只黑黢黢的复眼明晃晃地反射着宿舍内的灯光，看上去恐怖到了极限。就算是黑绘这样的强者，见状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感到生理上的不适，浑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OH，来自美少女们的厌恶……本大爷很受伤啊！” 　　面对真宵和黑绘那露骨的排斥情绪，巨大的蜘蛛很受伤的在茶几上缩成了一团。并不讨厌的蜘蛛的阿什利（因为是德鲁伊）和千穗（因为是狐狸）见状连忙安慰它了起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蜘蛛先生你很帅气的！” 　　“是的的说，这么气派的长腿，直接可以作为土蜘蛛参加百鬼夜行的说。” 　　“OH，多么治愈，本大爷又有干劲了！” 　　作为一只冷酷的肉食蜘蛛，这家伙未免也太好哄了一点，被阿什利她们这么一夸奖马上就恢复了精神站了起来，只不过这样一来外形就显得更加狰狞了。这个时候宇多田君就发挥了他的作用，主动走过去挡住了黑绘她们讨厌蜘蛛派的视线，这样一来对话就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好了，MR富兰克林。把你告诉ME的事情再复述一遍，你所织的WEB是否有接触到大洋彼岸的HOMETOWN？” 　　“是，主人，本大爷的魔网已经抵达了它的目的地。” 　　虽然普通的狼蛛其实是不结网的，但这位与某任美国总统同名的蜘蛛先生却显然是天纵奇才，不仅会结网，还能以此连接上大洋彼岸的另一块大陆： 　　“听，海涛传来了故乡的消息，曾经伟大的国土正在分裂，多么悲伤！” 　　“秘奥显形！” 　　随着蜘蛛在茶几上喷出雪白的蛛丝，琼恩·海默拿出魔女的法杖挽起这些丝线，并且将其编织成了圆形的框架。在圆框之中，显现出了大洋彼岸的情景： 　　“FREEDOM！FREEDOM！FREEDOM！” 　　无数穷苦民众打着自由的口号，在自己的城市里肆意纵火抢劫。他们点燃建筑，砸坏车子，焚烧垃圾，殴打路人，将一座座小镇化作人间地狱。无论是警察还是军队都不见身影，失去了维护秩序的力量，人们心中的混沌便被彻底释放出来。即使是平时最温文尔雅的人，此时此刻也化身为了野兽，要么就是沦为了野兽们的饵食。 　　然而这些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发生了异变。他们的手臂变长，头颅变扁，嘴里露出獠牙，背后长出鬣毛，这是过去曾在欧洲和美洲肆虐，但在天衍会的努力消灭之下现在已经变得很稀少的诅咒——狼人化。而且还是以城市为单位的大规模狼人化！虽然这些人并没有完全变为狼人，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无法地带的情况，无论是新总统的‘纯净USA’，还是新成立的‘加利福利亚联邦共和国’都不愿去管理的那些穷困的州，已经沦为了诅咒横行的荒野。啊，多么令人心碎！” 　　介绍完这一幕场景所处的位置之后，富兰克林切换了蛛丝中的场景。接下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冷峻的高楼大厦，宽敞的公路与飞驰的豪车，这也是最符合大众对“美国”这一国家印象的场景。 　　“大总统万岁！打倒叛徒！打倒入侵者！净化美国！” 　　然而此时的繁华街道，却被一望无际的红蓝白三色所覆盖。无论是大厦的外墙，还是车子的顶棚，或者是人们的手中，随处可见飘扬的美国国旗。而且这些国旗还经过了更改，左上角原本是五十颗星星的地方被换成了双头的秃鹰的标志，这是何等眼熟的标记啊，看上去简直像是纳粹德国的亡灵在美国的国土上卷土重来了一样！而且举着这些国旗的人的打扮也十分异常，无论男女都西装革履，一个个头上戴着尖尖的3K党帽子，整个场景充满了宗教狂热的气息。 　　“这是新总统所统治的纯净USA现在的模样。内战爆发之后，白人至上主义者成为了这里绝对的主流，少数族裔要么遭到驱逐，要么遭到肃清。这些人的口号你们也听见了，他们渴望的是以净化为名的杀戮，用异族的血来清洗所谓国土上的‘原罪’。” 　　“切……真是一帮疯子！” 　　伴随着朱守院真宵轻蔑的声音，魔女的使魔再次切换了画面，这一次出现的是一望无际的南方平原，以及在平原上集结的大军。吉普车、坦克车、火箭炮发射车应有尽有，空中的武装直升机乌云压顶，还有来自停泊在远方海岸线上的航母的F35编队正在巡航。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民兵正在陆续集结，这些人都穿成了牛仔的模样，手中拿着各种民用枪械，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正在激动地对他们发表演说： 　　“这个国家已经疯了！自由宪章已经遭到践踏，华盛顿沦为了独裁者的老巢！兄弟们，是时候践行第二修正案赋予我们的权利了，纪律优良之民众武装乃自由邦国安全所必需，故，人民持有并携带武器之权不受侵犯！当暴君占据宝座，每一个人都有义务拿起手中的枪为了捍卫自由而战！天佑美利坚！” 　　“GOD！BLESS！AMERICA！” 　　“这是西南方的加利福利亚，加州共和国这一网上的玩笑居然成了真。然而一时的独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些人的目标是打倒北方的政权，重建心目中的美利坚，为此就算要将国土全部化为战火也在所不惜。只不过由于中部狼人诅咒的肆虐，他们的进军并不顺利，否则整个美国早已化为一片火海。以上，就是吾等故土的惨痛现状。” 　　“哈哈……这都是什么玩意啊，我是在看低成本的B级片吗？” 　　大蜘蛛所播放的影像结束之后，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凯蒂最先做出了反应：“这可是那个美国耶，让每一个俄罗斯人都恨之入骨，但却不得不佩服其强大的宿敌耶？之前都是他们在各地输出混乱，颠覆国家，引发内战，自己坐收渔人之利，现在居然因为一颗子弹，一个死掉的总统就变成这种四分五裂的模样？就算背后有终末教团在搞鬼，这未免也崩溃得太快了一点吧……” 　　“凯蒂同学…………” 　　对于出身毛妹而且父亲又是前苏联英雄的狙击娘来说，美国的确是个既可恨又可怕的对手。看到这个强大的宿敌突然自己裂了开来，她会感到心中五味杂陈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在最初的失落之后，凯蒂很快就感到了不对劲： 　　“慢着，这些画面里面都没看到伊万诺维奇和他的付丧神军队，以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不会错过发战争财的机会才对。他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第十九章 琼恩部长的提议 　　【放着如此巨大的混乱不管，天衍会究竟在做什么！？】 　　除了身为毛妹的凯蒂之外，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对美国的现状表示非常难以理解，那就是黑绘。只不过她所着眼的地方与狙击娘完全不同： 　　【他们日本的混乱置之不顾也就算了，毕竟这里只是个弹丸之地的小岛国，重要性比不过各个主要大陆。但现在整个北美就这么化作了战场，天衍会居然完全没有介入？哪怕是组织还处于失去首脑之后的重组期，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维护世界秩序的信条被忘光了吗？】 　　黑发萝莉会感到奇怪也是很正常的，放在她还是七星剑首的那个时代，懂王被狙杀的瞬间天衍会的北美分部就会立即展开调查行动。一旦发觉背后有灵能界的势力存在，立即就会有好几个七星剑众坐上穿梭机空降华盛顿郊区。虽然美国喜欢在全球搞事，派遣军队引发内战，用美元金融吸广大人民的血，但毕竟还是世界第一大国，它的内部稳定与这个星球的秩序息息相关。 　　然而这一次局势已经到达了红色警戒的范畴，天衍会却完全没有行动，对于美国内战采取了完全的放任态度。当然仅仅通过几个远程画面并不能了解事件的全貌，但黑绘的预感告诉她如果有天衍会的部队和七星剑众的介入，事情根本不会演变成这么糟糕的地步。 　　【飞燕，组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什么也没告诉我就回去了，难道这与你被紧急召回一事有关系吗？】 　　虽然黑发萝莉很想立即联系身在天衍会的妹妹向她了解具体情况，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云飞燕是为了保护她才只身一人回到组织的，黑绘可不能让妹妹的付出毁于一旦。 　　“时间到了，以上就是本大爷所能展示的全部内容了。勇敢的少女们啊，世界的未来就靠你们去拯救了！” 　　“嗯，干得好，富兰克林，你可以Rest了。” 　　“那么诸位，永别了！” 　　就在黑绘内心纠结不已的同时，播放完画面的大蜘蛛抬起一条毛茸茸的前腿向众人敬了个礼，接着它的身体就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最终爆炸成了一团紫色的烟雾： 　　“砰——————！” 　　“咳咳咳！？搞什么鬼！？这，这家伙死掉了吗！” 　　“那是当然，He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被制造出来的，完成了任务之后当然就RIP咯！” 　　“呜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国魔女吗，真的有够冷血。” 　　看着琼恩·海默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朱守院真宵不由得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虽然她对蜘蛛毫无好感，但身为巫女的自觉还是让真宵双手合十做起了简易的法事： 　　“安息吧，安息吧，蜘蛛富兰克林。虽然你长得很难看，但你的死不会被浪费——好了，该打包行李了吧！” 　　念完自创的祈祷词之后，不良巫女抬起头来看向其他的同伴：“事情变得这么糟糕，我们也没办法再袖手旁观下去了对吧？” 　　“赞成。” 　　“这…………” 　　“唔…………” 　　听到真宵的这句话，只有凯蒂一个人立即表示了同意。黑绘还在一边纠结，而阿什利和千穗都面露难色。看到她们这种不给力的反应，不良巫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班长，千穗，你们不想去吗？这可是世界性的危机耶！”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日本这边刚刚恢复和平，也需要有人镇守啊。” 　　“虽然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天路丸管理了，但在下毕竟还是百鬼夜行的首领，每周都得露面一次才行，还有稻荷神大人——母亲大人的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在下实在是很难抽身。” 　　“唔，你们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只能兵分两路了么……” 　　“OKOK，Me完全Understand了！” 　　朱守院真宵的话音刚落，一旁的琼恩部长就忙不迭地插嘴道：“你们是要分成守护Japan的team和前往USA的team对吧！不愧是英雄少女团，不管是哪里的人民都要守护到位！那么就由Me作为USA那个team的Guide吧！这样一来留下的人就不用担心了！” 　　“哈？你是说你要做我们的向导吗？” 　　面对金发美女的这一提案，不良巫女的第一个反应是露出怀疑的神色。这也不怪她，毕竟琼恩部长虽然是美国出身，但看上去就不像一个靠谱的人。不过除此之外，她确实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了： 　　“也行吧，有一个本地人在总好过没有。USA队算我一个，狙击女，你也要去的对吧？” 　　“是啊，我在那边本来就有事要办。” 　　“黑绘，你呢？你要是担心汤川的话，跟班长她们一起留下来也行。” 　　“不，我也要去……毕竟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了，这里的话有班长和千穗就够了。” 　　听到真宵的询问，黑发萝莉也下定决心点了点头道：“还有就是，我很担心终末教团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虽说以混乱作为信条，但他们肯定也不是为了好玩才暗杀了美国总统的，莫名其妙重现的狼人诅咒说不定也与他们有关。如果我的预感没错，事件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那就这样定了，我和黑绘还有狙击女明天就出发，班长，千穗，留守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唔……既然大家都要去的话，我是不是也该跟去比较好啊？美国那边乱成这样，你们要是吃不饱睡不好怎么办？” 　　到了这个时候，阿什利又开始犹豫了起来，而千穗也马上被她带着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那，那在下也……但是百鬼夜行那边又没有在下不行……呜呜，在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各位，你们都去吧。如此复杂的状况，就算是天下无敌的实验B班也得全员上阵才更有把握解决。”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少女们循声转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久违了的熟悉身影： 　　“你是……安杰尔老师？” 　　“嗨，大家好久不见。” 　　只见有一位身穿西装的年轻女性刚刚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大门走进了宿舍，笑着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此人确实是实验A班曾经的班主任——安杰尔·土御门没错，但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剪掉了精心保养的长发换成了容易打理的短发，也不再穿着阴阳师的臃肿衣服，换成了贴身的现代西装。 　　如果说以前的她看上去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下到基层来当学校老师积攒经验和人脉的那种，那么现在的安杰尔的气质已经称得上是个精英公务员了，就连眼睛底下的皱纹也很像是鞠躬尽瘁的公务员会有的密度。 　　“安杰尔老师，你看上去有点…………那个。你没事吧？” 　　“呵呵，谢谢你的关心，阿什利同学。我很好，我现在终于找到了人生的价值。那就是为了这个国家奉献一切。” 　　面对阿什利那担心的询问，安杰尔只是以事务性的微笑作为回应。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在这一年不到的短暂时间里，这位年轻的大小姐连续经历了武田指挥官背叛事件、邪神朱凭复活事件、圣玛利亚学园异界化事件、还有东京钢铁巨人袭击事件。这全都是惊天动地的大灵灾，普通的阴阳师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的那种。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些事件都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族失去对阴阳寮的控制。最后拯救了世界的永远是实验B班的众人，也就是眼前这些比她小了快十岁的少女们。而她自己负责的实验A班却死的死走的走，不得不宣告解散。 　　现在土御门家虽然已经重新掌握了阴阳寮的大权，但安杰尔·土御门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能力，放弃了作为阴阳师的生涯，转而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行政工作中去。具体来说的话就是负责土御门家与日本政府之间的联络工作，每天都要与完全不了解灵能力而且非常傲慢的官僚们打交道，精神状况不变憔悴就怪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安杰尔·土御门，现在却来到了实验B班的宿舍，并且向众人如此宣布道： 　　“实验B班的大家，请你们放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日本这边的守备工作请不用担心，在各位离开的期间，我们土御门家一定会尽到身为守护者的职责，确保来之不易的和平不会被再度打破。一直以来我们这些大人都没能尽到这个责任，总是要让你们出来收拾烂摊子，但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失败了！请你们相信我！” 　　“安杰尔老师！快抬起头来！” 　　眼见比自己年长的女性弯腰鞠起躬来，对礼仪十分讲究的阿什利连忙跑过去扶起了她，“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们当然会相信你。日本的守备就交给土御门家了。大家，你们也没有意见吧？” 　　“我无所谓。” 　　“哼，诚意确实够了，我也没意见。” 第二十章 启程前夜 　　“既然大家都已经决定了，那在下也定当奉陪的说。” 　　“各位，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愿意相信我。真的是太谢谢了。” 　　看见少女们一个个都点起了头，安杰尔·土御门终于能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实验B班的大家一点都没有要怪罪土御门家的意思，但她在来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十分忐忑不安的，毕竟就像安杰尔自己所说的那样，以她为首的成年人们确实将各种拯救国家和人民的重担都推给了这些未成年的女孩子们。 　　“OK。既然方针已经决定，那接下来要商量的就是具体的Plan了。” 　　送走了安杰尔老师之后，仍旧留在宿舍里的琼恩·海默开口对众人说道：“众所周知，现在的USA已经变成了活生生的Hell，所有的民间Airline都被切断了，那么Me们要怎么跨越千山万水去往那里呢？答案很简单，那就是从South走！” 　　“你的意思是，走南美洲吗？” 　　“Exactly！不过现在最靠近USA的那几个国家也全面戒严了，最倒霉的当然是Mexico的Amigo们，还有委内瑞拉什么的也都被海上过来的难民挤爆了。何等的讽刺！本来懂王修的墙是为了防止那些国家的人民偷渡到USA，结果现在倒是USA自己的人推倒了那座墙疯狂往南边跑。然后我大USA的民风你们也是知道的，跑到别人家里反客为主是他们的基本操作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几个国家的政府都已经瘫痪了，因为USA的难民要从他们手里抢House住，抢Food吃，抢干净的water喝！唉，说出来Me自己都感到Shame了。” 　　“如此一来的话，能够直飞的就只剩下那个南美大国了……” 　　“Yes！就是Brazil！虽然那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不过毕竟那是个民风彪悍的地方，如果政府收拾不了局面，那么Brazil真正的统治者——Gangstar们就只好取而代之了。黑帮老哥们控制了政府，或者说政府本来就全都是他们的人，精美总统已经被软禁，Air和Sea的边境已经被关闭，一个美国人都别想进去，但其他国家的航班并未受到影响。不过其实关键不在于此，关键在于Me在那个国家有熟人可以帮忙安排北上的路径，所以无论如何Me们的美洲之旅的第一站都只能是巴西，具体来说就是里约热内卢。” 　　“你说里约？可以的，以前团里退役的老伙计就在那里养老呢，他应该也能提供一些帮助，我赞同海默的这个计划。” 　　不愧是前佣兵出身的凯蒂，不仅在日本，居然在巴西也有熟人。如此一来其他人当然也就只有赞同的份了。 　　“OK！那么tomorrow一早再见吧，祝你们今晚有个好Sleep！” 　　散会之后，琼恩·海默与众人约好了集合的时间，然后就带着宇多田君离开了宿舍，其他人也都回到各自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黑绘一边往旅行包里装着各种武器暗器，一边在心中暗自思忖道： 　　【里约热内卢吗……那座城市是南美灵能者的聚集之地，贫民窟更是许多邪教的巢穴，按理说‘云飞剑’也应该在那里执行过任务才对，但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是因为用了‘祟神巫骨’导致这部分的记忆丢失了吗……？】 　　此时此刻，黑发萝莉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更不稳定了。她明明拥有与里约热内卢相关的知识，包括那些曾经在广大的贫民窟之中无恶不作，后来却被七星剑首单枪匹马剿灭的邪恶组织的名字，但具体的经历却完全想不起来了。这就好像是她的脑海里有一份过往任务的报告书，但却只有苍白的文字描述，毫无任何细节可言。 　　不过这个时候，黑绘并未太过在意这种违和感。毕竟她在重生之后的记忆本来就有些残缺，再加上用了好多次黑炎魔剑，会忘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倒不如说被忘记的是遥远过去的某次小任务而非与实验B班的大家相处的宝贵时光，反而算得上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一次性消耗用的近代灵剑，能用多次的古剑，最近磨好的袖里剑一百零八把，防身用的匕首，备用的匕首，备用的备用的匕首，还有最重要的圣剑四耀之庇佑，外加伤药若干，替换用的黑水手服和内衣多件，从佳子班长那里要来的军粮丸若干，夜晚行动提神用的精油，决战时可能要穿的魔导装甲……还有就是……就是以防到时候没地方买，所以不得不带上的惯用牌子的卫生棉条……虽然东西多了一点，但这一次是遥远异国的任务，准备还是越充分越好吧。” 　　一个小时之后，黑发萝莉看着面前塞得满满当当的巨大旅行包，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了圣剑在手，以她的实力根本没必要带这么多低端的备用武器，还不如多装几件衣服和卫生棉，但总之有备无患没有坏处就是了。 　　“嗯？这个气息是？” 　　就在黑绘拉上了旅行包的拉链准备早早上床休息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门外有人靠近。对方也没有试图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黑绘马上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凯蒂同学？” 　　“不愧是黑绘，在我敲门之前就察觉了啊。” 　　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站在黑绘面前的果然是独眼的狙击娘没错。此时的凯蒂只穿着一件迷彩花纹的背心和一条超短的牛仔热裤，修长匀称的苗条身材以及美腿一览无余。付丧神少女那散发金属光泽的银灰色长发披散在雪白纤细的肩膀之上，曲线优美的脖颈下方的两根凸出的锁骨也清晰可见。虽然她这种懒散的打扮黑绘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如此近距离的直视还是让黑发萝莉有些害羞地挪开了视线： 　　“这种气味……你刚喝了酒吗，凯蒂同学？” 　　“是啊，然后我是来邀请你陪我喝一杯的。怎么样，要出去吹吹风吗？” 　　“……好吧。” 　　虽然身为专业人士的理性告诉黑绘，在重要的旅途开始之前不该碰酒精这种坏东西。但感性却让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两位少女接着便并肩走出了的安静的宿舍，没有惊动呆在自己房间的其他成员。屋外的夜空十分晴朗，只可惜因为东京的光污染而看不到几颗星星，不过夜风仍旧能够令她们感觉十分惬意，任务前的紧张感也得到了缓和。 　　“噗哈！果然啤酒就应该吹着风喝才够劲嘛！” 　　“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吧，要是明天早上被阿什利同学看到易拉罐，她肯定又要进入说教模式了。” 　　经过了沉默的数分钟，喝完一罐冷冻啤酒的凯蒂发出了痛快的叫声，而一旁的黑绘只陪着抿了几口而已，她确实是没有什么心情在这种时候享受微醺的感觉：“凯蒂同学，你叫我出来不只是为了找人陪自己喝酒对吧？” 　　“哈哈，果然瞒不过你吗？是啊，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是上次那件事的后续吗？” 　　“嗯。” 　　闻言对黑绘点了点头，凯蒂转过头来看向她，银色的独眼在黑暗的夜色中反射着微弱的金属光芒，看上去有种令人窒息的忧郁美感：“虽然由于突然爆发的美国内战，我一个人独走的计划被打断了。但我还是必须向你坦白，我的目标并没有改变。如果到了美国之后，我发现了伊万诺维奇和K一13的踪迹，我还是会以他们为优先采取行动。” 　　“这与我们的大目标并不抵触吧？这场混乱的背后肯定有终末教团在煽风点火，我们迟早会与他们对上的。” 　　“是这样没错，但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测。如果有两个选择摆在面前，一个是去拯救被战火波及的民众，一个是抛弃民众去追踪伊万诺维奇留下的线索，谁知道我会怎么选呢？” 　　“………………” 　　看着灰发少女脸上浮现出的自嘲的苦笑，黑绘没有说话，只是又抿了一口啤酒。她那双红宝石的瞳孔也在黑夜中放射着深邃的光彩，简直像是要看穿对方的伪装一样。 　　“唔……干什么，别这样盯着我看啊，万一迷上了我怎么办？” 　　这一次，轮到凯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掩饰心中的动摇，狙击娘又拿起了一罐啤酒，但却在开罐之前被黑绘抓住手腕阻止了。黑发萝莉的手指又柔软又冰凉，让她心中不禁一阵小鹿乱撞： 　　“喂……你这样不说话让人有点慌耶？” 　　“你想我说什么呢？是顺着你的话说下去呢？还是生气的训斥你呢？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我的本心。那么还不如不说话不是吗？” 　　【搞什么……黑绘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了，感觉……感觉有点新鲜啊！】 　　此时此刻黑发萝莉脸上那严肃的表情，毫不动摇的坚定视线，与她那幼小的绝美容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可以说是超级撩人了。即使是玩世不恭的凯蒂也被惹得脸红心跳了起来。但黑绘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魅力，她只不过是在认真地生气罢了： 　　“凯蒂同学，请你不要再故意贬低自己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情况，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而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的仇人跑掉。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需要像平时一样尽情地去战斗就好。” 第二十一章 苦涩的启程 　　“关键就是这件事啊！像平时一样去战斗是不行的，因为我的力量根本就帮不上你们的忙！” 　　本来黑绘说的这句话是为了让凯蒂安下心来，但却不小心踩到了最大的那颗地雷，原本总是非常冷静的狙击娘闻言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我已经说过了吧，我的实力已经跟不上你们所有人了！最开始，实验B班里只有你一个超越常识的人物，但经过了这些日子，其他人都开始追上你了，怪力女不再是仅有怪力和莽撞，以人类之身获得了神明的力量。班长放弃了对身份的自卑，觉醒成了寒冰的女王，就连最后加入的千穗也成了百鬼夜行之主，神狐与妖狐之力的完美结合。在这种阵容中，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付丧神要怎么去战斗啊？只会拖你们的后腿好吧！” 　　“凯蒂同学，你这就是妄自菲薄了。如果没有你的精密狙击，我们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装有玛利亚的子弹送到沙由里的身边啊。你的能力绝对不是毫无用武之地的！” 　　“别安慰我了，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吗，那是你故意给我留的面子罢了。以你的御剑之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小妖精送进结界里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才没有那回事，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恢复，哪有那种余力啊？” 　　“那现在你总恢复了吧？我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就没有用了啊！” 　　“凯蒂同学，你冷静一下！你这是在钻牛角尖了！” 　　“我很冷静啊！为了能够跟上大家的脚步，我还花了好多钱去买忍术秘籍呢！但结果怎样，就算学会了新的技巧，花招也只是花招。我在最重要的战斗中根本没有发挥半点作用，甚至无法保护自己，除了躲在你和班长的结界后面瑟瑟发抖以外什么也没做！对于一个士兵而言，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吗？就算是再强悍的狙击手，也是不可能用狙击枪跟洲际导弹对决的，这就是现实啊。” 　　“就算是这样，狙击手也有狙击手能做的事，比如说在导弹发射之前消灭掉手上有发射按钮的人——啊。” 　　“呵呵，这就对了，你不是很懂吗？” 　　由于心情太过急切，黑绘一下子说错了话，虽然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发少女露出了胜利的苦涩笑容： 　　“这就是我说的意思，在正面战斗上我已经帮不了什么忙了，班长随便召唤一个元素生物都比我有战斗力。我能做的也只有利用身为雇佣兵的经验，和新学会的忍术，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已。所以到了巴西之后，我会看情况选择与大部队分头行动，到时候请你不要阻止我。”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们有你们的风险，我有我的职责，只要目的相同，我们仍然是战友，不是吗？” 　　“这……” 　　话已至此，黑发萝莉很清楚她已经劝不动凯蒂了。而且狙击娘也并非是在自暴自弃，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确实在与真人类的战斗中，黑绘和阿什利必须要分心保护凯蒂的安全，因为在超越神明的强敌面前，一介付丧神的力量确实微不足道了。与其让她继续在正面战场上遭受不必要的危险，单独行动说不定真的更适合凯蒂的定位。 　　然而，黑绘总有一种感觉，如果在这里赞同了凯蒂的提案，那这道鸿沟就再也无法填补了。灰发少女刚刚用了“战友”而非“队友”这个词，黑绘没有任何信心保证她在离队之后还会回来。 　　“…………………………” 　　因此，黑发萝莉直到最后也没有点头，只是用悲伤的眼神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友人。凯蒂被她的这种目光盯得有些心慌，·于是便一甩长发背过了身去，用故作轻松的声音说道： 　　“呼，把心里话说出来痛快多了，我去泡个澡然后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长途飞机呢。” 　　“啪！” 　　一甩手将在无意识之中捏扁掉的空啤酒罐扔进了户外的垃圾箱，凯蒂独自一人消失在了黑暗的宿舍内。黑绘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这种程度的谎言，就算像我这么笨的人也能看穿啊，凯蒂同学。你都没有邀请我一起去泡澡，怎么可能真的释怀了呢。” 　　没错，在两人流亡京都寄居于妖怪反抗军篱下的时候，泡温泉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起去的，这可以说是她们之间的一种羁绊。然而现在狙击娘却选择了独自一人去泡澡，这已经能够说明所有问题了。 　　但明知道问题的所在，黑绘却完全想不到解决的方法。妖怪的妖力在诞生的时候基本就定死了，就算要修炼也必须耗费漫长的时间去一点点积累，像千穗这种神兽妖兽混合的特殊案例毕竟还是少数。而且凯蒂还是付丧神，属于妖怪中比较弱的种类，要让她在短时间内提升到与其他人同一个层次的水平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说白了，实验B班除了她之外的成员都是有超强力的外挂在身的。 　　“唉…………睡觉吧。” 　　绞尽脑汁想到最后，仍旧是毫无头绪的黑发萝莉最终只得选择放弃。她就这样以心里揣着一块疙瘩的状态回到了房间，被子蒙头强迫自己睡着了。 　　然而，黑绘并不是唯一一个在为凯蒂感到担心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宿舍里，躺在床上的不良巫女也发出了烦闷的哼声： 　　“哼……狙击女那家伙，居然会纠结这种无聊的事。我真是看错她了！” 　　“早上好，大家都起得好早啊。” 　　第二天一早，除了班长之外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起床来到了餐厅，而起得更早的阿什利已经做好早饭在那里等着她们了，“由于马上要坐飞机，我就只准备了一点轻量的食物，如果有什么别的想吃的请尽管提，我再去给你们做。” 　　“没关系，阿什利同学。这样就正好合适。” 　　正如班长所说的一样，今天的早饭是只加了荷包蛋和薄薄一片培根的三明治，对胃部的负担被缩减到了最小。黑绘第一个走上前去拿了一块，而后面的凯蒂一直等到她从桌旁完全走开才接着走了过去。黑绘就这么拿着三明治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与狙击娘保持着互相看不见脸的距离。 　　“………………？” 　　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气氛，阿什利有些疑惑地歪起了头，但在她开口询问之前，就被朱守院真宵的一句话所打断了： 　　“班长，我有点饿，能来点给力的吗？“ 　　“啊，好的，我现在就去做。” 　　听到不良巫女的要求，阿什利马上就系好围裙回厨房去了。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她，但真宵也只有这个办法让班长分心。她可不想让事情继续扩大。至于千穗，她加入实验B班时日尚浅，所以是唯一一个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的人，此时正拿着三明治吃得专心致志，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得像小狗一样欢实。 　　就像这样，少女们在出发之前的这顿早餐在一种微妙的尴尬氛围之中结束了。随后她们就回房拿上了各自的行李，然后出发前往学校的大门与琼恩·海默汇合。 　　“啧！那家伙人呢？别告诉我这么重要的场合她还会迟到！” 　　然而等众人到达大门的时候，那里并看不见电研社社长的身影，只有清晨的白雾在静静飘荡。十几分钟之后，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但琼恩部长仍然没有现身，性格暴躁的真宵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AHAHAHAHAHA！诸位，久等了！” 　　就在这个瞬间，众人的头顶突然传来了金发美女那夸张的笑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琼恩·海默身穿一袭厚重的黑袍，头戴尖尖的魔女帽，坐着扫帚缓缓降落在了她们的面前，然后不慌不忙地鞠了一躬： 　　“Excellent，看到你们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Prepare，Me也就放心了。” 　　“切，装模作样的家伙。别光看别人啊，你自己的行李呢？难道就打算只带一根扫帚上路？” 　　“哈啊……哈啊……哈啊……抱歉，我们来晚了！” 　　面对金发美女那表演性质的登场，真宵本来就开始往外冒的火气一下子变得更加强烈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影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那是琼恩的跟班宇多田君，他的背上背着巨大的旅行包，双手各提了一个皮箱，肩上还挂着另外的大包小包，那满载负荷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可怜： 　　“实在对不起，部长的行李实在是太多了，带着它们实在是跑不快！” 　　“等一下，宇多田同学，你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哈哈，请不要在意我，我终究只是替部长扛行李的工具人罢了，不会干扰到各位的大事的。” 　　“不必这么唯唯诺诺，山田，帮魔女扛包可是非常重要的Mission，况且Me也准备向Mama介绍一下Me的仆人一号。” 第二十二章 到达里约 　　“好家伙，这是直接要带男朋友回去见家长了吗？明明你们的国家已经被变成战场了，你倒是悠闲得很啊！” 　　“悠闲？那你就说错了，Me可是背负着崇高的使命的啊。这个世界正在崩溃的边缘，正是需要英雄挺身而出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时候。但不管看了多少电影，拯救世界的英雄总是些BIG,GUY，是在是BORING。但现实中的英雄却是一帮水水嫩嫩的Young。Girl，excting！能够与你们同行简直是Me的无上荣幸，Me一定会把你们拯救USA的英姿用摄像机记录下来，这就是Me作为电影人的使命！” 　　“哈？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什么电影！你要是只想着捣乱，那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你这疯女人！” 　　“Oh！Me们的Ride终于来了！” 　　听到琼恩·海默的这句发言，火气变得更大了的真宵很不客气地就怼了上去。但很不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众人又一次抬头望去，看见一架直升飞机正朝着学校缓缓飞来。 　　“不会吧，那是美军的支奴干？” 　　看到那好似冬瓜一样圆滚滚的黑灰色机身，经典的一上一下的双螺旋桨设计和标志性的圆形舷窗，身为前雇佣兵的凯蒂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架直升机的型号，甚至是所属：“你把横须贺的美军叫来了？” 　　“YES，Me在横须贺那边有些熟人。确切地来说是Mama的熟人啦。他们也想感谢一下拯救了东京的英雄。别忘了，你们打倒的钢铁巨人可是他们那里的空中航母，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你们都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大Trouble。所以他们会想要报恩也是很正常的吧？而且本国变成了那样，这些人都成了被抛弃在海外的Ophan，为踏上救国征途的Hero服务可是他们的荣幸啊。” 　　在朝操场缓缓下降的运输直升机的气浪吹拂之下，琼恩的魔女帽檐与她的金发一起狂野地上下飞舞，令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更灿烂了： 　　“Let’s,GO,GIRLS！整个USN第七舰队现在都是你们的马车夫啦！” 　　事情正如琼恩所说的那样，横须贺的第七舰队完全成为了孤悬海外的残军，失去了本国的支援，他们一下子从在“横”须贺“横”着走的大爷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从飞机上往下望去，只见基地门前堵满了要让他们滚出来谢罪的愤怒群众，所有的墙壁都被涂满涂鸦，到处可见燃烧瓶留下的焦黑痕迹。这些抗议者都是东京袭击事件的受害者，还有就是女儿甚至是儿子被美军玩完之后始乱终弃的受害者。 　　原本他们碍于美国的**敢怒不敢言，但如今不可一世USA却突然垮掉了，不仅分裂成了两个在打内战，而且还变成了任何信息都被封锁的与世隔绝之地。于是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积怨已久的民众们的愤怒爆发，基地里的人没有办法，只得紧锁大门躲在里面等待风波过去。不得不说，看到这些飞扬跋扈的美国大兵变成如此窝囊的模样，就算是性格最为温和的阿什利都忍不住感到心里暗爽。 　　对于处境如此不妙的横须贺的美军来说，曾经消灭了钢铁巨人的实验B班当然就成了最后的希望。她们一到场就受到了基地上层的热烈欢迎，并且对方还安排了一架超级大力神运输机送她们前往南美洲的目的地。 　　这倒是省了少女们不少的麻烦，毕竟她们这次可是全副武装，要是坐民航的话登机就是个问题，用土御门家的运输机飞越半个地球也不现实。但现在有了美军替她们当司机，直达目的地也就是时间问题。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经过了几次在海外基地的换乘，实验B班终于降落在了里约热内卢的国际机场。载她们过来的另一架大力神连加油的时间都没有就再度起飞，因为当地人眼里的美军已然成了灾难的象征，如果不是琼恩提前打好了招呼，这架大飞机怕不是连降落的许可都得不到，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吧。不过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的结果，所以并没有人会去同情机组人员们的遭遇就是了。 　　“呼啊啊啊啊——————！终于到了……这就是巴西吗？比我想象中要好不少啊？” 　　下了飞机之后，朱守院真宵急不可耐地活动起了因为长时间坐着不动而变得腰酸背疼的筋骨，同时四下张望起了周围的环境：“虽然设施破旧了一点，但跟日本的机场也没啥区别嘛。话说这地方天气好热，不愧是南美啊！” 　　“HAHAHA，毕竟这是城里最好的机场，门面上的装饰还是需要的嘛。出了门之后才是真实的RIO！话虽如此，Me其实也是第一次来就是了。” 　　“哈？原来你也没来过啊！你不是说你在这里有熟人的吗？” 　　“Of，Course！Don’t,Worry，Me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你们只需要跟着来就好！平田君，先给我们拍张照，纪念一下初次踏上Brazil热土的这一刻！” 　　“明白了，部长！还有我叫宇多田！” 　　“喂……相信这个疯女人真的没问题吧？虽然她能搞来美军的飞机确实有点本事，但这人是不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看到金发美女一脸兴奋地拉着宇多田君在机场里玩起了摄影，实在是忍无可忍的真宵靠近黑绘在她耳边小声抱怨了起来。而后者虽然也有同样的想法，但还是决定先当一个和事老为了： 　　“…………呃，部长她就是这种性格的人，适应一下就好了。我相信她不至于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捅出篓子的。” 　　“哼……谅她也不敢。这一路上我忍她好久了，要是出了机场找不到路，老娘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不过事实证明，琼恩确实还是打点好了一切的。被她强迫着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众人从美军专用的特殊通道离开了机场，而在那里已经有好几辆美洲人民最爱的老式肌肉车在等着她们了。等在为首的一辆车旁的是一位身穿街头帮派风格罩衫与短裤的年轻黑人女子，一头狂野的雷鬼发型相当有南美洲的特色，一看就知道是本地人。 　　“Oh！Joan！￥%#%￥#%￥#%%￥#（葡萄牙语）！” 　　“Selena！Nice,to,meet,you,too！@#&%%#%*（&（葡萄牙语）！” 　　看到黑绘等人的身影之后，年轻的黑人女性立即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与迎上前去的琼恩抱在了一团。两人嘴里飞快地说着口音很重的葡萄牙语，听得真宵是一头雾水： 　　“靠，都是因为跟你们这些外国人呆久了，我都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语言不通这回事了！谁能告诉我她们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些普通的问候罢了，看来那女的也是美洲魔女团的一员，是海默专门安排过来接我们的。” 　　“狙击女，你听得懂她们的话？我还以为你只会俄语呢！” 　　“这没什么，你要是也做过几年佣兵，世上的常用语也难不倒你的。” 　　听到凯蒂的翻译，真宵马上借机奉承了一句。身为一对整天拌嘴的冤家，不良巫女平常可不会这样夸奖凯蒂，但这可是证明她的有用性的好机会，就算要放下身段真宵也不能轻易放弃。然而狙击娘听了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 　　“而且不只是我，黑绘她也听得懂啊。” 　　“凯蒂同学………………” 　　灰发少女这话说得到没错，黑发萝莉确实听得懂葡萄牙语，能够流畅使用这世上所有的主要语言是身为七星剑众的基本素养，否则还怎么在全世界做任务呢？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此，关键在于这句话证明了凯蒂还是没有改变注意的打算，只要有黑绘在，就算她离队其他人也不会遭遇语言问题。 　　“Oh,Me差点忘了，你们还需要这个——Unos,Alamus,laungusita。” 　　而且更火上浇油的是，琼恩部长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过身来举起法杖对众人施了一个奇特的咒语，接着少女们就发现她们听得懂黑人女子的葡萄牙语了： 　　“你们就是实验B班吗？果然如同琼恩所说的一样，一个个都是了不得的美人胚子啊！不仅如此一个个的气场也超强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辈！我是赛琳娜，南美洲魔女集会的二级成员，我们的组织会帮助你们前往北美洲的！” 　　“啧……这家伙尽干些多余的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真宵其实也很明白琼恩只是好心。语言不通确实是个障碍，而且就算没有这个咒语的帮助，光靠语言问题肯定也没办法让凯蒂回心转意。 　　【果然，真宵同学也听到那晚的对话了吧……】 　　看到不良巫女那闷闷不乐的模样，黑绘心里明白，看来她也已经知道了凯蒂的想法。虽然真宵和凯蒂平时经常拌嘴，而且从来都只用绰号称呼对方，但这并不是两人关系不好的证明。相反，她们曾经是彼此激励的好对手，互相之间存在着奇妙的友谊，只可惜现在真宵实力的突飞猛进却打破了这种关系，凯蒂的战斗力再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但真宵心里想必是对此感到有所介怀的。 第二十三章 似曾相识的野猫少女 　　“上车吧，小老妹们！我会带你们去魔女集会的根据地！” 　　然而就像黑绘没有办法解开凯蒂的心结一样，真宵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狙击娘提着包上了其中一辆肌肉车，与她同乘的是阿什利和千穗，不良巫女只得与黑绘坐上了同一辆车的后座，宇多田君则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到前座上去了。 　　至于琼恩部长，她根本没有坐车，而是跟赛琳娜一起骑上了路旁的摩托，并且是她在前面，赛琳娜在后面，金发美女发动了引擎，摩托的气缸立即发出狂野的轰鸣，接着便一马当先地绝尘而去。只留下琼恩那爽朗的笑声： 　　“COME,ON！Girls！” 　　“啧，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眼看琼恩·海默和她的魔女同僚不戴头盔就骑车在路上飞奔，真宵不由得又一次在黑绘身边皱起了眉头。这年头就算是不良之中以凶恶著称的暴走族，也都知道好好地戴着头盔上路了。 　　然而，随着车子离开机场所在的小岛逐渐驶入市区，不良巫女那烦躁的情绪很快就消散一空——只见在南美洲那热情的深蓝色天空之下，一座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的大城市赫然在目。虽然建筑并没有东京的闹市区那么光鲜亮丽，街道的布局也显得十分混乱，但街头巷尾却充满了欢快的活力。亮黄的沙滩旁边，随处可见身穿泳装的游客，棕榈点缀的道路之上，满是来往不息的喧闹车流。 　　人声，车声，海潮的声音，海鸥的鸣叫，以及热带之风划过天际的声音，共同谱写出了只存在于这座都市的生命乐章。在远方的高山之上，著名的耶稣塑像大张双臂，拥抱着城里的每一个灵魂。如此独一无二的美景，令完全没出过国的朱守院真宵忍不住发出了惊喜的感叹： 　　“哇塞——————！” 　　听到金发巫女的声音，开车的大老黑在驾驶座上回过头来，伸出戴着大金链子的粗壮手臂朝她立起了大拇指： 　　“呵呵，小姐，看上去你很喜欢咱们的城市啊。那就容我说一句：欢迎来到里约！” 　　“这地方不错嘛，有种WILD的气息，我喜欢！黑绘，你以前不是来过这里吗，有什么推荐的景点没有——黑绘？” 　　“……………………” 　　与喜出望外的真宵形成鲜明的对比，坐在她身旁的黑发萝莉此时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要说感想的话，她的感想其实是跟不良巫女是一样的：里约热内卢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美丽，但就是这种感觉让她无比违和。因为她分明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到访这座都市。但这不应该啊，就算记忆有所缺损，也不至于刚好就把有关整个里约的事情全部忘掉了，这种感觉就好像缺了一块的拼图一样让人难受。 　　“黑绘，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抱歉，真宵同学，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啦……” 　　看到黑发萝莉那闷闷不乐的模样，凯蒂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但是现在还有宇多田君这个外人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她也不好谈及有关凯蒂的事情，只得闭上嘴巴默默地欣赏起了窗外的街景。 　　两辆肌肉车就像这样一直跟在琼恩·海默的摩托车后面穿过了大半个都市，一路向着基督像所在的山峰靠近。车子接下来又绕过了与基督像同样有名的大片贫民窟，最终在半山腰的一座酒吧旁停了下来，看来这里就是南美魔女集会在里约的据点了。 　　“迷幻之夜酒吧……这还真是直白的名字，话说明明是魔女的大本营，居然就开在基督像的脚下啊！这就叫‘灯下黑’吗！” 　　伴随着真宵的吐槽声，少女们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车，两位强壮的司机很绅士地帮她们搬运起了沉重的行李，而早到一步的琼恩已经坐在吧台等着她们了： 　　“Welcome来到迷幻之夜，Me的客人们！无需客气，请把这里当成你们自己的HOME吧！” 　　“你也是客人好吧，你也是！” 　　看到就这么早到一点的功夫，金发美女已经拿着啤酒杯开始喝了起来，真宵简直已经对她无语了。而与琼恩一起坐摩托车过来的赛琳娜则带着另一名本地的成员招呼起了众人： 　　“Joan说的没错，虽然能逗留的时间短暂，但各位是我们重要的客人，也是世界的希望。我们会竭尽所能辅助各位的。卡琳，你也别老躲在我的后面，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啊！” 　　“………………哦，我是见习魔女卡琳，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 　　“卡琳！哪有这么跟客人说话的！” 　　从赛琳娜高大的身影背后走出来的这位见习魔女，是有着浅褐色的皮肤的小孩子，年龄看上去也就比十二岁外表的黑绘稍大。她留着一头男孩子气的凌乱短发，眼神像猫一样警惕，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冷谈的气场。话虽如此，她不愧是本地的南美人种，衣服倒是穿得与赛琳娜同样清凉，而且小小年纪身材就发育得非常劲爆，三围已经直追实验B班里身材最好的阿什利了。 　　【咦……这孩子……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偶然与这位褐色的短发少女对上了视线，黑绘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既视感。明明她已经对里约毫无印象了，却对这个完全的陌生人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 　　而卡琳那边，似乎也与黑发萝莉产生了的共鸣。一边用猫一样锐利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她看，一脸疑惑地歪起了头，“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咦？” 　　当然啦，黑绘虽然觉得这位少女有点熟悉，但这也就是一种模糊的感觉罢了，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假小子。然而卡琳所采取的反应却更加激烈，只见她一把推开站在身边的赛琳娜，大步走到了黑发萝莉的面前，然后做出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噗！” 　　只见短发少女飞快地伸出右手，趁着黑绘还在惊愕的时候直接摸到了她的胸口，然后用力地捏了下去。 　　“哈，好软！？” 　　“呀啊啊啊！？你做什么！？” 　　突然遭到陌生女性的袭胸，黑绘本能地向后一跳，直接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而卡琳本人也被手掌上传来的触感所震惊：“这个感觉……虽然只有一点点大小，但这莫非是真的胸？你这家伙不是男扮女装？不，就凭这个还不能确定……站着别动，让我看看你的裙子下面！”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咚！” 　　眼见这假小子还想继续追上去掀人家裙子，身为魔女前辈的赛琳娜冲上前来就是一记爆锤，打得卡琳抱头惨叫：“好——痛——！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你都对重要的客人做了什么啊！别看人家那样，按照Joan所说，这位可是拯救了世界好几次的大英雄，她没有一剑砍了你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还不赶快跟人家道歉！” 　　“我才不要，这又不是我的错，谁叫她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的小号版本呢！” 　　“别找借口！你还想吃老娘的铁拳吗？” 　　“等等，你说什么……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那个人是谁？” 　　听到卡琳泪眼婆娑地喊出的这句话，黑绘只感到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要说与她长得相似又来过里约的人物，那就非她自己莫属——确切地说是上辈子的她，也就是身为七星剑首的云飞剑。而听假小子所说的话，她显然还怀疑黑绘是男扮女装，那这个可能性就更大了。 　　要说这辈子遇见上辈子的熟人这种事，黑绘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个人就是安杰尔·土御门。只不过安杰尔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娇小的十二岁萝莉会是世界最强灵能战士重生之后的姿态。 　　但这位叫卡琳的见习魔女显然要比在东京养尊处优的OL阴阳师更加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黑绘与云飞剑的相似之处。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黑绘现在的模样基本就是云飞燕的幼年克隆体，而云家兄妹的长相本来就有七八分相似。黑绘还记得自己上辈子为了增加阳刚之气还专门进行了增肌训练，也就是说在健身之前的云飞剑确实是那种穿女装也不会违和的清秀少年型的人物。 　　“卡琳，你给我回来！” 　　“才不要呢，赛琳娜你这个笨蛋，居然向着外人！” 　　然而就在黑绘有机会询问卡琳具体情况之前，这位假小子就一边做着鬼脸一边飞快地逃走了。看着她迅速消失在山道上的背影，黑发萝莉虽然很想要去追，但最终还是一步都没有迈出去。是啊，就算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身为云飞剑的她早就已经是不存于此世的逝者了，现在的她是实验B班的黑绘，与卡琳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误会罢了。 　　“抱歉啊各位，这孩子性格以前不是这样的，但她几年前遭遇了很大的变故，自那以后就变得孤僻起来了。我代表魔女集会向你们道歉。要怪罪的话就请怪罪身为她监护人的我吧！” 第二十四章 凯蒂的跟踪 　　“没关系的，我想只是误会而已……” 　　“是这样啊……真的是非常对不起，等卡琳回来我一定让她向你道歉！” 　　“没这个必要，我不介意的。” 　　因此面对赛琳娜的低头道歉，黑绘也只能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是她的这点演技骗得过刚见面的陌生人，难道还骗得过朝夕相处的自家队友不成？ 　　“黑绘，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看在对方是主人的面子上，我差点就出手揍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屁孩了，你跟她结过梁子？” 　　“是啊，我都被吓了一跳，这跟你以前的经历有关系吗？” 　　等到众人的行李被搬进位于酒馆二楼的大房间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分配卧室，真宵和阿什利就开始忙不迭地询问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然而黑发萝莉自己都毫无头绪，根本没有办法给她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不知道，真的，很多以前的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啧，这就没办法了，反正过几天等事情安排好了我们就要继续往北走了，这几天里我会帮你看着那家伙的，她要是再敢骚扰你，我保证会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该惹。” 　　“嘘，真宵同学，别说的这么大声。我们还在人家的家里面呢。” 　　“我知道啊，所以说我刚刚没有直接动手啊，就是因为给对方面子，但如果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客气了！” 　　“嘘！我说的小声其实是让你不要说话的意思啦，拜托请察觉一下好吗！” 　　看着气冲冲的不良巫女和在一旁安抚她的德鲁伊少女，黑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事情确实如果真宵所说的那样，她们在里约热内卢呆不了几天，等到魔女集会准备好北上的计划，这场旅途就将继续。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真的把刚才的事当做意外，当成是对方认错人了，只要将事情忘到脑后，就什么麻烦也不会有。 　　这也是她应该采取的行动，毕竟比起美国的内战，她个人的被遗忘的过去什么的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应该将其至于拯救世界的大义之上。 　　然而内心深处，黑绘却还是按捺不住这种混合着恐惧的好奇心，她很想知道上辈子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引来了那位名叫卡琳的女孩那么大的敌意。如果作为七星剑首的她真的在此地犯下过错误，那么作为黑绘复活之后的她难道没有那个义务去了解自己的错误吗？如果不明不白地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一种狡猾的逃避？ 　　“……………………” 　　房间的另一头，一路之上都保持着异常的沉默的凯蒂察觉到了黑绘心中的这种纠结。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处于状况外的千穗察觉到了这点动静，头顶上本来已经隐藏起来的狐耳突然跳了出来。小狐狸看了一下那边的几个人：黑绘一脸纠结，真宵和阿什利忙着拌嘴，琼恩则还在楼底下喝酒呢。至于宇多田君，他当然被安排到单间去了，人压根就不在这里。 　　“为了保险起见，在下也去吧……”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之后，千穗觉得还是跟在凯蒂后面比较好。这里毕竟是陌生的异国，陌生的城市，就算凯蒂是老练的佣兵，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没人照看怎么办？ 　　如此拿定主意之后，千穗就跟着溜出了房间。凯蒂此时已经走远了，不过身为百鬼夜行之主的狐耳娘可以轻松追踪她的妖气，从而掌握她的行踪。 　　千穗不知道的是，凯蒂现在最烦的就是别人担心她的安危。如果是一个人走出房间的是黑绘，会有人因为担心而跟上去吗？不会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很强，不可能在城里遭遇什么危险。然而凯蒂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出自纯粹的善意，但千穗的选择也等于是默认了她实力不足需要暗中保护，这正是狙击娘心里最过不去的那道坎。 　　“是这边吗。” 　　另一方面，凯蒂在出门之后并未察觉千穗的跟踪，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面上，用魔眼从无数细微的脚印之中分辨出了属于卡琳的痕迹。由于那个假小子是一边哭一边跑走的，所以步伐的间隔较长，不过到了中途就停了下来，拐进路旁的灌木丛中去了。狙击娘跟着走进树丛之后，发现了地面上冒出来的一大丛野花，花丛之中缺了一块，根茎有被折断的痕迹。 　　“她这是随手摘了一束花？不愧是南美洲，非常适合植物的生长，随处都有鲜花可摘。” 　　摘完花之后，卡琳又回到了主路，并且重新加快脚步往另一座山头赶去。那座山正好就是里约热内卢闻名全球的地标——高耸着塑像的基督山。凯蒂见状若有所思，差不多猜到了那野猫少女究竟想干什么，于是她也加快脚步沿着足迹跟了上去。 　　同一时间，基督山顶。此时夕阳已经缓缓落下，将整个里约的壮美海湾染成一片橘红，而此处正是能够俯瞰全城的制高点。在高大耶稣像的脚下，无数游客正在尽情享受美景。 　　但双手握着鲜花来到此处的卡琳的目标却并非是那个热闹的景点，而是基督像旁的那片树林，一条小径隐藏在没有游客会注意的苍郁古树之间，并且指向一片被魔法隐藏起来的小小墓园。这里就要说到一个小知识了，虽然基督像看上去是一处古迹，但其实它的落成是在1931年，而在那之前，这座山一直是魔女们的隐居之所，充满灵力的山顶是她们冥想修行的圣地。 　　所以并不是魔女们住在了基督像的附近，而是有人把基督像修到了她们的圣所之中。这段历史的背后当然有十分复杂的纠葛，但总结起来其实很简单：那是一个象征性的事件，象征着随着科学的发展，古老的神秘必须退居幕后，而这些守护者们也欣然接受了这种变迁，大部分的魔女就此离开里约，留下的那些则将集会所伪装成了普通的建筑，也就是迷幻之夜酒吧。 　　只不过，就算再怎么选择了隐忍，也有不能退让的传统，那就是先祖们的墓地。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人气火热的观光景点，本该是与魔女二字完全对立的基督像的旁边，会有被魔法隐藏起来的秘境的原因所在。 　　穿过了这道结界之后，一个被静谧的树林所环绕，盛开着白花的圆形墓园就在眼前，卡琳走进去之后，这些白花纷纷振翅飞了起来逃向了天空，原来它们其实是无数白色的蝴蝶。虽然夕阳之下蝴蝶飞舞的景色有一种如梦似幻的美感，但配上那些青苔斑驳的朴素墓碑，就显得有些悲凉了。 　　“卡洛琳姐姐，我今天遇到了一个跟你的仇人长得很像的家伙，但她是女的，而且年龄也对不上号。所以应该是我认错人了。” 　　在这种哀伤的氛围之后，卡琳小步走到了其中一块墓碑前放下了手中的鲜花，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坠饰。打开坠饰的盖子，里面有一张老照片，是看上去六七岁的她自己和另一位少女的合影。 　　照片里的卡琳还没有发育成现在这种身材，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小男孩，脸上还带着跟人打架之后贴上的创口贴，脸上的笑容也暴露出了残缺的门牙。但另外那位少女就不得了了，与卡琳同样身为拉丁裔的她有着不输给任何好莱坞女明星的惊人美貌，以及就算穿着保守的长裙也遮挡不住的傲人曲线，就算照片只有那么小一张，各种前凸后翘的部位仍旧呼之欲出。而且这张照片还是像哈利波特里面那样会动的魔法照片，所以那女孩看上去仍旧栩栩如生。 　　但既然卡琳专门来到墓地替她献花，就证明这位美丽的少女已经加入了她的祖先，永远地沉睡在了此处。从墓碑风化的情况上看，也能发现它是这里最新的一块，最多也就只有六七年的历史。 　　“不，不可能……再怎么说那两个人也太像了。长相还是次要的，关键是那双眼睛，我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睛。红色的……恶魔一样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感情。姐姐你明明对那家伙那么好，但他却……可恶！这也不对啊！刚刚那女孩的眼睛虽然是也是红色的，但她分明是有感情的啊……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原来如此，你是把黑绘认成别的某人了啊。” 　　“是谁！？” 　　就在假小子一手握着姐姐的相片一手捂着额头陷入苦恼的时候，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卡琳的反应很快，立即收起吊坠拔出随身携带的短魔杖指向了入侵者： 　　“你是！？” 　　“我的名字是凯蒂·刚，你刚刚忙着袭胸黑绘可能没看到我，但是你们的客人之一，不需要紧张。” 　　“这种气息，你不是人！” 　　“是啊，我是无机物获得意识变成的妖怪，用日本话叫做TSUKUMOGAMI（付丧神），不知道你们南美这里有没有类似的现象。” 　　“Poltergeist……” 　　“骚灵是吗？差不多吧，反正就是类似的东西。” 第二十五章 卡琳的回忆 　　“像你这样的鬼怪，为什么会来这里？” 　　听到凯蒂一上来就承认了自己的非人身份，卡琳对她的戒备有所减弱，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虽然放下了手中的魔杖，但假小子的一对猫眼还是无比警惕地盯着灰发少女的一举一动。 　　“这是你姐姐的坟墓吗？不介意我也参拜一下吧。” 　　不过身经百战的凯蒂当然不会被她这种虚张声势吓到，抬腿就往墓碑的方向继续走了过去，卡琳见状马上慌了，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别过来！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群人不人鬼不鬼，奇奇怪怪的家伙说是要去去拯救美国，还要我们南美魔女帮忙开路，凭什么我们作为南美的守护者却要担这个风险？上头的正式魔女们在想什么我根本就搞不懂！美国这种万恶之源，就应该赶紧毁灭就好，那样南美的人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嗯，你说的没错，南美之所以会发展的这么慢，生活这么穷，确实是因为被北美吸血的结果，作为一个巴西人，你会想要看到美利坚垮掉是很正常的。这点我跟你一样，因为我是从俄罗斯来的。” 　　听到卡琳的这句话，凯蒂停下了脚步，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众所周知俄国与美国是不共戴天的冤家，假小子闻言又一次放松了警惕：“这我倒是看出来了……你的脸型就是那边的人。但我没想到鬼怪也会在意自己的国籍。” 　　“你们南美的鬼怪不像我这样吗？” 　　“不像，我见过的都是些邪恶的小魔鬼，都是原住民时代遗留下来的诅咒的残渣，连人形都没有，更别说像样的智力了。像你这种长得跟人差不多的鬼怪，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可真是荣幸，现在我能给你的姐姐献花了吗？” 　　“花？你根本没拿着花啊？” 　　“不，我拿着的。” 　　“砰！” 　　面对卡琳那疑惑的表情，凯蒂故意用明显的动作结了一个手印，伴随着一阵烟雾，她的手上凭空多了一束野花，与卡琳之前放在墓碑前的花束长得一模一样。 　　“哇！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是鬼怪的能力吧！” 　　“不是哦，这是忍术，SHINOBIJUTSU。” 　　“厉害！就跟火X忍者漫画里一样！” 　　凯蒂以前在网上看过火X忍者在以巴西为首的南美地区很有人气，所以便留了这么一手。没想到她花了大价钱从前田佳子那里买来的秘籍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派上意外的用场。看到货真价实的忍术之后，假小子卡琳两眼放光，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她的戒备之心，凯蒂也得以走到墓碑旁放下了手中的花束。 　　“你的姐姐叫卡洛琳来着？” 　　以闭上眼睛在墓碑前默祷片刻之后，凯蒂开始向假小子询问起了有关她姐姐的具体情况：“我能问下她是怎么去世的吗？” 　　“哼，还不是因为像你这样的外人！” 　　卡琳这小女孩的性格还真的像是一只野猫，虽然一开始戒心很重，但一旦放下了戒备，马上就会黏上人。这点跟像是大猫一样的凯蒂自己很接近。可能也正是由于这种亲近感，打开了她紧闭已久的话匣子： 　　“本来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虽然没有父母，但姐姐她可是被长老们看好的天才，二级魔女中的佼佼者，假以时日就算当上一级魔女也不奇怪。我们整个南美魔女集会也活得好好的，无论是黑帮还是毒贩，还是腐败的政府，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需要守护好南美洲的灵脉，驱除一些讨厌的鬼怪就行了，凡人的死活与外面的世界都与我们毫无关系，这就是魔女集会的传统，反正这世上的人类又不会死光。” 　　卡琳一边有些冲动地这样说道，一边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过去的回忆毫无疑问令她感到了痛苦，但她实在压抑了太久，一旦打开了话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但是卡洛琳姐姐那个笨蛋，她却不满足于魔女的使命，总是想要去帮助更多的人！不是到贫民窟里去给孩子们治病，就是暗中帮助警察去对抗城里的毒贩子。明明那种害虫就算被抓了也会马上贿赂警察局长然后被放出来，她却一直不放弃！就是因为老做这样的傻事，害得她被那些坏人当成了眼中钉。” 　　“嗯。我能理解，我也去过很多乱得不行的地方，在那里坏蛋是杀不完的，因为土壤适合他们生长，就算消灭一批，也会像野草一样马上长出另一批人来。” 　　“说得没错，没想到你还是个见多识广的鬼怪呢。比长老魔女们还要懂得多！” 　　听到凯蒂那赞同的话语，卡琳满意地连连点起了头来。这孩子恐怕因为这种早熟厌世的思想受到过很多大人的批评，凯蒂是第一个这么懂她的人： 　　“那些坏蛋盯上了姐姐，但是又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姐姐可是最强的魔女啊。于是乎他们就想到了用魔法来对抗魔法。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城里最大的黑帮与一群在南美活动的邪教徒搭上了线，开始染指禁忌的黑魔法，把蛊惑人心的法术当成毒品来卖。很多瘾君子都中了招，成了对他们唯命是从的傀儡。一些人还直接失踪了，肯定是被当成了献给邪神的活祭品。” 　　“原来如此，这是个严重的事件啊。” 　　“就是说啊，到了这个地步，光靠魔女集会的人手已经奈何不了那帮混蛋了，于是乎长老就只好向外界求援。结果‘那家伙’就作为什么‘天什么会’的援军来到了这里。” 　　“你说的是天衍会？” 　　“没错，就是这个！你也知道这个天衍会？” 　　“算是知道一点吧，这个组织在全世界的灵能界都挺有名的。” 　　“哼，我才不管什么全世界呢！我只知道我们本来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从来不需要什么外人的帮助。但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那就是个疯子，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他来的第一天就把城里的黑帮杀了个遍，就为了问出邪教徒的所在地！一下子死了那么多的人，善后工作要谁来做？还不是我们魔女集会！那时候的姐姐整天不在家，就是去处理那家伙留下的尸体去了！” 　　“这可真是灾难啊，你姐姐那么善良，一定很讨厌那个人吧？”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在凯蒂那循循善诱的话术引导之下，卡琳愤愤然地道出了真相：“卡洛琳姐姐她就是太善良了，看不得那些飞扬跋扈的罪犯整天杀人放火，女孩子碰见他们就会被就拐卖到外国去，男孩子遇到他们就会染上毒品变成废人。现在突然来了一个能够把他们像害虫一样成群杀掉的刽子手，整个城的黑帮都人人自危不敢再出来作乱，姐姐她一下子就变成了那家伙的崇拜者！” 　　听卡琳的语气，其实她也对城里的黑帮恨得咬牙切齿，只不过对于那个“刽子手”的恨意要更胜一筹：“姐姐那个笨蛋，慢着长老们自愿成为了那个杀人魔的助手，帮他在城里探听消息。明明那种家伙放着不管就好了，就算把全城的罪犯给杀光，他肯定也会找到目标的邪教徒的。” 　　“嗯？你说的单词是‘ele（葡萄牙语：他）’对吧？那个天衍会的援军，是男性吗？” 　　“是啊，那家伙毫无疑问是个男的。但却长了一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根本看不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姐姐肯定也是被那张脸给迷住了，所以才会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啊！你想套的话就是这个对吧！” 　　说到这里，卡琳再一次用警惕的眼神瞪向了身边的灰发少女：“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因为跟你们队里的那个小不点有过节，所以才会对她做出那种事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听你之前所说的故事，你是把黑绘认成了那个天衍会的人对吧？” 　　“哼，这可不怪我，谁叫她与那家伙长得那么像，特别是眼睛和头发的颜色简直是一模一样！我问你，那个小不点真的是女的吧？不会是穿了女装的变态吧？” 　　“她真的是女孩子，我跟她一起洗过好多次澡了，还帮她买过衣服呢，这一点我可以像你保证。” 　　“那就是我真的认错了……而且也不止是性别，就连年龄也对不上号。当年来的那个人至少也有十几二十岁，现在过了这么久只会更老了，怎么可能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但那种散发着钢铁和血腥味的气场实在是太像了……” 　　听到凯蒂的回答，卡琳又一次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表情。看样子这女孩也是个拥有不凡潜力的魔女，拥有感知生物气场的能力，正因如此她才会觉得黑绘与当年来的那个人如此相似，因为两者都是专精于用手中的钢铁屠杀敌人的顶级战士。 　　“继续说，你姐姐成为了那个人的助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那么强的人在身边，她现在却会沉睡在这里？” 第二十六章 卡琳的回忆（1） 　　“姐姐她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那家伙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是那家伙亲手杀了姐姐！” 　　“哦？你不是说那个男人是天衍会派来的援军吗，为什么你的姐姐会死在他的手上？愿闻其详。” 　　“也罢……本来这不是可以说给外人听的事情……但你是鬼怪不是人，告诉你也无妨——” 　　听到凯蒂直入核心的这一问题，卡琳那野猫般的大眼睛里燃起了憎恶的火焰。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把心里话憋了太久都快要憋出病来了，所以面对灰发少女这种循循善诱的聆听者，假小子还是没有忍住倾诉的冲动，在姐姐的墓前将自己所知的一切说了出来： 　　“刚刚我也说了吧，那个男人为了追查邪教的下落，一来到城里就开始找黑帮下手，事情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控制——” 　　数年之前，里约热内卢。 　　夏季的残阳如血，残酷地在照射在遍布整个山坡的广大贫民窟之上。如果说山顶的基督像是这座城市美好一面的象征，那位于耶稣视线死角之中的这片法外之地便是里约罪恶与混乱一面的体现。 　　无数低矮的砖房以毫无章法的形状层层叠叠地建筑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其间形成了无数迷宫般的道路与小巷。任何初来乍到的外地人都会无可避免地迷失于其中，就连里约本地人也绝对不愿意涉足此地。因为这里是法律所无法触及的禁区，是无数黑帮盘踞的罪恶巢穴。 　　生活在这里的大量居民，其收入都处于绝对的贫困线以下，年轻人看不到任何脱离现状的希望，唯一的出路便是加入黑帮。毒品交易、拐卖人口以及风俗业是这里最大的产业，里约政府对蔓延的罪恶视而不见，甚至与黑帮同流合污，令贫困与犯罪变成了永远无法消灭的顽疾。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藏污纳垢的魔窟，此时却正面临着毁灭的危机。入侵者只有区区一个人，但这一个人的战斗力却远超整个里约的警察机构。即使是历史上有记录的几次大规模缉毒行动，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动摇到贫民窟的根基。那些被击毙和逮捕的毒贩，只不过是隐藏于其中的无数犯罪分子之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个入侵者没有怜悯，不懂得犹豫，也绝对不会疲惫。他是死神的化身，杀戮的机器，人形的怪物。任何枪支，任何炸药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这个人仅仅来到里约几天而已，就已经有好几个黑帮覆灭在了他的手下。而且这里说的覆灭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首领被杀，下面的人作鸟兽散——那是真正的全灭，从头领到打手到对底层的马仔，一个不留地被斩草除根。 　　这已经不是什么杀戮了，这是彻头彻尾的清洗。那些毒害了贫民窟多年的犯罪分子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因果报应。在这几天之中，夜晚从他们飞扬跋扈的主场，变成了死神降临的审判之时。 　　“来了吗！那家伙来了吗？” 　　这一天，随着夕阳的渐渐西沉，又有一个黑帮即将面临灭顶之灾。但这帮人不会束手待毙。他们，他们的前辈，他们的前辈的前辈已经在贫民窟为所欲为了太长的时间，好勇斗狠的基因已经被刻在了这些犯罪分子的骨髓之中。对于这些人来说，死亡固然可怕，但失去在贫民窟的容身之地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中存活的方法。 　　他们可悲吗？也许吧。但他们可怜吗？一点也不可怜。既然犯罪的基因已经深入骨髓，那除了死亡之外，就再无治愈的方法。 　　此时此刻，这些人就将迎来无可回避的死亡。他们在贫民窟复杂的小巷之中建立起了层层防线，用废弃的油桶，轮胎和其它垃圾堆成了无数犬牙交错的掩体，火力点不仅覆盖了地面，在屋顶上也布置了无数狙击手。就算是一支军队，在不动用重火力的前提下也很难轻松突破这样的防线，更何况对方只有单枪匹马的一个人？ 　　“上帝保佑我，上帝保佑我…………” 　　然而躲在掩体内的罪犯枪手们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安全。他们已经听说了发生在其他帮派身上的惨剧，心里很明白敌人有多么强大。但道听途说的真相终究只是苍白的情报，并不足以让这些剽悍的暴徒在战斗开始之前就瑟瑟发抖地祈求神明保佑。 　　不，让他们颤抖的是身为生物的本能。就算还没看到敌人的影子，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用皮肤和汗毛感受到了逐渐靠近的压力。随着太阳逐渐沉入群山的彼方，贫民窟的无数房屋在地面上投下的浓重阴影也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黑暗，令枪手们心中的绝望不断膨胀。 　　“哒，哒，哒。” 　　然后，一个脚步声响了起来。 　　那是无比轻盈而微弱的脚步声，换做平常时分马上就会被贫民窟的喧嚣所掩盖。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听得无比清楚，那细微的响动就像一记记重锤敲击在他们狂跳的心脏之上。 　　接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便出现在了贫民窟的入口处。那是一个身材小巧的青年，甚至可以说是少年。他身穿一袭黑袍，留着一头绑成辫子的漆黑长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道化作实体的阴影。一双血红色的瞳孔隐藏在不修边幅的凌乱刘海后面，在残存的一缕夕阳的照射之下反射着难以言喻的冰冷凶光。 　　“开枪！开枪！射死这个狗日的！” 　　在看到这个人影的瞬间，所有犯罪枪手的血液都冻结在了体内，就算让他们赤手空拳地面对一头成年的美洲虎，也不至于会恐惧到如此地步。 　　本来按照黑帮固有的战术，他们应该等到对方完全进入火力网之后才一齐进行扫射，争取将入侵者埋葬在饱和攻击的枪林弹雨之中，然而这些人却等不到那一刻的到来了。如果不赶快扣下扳机，用枪火的声音和硝烟的味道麻痹内心的恐惧，他们马上就会溃不成军，抛下手中的武器四散奔逃。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所以他们便开枪了，无数个掩体，无数个高地之上的藏身处一齐喷出火舌，黑帮所使用的劣质弹药听上去就像是新年的鞭炮一样，震耳欲聋的噪音笼罩了整个贫民窟。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去死！老子管你是不是什么死神，敢惹我们毒蛇帮的家伙只有死路一条！” 　　盛大的枪火声，对于消除恐惧确实有效。看着入侵者的身影被无数子弹所吞没，掩体后的枪手们产生了甜蜜的幻觉，满心期待着在硝烟散尽之后能够看到他被打成蜂窝的尸体。 　　“哼……” 　　“怎么会这样！？” 　　然而他们的希望毫无疑问落空了。等到弹夹打空，所有人都开始装弹的时候，黑衣少年那毫发无伤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只见他双手插兜岿然不动，甚至懒得找掩体躲闪。一把寒光闪闪的东方古剑漂浮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下了所有的子弹——无论是来自正面的，侧面的还是头顶的扫射，都没有能够伤到他一根寒毛。无数被剑刃所挡下的子弹像是洒了一地的弹珠一般滚落在他的脚旁，完全变形的弹头证明了古剑的硬度远超最好的防弹衣。 　　“该死，快换弹！” 　　看到这一幕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死定了。街头巷尾的传说是真的，对方真的是以一己之力全灭了好几个大型黑帮的绝世强者。但这帮人仍旧不愿意放弃抵抗，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们除了贫民窟之外再无地方可去，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场所能够忍受这些从垃圾堆之中滋生出来的害虫。除了抵抗到底，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残酷的是这个入侵者甚至都不给他们负隅顽抗的机会。他之所以被动防御住了最初的一轮弹雨，是为了通过声音和火光掌握所有枪手的位置。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剩下的就只有采取行动而已了： 　　“去，巨阙。” 　　“唰——————！” 　　只听黑发少年一声令下，漂浮着的古剑立即飞了出去，化作一道银光在贫民窟复杂的地形之中上下翻飞。其剑速超越了最快的子弹，精密度凌驾于最高级的无人机之上，简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臂操作着一般，准确无误地以最短的距离，最合理的顺序绕开了所有掩体，切开了每一个枪手的喉咙。 　　“噗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一秒钟，仅仅只过去了一秒钟的时间，整整数十个人类的生命就此断绝。在地面上的掩体后面，在楼顶上的藏身处中，所有人的喉咙都喷出了盛大的血沫，化作一阵暴雨染红了贫民窟的大街小巷。在飞溅的血雨之中，黑衣人信步前行，古剑在他头顶飞快的盘旋着，如同钢铁的雨伞，确保没有一滴犯罪者的脏血会落到主人黑色的秀发之上。 　　“该死，第一道防线被突破了，火箭筒，拿火箭筒来！” 第二十七章 卡琳的回忆（2） 　　仅仅用了一秒钟的时间，黑衣少年就斩杀了数十个枪手，这杀戮的效率赶得轰炸机了。然而这些死掉的人不过是炮灰，是黑帮刚从贫民窟里招进去的马仔。 　　换了平时，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充当运毒的“骡子”，或者是被推出去顶包被抓然后被草草枪毙了事，然后就是在火并中充当吸收敌对帮派子弹的肉盾，最多发把菜刀塞个自制燃烧瓶就推出去送死了，哪里有机会摸得到枪啊。这回这群人不仅在死前拿上了枪，还很过瘾地打光了一弹夹的子弹，已经算是很幸运的杂兵了。 　　而那些用他们当做炮灰填阵地的家伙，才是真正的黑帮骨干。面对强到匪夷所思地步的入侵者，他们也抛弃了一切负担，直接动用了重火力： 　　“火箭筒！拿火箭筒来！” 　　RPG，火箭喷射榴弹，或者说单兵火箭发射器，本来是南美各国军队列装的武器，但在冷战结束之后却大量落入了黑帮与毒贩之手，成为了他们的王牌大杀器。不过说实在的，这玩意主要是用来炸敌对帮派的车子和低空飞行的警用直升机的，对付单人的效率并不算高。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黑帮们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还是采用了老一套以数量弥补质量的办法。一口气发射了十几枚火箭弹。这些都是黑帮进行了“土法改良”的高爆弹头，虽然飞不远，但是杀伤力却是一流。就算炸塌一整条贫民窟的街道，让所有来不及逃离的居民为他陪葬，黑帮也要一举干掉这个自以为是死神的入侵者。 　　“哈哈哈哈啊哈去死吧！你的那把破剑能挡子弹，还能挡火箭弹不成！” 　　“愚蠢。” 　　看到半空之中喷着火光打着旋朝自己飞来的无数火箭弹，黑衣少年面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微微掀开斗篷将手伸了进去，只见在宽大黑衣的内侧，密密麻麻地插着无数比衣服的底色更黑的暗器——那是用奇特的吸光矿石削成的小剑，学名叫作袖里剑，其特点是既方便于随身大量携带，又能够当成普通的灵剑使用，从而施展出复杂的剑阵。实在是居家旅行、执行任务、大规模杀戮用的必备良品。 　　“没有那个必要！” 　　然而就在黑衣少年抽出袖里剑施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阵之前，一道光芒突然从天而降笼罩住了周围的一切。飞来的火箭弹沐浴在光芒之下，逐渐改变了形状。拖曳的尾焰变成了花瓣飘散而下，而钢铁的弹头则迅速软化，最后变成了几片叶子。其中的火药更是化作蝴蝶，从叶子之上振翅起飞消失在了夕阳落尽的深蓝色天际的彼方。 　　“哇…………好美…………” 　　“妈妈……我想到了死去的妈妈……” 　　这唯美的一幕实际上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却给人一种目睹了整个春夏秋冬，生命变迁的错觉。那些发射火箭弹的黑帮骨干们虽然都是些根本不懂得何为美好的罪孽深重之人，却还是一个个看得如痴如醉，依依不舍地盯着蝴蝶消失的天空发呆。 　　“巨阙，回来。” 　　“咔擦！” 　　如果让他们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就算要活着逮捕这些家伙也绝非难事。但黑衣少年显然不想多此一举，只见他的身形如鬼魅般地原地一闪，瞬间便移动到了黑帮分子们藏身的土楼之中，接着一伸手将漂浮的古剑召唤了回来，再一挥手，便有数个人头应声滚落在地： 　　“锵！” 　　“咚咚咚咚！” 　　“噗呲————————————！” 　　“呜啊啊啊啊啊————————！？” 　　听见人头落地的钝响和喷血如柱的声音，还活着的几个黑帮分子终于回过了神来。无论是黑人白人还是拉丁裔，他们的面孔都呈现出无比雷同的模样，那便是极度恐怖的扭曲表情。 　　“锵！咔擦！噗呲！” 　　在接下来一眨眼功夫的时间里，有的人想要拿枪负隅顽抗，却连枪带人被一剑从身体中线劈成两半，枪和人的横截面干净得能够直接拿去军事大学和医科大学作为研究用的标本。有的人想要转身逃跑，结果从背后遭到斩首加入了无头鬼的行列，有人的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原地瘫软无法动弹，却还是被顺手隔断了气管和颈动脉。 　　一言蔽之：这是一场毫不留情而且干净利落的杀戮，就算是食品工厂里用来切割猪肉的流水线上的机器也没有如此高的处理效率。活生生的人类肉体在这黑发少年手中的古剑面前就跟一块融化的黄油一样脆弱不堪，只需轻轻一挥就会立即变成两截。 　　很快——这里的很快指的是最多十几秒之后——整栋楼里就只有一个活人了，那就是在前线负责指挥的黑帮小头目。这一地位从这名黑人脖子上佩戴着的粗壮金链子上就可以很轻易地看出，而这也是他暂时还没变成零碎尸体的唯一理由——入侵者需要一个活人问话： 　　“告诉我，巫毒教的人在哪里。” 　　一如他清秀的外表，少年的声音也十分青涩尖细，带着变声期末期特有的沙哑中性感觉。然而隐藏在柔和声调背后的那股机械般冷酷刺骨的恐怖杀意，却令幸存的黑帮小头目吓得肝胆俱裂： 　　“别过来！怪物！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啪嗒！啪嗒！啪嗒！” 　　一声又一声，少年的皮靴踏在他自己制造出的血泊之上，发出恶心粘稠的脚步声。那是比任何在南美流行的B级恐怖片都要更加逼真的声效，是只有番茄酱永远无法模仿的，逐渐凝固的人血才能发出的响声。这脚步声就像一把尖刀刮擦着黑帮小头目的头盖骨内侧，让他忍不住连声尖叫起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活！没有了父亲他们马上就会被人卖掉，变成富人医院里的器官！” 　　“最后一次机会，巫毒教的人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啊！跟那些人鬼混的又不是我们帮派！” 　　对于犯罪者的求饶，黑发少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他只是用机械般的平淡声音又重复了一次自己之前的问题，随后便举起手中的古剑对准了小头目身上非要害的部位：既然单纯的询问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那么就只有开始“拷问”了。 　　“慢着！云先生，你不需要这样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连衣裙的女性身影突然冲到了黑衣少年身边，挡在了他和黑帮小头目之间。如果是平时的话，胆敢像这样从背后快速靠近他的人物会在一瞬之间被黑衣少年的本能反应所斩杀，至少也会被直接用体术制服。不过这一次他却很罕见地纹丝未动，只是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毛： 　　“卡洛琳女士，你又擅自尾随我了。” 　　“那是当然的了！里约热内卢可是我们南美魔女集会所保护的城市，贫民窟也是它的一部分，你在这里大开杀戒难道还指望不受任何监管？想得美！” 　　面对黑衣少年那丝毫不加掩饰的反感情绪，身穿一袭朴素连衣裙，但却难掩傲人身材的美丽拉丁裔魔女——卡洛琳双手叉腰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而且刚刚那危险的火箭弹雨，也是多亏了我的法术才化险为夷的吧！你应该感谢我跟来才对！” 　　“否认，那种程度的攻击我自己完全能够应付，你根本是多此一举。” 　　“才没有呢！你说的应付就是指随便把空中的飞弹砍成碎片对吧？万一爆炸了呢？你倒是不会有事，但旁边的房子怎么办？就算在你眼里看来是破旧的砖房，那也是属于某个家庭的容身之所，怎么可以因为你的任性妄为而毁于一旦？” 　　“即便那样也无妨，任务中所造成的损失，天衍会自会拨款进行补偿，你的担忧是无意义的。” 　　“才不是呢！被毁坏的家园里所保存的记忆，岂是用钱能够弥补的？” 　　“即便是十倍百倍的赔偿，足以让一家人搬出这罪恶魔窟的金额，也比不上你所谓的记忆吗？” 　　“这…………” 　　面对黑发少年那财大气粗的发言，卡洛琳虽然一时语塞，但最后还是不服输地瞪了回去：“这，这个跟那个是两码事！总之我作为魔女集会派出的向导，不好好盯住你可不行。” 　　“哇啊啊啊啊——快逃啊————！” 　　就在魔女与少年争执的同时，瘫在地上的黑帮小头目认定了这是唯一的逃生机会，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撑起身体，一咬牙就从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这里位于二楼，距离地面也只有几米的高度。如果是正常落地应该是不会受伤的，但由于逃跑的时候太过惊慌，这家伙的脚尖在窗沿狠狠地绊了一下，整个人大头朝下向地面直坠了下去。 　　“Vorex！” 　　“啊啊啊！？” 　　然而男人并没有被摔伤，因为一张凭空出现的银色蜘蛛网在距离地面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接住了他，然后顺势将他的身体缠成了一个大粽子，只有脸还露在外面。这是卡洛琳在千钧一发之际所施展的法术，又是变蝴蝶又是变蜘蛛的，她的魔女之道似乎与昆虫关系密切，这倒是很有南美居民的风格。 第二十八章 卡琳的回忆（3） 　　“无路可逃了，罪人。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咿——！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上有老下有小啊！“ 　　就在小头目被蛛丝捆了个结实的同时，黑衣少年也从二楼轻盈地一跃而下，手中的利剑再一次指向他的要害。看到这一幕的卡洛琳在二楼大声叫了起来： 　　“等一下！给我等一下先！你不需要动用暴力的啊！站在那里不要动，等我下来再说！” 　　“咚咚咚咚咚咚————————！” 　　一边这样再三劝阻着黑衣少年，褐色肌肤的魔女一边飞快地下了楼。她没有少年那样可以从二楼一跃而下的卓越体术，所以是从楼梯上跑下来的，不过那速度也算是非常迅猛了。可以看出，她非常不希望看到被俘虏的黑帮小头目受到残酷的拷问。 　　“哈啊！哈啊！哈啊！好了，交给我交给我，我会让他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的。” 　　三步并作两步气喘吁吁地冲下楼梯之后，卡洛琳一把推开了黑衣少年，站到了蛛丝中的男人面前。后者虽然脸上表情有些不悦，但还是放任她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好了，歹徒先生，请你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吧，这样就没有人会受伤了。” 　　“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请你放我走吧小姐，别让那个恶魔碰到我！” 　　“很遗憾，这我做不到。因为这位云先生不是什么恶魔，而是天衍会派来拯救这座城的英雄。” 　　“什么英雄！你也看到了吧，我的手下们全部都被他杀了！那不是荣誉的战死，那是屠杀！在那家伙的眼前人跟猪狗没有区别，不，连猪狗都不如，就是虫豸！枪炮根本打不中他，而他踩过我们的性命就像踩过一堆蚂蚁，连眉头不会皱一下！这不是恶魔还是什么！他就是Diabo！撒旦的化身！” 　　“呵呵，可能云先生的手段是过激了一点，但你可没有资格说人家是恶魔，毕竟你们才是毒害这座城市的恶疮。好了，现在我要请你冷静下来了。” 　　面对黑帮小头目那语无伦次的指控，年轻的魔女虽然表面上露出了有些抱歉的苦笑，但眼睛里却燃烧着正义的火光。她朝男人举起了手中的魔杖，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出了咒语： 　　“Vina，Aramos，Coma！” 　　“啊……………………” 　　一阵七彩的亮光闪过，刚刚还在拼命挣扎的小头目的表情突然松弛了下来，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头顶的虚空。他已经成为了法术的傀儡，再也无法违抗魔女的意志。 　　“现在请告诉我，你与这个名为‘巫毒教’的邪教有没有关联？帮助他们在贫民窟贩卖邪恶的草药，绑架无辜居民的是不是你们帮派？”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究竟是不是？” 　　“所有的帮派，在贫民窟有头有脸的帮派……都受到了巫毒教的贿赂和恐吓，如果帮助他们流通新型麻药，诱骗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上钩，那就有钱可以拿。如果有帮派首领不愿意服从，就会被他们杀掉，然后换上一个愿意屈服的新首领……就像这样，整个贫民窟都沦为了他们的实验场……他们才是真正的DIabo……” 　　“原来是这样，所有的帮派都有瓜葛……那为什么之前云先生一直都没有问出所以然来？” 　　“因为……因为我们都被下了咒……不管遭到怎样的拷问，都无法说出真相……哪怕明知道不交待必死无疑，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所以说现在是我的法术占据上风了，所以你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是的……小姐……你的力量比他们更伟大……我现在是你的仆人了……” 　　“哼哼，看到了吧？魔女的法术是很有用的！现在你不会再说我是拖后腿的了吧？” 　　听到小头目的这句话，卡洛琳转过头来朝身后的黑衣少年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然而后者并未理会她，而是径自踏前一步走到被催眠的男人面前，用冰冷的声音接着问道： 　　“既然邪教徒的法术已经无效了，那就赶快说出他们的所在地。” 　　“……………………” 　　“哼哼哼，请不要白费力气了！只要不是我亲自问话，他是一概不会回答的！” 　　“啧……” 　　交替看了陷入沉默的男人和一脸得意的魔女一眼，黑发少年有些烦躁地咋了咋舌，转过身来对卡洛琳说道： 　　“那就继续问下去。” 　　“云先生，在命令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有别的什么话该对我说呢？” 　　“……………………” 　　面对褐肤少女那恶作剧般的狡黠笑容，冷面无情的黑发少年犹豫了足足半晌，才最终从薄薄的嘴唇里挤出了几个葡萄牙语的单词： 　　“请……请劳驾你帮我询问一下俘虏，卡洛琳女士。” 　　“很好！你这不是能做到嘛！你果然不是什么恶魔！只是个有些害羞的人而已！” 　　“……………………” 　　看到眼前的魔女因为这寥寥数语的请求而高兴得仿佛是过节了一样，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动机的黑发少年本能地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这也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表情变化了。卡洛琳显然对此非常满意，连连点头说道： 　　“就是这样！表情只要丰富一点的话，你就是个普通的帅哥了！再来！让我看到你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废话就到此为止吧，卡洛琳女士，我们还有一个俘虏要审问。” 　　“好好好，我知道了。” 　　在黑发少年再三的催促之下，卡洛琳有些不情愿地把视线转回到了仍旧凝视着虚空的黑帮小头目身上，继续对他命令道：“你听见云先生问的话了，那个巫毒教的人现在藏在贫民窟的哪里？” 　　“…………不，他们不在贫民窟……我们黑帮只不过是他们最低贱的道具，这座城市的上层才是那群毒蛇筑巢的地方……” 　　“什么！？你是说他们藏身于富人区吗？难道说连政府也被邪教收买了？” 　　“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我曾经看到他们的一个成员……手上戴着黄金的戒指……同样的戒指在那些大人物之间很流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整个魔女集会都没能够在贫民窟里找到什么像样的情报，原来邪教徒的藏身地根本不是这里！云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是怎么知道邪教徒的戒指在大人物之间很流行的？就凭你这种下级头目，能有什么接触城市上流阶级的机会？” 　　“……………………” 　　又一次无视了卡洛琳的存在，忘记了规则的黑发少年直接对俘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当然啦，被催眠的男人还是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少年只得不好意思地看向身旁的魔女： 　　“请劳驾…………” 　　“哼哼，这就对了！歹徒先生，回答刚刚的问题。” 　　“我……我确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头目，但我们毒蛇帮的首领与政界的大人物有联系……每年销售毒品和贩卖女性的收入，有一半以上都进了那些大人物的口袋……作为保险，他也会命令我们这些手下去偷拍大人物亲自来收钱时的照片……在拍照的时候，我看到那些政界人士和他们的保镖，手上都戴着邪教徒的戒指……” 　　“原来如此，看来邪教徒确实已经渗透到了城市的高层了。” 　　“是啊，有这个情报就足够了。” 　　“咔！” 　　“呃啊！” 　　面对这个严峻的真相，卡洛琳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而黑发少年却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手中的长剑同时猛地刺出，瞬间将被蛛丝捆住的黑帮小头目刺了个透心凉，汩汩流出的鲜血很快就将整个茧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云先生！？这个人已经交代了一切，为什么你还要杀了他？” 　　根本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卡洛琳被这近在咫尺的杀戮吓了一跳，接着便愤怒地伸出手去抓住了比她还矮一点的少年的领口：“就算他是个恶人，但不杀俘虏应该是国际通用的惯例吧，难道你的那个天衍会没有教过你这件事吗？” 　　“没有。” 　　对于魔女的这个质问，少年的回答也非常干脆：“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只有一个，那就是邪恶是毒，死亡是唯一的解药。如果不杀了这个人，那他重获自由之后便会制造更多的犯罪，让更多无辜的人成为悲剧的牺牲品。所以既然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那他就唯有死路一条。” 　　“这，这做法未免也太激进了吧？难道说只要是恶人，就算对方放下武器向你投降，你也照杀不误吗？”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放下了武器，恶人也还是恶人，再度拿起武器并不需要费什么劲。对恶人的仁慈，就是对善人的残忍。”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至今为止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良心？我没有那种东西，我只有将任务执行到底的责任心。” 　　“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机器人！” 　　“机器人？我确实经常被天衍会的其他人称作正义的机械，你怎么知道组织给我起的秘密代号。” 　　“云先生……很遗憾告诉你真相，但我想那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的组织代号，而是同事们给你起的绰号啊！果然你在组织里也被人排挤了不是吗！？” 第二十九章 卡琳的回忆（4） 　　“那又如何？代号和绰号都是别名的一种，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面对卡洛琳那苦口婆心的提醒，被她称作“云先生”的黑发少年本来仍旧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却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魔女的肩膀，强硬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啊！？” 　　“是谁？给我出来！” 　　“唰————！” 　　看样子，少年是察觉到了第三者的气息，所以才会一边本能地将卡洛琳护到自己身后，一边抬手挥出一道剑气。这突如其来的男友力爆发，令魔女那褐色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云先生……你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保护我……“ 　　“呀啊啊啊啊！” 　　“这个叫声是！？” 　　然而，卡洛琳还来不及多感受一下这种被强大冷酷的小帅哥（年下）保护的滋味，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叫喊声。她慌忙抬头一看，只见从街角的一堆被剑气切成碎片的垃圾箱后面，连滚带爬地跳出来了一个浑身泥巴的小男孩。 　　“卡琳！？” 　　不，那不是什么男孩，而是她那野性十足的妹妹。这时候的卡琳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鬼头，穿着男孩子的衣服没人认得出她是女的——除了卡洛琳自己以外： 　　“等下，别动手，云先生！那孩子是我妹妹，你在魔女集会所也见过几面的！她不是敌人！” 　　“我知道，我在最后时刻发现了这一点，否则她现在已经死了。” 　　“原，原来如此…………” 　　听到云先生面无表情地说出的这句话，卡洛琳只感觉后背一阵冰凉，大量冷汗打湿了衣服——如果他刚刚没有察觉到的话，那现在被剑气切成碎块的就不只是那几个无辜的垃圾桶了。 　　此时此刻，卡洛琳的心脏就被巨大的恐惧感所笼罩。卡琳可是她唯一的妹妹，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要是连卡琳也失去了，那她就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但这孩子却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非要独自闯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想到这里，卡洛琳的恐惧感就转化成了怒火，驱使着她冲上前去掐住了妹妹那弹力十足的脸颊： 　　“卡————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差一点就死掉了！” 　　“啊痛痛痛痛痛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啦姐姐，放手啦！” 　　“不，你不知道！我明明再三叮嘱你不许跟着我，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人说话！你这野丫头就是欠一顿教训！” 　　“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盛怒之下，卡洛琳手上的力道变得更加狂暴，妹妹的整张小脸都在她的盛怒之下被捏得完全变形了。到了后来，就连云先生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劝说她道： 　　“适可而止吧，卡洛琳女士，要是脸皮被拉长了变不回来怎么办？” 　　“云先生，你闭嘴！这是我跟这孩子的事！而且你也有错，为什么察觉到有人的气息不由分说就会发射剑气啊？就算不是来的卡琳，如果是别的贫民窟的小孩怎么办？如果是误入现场的老婆婆又怎么办，啊？你说啊！” 　　“这……………………” 　　被褐肤魔女怒气冲冲地这么一说，黑发少年顿时变得哑口无言。隔了半天他才终于承认，这件事百分之百是自己的错误：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这里毕竟还是平民居住区，不能因为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口都是黑帮分子，就默认所有接近的气息都是敌人，我会修正思考模式的。”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组织里的人都会叫你机械了，你这思考模式真的像个机器人一样！” 　　面对黑发少年这一本正经的发言，卡洛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原来他真的就只会用这种机器一样的逻辑来思考问题，直到片刻之前，在他的心中贫民窟还是敌对势力的领地，所以一切接近的生物都会首先被判断成敌人！ 　　“唉………………”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魔女的气突然消了大半，因为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孩，一直以来恐怕生活在一个她完全无法想象的残酷世界里，否则的话也不可能会形成这种冷酷而理性的人格，对这样的他生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算了，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在最后关头收住了手。”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来者的气息与卡洛琳女士很接近罢了，没想到真的是你的妹妹。” 　　“是啊，我也没想到，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调皮到这种地步！” 　　“咕呱！？” 　　说到这里，卡洛琳突然猛地一伸手，抓住了试图趁机从两人身旁偷偷溜走的卡琳的衣领，接着就像抓猫一样将妹妹整个人提了起来： 　　“卡——————琳——————？我有专门叮嘱过你不要跟着我来的吧？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听话呢？”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啦！老姐！但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整天跟在那么危险的家伙身边，我是在担心你啊！” 　　“啊……” 　　听到妹妹这发自肺腑的话语，难免有些感动的卡洛琳放松了手指的力道，重获自由的卡琳一下子落回到了地上，然后马上冲着黑衣少年摆出了炸毛野猫般的威吓架势： 　　“呼噜噜噜噜噜噜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你不要再靠近我姐姐了！” 　　面对一脸凶相的野猫少女，云先生轻轻耸了耸肩，用尽可能耐心的声音对她解释道： 　　“不要误会了，卡琳女士，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求你的姐姐成为我的向导，是她无视了我的要求擅自跟来的。在这一点上，你们姐妹所采取的行动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这不一样好吧！” 　　“这根本不一样！” 　　听到黑发少年的这句发言，褐色的姐妹两人异口同声地表示了不服： 　　“云先生，我是作为魔女集会的代表，被派遣来辅佐你的。这同时也包含了监视的意味，你没有资格拒绝，明白了吗！” 　　“我是担心姐姐会遇到危险才跟来暗中保护她的，否则的话谁会愿意靠近你这种披着人皮的怪物啊！只要你还在姐姐身边，我就会一直盯着你不放！” 　　“唉……随便你们吧，我确实没有那个权限去限制你们的行动。” 　　大概是对眼前这对性格迥异但又非常相似的姐妹失去了耐心，云先生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便声音一沉冷冰冰地警告道： 　　“——但只有一点，还请你们切记。现在敌人的藏身之地已经水落石出，接下来的行动只会更加危险，如果不想遭遇到比现在还要凶险十倍的生命危机，就不要再跟着我了。这是最后的忠告。” 　　“呜！？” 　　“咿——！” 　　抛下这句狠话之后，黑发少年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贫民窟，只留下被吓得炸毛的两姐妹在原地瑟瑟发抖： 　　“好，好可怕的杀气……这就是云先生的敌人一直感受到的压力吗？怪不得他们根本无法做出像样的反抗，这谁能受得住啊……” 　　“姐，姐姐……那家伙真的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我们还是不要再招惹他了吧？他想干什么，就让他自己去干好了……反正这城里也不可能有人对抗得了那种恶魔的啊！” 　　“嗯……………………” 　　听到妹妹的这句劝诫，卡洛琳本来都打算点头了，但此时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了倒在不远处的那具尸体。那是明明已经招供出了一切，却还是被云先生一剑刺死的黑帮小头目，而他已经是今天之中死得最轻松的那个幸运儿了。就在不远处的建筑里，还躺着十几个被砍掉头颅的黑帮成员，再远一些的小巷里则是几十个被割喉的年轻人。 　　幸好，这里是藏污纳垢的贫民窟，死者都是罪孽深重的黑帮分子，就算是那些刚加入帮派的年轻人，在拿起枪的瞬间应该也做好了战死的觉悟才对。所以今天，云先生的手下可以说是没有冤魂。 　　然而现在邪教徒藏身的地方已经明确，那便是里约热内卢的上流社会，也就是贫民窟之外的“另一个里约热内卢”——这座城市的繁华区和富人区。在那里生活着的都是有着正当职业，有着幸福美满家庭的市民。如果任由机械般冷酷的云先生将战火燃烧到了里约的街头，到时候一定会出现无辜的死者，而放任他们死去的这一责任就会落到卡洛琳的肩上。 　　因为，她是守护这座城市的魔女，就算要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她也有义务去保护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类。 　　“……不行哦，卡琳。你姐姐我可是迟早要成为一级魔女，继承集会所长老之位的天才啊！我怎么可能因为害怕危险，而放弃自己的任务呢？况且，云先生他也还需要我这个向导的帮助呢……” 　　“可是姐姐！你听到那家伙的警告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把你当成累赘而已！就算你因为他被杀了，那家伙也根本不会在意的！” 　　“没有这种事……虽然他确实是个可怕的人，但并不是真正没有心的机械，否则刚刚也不会第一时间想要保护我了……” 第三十章 悲剧的起源 　　“姐姐！？” 　　看到卡洛琳浅褐色脸颊上浮现出的淡淡红晕，卡琳顿时大惊失色。虽然她在这时还只是个小鬼，但整日在街头巷尾鬼混的假小子十分早熟，一下子就看出自家的姐姐想要帮助那个外来的男人的理由，并不是完全出自魔女的职责： 　　【难道说，老姐她喜欢上那小子了？这怎么可能——不，仔细一想这很有可能啊！那家伙虽然是个疯子，但是他确实又强又冷酷，又是神秘的东方人……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的脸长得很好看，又是老姐喜欢的小男生类型！对于这些年来一直忙着工作完全没空交男朋友的老姐来说，这个重磅炸弹的威力也太可怕了，怪不得她会瞬间沦陷啊！】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卡琳只得闭上了嘴巴。她并不是放弃了阻止姐姐的念头，只不过是明白了普通的话语根本没有意义。现在的卡洛琳已经完全迷上了那个神秘的杀手，光靠嘴皮子是不可能让她回心转意的了。 　　“唉！我明白了啦！老姐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但相对的，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我可不能放任你和那么危险的家伙单独相处！” 　　既然如此，卡琳便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如果不能阻止姐姐乱来，至少要跟在她身边一起乱来。当然，卡洛琳肯定是不会同意这种事的： 　　“不行！你乖乖的呆在大家的身边就行了！” 　　“可是我也想要帮上你的忙！” 　　“不给我添乱子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姐姐你这笨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啊，卡琳你给我回来！你要跑去哪里！？” 　　虽然心里知道姐姐是为了自己好，但年纪尚幼的卡琳还是接受不了姐姐在外人和自己之间选择了外人这个事实，一气之下转身跑向了贫民窟的深处。那里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所有的平民听到枪声都已经躲了起来，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横流的鲜血，正在气头上的卡琳只顾着低头猛冲，穿着凉鞋的脚丫在血泊里打了个滑，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个狗啃泥： 　　“咕啊！好痛！咿——————” 　　揉着剧透的下巴撑起身子，卡琳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孔。那是被云先生的飞剑夺走性命的帮派分子之一，他的喉咙**净利落地一剑切开，气管和动脉都暴露在外，死死抓住脖子的双手无法堵上如此巨大的伤口，只是徒劳地被鲜血所染红。男人死前的表情无比扭曲，双眼凸出嘴巴大张，舌头伸直到了极限，这一切都代表他的生命是在极度的缺氧和痛苦之中结束的。 　　“呀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姐姐！” 　　“卡琳！” 　　如此近距离地目睹到了货真价实的死人，就算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跟谁都敢打一架的假小子，也不禁被吓得尖叫连连，顺便尿湿了短裤。下一个瞬间，听到她的惨叫的卡洛琳飞奔了过来，一把将妹妹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我在这里，已经没事了！” 　　“姐姐！我好害怕！我只看到他一路杀人很轻松，没想到死人的脸会这么可怕！为什么那家伙能面不改色的杀人？他果然不是正常人啊！我不想看到你再跟他一起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听你的。我们回家。” 　　就像这样，幼小的卡琳以一种意外的方式改变了姐姐的念头，代价就是她一连几天都没有能够睡觉。就算姐姐每天都陪在她的身边，只要卡琳一闭上眼睛，那个死去黑帮分子的脸就会清晰地出现在她的噩梦之中，令她尖叫着惊醒过来。 　　与此同时，云先生也已经悄悄地离开了魔女集会的大本营，在城里展开了独自的调查行动。说是调查，当然还是老一套：先锁定一群有嫌疑的犯罪分子，接着动手将首领之外的所有人都杀掉，最后再对活下来的那个倒霉蛋进行严刑拷打，套出情报之后便送他也一并上路。 　　这一切都与黑发少年在贫民窟时做的事情完全相同，只不过没有了卡洛琳这个负责监视的人，那家伙的行为一下子就变得无比过激。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整座城里的黑帮有一半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而能够住在城里的黑帮，其身份与贫民窟里的那些地头蛇不可同日而语，他们的背后都是有政界和商界的大佬暗中撑腰的。云先生的肆意杀戮，无疑动摇了这帮人的统治根基，而他们可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懦夫，肯定会采取相应的报复手段。魔女集会的长老们也察觉到了这种威胁，没等卡琳完全从受惊状态之中恢复过来，卡洛琳就被召去参加了上层的会议。 　　“姐姐？你在哪里。卡洛琳姐姐！？” 　　“我在这，不要害怕，姐姐在这。” 　　卡琳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的晚上，她再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边却不见了卡洛琳的身影。眼看她又要陷入恐慌状态，正在门外休息的姐姐连忙冲进了卧室，温柔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一直都在这里。” 　　“骗人……我感觉到了，在我睡觉的时候你走开了……是那家伙对不对？那家伙在城里闹出大事了，所以长老们才会叫你过去，你又要走了对吗？” 　　“不会的……姐姐已经拒绝长老们了，在你好起来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呜……！” 　　听到这个回答，卡琳心里五味杂陈。本来这应该是她最想听到的答案，但现在却变成了心中的重担：因为自己看到了死人被吓破了胆子，害得姐姐不得不拒绝长老会的命令。 　　在长幼尊卑非常严格的魔女集会之中，这无疑是一种自毁前程的行为。本来将来有望成为一级魔女，甚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长老会一员的卡洛琳，很可能因为这次的抗命而失去光明的前途，一辈子只能当个默默无闻的二级魔女，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的错！ 　　“不行，姐姐……你不能不听长老会的话的……万一她们不给你升级了怎么办？” 　　“那也无所谓，对于我来说，只要能够守护好你这个唯一的妹妹就足够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才不要成为姐姐你的绊脚石！” 　　听到卡洛琳的这句话，本来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卡琳猛地跳了起来，一把将她从自己身边推了开去：“我，我已经没事了！不过就是个死人而已，我已经完全不害怕了！姐姐你赶快去告诉长老会，你愿意接受她们的任务，把那个一点常识都没有的杀人狂魔带回到正轨上来！” 　　“别逞强了，卡琳，你明明还在发抖。” 　　“才，才不是！我才没有在发抖，只是躺久了身体有点不适应而已，不信你看！” 　　为了向姐姐证明自己已经恢复了，卡琳咬紧牙关强忍着躲回到安全的被窝里去的冲动，从床上一跃而下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了起来。在此期间，那个狰狞的死人面孔仍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但为了姐姐的未来，她硬是忍住没有屈服于这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怎，怎么样？说了我已经没事了吧？” 　　“卡琳，别勉强自己，姐姐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别管我了！都说了我没事了！” 　　一番运动之后，卡琳听见姐姐仍旧不愿意离开自己，于是便恼怒地冲她大喊了起来：“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啊！我也不想让你回到那家伙身边，但如果你因为我的原因被长老会排挤了，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卡琳…………” 　　面对妹妹那无比激动的反应，年轻的魔女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她毕竟只是卡琳的姐姐，并非是她的母亲，所以当然也没有安抚叛逆期小孩情绪的经验。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活动，卡洛琳最终只能点了点头道： 　　“我明白了，卡琳……既然你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能按你说的做了。但你要向我保证你真的已经没问题了。” 　　“都说了，我没问题的！你快去向长老会复命吧！” 　　“嗯。” 　　目送姐姐离开房间之后，卡琳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个死掉的男人的鬼脸再一次地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顿时感到浑身冰凉手脚发软的卡琳，只得赶紧躲回了被子里。但没有了姐姐在身旁无微不至的陪伴，光是闷热的棉被完全无法打消她心中的恐惧。那个死人被切开的气管和咧开的嘴巴在她眼前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她彻底吞没： 　　“卡洛琳姐姐这个笨蛋，笨蛋！为什么我让你去你就真的去了啊！你为什么察觉不到我是在逞强啊！果然比起我这个累赘，你还是更想呆在那个男人身边对吧！姐姐这个大笨蛋！” 　　在这个瞬间，卡琳的心中明明白白地产生了对姐姐卡洛琳的憎恨之情。明明是她自己让姐姐离开的，一眨眼的功夫却又开始倒打一耙，这其中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但这就是小孩子所特有的毫无逻辑的思维方式，尚且年幼的卡琳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念头，却成为了悲剧的导火索—— 第三十一章 悲剧的发酵 　　“你恨吗。” 　　“是谁！？” 　　此时此刻，在黑暗的房间之中，唯有躲在被窝里的卡琳一人，但她分明听到一个苍老而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你恨吗？你的父母抛弃了你，现在唯一的姐姐也离你而去，你很恨对吧！想要复仇对吧？” 　　“是谁在说话！？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恨卡洛琳姐姐！？” 　　“口桀口桀口桀………………我理解，像你这样口是心非的孩子我见过太多了。但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屈服，因为对彼此的憎恨就是你们人类的力量之源，也是令我诞生的生命之源。无人能够反抗自己的本质。” 　　“邪灵！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DEAMONIC，EXPELLITUS！”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正在被某种超自然的意志所入侵，身为见习魔女的卡琳连忙念出了所有魔女都必须学会的基础咒语——驱魔咒。作为利用黑暗的力量守护光明的一族，南美的魔女集会无可避免地会与邪灵恶魔之流发生纠葛，每一个魔女都必须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灵魂不受污染。 　　“哈哈哈哈哈……没有用的，我已经说过了，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屈服……！哈哈哈哈！” 　　“哈啊……哈啊……哈啊……！可恶！” 　　然而盯上了卡琳的这个邪恶意志，却不是一个未成熟的小魔女的魔力所能奈何得了的对象。虽然它在咒语的作用之下暂时烟消云散了，但卡琳很清楚，这家伙总有一天会回来，它所留下的狞笑就是最好的证据。 　　“怎么办……怎么办……！？” 　　所以卡琳现在心里感觉那叫一个慌张。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把卡洛琳姐姐叫回来，让她帮助自己驱魔。但这就代表着她又要成为姐姐的累赘，害得她无法跟在喜欢的人身边，也害她无法完成魔女长老们发布的命令，从而失去光明的前途。这是卡琳所不愿意看见的。 　　但这只不过是借口罢了，更重要的一点是，想要完成完美的驱魔，一位魔女就必须完全看穿受害者被邪灵附身的原因。这就等于是让卡琳亲口告诉姐姐，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口是心非，都是对姐姐的试探。 　　没错，其实卡琳根本不想姐姐抛下自己跑去执行长老的命令。她想听到的回答是：哪怕放弃自己的前途，哪怕放任云先生在城里大杀特杀，她这个做姐姐的也绝对不会抛下弱小的妹妹一个人不管，永远都会无条件地陪在妹妹身边做她的终身保姆。 　　这是何等龌龊而自私的想法啊，但它就是卡琳在那个时候的真实心声！卡琳已经习惯了卡洛琳那无微不至的照顾，习惯了被姐姐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她穿成男孩子的模样，整天跟一帮普通人家的小屁孩一起在街上鬼混，魔女学的功课统统成绩不及格，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集会所的吊车尾，无可救药的问题儿童。 　　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姐姐是那个天才卡洛琳！就算她再怎么调皮捣蛋好吃懒做不好好学习，有了这个身为明日之星的姐姐罩着自己，她这辈子照样会比那些整天勤奋学习魔女之道的同龄人们过的更好，更舒服！ 　　这就是卡琳隐藏在潜意识之中的想法，充满了令人不齿的傲慢与懒惰，只不过她一直以来并未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直到现在。她的愚蠢招来了邪灵的附体，如果恶化到需要驱魔的程度，那她就没有任何借口能够替自己开脱了。 　　“不行……我不能告诉别人……只能自己解决！” 　　对于卡琳来说，那是比死亡还要令她恐惧的事情。她绝对不能让卡洛琳姐姐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龌龊的存在，哪怕卡洛琳在知道真相之后多半也会笑着原谅她，但卡琳却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没有将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姐姐，也没有向其他集会所的魔女求助，而是下定决心自己想办法驱除这个附在身上的魔鬼。那个时候的卡琳并不知道，这将会成为她人生之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然后，几天时间过去了。 　　“云先生，就是这里了。” 　　傍晚时分，在靠近繁华街的一条小巷里，黑发少年与褐肤的魔女并肩而立，悄悄观察着街道对面的一座大型夜总会。里约是一座娱乐业非常发达的南美都市，像这种会员制的夜店比比皆是，如果这里真的是邪教徒的大本营，那他们一定也很懂得藏木于林的道理。 　　“你确定吗？” 　　“完全确定，我在城里有好多朋友，其中也有不少就住在高档会所里面，他们之中有人看到包厢的贵宾的手指上戴着邪教徒的戒指。得到这份情报之后，我又拜托了其他的朋友进行跟踪，发现这些人都会频繁出入这个夜总会。” 　　不过对于卡洛琳花了几天功夫就搞到的情报，云先生明显有些不信任。听到她的解释之后，黑发少年毫不掩饰地扬起了眉毛： 　　“我前阵子拷问了那么多人，最后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都与邪教有关，不是帮忙贩卖毒品就是曾经负责运送被绑架的平民。但这些人都被法术清除了记忆，根本说不出邪教总部的所在地。你的这些朋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查明真相？如果他们真的做到了这件事，也会被立刻抓住灭口才对。” 　　“笨蛋，谁告诉你我的朋友就一定是人类了？” 　　云先生的质疑倒是头头是道，不过卡洛琳听了并不生气，而是俏皮地冲他莞尔一笑：“我说的朋友，是这些孩子啦！” 　　一边这样说着，卡洛琳一边向黑发少年伸出了手掌，只见在她形状优美的小麦色掌心之中，趴着好几只小型蜘蛛。这些节肢动物都有着宝石般闪闪发亮的身体，八只复眼之中闪动着智慧的灵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蜘蛛，而是以魔力为食的动物。 　　“蜘蛛使魔……而且还只是复数使魔之中的一部分，你就是用它们充当眼睛监视着整个城市的吗？” 　　“别这么说，我跟这些孩子并不是主仆关系，我们是朋友。我分给他们魔力，让他们得以延年益寿子孙满堂，作为回报，他们也会帮我关注城里发生的事，这不是什么利益交换，而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 　　听到卡洛琳的这句话，黑发少年陷入了沉默。他之所以会沉默，是因为完全想不到该怎么接话，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使魔、式神、傀儡、召唤兽这类词语都只有一个共同的意思，那就是“灵能者的道具”。他根本不认为它们是有独立思维的生物，也完全想象不到会有魔女将自己的使魔称作朋友，不管怎么想，那都只会让法术的效率变差而已。 　　然而卡洛琳确实这么做了，而且还做得很好。她不仅将一般女性避之不及的蜘蛛当成了朋友，而且还确确实实地利用它们监视了整座城市，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找到了邪教徒的大本营所在地。与此同时，云先生自己也在城市的暗处重复着杀戮与拷问的血腥手段，但却没有一点进展。 　　以往黑发少年都对自己的做法很有信心，认为只要展示出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冷酷，用最原始的恐惧击溃敌人的意志，就一定能够最快地完成任务。加入“七星剑众”之后数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过来的，今后也打算继续这样做下去。然而卡洛琳却打败了他，向他证明了暴力和杀戮并非效率最高的手段，这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云先生的世界观： 　　【是我高看自己了吗？我所坚信的正义，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正义，至少不是最好的那种……？】 　　“云先生，快看！有人来了！” 　　正当少年陷入些许迷茫的时候，魔女那急切的呼唤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云先生定睛一看，发现一台加长款的豪车正在缓缓驶向夜总会的正门，守在门口的黑衣保镖见状连忙上前打开了车门，从里面下来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各个叼着雪茄穿着昂贵的皮草，一看就知道是混社会的大佬。而且还不是贫民窟里那种低端帮派的首领，是能够左右整个里约热内卢政商两界的真大佬，不是贩毒组织的大头目，也得是卖军火起家的那种。 　　“怎么样，他们戴着戒指吗？” 　　“嗯，我看得很清楚，想必这些人就是邪教的核心成员了。” 　　虽然距离夜总会足足有几十米远，但黑发少年那超人的视力仍旧能够一眼看见那些人手上的戒指。那戒指既是身份的象征又是一种契约的枷锁，是邪教给自己豢养的牲口打上的印记。这些人通过邪教的帮助赚取的财富，最终都会落到邪教本身的手里。 　　“看样子，这个巫毒教并不是偶然来到此地的。他们已经在这座城里扎根很深了。常年镇守于此的魔女集会对于他们是最大的威胁，所以他们才会开始在贫民窟频繁生事，为的就是分散你们的注意力，让你们以为他们只是立足未稳的外来者，从而制造一击必杀的时机。” 第三十二章 必杀执行 　　对于像巫毒教这种类型的邪教组织，黑衣少年有很丰富的与之敌对的经验。这种组织就好像厨房里的油污，如果放着不管便会在不知不觉间逐渐积累，等到最后积重难返的时候，就再也无法彻底清除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他们的行动背后还有什么阴谋，再这样下去整个集会所的大家都会有危险！” 　　“放心吧，他们的阴谋到此为止了。很快你们就能回归到和平的日子中去。” 　　而黑衣少年作为天衍会七星剑众一员来到此处的工作，便是在一切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将罪魁祸首斩草除根。之前所有的杀戮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准备，虽然靠着卡洛琳的朋友们，他提前找到了敌人的大本营，但接下来要做的事却并没有改变： 　　“锵！”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大街上耶！” 　　眼看黑发少年从背后的剑匣中拔出了寒光闪闪的长剑，卡洛琳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但马上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云先生浑身散发出的杀气绝非贫民窟那时可比，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一名杀手，还有交流的余地，但此时此刻的黑发少年已然化为了一把牢牢锁定目标的武器，人性已经从他的眼中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钢铁般冷酷的绝对意志： 　　见·敌·必·杀！ 　　“啊啊！我知道了，你尽管放手去做吧！我会帮你处理后事的！LAMUS，CALITA，MISTIO！” 　　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阻止云先生大开杀戒以后，卡洛琳破罐子破摔地掏出了法杖，高声召唤出一团迷雾，这团雾气瞬间扩散到了整个街区，进入其范围中的车子纷纷刹车，路人也呆滞地站在了原地，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梦游般的迷茫表情，他们的意识都被催眠了。 　　“发生了什么？这雾气是怎么回事！？” 　　唯一没有受到魔法雾气影响的，就是夜总会门口的保镖们。或者应该说这样一来就能看得很清楚了，整个夜总会都被无形的结界保护了起来，在雾气之中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圆形领域。 　　“这就是邪神的力量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市中心里展开了结界，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卡洛琳感到了深深的后怕。如此大规模的结界，想要持续运作势必要依靠本地的灵脉来提供能量，然而管理着灵脉的魔女集会之中竟然无一人发觉异状，甚至连它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清楚。如果她不是恰好召唤了既有实体又有魔力的雾气，这个结界的存在根本就不会被暴露出来。 　　“哼……终究是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在绝对的正义面前，终究是毫无意义的挣扎。” 　　但黑发少年才不管什么结界不结界的，就在卡洛琳还在后怕的时候，他已经单手执剑走上前去，轻盈地越过在大街上停得七零八落的车辆，来到了夜总会的门前。几个惊魂未定的黑衣保镖看到手持凶器的入侵者靠近，二话不说便掏出了手枪： 　　“黑发黑衣的东方人……这家伙就是在城里捣乱的那个杀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快干掉他！” 　　“唰——！” 　　“咦……？” 　　然而，保镖之中的头目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发下自己的上半身正在重力的牵引之下向地面滑落，而下半身的两条腿却还在原地站得笔直。 　　“咦咦咦……身体怎么动不了了……” 　　一时之间，这个高大的男人并没有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身后发生的一幕： 　　“哼。” 　　只见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黑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了那里，手中的长剑闪着刺眼的白光。在他身边是男人的几个部下，或者说是部下们的尸体。他们都被一剑干净利落地拦腰斩断，上半身连着半截肠子和脊椎滑落在地，下半身却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仍旧牢牢地站在原地。 　　“啊啊……原来我也被腰斩了啊……” 　　终于，保镖头目在永远闭上眼睛之前搞清楚了自己的死相。不知怎的，他还觉得有点幸福，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死前看见自己脊柱的横截面长什么样的。 　　“呜哇……比之前下手还不留情！” 　　半晌之后，卡洛琳气喘吁吁地穿过街道跑了过来，看到了散落一地的半截尸体。黑发少年并没有等她，除了这些死状凄惨的尸体之外就只留下了一扇被砍成碎片的夜总会大门，看来他已经独自闯了进去。看到此情此景的魔女不由得抓狂地叫出声来： 　　“啊啊！我受够了啦，这家伙就没有考虑过夜总会里有可能会有普通人吗？难道他打算把里面的所有人都杀光不成！？” 　　话音刚落，卡洛琳就自己说出了答案：“我知道了啦！他就是打算把所有人都杀光！但即便如此我也要跟着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用力一拍脸颊强行打起精神，年轻的魔女鼓足了勇气踏入了黑洞洞的夜总会大门。门后是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通往一个无比纸醉金迷的世界：夜总会的空气之中飘散着令人沉沦的甜腻熏香，粉红色的闪烁灯光营造出了无比勾动欲望的迷幻氛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这表面上的诱惑所吞噬，消失在了这条走廊的尽头。 　　然而现在这种伪装已经被暴力彻底撕破了，熏香之中混进了大量的血腥气味，浓郁得简直令人作呕。这些血液的主人是一路之上随处可见的尸体，他们从打扮上看是服务员、是酒保、是保镖、是普通的客人，但所有人都戴着象征邪教徒的戒指，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从手枪到匕首到棍棒指虎应有尽有，甚至有的人直接拿了正在拖地的拖把就上阵了。 　　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邪教徒，有着为了捍卫自己的大本营而豁出性命去战斗的觉悟。而云先生也赐予了他们平等的死亡，所有人都是一剑毙命，要么是贯穿眉心，要么是斩落头颅，或者是从身体中间一分为二。 　　场面看上去虽然无比残忍，但大概这些人在死前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苦，证据就是他们的表情都十分平静。这大概是因为黑发少年的剑实在是太快了，甚至快过神经传递疼痛讯号的速度。也许，这就是他独有的展现慈悲的方式吧。 　　“云先生……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一个不留了，我究竟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看到一路之上的血腥景象，卡洛琳心里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如果按照黑发少年在贫民窟时所展现的战斗力，她觉得自己还能起到一点辅助的作用，帮他防御一下敌人的冷枪什么的。 　　但现在看来，云先生当时压根没有用出真正的实力——他只不过是为了将恐惧彻底铭刻在黑帮小头目的心目之中，方便之后对其进行拷问，才故意放慢脚步让对方先射击一轮的。如果他真的有那个想法的话，贫民窟的那帮人根本没有机会开枪，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就会被全部秒杀了。 　　而现在黑发少年已经没有必要故意制造恐惧了，他已经锁定了敌人的大本营，剩下的只有斩草除根的工作罢了。在这种压倒性的战斗力面前，邪教徒们显然毫无还手之力。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卡洛琳作为一个并非专司战斗的魔女根本就没有跟上去的必要。 　　“不行……哪怕只是作为旁观者也好，我也得见证到最后。只有亲眼目睹了玷污这座城市的罪魁祸首被铲除，我才算尽到了身为魔女的责任，而且，还有被占据的灵脉需要恢复，我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尽管如此，卡洛琳还是决定要走到最后。她沿着尸体所形成的道路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来到了夜总会的大厅。这里刚刚爆发过一场恶战，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但发出硝烟的子弹却无一命中目标，只在墙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弹孔。至于那些开枪的人，他们也都已经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 　　“云先生？他去哪了？” 　　椭圆形的大厅之中，一时之间看不到别的出口，但卡洛琳却也没看见黑发少年的身影。他整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了被斩杀的死者作为自己曾经来过的证据。 　　“Secrele，Mauduas。” 　　迷茫了片刻之后，卡洛琳马上想起自己是个魔女，于是便举起法杖默念起了咒语。随后法杖的顶端便放出一道无形的能量波，替她探查到了附近的隐藏通道： 　　“原来是在地下！入口是——————这里！” 　　跟随法术的指引来到夜总会大厅的舞池中央，卡洛琳抬起穿着长筒靴的右脚用力往地上一跺，脚跟不偏不倚地踩到了隐藏的开关。伴随着一阵机械的轰鸣，舞台的地面上裂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隐藏于其下的石头阶梯，还有一具无比扭曲破碎的男人尸体。 　　“哇！？吓我一跳！这家伙是被卷进密道的机关里绞碎了吗……希望他是死之后才进去的！” 第三十三章 地下白骨之殿 　　这个死状凄惨到让卡洛琳十分同情的男人，就是夜总会里最后一具穿得还像是“正常现代人”的尸体了。再往前深入地下，魔女在阴暗潮湿的通道里发现的新的尸体的装束就明显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邪教徒…………！” 　　该怎么说呢，确实只有“邪教徒”这三个字能够准确地描述他们的身份。这些人有白人也有黑人，有拉丁裔也有亚裔，有男性也有女性。但所有人无论男女人种都**上身，下渗只穿一条短裤，用貌似人类骨灰的某种物质在全身的皮肤上画出栩栩如生的骷髅花纹。 　　正常的人类无不希望自己的皮肉能够永远包着骨头，皮肉越多越强壮，他们的生命就越健康。而这些人……这些人却宁可让骨头显露出来，明明还活着，却崇拜死者的模样。能够让人的心智扭曲至如此地步的教义，不是邪教又是什么呢？ 　　而且，到了这里之后，地上的尸体总算不是直接被秒杀的货了。在通道的墙壁和地板各处，可以明显看到许多打斗留下的痕迹，很明显面对死神的降临，他们没有畏惧，而是用法术和各种骨头制作的兵器进行了“英勇的反击”。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些邪教徒还是未能阻挡云先生的脚步，沦为了被他无情踩扁的虫豸。 　　“叮！叮！铛！” 　　“战斗的声音，就是这里了！” 　　接着往前走了几十米，卡洛琳听见前方传来金属碰撞的激烈声响，意识到自己终于追上了黑发少年。她加快脚步冲上前去一看，发现自己离开了狭窄的地下道，来到了一处宽敞的空间。 　　“这，这是！？” 　　随后，她就被双眼所见的一切所惊呆了。 　　“这太过分了！” 　　只见在原本可能是废弃地铁站还是什么的空旷洞穴里，秘密麻麻地堆积着无数的骷髅模样的神像，在它们的周围则是各种用来朝拜的坐垫、香炉，以及献祭用的鲜血祭坛。卡洛琳一眼就看出，这些神像并非模仿死者的雕塑，都是用活生生的人类制成的真正的白骨标本。 　　为什么她能这么肯定？因为那些白骨所呈现出的极度痛苦和扭曲的姿势绝非雕刻家所能模仿得了的，更何况每一具骷髅的姿势都不尽相同，体型也五花八门，卡洛琳甚至能够大致猜测得出哪具骷髅生前是男性，哪具骷髅生前是女性，哪个是年轻人，哪个是老人…… 　　很显然，这些神像都曾是活着的人类，但他们并非同死于同一个时代。那些被堆在最下面的古老骷髅神像，其表面已经被焚香和蜡烛的火焰熏得发黄发黑，不知道已经作为虚假的偶像被崇拜了多少岁月。 　　而那些堆在上方的新神像，则很明显才死不久，骨头的表面还洁白如雪。除了新加入邪教徒的那部分以外，这些骷髅一定就是贫民窟里失踪的年轻人的最终下场，不过这都没差，因为前者也刚刚被云先生全部杀光了。被卷进这次事件的失踪者，注定无人生还……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明明这是我身为魔女集会成员的职责！”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卡洛琳愧疚得简直想要哭出来。一直以来她都被周围的人称作是天才魔女，南美魔女集会所近百年来最值得骄傲的希望之星。整天像这样被人众星捧月般地夸奖，卡洛琳性格就算再怎么谦虚，也避免不了真的把自己当成某种特别的存在。 　　然而现在事实证明，她的才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用。她没有能够阻止邪教徒在城市里的肆虐，没有能够救回这些被绑架的无辜民众。若是没有来自天衍会的援军，她更是没有可能直捣龙潭地闯进这座邪教徒的老巢，亲眼发现这个惊天秘密。 　　“铛——————！砰——————！轰——————！” 　　而此时此刻，这场追凶之旅也到了尾声。就在卡洛琳被成百上千具白骨所震撼的同时，从地下深处传来的战斗声变得愈发激烈了，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最终的胜负近在眼前。 　　“啧……我得赶快了！” 　　卡洛琳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就算赶过去也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云先生定会将他那冷酷的信条贯彻到底，完成自己的任务。但即便如此年轻的魔女还是想要亲眼见证事件的终结，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于是乎卡洛琳便加快了脚步，一路飞奔着穿过堆满骷髅的神殿，来到了废旧地铁站的尽头。有两个男人正在那里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其中一人当然是云先生。只见黑发少年手持古剑，周身还漂浮着一整圈漆黑的袖里剑，形成了攻守兼备的剑阵，显然是拿出了真本事。 　　而他的对手，也确实需要黑发少年全力以赴地去对决。这是一个身高至少有两米的巨汉，但他的实际体积要比那更大，因为他浑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骨，用貌似晒干肌腱的绳子紧紧固定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头骨头做成的巨兽。如果不是云先生的剑气已经打破了大片的骨头装甲，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皮肤，卡洛琳甚至都不敢确定这家伙究竟是一个人类还是一头熊。 　　“这，这家伙就是巫毒教的首领吗？怎么可能有这么疯狂的人！？” 　　看到敌人头目的真面目之后，年轻的魔女简直感觉自己的三观彻底碎裂开来。虽然她自己也是古老知识与传统的继承者，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在二十一世纪的城市之中，就在繁华街的地下十几米处，居然会隐藏着这么一个崇拜死人与白骨的邪教，而且城里的那些名流们还是它忠实的教徒！ 　　在剥掉文明的表皮之后，这个世界的真相居然是如此疯狂的吗？难道工业革命之后人类所经历的进步，统统都只是徒劳吗！？即便现在已经有了发电机和互联网，汽车轮船和超音速飞机，居然还有人会崇拜这种拿活人献祭的血腥邪教！ 　　“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人类的欲望从来就没有变化。倒不如说现代文明扩张了他们的想象力，欲望的上限也随之上升到了新的高度。邪教便是利用人心里的这种空隙生根发芽的。” 　　听到背后传来卡洛琳那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正在与白骨巨人对峙的黑发少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这样说道： 　　“而我的使命就是摘除邪恶的幼芽，为此我会不择手段。站在那里不要动，卡洛琳女士，我不想误伤你。” 　　“唰唰——————！” 　　话音刚落，黑发少年就用无比优雅的动作挽了个剑花，另一只手捻起剑诀破空一指，口令随即发出： 　　“尽灭阵·六道。生生流转，荡尽妖氛。” 　　“唰唰唰唰唰唰——————！” 　　刹那，六把袖里剑自动飞出，在云先生身前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形阵法。随后圆阵之中便开始积累大量的灵力，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光球。这很显然是威力非常强大的灵力炮，一旦发出就是毁天灭地的激光。 　　“吼——————！” 　　当然，黑发少年的敌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完成蓄力，白骨巨人见状立即往身上一抓，用力丢出漫天的碎骨，这些骨骸在空中自动结合起来，化作扭曲的士兵朝云先生袭击而去。 　　“云先生，小心！” 　　“唰！唰！唰！” 　　卡洛琳见状想要出手相助，但事实却证明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普通的灵能力者在蓄大招的时候当然是毫无防备的，但黑发少年却强到能够一边让尽灭阵蓄力，本体还能行动自如，轻轻一挥手中的武器就将来袭的白骨统统砍成了碎片： 　　“雕虫小技。” 　　“哈哈哈哈哈哈，你上当了，VOODOOOOOOOOO————！” 　　然而这正是白骨巨人想要看到的结果。只见那些被砍碎的骨头刚落到地上，马上就像生了根一样往水泥地板里使劲钻了进去，随后整个地面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那是一个法阵！没想到看上去像是个无脑莽汉的白骨巨人，居然会利用敌方的攻击打碎自己的骨头，从而远程制造出强力的法阵！如此精妙的魔力操作究竟需要多少年月的练习才能掌握，卡洛琳根本无从想象。如果她是独自一人来到此处的话，肯定连一合之力都没有便会被对方秒杀了。 　　“破。” 　　“锵————！” 　　然而，面对不断在地面上制造裂痕，想要将他的立足之地彻底摧毁的白骨法阵，黑发少年甚至懒得多看一眼。他只是轻轻把手中的长剑往地上一插，立即就有一道无形却有质的剑气在地面之中迅速扩散开来。 　　“砰————！” 　　接下来只听一声巨响，所有深入地下的白骨碎片被瞬间弹到半空之中，然后化成灰烬飘走了，地面的震颤当然也随之平息了下来。无论白骨巨人究竟准备用这个法阵施展怎样的反击，他都已经失去了这最后的机会。 　　“可恶，这怎么可能……我的VOODOOOOO怎么可能敌不过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道罗亚诸神已经抛弃了我！？” 　　“别说蠢话了，巫毒教并非单纯的邪教，而是非洲的人们在被奴役和殖民的绝望之中创造出的希望之火。你所信奉的才不是什么罗亚诸神，只不过是假借其名的恶魔罢了。” 第三十四章 邪神的圈套 　　“慢着！你不能就这样杀了我！你可知道这座城里的权贵之中还有多少我教的信徒？就算你杀了我，他们只会取而代之！如果让我活着，我可以与你合作，把他们的名单都交给你，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慢慢去根除那些有毒的蛀虫！” 　　面对黑发少年那冷酷无比的杀意，邪教教主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难逃一死，于是便跪地求饶了起来：“求你了！再想想吧！如果你是为了恢复秩序而来，就不能这样直接杀了我了事！” 　　“秩序？那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诛灭盘踞此地的首恶。如果有其他邪教徒取而代之，到时候还会有别的七星剑众前来再度将其诛杀的。”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说你这家伙归根结底，不也就是个只懂得杀人的工具人而已吗？少在那里用高高在上的样子审判我了！你这臭小鬼啊啊啊啊啊！” 　　听到云先生的这句话，白骨巨人明白了他不可能放过自己，于是便破罐子破摔地一跃而起，用双手护住胸口试图硬抗尽灭阵的攻击。当然这完全是徒劳的尝试，下一个瞬间，从圆形剑阵之中射出的强力光炮就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他： 　　“尽灭阵·六道，开！” 　　“轰轰轰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何等的力量！？我的神！博格巴老爷啊！请您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邪教教主在临死之前大声请求自己所信奉的邪神的保佑，但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的神并没有现身拯救他，只是放任光炮摧毁了男人身上的白骨护甲，接着又蒸发了他的血肉。 　　“嘶嘶嘶嘶嘶嘶……………………” 　　仅仅几秒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被光炮横扫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陷，在凹坑的中心跪着一具全新的骷髅。那是肉体被彻底消灭的邪教教主最后剩下的残骸。只见他全身的骨头呈现出黑曜石般的模样和硬度，就连尽灭阵·六道的威力都未能将其消灭。 　　看来此人还是有很深的道行的，至少修炼到骨头已经发生变异的地步。如果不是遇到了云先生这样的超级高手，整个里约热内卢的魔女联合起来说不定也无法彻底杀死他。 　　“哼，原来是巫骨功。这家伙果然只是用巫毒教作为幌子吸收祭品，实际上修炼的却是完全不同的邪术，只可惜比起正版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真正的巫骨功练成之后，肉体可不只有这种程度的强度。” 　　“锵——————！” 　　“咔擦！” 　　“沙沙沙——————” 　　看到这具骇人的黑色骸骨之后，见多识广的黑发少年只是轻蔑地发出一声冷哼，随后走上前去一剑砍掉了骷髅的脑袋。如此一来它的整个身体，包括下巴骨就全部化成黑色的沙子崩坏殆尽，只剩下一个黑得发亮的头骨自动漂浮到了空中。 　　“什么？居然还有残魂藏在体内？不，不对……这种感觉是！？” 　　【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家伙，本大爷要恭喜你啊，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看到头骨漂浮起来之后，云先生先是以为是邪教教主的灵魂还藏在里面，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判断错了，这是另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正在利用他的残骸说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报上名来！” 　　【本大爷？本大爷的名字是博格巴老爷，是巫毒教的罗阿大神，也是这个死掉的蠢材所信奉的邪神。你难道没有听见他垂死的祈祷吗？】 　　“巫毒教里才没有什么叫做博格巴的神明，你也只不过是个冒充神明的邪灵罢了。与信徒一起去死吧。” 　　“唰——！” 　　“咔擦！” 　　虽然是他自己让别人报上名号的，但云先生一听对方自称邪神就嗤之以鼻，很没有耐心地挥出一道剑气砍了过去。漂浮在空中的骷髅头并没有什么卓越的机动性，根本躲不开这迅雷般的一击，立马就被劈成了两半。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至极！】 　　【呵呵呵呵呵呵，毫无卵用！】 　　“…………你这家伙。本体不在这里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发现得太晚了！】 　　【咔哈哈哈哈哈哈！本大爷已经得手了！】 　　“给我闭嘴！” 　　“唰唰唰——————！” 　　然而，被一分为二的骷髅头仍旧漂浮在空中，并且一左一右地发出了嘲讽的笑声。看到这一幕的黑发少年突然额头暴起青筋，整个人纵身一跃跳到空中，迅猛无匹地连续斩出好几发剑气，将这聒噪的骷髅头彻底砍成了碎片，嘲笑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该死……居然中了这么明显的圈套，果然我就不应该与别人合作。” 　　落地之后，少年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了鞘中，转身快步走向卡洛琳所在的出口。年轻的魔女看到一贯冷静的他脸上此时浮现出了明显的焦急神色，也意识到大事不妙： 　　“怎，怎么回事？那家伙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难道我们看漏了什么？” 　　“刚刚被消灭的只不过是弃子罢了，这个自称邪神的高位存在来到此地，只不过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宿主，整个邪教组织包括教主在内，都只是它的道具罢了。现在它已经锁定了合适的宿主，于是便抛弃了这些道具吸引我们上钩。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这么容易就查明邪教总部的所在地。” 　　“怎么会这样！” 　　听到云先生的解释，卡洛琳那小麦色的脸颊一下变得苍白了不少：“是，是我连累了你吗？如果不是我多此一举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容易被骗了……” 　　“不……因为下达最后的判断的人是我，责任终究在我身上。要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允许你的同情。我之前从来没有组队执行过任务，根本不知道怎样与人合作，我就不应该去尝试接触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云先生……” 　　“轰轰轰轰————————！” 　　“呀啊啊！这是地震！？” 　　眼看黑发少年脸上浮现出无比自责的神色，卡洛琳刚想安慰他几句，整个地下通道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摇晃。没等魔女反应过来，云先生就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细腰： 　　“云先生！？你这是在摸哪里——” 　　“抓紧了，这里马上就要坍塌了，我要带你强行返回地面。” 　　“强行返回？你打算怎么做——” 　　“尽灭阵·六道！” 　　“咦咦咦咦咦咦————————！？” 　　在卡洛琳一脸震惊的注视之下，黑发少年在自己的头顶摆出了剑阵，笔直地瞄准了即将坍塌的天花板——如果地道马上就要塌方了，自己的位置又来不及逃离怎么办？那么就直接轰出一个洞口就好！这就是七星剑众式的逃生方式啊！ 　　“六道炮最大火力，开！”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下一个瞬间，圆形剑阵之中喷射出直径超过五米的刺眼光炮，其威力远大于刚刚用来轰杀邪教教主的那一击。巨大的光柱突破了地道直冲天际，在里约热内卢市中心的大街上制造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等到白光消失之后，卡洛琳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可以从地下直接望见头顶晴朗的夜空： 　　“啊哈哈……我在做梦吗？这可是十几米厚的泥土和石头啊，居然就这样被蒸发得干干净净……这真的是人类能施展得出来的力量吗？” 　　“你还在那里碎碎念些什么？快跟我回去，魔女集会的人有危险！” 　　“咦？” 　　卡洛琳还没有来得及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急着要走的云先生的一句话却将她迅速惊醒：“你是说，邪神盯上的是集会所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它不惜牺牲自己苦心发展的邪教也要引诱我们出击，就是为了让集会所变得无人防守。而且它刚刚的那种得意洋洋的挑衅，也显得非常针对我个人，恐怕被选作附身容器的是我所认识的魔女，也就是——” 　　“不会的！不会是那孩子的！” 　　黑发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卡洛琳强行打断了。很显然年轻的魔女也已经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但是却拒绝承认这个现实： 　　“那孩子又不是什么厉害的魔女，在同龄人之中成绩也是最差的一个，如果不是我这个姐姐一直在帮她求情，她早就被集会所扫地出门了，邪神怎么可能选她附身呢？这是不可能的！” 　　“………………………………也是啊，也许只是我多虑了吧。” 　　云先生本来有一百个论点可以用来反驳卡洛琳的说法，比如说正是那种离经叛道的性格，才容易招来邪灵附身什么的。但看着卡洛琳那无比慌张的样子，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卡琳！卡琳，你在吗！？在就赶快回答我！” 　　然而，就算再怎么否认现实，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因此而好转。等到云先生和卡洛琳赶回魔女集会所的时候，那里已经不见了卡琳的踪影。一个从睡梦中被吵醒的魔女替他们指出了方向： 　　“卡洛琳，你找你妹妹啊？我看见她不久之前一个人出门去了，这大晚上的还出门鬼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你得好好管教她了啊。” 第三十五章 邪神现身 　　“卡琳！我现在就来！” 　　“喂？卡洛琳！？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抛下仍旧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同僚，卡洛琳飞快地冲进了渐浓的夜色之中，云先生也默默地跟了上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里约热内卢的山道上飞奔着，远处传来城市里此起彼伏的刺耳警笛声，显然阻断闲人靠近的魔雾已经散去，人们发现了夜总会里的大量尸体，以及地面上被开出的那个大洞，整座城市都因此陷入了混乱。 　　这本该是魔女集会的禁忌，无论有什么理由，她们都不应该在城里制造出如此大的动静。万一因此暴露了魔女仍旧存在于现代社会之中的事实，就会导致非常大的麻烦。但卡洛琳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比起遵守古老的信条，她更在乎自己唯一的妹妹的安危。 　　幸好，卡洛琳也不需要费力去寻找妹妹的下落，她心里很清楚卡琳在这种时候会往哪里跑。每当在生活中遇到不如意的事，比如说被逃课魔女集会的前辈们抓住吃了一顿训斥，或者跟街上的野孩子们打架打输了的时候，她总是会一个人躲到远离集会所的某种山上去。 　　在那座山里，有殖民时代遗留下来的废弃矿坑，被卡琳改造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在那里她可以不受打扰地哭个痛快，把心里难受的感情都发泄出去，然后重新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坏孩子模样王者归来。卡琳以为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但其实卡洛琳早就知道了这个避难所的存在，只是为了妹妹的面子考虑从来没有去揭穿过她而已。 　　现如今，卡琳很有可能被邪神选做了附体的容器。但她并没有直接在集会所里大开杀戒，而是被人看见在大半夜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这就证明她并没有完全被邪神占据心智，而是正在努力反抗。那么这种状态下卡琳能去的地方，就只可能是那座山里的避难所了。 　　“呜，好强烈的瘴气，这就是邪神的力量吗！？” 　　果不其然，来到那座山头附近之后，卡洛琳立即感受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笼罩于此。这种瘴气的可怕程度远超普通的鬼怪，简直像是溶解在空气里的无形毒素，令被它所笼罩的一切都开始迅速接近衰朽与死亡：柏油马路干燥开裂，树木违反季节地枯黄落叶，地上到处看得见虫子的尸体，房屋的玻璃积灰，墙砖发黄碎裂，就连停在路边的车子也开始生锈，轮胎中没了空气，看上去像是报废了好几年的破车。 　　“呜……！？这简直是加速了领域内的时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灵障现象？” 　　“沙！沙！沙！” 　　“云先生！？” 　　面对眼前那恐怖的死亡领域，卡洛琳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就这么贸然进入。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一连串清晰而坚定的脚步声，魔女转头一看，发现黑发少年已经大步跨进了邪神的领域，把自己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云先生，小心啊！这前面的时间流动好像有点奇怪！所有东西都在飞速老去！” 　　“没必要担心我，这不过是虚伪的表象。剥夺弱者的生命作为强者的饵料，这就是我必须斩断之恶的形态！” 　　“唰————————！” 　　听到卡洛琳那担忧的劝阻声。黑发少年并未回头看她，而是把出长剑猛地向前一挥。顿时，笼罩山头的邪恶气息就被剑气一分为二，显现出了人类能够通行的道路。但是，这却让卡洛琳感到更担心了，因为如果眼前的少年的意志强大到能够斩断这邪恶的瘴气，那么邪神的本体也一定也包括在他要消灭的“必须斩断之恶”之中…… 　　“慢着，云先生，你现在……准备要做什么？” 　　“我的职责是消灭邪恶，仅此而已。” 　　“那我的妹妹怎么办！？你有办法把邪神从她的体内赶出去吗？” 　　“……………………” 　　面对魔女的这一质问，黑发少年并未回答，只是沉默地继续前进。这一反应等于是默认了卡洛琳所担心的最坏情况，魔女见状也顾不得还有残留的瘴气，慌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闪开，邪神复活在即，我没空与你纠缠了。” 　　“不行！你这是要去杀了我妹妹对吧？作为那孩子的姐姐，我不可能眼睁睁放你过去！” 　　“不要说傻话了，既然你也是守护世界的灵能者之中的一员，应该很清楚我们的信条。就算要付出再大的牺牲，我们也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那便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均衡。” 　　“别开玩笑了！你说得这么轻松，因为被附身的又不是你的妹妹！像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战斗机器，怎么可能知道失去重要之人的感觉，我看你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亲人吧！” 　　一听云先生是真的打算连同妹妹一起斩杀邪神，卡洛琳一时情急之下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了起来。而听到这句指责的黑发少年并未还口，脸上还很罕见地浮现出了有些动摇的神色： 　　“唔…………………………” 　　“啊……对不起……” 　　看到对方的这个表情，卡洛琳马上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错了话。也许这个少年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孤家寡人，说不定他也有个远在故乡的妹妹，否则他不可能会因为一句随口的咒骂而显得如此动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家人的……” 　　“锵！” 　　“哇啊啊！？我都已经道歉了，你没必要动粗吧？” 　　“闪开！” 　　“咦！？” 　　对自己刚刚的无心之言感觉有些内疚的卡洛琳刚想要低头道歉，就看见黑发少年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朝自己砍了过来，吓得她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但云先生想要砍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从天而降的一块大石头。只见黑发少年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手中长剑连续挥舞出好几道剑气，将沿着弧线形轨迹飞快下落的巨石斩成了无数碎块： 　　“砰——————！” 　　“啊咧咧，偷袭失败了吗？我还以为趁着你们内讧的机会，至少能够先收拾掉一个人呢。” 　　“卡琳！” 　　用来偷袭的石头被摧毁之后，一个被强大的能量所附体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头顶，缓缓地降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那毫无疑问是卡洛琳的妹妹，但比起平时那种一副比同年龄的异性更像是男孩子的逞强造型，现在的卡琳身上却散发着与性格和年龄完全不符的妖艳气息： 　　只见她的上身只穿了一件肮脏的衬衫，扣子只扣了一个，两个肩膀和大片腹部完全露在外面。下半身的裤子更是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条随时有可能脱落的内裤挂在胯骨上，卡琳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妩媚，脸颊上泛着潮红的色彩，眼神更是迷离得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这种表情，卡洛琳以前只在贫民窟里的风尘女子脸上见过。毫无疑问，卡琳自己是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令人厌恶的下流表情的。 　　“可恶的邪神！你把我的妹妹怎么样了……！” 　　“啊？我只是帮她解放了本性而已。这孩子一直以来可是过得很辛苦啊，由于有个太优秀的姐姐，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拿来与姐姐相比，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肯定，同为女性的魅力也被姐姐完爆。为了维持住仅剩的一点可怜的自尊，她不得不整天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整日从魔女集会的课堂上逃学，跑到城里去与街上的臭小鬼们打架斗殴。这一切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姐姐的附属物’，证明自己‘拥有属于自己的人格’。只可惜，她越是这么做，就越是感到自己的可悲。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是个女孩，却必须要用这种反性别的手段来证明自己？为什么她就活该拥有一个在各方面都压倒自己的姐姐？这不是很不公平的事吗？” 　　“你，你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 　　“你是真的听不懂吗？还是只是在装傻？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地明说了吧，卡洛琳‘姐姐大人’。我好恨你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就没必要装成离经叛道的坏孩子了！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不明来历的邪神选作附身的容器，如果你真的想要救我的话，就请你乖乖死在这里吧！” 　　“卡琳，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我认识的卡琳才不可能会说这种话——” 　　“别被骗了！卡洛琳女士！” 　　从妹妹本人的口中听到了她的心声，卡洛琳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一脸震惊地连连后退了几步，双脚简直都快站不稳了。一旁的黑发少年见状挺身而出，执剑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邪神操纵你妹妹说的胡话，与她自己的意志没有关系。不要让这种卑劣的策略扰乱了你的心智。” 　　“哈哈哈哈！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杀戮机器也会说谎啊。你很清楚刚刚那都是实话！吾之名为博格巴，博格巴老爷，曾经是巫毒教的祭祀，目睹同胞的起义被殖民者血腥镇压之后发下毒誓，以人身化作恶灵，又从恶灵升华为罗阿神众一员之人！本大爷的附体可不是毫无条件的，如果没有‘心灵的黑暗’，不管再怎么优秀的灵能力者也无法成为我的宿主！” 第三十六章 被激怒的七星 　　“给我闭嘴！” 　　面对嚣张地自报家门的邪神，黑发少年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挥手召唤出大量的袖里剑，准备向对方发动最终的攻击： 　　“尽灭阵，开！六道五行，听吾号令，摒除邪祟！” 　　“唰唰唰唰唰唰——————！” 　　“等一下！” 　　然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卡洛琳却冲到云先生的面前挡住了他的攻击，“那是卡琳啊！你不能就这样把她跟邪神一起消灭掉！” 　　“让开，你的妹妹已经没救了，杀了她才是让她从邪灵的控制中解脱的唯一方式！” 　　“我不让！那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伤害她！” 　　“那我就只好失礼了！” 　　“唰啦啦啦啦————！” 　　“呀啊啊——！？” 　　眼见年轻的魔女说什么都不愿退让，黑发少年也懒得继续跟她纠缠下去，猛地抬起右手空挥一剑扬起了强烈的风压，硬是地将她吹开了十几米远的距离。 　　“尽灭阵，放！” 　　“砰——————！轰————————！” 　　“卡琳！住手啊啊啊啊啊————————！” 　　吹飞挡在面前的卡洛琳之后，黑发少年毫不犹豫地解放了剑阵之中的能量。他首先用五把小剑构筑出一个结界将邪神困在其中，紧接便毫不留情地发射了蓄力至最大的六道炮。在卡洛琳那悲痛的呼喊声中，耀眼的巨大光柱瞬间便完全笼罩了她妹妹的身影。 　　“咔哈哈哈哈哈！好弱好弱！简直像是挠痒痒一般！” 　　然而，当毁灭性的光芒散尽之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却是卡琳那毫发无伤的身影。只见有一层半透明的黑雾力场化作巨星骷髅头的形状护住了她的周身，完全抵消了尽灭阵·六道的伤害。 　　“切……” 　　看到自己的攻击没有起到成效，地面上的黑发少年不由得发出了烦躁的咋舌声，而漂浮在半空的邪神则对他大肆嘲讽了起来： 　　“怎么了，杀戮的使者啊？你刚才的那种气势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要让这小丫头解脱的吗？为什么攻击的威力却是半吊子水平？难道说……你是动摇了吗？因为刚刚那个魔女向你求了情，所以你变得无法下手杀掉这个女孩了吗？“ 　　说到这里，邪神用卡琳的脸做出了一个极其邪恶的笑容： 　　“呵呵呵呵……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啊！虽然这具肉体就是个散发着垃圾气味的臭小鬼，但她的那个姐姐确实是人间尤物啊，那胸，那大腿，那身材，就算是自诩正义使者的男人果然也是没法抵抗的吧？我可以从这个小鬼的记忆之中感觉到嫉妒和怨恨——原来如此，她是在嫉妒你这个野男人把自己的姐姐抢走了……这也是让本大爷有机可乘的原因之一啊！老实告诉我吧，正义的使者，你是不是真的如同这小鬼所怀疑的一样，与她的姐姐搞在一起了？那美好的肉体，是不是让你放弃了杀戮机器的身份，想起了作为人类的滋味？“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面对邪神那**裸的侮辱，黑发少年表面上显得十分冷静，但内心里却燃起了冰冷的怒火。这个时候的他才刚加入七星剑众不久，还没有升至剑首之位，因此仍旧保有一份属于年轻人的血性：“刚刚只不过是意外罢了，下一次我不会失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云先生的这句话绝非虚张声势，证据就是他的全身喷发出如有实体的斗气，手中宝剑也发出了尖锐的剑鸣。黑发少年随即将其朝空中投掷而出，这把古剑立即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疯狂地朝邪神砍杀了过去： 　　“唰唰唰唰唰唰——————！” 　　“啧！？这家伙！” 　　面对古剑凌厉的攻势，刚刚还嬉皮笑脸的邪神一下子就变得忙于应付，脸上还止不住地冒出了冷汗，因为它看见地面上的云先生又开始了施法： 　　“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瑶光宫破军星君——此乃吾等之名，七元解厄星君是也。自三千大世界以下，诸天邪祟，一切孽障，见吾尽灭，急急如律令！” 　　“锵——————————————！” 　　这一回的尽灭阵，比起刚刚的气势要强了几十倍不止，只见少年一边默默念咒一边飞快地运起罡步，用脚底在地面上用力画出北斗七星之阵法，七星落成之时，便开始亮起淡淡的灵光。七把古剑也同时从剑匣之中自动飞出，各自在七星阵中归位，形成了无比正气凛然的七星剑阵。 　　然而这里所说的正气，绝对不是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浩然之气。而是刺骨的杀气，此乃绝对正义的力量，完全不容许一切邪恶的存在，而它排斥邪恶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杀！杀！杀！ 　　除恶务尽！ 　　斩草除根！ 　　不留活口！ 　　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 　　“可恶……你来真的！？你真的要当着姐姐的面杀了她的妹妹？你还是人吗？” 　　看到这一幕的博格巴理解意识到大事不妙了，虽然自称是什么邪神，它也只不过是个吸收了大量信徒的信仰之力与祭品的灵魂之后化为伪神的强大一点的邪灵罢了，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如此牛逼的大招。如果放任云先生施法完毕，它必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为了活命，这家伙马上使出了所有恶人都喜欢用的那种最卑鄙的伎俩——人肉盾牌。 　　“扑通！” 　　“好痛！？姐姐，姐姐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只见飘在空中的女孩身体一软，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直直地掉落在地面之上，紧接着抬起头来的，便是疼得大哭起来的卡琳本人，而邪神的意识则躲进了她体内的深处，再也不敢抛头露面： 　　【哼哼哼……怎么样，正义的使者，本大爷已经把意识的主导权还给了这小鬼，你有本事杀害一个无辜的儿童吗？如果做不到的话，你就拿本大爷毫无办法了，哈哈哈哈哈！】 　　“绝·尽灭阵七星，出鞘！” 　　“锵锵锵锵锵锵锵——————！” 　　【什么！？】 　　然而出乎邪神意料的是，就算面对恢复意识的卡琳本人，黑发少年仍旧毫不留情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七把灌注满灵力的飞剑也随即集中到了他的身后，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随时可以发射超强力的剑气。 第三十七章 因为是姐姐 　　“啊…………” 　　幼小的卡琳，哪里见过这种毁天灭地的阵仗，当即就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而附在她身上的邪神见状，也从小女孩的背后再次先出了骷髅模样的半透明灵体，半是恼怒半是恐慌地对黑发少年大吼了起来： 　　“你搞什么！？老子都把身体的控制权让出去了，你居然还不停手？莫非你打算用大招将活生生的小孩子轰杀至渣？” 　　“闭嘴！我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铲除邪恶。只要能够消灭你这个祸患，一条人命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你TMD的……这算个P的正义的使者啊！你跟我一样，只不过是个自我陶醉的杀戮者罢了！” 　　“我让你闭嘴，然后去死！” 　　“锵锵锵锵锵锵锵——————————！” 　　面对邪神博格巴的咒骂，彻底被激怒的黑发少年完全失去了耐心，举起手中的宝剑就准备发射大招。呼应着主人的愤怒，他身后的七星剑阵也一齐放出刺耳的剑鸣之音，那猛烈到简直像是拥有了实体一样的杀气吓得本来已经瘫软无力的卡琳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姐姐你在哪！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啊卡洛琳姐姐啊啊啊啊——————！” 　　“卡琳！我现在就来！” 　　“唔！？” 　　眼看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就要被猛烈无匹的剑气轰杀至渣都不剩，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云先生背后响起了年轻魔女的呼喊声，而他也突然觉得脖子一痛，一股极其强烈的麻痹感瞬间扩散全身，即使强如七星剑众也招架不住，当即单膝跪倒在地。 　　“啪！” 　　即便如此，黑发少年仍有力气抬手迅速往脖子上一拍，他接着把手掌拿到眼前摊开一看，发现上面有一只被拍扁的小蜘蛛，体积虽然不足指甲盖大小，但却浑身五彩斑斓十分美丽。 　　“这是……毒蜘蛛使魔……！？” 　　能够一口令七星剑众麻痹的蜘蛛当然绝非凡种，毫无疑问这是卡洛琳的使魔。而且恐怕是她所有蜘蛛使魔之中魔力最强的一只，是最后的杀手锏。或者也可称为魔女的助手，最亲密的伙伴。否则的话卡洛琳也不会将它随身带着。 　　但这样一位如此重要的伙伴，现在却被云先生一巴掌拍死了。这是因为小蜘蛛在毒液之中灌注了自己身为魔女使魔的所有魔力，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即便如此，它的魔力也只能让云先生暂时单膝跪地而已，他马上就试图站起来，而且看上去很快就要成功了： 　　“可恶……这种程度，还奈何不了我！” 　　“LUCIS，ACRADIA，LAMUDAS！” 　　“呜呃！” 　　然而就在黑发少年快要强行站起来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凌厉的咒语声，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冒出许多蜘蛛网，牢牢地将他束缚了起来，不仅如此，这蜘蛛网似乎还带有强化毒素的效果，令他两眼发黑地再度跪倒在地： 　　“可恶！大意了，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己人背叛……！” 　　这当然也是卡洛琳的魔法，云先生之前在贫民窟见识过类似的法术。因此虽然他眼睛发黑看不见魔女的身影，心里却很清楚是她背叛了自己，立即就大声质问了起来： 　　“卡洛琳女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为了妹妹一个人的生命，不惜背弃身为守护者的职责吗！？” 　　“呵呵，不愧是天衍会的精锐，就连我最强的使魔和最强的法术，也只能暂时让你动弹不得而已，竟然还能有力气这么大声地说话。你真的是人类吗？” 　　“哒！哒！哒！哒！” 　　在一片黑暗之中，少年听见了年轻魔女那有些轻佻的声音，还有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结束了，虽然很不甘心，但云先生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抵抗来自背后的毒手，如果卡洛琳有那个心思，他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动手吧……只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是毫无意义的挣扎。就算杀了我，还会有新的七星来到此地，你们是永远逃不掉的……” 　　“动手？你在说什么啊云先生，你是个好人，是正义的使者，我怎么可能伤害你呢？” 　　“什么……？ 　　然而卡洛琳却并没有对动弹不得的黑发少年痛下杀手，后者听见她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走过，一直走向对面的卡琳，察觉到不对劲的他拼命运起全身的灵力集中到眼部，成功压制了麻痹毒素恢复了一点视力： 　　“姐姐……？” 　　“没事了，卡琳，没事了。姐姐来了。” 　　于是乎，一幕温馨的景象便映入了少年模糊的视野，只见卡洛琳跪在地上，用双手将妹妹拥抱在了怀里，看卡琳脸上的表情，她也没料到自己的姐姐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来： 　　“姐姐……你在做什么……我很危险，我身上还有‘那个家伙’在……”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姐姐我会解决一切的。LUCIS，ACRADIA，TRASNMIT！” 　　“呀啊啊啊啊————姐姐，你做什么！？” 　　“嘘——！” 　　下一个瞬间，卡洛琳毅然决然地念出一句咒语，召唤出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妹妹卡琳绑在了半空之中。后者先是惊恐地挣扎了起来，但马上就停下不动了，因为她看见姐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悲壮的微笑： 　　“睡吧，卡琳，一觉醒来，你就会没事了。” 　　“啊，姐姐…………” 　　“卡洛琳……女士……你……你要干什么？难道说！？” 　　在远处看见卡琳在蜘蛛网中垂下头来陷入了沉睡，云先生瞬间意识到了卡洛琳要做的事，于是便拼命扯开身上的蜘蛛网站了起来： 　　“住手……别干傻事！” 　　“傻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如果放任邪神博格巴存活下去，整个里约热内卢……不，整个南美洲都会有危险。我身为守护魔女，必须要尽一切努力消灭这个威胁。但同时我也是这孩子的姐姐，必须要保护好她才行。因此我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个了。” 　　“住，住手！别操之过急，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才对——” 　　“不，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也看到这座山上的惨状了吧。仅仅只是几个小时，就有一座山的土地死去了，再拖下去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一边这样说着，年轻的魔女一边转过头来，对惊愕的黑发少年露出了决绝的微笑： 　　“拜托了，云先生，请你最后再配合我的任性一回吧。你刚刚说了，为了阻止邪神，一条人命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代价，那么，我愿意代替妹妹成为那个代价。” 　　“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卡洛琳！” 第三十八章 贯彻使命之人 　　“ARAMOS，TRANSMITIUS！” 　　无视了黑发少年悲痛的呐喊，年轻的魔女毅然决然地大声念出了咒语。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凭空出现，将她的身体与妹妹连接在了一起。随后，便有一股股黑色的能量通过这道链接从卡琳的身体里被强行抽离了出来，源源不断地被卡洛琳的身体吸收了进去： 　　“来吧，邪神博格巴……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了！”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这便是卡洛琳的选择，身为守护南美的魔女集会的一员，同时也身为卡琳的姐姐，她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去代替妹妹，成为邪神的容器。而这就代表了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生命的觉悟。邪神本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断地挣扎着想要躲回卡琳的身体里去： 　　“给我停下，蠢女人！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为了让妹妹活下去就选择自己去死，这根本毫无道理！” 　　“毫无道理？如果你也曾经是人类的话，至少应该懂得何为爱，何为责任吧？” 　　“我才不懂！本大爷就是厌倦了这种虚伪的感情，才想要成为超越人类的神明的！别把你那愚蠢的思维强加到本大爷的身上啊！” 　　“是吗，那你果然不是什么邪神，只是个连爱都不懂的可怜虫罢了，给我乖乖过来吧！” 　　“可恶……这是什么法术，堂堂本大爷居然无法抵抗！？呃啊啊啊啊——————！？” 　　伴随着邪神那凄惨的嘶吼声，它的灵体被完全从昏睡状态的卡琳身体里抽离出来，被动附到了卡洛琳的身上。但后者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邪神意志的挣扎令她的身心遭受到了强烈的反噬与污染，魔女当即就跪倒在地张口吐出了大量的黑血： 　　“噗咳——！？” 　　“卡洛琳女士！” 　　就在同一时间，云先生也挣脱了蜘蛛网的束缚，拖着仍旧有些麻痹的身体冲了过去。但卡洛琳却举起一只手来示意他不要再靠近了： 　　“别过来！做你应该做的事！” 　　“啧！？” 　　看见魔女缓缓转过来的半边脸颊，黑发少年奔跑中的双腿一下子刹住了车。只见再卡洛琳形状姣好的浅褐色脸蛋上浮现出了大片的黑斑，并且形成了骷髅头的形状。这是邪神意识上浮的直观表现。看样子比起她那不成器的妹妹，身为优秀魔女的卡洛琳显然更适合被强大的灵体所附身。 　　“趁着我还能压制住这家伙的时候……快点消灭它！” 　　“啧………………” 　　“慢着！小子，你给我停下！” 　　没等云先生做出什么反应，邪神博格巴突然抢过了卡洛琳的身体控制权，大声开口求起了饶：“虽然本大爷刚刚说了我唾弃人类的感情，但对于人类的欲望，我再了解不过了，你很喜欢这个女人对吧？” 　　用与之前飞扬跋扈的时候完全不同的和善语气，邪神对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黑发少年发起了诱惑： 　　“嗯，嗯，我都明白的！刚刚我在那个小屁孩身体里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准备将我与她一同消灭，根本就不带犹豫的。但现在我进了这个女人的身体，你却愣住没有动手……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你想要这个女人活着！” 　　“…………………………” 　　“那么这样一来话就好说了，你现在放我离开，我保证不会再回到这座城市。如此一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个女人和她的妹妹也都能幸存下来，最重要的是，你再也不需要亲手杀死自己喜欢的人了，还有比这更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闭嘴……” 　　“啊？” 　　看见黑发少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邪神还以为自己的诱惑成功了，没想到马上就听见对方用无比冰冷的语气说出了那两个字： 　　“我让你闭嘴！” 　　“锵！” 　　“什么……！？” 　　眼见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北斗七星的剑阵又一次发出宣告死亡的高昂剑鸣，意识到大事不妙地邪神立即想要逃跑：“荒唐……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吗？本大爷明明给出了大家都能幸福的解决方案，他却还是要连这个女人一起杀掉！我必须得离开这具身体！” 　　“呵呵，你不能理解吗？” 　　“唰唰唰————！” 　　“唔！？这是！？我，我出不去了！” 　　然而，就在博格巴想要脱离卡洛琳身体的瞬间，魔女一下子夺回了意识的控制权，并且用一张蜘蛛网牢牢的捆住了自己，同时也阻止了邪神的离体。做完这一切之后，卡洛琳露出了一个悲伤但平静的微笑，悄声对自己体内的博格巴说道： 　　“是啊，放弃做人的你肯定不能理解吧，人类固然忠实于欲望，但这世上也有能够抛却欲望的束缚而选择使命之人，云先生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胡说八道！没有了欲望，那还算什么人类，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机器罢了，比放弃做人的本大爷还更像怪物不是吗？” 　　“也许吧，但就是这样的机器，才能对抗像你这样的怪物啊。”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卡洛琳表现得是如此淡定，简直令求生欲望强烈的邪神无法理解，它用颤抖不已的声音，对她这样问道： 　　“那你呢，女人？你就甘愿这样被他当做炮灰杀死吗？你的妹妹怎么办？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同胞会怎么想？你难道就一点不怕死？” 　　“我当然怕啊，但比起死亡，我更害怕的是辱没了自己的使命。至于卡琳，她会理解我的，就算现在不理解也无所谓，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是必要的牺牲。”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跟那个男人也是同类啊，是会为了所谓的‘使命’放弃一切的蠢货！愚蠢！何等愚蠢！这个世界才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里就是弱肉强食的地狱，人类的本性就是贪得无厌的野兽！就算今天你们杀死了本大爷，也会有其他的邪恶之物取代本大爷在这世上的位置，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啊啊啊啊啊！” 　　“也许吧，但就算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也得有人去做，否则人类早就被像你这样的毒瘤毁灭了。” 　　听到少女那决绝的回答，邪神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绝望。此刻的它除了发出无能狂怒的诅咒之外，再也做不到别的事情了。而彻底夺回了身体控制权的卡洛琳则抬起头来，朝着对面的黑发少年露出了有些抱歉的微笑： 　　“云先生，请你动手吧！” 　　“我明白了……七星出鞘，邪祟……尽灭！” 第三十九章 凯蒂的疑惑 　　“谢谢你，云先生，愿意配合我的任性。你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啊…………” 　　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被毁灭性的白色光炮所吞没的卡洛琳是微笑着离去的，但发射这一光炮的黑发少年的脸上却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那一天晚上，南美魔女集会失去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而天衍会也失去了一个虽然强大但却还有些青涩的新人七星剑众，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匹绝对冷酷无情的孤狼。 　　从那一天起，到他与自己的师父同归于尽的那一天为止，名为云飞剑的男人就再也没有亲近过任何人，再也没有与任何人并肩作战过，将孤独贯彻到了人生的尽头。 　　这便是他的赎罪方式，对于不得不亲手杀害一名善良少女的忏悔。 　　不过卡琳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知道，自己的姐姐本来是不用死的—— 　　——“这就是我的故事……第二天醒来之后，集会所的长老们企图欺骗我，告诉我说卡洛琳姐姐是在与邪神的搏斗中光荣战死的。但她们不知道，就算那时候我晕过去了，但我的意识仍旧与邪神连接在一起，我对于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得一清二楚！是那个男人杀死了姐姐！”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听完了假小子的讲述，凯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的这种反应在旁人看来显然有些平淡，不过这就是狙击娘本来的性格，淡定是她最大的特色，而且身为资深佣兵的她也早就看够了人间的悲剧，就算心有同情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鬼怪，你那是什么表情？是看不起我吗！” 　　然而对于性格像野猫一般暴躁的卡琳来说，凯蒂这种不置可否的模样就显得有些不给面子了：“我就知道，不该随便对陌生人说这些话的！你现在一定在想，卡洛琳姐姐的死全都是我的错对吧？如果我当时把一切都老实告诉她的话，她也许就不会代替我被邪神附身了！” 　　“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 　　按理说听到小孩子这样问，一般人的反应肯定是马上安慰，但凯蒂可不会玩这一套，直截了当地就告诉了对方她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没有坚持无聊的自尊，及时向卡洛琳坦白的话，她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凯蒂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不过，我其实也没有资格对你说这种话，因为我也曾经犯下与你相同的错误，然后不得不吞下自己所种的苦果，看着对我很重要的亲人死在眼前。” 　　“你也是……？” 　　从灰发少女那凄凉的笑容之中看出了她所言非虚，卡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自己也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全数透露给了第一次见面的非人少女，但现在看来，这是因为她本能地察觉到对方能够与自己同病相怜了吧。 　　【话说回来，事情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得多啊……】 　　另一方面，凯蒂自己却只是随口那么感叹了一句而已，既然已经从卡琳口中听到了当年的真相，她就已经失去了对眼前小女孩的一切兴趣，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思考上面： 　　【看她手里的老照片，这女孩的姐姐卡洛琳的长相和身材毫无疑问，就是六宫天海——不，应该说是六宫天海现在使用的身体，云飞燕指挥官特制的人偶MS.Cloud，而卡琳口中的杀死她姐姐的凶手，也就是天衍会的使者，则是一个无论是能力还是外貌都与黑绘无比相似的少年……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没错，在进入墓地的那个瞬间，凭借自己超人的视力，凯蒂得以远远地就看清了卡琳手里的照片，她一下子就认定照片里的人与六宫天海现在的身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而那具身体则是云飞燕为黑绘特别制作的型号，能够让六宫天海代替自己作为她的MASTER替黑发萝莉补充灵力。 　　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云飞燕肯定是知道了在里约热内卢这里发生的那场悲剧，才故意把重要的人偶制作成已死的卡洛琳的样子的。这简直就是在暗示，身为人造人的黑绘与当年的那个少年有某种渊源。 　　然而据凯蒂所知，黑绘从来没有对MS.CLOUD表现出任何特殊的感情，而且她刚刚也明显完全不认识卡琳。这不可能是演技，因为被卡琳袭胸怒怼之后，单纯的黑发萝莉明摆着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之情。 　　也就是说，她的的确确是没有来过里约热内卢的记忆，跟她一起在京都出生入死，也一起泡过无数次温泉的凯蒂可以百分之百保证这一点。 　　那么问题就来了……黑绘“不记得”魔女姐妹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单纯的“失去记忆”，还是因为她根本与当年的“云先生”不是同一个人物呢？ 　　对此凯蒂也无法做出任何判断，毕竟能够用来推理的材料太少了。她所能确定的是，黑绘的主人云飞燕肯定是掌握着一切的真相的，毕竟她都跟那个“云先生”是一个姓了对吧，要说他俩没关系那才奇怪呢。 　　【没办法，看来这不是我能够插手的事……】 　　想到这里，凯蒂只得放弃了继续深入思考。在云飞燕早已经回归天衍会的当下，她是不可能有办法见到那个人的。本来凯蒂也只是为了排解自己低落的情绪，想要为黑绘派上一点用场才偷偷跟踪卡琳来到此处的，现在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深知见好就收重要性的狙击娘已经准备收手了。 　　“喂！鬼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你说了什么吗？” 　　从沉思之中醒来之后，卡琳那聒噪的叫声马上传进了凯蒂的耳朵：“我说的是，不许你把你在这里听到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把什么秘密都说给你听了，也许因为你是从外面来的，而且还不是人类吧……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我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呵呵，我知道了，你这是犯傲娇对吧？” 　　“AOJIAO？那是什么意思？” 　　“……也是，这里是南美洲啊，葡萄牙语里可没有这个词，当我没说吧。” 　　“喂，你刚刚难道是在骂我……？” 　　“没有的事，我是在夸你可爱啊。” 第四十章 染血的雕像 　　“我才不信呢，你一定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在那里阴搓搓地骂我对吧！可恶，我就知道不该把秘密告诉你这种鬼怪——” 　　“呀啊啊啊啊啊——————！？” 　　“有怪物啊！” 　　“这是……惨叫声？” 　　就在野猫少女气鼓鼓地冲凯蒂嚷嚷起来的同时，两人听见墓园之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阵杂乱的惨叫，看上去像是有很多人受了惊。而考虑到魔女集会秘密墓园的位置，附近有很多人聚集的地方就只可能是那里了—— 　　“这声音……是基督像那边传来的！” 　　“快带路！” 　　在本地人卡琳的带领之下，凯蒂很快离开了墓园来到了基督像的前方，在那里两人所见到的是一幕无比凄惨的景象： 　　血！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基督像所矗立的观景平台，而这些血液的主人都已经化作了碎裂一地的残肢断臂！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 　　而造成了这一惨剧的凶手，也不需要侦探或者警察去费心搜索了。它并未离开犯罪现场，而是堂而皇之地爬到了神圣的基督像头顶，手持一个人头向着西边海平面上初升的一丝月光发出了高亢的嚎叫！ 　　“狼，狼人……！？” 　　没错，那是一头浑身覆盖黑色硬毛的可怕野兽，凌乱的毛皮之下是血管暴突的大块肌肉，虽然被叫做“狼”人，但它的体格仍旧看得出灵长动物的特征，身后也没有尾巴，而是圆滚滚的臀部。拉长变形的脸部与其说是像狼，倒不如说更像是人猿与犬科的混合体，丑陋得令人不忍直视。 　　毫无疑问，这不是自然界的生物，也与德鲁伊教派的变形术完全不同。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身躯被黑魔法或者诅咒之类的邪恶力量强行扭曲改变的结果，变形之后所犯下的一切暴行都是黑魔法的影响，与本人的意志无关。这也是为什么狼人的嚎叫声听上去更像是惨叫的缘故。 　　“为什么？本该在美国中部泛滥的狼人诅咒怎么会出现在里约热内卢？这里不是已经封锁了空中和海上边境了吗？” 　　就在不久之前，凯蒂才刚刚见过与这类似的生物。那是在魔女琼恩·海默的蜘蛛使魔（现在想来，琼恩的使魔与卡琳姐姐卡洛琳的使魔是相同的种类，也许那两个人早就认识也说不定）所放映的魔法影像之中，整个美国中部地区都肆虐着狼人化的诅咒，变为了一片蛮荒之地。 　　是的，这种只有在最疯狂的B级片里才会发生的剧情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之中，这本身就足以颠复一切常识。 　　但就算如此，凯蒂也知道狼人的诅咒不是什么病毒，而是应该是靠抓伤咬伤之类的物理性接触来传播的暗黑能量。所以为什么这只狼人会突然出现在远离美国数千公里的巴西城市里！？ 　　这就要从十几分钟之前的一幕说起了—— 　　“神啊，请保佑我的家人安全……求求你了，代替无法回国的我，请您保佑我的一家老小……啊啊，为什么会这样，美利坚居然会在几天之内分裂成两半什么的，这一定是个噩梦。” 　　正当凯蒂还在墓地里聆听卡琳的倾诉的时候，附近的山顶之上，伸展双臂拥抱世界的悲悯基督像的脚下，有一名中年男子正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着。 　　男人的名字叫乔，当然这只是爱称，全程应该是约翰逊还是约瑟夫什么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个典型的美国人名字。人过中年的乔是来自堪萨斯州的一名商人，前几天刚来里约谈生意。没想到前脚刚到，后脚就发生了总统遇刺的事件，随机演变为了第二次美国内战，巴西马上封锁了前往美国的航班和船只，可怜的乔就被困在了此处。 　　刚开始，他还能用电话联系上留在堪萨斯的家人，确认了他们的平安。那时候他还盼着情况会很快好转，国名警卫队也好，FBI也好CIA也好会很快平息骚乱。 　　没想到事情反而一天比一天严重，到了这两天，连手机信号和网络都被切断了，偌大一个美国成了世界上的孤岛。 　　纵使乔再怎么心急如焚，他也找不到任何回国的方法，就连巴西本地专门负责偷运人到美国的蛇头都已经不做这行生意了。乔托关系找上门之后，人家听说他是美国人，差点没把他当场打死。 　　走投无路之下，这个男人只好每天都来到里约著名的基督像面前，对着虚无缥缈的神明祈求家人的平安。 　　“唉……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明天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 　　然而一连祈祷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状况有什么好转，反倒是不断地在恶化。男人此时其实已经不怎么相信神明的保佑了，之所以还会来这里跪下也只是为了自己心里能好受一点，至少为家人做了一点事情。祈祷完毕，就在乔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袭击了他： 　　“呜……！？” 　　这是何等强烈的眩晕啊！感觉上简直就像有人用铁锤狠狠砸了他的脑袋一下。男人完全站立不住，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周围的其他游客看到有人倒在地上，纷纷围了上来： 　　“喂！这里有人晕倒了！（葡萄牙语）” 　　“他出了好多汗，面色好苍白！是心脏病犯了吗！？（西班牙语）” 　　“有没有医生！快来救人！（意大利语）” 　　“呜呜呜呜呜…………” 　　作为美国人的乔听不懂这些外国人的语言，但他知道他们是在为自己担心。【这太奇怪了】，乔想到，【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赶快自己逃命吧！难道你们看不见“那头野兽”吗！？】 　　是的，虽然晕倒在地汗流浃背像是犯了重病一样，但现在乔的神志其实相当清醒，特别是眼睛显得无比好使，在他的视野之中，可以看见一头白色的野兽，正从人群对面的远方朝这边缓缓走来。 　　那是一头巨大的白狼，有着深邃的琥珀色瞳孔和高贵严肃的面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野兽。它的毛皮饱经风霜，上面满是刀疤和弹孔，一只耳朵也被砍掉了，显然曾经历过一场殊死的搏斗，而且不是与别的什么野兽的搏斗——那是只有人类的武器才会留下的痕迹。 第四十一章 诅咒的真面目 　　没错，这头白狼绝不可能是普通的野兽，那高贵的姿态，巨大的体型，宛若从地狱之中生还的战士一般的累累伤痕，还有灯火一般闪耀的冷酷瞳孔，无不在表明一个事实： 　　那就是它乃是复仇者！它的同类无止境地被人类所蹂躏，所虐杀，所追捕，最终被逼到了毁灭的边缘。唯有作为狼群首领的它还未放弃，心中仍旧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计划着要向夺走了自己一切的人类报仇雪恨！ 　　【啊啊…………有狼！有狼啊！它要来咬死我了！快来人！快来个人叫警察啊！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看不见那家伙吗！】 　　“不好了，他开始痉挛了！医生还没来吗！（葡萄牙语）” 　　“哇！？开始口吐白沫了，这究竟是什么症状，不会是瘟疫吧！（西班牙语）” 　　“耶稣保佑耶稣保佑，请不要是传染病啊……（英语）”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啊！野兽就要来了，快跑啊！】 　　尽管现场有那么多人围在男人的身边，但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看到了那匹巨大的白狼。这些人有的忙着叫医生，有的忙着撕开他的上衣帮他按摩心脏，有的在用力按住他痉挛的四肢，有的在一旁跪着向耶稣基督祈祷，完全对迫近的危险视而不见。 　　倒在地上的男人对此心急如焚，但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他的手脚痉挛，心率跳到每分钟三百以上，简直快要冲破胸腔，血压也随之飙到爆表的程度，浑身上下的冷汗流得跟刚洗了澡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猝死。 　　但这些肉体上的症状都不算什么大事，关键是恐惧！白狼每向他靠近一步，乔的精神就向无止尽的恐惧深渊滑落一分。这已经超越了理性，超越了本能，超越了神经细胞的作用，达到了染色体乃至基因本身的层面。 　　是的，男人体内的每一个DNA都在发出颤抖的尖叫，尖叫着让他逃离这里。他此时此刻所面对的乃是绝对的复仇者，绝对的恶意的化身。但他逃不掉了，因为那是对他血脉所传承的罪恶的审判，哪怕不是他自身的罪孽，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比灵魂还要深刻的烙印。 　　只要还活着，他就永远逃不掉的！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因此乔——这个亲切的父亲和丈夫，每年都会向教会的孤儿院捐赠一笔金钱的虔诚的信徒，邻里公认的大好人，现在却不得不像一个罪无可赦的恶徒一样对审判者发出祈求的嗫嚅，当然，这毫无用处。 　　“吾以吾血诅咒汝等…………” 　　于是乎，白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忙碌的人群，来到了男人的身边。然后那头野兽直立起来，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一个披着狼皮的高大人影，有着棕红色的粗糙皮肤和健壮的肌肉，脸上画着野性的战纹。 　　啊，原来那匹白狼是一个美洲原住民巫师。虽然他们在世界上的俗称是“印第安人”，但那其实是个错误的称呼，他们与印度一点关系也没有。加拿大那边的“第一民族”的叫法才是最正确的。 　　然后，这个第一民族巫师，毫无疑问代表着他的族人，那些被殖民者屠杀殆尽的族人……虽然乔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与白狼一样在黑暗之中熊熊燃烧着复仇之焰的瞳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要……那不是我的错……那是我的祖先干的，与我无关……】 　　“汝流着他们的血，因此，汝生来注定要偿还罪孽。” 　　【不要啊啊啊啊啊——————！】 　　“咔嚓！” 　　乔的求饶毫无作用，第一民族巫师无比冷酷地将一把匕首钉在了他的心脏之上——那是一把骨质匕首，用锋利的巨狼之牙打磨而成，上面刻满了第一民族的神秘符号，用红色的颜料涂成比鲜血还要更触目惊心的颜色。 　　【啊啊啊啊啊啊————————！？】 　　“堕落吧，沉沦吧，显示出汝真正的姿态吧。汝之祖先乃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否，乃是比野兽更低劣的杀戮者，头皮狩猎者，天花散布者，吾之一族尽皆为之所灭。祖先之罪便是后代之罪，感受吾之愤怒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吼嗷嗷嗷嗷嗷——————————！】 　　“呀啊啊啊啊啊啊！？怪物！病人变成了怪物啊啊啊啊啊————————！？” 　　就像这样，受到了第一民族诅咒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变形。他的皮肤炸裂开来，从中长出无数坚硬凌乱的黑毛。他的头颅伸长，下巴凸出，眼睛凹陷，牙齿狂长，头部变成了混合了猩猩与野狼特征的异形模样。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周围替他看病的人群还来不及逃跑，这头怪物就已经人立起来，一爪子撕开了好几具脆弱的肉体： 　　“噗呲————————！”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怪物啊！” 　　这便是凯蒂她们听到的尖叫声的来源。一个深埋在血脉之中的诅咒的爆发。就算名为乔的男人已经离开故乡几千公里，但只要他还是殖民者的后代，只要他的血管里还流淌着罪人的血液，那么第一民族巫师的诅咒就会不远千里找上门来，把他变成失去理性的野兽。 　　换句话说——每一个在城里的美国人，或者确切来说，是祖先曾经参与过对美国中部某个第一民族部落屠杀的美国人，都逃脱不了这个诅咒： 　　“嗷呜呜呜呜呜————————！” 　　“吼嗷嗷嗷嗷嗷————————！” 　　“呜喔喔喔喔喔————————！” 　　只听，伴随着基督像上那头狼人的嚎叫，远处山脚下的城市里马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回应之声！？里约热内卢可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究竟有多少美国人滞留此地？就算他们之中只有百分之十继承了被诅咒的血脉，那也是不得了的数量！ 　　“那是从城里传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像这样的怪物还有别的吗！” 　　“唔……看样子情况有点不妙啊。” 　　听到那此起彼伏的狼嚎，年幼的卡琳被吓得一脸铁青，身经百战的凯蒂也觉得有点棘手。不过她现在没工夫去管城里的事情了，因为雕像上的野兽已经发现了她们。 第四十二章 忍术的极限 　　“嗷呜————————！” 　　“不妙……卡琳，快躲到我后面去！” 　　提到狼人这种怪物，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一般都会不以为意。觉得那不就是个被诅咒变成怪物的人类而已嘛，相比起外太空邪神、千年大怨灵、黑暗妖精什么的实在不够看，就是一种低级的杂兵。 　　但这其实是完全错误的认识。造成这种认知错误的主要罪魁祸首是现代的电影漫画与电子游戏之类的娱乐作品。其中经常约定俗成地将狼人与吸血鬼设定成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宿敌，而且狼人还因为外观不够美型，地位总是低吸血鬼一头，给人一种实力上限不过与吸血鬼堪堪齐平的错觉。 　　而时至今日，吸血鬼这个种族在天衍会的讨伐之下基本上已经被灭绝了。既然如此，逼格比吸血鬼还差的狼人又怎么可能不是杂兵呢？ 　　但是仔细想想就会明白，狼人其实跟吸血鬼根本不是一个辈分的怪物啊！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人形吸血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古代的灵能力者追求永生搞出来的！就算再怎么早，也不会早过古典时期，也就是公元前一两百年顶天。 　　而狼人这种诅咒的历史呢？从人类的族群里第一次出现被野狼咬死吃掉的牺牲者那一天开始，诅咒他人发狂变成野兽的法术就已经出现雏形了，那基本上就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人类刚刚进入部落社会的时候，也就是公元前几万年的时候！ 　　是的，狼人化，或者说兽化就是这么古老的诅咒，起源于人类对于原始野兽的力量和凶残的恐惧和崇拜。到了公元前五六世纪的时候，凯尔特人的德鲁伊教派开始研究主动化身野兽的方法，不过早在他们之前，被动将人变为野兽的法术就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了，世界各地的黑魔法师都有可能掌握类似的力量。 　　而现在凯蒂所面对的，就是这种超远古法术之下的产物。身为狙击枪付丧神的她一眼就能看出，站在基督雕像头顶上的那头野兽可不是什么杂鱼。 　　“啧……这是打了什么牌子的鸡血才能变成这样！？” 　　只见，在凯蒂的透视魔眼视觉之中，狼人那隐藏在粗糙黑色皮毛之下的强壮肌肉，已经膨胀到了随时都要爆炸的地步。强力而且狂野无比的黑魔法在它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肌肉纤维里面横冲直撞，酝酿出疯狂的暴力冲动。 　　对于这种比钢铁还硬的肌肉，寻常的子弹恐怕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一定要妖力弹才能破防，至于击杀或者说让对方丧失战斗力就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难度了。更不要说凯蒂出门为了轻便，还没有带上自己的本体： 　　“可恶，现在召唤狙击枪过来时间不够了，该怎么办？” 　　如果凯蒂是只身一人的话，她还可以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想办法全身而退。但现在她的身后还有卡琳这个累赘。如果把这只小野猫丢下不管，她肯定瞬间就会被大灰狼撕成碎片了。 　　“卡琳，我会引开这家伙的注意力，你趁机去叫人帮忙！” 　　“啊？是！” 　　没有办法，凯蒂只得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最低火力的小手枪，并且用力推了身后的女孩一把，让她赶快逃跑。为了给她留面子，狙击娘还专门给了她一个去叫援军的任务，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城里乱成这样，酒吧里的黑绘她们肯定已经察觉了，凯蒂只需要坚持到她们过来就好。 　　【可恶……就连面对这种级别的怪物，我都不能独当一面了吗！】 　　“看这边，你这丑八怪！” 　　“砰砰砰————！” 　　虽然对此感到非常不甘心，但狙击娘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量确实已经跟不上版本了。她朝高处的狼人打出的子弹，已经不是能不能破防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命中对方的身体。那半人半兽的怪物在手枪开火前的瞬间就从雕像上面一跃而下，躲开子弹的同时朝凯蒂猛扑了过来： 　　“吼嗷嗷嗷嗷嗷————————！” 　　“好快！？但是——！” 　　不过狙击娘也没有弱到会被这么单纯的突击打倒，现在正是耗费重金买来的忍者奥义排上用场的时候！ 　　“忍法，替身手雷之术！” 　　只见，在狼人即将扑倒她的瞬间，灰发少女用娴熟的动作结了一个忍者手印，整个人砰地一声变为一团烟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原地留下了一颗即将爆炸的手雷。不要问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这玩意，问就是佣兵的习惯，哪怕在城市里逛街也得随时带着爆炸物，否则遇到突**况会很被动。 　　“砰——————————！” 　　“呀啊啊啊！？” 　　下一个瞬间，在空中刹不了车的狼人直接扑到了手雷上面，然后被炸得七零八落。巨大的爆炸声让跑开了一段路的卡琳吓了一跳，脚一软摔倒在地： 　　“呜！？” 　　卡琳摔得并不重，只擦破了一边膝盖。或者应该说这野孩子的膝盖本来就摔破过，之前贴着创口贴，现在又裂开了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伤口，也正在流血。那是活蹦乱跳的小女孩的新鲜血液，而且还拥有南美魔女的血统，充满了诱人的魔力香味。对于嗅觉无比灵敏的嗜血野兽来说，是绝对不会放过的猎物： 　　“吼呃呃呃呃呃呃——————！” 　　“什么！？居然再生了！” 　　只见刚刚被手雷炸得血肉模糊的狼人，马上就再度站了起来。它的上半身伤痕累累，皮毛被带有妖力的高温爆炸全部烧焦，底下的肉体也被零距离扩散的弹片扯得七零八落，但汹涌的黑魔法强行缝合了一切伤口，哪怕将弹片裹在其中也无所谓，肌肉和血管就紧贴在这些金属之上重新连接了起来，将整个肉体瞬间恢复到了能够正常活动的状态。 　　“该死的，难道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没有银弹就无法消灭狼人吗！” 　　虽然没想过能靠一颗妖力手雷就打倒对方，但看到狼人这么快就恢复活动能力，还是令隐蔽在一旁的凯蒂大为吃惊。就算用上了忍术，手雷的威力也不会因此变强，所以打不倒的敌人就是打不倒。 　　而这便是凯蒂苦恼的源头，简单来说就是，她的火力实在是不够看！ 第四十三章 卡琳的异变 　　“吼嗷嗷嗷嗷嗷嗷嗷——————！” 　　“呀啊啊啊啊！？怪物，别过来！” 　　从手雷的爆炸伤害之中恢复过来之后，狼人变得更加狂暴，闻到血腥味的它已经完全忽视了炸伤自己的凯蒂，转身直扑被吓傻的卡琳而去。 　　“可恶，魔眼全开！忍法瞬间换弹，给我赶上啊！” 　　眼见小小的女孩就要被巨大的怪物撕成碎片，凯蒂已经顾不得有所保留，将自己的妖力发挥到了最大限度。魔眼之力解放到最大之后，整个世界在她眼里立即变成了子弹时间般的状态，狼人的动作一下子被放慢到了极限，令她能够使用新学会的忍法，瞬间将空弹匣填满： 　　“咔嚓！” 　　“弹道操作精度最大！全弹发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随后，狙击娘疯狂扣动扳机，将新填装的子弹全部打出，同时利用魔眼之力进行弹道操作，所有的子弹都瞄准以下几个地方： 　　心脏、脊柱第七节、颈部大动脉、肝脏以及肾脏，还有就是**的大宝贝。这些都是人体上最脆弱的部位，普通人只要在此处中弹一定会瞬间丧失战斗能力。 　　“啪啪啪啪！” 　　“啧！？果然没有用吗！” 　　然而对于被诅咒强化到铜皮铁骨的狼人来说，要害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凯蒂最后的挣扎也以失败告终，她的子弹全部都被钢铁般的肌肉弹开了。还是那句话，不管弹道再怎么精密，没有火力终究是无意义的。 　　“救命啊啊啊——————！” 　　“可恶啊，卡琳！” 　　眼看卡琳必死无疑，就在凯蒂发出无能为力的悲痛叫声的那个瞬间，一道樱花色的绚烂火柱突然从天而降，将狼人整个包裹其中： 　　“狐火！” 　　“轰——————！” 　　“小狐狸！？” 　　在凯蒂诧异的眼神注视之下，随着狐火从口中飒爽降临的，正是一直尾随在她后面的千穗。只见娇小少女头顶一对狐耳轻轻跳动，白金色的头发随风飘扬，背后的一条尾巴傲然挺立，可谓是又玲珑可爱又威风八面，登场酷炫到了极致，而且这还是自然而然的表现，并没有刻意为之的痕迹。 　　“嗷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狐火对于狼人很有效果。被点燃的怪物虽然没有被瞬间秒杀，但是却疼痛难忍，用两只爪子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翻滚了起来。它就这样一边滚动一边远离护住了卡琳的千穗，最终彻底逃出了凯蒂的视线。 　　“这就是大妖狐的实力吗……明明都是妖怪，这也差得太远了吧……” 　　看到千穗轻轻松松一个小技能就做到了自己费劲浑身解数都做不到的事情，凯蒂只感觉心中一阵酸楚。如果来救场的是黑绘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就连实验B班最新也是最年幼的成员，其战斗力都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虽然这是早已经知晓的事实，但现在以这样一种极其强烈的对比形式呈现在眼前，还是令她感到自尊极度受打击。 　　“凯蒂大人，您没事吧！” 　　“别叫我什么大人了，我根本不配……”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狐耳娘发出关切的询问的时候，凯蒂会故意挪开眼神的缘故。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走神，竟然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煞啊！” 　　“呀！？好痛！” 　　“千穗！” 　　是的，就在凯蒂分神的这一刹那，被狐耳娘护在身后的卡琳突然暴起，一爪子抓破了她的肩膀，鲜血立即喷溅了出来。听到尖叫声的凯蒂定睛一看，发现卡琳不知何时手上长出了爪子，脸上也长出了黑毛，面目狰狞无比。 　　“怎么会！？她应该没被咬到才对啊？居然也变成狼人了！？” 　　“呜……狐火！” 　　“煞——————！” 　　还好，千穗这样的大妖怪不至于受了伤就完全失去战斗力，她马上反身发出一道狐火吓跑了狼人化的卡琳，但随后就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反应慢了一拍的凯蒂赶紧冲上前去扶起千穗，发现她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而且还有黑色的诅咒之力缭绕根本无法愈合。整个人也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可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我的错！” 　　—————————————————————————— 　　“见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城里变成一片火海了啊！” 　　“凯蒂同学和千穗同学都不见了！她们去哪里了？” 　　“还有卡琳她也不见了，你们看到她了吗？” 　　“OH，MY，GOD！Me有很不好的Feel！” 　　另一方面，在魔女集会的据点里，朱守院真宵等人也乱成了一锅粥。她们本来正在休息，没想到城里突然爆发了混乱。众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就发现凯蒂和千穗不见了，紧接着酒店的主人赛琳娜也跑进来说她们家的小魔女也失去了踪影。黑绘闻言二话不说就从窗户跳出去找人了，剩下的真宵和琼恩她们也跟不上她的速度，只得留在房间里干着急。 　　“大家，快出来帮忙，千穗她受伤了！” 　　“什么？让我看看！” 　　不久之后，楼底下传来黑绘那焦急的叫喊声，一听到有人受伤，阿什利马上风风火火冲了下去，此时黑绘已经在酒吧里清理出了一张桌子，抱着千穗的凯蒂将她平放了上去，所有人自觉散开让阿什利有空间进行处理、 　　“呜！？这是什么……好强力的诅咒！就连大妖狐的妖力都难以抵抗！” 　　只看了一眼，阿什利就发觉事情严重。此时的千穗面色极其苍白，额头发着高烧，整个人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一般的狼人诅咒理论上只对人类有效，根本不可能让她这样的大妖怪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由此可见这个诅咒很不简单。想想也是，普通的诅咒又怎么可能跨越上千公里影响到身处巴西的美国人呢？ 　　“净化之水，涌现于此，我请求你，中和污浊的邪气吧！” 　　“哗啦啦啦啦！” 　　幸好，阿什利也不是普通的德鲁伊，而是继承了王之血统的半妖精。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够解决如此棘手的诅咒，那就非她莫属了。 第四十四章 混乱的局面 　　“哗啦啦啦——！” 　　“唔唔…………” 　　只见在阿什利的命令之下，空气中凭空凝结出纯净的水花，并且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冲洗千穗的伤口，狐耳娘在昏迷中发出微弱的呻吟，脸色一下子变好了不少。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千穗的状况很不妙吗？” 　　尽管如此，阿什利这边的表情却仍旧凝重无比，面对黑绘焦急的提问，她顿了几秒钟才总结出语言回答道： 　　“我也说不好，这是个非常强力的诅咒，就连身为妖狐的小千穗也难以抵抗……而且这诅咒还与我的法术相性很差，似乎是因为同样来源于大自然之力，只不过是大自然黑暗，扭曲的那一面……” 　　“难道说……是摩根勒菲搞的鬼？” 　　“不……不是她，她的法术比这更疯狂，但没有这么深重的怨念，也没有这种历经沉淀的感觉……这个诅咒一定非常古老，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 　　“上百年历史的诅咒……如果这是真的，那可不是随便就能解除的。” 　　“是的，不知道诅咒的源头，光是表面上的治疗是无法治本的。” 　　“见鬼！怎么会发生这种倒霉事！” 　　“咚！” 　　听到阿什利做出的总结，性格火爆的朱守院真宵顾不得这是在别人家，一拳打在了酒馆的柱子上。而黑绘则想起了是凯蒂抱着千穗回来的，连忙转身向她问到： 　　“对了！凯蒂同学，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跟千穗同学她在一起吧？当时究竟是什么状况？” 　　“还有我们这里的卡琳，她去哪了？你看到了吗？” 　　“……………………” 　　“凯蒂同学？” 　　然而面对黑绘与赛琳娜的双重询问，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的灰发少女却迟迟没有反应。只见她低垂着脑袋，一头长发快要拖到地上，整个人显得无比颓然，精神状态也十分涣散。 　　“凯蒂同学！你没事吧？” 　　“啊……” 　　经过黑绘的再三呼唤，凯蒂虽然反应了过来，但眼神还是游离不定，明显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了……你没有听到阿什利同学说的吗？这个诅咒很棘手，你是第一目击者，看到了什么要赶快说出来呀。” 　　“抱歉……” 　　由于心急的缘故，黑发萝莉的措辞显得有些尖锐，结果狙击娘听了就露出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与从容： 　　“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只是跟那个叫卡琳的小女孩在说着话，突然就听到基督像那边传来尖叫，一过去就看到有狼人出现了。” 　　“狼人？果然是诅咒的产物！千穗同学是被它所伤吗？” 　　“不……我想……那是卡琳干的……” 　　“诶？” 　　“那女孩被狼人追杀，我没能够保护她，是小狐狸救了她一命，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卡琳她却突然变成了狼人，从背后抓伤了千穗。我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怎么会！” 　　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一旁的赛琳娜立即急了起来：“卡琳她，那孩子她被狼人咬伤了吗？她被诅咒传染了吗？” 　　“不……我没看到她受伤……她好像是莫名其妙就变身了的样子。” 　　“别胡说八道，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狼人的诅咒是要咬伤才会传染的，卡琳她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就变成怪物！” 　　“都说了，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反正我什么都没能做到就是了！别烦我了！” 　　“凯蒂同学，你想去哪儿？现在外面很危险！” 　　“别管我，我去哪都行吧，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 　　面对赛琳娜的指责，积攒了一肚子火气的凯蒂终于爆发了出来，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就想要摔门而去，黑绘本想去追她，却看见酒吧的出口已经被另一个人堵住了。 　　“让开，怪力女。” 　　“我不让，狙击女。你现在这样子真够难看的，要是有镜子就好了。” 　　“我叫你让开啊！” 　　没错，及时挡住凯蒂去路的就是她最好的拌嘴对象与对手——不良巫女朱守院真宵。除了黑绘之外，也只有真宵最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而比起除了干着急之外想不出任何好办法的黑发萝莉，不良巫女的做法可就直截了当得多了： 　　“给我咬紧牙关！” 　　“砰！” 　　“呃哈！？” 　　只见真宵先是用挑衅的话语激怒了凯蒂，引诱她动手之后马上侧身闪过攻击，接着反手就是一记重拳。虽然凯蒂的身高要比真宵高半个头，但这一招友情破颜拳还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她的脸上，发出一声震撼整个酒吧的巨响。狙击娘当场被打倒在地，捂着脸半天都没爬起来： 　　“呜……！？” 　　“怎么了，这就不行了吗？我这一拳没有用神力也没有用灵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而已，平时的你不可能中招的。不甘心的话就站起来啊！用你擅长的军队格斗术给我好看啊！那才是我认识的凯蒂·刚吧！” 　　“呵……无聊……我才不需要你那浅薄的同情，故意不用神力的拳头又有什么意义，不怕打死我的话，有本事你就用全力揍上来啊！” 　　“啧，你这家伙，你以为我不敢吗？与其一天到晚都看着你这个怂样，一拳打死你反而是为你好！” 　　“你们两个都住手，现在是搞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啊啊啊啊啊啊————————————！滴——————————————！” 　　“！？” 　　眼见暴躁的真宵和自暴自弃的凯蒂吵了起来，前者抓起后者的衣领就想要继续施展老拳，黑绘连忙冲上前去试图调停，而一旁的阿什利为了维持治疗法术根本就没空过来帮忙，现场的混乱到达了极点。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无比刺耳的电子音突然响彻了整个酒吧，令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情捂住耳朵。 　　“Everybody，请Quiet一下，Me有话要说。” 　　“琼恩部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发出这声音的正是美国魔女琼恩·海默。只见她不知何时溜到了酒吧的中央的乐队表演席上，并且命令身旁的宇多田君打开了音响系统，像个主唱一样双手握住了麦克风，刚刚的刺耳噪音就是她故意用这玩意发出来的电音。 第四十五章 海默妈妈 　　“那个……琼恩学姐，现在不是搞这种事的时候好吗？” 　　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还像这样耍活宝，金发魔女的这种做法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就连性格最温厚的黑绘都忍不住冲她皱起了眉头。 　　“OH！” 　　然而，这却起到了反作用，被黑发萝莉那红宝石色的双眸这么冷冰冰地一瞪，琼恩反而显得兴奋了起来： 　　“Oh，Good！来自Cool一Loli一Girl的像看trash一般的眼神，真让人exciting！” 　　“学姐！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好吗！现在可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 　　“More！More！” 　　“部长！” 　　“滴————————————！” 　　面对台上装疯卖傻的魔女，黑绘的抗议毫无效果，只是让琼恩·海默的情绪变得更加亢奋。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宇多田君突然摆弄起了手中的音响设备，令琼恩手里的话筒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Oh，My，ears……” 　　“部长，该适可而止了。” 　　“Sorry，我是看现场气氛这么Heavy，所以想调剂一下来着……” 　　“我懂的，不过这个尝试已经失败了，所以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OK……咳咳！” 　　事实证明还是宇多田君制得住琼恩，在他的劝诫之下，金发魔女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话筒说道： 　　“Anyway，在你们争论不休的时候，Me也做了一些工作，具体来说就是，有一个人要Introduce给你们Everyone。相信会对现状有所Help。” 　　“能够帮上我们的人？是谁？” 　　“你们Meet了就知道了，Come！MR富兰克林二世！” 　　“唰！” 　　一边这样说着，琼恩一边将手伸进了自己的领口，接着活生生从里面掏出一只巨大的蜘蛛，这一幕看得台下的众人脸色直发白，特别是讨厌蜘蛛的朱守院真宵反应尤为激烈，一下子就跳到了吧台的后面： 　　“我靠！？你从哪里拿出这玩意的啊！？恶心不恶心！” 　　“NoNoNo！这一点也不Disgusting，而是必要的补充魔力的方式，MR富兰克林二世，织网吧！” 　　“噗呲——————————！” 　　无视了不良巫女的抱怨，琼恩·海默一抬手将大蜘蛛往头顶上丢去，后者用八只脚在天花板上倒立着站定，然后张嘴喷出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在网中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这是金发魔女之前也表演过的独门魔法，简单来说就是用使魔（一次性的）当做一种视频通讯器。 　　“哼，终于接通了啊。” 　　而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蜘蛛网中浮现的不是美国的宏观画面，而是一间屋子，屋里有一张古老的木头扶手椅，老得连椅背上都长出了新芽，椅子脚长出了根须。 　　“这，这里是……？” 　　光是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这张椅子不同寻常，更不要说椅背上还停了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椅子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快要褪色的旗帜，上面画着一根弯曲的魔杖，围绕着魔杖的是一圈动物图腾，什么科的动物都有，有猫头鹰、有兔子、有蜘蛛、有鹿、甚至还有鳐鱼和水母这种海产品。 　　如果说这些围着法杖的动物形状代表的是使魔，那么这世上就只有一个组织会拥有如此众多形态各异的使魔了，这个组织就是—— 　　“那是北美魔女集会的标志！” 　　下一秒钟，身为南美魔女的赛琳娜就说出了这个答案，而且神情显得非常激动：“还有那张椅子……那是传说中的长者之座！那里是北美集会的总部啊！” 　　“正是如此，不过这张椅子已经空了五十年，现在就只是个摆设而已。” 　　听到赛琳娜的发言，画面里再度传来了刚接通时的那个声音，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说话的是那只猫头鹰： 　　“初次见面，抱歉只能通过使魔与你们交流。我是奥黛丽·海默，九条之原高等学校的诸位，我家笨蛋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她犯傻了不用客气，请代替我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Mama！你在说什么呢，Me这么乖，怎么会给大家添麻烦？” 　　“废话，你那种矫揉造作的说话方式就已经在给人家添麻烦了，我说了多少回让你改，你还是不听。” 　　“Oh……” 　　很明显，操纵猫头鹰说话的女性就是琼恩·海默的北美魔女母亲，而且还对自己的女儿了如指掌，一句话就将她说得哑口无言。 　　【唔，看来学姐不一样，她妈妈倒是个靠谱的魔女。】 　　看到这一幕，黑绘很自然地便对眼前的人物产生了信任，哪怕她只是在通过猫头鹰说话。于是乎黑发萝莉便上前开口说道： 　　“您好，海默女士。琼恩学姐说您能够帮得上我们的忙？” 　　“是啊，我家女儿虽然性格继承了她父亲，各种地方都有点少根筋，但作为魔女的嗅觉是被我亲自训练过的。她第一时间想到联系我，就是感觉到了发生在你们那边的事情是与北美这边的异变有着紧密关联的，正好，我的本体就在调查这件事，先把你们那边的状况告诉我吧。” 　　“好的，是这样的，我们现在身处的里约热内卢明明已经封锁了与北美的一切交流，却还是出现了狼人诅咒，而且我们的一名同伴也被狼人抓伤了，现在伤口的情况很不乐观——————” 　　“嗯，大致与我预想的一样。” 　　一段时间之后，听完黑绘描述的猫头鹰在椅背上点了点头道：“其实不只是巴西，在美洲的其他国家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比如我本体现在身处的墨西哥，同样有人受到了狼人诅咒，而且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在村庄里成群出现，现在墨西哥的状况一点也不比美国中部来得乐观，特别是因为人口稠密，伤亡状况非常严重。” 　　“这是因为有狼人诅咒的感染者在封锁国境之前逃出去扩散到了美洲全境了吗？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狼人诅咒就算要一齐爆发，也应该等到月圆之夜才对，但我们这里的患者却是在夕阳落山之前就出现了。而且南美魔女集会一点也没察觉到征兆也很奇怪。” 　　“嗯，按照常理你说的没错，诅咒的扩散是有迹可循的，特别是狼人诅咒这种暴力性的强制变形术，就更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在魔女守护的城市内传播了。” 第四十六章 血源诅咒 　　听到黑绘的这段分析，海默女士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马上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顺带一提，由于她是借用猫头鹰使魔的身体，所以这一串动作看上去相当可爱）： 　　“——只不过，这次的诅咒并不按照常理就是了。” 　　“您的意思是……？” 　　“根据我和其他北美魔女在墨西哥境内的调查，我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那就是这个诅咒是‘血缘追踪型’的，墨西哥这里的所有被诅咒变成狼人的居民，其血缘往上追溯几代人，都能与十九世纪中叶的一批北美殖民者联系起来。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殖民主义高峰时期的欧洲人的后代。而其余时期的殖民者后代，则没有出现被诅咒的原发症状，只有被狼人咬伤导致的二次传染案例。” 　　“偏偏是十九世纪中叶吗……难道说！？” 　　“看来你也想到了啊，人偶小姑娘。” 　　看到黑绘稍加思索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雪白的猫头鹰佩服地眯起了眼睛： 　　“没错，十九世纪中叶，那既是殖民时代的巅峰，亦是对北美原住民屠杀的巅峰，我们北美魔女的祖先虽然是之后才移民过来的，但这也是我等同胞的罪孽，我们时刻将其铭记在心。言归正传，查到这一共通之处之后，我建立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并且命人继续深入调查，最后证明这个假设是正确的——所有被诅咒变成狼人的居民，其血缘祖先的故乡都能被缩小到一个州的范围，具体来说就是堪萨斯州的某处。那里曾经有一个原住民部落被殖民者摧毁，留下的怨念被凝结成了强大的诅咒。” 　　“堪萨斯？那是美国的正中心，而现在美国的中部地区正好变成了狼人泛滥的重灾区……这肯定不是巧合。” 　　“嗯。” 　　对一脸凝重的黑绘点了点头，海默女士接着说明道： 　　“不仅如此，这些狼人症患者的变异模式也与传统意义上的狼人有所不同。具体细节要说起来的话得召开学术会议，而且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所以我就简略讲一下结论——如果说在欧洲大陆肆虐数个世纪的狼人诅咒是对古代世界原始咒术的拙劣模仿，那这个诅咒就是正宗‘本家’，它力量的来源乃是植根于土地本身的强烈怨念，已经与自然合为一体，所以非常难以驱散。想要彻底解决这个诅咒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直接净化土地本身的污染。” 　　“原来是这样……” 　　听完这个结论，黑绘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也就是说，诅咒的来源是堪萨斯州……而且沿着血缘已经扩大到了南美的巴西这里……美国人是出奇地喜欢旅行，恐怕世界各国应该都有堪萨斯居民的后代作为旅客滞留，如果诅咒会沿着血脉找到他们每一个人，那整个世界都会受到狼人的威胁……特别是这种诅咒也拥有传染性，一旦在毫无防备的大城市爆发，那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如此，所以我需要你们尽快赶来这里，这需要南美魔女的帮忙，我的笨女儿就是为此才带你们去里约的。” 　　“慢着慢着！这不对劲啊！” 　　海默女士话音刚落，再也按捺不住的赛琳娜就忙不迭地插嘴问道： 　　“海默大人！您说这诅咒是沿着血脉传播的，但我们这里的卡琳她是正儿八经的本地人，怎么也莫名其妙地被诅咒了？”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既然被诅咒缠上了，就代表她的祖先之中有堪萨斯州的殖民者。” 　　“这不可能！虽然隔了几辈人，但我祖上跟她是亲戚，如果她会被诅咒，那我现在应该也遭殃了！” 　　“唔……那就奇怪了……” 　　听到南美魔女的这句话，猫头鹰有些困惑地眯起了眼睛：“魔女赛琳娜，如果你说的那个叫卡琳的孩子没有继承被诅咒的血脉，那她就只可能是被咬伤了。但看你的样子，事情不像是这样吧？” 　　“是的，我听说她似乎没有受伤，有别人保护了她。” 　　“唔…………难道这个诅咒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隐藏性质吗？” 　　【是那个邪神的影响吗……？】 　　看到画面里的大魔女陷入了沉思，坐在最远处角落里的凯蒂不由得站了起来，但马上又坐了回去。 　　她想起了卡琳所坦白的故事，那女孩曾经被一个邪神当做复活的容器，之后是她姐姐牺牲自己拯救了她。但邪神这么强大的存在，哪怕本质只是伪神，附身之后所遗留的隐患必然也是巨大的，卡琳很可能因此变成了对诅咒之类的黑暗力量非常敏感的体质，所以就算没有被直接咬伤，在近距离接触狼人之后也被传染了诅咒。 　　此时此刻，凯蒂是唯一一个知晓卡琳秘密的人，按理来说，她应该马上将这一情报告知其他人，这一定会带来打破现状的突破口。 　　【啧………………】 　　但是，一想到这是与卡琳约定好的不能说出去的秘密，狙击娘就犹豫了。那女孩虽然嘴上说着是天衍会派来的少年杀死了姐姐，但她心中最恨的其实应该是自己才对，因为自己的愚蠢，她害死了最爱的亲人，若是这个秘密被身边的其他人知道了，那卡琳一定无法再在魔女集会生活下去了。 　　现在的问题被摆在了凯蒂的眼前，就算是为了拯救卡琳的生命，将她的秘密说出去真的好吗？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众人也不一定想得出解救卡琳的办法，但她的心灵却肯定会因此受到伤害。作为知晓这一秘密的外人，凯蒂究竟该怎样做才不会后悔？ 　　【可恶，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狙击娘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光是烦恼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呛了，现在又背负上了新的重担，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地跟着卡琳一起出去，当然那样一来那女孩很可能直接死在狼人手下，但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如果她没有出去的话，千穗那家伙也不至于会深受重伤，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弱的缘故—— 　　【该死的，我究竟在想什么！】 第四十七章 分兵之策 　　猛然从无尽的负面情绪中清醒过来，凯蒂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理由很简单：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就是——没错，就像是回到了老爹刚死掉之后的那段时间一样。 　　【老爹，你没在天国看着我吧……我真的是让你丢脸了……可恶！】 　　想到这里，狙击娘再也无法忍受默不作声的自己，于是便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其他人的身边，黑绘她们听到脚步声纷纷朝她转过头来，一个个脸上都是关切的神色： 　　“凯蒂同学？” 　　“狙击女？” 　　“凯蒂同学，你还好吗？” 　　“都听我说！” 　　然而同伴们越是表现得在乎自己，狙击娘的自尊就越是受到冲击。她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并未崩住表情，就连迟钝的黑发萝莉也看得出她在故作镇定）大声说道： 　　“现在这种局面只有一个解决方法，兵分两路吧！黑绘，还有你们几个，去美国解决源头，这里的局面就留给我来处理。” 　　【呜…………！】 　　话一说出口，凯蒂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发热。她这牛也吹得太过分了，刚刚她就连一只狼人的防都破不了，有什么资格宣称自己能够解决里约热内卢的狼人灾害？ 　　但如今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直视众人，不能表现出半点心虚的样子，虽然有些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 　　“凯蒂同学……但，但是……” 　　果不其然，黑绘一下子就看穿了狙击娘的虚张声势，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再没有什么比这种眼神更令凯蒂感到受伤的了。黑绘是不懂这一点吗？她当然懂，只不过黑发萝莉在感情这方面实在是太笨拙了，还没有老练到能够控制自己表情的程度。 　　“啊……” 　　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刺伤了对方之后，她又欲盖弥彰地捂住了嘴巴，这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是双倍暴击，凯蒂都想要哭了——我就真的成了你必须轻拿轻放的易碎品了吗！？ 　　“行啊，我同意狙击娘的看法。” 　　“咦……” 　　“哎？” 　　就在这个气氛尴尬到快要爆炸的时刻，一旁的朱守院真宵突然举起了手。面对凯蒂和黑绘那惊讶的目光，她一脸淡定地放下手说道： 　　“怎么了，有什么好奇怪的。狙击娘这家伙是职业军人，不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孤胆英雄，也不是只会打架的不良，她最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了。就算是我也知道，兵分两路直捣黄龙什么的，算是兵法的一种吧？” 　　“怪力女，你怎么——” 　　“喂，别会错意了啊，狙击女。我可不是在帮你说话，我只是觉得有道理的建议就应该听罢了。毕竟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拿来浪费了。” 　　用摆出傲娇的表情斜眼瞪了惊讶的凯蒂一下，不良巫女接着对黑绘说道：“总之，我赞成这家伙的意见，你怎么看？” 　　“我……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你也听到那只猫头鹰说的话了吧？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大。等到诅咒越过大海跑到美洲以外的大陆去了，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遭殃。” 　　“嗯………………” 　　虽然还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但黑发萝莉心里清楚真宵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所以她也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只不过在思考片刻之后，她给出的结论还是犯了老毛病： 　　“那这样吧……我一个人先去堪萨斯州那边解决源头，你们就留下来保护里约市民——” 　　“开什么玩笑，这么危险的状况，你休想又一个人全部承担，我要跟你一起去。”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的！你可不是班长，没有权利擅自决定！总而言之，为了防止你这家伙又做出什么自我牺牲的傻事，我这次是跟定你了。” 　　“呜……” 　　此时此刻的不良巫女，气场十分强大，甚至压制住了黑绘，令她不敢出言反驳。一般这种时候，就是阿什利出来打圆场的最好时机： 　　“好了，真宵同学也不要说得那么激烈。黑绘同学每一次的行动，都是有她自己的考虑的。不过黑绘同学，这一次的事件确实非同小可……这么大规模的诅咒，就算纵观整个灵能界的历史都绝无仅有。所以就算是你也应该没有类似的经验，一个人去还是太危险了。” 　　“嗯……” 　　“放心吧，我会留在这里照看小千穗，虽然没有办法彻底治愈，但我保证她的伤势不会恶化。还有里约的市民，我也会拜托妖精界的同胞们保护他们，这样一来凯蒂同学和魔女集会的各位成员也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展开行动了。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只需要考虑如何解决诅咒的源头就好。” 　　“我知道了。” 　　“Of·Course，身为北美洲魔女集会的一员，Me也会作为Guide与你们同行。” 　　见实验B班那边商量完了，琼恩·海默也毛遂自荐地站了出来：“放心吧，Me有自知之明，归根结底也只是扮演Guide的角色，目的是为了引导你们与北美的Lodge（集会）汇合，战斗方面是不会成为你们的Dead·weight（拖油瓶）的。” 　　“慢着，部长，这岂不是说我也要跟着去？” 　　“Of·Course，平田君！你可是电研会重要的干事，可不能放过去电影业的天堂——北美大陆取材的Chance对吧？” 　　“呃……话是这么说，我希望能够在更和平的时期去就是了……” 　　“呵呵，看起来你们已经商量好要怎么做了啊。” 　　看见琼恩与宇多田君之间一如既往的相声表演，魔法影像里的猫头鹰表情微妙地眯起了眼睛，干笑了一声之后对实验B班的众人说道： 　　“那么就让我家的笨蛋女儿带领你们通过魔女的密道前往北美大陆吧。放心，虽然她脑子少根筋，但也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魔女，在这方面是不会犯错的。拯救了世界的少女啊，我期待与你们在现实世界之中相会的那一刻。” 　　“啪！” 　　说完这句话，雪白的猫头鹰很干脆地把上下喙子猛地一碰，发出一声脆响的同时，这边她的女儿的使魔——MR.富兰克林二世当场暴毙，炸成一团刺鼻的烟雾消失了： 　　“砰！” 第四十八章 魔女的迟疑 　　“咳咳！搞什么，又来！？” 　　“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们北美魔女就知道把使魔当成一次性用品，实在太残忍了！” 　　被富兰克林二世自爆所产生的烟雾呛得咳嗽连连，不良巫女立马朝琼恩·海默投去了愤怒的视线，而身为南美魔女的赛琳娜则一脸难过，走到吧台后面拿出扫帚和簸箕开始清扫起了大蜘蛛留下的残骸。 　　“Sorry，Sorry，咱家Mama在这方面总是少根筋，Me应该提醒她不要这么做的。” 　　“你也跟她差不多好吗！” 　　“好了，不说这个了，We没有时间浪费了。” 　　强行无视了朱守院真宵的抗议，琼恩·海默突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将视线依次在实验B班成员们的脸上扫过： 　　“既然已经确定了下一步该怎么做，那么现在就开始Action吧！赛琳娜，我需要通往Underground圣域的许可。” 　　“唔…………” 　　听到琼恩那一本正经的请求，装作扫地的样子背对着她的赛琳娜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 　　“赛琳娜，You知道该怎么做的。” 　　“但是！” 　　过了一会，在金发魔女的再度催促之下，南美魔女总算转过身来，但脸上已经泪流不止：“但是！你们走了的话，里约热内卢……我的故乡怎么办？就算现在城里也有不知道多少头美国狼人在肆虐，被他们咬伤的市民很快就会变成新的狼人，城市会毁灭的！” 　　“But你也听到了赛琳娜，如果不去解决诅咒的源头，这件事是没法Over的！” 　　“那卡琳呢？卡琳怎么办！” 　　琼恩·海默的劝说非但没有让她的南美同胞冷静下来，反而令这拉丁姑娘变得更加激动了： 　　“那孩子已经失去了亲姐姐，魔女集会的大家花了这么多年才终于让她稍微敞开一点心扉，结果现在那孩子又因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祖先的罪孽而莫名其妙地受到了诅咒，这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残酷的事情！你们不是英雄吗？那就先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啊！” 　　自私，护短，拘泥小义，不识大局。 　　要用这些堂而皇之的词语批评赛琳娜的发言很简单，因为这都是事实。在整个美洲乃至整个世界都面临诅咒危机的时候，她身为守护南美的魔女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优先拯救自己的同伴，这毫无疑问是对守护魔女身份的一种背叛。 　　但现场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出这样冷酷的指责，因为实验B班的少女们都与赛琳娜感同身受。她们都曾经目睹亲朋好友面临危险，都曾经因此而方寸大乱——比起不认识的人，更加重视身边的人，这才是真实而沉重的人性，绝非冰冷空虚的正义可以代替的。 　　“赛琳娜小姐…………” 　　而在这其中感触最深的当然要数黑绘了，这位小小的人偶少女，曾经拥有的是两者之中的后者，也就是无情而坚定的正义之心，为了完成任务而牺牲一切的机械逻辑。如果是过去的那个七星剑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斥责赛琳娜的自私。 　　但现在的黑发萝莉已经做不出这么残酷的事情了，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得到赛琳娜对卡琳的重视。不管那是出于同情还是自责的感情，现在都已经成了名为赛琳娜的魔女的人格的一部分，要她直接割舍掉卡琳是不可能的。 　　然而，残留的理性也在告诉黑绘，就算她跑去寻找卡琳也是无意义的。且不说在混乱的城市里寻找那女孩要花上多少时间，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呢？她又做不到驱除卡琳身上的诅咒，更不可能一剑杀死她，那岂不是徒劳无功？ 　　越是这种时候，黑绘就越是感到自身的无力，她虽然有着地球上最强的剑技，但却无法用它治愈任何伤口。她的心灵虽然已经改变了，但她的手中却还是与以前一样，除了杀戮的武器之外一无所有。 　　所以，现在她应该做的就是去完成自己能做的事，把拯救卡琳的希望交给别的同伴。这才是真正的人类应有的选择： 　　“不用担心，赛琳娜小姐。” 　　“诶……” 　　于是乎，黑发萝莉走上前去，毅然决然地对哭诉着的魔女说道：“我们不是离开，而是兵分两路，无论哪一边都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而行动。我向你保证，一定会解除卡琳小姐身上的诅咒。” 　　“但是……堪萨斯州那么远，就算地下圣域也只能把你送到北美魔女集会的据点，要到达诅咒的源头还有不知道多少公里的路程谁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如果在此期间卡琳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万一她，她遇到不测，我该怎么向死去的卡洛琳交代——” 　　“没关系的！” 　　用响亮的声音打断了魔女的消极想象，黑发萝莉信念坚定地对她，更是对隐藏她后面的凯蒂说道：“我的同伴已经保证了，她会想办法处理的，我们只需要相信她就好，她一定会救回卡琳小姐。” 　　“等下，黑绘，你在说什么——” 　　突然听到黑发萝莉把这么重的责任一股脑推到了自己肩膀上，狙击娘有些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来。但她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反驳，就被接上话茬的不良巫女再度打断了： 　　“是啊，狙击女那家伙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她可是专业的追猎者，眼力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她绝对会帮你把那个袭胸犯野丫头找回来！” 　　“喂，怪力女你又凑什么热闹——” 　　“然后我也会帮忙的。” 　　“班长？” 　　紧接着，阿什利又从真宵那里接过了接力棒：“虽然为了治疗小千穗，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但只要把卡琳小姐带回来，我就能暂时压制住她的诅咒。别看我这个样子，对自然之力的控制还是有一点心得的，既然诅咒也是一种自然之力，我就能保证不会让她变成怪物。” 　　“是这样啊……” 　　看到实验B班的全员（除了还昏迷着的千穗）都做出了这样的保证，赛琳娜也没办法再反驳什么了。虽然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但南美魔女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卡琳就交给各位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地下圣域。” 第四十九章 班长的命令 　　被说服的赛琳娜转过身去，一路径直走到了吧台之后，摆满玻璃瓶的酒柜面前，然后低声念出了秘传的咒语： 　　“OPTIMA！” 　　“轰隆隆隆隆隆隆————————！” 　　片刻之后，整个酒柜所在的墙面开始震动了起来，酒瓶子纷纷向内坍缩，架子也随即打开，露出了一条隐藏的通道，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LUMIA！” 　　“砰砰砰砰砰——！” 　　接着赛琳娜又念了一句咒语，伴随着一连串爆燃的响声，通道里面的火把瞬间亮了起来。众人看见那是一条深邃的楼梯道，里面有风吹出，显然代表地下有相当广阔的空间。 　　“跟我来。” 　　打开通道之后，南美魔女神情复杂地转过身来冲少女们招了招手，然后带头走进了地道。没有丝毫犹豫，朱守院真宵也马上跟着走了进去： 　　“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把我们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美大陆去。” 　　“那，我也出发了。” 　　“等一下！” 　　看到不良巫女进去了，站在她后面的黑发萝莉也想跟上，但却被冲上前来的凯蒂给叫住了。灰发少女神色慌张，呼吸急促，全然没有了平常那种淡定的感觉： 　　“黑绘，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之前别想一走了之！” 　　“凯蒂同学，什么叫做我什么意思……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 　　“就是你说的话有问题啊！” 　　此时的凯蒂，已经完全顾不得刚刚进入地道的赛琳娜会不会听见自己的叫喊了。只见她面色潮红，表情一半委屈一半恼怒，声音里也简直快要带上哭腔： 　　“什么叫做‘她一定会救回卡琳小姐’啊？你别代替我做决定好吗！我已经说过了吧，我的攻击对狼人一点效果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我怎么救回那个野丫头啊！？” 　　“但是凯蒂同学，单纯的攻击力并不能代表你的全部特长吧？丰富的战术经验、临机应变的判断力、通过魔眼获得的强大观察力，还有缜密的思维都是你的强项。只要正常发挥平时的实力，你一定能够帮助赛琳娜小姐救回卡琳小姐的。” 　　“别擅自替我决定啊！你说的这些只不过都是小聪明罢了，在真正的强敌面前根本没有意义！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才对吧！” 　　“不，我不清楚啊，凯蒂同学。” 　　面对凯蒂愤怒的反驳，黑发萝莉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无奈，而是——悲伤，发自心底的悲伤： 　　“我说我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凯蒂同学。我知道你在苦恼自身的力量不足，在这方面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因为除了战斗之外，我什么也不会。在这一点上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这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吧？” 　　“什么……” 　　“现在的你，在我看来太过贬低自己了。也许你可能觉得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正面的战斗力并不是全部啊。不只是卡琳小姐，所有出现的狼人都是被诅咒的普通市民，在这种情况下过于强大的攻击力反而会变成一种束缚。城市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你才是最合适留下来的人选。这不是我故意给你机会，也不是强行让你振作，我只是做出了最符合现状的合理判断罢了。如果是平时的你话，也一定会赞同我的选择的。换句话说，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为什么你就不能更相信自己一点呢？” 　　“啊…………” 　　“是啊，凯蒂同学。你已经忘了吗？在朝仓——也就是爱丽丝同学受伤长期住院，园城寺同学被调走之后，黑绘同学和小千穗加入之前的那段时间，只剩下三个人的我们实验B班，每次出任务都无比凶险，彼此之间的配合又完全不行，好几次我都觉得要死掉了。但是每一次，我们总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成功完成任务，这靠的是谁的功劳？” 　　“这…………” 　　就在凯蒂因为黑绘的肺腑之言而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旁正在专心治疗千穗的德鲁伊少女也抬起头来附和道： 　　“没错，是你啊！正是因为有了你的侦查和指挥，我们才能次次化险为夷，一直活到黑绘同学加入的那一天。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虽然真宵同学没有说出口，但她的想法肯定也是与我一样的。是的，敌人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了，我知道你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但那仅限于正面作战的部分，就像黑绘同学刚刚说的那样，你其他方面的实力并没有因此而变弱啊。不说那么远的事，之前拯救汤川同学的行动，没有你的狙击将玛利亚小姐顺利送进结界，结果可能会完全不同。” 　　“那件事我已经说了，就算没有我，黑绘她也一定能想到别的方法——” 　　“够了！你听到自己在说什么了吗？黑绘黑绘黑绘的，你是把黑绘同学当成万能的神了吗？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一个人去背负，这样你就开心了吗？不要再撒娇了，凯蒂·刚！面临现在这样的状况，我们需要所有人都振作起来全力以赴，只要你还是实验B班的一员，就没有怨天尤人的资格！” 　　“！！！” 　　“等下，阿什利同学，你说得也太过了——” 　　“不。黑绘同学，我不会像你这样惯着她的。我是这个队伍的班长，必须要尽到班长的职责才行。” 　　无视了黑发萝莉的劝阻，彻底进入老妈子模式的阿什利一脸严肃地继续对凯蒂说道：“凯蒂·刚同学，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服从指挥执行自己的任务！如果你还把自己当成军人的话，那就不要再自怨自艾，打起精神去做军人该做的事！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凯蒂同学…………” 　　听到阿什利说得这么不留情面，黑绘忍不住朝狙击娘投去了担心的视线。后者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 　　“……是啊，我知道了，老爹……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一定也会说同样的话吧。我确实是被和平的生活惯坏了。” 第五十章 适得其反 　　“啊，这……” 　　听到凯蒂的喃喃自语，黑绘与阿什利隔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这不是她们想要的效果，凯蒂所说的老爹是在战场上殒命的传奇佣兵维克多·托洛茨基，也是作为凯蒂前身的SVD狙击步枪的主人，换句话说，就是相当于她父亲的存在。而狙击娘一直认为自己要为维克多的殒命负上主要责任。 　　实验B班的成员，各自都有自己的心灵创伤，因此产生了自毁倾向，所以才会被执掌阴阳寮的土御门家召集起来组成实验性的自杀小队。对于外表看似洒脱不羁的凯蒂而言，对老爹之死的负罪感就是她的心理阴影。 　　但是，这本该是已经被净化了的阴影才对。经过与黑绘两人一起在京都的大冒险，凯蒂应该已经走出了对过去的愧疚，张开双臂迎接了新的人生才对。然而现在这一心灵创伤似乎又复活了。 　　旧伤复发的原因当然很简单，是因为无力感。在京都的时候，切断了与云飞燕的契约，失去魔力源的黑绘非常虚弱，很多时候都必须仰仗凯蒂的保护。所以狙击娘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因此而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但是现在，黑绘已经恢复了过去的水平，而阿什利和真宵也都获得了新的力量，凯蒂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大家的脚步了。她也尝试过努力改变现状，花了大价钱购买了流影幻魔众的忍术秘籍，结果还是派不上太大的用场。毕竟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无论怎样玩弄小把戏和障眼法都是毫无意义的。 　　真要说的话，之前的与“新世代人类”汤川纱由里的对决，就已经让凯蒂再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这次的狼人事件更是给了她致命一击——不仅仅是面对超越神明的对手，就连被诅咒的普通人，也不怕她的子弹了。 　　黑绘和阿什利本来打算是用强调她战斗之外的能力的方式让狙击娘重拾自信，阿什利为此甚至连命令的形式都用上了，但现在看来还是起到了反作用。凯蒂虽然表面上接受了班长的命令，但又把“老爹”二字拿出来挂在了嘴上，这就是心灵创伤复活的最好证明。 　　“喂！黑绘你还在等什么？快来啊！” 　　然而黑发萝莉她们没有时间去弥补这一错误了，因为酒吧的地道内马上传来了不良巫女那不耐烦的呼唤声。 　　作为凯蒂长期的拌嘴对象和互相不服气的对头，朱守院真宵很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了凯蒂的心理状态的。但信奉不良之道（这里主要指的是漫画和电影作品中描绘的那种理想的正义不良）的金发巫女恐怕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激将法令狙击娘清醒过来。 　　这要是在经典的不良漫画和电影之中，几乎是屡试不鲜的好招。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因为自身力量不足打架打不赢别人的主人公陷入低潮自暴自弃，周围的不良伙伴们口头见劝说无用，就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用轻薄的态度激怒他，以期能够让他因为自尊受损的愤怒而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朱守院真宵在地下通道里发出的，那故意让凯蒂也能听到的大声叫喊，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别管那个闹别扭的家伙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快走吧，整个美洲大陆还等你们去拯救呢。放心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完成任务的。” 　　“凯蒂同学……” 　　然而可惜的是，凯蒂并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热血不良少年。听到了真宵的呼唤声，她只是抬起头来对黑绘她们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洒脱，实际上一眼就看得出只是在假装而已。 　　对于她的能力，无论是黑绘还是阿什利都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她放下自怨自艾正常发挥，一定能够找到并且拯救被诅咒的卡琳。但万一她在执行这个任务的过程中自暴自弃导致受伤什么的，那就本末倒置了。两人现在的心情就是非常后悔，应该用更合理的方式去激励凯蒂才对。也许她们还是太傲慢了，就是这种教别人做事的长辈式的劝导反而会招来更多的反感。 　　“那个，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请问现在方便走了吗？” 　　“嘘——看看Atmosphere，山田君！现在可不是Me们能插嘴的时候，Quiet！” 　　“可是明明是部长你的声音更大啊……” 　　就在这个时候，收拾好行李将大包小包都扛在身上的宇多田君也跟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琼恩·部长一起下楼走了过来。看见他们的凯蒂于是趁机转过身去背对黑绘她们，轻描淡写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OK，北美那边交给你们了，好好带路啊。这边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全部解决的。” 　　“啊，是。” 　　“Ms.Kitty，祝你好运。” 　　“那，凯蒂同学，我们出发了啊。” 　　“走吧走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虽说已经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但电研部的两人毕竟还是外人，没办法对狙击娘多说什么，只能礼节性地做出回应。而他们两人既然已经来了，黑绘也就丧失了继续逗留在此地的正当性，只得依依不舍地跟在琼恩部长的后面走向地道的入口，在临走之前还不忘与班长做了最后的眼神交流： 　　【阿什利同学，我必须走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嗯，我会尽力，你不要担心太多。】 　　告别了凯蒂和阿什利之后，黑绘走进了吧台后的密道。虽然一开始只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楼梯，空气里还有一股难闻的潮味，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任何长年封闭的地下室都会出现这样的味道。 　　“这种感觉……” 　　但随着向下深入，这种“正常”的状况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空气，以及宽敞的空间。原本歪歪扭扭的石阶被方正整齐的楼梯所取代，头顶的天花板也变得非常高大，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支撑的立柱，柱子上雕刻着高举法杖与水晶球的魔女的浮雕——不是传统的那种戴帽子的老巫婆，而是身穿古希腊风格的长袍，头戴羽翼状饰品的女神般的形象。 第五十一章 地下车站 　　“原来如此，是赫卡蒂的系谱吗，那么这里就是拟似冥界了吧……” 　　看到这些雕像，见多识广的黑绘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空间的本质。按理来说在区区一家小酒馆的地下是不可能存在如此巨大的地下通道的，更何况酒馆所在的那座小山在物理上就容纳不下如此巨大的内部结构。 　　因此，这里只可能是某种异空间，而那些柱子上的雕像就代表了异空间的成立原理。 　　“喂喂，那些雕塑是什么啊？是你们的魔女祖先吗？” 　　另一方面，知识面没那么广的朱守院真宵就显得有些好奇，朝着走在前方的赛琳娜提出了问题。当然啦，因为担心卡琳而十分烦躁的赛琳娜没有那个心情搭理她，所以是一旁的琼恩·海默代为回答： 　　“YES，那上面雕刻的是美狄亚与喀耳刻，也就是希腊神话里的魔女们。南美魔女将她们视为祖先和导师。” 　　“是吗，没听说过，我还以为魔女都是戴尖帽子骑扫帚的形象呢。” 　　“哈哈哈……在History课上你还得努力啊。” 　　对于不良巫女那转瞬即逝的关注，就算是琼恩也有点跟不上状况的样子。前一秒她还兴趣十足地左顾右盼，下一秒就变成了完全没兴趣的样子，双眼直直地看向前方。 　　【真宵同学，果然你也还在担心凯蒂同学……】 　　然而黑绘知道，这种看似粗鲁的表现，恰好就是真宵用来掩饰内心动摇的方式。通过扮演一个大大咧咧的不良少女，她正试图压制对凯蒂的愧疚之情。 　　但不管如何，选择已经做出了，而且前往北美的堪萨斯州解决诅咒的源头确实是刻不容缓的任务。所以就算黑绘和真宵心里都担心得不行，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这里是————” 　　在异空间里经过了数十分钟的跋涉，众人终于离开了一成不变的地下通道，来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只见那里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厅，大厅两边有手持法杖的古希腊魔女像镇守，中间有一道深沟，沟内铺设着钢铁的轨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简直像是火车站嘛！” 　　“Exactly，这里就是通往北美的火车站啊。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Surprise？” 　　“啥？” 　　听到琼恩那自豪感十足的发言，朱守院真宵惊讶地眨巴起了眼睛，而黑绘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也吃了一惊： 　　【看到希腊系魔女的雕像，我还以为会出现一片海洋，然后坐船过去北美，结果却是火车吗？看来魔女集会的技术比我想象中还要先进，不是把地脉想象为散漫而广阔的海，而是明确而集中的一条铁轨，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是没法办到的，而且这还是连天衍会都没能掌握的秘密。原来如此，魔女集会在美洲势力这么大的原因就在于此吧。】 　　“嘟嘟嘟——————————！”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正当黑发萝莉暗自如此感叹的时候，琼恩口中的火车也开始进站了。只见从轨道远方的黑暗隧道之中出现了一盏巨大的远光灯，接着一列古老的蒸汽火车就一边鸣笛一边开了过来。它的火车头上布满了金碧辉煌的装饰，还有一个巨大的魔女雕像立在顶端，完全就是古典帆船的船首像。 　　“哇，这什么啊，霍格沃茨特快专列吗？” 　　“GOOD的比喻，只不过这辆车可比小说里要快多了。诸位，WELCOME来到RAYLINE号，你也可以叫它‘地脉之舟’。啊对了，有关这辆Train的存在还请不要透露给外界，它好歹也是我们美洲魔女的独门法宝来的。” 　　火车停稳之后，琼恩部长抢在赛琳娜之前站到车门口，煞有介事地对黑绘她们鞠了一躬。而身为此地主人的赛琳娜并未表示反对。看样子这辆车是从北美那边临时开过来的，其管理权并不属于南美这边。 　　这倒是很真实的情况，北美是老板，南美是打工仔。现实世界中的格差也直截了当地反应到了魔女的世界里。 　　“那么各位，请上车吧。作为北美魔女的代表，Me保证你们将会享受一场Fantastic的列车之旅。” 　　“喂，秀逗魔女，这车装饰这么豪华，应该也能提供列车便当的吧，别告诉我没吃的。” 　　“当然当然，无论是西餐中餐还是和食，只要是乘客的Request，车上的使魔都会全力回应，这点还请放心。来来，快上车吧！” 　　“哼，那我就姑且期待一下吧。” 　　琼恩·海默看上去对自家的这辆火车非常自豪，花言巧语地用食物将不良巫女哄了上去，接着又转向站在后面的黑发萝莉： 　　“Miss黑绘，你也赶快上车吧，时间宝贵不容浪费！” 　　“我知道……” 　　在金发魔女的再三催促之下，黑绘也只能放下犹豫，走进了富丽堂皇的火车车厢。不过在进门的时候，她还是不忘转过身去对赛琳娜叮嘱道： 　　“赛琳娜小姐，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点过分。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的同伴，凯蒂同学她的精神状况有些不稳定，如果搜索卡琳小姐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还请你不要太过苛责她……只要她能够发挥全力，一定是能够帮你找到卡琳小姐的。” 　　“……………………” 　　听了黑发萝莉这话，南美魔女痛苦地咬住了下嘴唇，有那么一瞬间黑绘觉得她会对自己发火。但是赛琳娜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慢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我会以大局为重，你们不用担心。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呜……我是不是又说了多余的话。” 　　看着赛琳娜落寞离去的背影，黑绘心头涌起巨大的罪恶感。明明现在最着急的人就是她，不仅仅是亲近的后辈如今下落不明，而且故乡的都市也正面临狼人诅咒的巨大威胁。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还要求赛琳娜关照一下凯蒂的情绪，简直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没关系的，MISS黑绘，赛琳娜是个成熟的魔女，她会Understand你的难处的。早一刻解决北美的诅咒之源，就能早一点让她放下心来。这才是我们的的Mission。” 第五十二章 抛弃人心 　　“嗯，你说得对，琼恩部长。光是烦恼毫无意义，我应该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看到了黑发萝莉心中的纠结，金发魔女走上前来，好说歹说把她劝进了车厢，车门随即自动关闭，地下月台上只剩下琼恩与宇多田君两人，后者见状露出了一脸懵逼的表情： 　　“啊咧，部长，我还没上车咧！” 　　“你跟我一起过来，我们到车头去。” 　　“但我还拿着行李啊……” 　　“没事没事，车长室有地方放行李。我会呆在那里，在去锅炉室之前你放我那就行。” 　　“锅炉室？我以为这火车是魔法驱动的。” 　　“哈哈，Yes！不过就算是魔法驱动的，该烧煤的地方还是要烧煤呀，特别是从北美那边自动运行过来之后，需要补充的Amount恐怕很大，这件Job就交给You来办啦！” 　　“诶诶诶诶………………” 　　听到等待着自己的是在锅炉室里的重劳动，宇多田君无比郁闷地叹起了气。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顺从地扛着大包小包，跟着琼恩·海默走向了火车的车头，何等敬业的跟班啊！恐怕在他决定跟随琼恩来到美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了吧。 　　“我回来了。你们的队友已经出发了。很快他们就会到达北美魔女的据点。” 　　与此同时，离开地下圣域的赛琳娜回到了酒吧里，关上了隐藏门。然而一楼只剩下昏迷的千穗和正在照顾她的阿什利，凯蒂则不见踪影。 　　“咦……那位凯蒂·刚小姐人呢……？” 　　“不用担心，赛琳娜小姐。我知道刚刚我们之间的争吵让你有些不安了，你可能也意识到了，凯蒂同学她……她现在精神状况有些不稳定。但我向你保证，她绝对会帮上你的忙。在你到地下去的时候，她趁机去准备自己的装备了，应该马上就会回来。” 　　“我准备好了。” 　　阿什利话音刚落，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就传来凯蒂的脚步声。赛琳娜转头望去，正好看到全副武装的狙击娘迈着沉重的脚步朝自己走来。 　　只见凯蒂换掉了身上的休闲装，穿上了正规的军用迷彩服，上半身套着防弹背心，背后背着作为本体的SVD狙击枪。她的腰上挂满了手雷和弹夹袋，手上握着冲锋枪，整个人武装到了牙齿，像是马上要到前线参加大战。身为巴西人的赛琳娜从小见惯了黑帮火并与军队欺压百姓，看到这么多的枪械马上被勾起了不好的记忆，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你……你不是说要帮我找到卡琳吗，这么重的火力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啊，反正需要的装备我都可以用忍术直接变出来。” 　　“那，那为什么还要打扮得像个美国大兵一样……” 　　“因为这是心情的问题啊，应该说是回归初心吧。” 　　“回归初心？” 　　对着一脸不解的南美魔女，狙击娘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啊，我之前懈怠太久了。差点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还好刚才班长提醒了我。让我想起自己生来就是士兵，是武器，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机械装置。什么忍术，什么感情，都是不必要的累赘，我只需要做回原本的自己就好。” 　　“凯蒂同学，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是这么理解的，也打算这么去做。为了完成任务，这是必要的手段。” 　　听到凯蒂那自虐性质的发言，正在治疗千穗的阿什利忍不住对她叫出声来，但却还是无法改变狙击娘的想法。此时的凯蒂已经回到了刚刚来到实验B班时候的状态，也就是失去了主人，心如死灰的一介残兵，脱离了佣兵团，一个人干着黑市杀手的勾当，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 　　在黑绘到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凯蒂依旧背地里接受着杀人的委托，直到京都事件之后才彻底金盆洗手。但是现在，她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扼杀了感情只为任务而生。这让阿什利看了无比心疼。 　　“我知道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好的话，那我也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毕竟之前对你说这是任务的确实是我没错……” 　　然而现在情势危急，城里狼人肆虐，卡琳不知所踪。阿什利为了治疗千穗又无法走动，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凯蒂身上。她现在只希望凯蒂能够顺利找回失踪的卡琳，重新建立一点自信心，之后的心理疏导什么的可以等待有空的时候再做。 　　“了解，那么我就出发了。” 　　“等一下，我也要去！” 　　见阿什利放弃了说服自己，凯蒂转过身就要出门，赛琳娜见状也赶紧拿起法杖追了上去：“那孩子一直是我在代替卡洛琳照顾，把她带回来也是我的责任！” 　　“没问题，只要你跟得上。” 　　“别小看本地的魔女了，我对整座城市地形可是了如指掌的。” 　　跟在健步如飞的狙击娘身后出了门，赛琳娜看到夜幕已然降临。远处山脚下的城市里到处冒着黑烟，警笛声与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也能看到奇异的闪光平地而起划过天际。她知道这代表着魔女集会的其他成员都在城里奋战，尽可能地抓捕狼人保护市民，但面对狼人诅咒大规模爆发这种毁灭性的灾难，魔女们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从千穗受伤之后陷入昏迷这一件事上，就能看出诅咒的强力程度。就连身为大妖狐的她都受不了诅咒的侵蚀，更何况普通人类呢？每一个被狼人抓伤咬伤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新的感染者，动用魔女集会的全部人手，也许能把他们集中起来用结界进行净化，暂时延缓发作的时间，但究竟能撑多久呢？ 　　换句话说，就算魔女们能够暂时压制住城里的局势，但若是源头得不到解决，一旦第二次感染者的爆发出现，那么整个里约热内卢势必会变成像美国中部一样的狼人地狱。 　　“大家……一定要没事啊！” 　　“怎么，你很担心城里的情况吗？想要过去支援我也无所谓哦？” 　　“不行……我答应过卡洛琳，如果她遭遇不测就要照顾好她的妹妹。不管怎样也得先找到卡琳才行……最近一阵子那孩子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精神，如果因为狼人化导致她的心灵受到新的创伤，那我以后实在是没脸去给卡洛琳扫墓了！” 第五十三章 魔女的愤慨 　　“哼，随便你吧，我要开始执行任务了，你自己跟上来。” 　　“啊！？喂！等一下！” 　　虽然赛琳娜经过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决定以卡琳为优先，但其实狙击娘并没有那个耐心听魔女把话说完，赛琳娜刚回过神来，就看见对方已经以标准的战场冲锋姿势甩开了自己几十米的距离。 　　“哈啊！哈啊！哈啊！我叫你等一下！” 　　幸好身为拉丁人种的赛琳娜不是琼恩·海默那种养尊处优的白种人姑娘，平时除了学习法术之外也不忘健身锻炼，所以才能勉强跟得上凯蒂的全速冲锋，不过在经过了上千米的长跑之后，也难免累得气喘吁吁： 　　“哈啊……哈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故意甩开我？” 　　“甩开你，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测试你的体力而已。因为接下来的任务不能休息，为了寻找目标，我们有可能需要直接横穿被狼人感染的城区。如果我觉得你的体力跟不上，就不会带你一起行动。” 　　“不带这样的吧？我可是你的向导啊！里约可不是什么干净整洁的模范都市，没有了我你在城里寸步难行！” 　　“那是普通人的情况，身为魔眼的拥有者，我不需要什么向导，只靠自己的眼睛就够了。我刚刚之所以带上你，只不过是为了让留在酒吧的班长放心而已。” 　　“你！” 　　看着眼前灰发少女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南美魔女只感觉血压飙升，差点就爆出葡萄牙语的官骂了。从之前实验B班少女们的争吵之中，她大致也猜得到凯蒂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但没想到这女孩的性格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刚刚还是在酒吧里自怨自艾的小女生形象，现在突然变成了蛮横不讲理的冷酷佣兵。 　　【呼………………冷静，冷静，赛琳娜！这一定是这孩子的保护色，就好像卡琳也会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伪装成叛逆少女来掩盖内心的悲伤。作为长辈，作为东道主，我可不能随便对客人生气啊！】 　　“那个，凯蒂小姐——咦。” 　　闭上眼睛通过几个深呼吸稳定了情绪之后，南美魔女重新睁开眼睛，试图对狙击娘展现一个理解的微笑，但却赫然发现对方又不见了。原来凯蒂根本没有给她整理心情的时间，再次一个人径直走向了远方。 　　“你不要太过分啦！PUTA（葡萄牙语：混账）！” 　　于是乎，忍耐到达极限的赛琳娜终于爆出了巴西本色国骂，气冲冲地一路小跑追上了灰发少女：“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却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这就是所谓的拯救了世界的英雄的素质吗？” 　　“你说的英雄是刚刚乘车走了的那两个，还有留在酒吧里的那两个。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只不过是一介佣兵罢了。” 　　“少跟我来这套，在我看来你就是个被惯坏了的臭小鬼，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要同伴们多关注你一点。她们也许会惯着你，但我可不会！我家的卡琳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你要是不打算配合我去寻找她的下落，就滚回酒吧那里去！我一个人也能搞定这件事！” 　　“…………………………” 　　盛怒之下，赛琳娜展现出了身为拉丁裔女子的火爆性格，刚刚追上凯蒂就在背后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听到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语，狙击娘也猛然停下了脚步： 　　“哒！” 　　“啊……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 　　听到军靴在粗糙的泥土地上踩出的沉重响声，赛琳娜立马开始后悔了。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客人，而且还主动提出要帮自己寻找卡琳的下落。就算她的态度再怎么不好，作为长辈与东道主的自己也不应该把气撒在她的头上： 　　“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只是卡琳那孩子的失踪让我有点乱了方寸，本来责任最大的应该是我自己才对——” 　　“不不，你说得对，我刚刚是有点过火了。” 　　“咦……” 　　然而出乎赛琳娜意料的是，微微转过头来的灰发少女的侧脸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无比平静，简直就像冰冷的钢铁面具：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回完美的士兵，而完美的士兵是不会让感情妨碍到执行任务的，你之所以会感到生气，一定是因为我刚刚还没能完全将其消除的缘故。多谢你指出这一点，赛琳娜女士，我保证不会再让感情影响到自己的行动了。” 　　“不是……我没让你把自己的感情完全抹杀啊，我也根本没有那个权力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我只是要求你配合一点而已——” 　　“嘘，请安静。” 　　“呜呜！？” 　　听到狙击娘的这句回答，赛琳娜刚想表示这不是自己的愿望，却马上被凯蒂伸手过来捂住了嘴巴。后者顺势将前者搂进怀里，用力拖着她躲进了路旁的草丛。 　　“吼呜呜呜呜呜————————！” 　　“呼噜噜噜噜噜————————！” 　　过了一会，从道路的另一头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好几头膀大腰圆的狼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来，他们身上还残留着作为人类时的衣服碎片，腰间挂着被撑破的牛仔裤。看样子不仅是市区之中，在山上也还有很多被诅咒的美国人正在游荡。 　　“————————！” 　　只见在黑暗的夜色之中，狼人们铜铃般圆睁的双眼反射着冰冷的月光，眼神之中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性，也没有正常野兽的谨慎与精明，只有浑浊而狂暴的杀意。它们丑陋的鼻头不断抽动，似乎在寻找活人的气息，看到这一幕的赛琳娜吓得浑身冰冷，手握紧了法杖。 　　“吼！” 　　“吼吼！”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然而，在原地徘徊了一阵之后，狼人们却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两人，为首的那头狼人向同伴发出了几声含糊的吼叫，率领它们四脚着地地跑远了。 　　“怎么回事……它们居然没发现我们？” 　　“看来我的忍法·无味香起效果了，这玩意普通人闻不到味道，但就连训练有素的忍犬的鼻子也能骗过，更何况人类变成的狼人呢。” 第五十四章 重返基督像 　　“你说忍法？是漫画里的那种忍术的意思吗？这不是很厉害吗，我作为魔女都没察觉到你在身边用了法术。” 　　“哼，归根结底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能够骗过杂鱼不假，但是在真正的强敌面前毫无作用。” 　　【啊，又来了，又是这种近乎自虐的发言，现在我们可是身处狼人的包围之中，拜托你换个时间自卑好不好？能不能不要选在这种紧要关头啊！】 　　听到狙击娘的自嘲，赛琳娜立即又是一阵心头火起，不过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出声。又过了十几秒钟，确认了狼人们的气息已经足够远离了之后，凯蒂冲她做了个手势，带着她走出了草丛。两人又接着在山道上快速行进了一阵，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是……基督像！？” 　　“是啊，我们遇到的最初的狼人就是在这里出现的，卡琳也是在这里中了诅咒，自己也变成了狼人。” 　　“原来如此……” 　　听到凯蒂的这句话，身为本地人的赛琳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跑向了基督像。紧接着，她就被映入眼帘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呜！这！这是！？” 　　“怎么，你以前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吗？终归还是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类啊。” 　　没错，能够让赛琳娜一脸煞白，但却对凯蒂没有什么冲击力的一幕，便是围绕着基督像的底座横七竖八地堆积满地的尸体。或者应该说，是尸块更为恰当—— 　　现场至少有数十人横死在地，他们的身体被狼人扯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浓郁的血腥味和内脏的恶臭充斥在空气之中，就算是山顶的清风也无法将其吹散。黑暗的夜空之中可以看到无数更黑的影子正在盘旋，都是食腐的乌鸦。但就算是它们也不敢俯冲下来大快朵颐，因为不详的诅咒气息仍旧笼罩着这里，令鸟类本能地不敢靠得太近。 　　“怎么样？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就回避一下吧，我来检查尸体。” 　　“别小看我了！我可是正式的魔女，贫民窟的火并现场也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人的尸体什么的早就看惯了！但是这也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 　　“是啊比起我和卡琳来到这里的时候，死者的人数多了不少。显然他们是之后才来的。至于理由嘛——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是被狼人吓坏了，所以想要来这里寻求神的庇护，殊不知这神像就只是一块石头罢了，根本没有那种能够保护他们的力量。狼人轻松追上了他们，然后就发生了现在这一幕。这些人应该很后悔，早知道与其费力往山上跑，还不如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更有生还的希望。” 　　“够了！别说死者的坏话了！有信仰并不是他们的错，错的是把这个该死的诅咒释放到这世界上的坏蛋！” 　　愤怒地打断了狙击娘的贫嘴，赛琳娜鼓起勇气走到一具被开膛破腹的尸体身边，蹲下身去替死不瞑目的这个男人阖上了双眼，然后从地上捡起几根树枝放在他的脸上，摆出一个简单的几何图案。这样就算是以魔女的身份执行了葬礼，送走了死者的灵魂。 　　同样这也意味着，没有了灵魂的遗体只是一个空壳，它变成一件物品，不再具备人类的属性——换句话说，就算对它施展禁忌的法术，也不算是亵渎死者了： 　　“NECRORIPLIS！” 　　于是乎，凯蒂便看到赛琳娜毫不犹豫地对尸体施展了一个魔法，伴随着冷酷的咒语声，尸体之中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形成了一头狼人的模糊轮廓。雾做的狼人漂浮在半空中做出奔跑的动作，接着猛力起跳扑向前方，两只爪子如同剃刀一般划出锐利的曲线，随后这团雾气便烟消云散，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气之中。 　　“抱歉，擅自提取了你临死之前的记忆，愿你的灵魂不用回想起这段经历，能够获得永恒的安息……” 　　雾气完全消失之后，赛琳娜对死者低头道了个歉，然后站起身来转向凯蒂，用无比紧张的声音对她问道： 　　“那头狼人……是卡琳吗？” 　　“不是，是成年男人变成的狼人，从体格上就能看得出来。” 　　“呼………………” 　　听到狙击娘的回答，赛琳娜明显松了口气：“还好，看来她没有回到这里来……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完全没有线索了？现场被搞得一片混乱，还怎么追踪卡琳的足迹啊？” 　　“对于你来说是这样，但对我来说不是。就算现场变得再比这混乱十倍，也影响不到我的眼睛。” 　　“唰！” 　　话音刚落，凯蒂便一把扯下了脸上戴着的眼罩，两只眼睛同时散发出神秘的金色光辉。霎时间，她的视力便被强化到了人类所无法想象的高度，令她的目光能够穿透物体的表面，忽略时间流逝所造成的影响，在被后来者搞得一团乱的现场之中准确地找到卡琳所留下的蛛丝马迹—— 　　“看到了，在这里！” 　　找到线索之后，凯蒂便径直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粗鲁地将它推开，然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某样东西。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之中，赛琳娜根本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不管怎么看灰发少女的手上都只有空无一物。 　　“你找到了什么？” 　　“是头发，随着变形脱落的头发，这颜色和长度是卡琳的。” 　　“真的吗？让我看看！LUMINE！” 　　听到这句话，赛琳娜连忙冲上前去，同时用手中的魔杖召唤出了照明用的白光。凑到近前之后，她总算是看见了被捏在军用手套上的那一根极小的发丝： 　　“啊，是真的！这短发肯定是属于卡琳的！你的眼睛也太厉害了，居然能在夜里看到这么微小的线索！果然你的同伴们没有说谎，你是最好的追踪者，只有你才能帮我找到卡琳！” 　　“唔……别这么激动！” 　　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发自肺腑的夸奖，凯蒂的扑克脸差点没有绷住。但她最终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继续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现在高兴还太早了……头发的痕迹一路延伸到远方，这说明她的变形没有停止。就算找到了卡琳，她恐怕也认不出你来了。” 第五十五章 继续追踪 　　喜悦。 　　在身心都被自卑所占据的现在，自己的能力却突然得到了素不相识的人的由衷赞美。狙击娘的心中自然会浮现出喜悦之情。 　　但是她不需要这样的感情，因为她已经决定做回完美的士兵，士兵是不会因为被夸奖而沾沾自喜的，士兵只需要如同机械般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所以凯蒂才会用刻薄的语气，向夸奖自己的赛琳娜指出了最残酷可能性。目的就是故意刺激对方的情绪，好让她后悔夸奖了自己。 　　这简直像是小孩子般掩饰自己情绪的方法，而通过照顾卡琳的这些年，赛琳娜早就熟悉了这种套路，所以完全不为所动： 　　“没关系的，你只需要帮助我避开狼人的捕猎找到她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赌上守护南美的正式魔女的名誉，我一定会拯救那孩子。” 　　“啧……真是毫无根据的自信，就连班长都无法解除的诅咒，你凭什么说自己有办法处理？” 　　“别小看魔女了，你的那位同伴确实是很强大的施法者没有错，就算是我也能一眼看出她体内流淌着上位种族的血脉。但说到诅咒，我们南美魔女可是专业的！毕竟里约这里可是聚集了来自各个大洲的人种，他们从故乡带来了千奇百怪的巫术和咒语，形成了世界上最混乱的灵能界。我们南美魔女祖祖辈辈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适应过来的。等到长老们解决了城里的混乱局面回到总部，她们一定能有办法的！” 　　“哼，说了半天结果还是要依靠别人的力量吗？” 　　“不，这叫做信任同伴。就好像你的队友们信任你一样，我也信任着魔女集会的同胞们。” 　　“切……省省你的说教吧，我要继续追踪这个线索了。” 　　意识到了赛琳娜是想趁机教育自己，凯蒂烦躁地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开启魔眼搜索起了地面上的蛛丝马迹。通过毛发这一线索，她在现场无数脚印之中找到了属于卡琳的那一串：比其他任何脚印都要小巧，而且还保留着鞋底的纹路，并非是狼人的脚爪，这证明卡琳在离开此处的时候并未完全变形。 　　【怎么回事……？南美魔女当真如赛琳娜所说那样，对诅咒拥有一定抗性吗？还是说——】 　　然而这一发现却令凯蒂高兴不起来。她想起了卡琳所讲述的故事，那个女孩曾经一度被名为博格巴的巫毒教邪神附身，如果是那件事的影响令她的身体性质产生了变化，也有可能导致狼人诅咒不容易生效——只不过，这代表的并不一定是“对诅咒的抗性”上升了，也有可能是能够承受的“诅咒的容量”上升了的缘故。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在认识黑绘之前，作为敢死队的实验B班所面对的敌人，基本都是类似的存在：层层堆积到溢出的诅咒，最终一定会化为巨大的灵障，要么是以妖怪魔物的形态，要么就是人形的恶灵。 　　但不管是妖魔还是恶灵，强大的诅咒想要成型都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容器作为载体才行，否则就只是散逸在大气之中的负面能量罢了。如今凯蒂担心的就是，曾经被邪神附身的卡琳，会不会成为这样的容器——现在事实证明，那孩子已经对狼人诅咒有抗性了，同样拥有北美殖民者的罪恶血统，别的美国游客马上变成野兽，浑身上下不剩一点人类特征，但她的脚印走了老远，却连鞋子都还完好！ 　　“怎么了，凯蒂·刚小姐？你还发现了别的什么线索吗？为什么不走了？” 　　看到狙击娘停下追踪的脚步陷入沉思，赛琳娜不禁疑惑地问道。但凯蒂可不打算告知她实情，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没有，我只是……只是在警戒周围罢了。” 　　“是这样啊……那你发现了什么危险吗？” 　　“没有，山上人烟稀少，不会有几个狼人，在这里变身的家伙们一定都听到城里的狼嚎声，聚集到那边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往山里走的脚印，就只有卡琳一人。” 　　“果然如此，这孩子在山里有个秘密基地，是以前殖民时代的废矿坑，她肯定是躲到那里去了。” 　　“殖民时代的废矿坑啊……啧。” 　　听到这个单词，凯蒂只感觉心里一沉。佣兵时代，她曾经在许多前殖民地国家战斗过，见识过大量所谓的殖民时代的遗迹。 　　不客气的说，那些地方都是沾满鲜血的魔窟，特别是矿坑这样的设施，为了替万恶的殖民者开采矿产资源，不知道有多少奴隶惨死其中，而且内部矿坑的规划也突出一个杂乱无章，为了寻找矿石，殖民者驱使着强征来的当地人挖地三尺，不惜掏空山脉，截断河流。而发生矿难之后也绝对不会花功夫救人，基本都是把洞口掩埋了事。像这种充满了苦难和死亡的地下通道，不成为怨念聚集的地方就怪了。 　　“不用担心，虽然卡琳她以为那里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但那些矿洞也在我们南美魔女的管辖之内，其中的淤积之物早就被完全净化了。倒不如说卡琳跑到那里去还省去了我们的麻烦，矿洞内的空间就那么大，我们很容易就能控制住她。快走吧！别让她有机会跑到其他地方去！” 　　“喂！？” 　　从狙击娘脸上的表情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赛琳娜走上前来兴高采烈地如此说道。没等凯蒂有机会对此发表意见，南美魔女便加快脚步跑到前面去了： 　　“跟我来，我知道去矿洞最短的路径！” 　　“可恶，带路的人是我吧？别擅自行动！” 　　虽然对此很不服气，但凯蒂也只得加快脚步跟在赛琳娜身后。事实证明魔女的推测是正确的，卡琳的脚印一路延伸到山里，目的地正好就是那座废弃矿洞。一路之上也没见到别的狼人的踪迹，卡琳的脚印也没有继续变异的征兆，仍旧保持运动鞋的鞋底模样，一切似乎都证明她还有一定的意识，既没有呼唤狼人同伴，也知道要去自己的秘密基地避难。 第五十六章 平静的矿洞 　　理论上，这本来是件好事才对。 　　既然卡琳还保留有一定程度上清醒的神志，那无论是寻找她的过程也好，找到之后的处置也好，进行起来应该都会顺利很多。 　　“啧……这种感觉，不妙啊……” 　　但是，凯蒂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这是仅仅属于战士的直觉，是必须经过无数次的危机，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之后才能获得的技能。 　　不管眼前的证据有多么令人乐观，她就是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快点跟上啊，凯蒂小姐！矿山就在眼前了！” 　　“啧！给我慢一点！” 　　然而赛琳娜显然并未拥有同样的直觉，身为守护魔女的她应该也见识过不少的危机和死亡，也曾经深入贫民窟与邪恶势力进行过你死我活的战斗，但终究她的经验还是太少，无法与一出生就来到战场的狙击娘相提并论。 　　现在的赛琳娜一心只想早点找到逝去的朋友托付给自己的少女，完全放下了戒心。逐渐远离市区之后，爆炸声与狼嚎声也几乎听不见了，这可能也给了她情况好转的错觉。眼见魔女在熟悉的山道上健步如飞，凯蒂也只得背起枪加速赶上。 　　“就是这里！入口就在前面！” 　　“我看见了。” 　　于是乎，她们便很快来到了废矿的入口处。一路之上也没有遇到其他的狼人，看来它们确实都被活人的气息和同伴的呼唤吸引到城里去了。作为葡萄牙殖民时期的遗物，这座矿山至少有两百来年的历史，内部有价值的矿物也早就被开采殆尽，所以现在的政府也懒得对其进行管理，只有一道破烂的铁丝网拦在门口，上面本该挂着的警告标语早已褪色看不清了。 　　“这是你们的结界吗。” 　　然而那只是表象，通过自己的魔眼，凯蒂可以清楚地看到守护此地的魔法力量。一道无形的薄膜覆盖着废矿的入口，效果估计是令普通人自动忽略它的存在。这种法术的性质与守护魔女墓地的结界如出一辙。 　　“所以都说了吧，这里也是我们魔女集会的管理地之一，卡琳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但实际上她一直都在我们的守护之下。” 　　“嗯………………” 　　看着南美魔女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狙击娘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得强行压住直觉的警告，跟着她进入了结界。两人来到铁丝网前，抬头便看到上面凹进去了一块。 　　“那是——” 　　“是被踩过的痕迹，看来那丫头是直接跳过铁丝网的。” 　　“嗯，平时她应该是从那边的洞口钻过去才对。” 　　顺着赛琳娜手指的方向，凯蒂转头看到了铁丝网上一个大洞。那个洞的位置离她们不远，被刻意隐藏在了一块风化的木板后面。 　　这是很有小孩子风格的掩耳盗铃的做法，凯蒂甚至都能想象的出卡琳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先用力搬开木板，匍匐在地上爬进铁丝网之后再费劲地把木板恢复原状的模样。那女孩显然是以为只要把铁丝网上的大洞堵上就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殊不知赛琳娜早就知道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 　　“这一次她没走那个洞啊。” 　　“可能是被诅咒之后情绪慌乱顾不得那么多了吧，也可能是体型变大之后洞口对她来说显得太小了吧？总之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一定就在这里面！” 　　看到洞口上的木板并没有被移动的痕迹，凯蒂的不祥预感又被激发了出来。如果卡琳真的还有意识的话，难道不该会按照平时的习惯钻洞进去吗？就算真的因为变身而钻不进洞口，那也应该先试过才知道。 　　但凯蒂如今却完全看不见类似的痕迹，无论是铁丝网上的凹痕也好，还是地面上的足迹也好，都显示出卡琳在来到这里之后毫不犹豫地就纵身一跃，踩着铁丝网便进去了。 　　如果她逃到此地是为了避难，为了不让人看见自己被诅咒之后的模样，难道不应该尽力不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吗？ 　　“赛琳娜，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慎重一点，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情况在等待着我们。” 　　“怎么了？你的魔眼察觉到什么异常了吗？比如说结界内出现了某种我没发现的问题？” 　　“没有……这里的结界完好无损，没有什么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异常的魔力痕迹。” 　　“这就对了嘛，我也没感觉到任何的异常，所以你为什么会说可能有危险？” 　　“……………………” 　　本来凯蒂想顺势回答“这是士兵的直觉”，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赛琳娜现在救人心切，这种话说出来她肯定也不会信，没有意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凯蒂自己心里那道坎：她已经决定要变回武器和士兵了，合格的士兵是不会凭借自己的直觉就擅自行动的，士兵的天职是执行任务，现在她的任务就是协助赛琳娜救回被诅咒的卡琳，那么不管前方有多少凶险，她也必须克服。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于是乎，狙击娘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耸了耸肩示意对方带路。赛琳娜接着便随手一挥法杖，连咒语都不需要便控制铁丝网自动打开了一个入口： 　　“咔咔咔咔咔——————！” 　　两人穿过入口之后，铁丝网又自动恢复了原样，甚至连卡琳踩出的凹痕都消失不见了。看来它也并不是像表面上看去一样脆弱不堪的生锈废铁，而是被施了魔法的金属，平常手段是根本无法破坏的。至于那个破洞，显然是赛琳娜故意留给卡琳进出用的。 　　【是我多心了吗……】 　　穿过铁丝网走进废矿坑之后，赛琳娜举起法杖发出荧光照亮了前路。凯蒂看到矿坑的地上是一层干燥的泥土，上面有古老铁轨的所留下的痕迹，不过枕木都已经烂光了，只剩下金属轨道从土里露出头来。泥土之上，清晰可见卡琳的一排脚印，一路延伸到矿洞的深处。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的痕迹，也没有半点邪恶的气息。 　　事情就如赛琳娜所说的一样，南美魔女集会在里约热内卢扎根多年，前后几代人早就把这个地方彻底净化过了一遍。就算殖民时代有大量的工人曾经命丧于此，那也只是历史的尘埃了。如果不是确保了安全，赛琳娜又怎么会放心让卡琳把这里当做秘密基地呢？ 第五十七章 不完全兽化 　　【虽然看不见表面上的威胁，保险起见，还是做好一定的准备吧。】 　　“咔！” 　　不过就算没有感到任何危险的气息，凯蒂作为佣兵时留下的习惯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大腿上的枪套，用大拇指打开盖子后伸出食指打开手枪保险的同时，也将一定量的妖力通过指尖直接注入到了枪机之中。 　　这样一来，如果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她就能以一秒钟不到的速度拔出手枪，并且发射大威力的妖力弹。 　　事实证明，这个不经意间的准备动作救了她和赛琳娜的命。进入矿洞之后，南美魔女似乎是感觉到了卡琳近在咫尺的气息，再加上又是自认为安全的场所，所以一下子放松了警惕，直接撒丫子就跑，完全没有考虑到脚步声在狭窄矿道内的回声有多响，更何况她还直接叫出声来了： 　　“卡琳！你在的吧？听到声音就回答我！” 　　“啧，你搞什么！？就算这里没有其他的危险，你难道忘了她女孩本身也被狼人诅咒了吗！？” 　　“没关系的，你都说了卡琳她没有完全被诅咒占据，她会逃到这里避难本来就是还有理智的证明。那孩子现在一定很害怕，所以我得先让她安心下来，不要误认为我是来对她不利的啊。” 　　“切…………” 　　面对魔女所说出的这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凯蒂根本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只得闭上嘴不做声了。赛琳娜带着她一路深入矿洞，期间没有遇到任何妨碍，凯蒂看见虽然矿洞内部曾经四通八达，但绝大部分的支路都已经被水泥墙封死了，所以实际上这座废矿只剩下一条主路，通往一个山中洞穴。 　　“果然在这里！” 　　走进大厅，不用借助凯蒂的魔眼，赛琳娜自己就看见了泥地上明显的一排脚印，从尺寸上看是属于卡琳无疑了。另一方米昂，狙击娘则立即观察起了洞内的环境，她看见这个洞穴内部宽敞，而且属于半露天性质，洞顶上有一个巨大的缺口，抬头便可以从那里望见外面的月亮。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女孩会把这种又破又烂又发霉的地方当成世外桃源。” 　　不需要诗人般的感性，即使是生涯与硝烟和火药为伴的凯蒂也能轻易想象得到，如果是平时的话，这个秘密山洞的景色一定很不错—— 　　是的，这里白天可以避开南美炎热的气息，躲在阴凉处尽情欣赏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金色阳光，而夜晚的山间月光肯定也惬意无比。 　　虽然巴西山里的蚊虫非常厉害，但身为魔女的卡琳只需要施展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百虫不侵，这里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再完美不过的藏身之地，不管遇到什么烦心事，只要来到此处就能远离一切尘世的喧嚣，也可以摆脱其他成年魔女的监视（至少卡琳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今晚的异象，却将这个小小的世外桃源变成了恐怖的魔窟。只见高悬天上的一轮满月被诅咒之力所影响，呈现出诡异无比的血红色，在这邪恶的月光照射之下，整个山洞内部被染成一片暗红，简直令凯蒂联想起人类的内脏。她在战场上没少见过被各种火力开膛破腹的人类尸体，他们的腹腔内部一般就呈现出这样的颜色。 　　“看，在那里，是卡琳！” 　　比血红一片的场景更恐怖的是，蜷缩在洞顶上的开口正下方，浑身上下沐浴着红色月光的那个身影——只见被诅咒的卡琳浑身冒出绒毛，双臂异常伸展，长得能够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团团环抱住。 　　然而，不像完全兽化的其他诅咒受害者，她的变形被停留在一个半吊子的地步，也就是身体虽然呈现出兽化的倾向，但却还保留着人类的轮廓，包括身上的衣服也并没有被撑坏，只是被利爪撕成了布条，零零散散地挂在身上。 　　“啧！这也太过分了吧……！” 　　看到女孩现在的这副模样，即使是见惯了各种怪物的凯蒂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比起别的狼人那种完全的兽化，就算只有一个背影，现在这种半人半兽的模样也要来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在此之上，那女孩还在不断地发出呜咽与咆哮交错的哭泣声，让人听了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呜呜呜……姐姐……卡洛琳姐姐，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有怪物想要把我吃掉……姐姐，求求你快来救救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喔喔喔喔喔喔——————！” 　　“卡琳，我现在就来救你！” 　　“危险，别急着靠近她！” 　　“放心吧，我知道！” 　　一看到友人的妹妹沦落到如此模样，心地善良的赛琳娜不顾凯蒂的阻拦，马上就朝那边走了过去。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傻白甜，一边靠近一边也挥舞法杖给自己加了一个护盾，以免被卡琳暴起攻击，做好防护之后，赛琳娜进一步地接近了被诅咒的女孩，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地施展起了镇静野兽的法术： 　　“CAMOS，CAMOS！冷静，冷静，是我，赛琳娜，你还认识我吗，卡琳？” 　　“呜呜呜…………赛琳娜…………姐姐？” 　　“对，是我，没事了，卡琳，我来接你了。” 　　“别……别靠近我嗷嗷嗷嗷嗷嗷————————！” 　　赛琳娜的法术没有起到什么大的效果，听到她的声音，兽化的少女微微抬起头来，看似恢复了一点人性，但马上就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不过她倒是没有对魔女发动攻击，只是慌慌张张地举起变成爪子的右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剩下的三条肢体飞快地逃到了远处的阴影之中：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吼嗷嗷嗷嗷嗷——————！” 　　“没关系的，卡琳，这只是诅咒的影响，并不是你真的变成了怪物，我会治好你的，我发誓。” 　　看样子，卡琳是很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这也难怪，虽然她整天跟当地的男孩们鬼混，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但毕竟本质还是个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呢？ 第五十八章 诅咒之源 　　“放心吧，卡琳，我会治好你的，所以别害怕，你只需要乖乖配合就行！” 　　正因为卡琳挡住脸的这个反应十分符合逻辑，令看到这一幕的赛琳娜认定了她果然还保留着理性，于是便放下戒心继续靠近了过去，而卡琳见状也仍旧没有发动攻击，只是不断捂着脸后退，同时发出含糊的呜咽： 　　“吼呜呜呜呜呜………………别，别过来，嗷呜呜呜————！”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赛琳娜姐姐一定会救你的，我只需要你平静下来，如果不想被看到脸，就保持这个姿势也没关系，只要跟我一起回去就好。乖乖听话，卡琳，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吧？” 　　“……………………” 　　就在赛琳娜一边安抚着兽化的卡琳一边缓步朝她靠近的同时，凯蒂也跟在魔女身后大约两米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警戒。但为了不刺激到卡琳，她的双手没有握着枪，而是一直垂在身体两侧。 　　一时之间，事情似乎进行得十分顺利，卡琳没有像其他狼人一样陷入狂暴状态，后退的速度也逐渐减慢。这样下去很快赛琳娜就能抵达她的身前，如果到时候仍旧没有收到攻击的话，就能保证把那女孩带回去了。 　　【有什么不对劲……再怎么说这也太过顺利了。】 　　对于这样的局面，凯蒂没有感到任何危险性，佣兵的直觉告诉她一切正常。然而，对像她这样的历战老兵来说，“正常”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是啊，仔细想想就该明白。一个规模空前且无比险恶的神秘诅咒，沿着几代人的血统从美国中部一直扩散到了位于南美洲的巴西，令整座城市陷入了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兽化狂潮之中。 　　恐怖如斯的此等大灵障，已经是整个灵能界历史上所罕见，更不要说还伴生着美国的第二次内战。一切证据都表明这会是天变地异之大灾害的前兆。 　　那么仔细一想，卡琳这个小丫头区区一介魔女见习生，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么强力的诅咒？她现在表现出的兽化的不完全性，以及残存的理性看似是一种幸运，实则却是最大的“异常状况”！ 　　“等一下！别靠近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凯蒂立即冲上前去想要阻止赛琳娜继续靠近卡琳，就在这个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那女孩的身体里喷发而出，劈头盖脸地朝两人扑来： 　　“唰————————！” 　　“砰砰砰！” 　　这个时候，凯蒂之前打开保险并且注入妖力的手枪就派上了用场。只见她以闪电般的反射速度从大腿上拔出手枪，对准黑影连开三枪，子弹里的妖力瞬间将那影子撕成了碎片。 　　“唰唰唰唰唰唰唰——————！” 　　然而这一效果只持续了一秒不到，退回到卡琳体内的黑影马上又开始涌现，此时此刻天空中的血月缓缓移位，改变了角度的月光逐渐照亮了山洞的暗处，在卡琳那小小的身体后面的山壁上投射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是一头无比狰狞的巨狼，明明只是影子，却有着一双散发凶猛红光的眼睛。然而最令人恐惧的是那眼神——与它所创造的狼人不同，那不是没有心智的野兽的眼睛，而是古老而睿智的长者的目光。 　　只不过这位长者与慈祥、仁爱什么的词语完全无关，它所经历的那长达数百年的漫长岁月，所铭刻下的主题唯有一个——那便是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 　　凯蒂对这种仇恨再熟悉不过了。她在中东与东欧之类的血腥战场上曾经见过无数相似的眼神，那是家园遭到外敌侵略，民族的尊严被蹂躏得体无完肤，除了拿起武器投身杀戮之外，再没有别的出路的绝望士兵才会拥有的眼神。 　　那些人不是为了钱而打仗，不是为了理想而打仗，甚至都不是为了生存而打仗。他们只是失去了除了拿起武器之外的一切选项：如果不投身战场，那么他们甚至无法作为人类死去。 　　没有错，被强敌攻陷的国家的平民，在这世上的地位还不如牲畜。至少牲畜被宰杀之后，它们的肉体还会被当成粮食吃掉，但被占领国的平民，只会被当成练枪的靶子，以至于虐杀取乐的对象。那些逃过了侵略者枪口的人，也会死于随之而来的大饥荒和瘟疫。 　　这种事情古已有之，到了现代依然普遍存在，不要相信伪君子所鼓吹的什么人道主义。事实上越是“先进”国家的军队，做起这种事来越是肆无忌惮，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自己犯下多少罪恶，只要掌握了国际社会的发声权，真相就永远不会被大众所知晓。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正因为见过无数类似的眼神，凯蒂才立即反应过来巨狼的影子并不是野兽，也不是妖怪之类的存在，而是一个人类——或者应该说曾经是人类。因为只有人类才会拥有这种对同类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散发铁与硝烟气味的非人者，吾乃复仇的化身，除了复仇之外再无别的名字。离开吧！思念凝成的奇迹之灵啊，汝非吾复仇的对象，但若是汝执意与人为伴，休怪吾撕碎汝那来之不易的生命。” 　　【这家伙……一眼就看出我是付丧神吗！？果然没错，它的前身肯定是强力的灵能者！】 　　听到从狼影那里传出的如同精神感应一般的声音，凯蒂意识到它就是诅咒的本体，此时就寄宿在卡琳体内。至于为什么会是卡琳，理由也很简单——曾经被邪神附身还没死的那女孩，想必身体的“容量”也远超常人。 　　换句话说，卡琳要么是天生的灵媒体质，要么是因为邪神附身的经历被后天改造成了这样的体质，总而言之，因为血统而被诅咒感染之后，她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诅咒源头所栖身的容器—— 　　——不，不对，诅咒的本体应该还在北美洲才对，卡琳体内的至多是个“分身”。但如果放任这家伙不管的话，事情一定会变得更加麻烦。 　　“你说我不是你复仇的对象，那这个女孩就是你复仇的对象了吗？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她可跟你一点瓜葛都没有！” 第五十九章 凯蒂的豪赌 　　“否，此人并非无罪的赤子。在她体内流动的血脉便是罪孽的证明。将这罪恶之血从地上彻底净化，便是吾之复仇。” 　　“哼，果然是这样啊，果然你虽然披着野兽的外表，内在还是烂透了的人类嘛。以复仇大义为名，沉浸在自己满足的杀戮与发泄之中的人渣，像你这样的家伙我见得太多了，随便找一个被内战摧残的体无完肤，却仍旧无法停下自相残杀的垃圾国家，它们的掌权者基本都是跟你一个档次的家伙！” 　　听到巨狼之影的回答，凯蒂轻蔑地扬起了嘴角。看穿了对方的本来面目之后，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没错，哪怕是跨越整个大洲的恐怖诅咒，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可怕光景，一旦揭示出背后的真相，结果还是人类所造的孽障。熟悉世界历史的凯蒂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一定是个法力高强的美洲原住民的怨念，吸收了大自然黑暗面所孕育的无穷无尽的负面能量，最终变成了巨狼模样的怪物，并且沿着仇敌的血脉一路扩散。 　　搞清了原理之后，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既然对方终究还是起源于人类，那就一定不是黑绘她们的对手，只要黑绘能够抵达诅咒的源头，以她的实力必然能够找到斩草除根的办法。 　　所以凯蒂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她没必要打倒被附身的卡琳，只需要想办法稳住对方就好。 　　而且，她在这方面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自己那特别的身份。根据凯蒂的了解，万物有灵论是北美原住民的普遍信仰，除了图腾柱上的各种动物灵之外，他们也相信长年使用的器物和武器之上会产生灵魂。换句话说，与付丧神信仰不谋而合。事实上刚刚巨狼之影也亲口将凯蒂称为“思念凝成的奇迹之灵”，可见这家伙对她还是比较尊重的。 　　这还是凯蒂第一次因为自己付丧神的身份受到敌人的尊重，而她也决心要好好利用这个优势。于是乎狙击娘便大胆地将手枪收回了枪套里，两手空空地朝前走了一步，同时一脸严肃地开口对狼灵说道： 　　“我再说一遍，释放那女孩，她不是你复仇的对象。还是说怎么？你的部族没有荣誉的概念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与年龄无关，她的祖先在屠杀吾等族人的时候，并没有放过任何孩童，就连母亲怀里的幼儿都没有放过。吾为什么要放过他们的后代？” 　　“嗯，这话倒是没错，殖民者都是些畜生不如的家伙，所以说，那又如何？” 　　“你说什么？” 　　“嗷呜呜呜呜呜呜————————！” 　　面对狙击娘那冷冰冰的发言，巨狼之影愤怒地膨胀了起来，而被它附身的卡琳也随之发出夹杂着痛苦与仇恨的咆哮，一旁的赛琳娜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凯蒂的胳膊： 　　“等一下，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故意刺激这家伙啊！要是害得卡琳受伤了怎么办！？” 　　“放手。” 　　然而，凯蒂并没有理会焦急的魔女，只是用力一甩肩膀挣脱了她的掌握，同时又往前方踏了一步，继续大声挑衅道： 　　“你没听清楚的话我就再说一遍：所以那又如何？因为自己被杀了全家，所以也要杀光对面全家，这不就是等于你跟你的仇人其实是一路货色吗？像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多了，永远无法放下世仇的两个国家之间的互相残杀，最后把一切都打成了废墟也要继续战争。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我们这些佣兵才不会为生计发愁啊。” 　　“你这家伙，是打算侮辱吾吗！” 　　“吼————————！” 　　果不其然，听了狙击娘的挑衅，狼灵的影子再一次膨胀了起来，这次它的大小占满了整个岩壁，作为傀儡的卡琳也跟着直起了身子，强烈的杀气吓得旁边的赛琳娜连阻止凯蒂都忘了，本能地连连后退了起来： 　　“咿咿——！？” 　　但是，凯蒂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她知道自己赌赢了：在卡琳已经被诅咒当成容器的现下，反正她也不觉得自己能逃掉，赛琳娜那点本事也不够看，一旦发展成战斗就必死无疑。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现在对方虽然被彻底激怒却仍旧没有发动攻击将她撕成碎片，这就代表事情还有转机。 　　至少，这个狼影所展现出的理智与沟通能力，与外面那些彻底丧失人性的狼人完全相反。否则占据了卡琳肉体的它没理由会跑来废矿里躲着，而不是出去大开杀戒。 　　换句话说，它之所以会在这里，恰恰是不想看到外面的人间地狱。这虽然只是凯蒂的大胆猜测，但并非完全的豪赌，因为凯蒂自己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在她长达数年的佣兵生涯里，所执行过的也不全是暗杀与狙击的任务，还有一些时候雇主为了政治上的筹码，需要活捉敌对组织的首领。 　　那些首领手下的武装分子无恶不作，屠杀敌方俘虏甚至平民百姓是家常便饭。反倒是首领本人经常是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对自己手下的做法并不赞同，但却没有那个本事限制住他们的暴走。 　　凯蒂在狼灵的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苦恼，所以决定赌一把。事实证明她这次赌赢了，狼灵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 　　“奇迹之灵啊，别再靠近了！这是最后的警告！再靠近的话吾就会毫不留情地将汝撕裂！” 　　“最后的警告？同样的台词，我记得你之前也说过一次了吧。你虽然把我叫做什么奇迹之灵，但我才不是那么高大上的存在。归根结底，我就只是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杀人兵器，身为武器的本质没有改变。为了自保，你应该一开始就把我消灭掉才对。为什么你没有那么做？是你的信仰阻止了你？还是有别的难言之隐？比如说——不想让那个被附身的女孩背上杀人的罪孽？” 　　“住口————————！” 第六十章 凯蒂的提案 　　再度被灰发少女的言语所激怒的巨狼之影，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发动了攻击。虽然它只是一个被投射在洞穴岩壁之上的影子，但却能够施展出拥有实体的物理攻击，而且速度无比迅猛，站在旁边的赛琳娜即便想用魔法防御，也根本无从反应。 　　“唰————！轰————！” 　　伴随一声刺耳的破空之音，看不见的狼爪猛地划过凯蒂的身边，在她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了恐怖的巨大爪印，狙击娘的脸颊被锋利的气浪所刮破，流出了殷红的血滴。然而，她还是赌赢了，因为她现在还好好地站着，并没有被对方一爪子撕成碎片。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灰发少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哼。” 　　“汝居然还笑得出来，难道汝就不怕死吗？原本只是无知觉的钢铁的汝，就一点不怕失去那因为奇迹才获得的生命吗？” 　　看到凯蒂那毫不动摇的模样，狼影显得有些意外。对于它这种北美原住民而言，寄宿在器物之中的精灵是与自然之灵同样，无比神圣且稀少的存在，换句话说，差不多就等于神明。所以它尽管盛怒不已，但却还是没能取走凯蒂的性命。 　　但凯蒂那一点不害怕的模样，却令它感到无比困惑，按理来说，比起天然就拥有生命的活物，因为某种缘由后天产生灵魂的器物应该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的诞生是纯粹的奇迹，至少在北美原住民的观念中应该如此。可凯蒂却一点也不惧怕死亡，甚至还主动挑衅比自己强得多的敌人。除了疯狂之外，狼影想不到任何别的解释。 　　然而，灰发少女本人的回答却令它更加吃惊不已： 　　“你问我怕不怕死，我当然怕了。但比起死，我更怕的是无法完成任务。我现在的任务是拯救被你附身的那个女孩，所以无论有多么危险，我都不会放弃。” 　　“什么？”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原本就是武器，武器的存在意义就是要完成任务。我所做的不过是忠于自己的使命罢了。倒是你，既然已经化为诅咒，却没能够放弃人性，明明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你所期望的人间地狱，你自己却躲在这里逃避现实，实在是有够好笑的。” 　　“住口！吾已经给了汝一次机会，不会有下一次了！现在立刻从吾的面前消失！” 　　“少来了！你的杀气已经乱了，所以你杀不了我的！只要你还在那女孩体内，你就什么也做不到，因为你根本就没想到她会是世上罕见的灵媒体质！承认吧，你是被她的身体困住了，否则现在你就不会躲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在外面率领狼群屠杀每一个有着殖民者气味的美国人了！以现在的状态，你没办法完成自己的复仇，因为你的良心不允许自己用幼童的身体去犯下杀戮的罪行！” 　　“嗷呜————————————！”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凯蒂这咄咄逼人的分析，想必是刺中了狼灵的痛点，因为它听了马上就仰头一声长啸，整个洞穴都因此而震颤不已。眼看着矿山快要塌方的样子，赛琳娜已经顾不得拯救卡琳了，拽着凯蒂的衣服领子就把她往后拖： 　　“你疯了吗！为什么还要刺激那家伙？你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你说错了，我这是在救你啊。” 　　再度用力甩开魔女的手掌，凯蒂迎着不断掉落的碎石块继续向前迈步，同时张大双臂对暴躁不已的狼灵高声宣言道：“你因为我的话语感到痛苦吗？那就代表我说的都是正确的！我有一个让你不再痛苦的方法，那就是抛弃那个女孩到我身体里来吧！这样一来你就不必再受到良心的苛责了！” 　　“什么？” 　　“哈！？” 　　凯蒂此言一出，狼灵和赛琳娜同时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声音，特别是后者马上就又冲了过来：“凯蒂小姐，你在说什么蠢话？就算是为了救卡琳，我也不可能允许你做出这种事啊！” 　　“不是你允许不允许的问题，这是唯一的方法。卡琳会被诅咒的意志附身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与它战斗毫无胜算，用法术驱逐更是天方夜谭，除了提供新的容器，再也没有别的拯救那女孩的办法。” 　　“就算事实如此，我也不可能让身为客人的你去充当卡琳的替死鬼啊！”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吧，我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这才是我身为武器的存在意义，之前我太过在意感情什么的杂念，反倒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事。这一点你也是一样的吧？诅咒之影啊！” 　　对着仍旧摆出咆哮姿态的狼影，凯蒂用发自灵魂的声音高声叫喊道： 　　“你也是为了向屠杀自己族人的殖民者复仇，才抛弃了人类的身份变成怪物的吧？但是现在却因为碍事的良心而裹足不前，再这样下去外面的狼人迟早会被全部消灭掉，你的诅咒别说扩散到全世界了，就连这座城都出不去！所以丢掉那女孩的身体吧，这里有更适合你的容器。由钢铁和火药制成，没有心也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而且早就已经染满了人类的鲜血。只要占据了我的身体，你就不需要再受到任何良心的钳制，想要怎么大开杀戒就能怎么大开杀戒了！” 　　“吼——————！愚蠢，汝是想要骗吾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用自身的意志将吾困住吗？吾怎么可能中这么明显的陷阱！” 　　“错了！这不是什么陷阱，而是挑战，我的身体就是战场，只要能够取胜，接下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还是说怎么样？你倒是现在就抛弃所有的人性，把那孩子彻底变成怪物试试看啊？那样一来你就可以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了不是吗！” 　　“咕唔唔唔唔————————！” 　　面对凯蒂的挑衅，狼灵发出了有些懊悔的低吼声。看来它确实没法无视这个诱人的提案。一时之间，狙击娘似乎占据了谈判的上风，虽然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对抗狼灵的附身，但至少能够让对方从卡琳体内离开。